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死死捏緊。
她知道自己或許應(yīng)該忍耐。
可是秦如涼的話讓她怒火中燒。她沒能忍住,一拳往秦如涼臉上揮了去,“和他比起來,你才更像是瘋狗。”
秦如涼倒退兩步,伸手拭了拭唇邊的血跡,道:“你說你要是不記得他,又怎會如此生氣。”
沈嫻活動著手腕,若無其事道:“一三七可能以前是我搞錯了。以前之所以我喜歡過你,大概僅僅是因為你救過我。但是今天聽了你的話我才知道,真正救我的人不是你。你說我要是聽你誹謗我的恩人,我怎會不生氣?”
“秦如涼,你給我聽著,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撕下柳眉嫵的麵具,鮮血淋漓地給你看。”
沈嫻厭惡得一眼都不想多看,冷冷拂袖轉(zhuǎn)身。
“你想起過去的事了!
“等我真正想起來的時候,我會正式通知你的。不過那時也得你打了勝仗凱旋歸來才行!鄙驄沟,“我很想知道,一個獨手大將軍到了戰(zhàn)場上,要如何打勝仗!
她重新站在屋門口,傲然轉(zhuǎn)身,身上透著貴氣,睥睨著秦如涼,“至於柳眉嫵,怕她受欺負(fù)你便帶著走,不然真要等我欺負(fù)起她的時候,會讓她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
“靜嫻,你就不能對她有半分的惻隱之心嗎?”
沈嫻笑笑,道:“不是我不對她有惻隱之心,而是我想讓你出征也不能安安心心。”
秦如涼眼神一黯,沈嫻迴頭便進(jìn)了屋,冷冷地關(guān)上了房門。
在合上門的一瞬間,沈嫻臉上淡然的表情變成了怔忪。
秦如涼的那些話,玉硯也聽得清清楚楚。
前朝的許多事她不懂,但是玉硯也感到意外,蘇折竟還為公主做了這些。
玉硯不多言,默默地陪著沈嫻。
芙蓉苑裏柳眉嫵聽說秦如涼要去打仗了,哭得要死要活,非要見上秦如涼一麵。
隻是如今戰(zhàn)事來臨,秦如涼抽不出空閑與她一敘不說,也還走不出那道坎兒。
柳眉嫵聽說秦如涼迴來時去了池春苑,她又難過又痛恨。
是不是直到秦如涼離家,他都不會來見她?反而要去池春苑裏道別?
柳眉嫵不敢想象,秦如涼不在這個家裏,她會是個什麼模樣。
沈嫻一旦當(dāng)家做主,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柳眉嫵想和秦如涼一起走。
她去主院,隻可惜秦如涼閉門不見。
她便在外麵哭道:“將軍,求求你,帶眉嫵一起走吧。眉嫵吃得苦的,眉嫵隻願和將軍朝夕相伴。當(dāng)初,當(dāng)初將軍在邊關(guān)帶迴眉嫵,眉嫵不也一樣在軍中陪伴著將軍嗎……求求你讓我一起去……”
許久以後,房內(nèi)才傳出秦如涼的一句話:“迴去吧。我不能帶你去,一切等我迴來再說!
“將軍!眉嫵不走!”
“明日出征,我還要休息!
皇上有旨意下來,明日大軍出發(fā),可在出發(fā)前三刻,與親人告別,以顯軍中人道。
於是管家便來了池春苑,詢問:“公主,明日將軍出征,公主要去城門為將軍送行吧?”
沈嫻懶懶道:“我若不去呢!
管家道:“將軍此去,不知何時是歸期。照理說,公主應(yīng)當(dāng)去的,皇上旨意已經(jīng)下來了,若是公主不去,皇上看著呢。”
後來柳眉嫵聽說明天可以去給秦如涼送行,便能見他一麵,再顧不上以往與沈嫻的深仇大怨,不管不顧地衝進(jìn)池春苑裏,對管家道:“她不願去就不去,讓我去吧!我去給將軍送行!”
管家十分為難:“這……”
柳眉嫵在京中已經(jīng)聲名狼藉了,且又是妾室,怎能出現(xiàn)於那樣的場合。
若是沈嫻肯帶著她去,倒也無可厚非?扇羯驄共蝗ィ毆氉屗ィ闶庆独聿缓、落人話柄了。
這時沈嫻悠悠從房裏踱了出來,低眼看著柳眉嫵臉上依稀的淚痕,笑了笑道:“我改變主意了,明日我去便是,隻是這等賤妾便不要出去給將軍丟臉了。免得沾了一身晦氣,不吉利,影響三軍士氣!
“老奴知道了,老奴這便去準(zhǔn)備!
管家下去以後,柳眉嫵紅著眼指著沈嫻罵道:“沈嫻!你不要太得意,等將軍打了勝仗迴來,有你好看!”
沈嫻挑了挑眉,道:“我這人心不好,你越是想見他,我便越是不讓你見。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柳眉嫵一把推開香菱便衝上來撕打。
隻是還沒近得沈嫻的身,便被崔氏攔下,輕巧地反剪了她的雙手打跪在了地上,甩了她兩個巴掌。
沈嫻斂裙在她麵前蹲下來,手指捏著她的下顎,瞇著眼道:“秦將軍還沒出門離家呢,你便著急著要給他找晦氣了。眉嫵,我勸你啊,往後悠著點,畢竟沒了秦如涼做你的天,我隨時都能捏死你的!
柳眉嫵瞪大了眼,滿含淚意與恨意。
沈嫻勾唇一笑,道:“但我還不想這麼無趣,等我逮到了柳千鶴,再來與你好好說說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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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柳眉嫵渾身哆嗦,臉色煞白。
沈嫻起身道:“二娘,把她給我丟出去。”
第二日臘月初九。
天還沒亮,沈嫻便要起身,穿著棉服裹著披風(fēng),收拾妥當(dāng)過後帶著玉硯出行。
管家早已備好了東西,那是一件大氈,請沈嫻去給秦如涼送行的時候為他披上。
一大早沈嫻便沒見到秦如涼,說是去城門號令三軍了。
沈嫻在城門口的出現(xiàn),成了送行家眷們當(dāng)中的表率。
她站在最前頭,手裏挽著一件大氈,迎麵站在城門那裏,神色很淡;一頭青絲,裙角風(fēng)起,宛如一道風(fēng)景。
身後盡是送行的家眷親人,排著長長的隊伍。
到了時候,家眷們?nèi)フ易约覍?yīng)出征的將士。
秦如涼沒料到沈嫻會來,他得了身邊將領(lǐng)的提醒,迴轉(zhuǎn)身時,才看見沈嫻站在那裏。
那時他目光一緊,全鎖在城門口女子的身上。
仿若天地間,隻有她一個人。
她瞇著眼,在青天晨光下,瞳仁深黑如墨。
秦如涼朝她一步步走來,她亦是一步步走上前去。
按照規(guī)矩,她一絲不茍地把手上大氈抖開,微踮起了腳,披在秦如涼冰冷凜冽的盔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