湯圓如臨大敵般驚愕地看向穆元湛。


    穆元湛怔愣一瞬，隻一瞬便迴過神，哪怕絲毫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他闊步朝著養心殿的方向奪去。


    雖然晚了一步，但這半日的時間裏，皇帝有沒有醒來，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是唯一的希望。


    “皇上！嗚嗚……”


    宮裏的甬道上每一處都有跪地哀嚎的宮女太監。


    疾步去往養心殿，剛走到殿外石階下便聽著裏麵傳來太子悲慟的大嚎，“父皇！父皇！”


    太子，還在……


    此時的冷宮。


    郭清漪雖無往日的華服，一身豆綠色粗布衣裳，頭上也沒有華麗的金釵玉翠，但發絲還是梳得一絲不茍。


    聽著那撞錘一下一下撞擊著青銅鍾壁，發出的那沉悶悠遠的鍾聲，仿佛是對她的特赦令，讓她興奮。


    她倏地從床上彈起身衝往院子裏，眺望著冷宮牆外已經昏暗的天色，仿佛那天也不再昏暗，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後半生的光明大道。


    “皇上崩了！皇上崩了！”她的語氣裏並不是因為皇帝的駕崩而難過，反而是暗喜。


    “哈哈哈……”突然她又大笑，“吾兒將是這大夏的君主，吾兒最終還是這天下的皇，本宮，勝了！本宮還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養心殿外。


    穆元湛劍眉橫立，一步一步邁步上石階。


    大殿的門敞著，門內地上已經跪一地的王妃皇孫。


    所有人都“嗚嗚”悲哭，穆元湛的精神卻緊繃。


    他進了外殿，從眾人當中留出來的空位走向內殿，內殿也是跪了兩排，賢德妃和裴嬪以及趙貴人、純禧等女眷跪在一側，二皇子穆元修和三五皇子跪在另一側，太子則是跪在龍榻邊伏身痛嚎。


    穆元湛進門，真正悲痛的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而太子則是在對方還未走近他身邊時便堪堪側了側頭，看來者是何人，明顯是心中有什麼計劃，在一心等著對方。


    純禧也是同一時間注意到自己的王兄，她並不是沒有悲慟，而是知道太子順利繼承皇位，接下來等待他們兄妹的結局會是什麼。


    穆元湛在太子身側後一點跪下，伏地磕了三個頭，直起腰背，一雙深邃墨眸直直看著龍榻上的太武帝，卻是沒有一滴淚。


    這時卻聽著太子哭聲訓斥：“作為皇子，父皇彌留你不在身前盡孝，眼下父皇駕崩，你又沒有悲痛大哭，你罔為人子，不遵國法。”


    閆公公和賢德妃看到穆元湛跪在那裏，二人各自抹了一把淚對視一眼。


    隻見穆元湛神色平靜的異常，直視著龍榻上的太武帝，聲音沉沉道：“因為手足不仁，殘害兄弟，父皇沒有糾其枉，治其否，把大夏交於非人之手而大慟，悲到極致所以欲哭無淚！”


    “放肆！”太子突然惱羞成怒地站起身向後跌了兩步手指穆元湛，一雙眼睛瞪到極致，“你心存不軌，製造那麼多假的證據汙蔑本宮和母後，已經迫使母後被關入冷宮，你歹心不移，麵對大理寺的定案還加以揣測，視國法為兒戲，此刻在父皇尊駕麵前你還不死不休地大放厥詞來詆毀本宮，本宮定不饒你！”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現在能壓製他的父皇已經死了，大夏便是他的，他便就是那萬萬人之上的真龍天子，他受天命，沒有任何人再能轄製他，與他作對的人都得死，他誰都不會放過他們。


    “來人！把昭王這個目無法度，心無尊長，不孝不悌的人拖下去！他才是那個殘害兄弟的不仁不義的人，本宮要審判他！”


    跪著的眾人都被這突發的情況驚到，紛紛淚目緘口看著中央的兄弟倆。


    二皇子，眼眶發紅，看了一眼閆公公，心中最深處的期盼顯然是要落空，麵對眼前的危險的局勢在腦子裏極速地做著預判。


    皇帝死了，最大的便是太子，門外禦林衛聽到太子的命令紛紛挎著刀衝進了外殿，這時閆公公衝著外殿門前冒頭的禦林衛道：“爾等放肆，先帝剛剛駕崩，爾等怎敢不顧先帝，就這麼衝到先帝榻前！”


    閆公公竟然開了口！


    禦林衛聽到閆公公的嗬斥旋即都駐足，畢竟，閆公公是伺候太武帝幾十年的心腹，手裏到底有沒有先帝的遺詔誰也說不好，畢竟，一道遺詔可以讓整個局勢來個大逆轉。


    就連地上跪的那些皇子們都不敢輕易發言他們更得審時度勢。


    殿內殿外這麼多人就在太武帝的龍體前心思各異，陷入法不守規不遵的局麵，這也正是太武帝作為一個皇帝最顧忌的事。


    隻見閆公公衝著太子伏地：“太子殿下，昭王殿下，老奴鬥膽，勸兩位主子，眼下當以先帝為上，切不可兄弟鬩牆亂了朝綱啊！”


    話是這麼說，但兄弟反目往往都是在老子咽氣之後，尤其皇家，這個時候不爭怕是更沒有機會了。


    閆公公自然知道這個理，他說此話也就是為拖延局勢，看看接下來的局勢。


    他斜跪在穆元湛眼前，話落便暗暗抬起眼眸看了看穆元湛接下來的動靜。


    果然他沒有坐以待斃。


    隻見穆元湛驀地冷笑一聲，一雙冷眸倏然從龍榻的方向如利刃射向了太子，他神色凜凜，義正辭嚴：“既然太子亦對大理寺的定案無揣測，那，本王手裏剛剛從大理寺拿來的三法司監督完成的供詞，太子當也定認不疑了？！”


    聽到三法司三個字，其權威性誰能質疑。


    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逆天大反轉？


    太子預感不利，更是緘口結舌，隻兩句話喃喃道：“什麼供詞，你又要害本宮！”


    隻見穆元湛一甩自己的披風，從腰間拿出一疊供狀，他倏然起身當著眾人的麵展開狀紙便向跪在地的眾人念起王三的爹和殺手的供詞。


    “草民王二狗，乃是刑部大牢獄卒王三的爹，吾兒受太子手下所托，在定安侯沈伯庸大人被關在獄中……”


    穆元湛慷慨陳詞，聲音傳入外殿，讓每一個人聽得一字不落，把王三公訴太子的話一一都念了出來。


    太子聽得目眥欲裂，暴喝：“穆元湛你陷害本宮，來人！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