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行程時間會是十三個小時,現在飛機上還是全程不能打開電子產品的,周至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打磨一下自己的論文。
說是論文,其實並不是周至自己寫的,論文本身也更像是一個技術方案說明書,準確說應該叫做《漢語方言聲韻多媒體數據庫技術方案說明書》。
按照iso認證體係裏對於信息係統的要求,這個東西其實是僅次於需求說明書以後的東西,有了它才可以開始進行係統開發,所以是很早以前就已經製定好了的東西。
周至現在已經是管理者,當然不可能對這個項目還如瀚文大字庫那般親力親為,四葉草有的是已經熟悉了這套管理規範的員工,將事情做得仔細到位。
反倒是在最初需求設計部份,周至參與得比較多,畢竟這個數據庫的文科特色過於濃厚,你要讓一群連韻母是由韻頭韻腹韻尾三部分組成都不知道的理工男把需求編寫出來,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本來這部分工作讓中文係的文科生來幹也行,可是他們寫出來的需求書,讓理科生理解起來又十分的困難,所以需求提出方和技術實現方之間,需要一個兩邊都精通的人來負責溝通交流,這個人就隻能是周至了。
因此上周至對這個係統雖然還是相當的熟悉,但是絕對到不了瀚文大字庫那樣的程度,許多細節都是別人在做,他主要管控的是進度。
因此要把論文做出來,還有許多東西需要迴火,他也正好利用機會對自己的知識架構來一次完善,除了碩士答辯,其實也是在為下一階段搞出中古聲韻推擬乃至上古聲韻推擬,做好紮實的準備。
學問這東西好玩就好玩在不喜歡它的人,畏之如蛇蠍,看一眼都覺得毛骨悚然,感覺一輩子耗在這上頭,那不如現在就死。
但是對於喜歡它的人來說,那就是甘之若飴了,在思想的海洋裏暢遊所得到的愉悅,是什麼樣的享受都換不來的。
因此曆史上的顏迴,“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迴也不改其樂”,被曆朝曆代都尊為孔門七十二聖之首,在周至看來,其實就是真正學問人很常規的做派。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身邊這樣的人太多了,四表舅四舅媽,幹爹幹娘,餘老頭,到後來解釋的辜家幾位前輩,北大兩位老師兄,王老爺子夫婦,還有更後來結實的許多軍工人。
在周至看來大家也不能說有多偉大,隻不過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樂趣所在,對於物外的東西,反倒不如何關注了而已。
比如麥小苗,小姑娘明明漂亮得很,心思卻從來沒有放在過打扮上,吃用也隨意,要不是跟了周至,一輩子搞不好就是t恤衫運動外套,外加三明治漢堡加沙拉也過了。
看了看身邊的麥小苗,剛好手裏拿著一本黑色封麵數學專著的麥小苗也看向了他,對他甜甜一笑。
“還要飛好久呢。”周至對麥小苗微笑道:“小苗你以前好像沒提過想要迴家?”
“我家沒意思,經常都是我一個人。”麥小苗笑道:“要是都想周至你家那樣,我肯定經常迴去。”
“我都還沒聽你聊過你爸媽呢。”周至問道:“這次我們去紐約,要拜望一下他們嗎?”
“看情況吧。”麥小苗說道:“他們都忙,你也應該會很忙吧?”
周至其實完全都可以不來的,但是想到自己要過來麥小苗就肯定要跟著一起迴來,迴到米國不迴趟家總不好吧?迴家不帶上自己總不好吧?這樣不就自自然然地雙方都見過對方家長了?那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自自然然地更進一步了?
結果麥小苗完全沒有接招,不知道她說的是真實情況,還是來了中國這麼久,依然不明白人情世故。
“我倒是真沒打算要多忙。”周至笑道:“要不還是安排一下吧,看他們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聽安排,都無所謂的。”
“那好吧。”麥小苗說道:“不過我爸爸有些老古板,我媽又有點勢利眼,你到時候不要跟他們生氣就行。”
“這個我就不大信了。”周至笑道:“能培養出你這麼優秀的人,怎麼也不會像你說的這樣,再說我跟誰都處得好,不用擔心這個。”
聽著周至在前邊對麥小苗循循善誘,池田丘和張思洛在後麵笑得都快要不行了。
不過才聽了這半截,前麵兩人又安靜了,各自開始各自的研究,讓後邊兩人心癢難熬了。
對於長度旅行來說,頭等艙的確比商務艙友好太多了,可以不時地起來活動活動,也可以又比較寬敞的座位可以休息。
大多數人不是看書就是睡覺,等到周至將手裏的技術方案看完,便拉著麥小苗起來做做簡單活動,喝一點飲料,之後又翻出池田丘交給他的此行的相關資料,閱讀了起來。
資料都是英文的,包括了米國音樂從業者協會的曆史背景,發展現狀,在世界和業內的影響力,著名的領導者,他們的背景履曆,以及他們對數碼聯盟提出談判的要點,對方的要求和理由,數碼聯盟這邊準備的應對策略,以及如此應對的理由等等。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市場分析,數碼聯盟給流行音樂界帶去的衝擊與影響,以及一部分涉密數據,包括聯盟每年獲得共享版權的音樂數量,簽約個人人數,影響力,每年上排行榜的音樂有多少,通過廣告,共享分成等營銷手段帶來的利潤等等。
通過資料裏邊的磋商時間表和大事既要可以看得出來,數碼聯盟在一開始對上從業者協會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主要是從業者協會在米國有著廣泛的傳統基礎和擁躉,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可以與資方抗衡的組織,在曆史上也發揮過不少積極的作用,比如在反對唱片公司對明星的過度壓榨,不合理的霸王合同,對於作曲和編曲者的剝削等方麵,從業者協會都幹過不少著名的大事兒,甚至代理過一些明星,作者與唱片公司的訴訟,取得過不少不俗的戰績。
但隨著協會的不斷龐大,屠龍者反過來成為了惡龍,對於許多自由創作者來說,協會通過“政治正確”對他們實施了綁架,強迫入會不說,還要收取各種費用,讓收入本來就枯豐不時的創作者痛苦不堪。
同樣他們還開始脅迫唱片公司,逼迫他們提供資源,然後再用這些資源去脅迫從業者,最後達到了不是從業者協會的人,唱片公司不敢招募,包裝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