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慢慢起身,深怕自己驚到囷囷的睡夢,趙如霜打開了車門,他抱著囷囷,坐了進去。
隻要秦北一鬆開手,囷囷就會嗚咽。
秦北將動作放輕,用另一隻手給囷囷蓋上自己的外套。
從沒有為別人做過這些繁瑣事情的他,此刻為囷囷做起來,卻是十分自然。
這或許就是梁琴說的,一種為人父母的本能吧。
趙如霜通過後視鏡看到囷囷肉肉的小臉,眉頭微微皺著,看來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她想到囷囷還這麼小,就心疼不已。
最後,秦北還是一路抱著囷囷,他將囷囷的手指輕輕放開,將自己的手指給她握住。
軟乎乎的手,將秦北抓得很緊。
秦北神色不自放溫和了些。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囷囷的腦袋,她的頭發柔軟,貼在頭上,顯得乖巧,惹人憐愛。
同時,她又比一般小孩子更勇敢些。
換做其他的小孩子,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早就崩潰了,但是囷囷在見到秦北之前,都在忍著自己的害怕,忍著眼淚。
趙如霜特意將車子開的穩當,慢些,就是怕顛簸到囷囷。
秦北又想到什麼,心忽然就揪了一下,他擰著眉頭的樣子,和囷囷如出一轍。
視線逐漸飄到了車窗外。一雙眸子半斂著,比夜更深沉。
他記事以來,秦家就是世族豪門,受盡其他家族的恭維,巴結,同時覬覦秦家的,還有仇家也不少。
秦北十二歲以前,天不怕地不怕,不知天高地厚,以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是自己做不到的,打架鬥毆,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該讓著自己,因此給秦家惹了很多麻煩,秦北的母親那段時間很是頭疼,整個都滄桑了許多。
秦家主那是第一次對秦北發了好大的火,先是戒訓,後是跪祖宗牌位,叛逆的秦北各種給不服氣,和秦家主吵了起來,秦北的母親在給秦北求情,給父子兩勸架,卻被不懂事的秦北不小心推到了地上。
他並不是故意的,可是當時也慌了,一個勁的不管不顧往外衝。
身後傭人,仆人一路追他,說大少爺,外麵有危險,不可以隨便出去。但他什麼都當耳旁風,終於還是被人迷暈了,綁架了他。
那也是秦北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綁匪將他綁在地下倉庫,威脅秦家,秦北又是對綁匪各種諷刺,綁匪氣極對他拳腳相加,足足打了半個小時,死亡好像就在邊緣,他蜷縮在地上,哪裏都疼,還留很多的血,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再暈過去前,見過了強叔的身影,還有秦北父親一夜間忽然滄桑的麵孔......
自那以後,秦北變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他的付出,是自己遠不能想象的。
那有什麼歲月靜好,隻是有人替你給負重前行。
成了秦家擔當的大少爺,在學校雖然仍然打架,但是沒有人可以否認秦家大少爺學業上的優秀。
秦家沒了,他也能迅速東山再起,成了名動寧州的,秦家天才大少爺。
一路,格外安靜無言。秦北淺淺的瞇著休息,腦海裏淺淺的過濾著從前。
時隔多年,秦北,也站到了父親這個位置,很多事情,才恍然通透。
秦北的骨子裏是非常狂傲,驕傲的。幾乎是沒有任何人,能真的讓他低頭,哪怕八年前的絕境,他也從未給敵人,一個軟色。
八年裏的生死殊搏,讓秦北堅定,無論什麼時候,強者都會擁有話語權。
“天神,盤龍苑到了。”趙如霜停下車子。
秦北睜眼,車窗外已經是到了淩晨:“車子停好,你直接迴去休息吧。”
趙如霜下車為秦北打開車門,秦北一雙大長腿先邁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站了出來。懷裏是小小的身軀,靠在秦北的肩頭,眉頭已經舒展開來,軟糯的臉蛋上有些微紅,嘴裏吐著小泡泡。
“好的,天神。”趙如霜霜將車門輕輕關好,恭敬的應著。
直至秦北完全進了屋子裏,才離開。
秦北將囷囷大致的擦了擦臉,到底有些笨拙,也不如女人那麼細致。
電話震動,是梁琴的電話。
她一定著急壞了。
秦北給囷囷掩了掩被子,門房虛掩著,以免囷囷醒來他不能第一時間知道。秦北轉身去了客廳,滑動接聽鍵。
一接聽,及傳來梁琴急切的聲音:
“秦北,囷囷真的安全迴到寧州了嗎?你們現在在哪裏?”
梁琴急切的聲音表露無疑。一改常態的鎮定自持。
秦北坐在沙發上,鬆了鬆領口:“嗯,你放心,囷囷安全的迴來了,她現在已經睡著了。”秦北揉了揉發酸的額頭。
梁琴對秦北的女兒,是打從心眼裏愛護著的。
她曾經還說過,她就是把囷囷當作親生女兒陪伴著的。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真的是嚇死我了,這幾個小時,我一直提心吊膽的!”
梁琴拍了拍心口處,長長鬆了一口氣,突然又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仍舊心裏慌慌的,沒有辦法完全安心:
“秦北,囷囷有沒有受傷?或者是受傷了但是沒有發現的?我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安心啊。”
她幾乎是有些語無倫次的,帶著不明顯的哭腔。
秦北淡淡的笑了笑:“我們去的很早,囷囷沒有一點受傷,就是有些驚嚇,不過看剛才睡著的樣子,已經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怎麼?你要這個時候過來看囷囷嗎?現在是淩晨兩點。”
梁琴一個不注意磕到了桌角,換做平常是要哀嚎一陣的,可是這個時候,她就是揉了揉,渾然不在意:“你說的沒錯!我可以現在過去!看到囷囷沒事了,我才能安心!”
說著,梁琴就拿起了車鑰匙,就要往外走。
“梁琴,你讓自己冷靜些。囷囷真的沒有事,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睡醒了,我給你打電話,你從下午開始,就緊繃著神經,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知道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