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在沈陽的資產(chǎn)，要是放在一兩個月前，別說一千兩百億，三千億柳家都不可能賣，這壓根兒就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實在是這些資產(chǎn)太過優(yōu)質(zhì)，不少產(chǎn)業(yè)在當(dāng)?shù)囟紝凫栋雺艛嗌踔潦菈艛嘈袠I(yè)，相當(dāng)於坐著收錢，而且利潤相當(dāng)豐厚，收益期還長。
如此優(yōu)質(zhì)的資產(chǎn)，如此低廉的價格，卻隻能拿下百分之十二的股份，當(dāng)然有意見。
但是，羅玉婷也好，趙啟明也好，都沒有太多的談判籌碼，正如陸山民所說，嫌少可以不要，江州還有一大波人嗷嗷待哺，抱著錢排隊的人多的是。
“我沒意見”。羅玉婷深吸一口煙，看向海東青，“兩百八十億的現(xiàn)金，除了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大財團，市麵上恐怕沒幾家企業(yè)能拿出來，�？偸谴蛩阗u一部分東海的產(chǎn)業(yè)嗎”？
海東青淡淡道：“這就不勞羅總費心了”。
“我也沒意見”。趙啟明的目光從張康泰、馬天明、陳君實臉上一一掃過去，“一百八十四億，三位估計也很難籌齊，如果確實有難處，可以賣一部分給我，我願意上浮五個點收購”。
陳君實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眉頭緊皺。
馬天明揉著肥胖的臉頰陷入沉思。
張康泰則是看向陸山民。
三人拿不出這麼多現(xiàn)金，哪怕是貸款也沒有這麼大的授信額度，又舍不得賣掉天京的基業(yè)，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相當(dāng)?shù)臑殡y。
陸山民緩緩道：“不著急，一步步來，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現(xiàn)在進行下一步”。
說著，陸山民看向柳玉鵬，心中有些不忍，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些同情柳玉鵬，憐憫之心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一個商人身上。
但是，他同情柳玉鵬，並不等於就同情柳依依。
“之前你與他們的談判算是定了，現(xiàn)在我還需要跟你談一個補充協(xié)議，補充一條獨立於之前條款的協(xié)議”。
“你、、”，柳玉鵬嘴唇顫抖，盡管之前已經(jīng)經(jīng)曆了反複打擊錘煉，但聽到陸山民這句話，依然感覺有些受不了，也幸好喝了一瓶葡萄糖口服液，否則他真有可能昏厥過去。
“你還想怎麼樣”？
其餘幾人也同時看向陸山民，特別是羅玉婷和趙啟明，都是眉頭緊皺。
陸山民歎了口氣，緩緩道：“說出來也不怕大家笑話，我這個人啊，耳朵有點耙，很多事情都聽�？偟�，要是不把她安撫好，說不定一生氣，明天就帶人殺入柳家村，反正我是攔不住”。
柳玉鵬看向海東青，這是一個自帶氣場的女人，以至於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沒敢仔細觀察過她，雖然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但讓人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冷意和霸氣，來之前，柳依依重點介紹過這個女人，其中有一句話是這個女人比陸山民更心狠手辣，更可怕。
陸山民含笑看著柳玉鵬，當(dāng)看見他表情有細微變化之後，才開口說道：“我建議�？偰莾砂侔耸畠|就由你們柳家出了吧”。
柳玉鵬已經(jīng)預(yù)料到可能的情況，但是正如陸山民所說，如果反抗不了，激烈的反抗不但捍衛(wèi)不了尊嚴，反而會換來更加深重的屈辱。
“好”。盡管這個好字說得很艱難，但很顯然，陸山民剛進門時候的那一番話，他是聽進去了的。
羅玉婷和趙啟明的臉色很不好，心裏有種比吃了一大把死蒼蠅還難受的感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之前談好的價格他們很滿意，但是見海東青分錢不出，心裏立馬就不平衡起來。
羅玉婷忍不住開口道：“陸山民，你這種做法太不地道了吧”。
陸山民笑道：“你又沒多出一分錢，又沒少一份股份，對你們並沒有絲毫影響”。
羅玉婷冷笑道：“這是你早就設(shè)好的局，讓我們往裏麵鑽”。
陸山民笑了笑：“羅總要是不滿意，也可以請柳家?guī)湍愠鲥X”。
“你”！羅玉婷冷哼一聲，轉(zhuǎn)頭看向柳玉鵬，後者冷眼相待，海東青能威脅他，羅玉婷他可沒這麼怕。
當(dāng)柳玉鵬看見陸山民的目光再次移到他身上的時候，心裏打了個寒顫。
陸山民語氣溫和的說道：“別擔(dān)心，我又不是毫無人性的強盜，不會再讓你替人出錢”。
柳玉鵬稍稍鬆了口氣，心想，你不是強盜誰是強盜。
陸山民緩緩道：“馬總、陳總和張總拿不出這麼多錢，要不先讓他們把零頭出了，先各付八十四億，剩下的一百億先打個欠條，也不會欠太久，分三年支付到位，按照銀行的正常利率算利息，你覺得怎麼樣”？
柳玉鵬當(dāng)然是覺得不怎麼樣，這不僅僅是欺負，還是侮辱，但是他又能怎麼辦，相比於直接少了海東青的兩百八十億，這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
“好”！
陸山民看向馬天明三人，問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三人覺得當(dāng)然好，好得不能再好，對於剛才直接減免了海東青二百八十億，他們?nèi)穗m然不至於有意見，但是心裏麵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舒服，但現(xiàn)在，他們感到很溫暖、很感動，覺得跟對了人。
“謝謝陸先生”。
陸山民笑了笑，“感謝我?guī)致铮銈儜?yīng)該感謝柳先生”。
三人看向柳玉鵬，對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柳玉鵬沒有感到絲毫的尊重，反而覺得更加的屈辱。
陸山民抬起雙手，說道：“來，讓我們?yōu)檫@場勝利的會議、團結(jié)的會議、積極向上的會議鼓掌”。
有陸山民帶頭鼓掌，會議室裏立刻響起了啪啪啪啪啪的熱烈掌聲，每一聲掌聲響起，都讓柳玉鵬覺得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最痛苦的是，他也不得不附和著鼓掌，不僅別人啪啪打他的臉，自己也得啪啪打自己的臉。
掌聲停止之後，陸山民看向郝偉，問道：“郝律師，會議紀要擬好了嗎”？
郝偉點了點頭，一邊將會議紀要遞給鄰座的趙啟明，一邊說道：“請大家認真審閱，有不符合會議內(nèi)容的可以提出來，如果沒有意見，請簽上各自的名字”。
羅玉婷等五人認真看過之後表示沒意見，輪到陸山民和海東青的時候，兩人看都沒看，直接簽上了名字。
柳玉鵬看的時間最長，逐字逐句地看了四五遍才拿起筆，他簽字的時候，手微微顫抖，短短三個字，足足寫了十幾秒鍾。
陸山民本來提議找個酒樓慶祝一下，但被陸霜給否決了，會是開完了，但要做的事情卻是千頭萬緒，合資公司怎麼組建，具體誰來牽頭落實，正式合同怎麼擬，工商稅務(wù)怎麼對接，柳玉鵬這次隻是前期的談判，後續(xù)柳家還會派團隊過來對接等等一係列事情，哪有時間去喝酒慶祝。
在陸霜的安排下，一人點了份外賣，吃完之後繼續(xù)開會。
會議成立了以七大股東加上柳玉鵬共八人的沈陽資產(chǎn)收購工作領(lǐng)導(dǎo)小組，陸山民任組長，海東青和柳玉鵬任副組長，其餘股東為成員。工作組下設(shè)辦公室，陸霜任辦公室主任，牽頭負責(zé)具體事項的推進落實，其餘股東各自派三到五人進駐，聽從陸霜統(tǒng)一調(diào)度安排。
工作組商討了收購過程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陸霜和郝偉根據(jù)輕重緩急分解了任務(wù)和責(zé)任人，倒排了時間清單，打表推進。
等開完會又過去了三個多小時，散會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淩晨零點。
迴到房間，海東青洗完澡出來，陸山民沒有洗漱就睡下了，還打起了唿嚕，這讓她很不滿，本來想把陸山民揪起來，但看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也不忍心。
陸山民這一覺睡得很沉，夢都沒做一個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當(dāng)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再次看到了海東青，心情相當(dāng)?shù)挠鋹偂?br />
“趕緊去洗澡”。海東青扔下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出了他的房間。
睡了一晚，洗了個澡，陸山民精神了許多，但仍然感覺全身乏力。
坐下之後，海東青拉過陸山民的手，將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眉頭微皺。
“怎麼迴事，氣機變?nèi)趿恕薄?br />
陸山民歎了口氣，說道：“全身力量透支，肌肉細胞幾近死亡的狀態(tài)，體內(nèi)五髒六腑又受到重創(chuàng)，筋脈斷裂幾十處，哪有這麼快好起來”。
見海東青眉頭皺得很緊，陸山民安笑了笑，安慰道：“放心，既然活過來了就代表死不了，我現(xiàn)在心境已經(jīng)夠了，就差身體的恢複了，這需要時間”。
“需要多久”？海東青明知道陸山民也不可能說得清楚，但還是問了出來。
陸山民歎了口氣，說道：“短則一年，長的話，可能會是一輩子，而且即便恢複了，也不見得能恢複到之前的巔峰狀態(tài)，更別說更進一步”。
說著，陸山民故作緊張地問道：“你不會嫌棄我吧”？
海東青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反問道：“你覺得呢”？
陸山民趕緊雙手抓住海東青的手，說道：“你可不能拋棄我，我這麼多仇家，要是沒有你在身邊，分分鍾會被他們撕成碎片”。
陸山民厚著臉皮說道：“反正我不管，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別想丟下我”。
海東青低頭看著陸山民的手，這雙手此時正不老實地在她的手上摸來摸去。
“摸夠了沒有”？
“嗯”？“哦”！
陸山民趕緊放開海東青的手，轉(zhuǎn)移話題道：“他們都走了”？
海東青說道：“他們都得趕迴去安排相關(guān)事務(wù)，柳玉鵬昨晚就走了，羅玉婷和趙啟明一大早打了個招唿就返迴天京，馬天明、陳君實和張康泰想見你一麵被我攔下了”。
陸山民淡淡道：“馬天明這三人倒是不錯，不管是我進了看守所還是現(xiàn)在跟韓家沒有了關(guān)係，依然不離不棄。當(dāng)初圍過來的人有十好幾個，大浪淘沙就剩下他們?nèi)齻�”。
海東青說道：“別把他們想得太好，他們是沒有辦法，抱不上更粗的大腿，才在你身上賭一把。而且，他們?nèi)瞬恢缽哪难Y打聽到你能夠出來是靠的朱老爺子，要是沒有這一點，你以為他們會在你身上下重注”。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他們自己說出來的”？
海東青說道：“我問的”。
陸山民歎了口氣，有些失落的說道：“都是些聰明人，怎麼就不會撒個謊，比如說看中了我這個人很有魅力，或者值得信任，又或者覺得我長得帥也行啊，什麼樣的借口不能找，偏偏要實話實說，太沒眼力勁了”。
海東青癟了癟嘴，緩緩道：“我問話，他們敢撒謊嗎”！
陸山民豎起一根大拇指，“那倒也是，你就往那裏一站，他們心裏就慌的一批，哪裏敢撒謊”。
海東青問道：“知道柳依依為什麼半賣半送整個沈陽的資產(chǎn)嗎”？
陸山民點了點頭，“當(dāng)然知道，這娘們兒能當(dāng)上柳家的家主，確實有兩把刷子，她認為我骨子裏是個軟弱心善的男人，跟我玩兒起了心理戰(zhàn)，想通過一步步的退讓消磨我對她的仇恨”。
海東青說道：“不是她認為，是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陸山民不服地說道：“心善我承認，但軟弱我堅決不承認”。
海東青不屑地切了一聲，“在李記藥材鋪的時候，是誰阻止我殺莫小元和她帶來的人，是誰要我接受她開出的條件”？
陸山民被懟得無言以對，想了半天才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嘛”。
海東青又問道：“那昨天又是誰對柳玉鵬流露出同情憐憫之色”？
“那、、我同情柳玉鵬個人而已，又沒有對柳家和柳依依心軟”。
海東青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陸山民歎了口氣，說道：“柳家嫡係旁係這麼多人，難道都要殺了不成，這不現(xiàn)實”。
海東青冷冰冰的說道：“那也不能讓柳玉鵬活著，此人非是池中物，而且還不到三十歲。柳家的其他人可以不管，但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都不該讓他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