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以女嬌的法力，帶著衛淵也是輕輕鬆鬆，很快就已經將昆侖山拋在了後頭，四處皆是如同曠野般的雲海，巨大的雲氣緩緩流動，仿佛時間都變得緩慢遲鈍下來。</p>
衛淵正在沉思。</p>
突然發現這輪椅停頓住，就這麼懸浮在半空中。</p>
衛淵愣了下，而後兩隻手直接抓住他的臉，狠狠地揉捏了下，白發狐女晃晃悠悠到了他前麵，‘惡狠狠’地道：“你到底是在夢境裏麵，經曆了什麼？”</p>
衛淵眨了眨眼：“？？”</p>
“你這一幅樣子，顯而易見是被誰給算計捉弄了的�！�</p>
白發狐女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臉頰，表情就像是最喜歡的玩具被人搶走了的孩子一樣，恨恨地咬牙：“當初你被捉弄之後，都是這樣的表情，沒有想到，居然過去了這麼多年，還會看到這樣的表情。”</p>
“而且，居然是被別人捉弄了�！�</p>
女嬌的語氣裏有一種真真正正，不敢置信的離譜感。</p>
你怎麼可以被別人捉弄？！</p>
你怎麼能被別人捉弄？！</p>
“你告訴我，是被誰給算計了？”</p>
“我一定幫你討迴一口氣！”</p>
巫女嬌雙目燃起火焰，極為爽快地放下豪言。</p>
衛淵沉默，然後悄悄收迴視線。</p>
像是天空太冷了似的，把手和腳都縮了縮。</p>
女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白皙的手掌握拳，不輕不重地砸在衛淵的頭頂，發出啵啵啵的聲音，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居然不說，告訴我，我一定去收拾了他！”</p>
“把他用神農鞭捆起來，然後從昆侖山上丟下去�！�</p>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著女嬌。</p>
最終還是沒能開口——</p>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p>
算計我的人。</p>
是我。</p>
是誰算計了我，是我算計了我！</p>
淦！</p>
過去的我，你……</p>
好吧，那就是我做的。</p>
衛淵有一種抬手撫額，無可奈何的感覺，難得女嬌為自己出氣，結果被出氣的對象居然還是自己，現在女嬌當當當敲著他的頭，說了會被用神農鞭捆起來扔下昆侖山。</p>
可不說，就是被敲腦袋，衛淵有種兩頭不是人的茫然感。</p>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p>
女嬌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道：“……是不是西王母？”</p>
“果然是她對吧？難怪我剛剛就看著她表情不大對勁�！�</p>
衛淵無可奈何，連忙拉住似乎打算迴昆侖山找場子的塗山神女，踟躇了下，道：“我確實是有些心事，卻不是被人捉弄的原因……而是因為，在第二次試煉裏麵，我看到了河圖洛書�！�</p>
“然後，河圖洛書預言了某個災難……”</p>
衛淵聲音頓了頓。</p>
然後把最後那慘烈一幕，眾人戰死的樣子隱藏掩去。</p>
而後著重講述了最終的戰場——崩潰的秩序，被烈焰戰火燃盡的大地，以及天空出現了巨大的空洞，而後星辰隕滅講解出來，女嬌的眉頭緩緩皺起，而後在衛淵的頭頂拍了拍，道：</p>
“原來是這樣……”</p>
“不過，河圖洛書的語言也未必準確�！�</p>
“禹也曾經得到過這件寶貝，所以我對這東西還是比較了解的，怎麼說……這些東西，比較奇特，它本身是無關正邪的，但是天機泄露出來的時候，就一定會造成或多或少的影響�！�</p>
女嬌玩笑道：“就像那句話，寫給人看的就不是日記�！�</p>
“能寫出來的，也肯定不是心裏話�！�</p>
“被得知了的預言，就一定是百分百確定的未來嗎？”</p>
“而且，就算是真有那麼一天，你也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p>
“隻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的……”</p>
她伸手拍了拍衛淵額頭。</p>
衛淵瞳孔收縮，卻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場殘酷的戰場，白發的狐女安靜靠著石壁，雙眸微斂，褐瞳裏麵沒有一絲絲的神光，死氣彌散，衛淵的手掌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下，而女嬌後半句話才說出來：“……才怪！”</p>
聲音才落下，就看到了衛淵的失態。</p>
看到他眼眶似乎隱隱泛紅。</p>
“哎哎哎？就這就這？”</p>
“你就這點抗性……？”</p>
狐女瞪大眼睛，衛淵想要整理情緒，抬起頭來，還沒有說出話，就被屈指彈在額頭上，當的一聲，白發的絕色狐女視線和他平齊，噙著一絲微笑，無可奈何地道：“你啊，想什麼呢，我可是狐女哦�！�</p>
“最初的九尾天狐，世上沒有比我更狡猾的女人了�！�</p>
“到那個時候，我肯定跑得比你還快�！�</p>
白發女子的手掌輕輕揉了揉他的黑發，柔聲道：</p>
“最狡猾最狡猾的狐貍，怎麼會為了救別人而死呢？”</p>
眼前噙著微笑的女子，和那最終畫麵裏麵雙目毫無神光的屍身交錯，衛淵心髒微微刺痛，卻知道，再這樣下去，必然會被巫女嬌看出什麼，微微吸了口氣，道：</p>
“哦？是嗎？”</p>
衛·冷漠臉·淵抬起頭。</p>
臉上根本沒有眼淚。</p>
嘴角勾起微笑。</p>
“這一局，是我騙到你了�！�</p>
？？？</p>
女嬌臉上的微笑緩緩凝固。</p>
而後衛淵突然察覺不妙，‘自爆攻擊’確實是可以打破巫女嬌的疑慮，但是其後患已經出現了——比如說，原本溫柔按在衛淵頭發上的白皙五指緩緩用力，仿佛要直接掀開衛某人的頭蓋骨。</p>
“等下，巫女嬌，聽我解釋……”</p>
“要死要死要死！”</p>
“說你錯了�！�</p>
“對不起，我錯了�！�</p>
“很好！既已認錯，那就伏法吧……”</p>
“�。�！”</p>
…………………………</p>
人間·蜀地。</p>
閬中。</p>
此地有一處地方，叫做天宮院，是道門的別院，據傳說，是為了紀念自古以來，兩位大方士，袁天罡，李淳風所修建，其中也住了些道門的修士，這一脈道人和旁的不同，修風水，修術數，亦修行天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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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話，香火和人流量，自然是比不過那些大門大戶的。</p>
什麼龍虎山，武當山，比不過比不過。</p>
那哪兒是正經道士啊。</p>
這話當然隻能在心底裏說說，可是這些道人心裏多少有些腹誹，尤其是龍虎山和武當山的祖師爺，那簡直不是正常的道人。</p>
一個拎著劍把一堆神鬼削死。</p>
一個更狠，年輕的時候在史書上留下了‘單丁殺賊百餘’的記錄。</p>
你是道人還是武夫啊。</p>
粗鄙！</p>
這什麼人��？</p>
修道修個神清氣爽，講求一個儒雅飄逸，人間謫仙。</p>
好家夥，這兩位一個比一個殺氣重，這是道人嗎？哪兒有道士這樣的？</p>
這一日天宮院的弟子們整理了行頭，準備開張，原本的香火不行，可是這修行複蘇之後，袁天罡李淳風這兩位的名號也更重了，多少人知道這兩位祖師爺的相術，都跑過來希望算算強運。</p>
故而，人流量大增。</p>
就是比之於那所謂龍虎正一玄壇，天下武門真武，那也是……</p>
還是比不過。</p>
不過，整兩個小錢錢還是沒問題的。</p>
世人大多庸俗，好不勞而獲，故而算命一說，多有逢迎人心的手法，已經快要淪落為下九流的江湖騙子，才迎進去了兩個看上去就挺有錢的女子，小道士就看到外麵又有一名女子推著個輪椅過來。</p>
先前進去的兩位女香客，就已經是相當好看了。</p>
但是這位白發女子，更是絕色。</p>
不過小道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輪椅上的那青年吸引過去。</p>
道門多少都會一點醫術，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那青年額頭有點腫，訝異道：“這，這位香客，是受傷了嗎？我這裏有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藥水，可要……”</p>
衛淵嘴角抽了抽，搖了搖頭，道：“客氣了�！�</p>
“不用的�！�</p>
“我這是氣運周天，不小心在天靈那裏氣機衝撞，導致的血液堵塞，這個可是功力大進的征兆。”</p>
小道士被唬得一愣一愣的。</p>
思緒凝滯之後，隻好按照師父們的吩咐，走流程一樣詢問道：</p>
“那，香客來此是要上香，還是算卦？”</p>
“都不是�！�</p>
衛淵看著這古色古香的天宮院，輕聲道：“我來訪友。”</p>
“訪友？”</p>
小道士撓了撓頭，隻是他無論怎麼樣想，可是這天宮院裏幾個師叔，還有師父裏麵，似乎也沒有誰有這樣的一位朋友啊，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偏偏覺得，這位客人並沒有說謊，天宮院嫡傳的功法有奇異之處，靠著知道人是否說謊，才流傳了這一脈。</p>
所以，他真的是來訪友的。</p>
可是，他的朋友是誰呢？</p>
而遲疑間，女嬌已推著衛淵走入其中。</p>
衛淵看著這院落，心中輕聲道：</p>
袁天罡。</p>
衛淵來了。</p>
可還能，共飲一杯？</p>
PS：今日第二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