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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融融的花園,叢叢牡丹綻放,各顯豔容,三兩彩蝶飛繞,翩翩弄姿,一道白玉欄立於花叢前,欄上坐著一名女子,雖是坐著,但也可看出她體態(tài)玲瓏修長,著一襲素雅的淡黃衣裙,長裙之下,未見絲履,卻是一雙如玉似的赤足,正愜意的微微擺動,一手撐在欄上,一手垂在膝上,指間夾著一支山雪玉釵,指、釵皆色如白玉,看之即賞心悅目,頭微微向右偏著,一頭長發(fā)一半挽著一半披散著,依稀可辨,那原是梳著高雅的霧風(fēng)寰的,隻不知是何原因竟散落了,似有風(fēng)吹過,以至那發(fā)一半舞在身後,一半拂在欄上。眉眼清麗,風(fēng)姿如柳,神態(tài)間三分雅逸、三分隨性、三分慵懶、再加一分趣意,不經(jīng)意間,似又多一份不羈。


    “這樣的風(fēng)夕倒是少見。”


    猛然中一個聲音響起,華純?nèi)灰惑@,手中之筆便脫手落去,半空中一隻手伸過來,輕輕鬆鬆的便將那支畫筆接在手中。


    “是你。”華純?nèi)惠p唿一口氣,平息微亂的心跳,“這麼晚了,駙馬為何還未休息?”


    “公主不也未休息嗎?”皇朝笑笑,將手中畫筆放迴筆架上,“嚇到你了嗎?”


    “沒……沒有。”華純?nèi)皇植蛔杂X的輕輕一握,然後恢複鎮(zhèn)定,微微笑問,“駙馬找純?nèi)挥惺聠幔俊?br />

    誰知皇朝卻未答話,反拈起桌上畫像細(xì)細(xì)研看,邊看邊頷首,“公主此畫盡顯風(fēng)夕之神韻,想來公主實將之視為平生知己了。”


    “風(fēng)姑娘那等人物,世間誰能抗拒,莫不為之傾倒,純?nèi)凰f對嗎?”華純?nèi)粌?yōu)雅的起身,與皇朝並看畫中之人,末了目光略帶深意的看一眼皇朝。


    “世所傾倒嗎?嗯,確實。”皇朝竟也不反駁,似忘了身旁之人才是有著無雙容顏、令天下傾倒的絕世佳人,將畫像放迴桌上,拾起畫筆,再鋪一張畫紙,“公主定也未見過這樣的風(fēng)夕吧?”


    手起筆落,聚精會神,不到一刻,又一個風(fēng)夕躍然紙上。


    “這是……”華純?nèi)惑@愕的看著畫中之人,那是風(fēng)夕嗎?


    畫中之人著一身銀色鎧甲,高高立於城牆之上,手挽長弓,眉宇間有著一種軒昂傲然的氣勢,目光靜靜的、燦亮的注視著前方,仿佛主帥檢閱著她的千軍萬軍那樣的氣勢萬千,又似是王者俯視著她的領(lǐng)地那樣的雍容淡定,襯著身後飛揚的旌旗,若要展翅翱翔九天的鳳凰,那樣的絕世而獨立!


    “這是風(fēng)姑娘?她如何……”華純?nèi)惑@疑的目光看向皇朝,心頭忽升起一種感覺,似熱又冷。


    “這就是公主引為知己的白風(fēng)夕,但也是那個一手創(chuàng)建風(fēng)雲(yún)騎的惜雲(yún)公主,更是---風(fēng)國現(xiàn)任的女王!”皇朝淡淡的吐出,神色平靜的看著華純?nèi)唬浇巧踔吝勾起一絲淺笑。


    “她?惜雲(yún)公主?風(fēng)國的女王?”華純?nèi)荒抗庹滢挳嬛腥瑛P的女子,眸光再掃向桌上自己所畫的畫像,忽然間隻覺得荒謬至極,隻覺得自己可笑至極,那畫中的風(fēng)夕,那種趣意的神情似在諷刺著自己,嘲笑著自己的愚昧!


    “公主沒有料到吧?”皇朝在桌上的椅上坐下,眸光似極其柔和、靜謐的看著華純?nèi)唬曇羟謇剩赏鲁龅脑拝s如針,刺人也是輕輕的、漫長的,“公主肯定也想不到,那位豐息公子就是豐國的蘭息公子吧?”


    “蘭息公子?”華純?nèi)荒抗饴湓诨食樕希朴行┮苫螅行┟H唬曇魠s又是那樣的平緩。


    “是啊,江湖名俠白風(fēng)黑息實則為惜雲(yún)公主與蘭息公子。”皇朝語調(diào)依然淡淡的。


    “惜雲(yún)公主……蘭息公子……便是他們……”華純?nèi)粰C械似的重複著,神情有些征癡,仿如下意識的又似毫不自覺的坐迴椅中,“難怪……難怪他們懂得那麼多……通詩文,精六藝,知百家,曉兵劍……江湖人知曉得再多,可那一份氣度……那一份心思難測……我竟沒有想到?嗬嗬…………真是有意思啊……”華純?nèi)缓鲚p輕笑出聲,“我竟然還……嗬嗬……”


    笑聲清脆如夜鶯淺啼,嬌軀輕聳如花枝微顫,玉手輕抬,那剛露一半的貝齒便掩於袖後,柳眉微揚,水眸流溢,那樣的嬌豔而婉轉(zhuǎn),仿如一枝晨間初綻的牡丹,猶帶微露。


    皇朝靜靜的看著她,仿如是看著一幅名貴的美人圖,看著圖中美人一言一態(tài),一舉一動,未遺露那笑中的那一絲憤與悲,那眸中無法抑止的一抹苦與澀……卻也隻是看著,平靜無波的看著,仿佛是看著一盤棋局,所有的棋子皆按他所指而動,一切盡在掌中。


    “駙馬就是來告訴我這個嗎?”華純?nèi)唤K於止笑,儀態(tài)萬千的端正坐姿,嬌顏猶帶一絲笑意看著皇朝,神色間鎮(zhèn)定而高雅,仿佛剛才那言、那笑皆非出自於她。


    “哈哈……”這一刻,皇朝忽又笑了,“朝果沒看錯公主。”


    華純?nèi)混o靜的看著朗笑的皇朝,他笑的一瞬間,仿如日出東方,光芒燦放,這滿室的燈光也為之掩蓋,眉宇間那一份王者的尊貴與霸氣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要低頭,一雙金褐色的眼睛似乎總是閃著可刺穿人心的金芒,永遠(yuǎn)都是那樣清明而理智,似從未從中見過茫然與失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控於他的掌中,總是那樣的自信與傲然……這個人是皇國的世子,皇國將來的王,是她的丈夫……何以竟是這般的陌生?


    “記得公主曾說過,夫妻一體,家國同安。”


    皇朝斂笑,起身執(zhí)起華純?nèi)坏氖郑A純?nèi)徊挥勺灾鞯恼酒鹕韥恚坪醮藭r才發(fā)現(xiàn),他竟是那樣的高大,自己竟隻及他肩膀,仰首看去,那張臉……那五官竟是那樣的俊美至極,仿如神精心雕刻一般的完美,那金褐色的眼眸專注的看著你時,那炫目的金芒似能惑人一般,讓你一瞬間迷失,仿佛隻要聽從他的、服從他便可以了。


    “是的,昔純?nèi)辉^駙馬‘汝之家國即為吾之家國,吾之家國即為汝之家國’。”華純?nèi)豁鉁厝岬目粗食赵诨食种械闹讣鈪s微微一顫。


    “所以朝有一件禮物要送與公主。”皇朝從袖中取出一物置予華純?nèi)徽菩模裆g溫柔而凝重,就如一位丈夫?qū)⑺膫骷覍毥挥杵拮颖9芤话愕泥嵵亍?br />

    “這是……”華純?nèi)豢粗帜悄谏摹⒈鶝鐾腹堑拈L令,當(dāng)看清令上之字時不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皇朝,“這是玄尊令?!”


    “是的,這就是天下人人想奪而得之的玄尊令,帝之象征的玄尊令!”皇朝淡淡的笑道,仿佛他送出的隻是一件普通至極的禮物,那樣的隨意而從容。


    “你送給我?”華純?nèi)豢纯词种兄睿倏纯椿食_認(rèn)之後,?x那之間,一股狂喜湧上心頭,可緊接著,那喜悅之中又湧上各種複雜的感覺。


    “你我夫妻一體,這是我的、自也是你的。”皇朝握著華純?nèi)坏氖郑B同那枚玄尊令一起握於掌中,那一刻,他的神情是溫柔的、真誠的、莊重的,那簡單的一語卻仿如誓言。


    華純?nèi)淮舸舻目粗种械男鹆睿粗兆∽约弘p手的那雙大手,那手是溫?zé)岬模赡橇顓s是冰涼的,便仿如她此刻的心,喜與悲、熱與冷交雜著,抬首,看著那張臉,看著那樣溫柔的神情,不由有些神思恍惚。


    這個人,自見麵的第一眼起,雖然他的才他的貌是如此的出眾,但他的那一身氣勢總是令她望而止步,不敢對其有絲毫不敬,更不敢稍有拂逆,雖然他一直對她是很尊重的,甚至可說較所有人都要和藹而客氣,可是即算如此,她依然是有些畏敬的,便是在父王麵前也未曾如此過。而此刻,他神情是如此的真誠,那的語氣是如此的溫和,那雙金眸是那樣專注的看著她,她知道……他所言所舉都是真的,他那樣的人是言出必行的,心頭有絲欣喜在蔓延,仿佛間將觸摸到她一直渴盼著的……隻有一步之距,她便可觸摸!可是……那自幼長於宮庭的頭腦卻是在警惕著她,這至尊至貴的玄尊令之後……終於,她牽起唇角,綻出一絲微笑,美如花開。


    “小時候,宮中有位老宮人曾說,你若想得到某樣?xùn)|西,那你必要付出某種代價,我……玄尊令會讓我付出什麼?”華純?nèi)磺逍训摹⒌坏膯柕溃抗馄届o的落在皇朝臉上,平靜的看著那雙耀目的金眸。


    皇朝鬆開手,負(fù)手身後,垂眸看著眼前這張世間稀有的花容,輕輕一笑,可那眸中剛才還是溫?zé)岬墓饷ⅲ瑓s在笑開的那一?x那褪去所有的溫度,清如寒潭,明如冰鏡。


    “公主是十分聰明之人,這華國的王是華弈天,可華弈天的王卻是純?nèi)还鳎 被食慈A純?nèi)荒琼虚W過的一絲光芒,繼續(xù)說道,“公主或不會承認(rèn),但心中何曾不是這般想,這華國臣民甚至華弈天本人都未能看透這一點,可朝卻不會看錯的,以公主之才之智,這華國可說無人能出你左右,若你生為男兒身,若你之誌更高一點,這天下或便不止一個惜雲(yún)公主了!”


    華純?nèi)荒徊徽Z,靜待皇朝說下去,那後麵之言,或便關(guān)之她、係之他們一生……


    “或因為我們成親時間尚短,公主似乎總是忘了一點,你---是我皇朝的妻子,不日我們即要啟程歸國,以後生為皇國人,死為皇國鬼,你和我---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朝手心攤開一枚虎符,眸光直射華純?nèi)坏男牡祝耙粋深宮公主無王命、無令符就調(diào)動了五萬大軍,朝對此也十分的敬佩!”


    “純?nèi)淮伺e難道做錯了嗎?”華純?nèi)凰朴行┎唤獾膯柕溃鉄o辜而又疑惑的看著皇朝,“不該調(diào)兵救父王之危,助駙馬之陣?”


    “哈……公主果是十分的自信!”皇朝卻隻是一笑,移步走至窗前,抬首看向天宇,聲音遙遙的、淡淡的傳來,“這天地是如此的深廣,比之公主更聰明的人雖不多但也未至無!公主此舉之後的深意,朝豈敢弄錯,所以……”皇朝轉(zhuǎn)過身,目光如劍,語氣如霜,“公主這樣的舉動,朝此後都不想再見!”


    那一瞬間,仿如萬箭齊發(fā),仿如蒼茫山倒,仿如冰河決堤……那一刻,如箭穿心,如山壓頂,如水淹身……痛、重、冷……全壓於身一般的透不過氣來,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手不自覺的扶在桌上。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華純?nèi)坏狞I色有一?x那的蒼白,瞳孔一縮,貝齒一咬,緊緊抓住桌角。


    室內(nèi)一片沉靜,唯有華純?nèi)宦晕⒓贝俚倪暋?br />

    良久後,皇朝忽又溫和的笑道:“公主可喜歡朝送的禮物?”


    “咯咯……”華純?nèi)惠p輕一笑,抬手輕撫鬢角,神態(tài)嬌柔而嫵媚,“駙馬所送禮物,純?nèi)粣壑翗O。”


    “那就好。”皇朝頷道微笑,“此物望公主好自珍之、好自用之。”


    “玄尊令……至高無上的玄尊令!”華純?nèi)慌e起手中之令,手指撫過那“至尊玄令”四字,眸光飄飄的掃過令後那騰雲(yún)駕霧的飛龍,“純?nèi)欢ú回?fù)駙馬所贈之意!”


    “至尊玄令……我立於何處,公主必也在我身旁!”皇朝忽然道出。


    “哦?”華純?nèi)谎鄄ㄒ晦D(zhuǎn),神情柔媚,“公子君臨天下之時,我當(dāng)何處?”


    “自是母儀天下!”皇朝再次執(zhí)起華純?nèi)坏氖郑讣庀嘤|,十指交纏,手腕相扣,眸光交接,這……是他們的儀式,那個古老的、永不背棄的誓言。


    華純?nèi)晃⑽⒂行﹦尤莸目粗窍嘟灰惶幍氖郑卓纯椿食青嵵氐纳袂椋菦Q無悔改的眸光,這一刻,似想笑,卻又似想哭,最後卻隻是呆呆的站著,呆呆的看著,任那手暖著那手,任那令冷著那手心。


    “夜深了,公主也該休息了,朝告辭。”皇朝鬆開手,轉(zhuǎn)身離去,走至門口,忽又迴首,“我們,會不會相扶相助至白首?”話音落時卻也不等答語,淡淡一笑,啟門而去。


    皇朝離去後,房中格外的靜寂,垂首看著手中的玄尊令,華純?nèi)晃⑽⒁恍Γ拔乙晕宜械膿Q你,你說值不值呢?”話落時,一滴清淚滴下,落在那沁涼的墨令上,心頭是那樣的空寂,空得如萬物不生的幽穀,寂得如萬物俱逝的荒原,這淚是如何落下的?這淚是為什麼而落?


    仁已十七年的四月至六月,對於風(fēng)國來說,這期間發(fā)生了很多的事,先王去逝,新王繼位,華國入侵,女王親戰(zhàn),至五月底,風(fēng)、華兩國達成和約,平息外事。


    戰(zhàn)後歸國的女王,竟一改昔日國人眼中瀛弱之態(tài)。


    朝堂之上,端嚴(yán)冷肅,精明沉著,且言詞犀利,毫不容情。前王遺下之舊臣稍有差錯不是革職查辦便是流放邊城永不予錄用!一時之間,朝中大臣是一日連貶三級、一日連革數(shù)名……不過十?dāng)?shù)日間,原本排滿朝臣的紫英殿竟空了一大半。


    那些被革被放的臣子們當(dāng)然滿腹怨言,可是麵對那些女王著人秘密送來的信函卻又無話可說,那些都是曆年來他們貪贓枉法的證據(jù),那些本以為無人知曉的事情,為何女王竟能知曉得一清二楚?看來,這些年來,他們是小看了那個“病殃殃”的惜雲(yún)公主了!


    而民間,百姓卻對女王此舉拍手稱快,前王雖非庸君,但他對於政事似乎總是睜一眼閉一眼,心思更熱衷於他的書畫文事,以至朝堂庸碌之臣充斥,國力邊增邊耗,雖不似白、南弱小,但一直屈居皇、豐之下,且時受華國侵犯,若非風(fēng)雲(yún)騎的守護,風(fēng)國或早被皇、豐、華三國吞噬。而今,新王繼位了,執(zhí)政初始便鏟腐臣,百姓們不約而想,新王將施新政了,新政必為國帶來新現(xiàn)象,風(fēng)國或?qū)⒏囊酝覕≈畾猓瑢⒊蔀槊逼鋵嵉呐c皇、豐並駕齊驅(qū)的強國,此後也將不再受他國之?dāng)_,這是百姓心中的盼頭。


    國非一人即可撐起。


    六月十二日,風(fēng)王發(fā)出告示,將於六月二十二日在風(fēng)都舉行“英華會”,不拘貴賤門庭,不限年齡外表,隻要是有才能者,即可前往參會,屆時王將親予接見麵試,有真才實學(xué)者當(dāng)?shù)钿浻檬诠伲詾閲ЯΑ?br />

    此告示一出,風(fēng)國全民響應(yīng),奔走相告。每村、鄉(xiāng)有賢才而貧困者,鄉(xiāng)民們自發(fā)捐贈錢物,鼓其上都麵試,而那些金繡裹身肚內(nèi)敗絮為“授官”所惑者,在動身前卻有些猶疑,若是以往,破費些錢財必能買通關(guān)節(jié),扶搖直上,但……此次女王“將親予接見麵試”,而在才名武功傳天下的女王麵前,自己能蒙混過嗎?想想不久前的那些前車之鑒,當(dāng)即打消主意。


    至二十二日,共有一千多人參會,經(jīng)過太音、太律、太宰三關(guān)會試,共有二百人脫穎而出,得進紫英殿。


    二十五日,女王在紫英殿召見這二百名英才,親予麵試,終從中選出五十名佼佼者,當(dāng)場量才授予官職。


    而另一百五十名落選者,雖有失落,卻也開懷,能進國人一生也進不得的紫英殿,這對他們來說已是一種殊榮,更能親眼見到清豔高華的女王,親聆其妙音德言,這是他們?nèi)膊桓蚁氲男沂拢踔粒踝钺徇親贈他們每人一卷書、一支筆及一柄寶劍,言曰:書育人、筆言誌、劍衛(wèi)國!


    這最後之舉,令這一百五十人一掃失落,隻覺得身心俱充實快樂,雖敗猶榮!而他們返鄉(xiāng)後也更受鄉(xiāng)親的敬重,這些人後來或開館授學(xué)以育後人,或以己身之力為鄉(xiāng)民謀善創(chuàng)業(yè)成為地方鄉(xiāng)紳名士,又或周遊邊國夷族宣揚風(fēng)國文化、筆述各地風(fēng)土人文、奇景異事遺惠後人……


    七月,含露殿前的德霖池開滿了蓮花,紅的、粉的、白的,朵朵綻放,蓮葉依依,陣陣蓮香盈繞宮前。


    好容易偷得半日閑情,惜雲(yún)脫去那繁複的王服,著一襲素白的長裙,在王宮中隨性而走,不知不覺中便走至蓮池前,遙望母親生前所居之處,似不論母親生前或生後,這含露殿都是那樣的安靜,那亭亭蓮叢中,似依稀可見母親那幽怨抑鬱的身影,無聲的微微一歎,移步走近,那清香撲麵而來。


    坐在池邊的石凳上,神情有些微征的看著這滿池的嬌蓮,伸手掬一朵白蓮,指尖點著嫩黃的花蕊,手腕一動,似想摘下這朵花來,卻不知怎的,手一軟,忽又放開了,看著那花兒在空中顫悠幾下,然後靜然玉立,不由勾唇盈盈一笑。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轉(zhuǎn)頭看去,但見內(nèi)務(wù)總管裴求領(lǐng)著一幫內(nèi)侍、宮人遠(yuǎn)遠(yuǎn)走來。


    “王,您怎能獨行,身邊連個宮人也不帶,若有什麼需要,豈非不便。”裴求躬道。


    惜雲(yún)聞言隻是一笑,這個自小看著她長大的裴總管,似乎總當(dāng)她是個小孩子,站起身來,目光微戀的看一眼滿池的蓮花,然後轉(zhuǎn)身迴走。


    昱升宮前,惜雲(yún)終於止步,迴首看著一直跟在身後卻神色猶豫的裴求,微帶一絲淺笑問道:“裴總管,你有何事要與我說嗎?”


    “嗯?”一直垂首前走的裴求料不到王會突然停步問他,不由一怔,然後有些嚅囁道,“其實是小事,自先王去逝……自王歸來……王一直這麼忙,難得今日清閑片刻,老奴……老奴不忍……”


    “好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惜雲(yún)搖搖頭打斷他道,就立在宮前高高的臺階上,極目眺望,可也隻能望到那連綿的宮宇,唯一能看到的宮外,便隻是抬首的那一抹藍天白雲(yún)。


    “是。”裴求微微一躬身,“當(dāng)日先王逝去,王出征前曾再三吩咐老奴,王不在其間王宮內(nèi)之人一律不得出宮,若有違者以犯宮規(guī)抓下,待您迴宮再處置,您走後,雖未有人偷溜或強行出宮,但也有幾人曾向老奴要求出宮,老奴未曾答應(yīng),因他們都隻是請示老奴,所以老奴也就未將之下獄,隻是暗自記下他們之名,想待王迴宮後再行稟報,隻是王歸後,先是忙於先王葬禮,後又……後又政事繁多,老奴一直未有機會稟報,隻是老奴想當(dāng)日王既再三叮囑,那必有深意,所以……”


    “想不到我所料還真不差。”惜雲(yún)聞言微微有絲感歎道,“那些想出宮的都是些什麼人?平日侍於何宮?”


    “一共有五名,都是內(nèi)侍,一名侍於英壽宮,三名侍於珍膳宮,一名侍於霜痕宮。”


    “侍於英壽宮?”惜雲(yún)目光微閃,然後問道,“那個叫什麼?”


    “沙小日。”裴求答道。


    “沙小日嗎?將他帶來,本王想見見。”惜雲(yún)淡淡的道。


    “是。”裴求退下。


    不一刻鍾,裴求便又匆匆而來,身後跟著一名年輕微胖的內(nèi)侍。


    “拜……拜見王!”那名內(nèi)侍一把跪於地上。


    “你叫沙小日?”惜雲(yún)足尖踩著那鮮紅的丹階,目光沿著鞋尖移至那臺階下的沙小日。


    “是……是,奴才叫沙小日。”沙小日有些戰(zhàn)兢的答道,似為王威所攝,一直垂首。


    “你是哪個宮的?”惜雲(yún)依然不鹹不淡的問著,好似與他閑話家常一般。


    “迴王,奴才是英壽宮的,曾侍候過先王。”沙小日輕輕答道。


    “喔。”惜雲(yún)微微頷首,“想來你對先王的病情也是十分了解吧?”


    “呃?”沙小日有些不明所以,先王都安葬近兩月了,不知王為何會突然問及這個。


    “本王問你話呢。”惜雲(yún)聲音輕輕淡淡的,卻自有一種迫人的威儀。


    “是……是……奴才是先王近身內(nèi)侍之一,所以先王的病情奴才稍稍了解。”沙小日趕忙答道。


    “沙小日,你去過華國嗎?”冷不防惜雲(yún)忽又天外飛來一句。


    “華國?”沙小日一驚,眸光偷偷上揚,想看看王現(xiàn)在的神色,可半途卻遇上惜雲(yún)掃視而來的目光,當(dāng)下心頭一震,神色一亂。


    “你去過華國嗎?”惜雲(yún)再問道。


    “奴才沒有去過華國,奴才十四歲進宮,一直侍於英壽宮內(nèi),平日偶得假日也隻是迴家看看家人,從未出過風(fēng)都城門,這一點裴總管也知曉。”沙小日力持鎮(zhèn)定,娓娓道來。


    “是嗎?”惜雲(yún)忽笑笑,抬步走下丹階,一步步靠近階下跪著的沙小日,淡淡問道,“那這是什麼?”


    話音落時,沙小日隻覺得頭頂一鬆,然後頭發(fā)散下一大絡(luò),抬首看去,隻見惜雲(yún)手中握著一支青玉發(fā)簪,不由心頭一涼,“這是……奴才的發(fā)簪。”


    “我知道這是你的發(fā)簪,隻是你知道這是什麼發(fā)簪嗎?”惜雲(yún)再笑笑,笑得溫和無比,可沙小日卻隻覺得那笑容仿佛是透過千年冰峰傳來,帶著沁人心骨的寒意。


    “這……這就是一支普通的青玉簪,是……是奴才上次出宮時在集市上買得的。”沙小日垂首答道,手卻不由自主的微微抓緊。


    “裴總管知道這是什麼發(fā)簪嗎?”惜雲(yún)又問向一旁的裴求。


    “那是……昆山青玉簪吧?”裴求看一眼發(fā)簪,有些不確定的答道。


    “是這樣的嗎?沙小日。”惜雲(yún)手微微抬起,讓那支玉簪立於陽光之下,?x時,那一支玉簪在陽光之下便如一泓緩緩流動的青水,青碧一片,令人視之如飲甘露,身心一陣清涼。


    “是……是……”沙小日也看著了陽光下的那一泓青水,臉色一片灰白。


    惜雲(yún)垂眸瞥一眼沙小日,似有些遺憾道,“看來你們眼光都不太準(zhǔn),若我沒看錯,這一支青玉簪乃以華國境內(nèi)桑山獨產(chǎn)的青泓玉所製,這可是相當(dāng)相當(dāng)名貴之物哦。”


    “是……是嗎……還……還是王有眼光……這……這樣看來……奴才……奴才……”沙小日語氣有些不穩(wěn),斷斷續(xù)續(xù)的竟是說不完整。


    “這青泓玉出世極少,所製之物萬金難買,記得仁已十二年,華王曾下令‘桑山青泓玉非王命不得開采,非王室之人不得佩此青泓玉’而集所有出世之青泓玉於王宮,華國民間不敢再采再藏此玉,即算是我們風(fēng)王室也隻存一株青泓玉所雕鳳尾竹,可是……你怎麼會買得到這一支青泓玉簪呢?華國也買不到的東西你竟在風(fēng)國買到了?你一月的俸祿有多少呢?好象隻有二銀葉吧?”惜雲(yún)手垂下,攤在沙小日麵前,掌心的青玉簪此刻不再清涼如水,而是散發(fā)著從地獄傳來的寒煞之氣。


    “奴才……奴才……”這大熱天裏,沙小日卻全身顫栗,哆哆嗦嗦說不完整一句話,偏偏衣衫背部卻是濕了一大片。


    “這青玉簪真是你買的?還是有人送你的呢?”惜雲(yún)淡淡的問道,麵色靜然看不出絲毫慍色。


    “不……不是……是……是……”


    “不是什麼?又是什麼呢?”惜雲(yún)臉上甚至浮起一絲淺笑,隻是雙眸目光如針。


    “是……是……華王派人送給奴才的。”沙小日撲通趴在地上,“王,奴才該死,奴才不該接受華王之物,奴才不該替他……不該……奴才……”


    “沙小日,你是風(fēng)國人還是華國人?”惜雲(yún)卻未有絲毫驚詫之意,反而打斷他問道。


    “奴才是風(fēng)國人。”


    “那你的父母是風(fēng)國人還是華國人?”


    “他們都是風(fēng)國人。”


    “哦?那你的祖父母又或你祖上可有人是華國人?”


    “奴才……奴才世代都是風(fēng)國人。”沙小日閉上眼匍匐在地上,一種滅亡的感覺從頭而來,這一刻他忽清醒了,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原來都是風(fēng)國人呀。”惜雲(yún)淡淡的點頭,目光移向一直靜候著的裴求。


    “王,您要如何處置?”裴求上前一步請示。


    “忘宗棄國者,斬!”惜雲(yún)的聲音忽冷如冰窖寒風(fēng),在場之人皆是全身一顫。


    而地上的沙小日卻已攤成一灘爛泥,暈死過去了。


    遠(yuǎn)遠(yuǎn)的,一名內(nèi)侍急急跑來。


    “王,宮外有一自稱是您的廚師的人求見。”內(nèi)侍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可一至跟前卻隻覺得此處氣氛十分冷肅令人打顫,不由趕緊收斂氣息。


    “哦?”惜雲(yún)略一偏首,然後微微一笑,?x時肅冷的氣息全褪去,昱升宮前又恢複七月高溫,“快請他進來。”


    “是。”內(nèi)侍急忙退去。


    而裴求看一眼攤在地上的沙小日,小聲的問道:“王,他……”


    “即刻拖下去,斬!”惜雲(yún)的聲音冷厲無情,眸光如冰劍掃一眼沙小日,“傳本王詔命,有如是者,一律斬?zé)o赦!”


    “是!”裴求躬身領(lǐng)命,然後揮揮手,命兩名內(nèi)侍駕走地上的沙小日。


    而遠(yuǎn)處的宮門前,一個瘦長的青影正緩緩走來,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那漸漸清晰的五官,裴求有些好奇,這人竟能讓王褪去那一身冷肅之氣,笑得那樣的溫暖。


    一眼看去,比起蘭息公子那無雙的俊逸雍容,這隻是一個十分平淡普通的人,紮在人堆裏便找不出來的,可轉(zhuǎn)首之間又似覺不對,再看第二眼,卻覺得這平凡的五官蘊著一種常人未有的靈氣,令人過目難忘。


    “拜見風(fēng)王。”那青衣人雖語氣恭敬,但卻隻是微微躬身,並未行大禮。


    “久微,你終於來了。”


    在裴求隱覺這人禮節(jié)稍欠時,卻見王正微笑的看著那人,目光清澈,語氣溫和,仿佛等這人等很久了一般。


    “是的,我來了。”


    久微抬首看向高高丹階上的風(fēng)夕---不,那不是風(fēng)夕,雖依然是一襲白衣,但那直披的長發(fā)已挽成雅逸的流雲(yún)髻,即算是那一襲素衣也有變化,那袖口的龍紋,裙擺的鳳羽,腰際的九孔玲瓏玉帶……更甚至那臉上優(yōu)雅的微笑,那眉宇間的清華氣度,那清冷自律的目光,那靜立的高貴儀態(tài)……這些都不是那個簡單任性的白風(fēng)夕會有的,這是風(fēng)王---風(fēng)國的女王惜雲(yún)。


    心頭似有些失落,仿佛有什麼從他眼前消失,可是……這不就是他一直期盼的嗎?他不就是盼著這一天嗎?


    “裴總管。”惜雲(yún)轉(zhuǎn)頭喚道。


    “奴才在。”裴求躬身應(yīng)道。


    “請安置久微先生住霜痕宮,他以後即為本王禦廚,他隻待於本王一人,宮內(nèi)任何人不得擅使且不敬於他!”惜雲(yún)的聲音淡而清。


    “是!”裴求答道。


    惜雲(yún)吩咐完即轉(zhuǎn)首看向久微,“久微,你遠(yuǎn)道而來,今日便先休息吧。”


    “多謝風(fēng)王。”久微再微微躬身道謝。


    光陰荏苒,荷敗菊開,夏盡秋來。


    昱升宮乃風(fēng)王日常批閱奏折、處理政事之處,所以此宮不似紫英殿軒昂大氣,也不似含露殿的小巧精致,它既有英壽宮所有的端莊持重,也有青蘿宮獨有的開闊閑適。


    放開手中折子,微微揉揉眉心,側(cè)首看向窗外,一叢白菊正怒放。


    朝局已穩(wěn),新選的官吏也各自進入狀態(tài),這兩月來,各地呈上的折子也少有讓人憂心之事,似乎一切都漸入佳境……可是……這種平靜能維持多久呢?當(dāng)那種局勢展開之時,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有風(fēng)國的安定,免風(fēng)國的百姓受戰(zhàn)火之苦,這是她作為風(fēng)國的王的責(zé)任,而她……也僅能保風(fēng)國百姓!唉……不自覺的心頭便一歎。


    忽然,一種極微的聲響傳來,那仿佛是一片落葉舞在風(fēng)中,細(xì)微得人耳幾不能察。


    “什麼人?”惜雲(yún)淡淡的開口問道,目光注視著窗口,長袖垂下,白綾已握於手中。


    一抹極淡的黑影從窗口輕飄飄的飛入,有如一縷輕煙繞入室中,無聲的落在地毯上。


    “暗魅,拜見風(fēng)王。”那抹黑影是模糊不清的,讓你看不清他麵貌如何,體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隻是大略的可知,他是跪著的,正垂首向風(fēng)王行禮,唯一清晰的是他的聲音,卻是聽過後你想不起他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暗魅?”惜雲(yún)的眼光落在那一團模糊的黑影上,即算是這種大白天,即算是以她之修為,卻也無法將那團黑影看個透徹,“你是蘭暗使者?”


    “是。”暗魅答道,“奉公子之命,送信與風(fēng)王。”


    話落之時,一股清淡的蘭香便在室中散開,一朵墨蘭從黑影中飛出,直往惜雲(yún)飛去。惜雲(yún)鬆開握綾之手,攤於半空中,那一朵墨蘭便輕輕的落在她的掌心,微微吹一口氣,墨蘭慢慢舒展,慢慢散開,然後一張薄如蟬翼似的白紙從墨蘭中露出。


    惜雲(yún)拈起信,隻一眼便將信看完,玉臉微微一紅,似飲瓊酒,醉顏如霜葉,但也隻是一瞬間之事,轉(zhuǎn)眼即褪去了那一層似略帶羞意的紅暈,麵如雪玉,既白且冷,眼眸深幽如海,又清澈如溪,卻無法從中看出任何情緒。


    “公子說,風(fēng)王閱信必將深思才複,所以暗魅明日再來。”暗魅的聲音無波的在室中響起。


    惜雲(yún)眸光掃過,看著跪於地上的那一團暗影,忽然微微綻顏一笑,隻是笑中卻未有任何歡欣之意,“那麼明日的這個時候,你再來吧。”


    “是,暗魅告辭。”黑影又輕輕的從窗口飄出。


    眸光落迴手中那封信,一瞬間,一抹略帶悲涼的笑浮上她的臉,眸光投向窗外,秋高氣爽,秋菊爛漫,卻無法讓心頭微微開展,無法讓心稍稍暖和一下,長長歎息,那樣的無奈而憂傷,真的要走這一步嗎?可是……那確實……


    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然後門被輕輕推開,一股**的清香便漫延開來,移目看去,隻見久微手托一雪玉瓷盤走了進來。


    “看折子累了吧?我給你做了**清粥,可以提神醒惱。”久微將粥碗放在桌上,看一眼惜雲(yún),意外這個自為王後即神思不露的人此時眼中竟閃著一抹悲涼,不由問道,“怎麼啦?”


    惜雲(yún)卻隻是笑笑,端起粥碗,聞一聞那**的清香,心神不由一清。


    “喝粥吧,我特意煮得清一點。”久微也不再多問,自動遞上玉勺。


    “嗯。”惜雲(yún)接過,輕輕拌兩下,然後舀一勺入口,“嗯……好喝,又清又涼,香繞唇齒,我還要!”一碗清粥三下兩下便被她喝完了,完後抬首看著久微,原本微斂的眉頭此時已展開,那眸中此時隻有饞意,其意很明顯,還要喝下一碗。


    “沒了。”誰知久微卻攤攤手,“我隻煮了一碗。”


    “再煮。”惜雲(yún)微微祈求道。


    “不行。”久微卻一擺手,看著惜雲(yún),似乎隻有貪吃這一點,才能讓眼前之人與昔日那個白風(fēng)夕劃上等號,“你知道我的規(guī)矩,一種東西我從來隻煮一次。”


    “我例外!”說得理所當(dāng)然得近乎無賴。


    “你例外?”久微眉頭一揚,然後微微一笑,抬手指向惜雲(yún)猶是微蹙的眉心,“那麼告訴我這個,因為我也例外。”


    惜雲(yún)聞言勾唇一笑,放開粥碗,眸光掃向桌上的那朵墨蘭,片刻後才道:“久微,你知道要讓兩個國家融為一體,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


    “嗯?讓兩個國家融為一體?”久微聞言眉峰微斂,然後道,“結(jié)盟?”


    惜雲(yún)笑笑搖頭,“換一個說法,讓兩個人融為一體,你知道是什麼方法嗎?”


    久微聞言不由瞪目,似隱約猜到卻又似不想相信。


    “夫妻。”惜雲(yún)卻自答,起身拈起那朵墨蘭,攤在久微麵前,“夫妻一體,而讓兩個國家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那最簡單也最好的辦法便是兩國的王結(jié)為夫妻!”


    “這就是你不開心的原因?”久微看著惜雲(yún),沒有漏過她說到夫妻時眸中那一絲茫然。


    “不開心?”惜雲(yún)又是一笑,笑意卻未達眼眸即斷,指尖撥弄著墨蘭,淡淡的道,“其實我早就料想過,隻是沒想到他真會如此,我以為……他總還會保留一點點的,我們最後的……可惜他還是走這一步了。”


    “那你決定如何?”久微雙眉蹙在一堆,似極不讚同。


    “我嗎……”惜雲(yún)走至窗前,看看手心的墨蘭,然後伸出手,輕輕一吹,那一朵墨蘭便飛出窗口,飄向空中,“我當(dāng)然是要答應(yīng)他。”話說出了,可神情卻是那樣的無奈而悲哀,目光依依追著那朵墨蘭,仿佛是親手??出了什麼重要之物,那樣的不舍而絕然!


    “你真的要嫁給他?”久微走至她身邊,扳過她的身子,“夕兒,不能答應(yīng),十年情誼……並不止這些的,若答應(yīng)了他,你們之間便算走至盡頭!那樣……那樣你們都會終生憾恨的!”


    “久微……”惜雲(yún)拍拍久微的手,搖搖頭,微笑,笑得雲(yún)淡風(fēng)清,卻也笑得空然無緒,“或許這是天定,從相遇之初便已注定,這麼多年……還不夠嗎?可是我們總是無法靠近……靠得最近時也隔著一層……他無法,我也無法!”


    “一定要如此嗎?”久微放開手,似有些不忍卻又無能為力。


    “時局的發(fā)展已如此。”惜雲(yún)依然笑著,卻笑得那樣的荒涼,目光穿過那叢叢白菊,“況且這真是一個好辦法啊……王是一國的象征,是國之民心所向,兩國的王結(jié)為夫妻,那兩國也就可以理所當(dāng)然的、毫無間隔的合為一國,這樣……才能真正凝聚兩國之力,然後……”


    “可是……”久微憂心的看著惜雲(yún),那雙蘊藏著靈氣的眼眸仿佛可穿越時光看透日後的種種,“你呢?為著這個天下,你這一生便要如此嗎?你和他真的隻能如此嗎?”


    “我和他……”惜雲(yún)那一刻是茫然的,眸光空蒙的仿佛落向遙遠(yuǎn)的時空,看著那久遠(yuǎn)的故事,“十年相交,竟讓我們走至如今這種地步,我也不想……可是我和他都沒法。”


    “若我隻是白風(fēng)夕,當(dāng)日在高山峰上我便拖著那人一起走,管他什麼天下,管他什麼霸圖……管他是豐息還是蘭息,管他到底有多少九曲腸溝……我隻做我縱情任性的風(fēng)夕,拖著那紅塵知己笑傲山林,踏遍那五湖煙霞……可是……我還是風(fēng)國的惜雲(yún)!”惜雲(yún)淡淡的、悵悵的看著窗外,“我一生最重要的部分還是風(fēng)國的惜雲(yún)!人一生,並不隻是為著理想、為著情感,更多的還是責(zé)任與義務(wù)!”眸光轉(zhuǎn)向久微,“你不同樣如此嗎?”


    久微啞然,良久後深深歎一口氣,“我每天都會為你做好吃的,定會讓你健康、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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