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旳聲音不大，但是共工必然能夠聽得到，九鼎之下的聲音平靜緩和：“你是契？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活到了這個時代，以你的資質(zhì)，又不是女嬌那樣靠著神農(nóng)鞭之力，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死去了才對。”</p>
女嬌之所以能活到這個時代。</p>
一是因為女媧之血，二則是因為，她執(zhí)掌有神農(nóng)鞭。</p>
理論上而言，除去了刀兵之劫，神農(nóng)鞭之主完全可以不老不死。</p>
契撫摸臉上的一半麵具，麵具之下是蒼老到恐怖的臉，另外一半?yún)s仍舊如同少年，以凡人之身，跨越十方上下，自然不可能輕鬆，他收迴手掌，嗓音平靜：“隻是付出了一點代價。”</p>
“僅此而已。”</p>
“好一個一點代價。”</p>
共工笑一聲，道：“所以，當(dāng)年九鼎計劃的執(zhí)行者，九鼎陣文的鑄造師，契，你來找我，是為了和本座敘舊的嗎？倒是也未免太著急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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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道：“我當(dāng)然要早點來，要是來得遲了些, 恐怕你就走了。”</p>
“阿淵不知道，九州金鐵能封禁你, 重點並不在於金鐵, 而是在於九州氣運, 當(dāng)年封禁你所用的，可是整整天下的氣運, 匯聚天下之金，鑄造九鼎，剩下的部分匯聚為一化作封禁。”</p>
“現(xiàn)在隻是其中一鼎, 蘊含氣運不過受九分之一。”</p>
“就算是強行將你封印起來，又能封印多久呢……”</p>
契撫摸九鼎之上的紋路。</p>
共工平淡道：“在爾等還活著之前，本座不會出去。”</p>
“願賭服輸，最多，不過再等個五千年。”</p>
“輸了以後寧願自己呆著, 這個脾氣, 果然是會和淵還有禹臭氣相投的……咳, 我是說。”契的語氣頓了頓，道：“惺惺相惜, 對, 惺惺相惜……”</p>
“不過, 五千年豈不是太久了？”</p>
契露出微笑, 道：“我現(xiàn)在就可以放你走。”</p>
共工突然放聲大笑：“放我走, 然後，簽訂下諸多不平等的約定？哈哈哈哈，契啊, 一直到現(xiàn)在，人族都是用‘契’這個字來代表合約, 你覺得我會信你？”</p>
共工冷笑道：“如同你這樣的人, 本座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會信！”</p>
契摸了摸鼻子。</p>
這個評價, 他好像也從其他人那邊聽來。</p>
哎呀, 當(dāng)年也就淵和禹最好騙, 啊不，最聽話了。</p>
“但是這一次，我是誠心實意的。”</p>
契迴答, 而後伸出手，手指撫過了九鼎之一上的紋路, 伴隨著流光變化，這一座由他親自鑄造的九鼎緩緩升起, 而封印，竟然也由此打開，水神共工盤坐在封印之下，竟然是真的一動不動，一雙瞳孔漠然注視著眼前微笑的少年。</p>
看似純粹平和，其實其內(nèi)在早已空洞漆黑，並非如表麵如此無害。</p>
契道：“我不會對你加以任何的約束。”</p>
“或者說，被約束和管控的水神共工，反倒是失去了水神共工最大的價值和意義所在，諸水的君王，四大元素概念之中代表著生機和流轉(zhuǎn)的水神，十大巔峰之中僅次於伏羲和帝俊的強者。”</p>
“被封印在人間，你永遠(yuǎn)都無法迴到自己當(dāng)年的巔峰不是嗎？”</p>
“這一次的災(zāi)變，其災(zāi)難主要來源於撐天之神，而水神你。”</p>
“我可以放你走，而你，也隻需要和我人族完成最古老的盟約即可。”</p>
“盟約……”水神共工斂了斂眸。</p>
契道：“歃血為盟！”</p>
共工反問：“誰的血？”</p>
少年微笑，反手五指微握，自虛空中拖出了一個身影，那是一隻奇異得異獸，隱隱然是猛虎的模樣，卻絕不是尋常的妖物，首級左右，居然還有虛幻的模樣，似乎本該有九個首級一樣。</p>
九首開明，其中一首。</p>
“十大巔峰，哪怕隻是開明這樣不擅長戰(zhàn)鬥的，其分神也不是十大之外的存在才能夠徹底地，不留任何隱患地殺死的，現(xiàn)在的人間界，有資格殺死他的，隻有你, 水神共工……”</p>
契並指指著被束縛的重傷開明一首，語氣冷漠，道：“殺死他！”</p>
“然後再用祂的血，與我等盟約。”</p>
“自此，水神你便可以天下之大，隨心所欲。”</p>
殺死開明的一首，就代表著，徹徹底底地和人族站在同一陣營。</p>
至少，是在麵對開明的時候如此。</p>
厲害關(guān)係，這是比一切的言語契約更為有價值和意義的東西。</p>
歃血為盟。</p>
契平靜道：“亦或者，我重新完善九鼎封禁，保證讓你住得更舒服點，在這大爭之世裏，水神共工你就在這九鼎的封印之下沉睡五千年，而在這一段時間裏，作為你力量來源之一的神代四海，恐怕不會那麼安寧。”</p>
水神共工斂眸：“這不是你的計策。”</p>
“契，你絕非是會選擇這樣冒險手段的人。”</p>
契迴答：“非常時期，必須去嚐試聯(lián)合一切可聯(lián)盟的力量。”</p>
水神共工似是思考許久，緩緩起身，步步走出了九鼎的封印，而後抬起手，五指微張，手掌在契的臉上投落下了陰影，一點一點緩緩靠近，共工身材遠(yuǎn)比契要高大，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壓迫。</p>
契的身軀微有僵硬，但是神色仍舊沉靜。</p>
而後，伴隨著刺穿血肉的聲音。</p>
萬水匯聚，化作了利刃，直接刺穿了開明獸的身軀。</p>
開明獸的分神直接被斬殺。</p>
水神共工，重構(gòu)概念，抹去其生靈基礎(chǔ)，其存在的基礎(chǔ)在一剎那被更改，重新構(gòu)寫，化作了【水】，自此開明徹底地失去了一首，再加上被帝俊所擊殺的一首，開明獸本身必然元氣大傷。</p>
開明的分身直接化作一灘血水，連神魂都消散不見。</p>
最後虛空之中浮現(xiàn)出了兩個酒杯，共工的血，開明獸的精血，以及契的血混合起來，最終化作了兩杯血酒，水神伸出手，抓住了其中的一杯酒，俯瞰著酒液，如同看著這亂世的開幕。</p>
最終仰脖，把酒全部喝了下去。</p>
“歃血為盟。”</p>
祂緩聲道：“但是並非是你提出的那所謂威脅。”</p>
“而是本座，需要繼續(xù)看看，爾等的人治會走向什麼方向。”</p>
“當(dāng)爾等的道路走偏的時候，本座，會毫不留情地出手，那一次，你們就要麵對全盛的我了。”</p>
契微笑道：“那是不是說，現(xiàn)在的人世，已經(jīng)讓你滿意？”</p>
“哼！”</p>
水神冷笑道：“仍舊骯髒，仍舊低劣，但是在低劣之下，卻終究還有些許足以照亮這些黑暗之處的光芒，我不是為了整個人族而選擇退後一步，而是那些光芒還值得期待，因為那些人值得期待，僅此而已。”</p>
水神共工瞬間遁去。</p>
“啊……這個，是叫做傲嬌吧？”</p>
契抿著唇，微笑著搖晃著那一杯酒。</p>
眼底並沒有絲毫的光芒。</p>
十方之外的孤獨，並不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想要背負(fù)至深，首先就需要走入至暗，少年歎息：</p>
“人性的光芒啊……可惜了，共工啊，禹王是光明，可我就恰好代表著光芒背後的東西……僅僅隻有光芒是不足以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你看得到光芒，是因為有黑暗的存在，也隻有黑暗的部分，才能襯托光芒。”</p>
“居然相信我不會用契約。”</p>
少年古怪微笑道：“連禹和淵，都不會這麼天真啊……”</p>
你以為我是誰……</p>
我可是【契】。</p>
《易經(jīng)》——上古伏羲結(jié)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p>
把鮮血給我……有勇氣。</p>
禹點了個讚。</p>
阿淵覺得很靠譜。</p>
五指握合，這是一個保證，假若說共工違逆契約的話，那麼哪怕是祂，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了，契安靜看著海麵，許久後，發(fā)了個短信出去。</p>
‘諸葛，計策已經(jīng)完成了。’</p>
‘共工一脈，進入陣營。’</p>
那邊很快地傳來迴答：</p>
‘辛苦了。’</p>
‘無妨的。’</p>
契看著遠(yuǎn)方，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摸了摸腰邊的匕首。</p>
能夠徹底湮滅開明的方法，當(dāng)然不隻是頂尖神靈的力量，那隻是最簡單直接和徹底的法子，以他和諸葛聯(lián)手，完全可以給這一首開明創(chuàng)造出邏輯死循環(huán)的閉合點。</p>
然後把他困死在奇門遁甲之陣裏。</p>
但是那隻是人族單獨作戰(zhàn)，而現(xiàn)在，開明獸一首被共工所殺。</p>
水神共工和人族處於類似於聯(lián)盟，亦敵亦友的狀態(tài)，而三界的大部分存在隻會當(dāng)水神是獨自殺出去了，而不會以為是人族按照將其釋放。</p>
而祂將會抵達(dá)大荒，去恢複原本的力量。</p>
不周山神已經(jīng)蘇醒。</p>
局勢被徹底攪亂起來，或者說，徹底地活了過來。</p>
“這樣，人族才能有亂中取勝的機會。”</p>
“開明……”</p>
契緩聲低語，右手撫摸匕首，在這之後，就該繼續(xù)踏上征途。</p>
這五千年的孤旅，每一天都記載心中。</p>
趁著開明還不能恢複巔峰，必須盡可能誅殺其分神。</p>
“真的是……為什麼沒有更多類似於共工這樣的神代泥頭車呢？”</p>
“要不然的話，就可以帶著這樣的神代泥頭車，直接一頭創(chuàng)死開明那家夥了……”</p>
手機響起，來自於諸葛武侯的傳訊。</p>
“對了，阿淵問你，今天中午想要吃什麼？”</p>
似乎是手機屏幕的作用，契的眼底多少出現(xiàn)了些光芒，微笑著迴答道：“隨便一點就可以了，我沒有那麼多要求的。”</p>
“比如八大菜係都來個三五道就可以了。”</p>
阿亮：“…………”</p>
“好說。”</p>
即答！</p>
“我記得，契你在某種程度上，屬於商的始祖對嗎？”</p>
少年謀主毫不客氣地給衛(wèi)淵答應(yīng)下來了誇張的要求。</p>
或者說，衛(wèi)淵並不在這裏，阿亮隻是嚐試以衛(wèi)淵來強化契和人間的聯(lián)係，然後微搖羽扇，看著旁邊驚愕的蘇玉兒，道：“那麼，我這裏，可能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p>
“關(guān)於……殷商。”</p>
……………………</p>
而此刻，在衛(wèi)淵的清醒夢境當(dāng)中，燭九陰放棄了改變另一個自己的注意，衛(wèi)淵反倒是有些擔(dān)心，道：“你說，她不會故意讓我在路上掛了，然後開開心心把我的真靈拉迴九幽去吧？”</p>
不知道為什麼，衛(wèi)淵腦海中浮現(xiàn)出青衫女子獻(xiàn)拉著鎖鏈嘩啦一下給自己脖子上一套，然後拉著自己往迴走，開開心心過大年似的感覺，嘴角抽了抽。</p>
“不可能！”</p>
燭九陰淡漠迴答道：“死亡並非是刻意製造的。”</p>
“因為生和死是並列的，唯獨生命足夠有分量，其死亡才能夠誕生出足夠璀璨的光明，卑劣的茍活和骯髒的謀殺，是並無絲毫價值的，她必然會盡力幫助你。”</p>
“看著你跨越重重苦難，曆經(jīng)一切的冒險，經(jīng)曆過人間一切之苦，也見識過人間一切繁華，靈魂擁有重量，死亡方才甘美如酒，到了那個你必然迎來的死亡之時，她才會心滿意足地將你帶走。”</p>
“詢問你，此生此世，可曾無憾。”</p>
“唿……那就好了。”</p>
衛(wèi)淵鬆了口氣。</p>
刑天摸索著自己的頭，若有所思：“原來如此。”</p>
他抬起頭看著燭九陰：</p>
“可是啊，燭龍，你為什麼這麼懂？”</p>
衛(wèi)淵：“…………”</p>
燭龍：“…………”</p>
灰袍天神麵不改色，抬手，五指白皙修長，扣住了刑天的頭，甩手，一下直接拋飛出去，刑天的腦袋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身體嘩啦起身，手忙腳亂大喊著跑過去：“喂，莪的頭，頭啊！我的頭！”</p>
刑天·分頭行動。</p>
完美達(dá)成。</p>
燭九陰收迴右手，語氣平淡，道：“我畢竟懂得她那邊的想法，僅此而已，倒是沒有其他的什麼原因。”</p>
“九幽並不缺廚子。”</p>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讓她規(guī)矩些。”</p>
“而且九幽其實不缺廚子。”</p>
“你如果真的遇到她過於散漫的話，可以嚐試聯(lián)係我，最後，九幽廚子有很多。”</p>
那邊的刑天傳來大喊的聲音：“但是——”</p>
“這個級別的，廚子，隻有一個……”</p>
燭九陰麵不改色，右手橫掃，桌子上茶杯飛出去，完美擊中刑天。</p>
刑天被擊得飛起，然後落下，趴在地上。</p>
文官·刑天，撲街。</p>
聲音頓了頓，燭九陰收迴視線，麵不改色道：</p>
“對了，關(guān)於伏羲那邊，倒是可以教給你一個法術(shù)神通。”</p>
“關(guān)於天機術(shù)的。”</p>
衛(wèi)淵眼睛亮起，終於，終於要改變莽夫不通天命的命運了嗎？！</p>
文官始祖，嫡傳天機術(shù)！</p>
PS：今日第一更…………</p>
第七百五十四章 歃血為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