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拉部署完作戰方案後的第七天，阿基坦公爵的軍隊才終於抵達了義軍軍營的所在地。


    之所以比達斯特預計的還要晚了兩天，是因為這一路上，阿基坦公爵都在小心翼翼地探查著附近的情報。每當太陽超過半空的時候，他就開始讓軍隊駐紮，然後用剩下的半天時間去偵查附近的敵情，以此確保不被敵人伏擊。


    這過於謹慎的做法，引發了不少騎士的議論。不少人提議讓阿基坦公爵大膽一些行軍，畢竟他們的對手隻是農民組成的義軍，而且他們還喝下了能夠死而複生的藥水。但每一次，阿基坦公爵都堅決地否定了人們的提議。


    “我們的敵人抓了四名選候、以及一大幫的貴族，這樣的軍隊，你們稱之為‘農民’？”他瞪著眼睛喝罵那些騎士，“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們要是閑的無聊，就加入搜索隊偵查情報去，別在我麵前瞎嘀咕！”


    阿基坦公爵以前不是這樣的。騎在戰馬上的他，自內而外地透著一股自信與傲氣，其所做的決策，往往大膽而富有魄力，深受騎士們的尊崇。


    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別的不說，光法蘭西島伯爵並未被捕這件事，就讓他開始懷疑起周邊的一切！


    在離義軍的軍營還有半天的路程的時候，他就讓士兵們停了下來，加固了防守，同時派了比以往更多兩倍的人手，前去偵查。


    那一晚，阿基坦公爵本人裹著被子坐在營帳內，一晚都沒有睡——他已經做好了營地找到襲擊、隨時起來指揮戰場的準備。


    所幸，一夜無事。


    第二天，阿基坦公爵騎著馬，在一眾騎士的陪同下去點驗兵馬，準備出征作戰。可在走到半路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用手指著自己的眼睛，詢問身邊的騎士：


    “能不能看到黑眼圈？”


    “公爵你這是？”騎士不明白阿基坦公爵想幹什麼。


    “迴答我，有沒有黑眼圈？”


    “有。”騎士老老實實地迴答道，“很明顯。”


    “傳令下去，今天休戰，讓士兵們再修整一天。”


    說完，阿基坦公爵就調轉馬頭，返迴了軍營。


    沒人知道阿基坦公爵在軍營裏想些什麼。第二天一早，人們看到他撥開營帳，對外伸出了一隻手：“給我拿一瓶藥水來。”


    阿基坦公爵並未受傷，所以身上的藥效還沒過，本是不需要喝新的藥水的，但阿基坦公爵既然這麼吩咐，衛兵也就給他拿了一份來。


    可誰能想到，阿基坦公爵今天卻像是把這藥水當成了飲用水，喝了一瓶又要一瓶、喝了一瓶又要一瓶，一直喝下去了十瓶藥水，他才走出了軍營。


    人們看到，他眼睛上的黑眼圈消失了。那股自信和傲氣又迴到了他的身上。他昂首闊步，一路走到了已經整頓好陣型的上萬大軍的麵前。


    “把藥水都發下去！”他第一句話就這麼說道，“每個人都拿兩瓶，藥效過了的就再喝一瓶，藥效沒過的就拿著在身邊備用！喝下這藥，打起仗來，就完全不用顧慮了！”


    他在士兵們麵前迴邁著步子，每邁幾步，就猛猛地拍幾下胸膛，顯現出前所未有的激昂。


    “試問，有誰能夠戰勝一支不死的軍團？沒有！絕不可能有！敵人抓住了幾名貴族，就自大起來，妄圖和我軍正麵交鋒，那就讓他們看看，和我們作對的下場！”


    “情報顯示，對麵隻是一群聚集起來的農民！”他鼓著眼睛，聲嘶力竭地喊著，“農民！平時吃的都是些樹皮草根，連走路都走不穩，你們隻要隨便一刀，就能砍翻兩個！這一次我特別給你們獎勵，每砍下一個腦袋，就能到我這裏來換三枚銀幣！三枚銀幣，足夠你娶個漂亮的妻子進門！想要衣食無憂嗎？想要成家立業嗎？用那些農民的頭來換！”


    士兵們幹咽著唾液，一個個聽得蠢蠢欲動，恨不得下一妙就上陣殺敵。


    阿基坦公爵終於停下了來迴邁動的步伐。


    “就是現在！”他吼道，“朝著敵營進攻！”


    看著士兵們有秩序地轉向、行進，阿基坦公爵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公爵，”他的扈從牽著一匹馬趕了上來，“你的戰馬，你急匆匆地走過來，都忘記了騎它了。”


    “不，我不騎戰馬。”阿基坦公爵有些疲憊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今天我就在軍營裏指揮。多調一些人，加強軍營附近的防備。”


    士兵們迫不及待地朝著敵軍的軍營挺近，士氣高昂到了極點。


    一個農民的腦袋就能換三枚銀幣！這可比先登、奪旗之類的軍功要容易許多！


    而且，這樣的行動根本就沒有生命危險，因為他們可以死而複生！


    阿基坦公爵給了他們每人兩瓶藥水，那就等於給了他們每個人三條命。就算他們完全不招架敵人的攻擊，隻把長矛往前捅，那也能穩定地做到一換一，兩條命，那就是六枚銀幣到手！更何況敵人的訓練水平和裝備水平遠不如他們。試問，世界上哪裏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


    他們根本就不害怕死亡，也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會輸。要不是有將軍努力維持著陣型，他們早就已經搶著衝到最前麵去了！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他們麵前的敵軍軍營是空的。


    前天的偵察兵有觀察到敵軍在軍營裏走動，那些似乎隻是疑兵。而在昨天他們修整時，就連那些疑兵也已經撤離了。


    以艾拉慣常的做法，營地裏自然是布置了幾個陷阱。但是數量不多，隻有五個左右的陷坑，坑下麵有著尖刺，一掉下去，就貫穿了士兵的鎧甲和身體。


    大約有三名士兵中了這個陷阱，其中還包括一名貴族的騎士。


    但是，這根本就無法動搖阿基坦公爵軍隊的士氣。


    其餘的士兵們花了點時間把這三個倒黴蛋從陷坑裏麵撈了出來，然後平攤在了太陽底下。當阿基坦公爵趕過來時，那三人的傷口已經盡數複原。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力量！一個人都沒有死，就拿下了敵軍的軍營！”


    在眾人麵前，阿基坦公爵發表著鼓動人心的演講：


    “敵人逃不了多遠。我們不會死！他們不會贏！隻要我們步步緊逼，他們終將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在他的演講下，士兵們一齊發出了亢奮的唿聲。那排山倒海般的聲音，震的山嶽都開始發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