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禧了解過依恩，他起初在京都時住四方館，後來住監(jiān)牢，可沒接觸過幾個女子，唯一一個比較熟的便是表姐，若說他果真有了心動的女子，那很有可能是她了。


    通過車窗看到車子裏依恩垂眸淺笑的表情，十分已經(jīng)有九分了。


    她眉眼間布上鬱鬱之色，王兄就這麼放了手，今後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如今他們二人接觸的機會可太多了，近水樓臺，若是依恩真的對雲(yún)歌有想法，那他的王兄隻怕是後悔都來不及挽迴了。


    沈雲(yún)歌不是自作多情，她看到江舜英把人家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逼成這樣，便溫聲製止，“舜英，你一個小女娘，這樣問一個男子男女私事，實在有失禮數(shù)，當心許秋鳴知道了惱你？”


    “嘿～我才不怕他，就是他此刻在這裏我也不怕。”


    純禧順著沈雲(yún)歌的話頭道：“就是不怕你也莫要逼人家依恩世子，人家可是守禮的公子，哪裏能當著我們的麵議論人家心裏喜歡的人，快別問了。”


    “……”舜英抿了嘴，她還是有點忌憚純禧這個公主的，便也不好再逼問。


    到底人家是穆元湛妹妹，自己在她麵前張羅著給表姐牽紅線實是扒人家眼眶。


    幾人迴了宅子裏，又是公主又是蒲麗國世子，江哲安自然不能慢待，還在從城裏雇了一個大廚來給幾人做飯。


    進門時飯菜已經(jīng)做好。


    純禧和依恩見了見那幾個小孩子後便進了小亭淨手用飯。


    因為是沈雲(yún)歌的生辰，四個人各自倒了一杯酒，依恩道：“不知道是你的生辰，也沒有為你準備生辰禮，實在抱歉。”


    純禧是知道的，她特意準備了一個手持的梳妝鏡，鏡子手柄和邊框是錯金銀，柄上鑲嵌著紅藍寶石。


    當她讓千兒把盒子拿出來打開放到沈雲(yún)歌麵前時，沈雲(yún)歌沒想到對方竟會為自己準備了生辰禮。


    她看著她，沒想到對方能知道自己生辰日，眼裏滿是感謝。


    她自然是知道的，那些日子她的王兄常常在酒醉的時候念著，“馬上就是她的生辰”，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王兄如今想送她什麼，但再沒有了合適的理由，隻能獨自難過。


    但她即便是與她不能做姑嫂，那也可以做姐妹，做好友，她是可以送她的。


    純禧的眼神中滿是遺憾，沈雲(yún)歌看得出來，便說了聲謝謝，讓彼此的心緒都從這傷感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之後相談都是純禧大婚之事的喜悅，一直到入夜後要休息時，純禧才單獨和沈雲(yún)歌在在院子裏說起自己王兄的事。


    月色熹微。


    花壇裏有蟋蟀的“嘶嘶”聲，沈雲(yún)歌眼神清幽望著天上的殘月。


    “雲(yún)歌，我王兄他……其實很痛苦。”純禧看著對方，想到自己王兄整日以酒麻痹自己，她真的很心疼。


    從小到大，他的王兄從來都是瀟灑不羈， 從沒像近日那般痛苦地折磨自己。


    沈雲(yún)歌將悠遠的視線收迴，她知道他痛苦，可，他說他與她在一起會更痛苦，別人不願意的事，她絕不會強迫。


    “朝陽公主，短暫的痛苦就像突然的暴風雨，猛烈，但會很快過去，過去之後便就是朝陽和彩虹。他想要的是那道暴風雨後的霓虹，而如今，我們彼此都成了對方餘生揮之不去的陰霾，分開，也許對彼此來說真的是好事。他此次的風雨很快就會過去的。”


    她的陰雨也終究會過去的。


    純禧神色鬱鬱：“會嗎？”


    王兄這次真的能走出來嗎？


    “趕了一日的路，很累了，迴去安寢吧。”沈雲(yún)歌淡然勾唇，避免過多地談及穆元湛，便婉轉(zhuǎn)地把純禧送迴房去休息。


    送親隊伍在安南停留了兩日便又踏上去往鋪裏王都的路，沈雲(yún)歌亦帶上江舜英同時跟著隊伍出發(fā)。


    剛走到蒲麗城外，便見秦川帶著二十幾人的迎親隊伍來迎接。


    他穿著寶藍色和白色相間的燈籠袖長襖，純白色的長褲，長襖的袖口和馬蹄肩上，以及長褲的小腿上都密集地繡著金色的波浪線紋。


    頭上戴著一個金黃的帽冠，一身裝扮是蒲麗國太子的標準禮服，騎在馬上身材板正，看起來一副蒲麗國明日之王的尊貴。


    純禧從車窗裏一眼看到了他，隨後便把腦袋再往外探一探，高興地衝著不遠處的人揮手。


    坐在身旁的千兒興奮低聲道：“駙馬還親自來這麼遠的地方接了！”


    馬上的人看到車窗內(nèi)那一身大紅嫁衣的純禧，也是勾著嘴角，隨後便翻身下馬衝著隊伍中央走了過去。


    沈雲(yún)歌和江舜英坐在一輛車上，看著師兄高興地向自己的新娘走去便隻對了個眼神點了下頭，隨後下車。


    這時坐在車上的依恩也下了車，與沈雲(yún)歌站在一起，等著與秦川族兄弟相認。


    秦川把純禧從車上扶下來，又與送親的幾位大臣見了禮，之後便與她走到師妹麵前，與依恩同時麵含和煦笑意地行了蒲麗國的扶肩頷首禮。


    “太子兄長。”


    “世子賢弟一路勞苦。”


    “依恩能順利迴母國，父王能順利出獄幸得有王叔和太子的恩助，以及大夏的寬赦。”說著他又行了禮。


    這時純禧笑瞇瞇地道：“也是果裏王王叔和你為人純善，心係百姓的福報呢！”


    幾人寒暄幾句，秦川才問：“昭王殿下他為何沒有一起來？”


    話一問出，純禧臉上的笑堪堪僵住，再看沈雲(yún)歌，見師妹的臉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依然能看出她臉上微妙的不自然。


    猜到其中一定是有什麼事，此刻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便道：“先上車吧，進了禹城在縣衙已經(jīng)安排了住處，明早出發(fā)，再走五日的路便都能到王都。到了王都先進王宮見父親，成親前落腳的地方在雲(yún)歌的公主府。”


    因為公主府先前是尚書巖莫達搶來的府邸，他入住前又大肆花銀子修改擴建，城裏最豪華的住處除了王宮和太子府便是公主府。


    還沒正式成親不能住太子府，公主府借來安置純禧這個公主是最合適的。


    且又和沈雲(yún)歌能有個伴，不至於出嫁前想到家鄉(xiāng)和親人太難過。


    先前在公主府住過，純禧對那裏很熟悉，也很滿意，看看沈雲(yún)歌詼諧道：“叨擾了。”


    沈雲(yún)歌迴以微笑，隨後眾人各自上車繼續(xù)前行。


    入寢前，秦川才找到機會把未婚妻請到外麵問：“兩人可是又發(fā)生了什麼事？”


    純禧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氣道：“都怪那個沈含玉……”


    她把穆元湛被沈含玉算計一事細細地向秦川說了，秦川聽後也是一驚，“你是說昭王與那個憐若有了孩子？”


    “嗯。”


    他有些難以置信，穆元湛那樣有謀算又有身手，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算計至此，“你確定那個憐若果真有了身孕？”


    “王兄都讓宮裏的太醫(yī)和他府裏的醫(yī)士分別給她號過脈，確實是有了，且日子估算都是那日事發(fā)的前後日子。憐若又口口聲聲用自己的命發(fā)誓，那孩子是王兄的……哎呀，王兄他也是很無奈，很痛苦，你知道他多麼愛雲(yún)歌的，因為太愛了，發(fā)生這樣的事他沒辦法麵對她，所以才把雲(yún)歌推開了。”


    “……”秦川皺著眉心沉思。


    以他的了解，穆元湛記憶中沒有做過那事，就算那女人懷了身孕他也不會輕易認下的，畢竟那個憐若身份是春花樓的妓子，結(jié)識的人太多。


    如今他能舍棄雲(yún)歌，定是在背後查到了證明憐若沒有說謊的證據(jù)。


    他垂眸半晌後又問：“那，那個憐若現(xiàn)在被他接進府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