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張一軍推薦的德國海歸醫生趙強單從外表來看,是一副古板的樣子,短發,細細的黑框眼鏡,還像德國人一樣喜歡留整齊的胡須,他的打扮和樸京曾經在美國漢斯集團的德國同事很相似,不喜歡笑,但語氣卻有其外表不相符的客氣,而且很輕聲,生怕吵到別人,這樣的嗓門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趙強在簡單了解了樸建勇的情況之後,便開始做腦部檢查了,或許是因為深圳走在全國前麵的原因,這家中外合資醫院的各種設施設備都很新很先進,給人一種錯覺,這是一家在發達國家的高級私人醫院,當然費用也很昂貴,單從公示的價格表上來看,張一軍這是幫了樸京的大忙,這不是一筆樸家能夠承擔的費用。
通常情況下,腦部檢查的結果需要第二天才能知道,但這裏則當天就知道了,從醫院停車場不低於百萬級別的車來看,這家醫院不是普通人看病的醫院,而是一家給有錢人看病的醫院。
趙強沙沙的在紙上寫著什麼,他的眼神還是那個樣,大家看不出一點對了解樸建勇病情有用的東西。
趙強笑著大家說:“我需要和樸京單獨談談,別擔心,沒什麼大事,這隻是利於你爸的治療,這在德國是一種和家屬談話的方式,也是我們醫院的製度,大家別擔心。”
當左梅、李冰帶著又陷入呆滯狀態的樸建勇離開之後,趙強的眼神突變,變得凝重起來,這讓樸京突然明白了什麼。
“樸京,你爸他……”趙強欲言又止。
樸京做了一個深唿吸後說:“趙醫生,有話直說,我受得了!
“你爸的腦子裏有一塊瘤,據我初步查看,已經到了晚期惡化的第階段,壓迫到他控製情緒和語言的腦組織部分,所以他才會出現說髒話、妄言、記憶交叉等情況,這種情況有很大激勵會進一步惡化,到時候他不止會出現攻擊行為,他可能會出現更過激的暴力行為,所以我建議入院進行行為限製性治療!
“趙醫生,我爸的病因呢?”
“受了太過強烈的刺激,刺激強烈到超過了機體的耐受性,最終讓機體的細胞發生變異,在短時間內發展成為腫瘤!
“知道了!睒憔┯X得自己就像突然跳入了冰水中一樣,全身動彈不得,肢體的意識正在漸漸消失,刺骨的寒冷透徹心扉,父親竟然得了這麼重的病,他明顯知道自己的大腦出現了問題,他隻是在極力控製自己不作出過激的行為,盡管有的時候控製不住,那種用意識去控製自己已經病變的腦子一定很難受,那就像靈魂附著在一副自己不想要的軀體上。ъimiioμ
趙強見樸京眼神中充滿絕望,趕忙安慰道:“可以做手術,不過必須作進一步的檢查,評估手術的難度和風險,我會盡全力,張一軍告訴我,讓我盡一切可能,你這個同學真的沒話說,夠義氣!
“張一軍的確夠義氣,不過我明白我父親的病情了,這個病……恐怕沒法治了!
“樸京,作為醫生,我勸你還是作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況且你現在沒什麼好顧慮的,有人替你解決了錢的問題,你大可以放心的做治療!
“如果他還是我的好朋友,那他就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我!
樸京帶著父親離開了。家人一直問父親的病情狀況,但是樸京都說沒事,隻是普通的精神病,隻需要用藥治療即可,還自己開了一大堆藥,花光了一家人此行的所有盤纏。雖然花光了錢,但是父母和李冰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大家都認為隻要這次開了這些藥,就能把病治好。母親是算賬高手,刨出了四人所有路費和路途上基本的食物開銷之後,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藥了。
左梅坐在去火車站的出租車上,愁眉初展的說:“醫生開這麼多藥給我們,這是好事,要是做手術或者其他什麼大型治療,我家可承擔不起了,當時買了許多保險,不過最後都賣了個幹淨,我家不再是能夠承擔大病的時候!
李冰在沉默了許久後,終於說出了有些掃興,但很現實的話:“希望這些藥有用,開這麼多藥,我覺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治標不治本,病情需要用藥來維持,這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左梅又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我也知道,但我們都是普通人,都無法摒棄自己人性中自欺欺人的一麵,吃這麼多藥的確不是好事,但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我曾經去過日本,那裏的腦外科,手術已經非常高超,但是隻要做過腦部手術,對人的肢體和行為影響還是較大的,很多時候會行動不便,他爸現在還能夠正常的走路,我很擔心他做了手術之後需要坐輪椅,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自由自在了,這對於他來說,對他打擊更大!
正在副駕睡覺的樸建勇突然對司機說:“師傅,請你靠邊停車!
出租車租車司機是個廣東人,剛才還在說蹩腳的普通話,現在一臉驚訝的說:“先生,你想搞咩啊這裏是高架橋,不能泊車!
樸建勇學著港片裏劫匪的口吻說:“車上有炸彈!
出租車司機用餘光掃視了一下四周,驚恐的說:“我上有老下有小,大哥你饒過我吧,我身上沒錢。”
一家人都沒來得及解釋,那司機就把出租車乖乖地?吭诹塑嚵髁亢艽蟮母呒軜蛏希鞒隽送督档臉幼,這一幕引起別的車上的人頻頻降下車窗來看。
交警過來的時候,剛才還像個劫匪一樣的樸建勇突然變得像個做錯事孩子一樣,低頭站在路邊,交警了解事情的原委,在獲得了那出租車司機的原諒之後,一家人才鬆了一口氣,深圳交警很大度的把一家人送到了火車站。
左梅現在已經發不出火來,她拿出了今天準備的第二次吃的藥,遞給樸建勇。
樸建勇突然用淩厲的眼神看著左梅,他的神情似乎在告訴左梅,這些藥,他不需要。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