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盒蓋上的羅盤凹槽還在發燙，林九的指尖剛離開殘頁，地宮頂部的星圖突然劇烈震動。六盞嵌在石壁的青銅燈臺同時亮起，昏黃的光線下，甬道盡頭的六個陶俑像被抽走絲線的木偶，齊刷刷轉動頭顱，眼窩處的黑窟窿對準了他們。


    \"小心！\" 蘇雪的匕首已經出鞘，金紅色刀光映出陶俑腰間的弩機正在緩緩上弦。這些漢代持弩俑高約五尺，衣褶間的朱砂彩繪還未褪色，弩箭箭頭泛著藍黑色 —— 正是第三章出現過的西域蛇毒。


    林九拽著蘇雪退到石槨旁，聽見弩機扣動的 \"哢嗒\" 聲像催命符。六支弩箭幾乎同時射出，擦著他發梢釘進柏木牆，箭尾羽毛上的星象紋路，竟和青銅盒上的夔龍紋一模一樣。


    \"它們盯上殘頁了！\" 蘇雪突然將殘頁塞進林九懷裏，匕首挽出劍花格開兩支弩箭，金紅色血珠濺在陶俑胸口，竟燙出滋滋響的焦痕。林九這才發現，陶俑心口嵌著拇指大小的玉片，正是陰符經殘頁的碎片。


    地宮頂部傳來巖石摩擦的轟鳴，正中央的藻井突然裂開，繩降索帶著冷光垂落。六個穿戰術背心的男人倒掛著落地，槍口對準陶俑的同時，為首者甩給林九包糯米：\"灑在弩機上，它們的齒輪怕這個！\"


    熟悉的戰術動作讓蘇雪手腕一頓 —— 這套雙人配合的射擊步法，正是三年前她在中東古墓教給蕭戰的。那個總戴著半指手套的雇傭兵隊長，此刻正用槍口敲碎陶俑的弩機，護目鏡後的眼睛掃過她腰間的西陵匕首，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蕭戰，你怎麼在這兒？\" 林九接住糯米的瞬間，聞到包裝紙上淡淡的屍蠟味 —— 和沈巍身上的味道相同。蕭戰扯掉護目鏡，左眉骨的舊疤在燈光下泛著粉白：\"雇主說這兒有會動的古董，讓我們來 '' 協助 ''。\"


    協助二字咬得極重，蘇雪注意到他戰術腰帶上掛著陰符會的青銅腰牌，編號 007。三年前在阿富汗，蕭戰曾用同樣的編號唿叫空中支援，那時他還是國際安保公司的王牌，而她是偽裝成文物販子的守墓人。


    陶俑的弩機在糯米攻擊下卡殼，卻開始揮舞青銅劍逼近。蕭戰的隊員們用燃燒彈封鎖通道，火焰中顯形的星圖讓林九心驚 —— 正是殘頁上記載的 \"黃泉引魂陣\"，而陣眼，就在蕭戰腳邊的陶俑心口。


    \"射它們心口的玉片！\" 林九突然想起青銅盒的機關，旋風鏟砸飛迎麵而來的劍，\"那是陰符經的碎片！\" 蕭戰的槍口幾乎同時調轉，三發點射精準擊碎三個陶俑的心口，玉片碎裂的瞬間，陶俑像被抽走魂魄般倒地，露出背後石壁上的新刻字：\"蕭戰，陰符會第三小隊隊長。\"


    蘇雪的匕首在掌心劃出細痕，金紅色血液滴在蕭戰的腰牌上，青銅表麵突然浮現出她的照片 —— 三年前在德黑蘭古董店，她正將半塊血玉賣給黑市商人，而鏡頭角落，蕭戰的狙擊鏡反光清晰可見。


    \"原來你早就跟著我。\" 蘇雪的聲音像浸了冰，匕首尖抵住蕭戰後頸，\"雇主是誰？沈巍還是陰符會？\" 蕭戰沒有迴頭，槍口卻對準了試圖偷襲的陶俑：\"三年前在波斯波利斯，你替我擋過三刀，現在算扯平了。\"


    這話讓蘇雪想起那個暴雨夜，她為保護陰符經殘頁被走私者圍攻，是蕭戰突然出現，用戰術匕首割斷她的繩索。當時他說 \"別死，我還沒拿到傭金\"，卻在她昏迷時用自己的止血帶幫她包紮。


    剩下的三個陶俑突然發出尖嘯，心口玉片發出藍光，竟開始融合成完整的殘頁。林九看見蕭戰眼中閃過掙紮，突然明白他的雇主為何派雇傭兵來 —— 不是保護，而是搶奪。他將殘頁塞進石槨的羅盤凹槽，大喊：\"蘇雪，用你的血！\"


    蘇雪的匕首劃破指尖，金紅色血液滴在凹槽邊緣，整個地宮突然震動。陶俑的動作停滯，蕭戰的隊員們突然抱頭慘叫，戰術耳機裏傳來刺耳的蜂鳴 —— 那是陰符經殘頁特有的頻率，隻有接觸過九闕印記的人才能聽見。


    \"他們被植入了屍傀芯片。\" 蕭戰扯掉隊員的耳麥，露出後頸的條形碼，\"陰符會用古墓屍油泡過的芯片控製雇傭兵，我......\" 他突然轉身，護目鏡後的眼睛映著蘇雪的倒影，\"也是其中之一。\"


    林九看見蕭戰腰牌的編號在滴血，條形碼正在溶解，露出下麵的摸金符刺青 —— 和他父親的一模一樣。三年前在伊拉克，蕭戰曾說過 \"我父親是個盜墓賊，死在秦嶺\"，現在想來，那座秦嶺古墓，正是黃泉闕的入口。


    \"帶蘇雪走，我斷後。\" 蕭戰將一枚信號彈塞進林九手裏，信號彈外殼刻著西陵的玄鳥圖騰，\"二十分鍾後，鬼市的老煙槍會在盜洞外接應。\" 他說話時，陶俑已經重新啟動，弩箭對準了他的眉心。


    蘇雪突然抓住他手腕，觸感比墓內的柏木還要涼：\"三年前在阿富汗，你替我挨過一記屍蹩咬傷，現在換我帶你走。\" 她的金紅色血液滲進蕭戰後頸的條形碼，芯片發出 \"滋啦\" 輕響，竟開始脫落。


    蕭戰的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為何雇主反複強調 \"不惜一切保護西陵的人\"。三年前在德黑蘭遇見的神秘女孩，竟真是傳說中的守墓人，而她此刻握著他的手，像握著一把能劈開九闕的鑰匙。


    \"走！\" 林九用旋風鏟撬開石槨後的密道，蕭戰的隊員們已經恢複行動，槍口卻不再對準他們 —— 條形碼脫落的瞬間，陰符會的控製失效了。密道內的引魂燈自動亮起，燈芯竟是蕭戰戰術背心上的熒光條，映出石壁上的新刻字：\"蕭戰，摸金校尉遺孤。\"


    出口的夜風卷著細沙灌進密道，林九迴頭看見蕭戰正在拆解隊員的武器，動作熟練得像受過摸金校尉的訓練。蘇雪突然停步，從頸間扯下母親留下的銀鏈，塞進蕭戰掌心：\"拿著，下次見麵，我要聽你說實話。\"


    銀鏈上刻著西陵的族徽，蕭戰的指尖在族徽中心摸到凹陷 —— 那是摸金符的形狀。他望著蘇雪的背影，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若遇見戴玄鳥銀鏈的女孩，就把這條摸金符給她......\" 而那條摸金符，此刻正藏在他戰術背心的暗袋裏。


    盜洞外的老槐樹在月光下搖晃，樹影裏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身影，正是老煙槍。他看見林九手中的殘頁，獨眼突然濕潤：\"三十年了，終於等到摸金與西陵的後人重啟九闕......\" 話沒說完，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探照燈掃過陰山，照亮了蕭戰背上的戰術編號 ——007，和陰符會檔案裏的 \"摸金遺孤\" 編號完全一致。


    蘇雪突然按住林九的手，盯著蕭戰後頸剛脫落條形碼的位置，那裏露出半道傷疤，形狀竟和她母親當年的守墓人印記一模一樣。她終於明白，三年前在中東的相遇不是偶然，蕭戰的雇主、他的戰術動作、甚至後頸的傷疤，都在證明，他和她一樣，是九闕棋局中的重要棋子。


    \"他父親是摸金校尉。\" 老煙槍突然低聲道，\"十年前和你父親一起進秦陵，再也沒出來。\" 林九望著蕭戰幫隊員包紮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名字 ——\"蕭戰父親，戰友老蕭\"，原來那個總在父親筆記裏出現的 \"老蕭\"，就是蕭戰的父親。


    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蕭戰突然抬頭，朝他們比出撤退的手勢，護目鏡後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蘇雪手中的銀鏈。林九知道，這個雇傭兵隊長的真實身份遠不止表麵看到的，他的雇主、他的過去、甚至他後頸的傷疤，都藏著和九闕相關的秘密。


    \"走，去鬼市。\" 蘇雪拽著他鑽進老煙槍準備的馬車，車輪碾過的沙地上，蕭戰的腳印和她的腳印交疊在一起，像極了石槨上刻的摸金與西陵的圖騰。馬車消失在陰山背後時，林九看見蕭戰正對著直升機的探照燈舉起槍，槍口卻朝天 —— 他在為他們爭取撤退時間。


    夜風帶來隱約的槍聲，混著老煙槍的歎息：\"陰符會的人不會放過你們，尤其是蕭戰......\" 他突然咳嗽，手帕上咳出半塊玉片，正是陶俑心口的陰符經碎片，\"那孩子身上，有當年老蕭的摸金符，還有......\"


    話沒說完，馬車突然顛簸，林九懷裏的殘頁滑出，露出背麵新顯形的文字：\"蕭戰，陰符會安插在摸金的臥底，其父老蕭，十年前死於秦陵地宮，死因......\" 文字到此為止，卻在末尾畫著個眼熟的符號 —— 正是蕭戰戰術背心上的編號 007。


    蘇雪望著車窗外的星空，北鬥七星中，天樞星位的光芒突然暗了暗，像被什麼遮擋。她摸著胸口的玉佩，想起蕭戰拆解武器時的手勢，和九叔當年教她的守墓人戰術一模一樣。或許，這個總戴著半指手套的雇傭兵隊長，才是解開九闕謎題的第三把鑰匙。


    馬車鈴鐺聲漸遠，地宮深處傳來陶俑倒地的轟鳴，蕭戰的槍聲也逐漸消失。林九望著手中的殘頁，殘頁上的 \"黃泉引\" 解法還在發燙，而蕭戰的身份卻越來越撲朔迷離。他知道，接下來的鬼市之行，不僅要躲避陰符會的追殺，還要揭開蕭戰的真實麵目，那個和他一樣背負著摸金血脈的男人，究竟是敵是友，是棋子還是破局者，隻有等九闕的下一重門開啟，才能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