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著男人的語氣，不熟悉她的人，看著他一身男子衣袍，頭戴麵具，又束男髻，還提著一個長鐵棍，隻會聽著像一個秀氣的公子，卻沒有懷疑她是個女人。


    那小兵仰著頭看著羅剎麵具的小生道：“已經戰了幾日，今日剛休戰呢。”


    兩方都是大夏訓練有素的將士，實力相差無幾，且雙方的主帥又是大夏數一數二的將領，想要短時間內結束這場仗確實不那麼容易。


    沈伯庸和北靜王誰也沒有拿下誰，打了幾日都人疲馬乏，兩軍休戰，沈伯庸借此正在營中調整作戰計劃。


    這時一個小將看到一身白衣的麵具公子，提著長矛一樣的鐵棍，一看便感覺是想來掙軍功的，於是向沈雲歌走了過來。


    “小白臉，你那身板能撐得住幾刻，敢來戰場與我等搶軍功？”


    麵具下的沈雲歌眼眸漸漸鋒利，這是沈伯庸帶的兵？還是個小將，竟然是如此軍風。


    她真想教訓他一下，但想著自己是來辦正事的，又在馬背上顛簸了那麼長時間不宜與人起衝突，沒有動手隻冷聲道：“你看到我的臉了麼就叫我小白臉，未免有些看不起人。”


    “哼～”那小將鼻間冷嗤一聲，冷嘲熱諷道：“你這一身裝扮，隻有小白臉才會如此，真正上戰場的爺們，哪個會像你一樣花裏胡哨，你以為你是傳說中的趙子龍呢？”


    “我看你也就是會些花拳繡腿，這是戰場，不是你們擺樣子玩的，奉勸你趕緊從哪裏來迴哪裏去，找幾個閨閣小姐在他們麵前耍耍威風便罷了。在這戰場上把胳膊腿折了討不到媳婦是小事，把那小白臉的腦袋丟了可就真的成地府羅剎了。”


    那人言語輕蔑神情不屑，讓沈雲歌很是不爽。


    她麵具下的嘴抿成直線，握著鐵棍的手緊了緊，沒忍住還是“咻”一下揮起八尺鐵棍向那人揮過去，她倒沒有真的要教訓對方，隻是想給他亮個相，給他個下馬威。


    鐵棍咧咧生風飛揮向那人的腦袋，沈雲歌給了他躲避的時間，棍子揮過去時，他驀地便蹲下去，隨後瞪著一雙不算大的細長眼又站起身，驚奇道：“呦，棍子使得倒還像樣！看來你是真的想去掙軍功啊？既然不怕死，那待後日開戰時你給我軍當個肉墊子去也好。”


    兩軍交戰是真的要死人的，征兵時多少人想躲都躲不掉，有人能願意去當肉盾還不好。


    沈雲歌聽那意思是能讓自己留下了，心裏便鬆了口氣。


    已經是傍晚，軍營裏的火頭軍已經把飯都做好，遠遠的飄來了肉香味。


    沈雲歌不客氣地又問：“去哪裏領飯？”


    沒把她當一迴事的副將剛轉身，聽到小白臉要飯又轉過身來，還是輕蔑嗤笑一聲道：“你不會是來討飯的吧？”


    沈雲歌沒理他，那人便向剛剛那小兵道：“你一會兒帶她去吧。”


    她翻他一眼，人也不是那麼壞，怎麼嘴那麼賤。


    翻身下馬，就這個動作讓沈雲歌丟盡了人。


    坐在馬上還好，沒感覺自己的腿好像脫離了身體，可就在抱著馬脖子翻下馬那一刻，驀地，她感覺腿不是自己的了，一落地便不支地整個人就坐在了地上，臂彎裏勾著的馬頭也跟著一個深深地杵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嘶聲。


    那小將已經走遠幾步，聽到身後咚的一聲倏地迴頭，看著坐在地上的沈雲歌便前仰後翻地“哈哈”大笑，惹得附近在帳外的人也跟著捧腹，“哈哈，就這還想來掙軍功，啊哈哈……”


    小將揉著肚子走了，剩下小兵們的眼神都還落在沈雲歌身上。


    她耳朵燙到感覺可以烤熟雞蛋，扶著地慢慢站起身，感覺自己的身子像插在兩根與自己不相幹的兩根棍子上。


    她站定先緩了緩神，要帶她去吃飯的小兵十六七歲，邊笑邊道：“你別著急，慢慢走我等你，嗬嗬嗬……”


    沈雲歌邁開腿，走了幾步，走開便覺著好了許多，他看著小兵道：“我這馬拴在哪裏合適？”


    小兵帶著沈雲歌把馬牽到馬棚去，邊走邊問：“你怎麼不放一個馬鞍，不放馬鞍很不方便的，趕趕路還行，想要上戰場怕是不太行。”


    沈雲歌邊拴馬邊迴：“沒錢買。”


    “沒錢買馬鞍還想騎馬上戰場？”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馬棚外不遠處傳來。


    沈雲歌心頭一提，隨後便聽著小兵嚴肅恭敬地喚道：“侯爺！”


    沈伯庸？


    原來是沈伯庸剛剛從府衙過來。


    沈雲歌的新男裝他還沒見過，又逢她長大的十多年裏沒見過幾麵， 可以說對女兒壓根就不熟，看著沈雲歌梳著男髻的身形也沒認出是自己的女兒。


    他把馬交給站在一旁的小兵又道：“馬上作戰要隨機應變，時而站立，時而傾臥是常有的事，你沒有馬鞍借什麼站立？沒有馬鞍還想在亂戰之中安穩坐於馬上？”


    沈伯庸來到軍營，剛剛那個小將把沈雲歌執意要留下想要隨軍作戰的事講與他聽，他聽到一個小白臉馬都騎不穩還想充當趙子龍倒是好奇，過來聽到小兵與沈雲歌的對話倒覺著眼前的這個白衣小後生勇氣可嘉。


    沒有馬鞍還想上戰場，這樣的氣魄他打心底很欣賞，膽子大與自己這一點倒很像，讓他不禁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兒子，若是能活到現在，他也一定被自己培養成了一個威武的大將。


    他又道：“看你有些膽子，給你個上戰場送死的機會。我那有一個換下來的馬鞍，一會兒吃了飯讓別人帶著你去拿。”


    沈雲歌一直沒轉過身，把那個鐵棍也往身前藏了藏，畢竟那晚在宮門前時沈伯庸應該也看了她手裏拿的是什麼。


    沈伯庸也沒有那閑工夫與一個悶葫蘆浪費時間，說完了便掃了一眼沈雲歌的整個後背，心道：看起來確實像一個小白臉。


    人走了沈雲歌才轉過身，小兵道：“那可是侯爺，還要給你馬鞍，你怎麼驚得愣住了？連頭也不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