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山神秘境存在於泰山附屬之處，在飲茶寒暄之後，泰山山神正色詢問：“還不知諸位前來的，大事是什麼？”</p>
阿照喝了口茶。</p>
心中想著，毫無疑問，這個時候應(yīng)該陳述以厲害，而後想辦法讓泰山神和己方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天女和泰器山神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不過，之後卻沒有曉之以利，讓阿照覺得做的很下乘。</p>
像是滿級號看到後麵的人選擇了錯誤的解答思路。</p>
玨隻是坦然地將現(xiàn)在的局勢，共工複蘇，神州即將麵臨大劫說出。</p>
泰山山神神色緩緩鄭重。</p>
看了一眼泰器山神，道：“山可以地脈辨別秉性，我相信所說的是真，大劫當(dāng)前，既然被尊為五嶽之首，我也當(dāng)然應(yīng)該為神州出力，願意和諸位同行。”</p>
泰山山神毫不猶豫。</p>
在玨取出了的玉書上，留下了一個古樸泰字。</p>
以此為契約，而契約的雙方原本是泰器山神，但是玨卻選擇了自己親自和這位古老的五嶽之首契約，以表達(dá)鄭重，這樣，一旦泰山山神，或者說玨本身做出背叛契約之事，都會受到反噬。</p>
玨看著手心浮現(xiàn)出的金色流光，五指握合。。</p>
雙瞳隱隱有一縷浮光。</p>
不知是否是錯覺, 泰山山神從少女眼底的黑色流光裏，仿佛看到了伴隨著歲月時光, 一切的豪傑, 英雄, 歲月，滄海桑田, 盡數(shù)都在歲月中風(fēng)化成砂礫的蒼茫剪影。</p>
萬物風(fēng)化，滄海桑田。</p>
隻是這似乎隻是錯覺。</p>
幾乎立刻就消失不見了，眼前仍舊是溫柔安寧的天女。</p>
而感受到來自於昆侖的地脈連接之法, 泰山山神自我越發(fā)凝聚，等到祂徹底掌控了來自於神代的山神之力後，自身實力還會再度上升一個層次，那張和夫子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舒緩的感覺。</p>
這也就看出了祂和夫子的不同。</p>
玨想著，那位老人是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出現(xiàn)這種表情的。</p>
不對……</p>
真的會有什麼力量是夫子所無法掌握的嗎？</p>
少女心中如同那博物館主一樣輕聲吐槽。</p>
唯一, 唯一在她心裏留下了濃烈心理陰影的英雄。</p>
能把昆侖天女嚇唬哭的老爺子, 也算是千古無二了。</p>
玨將玉書收起來。</p>
在往出走的時候, 阿照低語：“你不應(yīng)該這麼快就給他的。”</p>
少女看向旁邊的天女。</p>
不知為何, 她既覺得這個單純到甚至於有些蠢笨的天女無可救藥。</p>
居然會相信以心換心這樣的事情。</p>
人心詭變莫測, 此一時彼一時，父子也能反目，兄弟也可同室操戈, 為了利益而同床異夢的夫妻更是不知道多少。</p>
隻是這麼蠢，她卻又不知為何，有種無法放下不管的感覺。</p>
阿照輕聲道：“人一得到了自己渴求的東西，就會變得懈怠, 此刻的欲望滿足, 會追求更大的欲望, 簡單點說，飽暖思**。比如剛剛, 你明明隻需要答應(yīng)在事成之後，將昆侖神代之力賜予祂就可以驅(qū)使。”</p>
“你現(xiàn)在將神代之力分給了祂，那下一次要如何去驅(qū)使祂？”</p>
“靠祂的良心麼？”</p>
“驅(qū)使？我們是結(jié)盟。”</p>
“盟約是不可靠的，唯獨利益可以永存。”阿照反駁。</p>
“隻有利益不可長久, 唯獨以心換心。”玨反駁。</p>
阿照不知為何會感覺到生氣。</p>
她可以在最近看到的曆史上找到各種各樣的例子反駁少女的觀點。</p>
最後道：“這一次是利益站在一起, 所以泰山山神可以拉攏。”</p>
“下一次呢？”</p>
“切記, 唯獨沒有被得到的利益，才是最美好的。”</p>
“隻有觸手可及卻始終無法得到的東西，可以拉動著屬下努力。”</p>
“而即便如此, 人的欲望都會不斷膨脹，所以不能輕易滿足他們的要求，而當(dāng)某個人的欲望和渴求已經(jīng)龐大到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所能帶來的價值時候，那麼他的才華也如雞肋，沒有什麼價值了。”</p>
“一個雖然才華普通，但是欲求也就隻是安穩(wěn)生活的人，遠(yuǎn)比一個雖然有才華，卻又有巨大欲望的人更安穩(wěn)更好把控，而不能被完全掌控的人就代表著隨時可能是危害，才華越大，這刀刃便越鋒利。”</p>
少女阿照語氣恢複平淡。</p>
雙目大而柔和，如同佛陀俯瞰天下，容得下山川萬物。</p>
雪後晴空，自有其曼妙。</p>
旁邊是天女，天女玨若有所思看著她。</p>
阿照拂過鬢角黑發(fā)，道：“看什麼？”</p>
天女湊近了，一股幹淨(jìng)清爽的淡淡香氣，讓阿照下意識地後退，她不喜歡和人太近，尤其是眼前這個容貌清麗溫柔的天女，天女看著她，若有所思道：“所以，阿照你這樣告訴我，是想要證明你的價值嗎？”</p>
“有價值的人不會被拋下。”</p>
少女阿照身軀僵硬了下。</p>
為什麼這家夥會在奇怪的地方這麼敏銳？！</p>
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放心。”</p>
“我是不會拋下你的。”</p>
不，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p>
你如果知道的話，道不同。</p>
阿照心底反駁，而後微頓。</p>
我是誰？為什麼我篤定了她知道我是誰的話就會和我為敵……</p>
她陷入一種茫然。</p>
泰器山神走出來，而正要下山的時候，泰山山神視線看向阿照，道：</p>
“這位……姑娘，似是故人。”</p>
“如果方便的話，不知可否聊幾句？”</p>
玨站在一側(cè)，點了點頭，噙著微笑道：“我在這裏等你。”</p>
還是那麼放心。</p>
阿照皺眉，而後跟著泰山山神一並前往剛剛的秘境裏麵，泰山山神看著這位少女，作為泰山之主，祂相較於其餘修士而言，具備有更為強大的感知能力，而最重要的是，因為泰山封禪，祂和通過這一神州古代最盛大超凡儀軌和自己結(jié)緣的魂魄，有著相當(dāng)敏銳的感知。</p>
祂看著眼前失去記憶的少女，就迴憶起當(dāng)年伴隨著唐高宗登山的那位雍容女子，仔細(xì)看看的話，盡管外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那一雙柔和的眸子，以及眸子裏的雍容沉靜，卻一如既往。</p>
而作為參與過泰山封禪的皇後。</p>
泰山山神對眼前少女的狀態(tài)冥冥中有所感應(yīng)。</p>
祂道：“你似乎，陷入了麻煩裏麵？”</p>
失去記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身份和地位。</p>
又陷入了彼此交錯紛亂的災(zāi)劫之氣裏，怎麼看都是大麻煩。</p>
盡管是不喜這位女帝所做的一切，泰山山神仍覺得似乎不能坐視不理，也算是盡了因果。</p>
老者歎息，反手取出了一柄古老的禮器，那正是大唐時期的那一次泰山封禪所用的，是一柄古劍，而後化作了氤氳著的氣機(jī)，道：“所謂一因一果也，你我相識一場，此物或許可幫助你，從這災(zāi)劫中脫身。”</p>
畢竟是當(dāng)年大唐最盛時期所舉行的，最大的儀軌。</p>
神州古代，可還有比泰山封禪聲勢更隆盛的典儀？</p>
當(dāng)然，要在大宋那一個之前。</p>
想想那個，哪怕是泰山山神都有些嫌棄了。</p>
阿照接過了這柄古劍，把玩了下。</p>
突而道：“所以，我是武則天？”</p>
“嗯？！！”</p>
泰山山神思緒凝滯。</p>
………………</p>
衛(wèi)淵帶著那些道門先祖的陰兵兵馬符文。</p>
離開了龍虎山，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枚枚兵馬陰符，居然會比撐天之神的拳腳更為沉重，更為地難以承受，在從龍虎山告別之後，因為時間遠(yuǎn)比起衛(wèi)淵之前預(yù)料的早，他沒有選擇迴博物館。</p>
想了想白澤的囑咐，尋找真靈。</p>
衛(wèi)淵決定自己要去找找看阿亮的真靈，沒準(zhǔn)被塞到哪裏了呢？</p>
現(xiàn)在就差這個了。</p>
阿亮是因為逆天而行，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而亡的，真靈崩碎，那麼正常情況下是很難以尋找到的，可能存在他真靈的地方，要麼在武侯祠，要麼就是在武廟，或者說五丈原這個執(zhí)念之地。</p>
不過如果說是最後一個的話。</p>
阿亮該不會變成了一個一千八百年的地縛靈了吧？</p>
執(zhí)念不死，這得是什麼級別的恐怖存在啊……</p>
衛(wèi)淵想了想，諸葛武侯懷揣死前的不甘化作厲鬼。</p>
這buff疊得太恐怖了。</p>
這怕不是佛道兩家的法子都沒用了。</p>
奇門方士？</p>
這一脈就更不用說了，你難道要他們?nèi)I對自己這一脈曆史上最驚才絕豔的祖師爺嗎？拿頭打是吧？不過，什麼佛祖菩薩的庇佑不大好使，真要有這麼一幕，最好拜拜武財神。</p>
沒準(zhǔn)看到關(guān)雲(yún)長的麵子上能混過去。</p>
衛(wèi)淵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全部扔出去。</p>
而後反複推敲思考之後，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假如白澤的推斷是真的，燭九陰所化的袁天罡，和武瞾，在想到這裏的時候衛(wèi)淵思緒頓了頓，而後繼續(xù)思考下去，假如當(dāng)時的武廟初步計劃確實是考慮到了真靈完整。</p>
那麼阿亮的真靈應(yīng)該是有所保存的。</p>
而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zhí)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百分百容易察覺到的那種，容易察覺到隻要了解這些人，肯定就知道的地步，那麼，要麼就是最被紀(jì)念的地方。</p>
要麼是最遺憾的地方。</p>
要麼幹脆就是武廟本身所在。</p>
衛(wèi)淵整理了心境，按下了那種激動，確定了方向，重新去尋找。</p>
武侯祠，之前已經(jīng)去過了，確定不存在。</p>
衛(wèi)淵緊隨其後，去了五丈原的地方，靠著已經(jīng)逐漸模糊的記憶，找到了當(dāng)年季漢的軍陣所在之處，但是施展的法術(shù)，並沒有尋找到阿亮的氣息。</p>
又不甘心跑去了南陽。</p>
跑去了當(dāng)年阿亮年少的時候居住過的瑯琊郡。</p>
甚至於不死心，又跑去了蜀地的武侯祠，還是沒找到。</p>
“難道說是在武廟？”</p>
衛(wèi)淵若有所思，打開軟件，搜索武廟，武侯祠，以及因為阿亮的特殊原因，他甚至於在和武廟同等級的文廟裏麵也有祭司，除此之外還有明代帝王廟裏麵也有他。</p>
衛(wèi)淵嘴角抽了抽，看到地圖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紅點點，隱隱咬牙切齒。</p>
一個個排查，得要排查到猴年馬月去啊。</p>
嚴(yán)格意義上，思路沒有問題，至於這搜索難度，這不是阿亮的問題，是他的。</p>
被後世各種紀(jì)念，怪我咯。</p>
衛(wèi)淵仿佛看到那少年攤手憊懶一笑的模樣。</p>
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p>
神色重新恢複震平靜，駕馭流風(fēng)，繼續(xù)去尋找，一個一個找唄，還能不找了咋的？</p>
……………………</p>
一直到夜裏，白澤才看到了衛(wèi)淵的迴來。</p>
這家夥把一板子的AD鈣奶都用吸管插進(jìn)去，然後同時去喝。</p>
相當(dāng)?shù)劂紤小?lt;/p>
而且穿著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睡衣，堂而皇之懶洋洋地坐在沙發(fā)裏麵打遊戲，見到衛(wèi)淵迴來，那雙死魚眼翻了翻，打了個招唿：“喲，迴來了啊。”</p>
掛件原則之——必須要若無其事地融入大腿的生活！</p>
所謂蹭吃蹭喝。</p>
隻是白澤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衛(wèi)淵的情緒低沉：“你怎麼了？”</p>
“被誰欺負(fù)了？”</p>
白澤還是很有職業(yè)道德的，吃你的和你的，至少願意表麵上安慰你一句，雖然他的安慰方式是從自己這邊出發(fā)的，安慰道：“咱們糾集大腿一波兒殺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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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找不到……找不到阿亮的真靈。”</p>
衛(wèi)淵低語。</p>
白澤愕然：“找不到？”</p>
祂看到博物館主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挫敗的表情。</p>
後者呢喃道：“南陽，臥龍崗，各地的武侯祠，文廟，武廟，我都去過了，石頭還隻是石頭，泥塑也隻是泥塑，它們不是阿亮，阿亮不在，沒有……”</p>
衛(wèi)淵看向白澤，緩聲：“阿亮的真靈，真的還在嗎？”</p>
這是他一直不願意麵對，不願意思考的一個問題——</p>
白澤所說的，就真的是對的嗎？</p>
他像是當(dāng)初的青牛一樣低語。</p>
“我找不到他了……”</p>
心境低沉，尋找了這麼久而一無所獲，哪怕是衛(wèi)淵的堅韌都感覺到絕望，或者說，一直以來，作為道門的真修之一，他是知道與天爭命的後果的，神魂破碎哪裏那麼容易就迴來？隻是他下意識迴避這個問題，下意識用白澤的話語欺騙自己，而現(xiàn)在，伴隨著一個個地方的排查都無法尋找到阿亮的真靈。</p>
似乎是該麵對真相了。</p>
“你是傻了嗎？”</p>
白澤用看腦子壞掉的眼神看著他，道：“諸葛武侯的因緣之物。”</p>
“不就是在這裏嗎？”</p>
白澤伸出手，指了指那被保護(hù)好的白色羽扇。</p>
“這裏的思念的因緣，濃烈到我一眼就看到了啊。”</p>
“我是讓你去找其他大腿的，不是讓你找武侯啊，你的腦子是不是瓦特了？”</p>
衛(wèi)淵怔住，看向那一把羽扇。</p>
大漢最後的大將軍薑維將這羽扇遞給了當(dāng)年的道人。</p>
‘這是，丞相的遺物……’</p>
而後，道人帶著這羽扇，隱居南陽，最後撫著羽扇逝去。</p>
身死軍陣，星落五丈原，魂歸炎黃。</p>
唯獨這一柄羽扇，算是對當(dāng)年躬耕南陽之約最後的迴答。</p>
“武廟計劃，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zhí)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最容易察覺到的地方，是絕不可能遺漏之處，是永不會找不到的的地方。”</p>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p>
衛(wèi)淵喃喃自語，突然笑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能讓他記一輩子的事情，笑得險些前俯後仰，笑得白澤都眼神古怪，笑得那燦爛的笑聲裏麵卻有說不出的悲傷。</p>
笑聲漸息，他打開了櫃門，取出那羽扇，輕撫著低語：</p>
“六出祁山，星落五丈原。”</p>
“我?guī)闳プ吣悴辉咄甑穆贰！?lt;/p>
“去帶你坐著高鐵，從武侯祠去一趟中原，很快的，半天都用不了，這一次你不用用一輩子那麼長了……”</p>
當(dāng)年的道人語氣溫和，隱隱似乎哽咽。</p>
“做了一千八百年的夢啊……”</p>
“醒來吧。”</p>
“阿亮。”</p>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感謝陳兮吾的萬賞，謝謝~今天到處都在下雪啊，好冷，大家那邊下雪了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