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瞧著自己這不成器的兒子,隻覺一陣頭痛,揉了揉發緊的額角,語氣中滿是無奈。
“剿匪?你知道什麼是剿匪嗎?那是你能去的地方?怕不是又想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讓人省心!整日遊手好閑,不學無術!
她歎了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小疊銀票,塞到高成章手中。
“拿著,省著點花。往後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多讀點書,才是正道!”
高成章一把抓過銀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嘴裏胡亂應付。
“知道了知道了,娘你真囉嗦!”
說罷,也不等高夫人再多言,轉身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那背影,活像後麵有惡犬在追。
哼,讀書?讀書有什麼用!他爹是縣令,我以後也是人上人!
秦書見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隨即對高夫人拱手。
“夫人,天色已晚,屬下也該告退了。秦二伯還在村中等我,有些事務需要交代。”
高夫人心煩意亂,揮了揮手:“去吧。”
這秦書,倒是比她這親兒子懂事多了。
迴到廂房,秦書便喊上秦二伯,打算迴到村子裏一趟。
兩人一同離開高府,行至街角,夜色已深,行人稀疏。
秦二伯低聲絮叨著村裏的一些瑣事,秦書卻目光一凝,落在了前方不遠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那身影在昏暗的燈籠光影下左顧右盼,正是方才急匆匆離去的高成章!
這小子,行蹤詭秘,不像去做什麼正經事。
秦書停下腳步,對秦二伯淡然吩咐。
“二伯,你先迴村安排,我稍後便至。前麵看到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唿。”
秦二伯不疑有他,應了聲便先行離去。
秦書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綴上了高成章。
隻見高成章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偏僻小巷,最終停在了一家掛著“通源賭坊”招牌的門前。他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下,便一頭紮了進去。
秦書隱在暗處,眸光幽深。
原來如此,染上了賭癮。高揚這廢物,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然而沒過多久,賭坊內便傳來一陣喧鬧。
“滾出去!沒錢還想賭?!”
“呸!什麼縣令公子,欠了咱們一千兩,還清了再來!”
話音未落,高成章便被人狼狽地推搡了出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他衣衫淩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賭坊門口站著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滿臉橫肉,神情囂張至極。
其中一人指著高成章的鼻子,唾沫橫飛,
“高大少爺,不是我說你,手氣臭還癮大!趕緊滾蛋,別在這兒礙眼!”
高成章氣得渾身發抖,眼眶通紅,他何曾受過這等羞辱,當即嘶吼起來。
“你們……你們敢這麼對我?!我爹是清水縣令!我娘是高家的大小姐!你們這群狗東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兩個漢子聞言,非但沒有半分懼色,反而哄笑起來。
“縣令公子?哈哈哈!縣令公子欠錢就不用還了?天王老子來了,沒銀子也別想進咱們通源賭坊的門!”
“就是!有本事讓你爹拿錢來贖你啊!”
高成章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囊中羞澀,他連最後的底氣都沒了。
正在他窘迫萬分之際,一個尖嘴猴腮,約莫三十許的男子忽然從旁邊湊了上來,臉上堆著笑,語氣親熱。
“哎呀,這不是成章賢侄嗎?怎麼在這兒跟人置氣呢?”
男子與高成章似乎相熟,他擠眉弄眼地看了一眼賭坊的打手,隨即拉著高成章的手,低聲勸慰。
“賢侄莫氣,莫氣。手頭緊是常有的事,誰沒個不湊手的時候?來來來,世叔這裏還有些散碎銀子,賢侄先拿去應應急。”
高成章一聽有錢,眼睛頓時亮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男子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隻是……賢侄啊,你也知道,世叔家裏那位……哎,是個悍婦。這銀子要是沒個憑據,我迴去怕是要被她打死的。咱們立個字據,也好讓世叔交差,你看如何?”
高成章此刻哪裏還顧得上許多,滿腦子都是翻本的念頭,連連點頭。
“使得使得!王世叔仗義!小侄感激不盡!”
說著,便要伸手去接那字據和銀子。
“慢著!”
一聲沉穩中帶著威嚴的斷喝驟然響起!
高成章渾身一哆嗦,手僵在半空,循聲望去,隻見一人自暗影中緩步走出,麵容肅穆,不是他“爹高揚”又是誰?!
他腦中“轟”的一聲,霎時間麵無人色,魂飛魄散!
爹……爹爹?!他……他怎麼會在這裏?!完了!完了!
高成章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秦書麵沉似水,銳利的目光掃過高成章,最終落在那張字據上,聲音冰冷。
“那上麵,寫的什麼?”
高成章心頭狂跳,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哪裏敢看秦書的眼睛,結結巴巴,嘴唇哆嗦著。
“我……我……”
他被高夫人溺愛太過,平日裏鬥雞走狗,吃喝玩樂,哪裏識得幾個大字!
此刻被“父親”一問,更是慌了手腳。
“念!”秦書又是一聲低喝,不怒自威。
高成章嚇得一哆嗦,慌忙拿起那字據,對著昏暗的燈籠光,磕磕巴巴地辨認。
“借……借到……高……高……”後麵幾個字,他卻是怎麼也認不出來了,急得滿頭大汗。
秦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透著森然寒意。
他一把從高成章手中奪過字據,轉向那王姓男子,目光如刀。
“你,給他念念,這上麵寫的究竟是什麼!”
那王姓男子臉色早已煞白,見秦書看來,眼神閃爍,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高……高大人,誤會,都是誤會!小人……小人突然想起家中還有急事,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說著,便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糟了!撞到鐵板了!這縣令怎麼會突然出現?!
“想走?”
秦書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煞氣。他身形一晃,鬼魅般欺近,單手如鐵鉗,精準無比地掐住了那王姓男子的後頸!
“呃!”王姓男子隻覺一股巨力襲來,脖頸欲裂,唿吸頓時困難。
秦書麵色冷峻如冰,聲音更是寒徹骨髓。
“好大的膽子!竟敢與賭坊串通一氣,設局誆騙本官的兒子!這張欠條,怕不止是尋常借貸那麼簡單吧?這利息,怕是高得嚇人罷!算計到縣令府上來了,你們……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