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也是在前方蓄勢待發,兩軍相會殺氣同樣十足。
沈雲歌跟著前鋒軍衝進敵陣,霎時間鐵器“乒乓”的碰撞聲響徹天際。
敵軍早已有準備,呈包圍之勢從四方圍了過來,沈雲歌這個最後的利爪也被猛烈的攻勢襲來。
霎時間隔壁不知是誰的鮮紅血液陡然噴在她的白色披風上。
白色裘皮本就沒有什麼花紋,那一片的鮮血化作點點痕跡,在那一片白上倒好似冬日雪地上落下的紅梅花瓣。
那股鮮血讓她原本就緊繃的神經倏然一撐,一雙清淩淩的眼眸也是一凜,看到對方一騎兵提著長矛向自己的方向奔來,當即鐵棍一擋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四周已經是一片混戰,她第一次上這樣宏達的戰場,也顧不得看周圍什麼陣勢,總之有人向她襲來,她便就毫不留情開殺戒。
那八尺鐵棍在夜色中與敵方兵器打出火星,對方兵將看其穿的花哨,又帶著麵具,以為她是什麼高官顯貴家的公子來混軍功的,打心眼裏鄙視,心中甚至懷著恨意。
覺著這些清貴子弟沒一個好東西,想掙軍功那是休想,看怎麼把她打成軍功迴去領賞。
幾個敵軍小將覺著沈雲歌都是好收拾的,接著衝她發起攻擊,她越被針對倒越激起鬥誌,長棍毫不客氣衝著地方要害揮去,鐵器“叮當”作響,瞅準時機便悶在對方肩頭。
棍棒的力和刀劍不一樣,刀劍砍在對方血肉之上還得拔下來,是以相對力輕但巧,但棍棒力猛,打下去給對方造成內傷。
沈雲歌一棍下去,對方持矛的那肩膀沒有流血,但忽地,那人的胳膊竟是使不上力了。
緊接著便是被她又一棍猛打在他頭的側麵,須臾後那人一頭便從馬上栽了下去。
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將士,都沒有料到這個一身白衣的樣子貨竟然如此兇悍,敵方士氣被挫,我方士氣更長。
周遭有幾個將士昨晚也看到她從馬背掉落而捧腹大笑來著,此一戰都以為她一上戰場沒幾下便會被敵方掃於馬下,沒想到,竟是被眼前的一幕都驚呆了。
他們且打且咆哮著誇沈雲歌:“小子,你昨天是剛從女人身上下來趕來的軍營吧?”
“叮當……”沈雲歌隻顧著與緊逼自己而來的敵人交手根本無暇與他們扯皮,一個我方將士說話間差點被敵方砍在手臂上,幸得沈雲歌長棍為其一擋,那人眼中全是“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振奮,“謝了兄弟!”
隨即又專注迎戰。
不一會兒周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沈雲歌棍棒不知打爆了多少個反賊的腦袋。
此刻中軍、左右翼都已經混戰成一片,她的目標是北靜王,也顧不得什麼策略,便且打且往敵軍深處突進,本來在後方的她經過一番廝殺後一直擠到了最前方。
實戰經驗並不多的沈雲歌越來越發現,自己竟然越戰越興奮,仿佛身體內有著嗜血的怪獸,看到對方一個個被自己打爆了的腦袋,就如砍瓜切菜,怎麼都不夠那怪獸蠶食。
再加有母親的仇恨始終在腦子裏,她殺到眼睛發紅,一直搜尋對方哪個像是北靜王。
在後衛觀察著整個戰局的沈伯庸,此刻站在馬背上遠遠地看著夜幕中烏泱泱的整盤戰局,他仿佛隱隱看到那一襲灰白,仿若一支旌旗在以黑色的浪潮中流動。
這時有一個副將策馬從前方奔了過來報沈伯庸:“侯爺!敵方中軍已經在後撤了!”
他看著那一襲時隱時現的灰白,越看那小子越像是這場戰役從天而降的福氣星君,緊抿著嘴發出一聲悶笑,隨即大喝一聲道:“好!”
“反賊士氣銳減,吹號!給老子衝!”
“是!”
當即那副將調轉馬頭奔迴陣中,緊接著便是牛角吹響的渾厚衝鋒聲,霎時間喊殺聲震天,“擒賊掙軍功!”
“衝啊!”
對方本就冠以“反賊”的名號底氣不足,忽然受到夜襲本來就準備不足,打到如此地步,那些兵士們的士氣猶如被一場從天而降的暴雨澆了個徹底。
一聽對方的衝鋒號跑得更快。
沈雲歌見敵人跑,她便追。
跑了的一定是主帥,腦袋裏隻想著眼下是為母報仇的最好時機,手握的長鞭一鞭一鞭地猛抽在馬肚子上。
她慢慢站立而行,身子前傾,猶如大軍發出的利箭,一張羅剎麵具在夜色裏更加讓對方視之駭然。
前方北靜王和身邊的副將策馬狂奔,那副將向北靜王道:“對方軍中突然多出一個身影偏瘦的前鋒騎兵,使得一手好棍法,氣勢如虹,打殺我方好多兵士!現在還是衝在最前麵!”
北靜王邊甩長鞭邊向後看,那一雙眼睛最像太武帝,虎虎生威,他道:“原以為郭家那兩土包子被俘,京城剩一個沈伯庸無所可懼,沒料想他們這些年培養了這麼多將才。又憑空殺出這麼個軍外之人,身形單細,竟然這麼猛,用的那棍法是什麼人所授?”
他感歎了一番,也顧不上多想對方那小兵的事,竭力地甩著馬鞭奔逃。
此一仗失敗,士氣銳減,被困在戰地的那些兵見主帥逃跑有一部分已經慢慢開始主動投降,畢竟反賊的罪太重,得著機會能求一個好死不連累家人是最後的奢求。
此刻跟著他跑的好多都是從山裏下來的山匪。
一番角逐,沈雲歌和一眾前鋒軍再加上兩翼軍把個穆元英一直堵進了山裏。
那山正好是隨北靜王逃跑的幾個賊寇的山頭,裏麵還有守山的賊匪,為的便是謀反不成還迴這山裏混口飯吃。
那些守山的賊匪把他們當家的和北靜王一眾殘兵迎進山裏,當即便向山下射箭扔大石,可以說是占了很有利的地勢,想要攻上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沈雲歌和將士們不是很熟悉山裏的地形,被那些亂箭和大石逼停在山下。
不消片刻,沈伯庸亦披甲跨馬,手持長矛奔來。
他盯著那山,望著從半山腰射下來的箭。
一塊大石滾在馬蹄前,身旁副將勒停馬道:“侯爺,北靜王跟著那些賊匪進了山,已經是窮途末路,咱們隻在這附近紮營,把他們糧食的來路斷了,即便不戰,他們撐不了多久就會餓死。”
聽起來是一個好辦法,但蒲麗國那裏傾國出兵,這場仗怎麼也不能拖延下去。
沈伯庸眉心一皺,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不遠處的一個聲音道:“喂,你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