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列国后裔传》 第一章 不幸的人们有时也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胡语豪前日还是寄人篱下的耕农樵夫, 现在却是勇冠省府的武举子了。 他这名字也是从校场上因传令官误听误传而获,他以前只有一个乳名:狐儿。他也不知狐儿怎样写,支离破碎的童年在他的脑海里实在没什么清晰的记忆了。他是个孤儿,印象中父亲是个白发老头,按现代的医学说,他父亲那把年纪能生育得算是个奇迹。当然,没有了他,我们的书怎写下去呢。 胡语豪先祖时的家业实大着,爷爷的爷爷那代已开始招摇撞骗,江湖上所谓的江相派祖上就先后占了几名大师爸,因此祖上富甲一方,稀宝不鲜。但胡语豪却没能承有祖业!因为他的死鬼老爸生前得罪了一狐仙——胡语豪的生母。表面上他的死鬼老爸嫖喝吹赌,实质上这能导致这么庞大的家业消败殆尽于一旦吗? 想不到传到胡语豪手上就只得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了。 柴刀还不是死鬼老爸抽鸦片抽剩下来的,却是老爸在奄奄一息的那几天口馋了,小狐儿走去败墙断垣的正屋里翻地基捉虫儿蚯蚓刨出来的。他还以为这一次可以拿去换一点米了!没想到老爸一见之下却抱着这把烂刀哭得昏天黑地的,小狐儿怔住了,他只记得老爸疯疯癫癫的重复着唠叨:“太迟了……太迟了,祭文呢?祭文口诀呢?造孽造孽啊……呜呜……咳咳”……如此过了几天。 这一天,小狐儿从街上乞得了烂果剩食,返回那只得半边墙未塌而顶仅存数条苇芦草的暂时栖身泥茅窑,却见老爸能坐起来了。哇哈哈,小狐儿自以为老爸将能好起来,那个高兴的劲儿啊。没想到却是回光返照的当儿了。老爸神色严肃:“”狐儿,拿着刀。“狐儿接了刀:“这回是当吧。往哪家?”老爸喝道:“万不能当。”叹了口气:“这是你的福气。秘笈没了,祭文口诀终于还是让我思索起来了。咳咳,来……来托刀,跪……跪下。”顺手从躺着的身下扯了半截蓑席出来,也不管臭熏熏就在刀身上缠包了数下: “还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着了:”连理幺女,合璧鼎咸妹;纵横甲子,劈开蛊乾坤。‘……咳咳……祭而出刀,神惊鬼泣。“ 多年以来,小狐儿总是将之记为:连你要怒,何必顶喊妹,真恨夹子,劈开故缠圈。 狐儿认为它是骂人的粗话,常挂于口不大妥,于是缩句为:怒你,劈枯木。喊着用刀来劈大木柴,只觉此刀得心应手,锐不可当。不喊恰似刀钝,枯木也难以劈开。 可是不幸的人们也有际遇的时候,就是日前狐儿挑柴上街卖掉的之后走去看武举乡试比武,无意卷入官贵人们的赌局,给他们拿做赌胜负分高下的棋子。还幸好狐儿也真不是个善良之流,当在校场给敌手砸断了赖以挑柴的木棍时,那种耕田农民争牛屎的吝惜心理作用下终于把内心深处老子也不好惹的恶性爆发。别人发怒骂人语可是我靠,操,日甚么的,偏偏他的不同,竟然就是那句:连你要怒,可比顶喊妹。。。。。。 真是意外,武举桂冠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属于他的了。 读者想知道过中缘由,那么还得由我从头一一细说过来了。 且说这几年,在别人眼里看来,狐儿过得真凄惨。可狐儿却自觉活得悠然,纵然三餐不继流离失所。大有穿我的烂鞋让别人说去的心态,但要活下去又不挨冻受饿,那么就要劳作就要解决温饱,因此父亲走后不久,觉得总是受那嗟来之食不行,于是起初,狐儿亦偶尔为人牧牛放羊且图裹腹,渐大乃挂了那把怎么磨也去不掉锈的柴刀入山林砍柴往街市訾卖,在那乱世,任你勤力,若不奸恶,却难起家。若说狐儿的先祖上阴险毒辣,孤身只影的狐儿却不嫖不赌,似乎也没承着那奸险的基因。只是喜好于闲余时蹲在市肆聆听评书,反而热衷侠义,或小孩天性只身藏于深山与禽兽嬉戏,大有身寄天地,意存浮云的飘然念头。于是,任那太阳绕着地球跑。他也只在蹲下撑裂了裤裆时才想到自己又长大一点了!如此寒暑数易,不经意间狐儿已由瘦小单薄的孩童长成高大伟岸的小伙了。只是个性敦厚,心肠热乎,克己耐劳,千金一诺,敏于行而讷于言,正是中华民族那不争气的优良传统。 且说这一日时已过午,省府里的贾大财主方才捎话来说明早要粗大干木柴两捆趁用。为了一如既往准时供应,狐儿即时便上了山,瞄树砍木捆柴,拾掇一番已是日暮西山。却见乌云远来,疾风撼林,经云: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正是时雨将至之兆。 狐儿虽忙不慌,只因就此数日前他方寓家栖身于这山脚处的破城隍庙里,可谓正在家门。恰恰收拾返到庙前,数点骤雨已敲响了庙顶的那几片残瓦。 屋漏逢着暴雨,狐儿未免东堵西塞,着实狼忙了一番,正觉饥肠辘辘,始忆正殿的供案上何时多了些果品点心?!荒山烂庙,昏天黑地的谁来供了这些东西??狐儿四周瞅瞅,寂无一人!想当地的风俗,大户人家办些少喜兴,遇神过庙,都会遗赠多少礼品于神庙,以示敬仰神心,望得神力庇佑。想到此一层,狐儿不禁口水横流,心下窃喜:肯定是某施主乐善好施,今儿广结善缘至此,诚留此物长供, 呵呵……正省柴火了。当下把那供品一拢入怀,钻入神案那个自家窝里,逐一消受。 狐儿奔忙了半日,实是疲倦,此时心怀宽释,早已入南柯与周公相语去了。 第二章 势利心是无处不在的 朦胧之中,隐隐的听得庙外脚步声踯踯躅躅,由远而近,似有数人负重而来,不刻那两副烂庙门给人呀声推开,果见数人扛了顶绿呢官轿入得庙内来稳稳的停了下。内中在前面引路的一个一手打油伞一手提灯笼衣着打扮类似管家的中年汉子阴阳怪气的道:“好好,到了啦,嗯,轻轻放,不要惊醒了我家甲子少爷了!”那些轿夫身上并未穿戴什么蓑衣笠斗,此时顾不得身上湿淋淋的,就知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拂逆?那管家收去伞,搁挂灯笼于墙壁。 只听轿内有人似乎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低声说道:“阿蚁,有消息了吗?”那管家阿蚁凑近轿帘应道:“少爷,刚刚到,还没见城隍爷回来呢。”桥内的甲子少爷嗯了一声,隔了半响,说道:“阿蚁,拿这张符去烧来催催。”阿蚁在轿窗接了一张红纸黑符,双手合着那符纸一抖,那符纸即时燃烧着了,但闻夜空中一连响了五个霹雳,一声远于一声,遥遥传去,渐渐给雨打瓦砾声淹没。却听甲子少爷道:“城隍爷即时可到,陌生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阿蚁嗯了一声,双手一拍,嗡声发出,数名轿夫如中魔咒,应声而倒。 忽见庙门一阵狂风刮过,一个似官员的人匆匆而入,对着阿蚁拱手道:“符将急律,应令来迟了!” 阿蚁道:“城隍爷,我家主人找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城隍道:“本职今日受雷神律令所督,入见阎王身前的崔三判官,由于本职去得匆忙,未带礼物,所以……”阿蚁不耐烦道:“少罗嗦那些阳奉阴违,你就说我家主人要知道的事就行了。”甲子少爷道:“阿蚁,就让他说好了。” 城隍叹了口气道:“自从本殿的陆判官遭遇乱兵流寇劫持而去,本殿的生死簿荡佚无存,要查点什么的都要入见崔判官,很是不便,这厮仗着跟随阎王身畔,对我等衣衫褴褛的外来同僚很是冷眼,或逢着他心情不好时,却是百般刁难,好比今日他就是一问三不应的磨蹭……” 阿蚁怒道:“你直说在生死簿上到底查到胡语豪的生平怎样。” 城隍一脸惶恐的:“刚才崔判官他见到了催本职的五雷符令,才急急的打开给我看了,原来他早已翻着这一页了。” “喋喋,本子上都记着什么来了?” “亦只是写着本郡人氏,却是甲子恩科武举冠军,算来如今正是十六之龄,但索遍省辖之下凡十府八州五十县,并无一武生符此姓名年龄。” 阿蚁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干事的就知平日里悠哉优哉的亨受香火,真正办起事来却是一塌糊涂。我且问你,这武举冠军却是啥鸟时候才能考出来的?” 城隍苦了口面道:“本来明天开考,但刚才在等待的空儿听到一个消息,明天太平军将奔袭本地界,导致不少伤亡,而这个……这个……” “我操,有什么吞吞吐吐的,难道你也想我家主人贿赂孝敬你吗?” “岂敢岂敢,君上今天赏赐给本职的果品,我也未敢动过。实不相瞒,本职去迟一步,崔判官正在划掉此次阵亡的兵匪双方的人名。” 轿内的甲子少爷啊了一声道:“难道他也在阵亡之数吗?”声音振抖,掩不住激动。 阿蚁咬牙切齿,一把抓着城隍的前胸襟厉声道:“畜生,要知道我主人仗着本教右护法三霸姑阴阳颠倒之术从生门挤出,好不容易来到你们这个烦恼的世界,没过着一日好日子,尔倒好,尔倒好,把我们要找的人儿划了去。”举起那醋坛般的拳头就欲打下去。甲子少爷在轿内喝道:“不得无礼。”城隍已吓得筛米般乱抖,口里只道:“饶命饶命,恕打恕打。” 甲子少爷说道:“放开来说话。”阿蚁悻悻的松了手,忽然蹲于地下呜呜哇哇的哭了开来。甲子少爷说道:“生死自有冥数,城隍爷实已尽力帮我们了。” 那城隍挣扎起来,惊魂未定的道:“误会误会啦,这个胡语豪本在划去人数之内,但本职及时赶到,崔三判官只是划得阳寿十六数字去。经本职解说,他不敢造次,已在下面补了注云:桃疆甲子少爷讯名等议决。” 阿蚁破涕为笑道:“这样就是说胡语豪明天不用死了啦?喋喋,少爷少爷,这下我们有救了啦。” 甲子少爷嗯了声道:“还是多蒙城隍仗力啊,阿蚁,还不谢过城隍爷。”阿蚁对着城隍叉手道歉道:“城隍爷,我蚂蚁一只,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 城隍苦笑道:“能为雷神跑腿,也是荣耀了!就不知令主这么着紧这个胡语豪却是为何。” 甲子少爷苦笑道:“本座背上生了个毒疮,本疆素无大夫治病的,而据本教盟三霸婆护法扶乩,或猜这人有什么妙方。嘿嘿” 城隍十分惊讶道:“桃疆已属修仙之域,一般人也能活超一百岁,半属冥牒而半归仙籍,寿长而力壮者多数,这个……这个。嗯,想来令主所生之疮毒非同小可了!” 甲子少爷叹了口气,欲语还休。半响,甲子少爷道:“城隍爷,本座担心这天气会不会影响明天武生们的外场比武了?” 城隍道:“本职正觉得纳闷,没有收到上命说要施雨的,这雨势头不小,也不知何时能方能停歇了!嗯,难道是因为令主的到来而导致天雨无常吗。” 阿蚁嘿嘿冷笑道:“城隍老儿,今次你倒算识货,本疆右护法三霸婆设坛起祭,挪时移空,你们这个三维世界与本疆的四维空间越轨交接,一瞬空间扭曲,磁场摩擦,重场失衡,万象异变,当然雷电风雨交加了。还是我家主人心地善良,不顾自身的痛楚,还用功力先镇住天罗地网的死角,否则,嘿嘿,天翻地覆,生灵涂炭了” 城隍以手加额道:“令主体恤下界,本职在此谨代天下苍生谢过了。但愿令主贵体早日康复。” 甲子少爷说道:“好说好说,本座到此之后,仰观天象,已知天意所在。明日此地一役实是长毛声东击西,借路过境而已,不久长毛渐平,天国倾覆,你的香火又将兴盛。嗯,为了不耽误武举考试明天准时进行,本座还需请城隍爷往汉口龙君处一行,请汉口龙君收歇此雨才好” 城隍躬身应诺道:“悉听尊意,即时请行就是。” 甲子少爷道:“好,我们一齐起驾。城隍爷先请。”城隍手一拱,长袖拂处,已不见了踪影。 阿蚁双手拍拍两下,喝道:“起轿。”那数名轿夫纷纷清醒,急忙各就其位,起轿而去。 阿蚁走去墙壁处取那个灯笼,忽然失手跌落,地下刚好就放着狐儿白天砍回来的两捆干柴,那个灯笼的火苗乱窜,眼见就要连那干柴也要烧着。狐儿一跳惊醒。呵,原来却是南柯一梦。 第三章 读书多的人挣钱不一定多 狐儿急忙起身走去视察那两捆干柴,摸着确实无事这才舒了口气。 这时雨后晴空,繁星闪耀,遍野蛙鸣。 武昌现时虽也久没战事,但清朝外患内乱,时局艰辛,积弱已久,百姓受那征战杀戮或苛捐杂税,实是苟延残生,苦不堪言。在这兵荒马乱,烽火连天的岁月,穷人流离失所,常是过着上餐吃过,下顿没有着落的时日。今天的狐儿还幸运,有昨晚吃剩的多少点心。于是去自己放置于天井中积水的香炉里取了一瓢澄清的水胡乱将就咀嚼了一通,多喝水少吃粮,就用水把个饭桶般的肚皮撑鼓算了,毕竟舍不得一顿就吃了这精美的点心啊。 狐儿走出庙外眺望天际,长庚隐约,黎明将至,是时侯挑柴出发了。去取了那条和前进壁边没了泥脑袋的鬼卒共用的木棒,挑起特优惠的两大捆干木柴,迈开大步直向武昌城里而去。 入得城来,但见岗哨森严,异于往常,而街上人来马往,墟市渐成。原来今天举行武举省会外场考试,城里家家早起,各拟各忙,自然比平时热闹多了,商家瞄着商机,也各各早早起来开门迎市,拟着多捞一把。 狐儿也不去理睬那些买卖呼喝,直把柴挑到老主顾贾大官爷家里交予了。收了麻绳木棒,领得数几个铜钱,扳捏在手里,便往街上溜达,心下计划着将来如何花销。当然首先想到去帮衬一下往日里自己总是夹在人丛里听得津津有味的说书人钟先生了。 据说这个钟先生的先祖本是春秋楚国时的樵夫钟子期,当然,历经时代变迁,砍柴的先祖开枝散叶,子孙后代三百六十行干什么的也就有了。象钟先生就是个屡考不第的老秀才,为因这科场黑暗而皓首无成,先时满口的之乎者也随着列强的入侵而加入了不少abc尾音,就是说眼界渐开,老有所悟了。惜乎一颗爱国的心都交给腐败的清政府,每有些少追随洪天王的思想念头都赶紧给自己删杀在萌芽的阶段。眼见着田园荒废,家境败落,一房怕苦愁穷来历不明的妻室未育有儿女便又弃他而去,老而无依,几乎就成了鲁迅先生笔下的人物孔乙己的当儿,思来想去都觉得壮志酬不酬已不能成为优先考虑的问题,毕竟还是找着三餐维持条狗命为目前第一紧要的事情,于是奋而弃笔,去年轻后起的秀才同学那儿低声下气的借来几本四大名著及三言两拍等读了个滚瓜烂熟,厚起脸皮挑了薄板钉成的一台一凳出来踩踏了数日,窜觑了大街小巷,最后择定东街的孔庙前的一棵大榕树下的空地为说书的理想场地。毕竟割舍不得孔庙,何况老夫子也能为自己撑腰壮胆呢。 可是一门手艺讲究的是心灵手巧工多手熟,我们可怜的钟先生初出茅庐毕竟眼高手低,起初只会照本宣科一如朗读般,声低调单,脸上涨的颜色也是单一的红,听书的闲人还是文盲多的,本来图个娱乐去处,也分不清你说的对错,但你蚊声细语的,于是谁都有资格品头论足说你如何如何了。犹幸钟先生于读书文章科场进取虽然劣等,但于发牢骚类似的说书之道却有着天生惊人的潜质,一回生二回熟,一发不可收拾!正所谓口沫横飞,指手画脚,渐渐的不但说唱精彩,颜脸色状传神,抑且更参透:你愈是大声别人愈是驻足聆听,愈是乱说一通别人愈是觉得有着深邃的道理,愈是语出惊人愈是能吸引广大观听众的回头率。 一句话,你愈是狂妄别人愈是佩服。这样说来钟先生的说书生意收入应该好了吧,但其实不然,听众都是贫苦人多,他常日里往往是说了半天弄得口干舌燥有时台前一个赏钱铜板落地声都没的,但做生意的不可能因为一两天生意的冷淡就关门大吉啊,因是钟先生有时饿着肚皮也要坚持下去的。屏前阅读的朋友这时或会发出疑问了:写书的骗人了吧,以钟先生的演讲能力,口才已达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收入还是这么的不成正比吗?是啊读者们,就像读书多挣钱不一定最多的道理一样。 不好意思,本想简介一下说书人钟先生的,不想驾驭不了中心,信马由缰,笔下愈扯愈远了。 却说狐儿也是个白听时多,打赏发施时少的老听众,常日里记挂着钟先生多年来任听不赶人的好处,今日有数个钱,正应该补一点给钟老先生。因是望着朝阳直往东街孔庙便走。当来到孔庙前,却见钟先生孤身只影在那儿收拾着什么的。狐儿向前问道:“钟叔,今日准备说哪一段故事给我们听呢?”,钟先生抬头见是狐儿,心下好生欢喜,闻言却摇头苦笑道:“今天啊,嘿嘿,看来不用说书咯,你看,现在已是辰时中,这儿人影不多一个。都走去校场看武举比武了。嗯,你不去吗?” 狐儿把卖柴钱拿了出来,分一半在台面道:“钟叔,狐儿平日里来白听你说书时多,今日承着贾大财主府里要柴用,我得了几个赏钱。拿一点来孝敬你老。”钟先生呵呵笑道:“劳你念挂着我,我已经很是喜欢了,难得有你这样的听书知音啊。呵呵,这钱你攒着将来娶媳妇时用吧。”便把钱推回,狐儿也把钱来推送,两人推辞再三。 钟先生眼见狐儿心诚意坚,只得笑眯眯收了,心想待来日他成家时却送还给他就是了。偶然想起前几天所学的易卦,不禁哈哈一笑道:“狐儿刚才连出此六个钱三次,我暗用归藏易卦察之,乃得乾为天之用九,易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云:“见群龙无首,吉。’算来狐儿你今日将有声名峥嵘之喜,却是大利西北。”狐儿听得一头雾水,道:“钟叔,你老何时学会了看卦了?”钟先生摇头晃脑的道:“来之不易啊,还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好。”说着望了望天色,自言自语道:“今天准是没生意了。”转头对狐儿说道:“走走走,今天和你去校场看热闹去吧。”即时收拾台凳一担挑了,引狐儿而行。狐儿对钟先生刚才所说的易云什么的很是感觉兴趣,跟在后面问道:“钟叔,你刚才说我推钱出来就成了卦,那么你也推钱来着呢,不是也有个卦象吗?”钟先生心头咯噔一下,本来隐隐觉得自己刚才也当有个成卦的,但心底深处否认着,现在狐儿一问,看来是真的就不可避免,钟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是有一个卦象呢,不是很好,是天水讼,主有官司口舌。呵呵,我老了,随遇而安,泰然置之就是。”长袖摆动,健步如飞的前行。狐儿听着新鲜,哪知道钟先生的卦象奥妙?只道说说而已,因此也不追问。 当下两人东拐西弯,穿街过巷,不时已到了校场。遥望已见校场围观的人山人海,场外西周也散落着各种买卖的摊档。两人走近,钟先生挑担根本挤不进去观看,于是转身对狐儿道:“你先往看台前边人少处挤入去看,我把担子找个地方寄一寄。回头找你会齐。” 狐儿童心雀跃,到场已忘乎所以,恨不得便变成绣花针钻到前头先睹为快了。是以这边和钟先生挥手再见,那边已一头往人丛里挤钻。 钟先生现今老来孤凄,在开始下海说书以来,第一个听众也是精神支持最多的听众就是狐儿,所以无形中已把狐儿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望着狐儿奔跃而去的背影,不禁莞尔。 第四章 且看巡逻城管的管字两个口 钟先生挑着担子绕场回走,才走得十数步,忽听身后人声喧嚣,侧身回看,却是一队汛营兵卒巡场。为首的领队官爷正是弃暗投明疾恶如仇的巫把总。钟先生急忙驻步趋避,不想越忙越乱,一头的台子便晃在巫把总的官帽上,只把巫把总砸得眼冒金星,气冲牛斗。巫把总怒喝道:“狗杂种的,没长招子吗?”凭空把钟先生的担子一扯,,那钟先生年老体衰,哪受得如此大力的拉扯?向后一个踉跄,扁担离肩,台凳散落,台子扑通的正好砸在巫把总的脚上,这一下痛彻心肺,鬼哭狼嚎,把地痞的本性也痛醒来了,连声叫道:“好胆好胆,暗藏铁器,图谋不轨,拿着了。”军令如山,早有两个兵卒如狼似虎般扑上,施展那擒拿通缉令上的剧盗的手段一把扭着了钟先生。 钟先生平时看得正义的小说多了,信的是有理走遍天下,一时哪记得晓得官字两个口,何况幼小上学时馆子的老师没教过数学上的圆呢?认定自己的理,吭声争辩:“官爷,小人并无携有铁器,你莫含沙射影,冤杀小人。”唉,这样的说话出在中国七老八十,应该是老奸巨猾的老伯口里本来不像,但小说的发展需要啊。 巫把总顺手把地下的台子拿来一摔,指着散了架的台板上的一样物事说道:“看清楚,这就是你隐匿的铁器了?”找不到台阶下的巫把总只得施展官场冤狱的手段了。 钟先生一看只气得浑身颤抖,牙关打盍的道:“这枚铁钉。铁钉就是图谋不轨的罪证了吗?大家看看,这不是奇冤吗?” 巫把总扶了扶顶戴,冷笑一声道:“好个刁民,还敢明目张胆的说吸烟抽鸦片呐!这不是明摆着和大清律条作对吗?先掌嘴,再下狱,明天过堂。”数个巡兵往前一轮乱打,只打得钟先生脸面开花,肿得像个猪头,再想动下条舌头也难。眼见有清以来第一位口才雄辩家就这样断送了前程。 巫把总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整理一下衣冠,口里悻悻唠叨:“狗养娘的,你这是自找苦吃,怨我不得了。”用威严的眼光扫视了围观的人群一眼,问道:“俺这样就抽出一个长毛奸细,你们安心了吧?” 观众脸上无不流露钦仰的神情,甚至伸手加额,纷纷说道:“把总明察秋毫,断案如神,老爷真和包青天一样了。” 巫把总哈哈一笑,手挥处,兵卒大摇大摆,指手画脚的继续校场内外的执勤去了。 第五章 真才实学的人的前途却在别人的赌局中 却说狐儿觑着看台前人稀疏处便挤。有些人被他挤挨得急了,回头看着他衣衫褴褛,两条裤管颜色长短不同的,正想喝骂,忽瞥着他手持降魔木棒,腰悬刀器,隐然便是今科的武秀才来迟了,到口的脏言不禁咕声和着唾涎吞了落肚,脚下也自觉的挪了开来,让他往前优先了。 狐儿没想到观众这么慷慨就让他挤到了最前沿,也就搁了木棒在身前隔离用的横栏上,伸长条脖子,睁大对眼睛来看。 原来此时校场中却是最后一名武生在跑马射箭了,第一箭正中耙子的红心,即时全场爆彩。狐儿也就伸出两只大手拍掌,随着众人喝彩,那高兴的劲儿倒像自己射中的。 这个武生正是连中童生。武生二元第一的武昌府本地人氏赵大力,今科大家都觉得头名非他莫属,私彩暗赌的赌徒拿着真金白银就知一味的往他名头押,害得一些庄家早早就不敢吃赌注了。 只见赵大力勒马横走,来一个后仰,嗖声第二箭飞出,正是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恰恰又着红心。全场再次轰动,某些有恃无恐的庄家却是心也提到骨节眼上了,为什么暗中做得的手脚还不见生效的??!! 主考官本来是钦差大臣,新派到此,却也给一个副主考罗大人贿赂串通一气,暗中坐享抽红的了。眼见着这个赵大力果然英雄了得,众目睽睽之下,倒实是难以贬赖,只急得肝火上窜,心下暴躁,早就把两壶好茶喝得点滴不剩了。还是副主考罗大人镇定,此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吩咐擂鼓助威。 赵大力本来再来一箭,便赢得满场红的了,但听得鼓声咚咚,大有摧他再显神通之意。所谓持艺者骄,何况得意忘形??赵大力正觉得今日应该把自己的本领好好卖弄一下,也不辜负满场观众的如雷彩声啊!于是勒马绕场而走,反身离鞍,只一足挂镫,先把骑术玩了一回,待得返马冲着考官看台前而来,心下算着射程恰当矣,搭箭扯弓,觑得亲彻,便要收取第三箭的成绩。 说时迟那时快,赵大力那骑忽然一声嘶鸣,上蹦下跳。饶你赵大力骑术再精也措不及防,早已颠下马来,那箭也不知射到爪哇国去了!! 看那马便似发了狂一般,在地下打了滚,再窜而起,得得得得的向着人群奔去。说书人的话:无巧不成书。果然这匹高大威猛,体重有吨的畜牲竟直向狐儿的位置就冲。见着这马扬蹄跃来,这里的观众人潮哄动,早已先自倒了一片,诸多人相互踩踏,呼天抢地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跑啦。 狐儿何尝不想逃跑,但站在他背后的两个扒手刚伸手搭在他的腰身处摸着呐,扒手长期的职业习惯养成了镇定和机智,在狐儿背后喝道:“别动,撑着。”死死的抵着狐儿不让转身后退,他们倒先蹲了半身躲着。 狐儿哪想到别人是想自己首当其冲啊,电光火石中觉得有理,但也总不能让马踩死自己吧,心下一急,潜能爆发,不知怎样的双手已抓着那马的两个前蹄,嘿声已把那头畜牲乘势举起,那马在半空来了几个倒蹬,慢慢的翻了过去,嘣声压在躲在后面的两个扒手背上,只压得两个扒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马挣扎数下,口吐白沫,即时断气。 台上的主考官见赵大力的一箭落了空,刚舒得口气,顺手便呷了口茶。岂料风云突变,那马已跃过围栏,眼见四蹄下去,正不知要践踏几多生灵,增添多少亡魂。他日皇上追究起来,自己亦受牵连。是以心头一惊,口中的茶水已狂喷而出,恰恰七彩虹下现出个高大威猛的少年举马过顶,那阵势便如神人般威风凛凛。主考一呆之下,拍案叫绝,当机立断下笔成文的传令:有霸王举鼎之神勇,力挽狂澜,救民于危难,此诚遗漏英豪于野,临阵补缺为武举第一名。 一时不知姓何名谁,留了空格。 第六章 所谓的官员的作为多数是能力差的 传令官精明,即时走去台角咨问姓名,狐儿此时还不知那马已暴毙,犹死死的用背顶着马首,捉着马蹄不放,这可是拼命和用力的活儿,早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胡胡直喘。却见台上站来了个官爷对着自己指手画脚的,心想糟糕,刚才事发突然,自己或应该让它踩着身子过去才是的,却干啥抓着别人的马蹄了??耳听旁人说马死了,联想到前几天,有个路人帮忙抓骑马抢劫女人金银首饰的匪盗,致使那飞贼从马上摔了下来,跌了个残疾。飞贼家属告状,官府还判那个见义勇为的路人赔偿。自己更惨,这马知值多少银两啊?? 眼见那官爷还在嚷嚷,于是哭丧着认错:“我我,胡胡,以后以后不敢了。” 那个传令官办事干净利落:嗯,姓胡名语豪,姓得好,名也好。于是传上去:“新晋举子一名,胡语豪!” 胡语豪。 不错,狐儿就是胡语豪,就是本书的主人公了。 这时陪考的总督和提督已忆起自己的赌注是押在赵大力的名头的,而总督也是一名副考官,纷纷上前提醒主考官道:“钦差大人,这个胡生员果然天生膂力过人,就这一次也是他勇制疯狂劣马,不致马踩死人,可谓有功,但新来乍到,就封赐给第一名,恐怕那个嗯嗯那个不是很能服众吧?!” 主考官钦差大人朝南拱手道:“诸位也许不知今科乃皇上特恩选的武举人,目的就是发掘遗落或隐于民间的豪杰,所以本职有心提拔后进,也让百姓知道大清的诸般好处。” 总督心下暗骂:好个老奸巨猾,皇上一个幼儿懂得什么,这是你托出来压人的借口罢了!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现在本朝长年与长毛开仗,选一个文武双全,能征惯战的将才也是当务之急,而能获第二第三名的举子何尝不是深沐皇恩呢!” 主考官拿眼来瞅另一副考官罗大人,两对贼眼交换了一下眼色。罗考官插话道:“依总督大人和提督大人的意思是?” 总督推了一下提督,言下之意是武官最有话事权了你上代表发言啦。谁知提督大人一介莽夫,见上司动手动脚的,恍然大悟道:“不错,就干上一架,大家比划比划。” 钦差大人心下微恚,明知那个樵夫小子有一点膂力而已,偏偏就要比武啊,不禁摇头道:“武举比武争武魁这个在大清开国以来,是没有先例的,我们破了例以后不好向后人交待了,下一场就是举石献印,正该比膂力啊” 总督见钦差不答允比武,心下暗喜,看来这正是对方的弱点啊,急忙道:“我们武昌民风倡武悍武,还是让现场的观众心服口服的好。” 此时的武昌因长期与长毛开仗,总督提督的实权大得吓人呢,钦差大人见他们总督提督眼中隐隐带有凶光,倒不敢一句否定压杀了。转头问罗副考官道:“罗大人的高见呢?” 罗大人心想,你倒会推啊,你是抽成分红,我却真金白银陪你玩,不过利好还是命好呢?看来还是听天由命了!于是满脸推欢道:“请问武举子他们,由他们决定如何?”众官一齐点头。 消息传到在后面歇息的武举子们,那成绩本排前三名的张二赵大力李四联名要比武,并派武艺万人敌的赵大力为代表上台请战,争那武魁第一。 这时狐儿胡语豪已由数个兵卒又请又扯的上了台。狐儿幼小时家里曾请过大戏演出,加上这一次算是第二次上台了,时隔多年,本该长进的他谁知却越见紧张了。 总督观颜察色,见胡语豪面露徨急之意,心想再吓一下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便武也不用比了,于是猛喝道:“胡语豪,这个万人敌赵大力要你比武,你意下如何?” 狐儿从台下挨上台上的每一步脑里只一个念头:是我错了,我赔他一匹马就是啦,何必一定要治我的罪呢。果然现在这个大官就是问意下如何,凶是凶了点,但有得商量哇,急忙跪下禀道:“草民一百个情愿,我赔他赔他就是。” 提督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就陪他玩一回。”以眼示意赵大力,要他再次请缨,以确定为比武争魁。可赵大力却见胡语豪应得干脆,心下反而踌躇了:“难道他真的怀有异术不成?”想到刚才他举马之膂力,自己的而且确难以办到。 罗大人急得暗暗跺脚,上前提醒道:“你用什么来陪他,你想清楚了吗?” 狐儿见他们口气松了,想到牛和马差不多一样的大啊,应该价钱差不多了:“我,我用牛赔他可以不?” 总督和提督闻言相视莞尔,心想这个傻瓜竟然骑牛对骑马跟这个万人敌争高低啊,看来不发财也难啊!! 主考官钦差大人这一急比他人更甚:“你为甚么用牛啦,你是怎样想的?” 这一句着实提醒了狐儿,他摸了一下腰间悬着的柴刀,说道:“我有刀和木棍就能挣挣挣钱……啊呀,我的木棍还在下面呢。”忽发觉砍柴挣钱还欠那条倚在下面的木棍,急急爬起去台边眺望,幸好还在。 提督忍俊不禁,心想,好啊拿这把柴刀和木棍来挣前名,正想开口,总督急忙暗下摇手制止,说道:“胡生员出言不凡,必有惊世骇俗的艺业,看来武昌今科的解元必定能在来年的段试中勇夺桂冠了。” 赵大力见他言行举止确实是乡下樵子之类了,于是上前跪禀道:“请诸位大人下令,由小人与胡生员校场上比试,一决高下。” 总督首先点头道:“好,既然你们两家都无异言,正该马上见个真章。”此时校场内外人声鼎沸,呼嚷着支持比武,支持赵大力,甚至有的口号直叫赵财神爷必胜了。 三个主考官眼见群情汹涌,比武势在必行,只得下令进行比武争武魁第一。 校场上赵大力胯下骑一匹红枣马,手持80斤钝锋无刃的大刀抖擞精神,绕场走马耀威,所到之处,鲜花掌声,倾倒大批赵迷。只可惜当时潮流不兴签名,否则赵大力大可发挥潦草的字迹乱涂鸦一通,说不定过得几个春秋就能为中华后人留下无数的名人墨宝了。 相对于赵大力,狐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那衣衫褴褛不用描述了,群众单单看他的手忙脚乱,牙关打颠的样子,已高低立判。真恨不得新一轮的赌注都把来押在赵大力身上,但庄家眼光犀利,蚀本的生意谁做啊?!可是你想等赌徒把钱来押在百分百必输的胡语豪的名头上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庄家垂头丧气,心想这也是有清一代绝无仅有的事了,过几年应该申请得吉尼斯纪录的。 狐儿这会儿也已明白原来是要自己和那个赵大力比武了,一下由观众角色变成和自己的偶像对敌,能不紧张吗?他想认输,但鼓声咚咚,彩声如雷,兵卒把他推了上场,根本不去理他胡说什么,真是有口难辩!看看眼前加了马鞍的牛,他还有一点安慰:幸好刚才说是牛,如果说是马,我没骑过马,那更丢人现眼了。 狐儿不知道,这头牛可是逼于无奈顶好他的庄家特意挑来的,既驯熟又够壮气。狐儿爬跨一番,终于上得了牛背,绰了木棒在手,哈哈,原来也能找到一点八面威风的感觉啊。 只听得战鼓一通稍竭,传令官在台上放开喉咙大喊一声:“比武开始。” 赵大力拍马舞刀向着胡语豪赶来,狐儿心下惊慌,打牛横里就走。 “哪里走,看刀。”赵大力见这个胡语豪走避,一时摸不透对方弄甚么虚玄,横里赶上,往他背心就是一刀。因想到他在台上时对比武一事答应得轻松自若,倒不敢太过大意了,这不仅仅是自己个人的想法,也是自己势力后台的嘱咐。于是抬起刀来时,不禁先喝一声,自己也好壮壮胆气。 狐儿听得这一声暴喝,只吓得急忙伏在鞍上,却恰恰把赵大力横里砍的一刀避了过去。 马果然比牛快多了,这时赵大力已跑到狐儿的前头了,心里暗忖:“这小子果然有些少门道,刚才一刀躲避得举重若轻 ,恰到好处,看来真人不露相啊”勒马绕回,舞刀直取狐儿。 狐儿本想打牛走开的,殊知坐下的牛已先怕了,分不清南北,只摇着头望对面就冲。赵大力骑下马见这水牛摇着对角发狂般的势头,也吓得长嘶人立。赵大力见这马又是人立,心想邪门,今天的马怎么都有点不对路啊。手中刀的去势不觉滞了一滞。 只听啪的一声,狐儿眯着眼用棍架胡乱挡开赵大力的一刀,但精钢砸在干木上,没有不断的道理。 两骑交锋,牛马错鐙。 鼓声震天,呼声蔽日。 狐儿望着手里的两截短棍,恼羞成怒:“这条挑柴上街的木棍给你砸断了,明儿的柴我咋挑来??” 赵大力见着对方的“兵器”已断,正是得理不饶人,急兜马,照胡语豪赶去。口里还吆喝着:“纳命来。” 狐儿耳听得观众哗然,百忙中勒牛转来,见赵大力凶巴巴的样子,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正所谓狗急跳墙,忍无可忍,憋了几年没骂过人的语言一冲而出:“连你要怒,可必顶喊妹。”伸手便去腰间摸那把柴刀,刚触着刀柄,未料那刀一阵震动,嗖声已飞上半空。 狐儿大惊,抬头望去,已是天昏地暗。那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乌光。狐儿急叫道:“下来下来。” 只听得当啷一声。 赵大力刀断马嘶,又翻下尘埃去了!! 原来那柴刀听得主人叫下来,果然得心应手,从半空中直砸下来,把赵大力的刀和马都拦腰砍断了。 赵大力从地下打了个滚,灰头土面,惊魂未定,连声叫道:“饶命饶命,我认输就是。” 狐儿也惊得呆在当场,还不知柴刀又飞回了腰间。 此时满场观众才回过神来,忽然人人噤若寒蝉,全场静悄悄的。打鼓的忘了下手,呐喊的掩住了口。 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输的竟然是赵大力。 狐儿张大了口,他茫然了:“不就是骂一句人吗?这句话真够狠毒啊。” 狐儿敦厚老实,极少与人为过,故此平日里笨口缩舌,素不练习谩骂的话句,在他看来这句:连你要怒可必顶喊妹,可比操你奶奶的熊什么的脏多了,因为这个妹妹可能还是黄花闺女啊,而老太婆……!! 可是狐儿就只会也只记得这句骂人的话,所以在这火冒三丈的关键时刻就憋着气狂喷而出了。 想不到这刀竟是这样的失控而出,这这这…… 这时传令官在台上露面了,他大声宣布:“今科武举解元是:胡语豪。” 第七章 无论过去现在将来,冤狱普遍 总督府内宅大院,张灯结彩,大排宴席。 笙箫鼓吹,轻歌曼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中国人逢年过节遇喜添贵都会例行酒席大筵,何况武昌今科过关斩将的武举乡试完满结束选得武举子十数名,当真是前所未有之喜。看那五大三粗,英雄气概的武举子们,皆大欢喜,举城同庆,果然值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过三巡,菜过六味,被套了一件绸缎锦袍的狐儿被推在首席陪着诸位达官贵人,酒令行来,不得不饮,数杯落肚,狐儿早已憋得满脸通红,舌头打结。眼前的美女佳酿,山珍海味,恍在梦中。 张二李四扯了犹自惊恨服悔百感交集的赵大力一同上前向敬酒,张二豪直,举着斟满了酒的海碗道:“来来来,俺敬胡大哥一杯。”仰首鲸吞,咕咕咕数声已把一大碗酒干了,李四口唇沾着酒杯暗暗跺脚:“真是蠢货,说好来灌醉这个什么胡语好的,这老粗倒真较起酒劲来了,这样喝法,我们反先醉了不可。” 狐儿把着全场最小号的酒杯醉眼惺忪的站了起来,到了口的酒却不知喝到哪儿去了。同桌诸人都道:“解头醉了啦,还是少喝为好。” 眼见狐儿把酒都倒在胸襟去了,李四心下叹服:“如此神鬼莫测的武功,不可能喝几杯就醉了,果然深藏不露。看来想他出乖露丑还得另想他法。” 赵大力为狐儿斟了酒,端起来道:“胡解元神功盖世,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实乃赵某人生平所遇最为折服之人,想来胡兄所学就是仙剑飞驭之术吧。” 狐儿举杯茫然,哆嗦着道:“甚甚甚么?我哪会甚么的神功啊!我只是碰巧而已。” 赵大力明知道他不肯说,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闷酒,心下惆怅。 李四笑嘻嘻道:“为我们同晋乙榜干杯。请啊请。” 忽听“砰”的一声,只震得树木籁籁,杯盏跳动。大家正自面面相觑,又已是砰砰砰数声,却不是炮响是什么? 钦差大人道:“是城里走火吗?” 此时歌声嘎然而止,没有丝竹之乱耳,便隐隐的听得人喊马嘶,炮火冲杀声。 提督跳了起来道:“是长毛捻匪偷袭来啦!!”向钦差。总督道:“下官守城要务在身,先行告退。”抓了腰刀火铳就走。刚到院门口嘭声和一个匆匆而来的士兵撞了个满怀。那士兵肩头上绑了绷带,血犹渗着,见撞了上司,急忙跪下禀道:“报,大股长毛乘黑夜攻中和门,来势很是凶猛,牛千总已中炮负伤,请大人即时增兵防守。”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总督道:“请诸位大人即时各回其岗,严阵待敌。”众官纷纷离座匆匆而去,大院内刹时乱成一片。李四上前对总督道:“我们新举子正好为国效力,请大人下令,我等原为前驱赴敌。”总督大喜道:“好好,难得你等自动请缨,忠勇可嘉啊,嗯……”正想调兵遣将逐个派遣,忽见有人喊着跑来报道:“大人,不好了,监狱里混入长毛奸细,现在牢破囚反,狱卒防守不住,请大人派兵援守。” 钦差听得脸上变色,道:“若给他们里应外合,那后果不堪设想了!!” 总督点头道:“正是正是。就请胡语豪等举子和巫把总领一队枪队赴牢狱增援,巫把总。”跑来报的正是巫把总,急忙应道:“卑职在。” “严谕附近各家各户居民,关门勿出,所逃犯人,一律杀无赦。” 巫把总鸡啄糠般点头,连声是是是,返身领了众举子退出。 狐儿头晕眼花,被李四扯着就走。出得总督府,已有众兵勇各拿灯笼火把刀枪火器在前引路。狐儿只觉人影恍惚,更莫辨东南西北,众人穿街越巷时快时慢的走了一段,忽然前边砰的打来一枪,走在前头的一个兵勇应声而倒。巫把总叫道:“敌人有枪,快散开。”自己一个前伏已趴在地上。众人早已四处乱散。狐儿虽然头晕,也是不胜酒力而已,实质未醉,听得枪声,也是一惊,背上冷汗直冒,酒意已冲淡了许多。回顾左右,却已剩得自己还在当街站着,这一惊更甚,想到和自己一起来的都是官爷兵勇武举人的,反而比自己胆子小了,不觉叫道:“你们出来啊,我都不怕死的……”前边的兵勇砰砰砰的乱放了一排枪,见着对面没有还击,于是纷纷冲前而进。众人眼见武解头胡语豪当街叫阵,如此视死如归的胆量气概,不由得又敬服了一层,众举子士气大增,也向前便扑。那些囚犯其实只有两枝鸟铳,还是刚刚从狱卒那儿抢来的,当真是放一枪换一个地方,目的却是吓唬一下追兵,争取一点时间给别的犯人先走,此时见兵勇火力猛烈,已悄悄退去。 巫把总爬了起身,见只有狐儿李四和两个亲兵在身旁,便道:“我们前去牢里看看。”两个兵举着火把,数人往监狱方向鱼贯行进,将近牢狱门口,黑夜中见一人卧于街道旁,火把照在那人脸面上。狐儿大吃一惊,道:“是钟叔。”急俯身去扶起,但觉鼻孔里游游的还有一丝呼吸,“钟叔,钟叔醒醒。” 巫把总见状心里暗暗吃惊:“真是冤家,这个老不死竟然和武解头有着些少关系?倒要想个办法灭了口才好,免得他日后寻问。”对两个亲兵使了个眼色,这些暗号平时使用惯了,亲兵自然明白。于是两个亲兵上去对狐儿说道:“胡解头,让我们来帮你背你的阿叔好了。” 狐儿只道他们好心,当下说道:“夜里认路难,你们谁认得草药巷的苗大夫家?”两个亲兵异口同声道:“我们都认得的。来,我们帮你背去找大夫就是。”七手八脚便把钟先生从狐儿手里接了过来,背上就走。狐儿还想跟去,巫把总一把扯着他道:“胡解头,这里没你可办不了事情啊。”狐儿茫然道:“我能办什么事啊?”忽然一拍大腿道:“还真是呢,苗大夫认钱不认人,我看钟叔身上准没带够钱。”扭头尾随两亲兵去路就跑。 巫把总没想他说走就走,一点纪律都没的。急对李四道:“李大哥帮手拦他回来。” 李四本不明就里,但狐儿乃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要往东,自己偏让他去西就对了。于是拨脚跨前数步已拉着了狐儿。 狐儿扭回头道:“怎么了?” 巫把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别忙别忙,我的属下人情味最重,会给你照顾好你的钟叔的啦” 李四也道:“现在我们重任在身,解头你可别忘了钦差大人的栽培哦。” 但凡人都有些少利欲熏心,越蠢蛋的人越甚,狐儿和笔者也一样。 狐儿觉得有理,便蹜了脚道:“不错,我们抓逃犯重要。就请巫把总指挥。” 巫把总哈哈干笑两声道:“我们且进牢狱里看看破坏如何了。” 三人进得监房,但见或栏破或锁断,果真人去牢空,囚犯走得一个不剩。 巫把总笑嘻嘻的道:“胡爷看这一间用来囚禁本府第一要犯的班房,嘿嘿,看看,这些铁栏条,可是西洋精铸来的。” 李四仔细看看了,叹道:“想不到也给破锁走了!” 巫把总摇头道:“李大哥有所不知了,这个牢房只有囚禁悍匪才用到的,这一派并没用到呐。” 李四纳闷:“这个巫把总说这些是啥意图啊,听说他可是个长毛叛徒过来的。” 只听巫把总续道:“想当年那长毛的那个那个什么的王,嗯一时记不起了,就是往日里能力举千斤的,锁在这里面,就是一点奈何这精钢铁条不得。” 李四暗想,还得陪他把这个双簧说下去,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附和道:“巫把总真是个牢狱通啊。” 巫把总嘿嘿冷笑道:“我就曾经关在这里了。”走入牢房里,忽然“咦”了一声叫道:“胡爷过来看看这墙上写着什么?!” 狐儿听得叫自己读书认字,不禁暗暗叫苦,虽然钟叔往日里也有意无意的教认识几个,但总 是它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的多啊,可此际又不能说自己不认识字啊。于是装模作样凑近里墙去看,正在纳闷哪里写有什么文字啦?忽听得背后“当啷”的落锁声,狐儿一惊回身去看,却见巫把总拿着钥匙在外面阴阴笑。狐儿惊问道: “巫把总,你为什么锁我在这里了?” 巫把总仰天哈哈笑道:“你曲通长毛,放走囚犯说书人钟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说,你究竟是长毛的什么伪王来了。” 狐儿大惊道:“我哪里曲通长毛了?钟叔哪里是囚犯了?” 李四看在眼里甜在心头,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不对啊:赵大力的那把精炼的大刀柄何尝不是精钢铸成,比这个铁栏条还要粗了,还是不堪一击就断了。看来凡事当留余地。于是说道:“是呀,巫把总,这事还弄个明白才好。嗯,胡解头就暂时委屈在这里过一夜,我会给你禀明上头的。”一边说一边向巫把总挤眉溜眼。 巫把总见李四帮着自己,不禁大喜,贼兮兮的对着狐儿说道:“刚才我说过了,这个牢房专门囚禁悍匪的,据说你力能举马,你试试看,这铁栏条的韧力如何了。啊哈哈哈,如果你能扭断这个栏条出来,我就力保你无罪了。”李四暗暗叫苦,这个巫把总说话还是做贼时一样的,想胡语豪那厮身藏宝刀,等一下他必能破牢而出,我还是两方不得罪的好。 狐儿果然双手来辦铁栏,但觉蜻蜓撼石柱,纹丝不动。 巫把总抽出一把短铳作色道:“既然胡爷在牢里安静不得,那我就想看看胡爷是否是遍身刀枪不入了。” 李四大惊,暗道:“钦差大人看好的解头,这巫把总也敢杀了,果然心狠手辣!”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巫把总杀人灭口这一招干净利落,值得做官的学习。 巫把总正想扣动火铳,送狐儿归位,忽然半空中一堆东西砸了下来,恰恰掉在抓火铳的左手腕上。那东西却是一堆蚂蚁,早有数只张牙弓身的把巫把总蜇了数口。巫把总啊呀哎哟连声,弃了火铳痛得左手乱晃。 李四愕然:“这里年久失修,连蚂蚁都成灾害了?”望着头上的屋顶,不禁退了数步。 第八章 不要以为你的来头大奸人就会怕你 忽听背后一人阴恻恻的笑道:“嘿嘿,这里消防落后呐。呵呵,蚂蚁毒虫都成窝啦。” 李四巫把总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驼背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数米远的距离处。最奇怪的是这个人穿的衣服不伦不类,既非洋装又非清服,仔细研究倒似唱京戏里的王爷的穿戴。 巫把总喝道:“什么怪物走来这里撒野?”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我听说巫把总在天朝的时候可是武状元,武艺一向天下无双,嘿嘿,我倒想领教一下。” 巫把总右手铮声把刀拨了出来,喝道:“你找死。”晃身而前,嗖一刀向着那青年砍去。那青年身形一晃,恰恰避过这刀。巫把总嗖嗖嗖又是三刀,这三刀把那青年的上中下三路都算到了。忽听铮铮铮三声,那青年一举手连弹三下,已把巫把总的三刀化解了开去。李四在旁举着火把瞧得清楚,不觉叫道:“好个弹指神通。” 巫把总恼羞成怒,刀脚掌齐施,瞬间已攻了七八招。未料对方却似鬼魅一般,倏忽来去,堪堪避过。巫把总嗖声跳了开来,垂刀拱手道:“原来是仙家侠客,恕巫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那青年微微喘气,冷笑道:“能伸能屈,狗熊上树,能硬能软,恰是鸟棍。巫武状元深得俯卧撑之道,果然锦绣前程。” 巫把总脸色铁青,好在火把光也照不清楚,口里嗯嗯,心里悻悻。偷偷的望了一眼左手腕,幸好不见肿毒之象,但觉得所蛰之处犹为微微作痛,并不好受。 李四听得仙家侠客数字,头也大了,见着巫把总圆融处世之道,自己总不能落后啊,急忙上前行礼道:“李某拜见大侠。” 那青年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哪来这么多的马屁精啦。我一个病人,是甚么鸟大侠啦。”话虽如此说,但听得有人称赞,就是飘飘然的受用。至少烟硝味暂时淡了啊,于是说道:“你们把胡解元放出来。我有话对他说。”巫把总哪敢不从,点头哈腰的去打开了牢门。狐儿出来拜谢道:“小人谢过大侠。”那青年急忙还礼道:“胡兄乃今科武解元,我久仰大名,正是幸能遇之,呵呵,其实我找你很久了啦。” 狐儿听得对方说话的声音,依稀是昨夜梦里的甲子少爷,还以为现在也在梦中了,问道:“你,你就是甲子少爷吧?” 那青年闻言浑身一震,喜道:“原来你早知我的事了啊?!”心下激动,溢于言表,忖道:“这人果然了不起,看来算是找对人了。” 巫把总和李四对望一眼,心下想道:“这个胡语豪来头不小,我们都看走眼了。” 却听狐儿道:“我总是和少爷你梦中相见,现在也是啊!” 甲子少爷愕然道:“现在可不是梦中啊。哎哟,原来我总是出现在你的梦中吗?想来是我太挂念你了!” 狐儿捏了捏大腿,果然有着痛感,不觉惊道:“那么说来钟叔是有受了重伤了,对,苗大夫家。”转身向外就跑。 甲子少爷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李四抹了一下头上的汗珠,对巫把总道:“还好这个甲子少爷倒没甚么架子。巫爷见多识广,连世外的仙家侠客也认得。” 巫把总捡起火铳,冷冷道:“什么鸟仙家侠客,我随口说说掩下场面而已,他的武功也不过是一般般,就是有着一点邪术让我进攻不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嗯,你是看热闹还是做他们的奸细的?” 李四见他手里的火铳有意无意的对着自己,新一轮的冷汗不禁又冒了出来,急忙说道:“我们新举子对这个胡语豪都是极讨厌的,我李四愿随把总的马首是瞻。” 巫把总森然道:“好好,你我就是友非敌了。嘿嘿,那甲子的邪术还浅着,我在长毛那边见得多了,等我去弄点东西过来破了它,今晚要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你跟去把那个胡语豪骗开,我们一个一个收拾他。” 李四只听得心花怒发,不禁叹服道:“怪不得那个胡语豪装神弄鬼的,原来是会着邪术的一伙啊。难得巫把总慧眼辨奸,我等绝不抽手旁观的。” 巫把总道:“好,我们现在开始分头行事,到时向上汇报时,你知怎样做啦!?” 话分两头,却说狐儿跑出监牢,沿着刚才钟叔所去的方向追过一条窄巷,刚转角,忽然脚下跘着条尸身,一跤跌了个狗抢屎,当啷一声,腰里的柴刀却滚了落地,狐儿摸在手里。忽听的有人道:“是狐儿来了吗?” 狐儿大喜道:“钟叔,你,你怎么却在这里了啊?那两个背你来的人呢?” 钟叔叹了口气道:“狐儿,我是死去还魂呐!刚才那两个恶人驼我来自到这儿,放我下来,连刺了我几刀摸着我断了气就走了啦。” 狐儿半信半疑道:“钟叔,你是三句不离本行啊,现在是黑夜,神话故事留着明早说。” 钟叔苦笑了一声道:“狐儿,钟叔从不骗你的。本来刚才有两个牛头马面的冥卒拉着我走的,但你从后头拿着这把刀赶来,那两个冥卒吓得弃下我逃走了。所以我又回来了。” 狐儿只道他伤得胡言乱语了,摸来抱着钟叔,触手所及,都是粘糊糊的,入鼻腥臭,借着远处不时的冲天炮火光,隐约见得钟叔浑身是血!不禁急得眼泪也滴了下来。钟叔道:“孩子,我的血都流干了啦,我是活不成的了,但我很希望回家看上最后一眼。”狐儿听到回家两字,忖道:“钟叔家在汉口龟山脚下钟山村,此时城门紧闭,即使出得城门这半夜三更的也过不得长江啊。” 钟叔似乎看透狐儿的心思,叹气道:“本来我十天半月也不回去一趟的,此时三更半夜,更难渡得长江。但我奢望能死于家里也好瞑目。还有,我在家藏着十多两的银子也是想着将来送给你成婚之用的。”狐儿感动不已,呜咽道:“钟叔,你不会死的,我现在现在就和你找医生去……”钟叔淡然笑了笑,道:“现在恶鬼已侯在一旁,只是惮忌于你这把刀的煞气,不敢过来勾魂而已!”狐儿一听这刀有如此威力,于是塞在钟叔的手里道:“如此说来,你拿着这刀,我背你找苗大夫去。” 狐儿就要来背钟叔,忽然肩头有人轻轻的拍了拍,说道:“我这里备了轿子,你抱钟叔坐上。我们找苗大夫去。”狐儿回头看时,却是甲子少爷和李四不知何时来了。狐儿如获救星,说道:“甲子大侠救我钟叔。”甲子少爷一摆手,一顶四人官轿已稳稳的停了上来。事在紧急,狐儿也不谦让,把钟叔就抱了上轿。 甫一坐定,却听甲子少爷在轿外说道:“胡解元,苗大夫家已到。请下轿进内就医。”狐儿愕然道:“怎么?就到了!”揭开轿帘,果然是苗宅门前,见着数人正在出出入入。 钟叔道:“原来是缩地之术,甲子少爷真是异人。狐儿,我们来得迟了,苗大夫已去世啦。刚见两个冥卒带了他出去了。” 狐儿听得焦躁,急下轿来,与甲子上前问一个刚从苗宅出来的人,那人满面愁容道:“刚才苗大夫应徭役守城,给大炮轰了个正着,抬回来已咽了气。” 狐儿不禁愕然,对甲子道:“钟叔怎么都先知道了啦?” 甲子少爷苦笑道:“其实钟叔已回天乏术,现在他魂通阴阳。只是牵挂乡梓,魂魄未肯离身而已!” 狐儿眼中含泪道:“现在城门紧闭,又过不得长江,却不知如何才能了却他的心愿。” 甲子道:“我有缩地术,能到江边,但水陆两隔,还得找船渡江才行。” 狐儿闻言眉头为之一展道:“如能到得城外,过江总有办法。”走到轿边,俯身对钟叔说道:“钟叔,甲子少爷能把咱们送到江边,那时我们弄个筏子也能漂过长江,总之不在今晚便是来早即可回到家去。” 钟叔声音微抖道:“如此最好,只是你这刀太过霸道,我也支持不得太久。我还有一样学卦易的事物留在家里,现在想来十分的奥 妙,也留给你,你将来必然能发扬光大。”狐儿见他说话时全身发抖,触手冰凉,料来是失血过多而发冷了。解了那件荣华富贵得来的外袍给他盖上。钟叔概然叹道:“据闻你已是武解元,我含冤莫白,万莫让我拖累了。”狐儿哽咽道:“这是甚么说话,你老待我亲如子侄,我糊里糊涂得来的解元头衔,哪里及得上钟叔你往日的些少关顾!钟叔的冤狱,我一定要昭雪的!”钟叔摇手止之道:“孩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要听我的,我命里如此,怨不得谁来。现今大清江山满目疮痍,黎民百姓如蹈水火,而你前程远大,将来或能授得一官半职,那时却为民做主,总教没有这种冤狱才好。” 甲子少爷在旁听得心下赞叹,插言道:“钟公之言果然有理,若得为官者都有钟公治国为民之心,中华泱泱大国何来外忧内患。” 狐儿却是浑然不晓什么家国大事,说道:“钟叔,我心在山林,看着这些炮火战争实是闷烦得很。” 钟叔正色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藏身山林,却吃着人间烟火,现在兵荒马乱,你不惹事,总有朝一日事却来惹你,你不力争上游,难道还要象钟叔我这般抑郁而终吗?” 狐儿心下大窘,嚅疑未语。却见李四气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你们走得这么的快啊。胡解头,钦差大人有令,请你增援中和门防御。” 甲子少爷抚掌道:“看,看,名利逼人,胡兄今晚正好建功立业。他日早登麟阁,也不辜负钟公的一番期望。” 狐儿摇头道:“不不,我,我要陪着钟叔。” 钟叔忿然道:“好男儿志在高处。我苟延残喘,迟早一死,但弥留之际实希望见到你英勇杀贼,从此步入仕途。这也算是,这也算是继承我的遗志吧。”说到后来,语气哽咽。 甲子少爷恻然道:“难道胡兄还不体知钟公的苦心吗?!”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狐儿说道:“据我所知,长毛再过一个时辰就会退去,胡兄此去正是杀敌立功的好时机。钟叔生平苦读不第,现在实是希望见到你凯旋锦衣归去,这是他对你的殷切期盼了。” 狐儿嚅唔道:“但钟叔现在,现在……!” 甲子少爷道:“有你的这把刀在,钟叔你一定能等到你回来相见的。” 钟叔也道:“甲子少侠身怀异术,有他送我归去,你大可放心,我轻如鸿毛,死又何哀。你悉心赴敌,杀贼立功就是。” 狐儿道:“如此说来,我这里先谢过大侠了。”对着甲子少爷便欲躬身行礼。甲子急忙拦住道:“你我一见如故,正是弟兄一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钟公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正是我所敬仰的呢。我一定会送钟叔安然归家的。时在紧急,你我就此分头行事为宜,明早我再在江边渡口等侯你凯旋来见,切记切记,保重保重。” 狐儿眼中含泪,对钟叔挥手道别,当此生离死别之际,更觉得钟叔是世上唯一的亲人。 甲子少爷放下了轿帘,对狐儿李四拱手道别。从怀中取了一张符来烧了,喝一声:“起轿”,那四名轿夫应声起轿,步履如飞,甲子少爷却是躬着个驼背一跛一拐的走去,渐渐的消失黑夜之中。 第九章 表面上和你好的人说不定就是想要你命的人 李四见甲子走了,那个钟叔还把胡语豪赖以发威的“宝刀”带了去,心里暗喜,忖道:“现在你是老虎没了爪牙,看你恶到什么时候。”转身对还在发呆的狐儿说道:“胡解头,前方守城吃紧,我们赶快前去支援。”狐儿哦了一声道:“哪里是前方?”李四道:“跟着我走,带你杀贼立功去就是了!”狐儿一听杀贼立功,这正是钟叔的嘱托啊,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两人借着火光觅路往中和门而来,一路但见兵民来往匆匆,不是丁壮挑砖石栋木而上,就是老弱妇幼往下抬伤员。愈近城楼下愈见后方的忙碌。闻着那冲天的喊杀声,炮火声,令人心惊魄动。 狐儿紧跟李四登上城楼,只见长毛攻城尤为勇猛,前队伤坠,后队继登,守城的兵民正俯身截击,居高临下,或乱戳长矛标枪,或缩在垛后放发弹箭。上下争持激烈,炮弹乱飞,矢石如雨。不时便有兵民伤亡。当真是满目凄惨,充耳杀戮。 李四与狐儿向上报了到,领命紧守城头。两人急拿器械摸近城垛。黑夜之中,那长毛捻军漫地而来,各架云梯,鼓噪攀上。狐儿初次临阵,紧张得手心泌汗,双股发抖,持着长矛在后面摸索着头尾。李四扯他道:“上,杀贼。”举枪向着一个刚刚爬近的长毛兵一戳,那兵应声坠了下去。旁边的兵目叫道:“好枪法。”狐儿在另一垛见他如此轻易便杀了一敌人,也欲如法炮制,举起长矛向一个爬上来的长毛戳去,谁知同是一戳,却有快慢之分,那长毛早已侧身避过,反而更上两步,旁边的那个兵目举铳砰声放出一弹,但那长毛料得先机,竟已一跃而上,人在半空,一刀劈出,把那个兵目的一条手臂砍为两截。一旁的兵民都大惊,看那长毛的身手必是勇悍难敌,一个上来了就会有两个三个。………把守城的阵脚打乱,如何才能扳回原来的局面呢?!!也是凑巧,狐儿刚刚收矛回攻,矛头向天,那长毛在半空势尽下跌,正撞在矛头上,掼胸而过,鲜血直喷。尸体就压在狐儿身上,狐儿第一次杀人,虽是敌对方的贼人坏蛋,心头还是忐忑特特的跳。旁边的兵勇都觉得这个一跃上来的长毛实是了得,也只有我们的武魁才有这个本领杀得。 经受生死的洗礼,推开尸体之际,狐儿胆气已是大增,返身再往垛口戳敌。与身侧两三个兵民同仇敌忾,守着一个垛口,敌人爬来一个伤坠一个,上来两个杀他一双。 战争是残酷的,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早已忘记了自身的安危,眼里只有仇恨,脑里只有杀敌的思索。战斗在继续着,城上城下早已是火焰和死亡交织而成的地狱。但太平军为了胜利,只有冲锋攻城的命令,杀红了眼的军士们更凶猛,更顽强。狐儿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一个,又换上了一个,没有经过战争的平民百姓补充上来了,他们由心惊胆战磨练成意志坚强,由善良仁慈变成了杀人魔王。 狐儿唇干舌燥,疲劳不堪。起初还有人送水,喝上一口,现在递水的老人也死了,被大炮轰着。狐儿越杀越勇,独挡一面,李四也还活着,就在他的身旁另一垛口。长矛长枪断了,扔了,再换再拿,李四现在手中已经没了兵器,他俯身捡起砖头石头便砸,拿起木头就掼。伤死在李四手中的长毛数不胜数,但李四也受伤了。杀戮让他变得凶残兽性。 一个长毛又爬上来了,是狐儿的垛口的!狐儿缩在垛口,等他放过了一枪,再长身戳他。但狐儿实在是太累了,他刺出的长矛给那个长毛用肋夹着了,抽不回来,狐儿叫道:“李大哥帮我!” 李四应道:“好。”瞥觑附近无人注意,上前一把抱着狐儿的腿,往垛外一抛。这是名列第四的武举的力气,狐儿哪里抵得?哎呀一声,飞出了城垛,向下便坠。那个与狐儿争持长矛的长毛猝不及防,也在狐儿一带之力下从云梯上倒翻而下。 李四狞笑一声,假惺惺哭叫道:“胡解头,胡解头阵亡了!!”话口未完,一个炮弹飞打在垛口,砰声炸开,砖碎混着铁珠射来把李四炸得脑浆迸裂,烂布碎肌四飞。 武昌城楼有七八米之高,跌落之人不死也伤。狐儿飞身下坠,心想,这一次不摔成个肉饼也断手瘸腿了!还幸好有哪个长毛拉着阻了一阻,把那落去的势头消了不少。未料彭声落去,水花四溅,原来却是坠落在护城河沟里了。狐儿虽习水性,此时却猝不及防,霎时耳眼口鼻都灌入了水,一沉到底,张口已喝了数口。哎?!那水入口腥咸,还似有火药的味道。狐儿浮身探头出水面,撩开掩面的长发,换了口气,借着隐约的火光一看,河水殷红,眼见是鲜血混染红的了!! 猛听得沟边上头有人喝问道:“是天兄弟还是妖人?”原来狐儿刚才经过一场血战,战火烧烤,早已披头散发,而除了头部其余身体部位都泡在水中,沟边上的长毛也看不到他身没有穿着有别于清军的太平军服饰。 狐儿暗暗叫苦,心想若说不是天兄弟必死无疑,只得道:“我,我不是妖人。”这时瞧得清楚,沟边上伏了几个可能是准备后继登梯攻城的长毛,为首这个发话的显然是个头目。那人以为是自己人,关心的问道:“你没受伤吧?快爬上来,我们要收队退走了!”隐隐的听到长毛队那边号角呜呜,筚篥喵喵,果然是收兵的信号声。狐儿心道:“我一爬上去,肯定给他们认出来,还是在水里呆多一阵的好。”于是把头一歪,装作痛苦的呻吟声叫道:“我,我不不行啦,你们快走,走吧。不用管我了。”说着一沉入水,顺堑濠泅水钻凫而去。 岸上的几个长毛兵感动得热泪横流,为了不拖累我们的行军,这样的一个好兄弟就自我牺牲了!军令如山,也顾不得太多,数人急急结队退走。 狐儿凫出了十数米,水里不时就摸碰到死尸器械,嘿嘿,还有断肢人头。狐儿悄悄的伸头出水面换了口气。黑夜之中,炮轰声和喊杀声已廖不可闻,长毛来如兽聚 ,去如鸟散,刹时走得无影无踪,却弃下了无数死尸于这濠河城边。 武昌城里的清兵也不知长毛退走的意图,哪敢黑夜出城来追?只是传令检点伤亡,扑灭火苗,补修城墙,严防待敌回袭。 狐儿在水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听得战场上静悄悄的,心下迟疑,未敢多动,又等了一会,还是寂无人声,却见夜空中打了个闪电,过了一会,隆隆雷声方才传到。听到了雷声狐儿的思绪一下牵扯到甲子少爷,忖想:“不是甲子在施法吧?难道钟叔?钟叔……!”狐儿不敢想下去了,只恨不得立刻赶回去见到钟叔。 此时天空中的闷雷一声紧似一声,跟着倾盆大雨啪啪而下,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把城头上的火把灯笼浇熄了不少,轮侯守城的军士只好稀疏的打着油伞点着灯笼照着城头。 狐儿见城上火光微弱,城下数丈内肉眼难辨人影,心想不趁此时溜回去见钟叔待会城里有人出来撞见自己就难脱身了,急游到一个低洼处手足并用爬上地面来,那雨水打在身上竟是隐隐生疼。趴在地上望去,四野白茫茫的一片,数步之外已难瞧得清楚事物,只有借着电闪光辨明方向,蛇行鼠伏,弯身往长江岸边而进。待离得武昌城池远了,这才舒了口气。定下心神相了相地形,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差一脚就踩进了长江水里了! 第十章 人生之幸莫过于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此时大雨嘎然停竭,江面上白茫茫一片,放眼而望,四下里并无船只。狐儿心下焦急,只得沿江东下,走了约莫半里,却已鸡声初唱,天色渐晓。只见前面岸边的芦苇丛中,依稀露出一角船儿来,狐儿大喜,急步向前压低嗓音叫道:“打渔的大哥在吗?相烦送我过江去,当有酬谢。”连说两遍竟然无人应答,狐儿行近拨开芦苇一张,果见是一页打渔小舟,而船家并不在。料来昨晚长毛攻城,当此兵刀水火,人命轻如蝼蚁的当儿,船主人早已吓得躲遁去了,却把赖以维持生计的家伙匿藏在这里。 狐儿心下迟疑:“船主人不在,我如果把船撑了去,他来找不着岂不是急惶得不得了?!”转念想到钟叔危在旦夕,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忖道:“先摇到对岸,来日再摇回这儿相谢就是。”上船解开绑在芦苇根上的系船绳索,绰了船上的竹篙,就在岸上一点,这船儿便似箭一般离岸而去,到了竹篙已不能及江底处,便去船尾摇起了橹桨来。这两日连下暴雨,江面水涨流急,狐儿虽谙舟渡,但却不精,到得江心,碰上了数处湍急水流,那船头儿却是不听使唤般向着下流窜,任狐儿如何挣扎用力,却是扳不回来,眼见着朦胧在望的龟山竟是渐渐背远。狐儿明白只有顺其到下游水流不急处才能扳回来了,当真欲速不达,焦躁也是无用。 这时骄阳初升,那阳光穿透重重迷雾照射在江面上,折射出万道光芒,粼粼巡巡,耀眼生辉,蔚为壮观。 却喜此时江面水流稍平,狐儿总算把船头扳扭向上,逆流而上。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狐儿只顾猛荡双桨,斜斜向对岸划去。忽见对岸上有一条黑线沿江面延伸而来,便似一条手臂愈伸愈长,瞬间已移到面前。狐儿定睛一看,不禁大吓一跳,原来竟然是无数蚂蚁蠕动翻滚前进,难道是蚂蚁想横江搭桥而过?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狐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急欲划舟相避,哪知那蚂蚁桥臂伸得实快,一下已伸入船底,别看那蚂蚁细小,此时却是力量奇大,狐儿的座船给那蚂蚁臂伸来一撞,登时仰翻。狐儿翻身落水,还想去扳挽那小舟,岂料抹开脸上的水睁眼一看,那小舟早已沉得不知去向。狐儿惊怒攻心,向那蚂蚁桥扬手就拨了数掌水。殊知这一下惹祸更大,只见群蚁中为首数只有如拳头大小的张牙舞爪,便向狐儿扑来,狐儿也未曾见过如此之大的蚂蚁,急忙拨水后退,那蚂蚁一扑落水,六只脚挣扎不起,眼见便要沉没。狐儿虽是一时恼怒,见那数只蚂蚁在面前挣扎不起,虽恼恨之意未消,而恻隐之心顿生,一手两个,便去江水里把那扑来落水的四只特大蚂蚁捞了上来,举出江面,正欲把它送归蚂蚁桥队里,忽觉右手腕钻心般痛,原来右手边有一只蚂蚁不知好歹,张口已把狐儿的手腕咬着不放。但凡蚂蚁咬噬猎物,简直至死方休。这一下狐儿痛彻心扉再加魂飞天外,也不知是甩落蚂蚁好还是行善施救好了。猛然醒悟:这一定是甲子少爷布的蚂蚁桥!急忙张口叫道:“是甲子大侠在吗?甲子少爷快来救我。” 果然人影闪动,甲子晃身已站在蚂蚁桥臂尽处,倏然把狐儿手上的蚂蚁一下打落,喝道:“跟我走。”伸手一勾已带起狐儿飞身到了对岸。 两人站定,甲子摄嘴吹着口哨,那身后的蚂蚁桥也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甲子去狐儿被蚂蚁蛰了的手腕上揉了数下,狐儿感顿痛意大消。 狐儿如梦方醒,说道:“甲子少爷,你真是神人。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甲子截住道:“胡兄弟,我已说过,你我便如弟兄,不用太过拘于礼节,如不介意,你我弟兄相认,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就是了。”狐儿大喜道:“如此说,小弟这里拜见大哥。”翻身下拜,甲子微微一笑,伸手扶着狐儿,说道:“很好,很好。我身有不便,未能回礼,但同声相应,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狐儿只觉甲子托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发抖,心下诧异,抬头见甲子脸色惨白,不禁脱口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啦?”甲子苦笑道:“我从异世界来到你们这个空间,很多不适,稍后我有一件事烦你相帮,望你不辞辛劳就是。”狐儿大奇道: “异世界?是什么?是天上吗?难道你是神仙被贬下凡啦?我,我能帮得到大哥吗?如能用得着之处,小弟水里火里去。”甲子点头笑道:“我来到这儿就是要找你呢,呵呵,你胸无城府,重义助人,真是天遂我愿。”狐儿憨笑道:“大哥说得我义薄云天啦,但我却如坠五云雾里了。”甲子缓缓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现在,你我先去见钟叔,钟叔实在是不行了,你送他一程吧。”狐儿闻言不禁垂泪,道:“钟叔一生忠厚助人,未料临死竟得个冤狱!!” 两人边走边说,不时已到了钟家村。村里早已知闻长毛来攻武昌城了,料来汉阳城不日也遭兵火,是以村民不是连夜走难去了,便是在家关门大吉,以避兵祸。故而一条小小的钟家村十室九空,鸡犬深匿,四里静悄悄的,恰似到了世界末日。 钟叔的家却在村边,孤零零的只是两间草泥木架茅庐。 狐儿以前也曾受钟叔之托挑柴送米的来过数次,时过境迁,眼见得那茅屋更是残败不堪了。 狐儿此时心下挂着钟叔,几步冲了进屋去,却见那官轿就停在厅上。却没轿夫在旁。 甲子跟进来低声道:“还在轿里。我请了六丁在旁守护,也只是暂时无虑!” 狐儿眼泪似线一般坠了下来,抹了抹才上前揭开轿帘。只见钟叔双目塌陷紧闭,脸面蜡黄僵硬,已是死尸一具。狐儿定了定神,轻声叫道:“钟叔,钟叔。” 也不见钟叔口唇张动,却闻钟叔的声音道:“你终于来啦,嗯,杀贼立功了吧。”狐儿“嗯”的应了声,不敢多说,心想也确是杀了不少贼人。只闻钟叔续道:“我现在回到家看来了,呵呵,很好,心事已了。我走后,你放把火把我这间屋子和我这尸身一起烧化了。左厅角地下我埋了一个小坛缶,里面装着十来两银子和那张刻画了伏羲卦的牛皮,挖出来后,银子和那张画皮就留给你了。至于我的骨灰,你就用那个小坛缶盛了,趁着今日未时大吉,去龟山北坡桃花夫人洞之上择一处葬了就是。”狐儿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只是点头一一答应。钟叔叹了口气,突然双手把狐儿的柴刀举了起来,未料只递出一下,手忽然一松,那刀铮声滚了落地。钟叔苦笑数声,道:“嘿,你的刀气太厉害了,我,我受不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就此别过。你记住,以后要好好的报国。”狐儿心下实是不忍,却不知如何是好。 甲子上前捡起柴刀递还给狐儿。狐儿这才醒起甲子来,说道:“大哥,你法力能驱使鬼神,为何不设法让钟叔延寿呢?!” 甲子苦笑摇头道:“生死有命,钟叔也知道的。钟叔因你的刀和这轿的缘故,阎王殿前已先得功禄了,他今番前去,必受优礼。”狐儿听得似懂不懂,但觉得甲子所言必然有理就是。 钟叔笑道:“我悉怀而去,无牵无挂,狐儿不必太过哀心了。何况甲子大侠现在也身邏大难呢,狐儿你以后可跟甲子大侠多多亲近啊。老夫去了。呵呵。”只听钟叔笑声中清了清嗓子,把那首平时经常在口的《屋劈柴》唱道:“屋劈柴,一斧一酸辛,昔为栋与梁,今日樵与薪,市儿诋价苦不就,行行绕遍江之滨。江风射人天作雪,饥腹雷鸣皮肉裂,江头逻卒欺老人,夺柴炙火趋城闉。老人结舌不能语,逢人但道心中苦,明朝老人无处寻,茫茫一片江如银。”平日里狐儿听他每唱这词时歌声都是悲戚之音,现时听他竟然唱得满腔豪情,不禁听得呆了,但闻歌声愈传愈远,弥于空中,渐渐散去不闻。 狐儿连呼数声钟叔,哪有人声相应?钟叔果然就此别了走了!狐儿怅然若失。 第十一章 为了守诺言,主人翁又将有新的际遇 甲子径去屋角找来锈锄烂铲,与狐儿上厅角掘挖出钟叔所说的小缶坛。狐儿揭盖伸手入缶里,果然摸出了些少碎银和一张兽皮,还有油纸包着的一张粉红宣纸小笺,展开只见竖书小字数行。狐儿依稀认得几个,却见其中似乎有狐儿的字样,不禁挠头道:“难道钟叔早就有意留这些给我的吗,不禁大是感动。递给甲子相看,甲子来自异界,文字有所不同,也只认得几个,却有胡氏再醮之语,心想也许是写着留给钟叔自家的妻氏的,若此时说破,恐让狐儿难堪,于是含糊道:”我也不认得上面的字呢,日后你可上街向一些写字的先生请教,自然知晓。“狐儿点头称是,折着收在怀里。再去拿起那张兽皮来看,只见皮上如摹刻如烤印着一些点点杠杠,狐儿知道就是钟叔所说的伏羲卦图,自己既看不懂此时也无心观看,便想卷了起来日后再作打算,刚卷了一半,甲子忽然奇道:”怪哉,这个皮上摹烤的图我却想起来了,和我界天心神坛的一个宝鼎盖底上所刻的阴文相同啊,但这是阳文!也相反倒置了!!“狐儿惊喜道:”若这物大哥能看懂,那最好不过,钟叔说了,让它发扬光大,你既晓得,正好把这一托付转之于你了。“甲子只是摇头,把来手上观看了一回,说道:”要看我自有看处,况且我不日就要离开这里,钟叔的所托还是着落在你身上啊!“狐儿张大了口,大惑不解道:”大哥怎么不日就要离开这里呢!?“甲子苦笑道:”说来还是很复杂。你我先把钟叔的后事料理了再详细相说吧。“当下还把那兽皮给狐儿收了。 两人收拾其它事物停当,退出屋外。狐儿问道:“大哥,你的轿呢?”甲子微微笑道:“轿夫我都打发走了。呵呵,这轿是前天我刚到黄州府的时候见着新鲜,就把轿上的那个官员赶了去,这几天我就占着用啦,现在我不需要赶路了,送给钟叔,他他朝上任,正好用得着呢。”狐儿大奇道:“钟叔上任?”甲子应道:“钟叔生前文才出众,今番去了阴间又得阴冥文武大员的引荐,从来世道都是非亲不用,非才不取,阴府亦然。既有才又有关系推荐,如今的钟叔可今非昔比了啦。”狐儿只听得目瞪口呆。 甲子去房子的茅庐上点着了火,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火苗一下就蹿高了,火势猛烈。 艳阳下火光中,狐儿想到自己的身世和钟叔在世时对自己的关顾之情,心头悲恸,暗自垂泪,往事如昨,如梭倒影,坐在地上,不禁悠悠的想出了神。 良久,那茅庐家什渐渐都已化为灰炭,等火熄尸销,两人乃去将骨灰捡入缶罐,拜了数拜,各有祝祷。眼见日上三竿,已将午时。 狐儿道:“大哥,钟叔托付将其葬于龟山上,现在时将近午,我们也该动身上山了。” 甲子面露难色,迟疑道:“兄弟,每日子午两时大哥我都身发痛楚,不痛则已一痛起来却是神仙难挡。现在就将中午,是以我想找一个静一些的地方打坐运功。” 狐儿见他神色严峻,不禁讶然。 甲子道:“日落西山的时候我当能运功十二周天抵消那痛楚。这样吧,我就在山下江边渡头等你,你下来时直来找我就是了。嗯,你快上山吧,迟了赶不及钟叔所说的时辰了。” 狐儿哦了一声,心知甲子所言非虚,当下把柴刀依旧用半截蓑衣裹扎在腰间,拿了铁锹,捧着装钟叔骨灰的缶罐,辞了甲子,望龟山上进发。 龟山又名大别山、鲁山,古时又叫翼际山,其山前临大江,北带汉水,西背月湖、南濒莲花湖,威武盘踞,和武昌蛇山夹江对峙,形势十分险峻,自古以来乃兵家必争之地。龟山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游览胜地。相传大禹治水到此,遇一水怪作乱,数载不克,后得灵龟降伏水怪,治水成功。最后灵龟化为一山,即龟山。 狐儿择路向桃花夫人洞出发,那桃花夫人洞却在龟山北坡。不消半个时辰,狐儿已来到桃花夫人洞,这洞名曰“古洞仙踪”,有一个古老传说,道的是春秋时代陈国桃花夫人姓妫,嫁给了息国的国君,其名字就成了息妫。公元前680年,楚文王率兵灭了息国,息国国君成了俘虏,楚文王让他当看大门的更夫,终日在龟山的一处洞穴中休息。息夫人则被楚文王收入宫中,受到宠爱,但她终日以泪洗面,沉默寡言。楚文王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夫人道:“我一个妇人事二夫,欲死不能,还有什么话可说。”后来,她打听到前夫在龟山守门,总想等机会能见上他一面。一天,楚文王外出游玩,息妫便到大别山找到了息君,两人抱头痛哭。息夫人说: “我无一日不思君,我虽与君各处异室,但愿死后仍同居一穴。君若不信,有明月可以作证。”息妫乘息君不备,一头撞向石壁,殷红的血染红了石壁,息夫人一命归西。息君见此也自杀而亡。楚王为他们的忠精爱情所感动,厚葬之。在息夫人碰壁的地方,人们为祭奠她,就在此地种上了桃花,后来息夫人也被慢慢地称作桃花夫人。而桃花洞也被后人命名为“古洞仙踪”。 这也是狐儿往日听钟叔说过的典故,睹景思人,狐儿不胜感慨唏嘘,心里不禁想道: “钟叔喜欢这里,难道是因为这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传说吗?”就想找个好去处掘地埋葬骨灰,正在相着地形,却见两三个村农在探头探脑,有一个年长胆大的就上来问道:“这位上来的阿哥,刚才山下发了火,是不是长毛进村掠夺放火啦?”狐儿正想如实相告,却见其余数人气势汹汹,在一边嚷道:“放火烧我们的村庄,绝不和他干休。”狐儿心下暗暗叫苦,忖道:“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惹来纠缠甚至官司也说不定呢。”当下只推不知,渐走渐远,心想,这里躲着避难的诸多百姓,还是上到庙后远一点吧,于是再向上而进。 脚下加快,不觉已上到了半山。此时所在之处芳草青青,林木苍苍,清幽异常。回望武昌汉阳,尽收眼底,人烟城郭,夹岸回环,沙鸟风帆,与波下下。好风景啊,狐儿悠然神出,钟叔一定喜欢这里了。狐儿择地挥锹,埋葬了钟叔的骨灰,焚烧了带来的些少香烛纸钱,再拜祝祷,抹去残泪,起身拿了那把锹,恋恋不舍,数步一回的走下山。 走得数步,想到山洞里的避难乡民或再诘问,不禁心生犹豫,想道:还是绕道下山为妙。于是绕山道往南而去。 沿途只见苍松古树、千年绿藤遮天蔽日,野猕猴桃、山楂、毛栗、野葡萄密布;清澈见底的山涧、溪流纵横交错,娃娃鱼成群游弋其中。当真是美景目不暇给,狐儿心下暗叹:“我以前只在江那边砍柴,就在那儿玩耍惯了,从没想到这里更美,树木葱郁,樵柴也多。嗯,这时天色尚早,正好砍一担用这锹柄挑下去,明天也能买几个钱啊。”正是三句不离本行,连想法也是了。 狐儿想到就做,当下搁了铁锹,携刀在手,相好樵木,口中吆喝,运刀如风,不刻已是干柴有担。狐儿喜上眉梢,自语道:“这里干柴这么多,就一会儿功夫就砍到一大担了,以后就常来这里找樵柴,闲时正好到钟叔的坟前看看呢。” 第十二章 这里含有很多种知识,看不懂的再看多几遍 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佛号 ,空谷回音,百鸟和鸣,祥云顿生,瑞气徘徊。狐儿讶然,急忙回身,看时,却是身后来了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长眉垂颊,白须飘胸,左手数佛珠,右手撑手杖,口宣佛号。狐儿依稀认得便是山上寺里的前任主持方丈隐晦禅师。 狐儿急忙躬身问安道:“大师从哪回来了!”原来这隐晦常是闲云野鹤,飘游四海,少待寺中。 隐晦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狐儿。那狐儿本是生性内向纳言,给他上下前后的瞧着,甚感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好,只是搔着个头,讪讪的笑。 隐晦的目光渐渐的移在狐儿手中的柴刀上,默默的盯了一会,再宣一声阿尼陀佛道:“眼前的小施主可是狐儿吗?长那么大了?!” 狐儿扯扯身上短了一截的单襟,忸怩道:“大师眼力真好,这么多年了,还认得俺狐儿呢。” 隐晦捋捋长须,沉声说道:“亦非老衲眼力好,只是见着你手中的这把刀,勾忆起陈年旧事,依稀记起你以及令尊。” 狐儿怔了一下,不禁眉飞色舞,道:“哎哟,原来这把柴刀还有故事啊?!快说快说,我最喜欢听故事的了啦” 隐晦双眉耸动:“难道令尊未曾相告吗?” 狐儿低声道:“老爸已死去八年了。” “阿尼陀佛,故人乘鹤西去,往事更添扑朔迷离了。嗯,这把刀拿来我瞧瞧。” 狐儿依言递上柴刀,隐晦也只是伸手在刀身上摸了数下,说是瞧瞧,实则仰首望天未曾看刀,却见他那只伸来摸刀的右手食中两指已是齐根断去,甚是令人诡悸恻隐。 只见隐晦缓缓的缩回了手,喟然道:“刀在人亡,往事不堪回首矣!” 狐儿依言递上柴刀,隐晦也只是伸手在刀身上摸了数下,说是瞧瞧,实则仰首望天未曾看刀,却见他那只伸来摸刀的右手食中两指已是齐根断去,甚是令人诡悸恻隐。 只见隐晦缓缓的缩回了手,喟然道:“刀在人亡,往事不堪回首矣!” 狐儿见他欲言又止,心下甚急:“哎哎,大师,你要刀我已给你看了摸了,你不能不说个故事我听的哟。” 隐晦捻动佛珠,沉思有顷,忽然双目精光一闪,慨然道:“施主天性仁慈,心泽苍生,果然乃此刀之主。今朝一别,恐再难相会,就让老衲略约相告,以畅缘谊吧。”言毕指了个大树根,两人挨着坐下。隐晦缓缓的说道:“刚才我说要看刀你便随手递上,可知财不耀眼,刀不离身吗?” 狐儿伸了伸舌头,茫然挠首道:“是说这刀吗?只记得老爸说来,不能当的。” “那么令尊临走前也一定传有一句什么话来了!” “啊呀,大师真是高明,这个也能知道呢。不过那个话儿却是骂人的,说出来甚是咳咳甚是那个不雅。”说到这儿,狐儿面也红了。 隐晦却未觉他的古怪,只微微一笑:“这是刀的秘密,传刀不传诀,这刀,只是一把烂柴刀。六十前这刀削了我的两个手指,这口诀老衲焉有不知。”狐儿闻言大吃一惊:“甚么,大师的两个手指手指是……是……” 隐晦长声宣了声佛号,道:“我的两个手指算什么了,据传炼成此刀的铁曾是秦时楚霸王手中兵器的戟头锋刃。遥想楚霸王曾手持此铁,纵横天下而无敌,后来楚汉相争,楚霸王自刎于乌江,折戟断流,沉于乌江。想来此铁那时正不知夺过了多少英雄好汉的性命,饮过了多少头颅热血呢。” 狐儿暗暗吃惊:“有如此玄乎?” “后来晋中某个渔人在打渔时,偶然捞着这块戟头,也不知是甚么,觉得沉重可用,于是拿来代作锚椗。过了若干年后,有一次他误入桃源仙境,有感于那儿的人热情招待了他,自己却无物作答,便把这个锚椗赠献在那里的人了。那儿的仙人之中,有个精于炼兵器的方士,乃避秦时乱的遗老,他也忘了自己的年龄了,只记得当年曾经跟随楚霸王征战沙场,破釜沉舟时还是一名伙夫呢,因此认得是楚霸王之兵器戟头,更知这戟头之铁可是宇宙玄铁,想到楚霸王的神勇还有赖于此戟此玄铁,念及物尽其用,于是把这戟头符封于宝鼎锻炼,仅成此刀。其时炼鼎七七四十九天,七天一符偈,因三昧真火过于猛烈,熏燃之后,仅存出炉时的最后一符,亦已几成灰烬。当时因鼎盖太过灼热,急顺手取下壁上的蓑衣包着揭开盖并裹刀而出,最后那张符灰也撒落在蓑衣上了,是以后来,驭刀用偈,收刀用蓑。而偈,亦只是最后一偈有用,方士诵后已遗忘,却幸好一边的一个童子记得,正是:”连理幺女,合璧鼎…… 狐儿正听得津津有味,猛然听得这句偈言,不禁跳了起来,连声道: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隐晦捋起长袖,再伸出那只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掌,在狐儿面前晃了晃,道:“见了吗。想我当年纵横江湖三十年未曾遇着对手,有打遍天下无敌手之称,若不是神兵,岂能削得了我两个指头去?犹幸先师之前早有预见,圆寂之前,遗偈一首于我以应神兵,否则老衲六十年前的这个臭皮囊已是身首异处了。” 狐儿只听得如堕五云雾里,道:“啊,原来大师却是武功高手呢,我只以为寺里的和尚都只诵经并不习武的。嗯,你的师父更厉害了,甚么都能知道!” 隐晦摇摇头道:“这个寺是我当年经此一役后,勘破了尘世,出家于此的,寺僧素不习武。而老衲的授艺恩师却是出家并主持于五台山,后来云游挂单于寒山寺,并圆寂于彼。” 说道恩师,隐晦遥望天际,思如潮涌,沉吟不语。狐儿心想:“原来和尚也有感情的呢。‘当下也不出声惊扰。 良久,只听得隐晦缓缓续道:“恩师自知不久于凡尘,乃千里寄书召我一见。那日见到恩师的时候已是深夜。恩师见到了我,甚是高兴,乃执我手道:”老衲只是等你了。“我当时并未觉得他这话有甚玄机,我行走江湖,粗犷豪气,只知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从没想到恩师此语竟是诀别的。我说:”师父,我带了点好吃的给你。“转身欲去拿来,恩师执手制止了我,说道:”坐下。我有数语与闻。“我依言坐在其身前的蒲团上。只听他惋然叹了口气道:”世间武学,老衲已窥奥极秘,而我所知亦悉以相传于汝,此数年虽欣闻你行侠于江湖,所向无敌,但树大招风,他日必曪灾咎,料来世间武学高手,已无人能出汝右,而惜乎,异界犹遗留神兵器于此世间凡尘。前十年老衲于诤友桃疆夭夭子处论经辩武,终诱他演示了一遍,最后那一刀,甚是厉害无匹。十年以来,老衲殚精竭力,昼夜冥思,竟难获一招可以敌之。此数日夜闻寒山寺钟声,似有所悟,今晨喜获般涅金钟经一偈,汝来日诵之,可免灭顶之灾,阿尼陀佛。“ “当时我糊里糊涂,不知所云。正要细问,却见师父左手捻佛珠,右手捏个剑指诀过顶,口中诵唱:”甲子花,菩提莲,十面埋伏刀七段。般若经,舍利缘。金钟覆罩可安然?噫!隐气晦数犹目前。‘但见他面目慈祥,似带微笑。一轮唱毕,又复诵之,我凝神细听,初时尚觉烦躁,稍后竟是春风轻沐,如入禅景。“ “却不知师父何时已止了诵唱,更不知何时身际已绕坐了七个寺里和尚,木鱼笃笃,钟钹齐鸣,正自低眉垂首,口诵金刚经。但闻寺塔里钟声当当,悠扬轻婉,竟有悲戚之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去摇恩师躯体,却已僵冷。原来恩师早已和寺里的和尚告辞了。只是等我的到来,托付此一偈,了却心事,方赴极乐。善哉善哉。” “此后数年,我依然行侠于江湖,剪奸除恶,劫富济贫。一如既往,所向无敌,傲视武林。也渐渐的就把师父所说的神兵的事忘了。也就是在这一段日子里,我结识了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当时,你的爷爷和父亲颇具侠名,湖广一带堪称义士。因此我们互相钦仰,一时交往频密。” “嘉庆初年,白莲教起义。你爷爷实是该教襄阳起义军中的大人物,因起义军在湖北郧西被清军包围,首领王聪儿、姚之富跳崖牺牲,而你爷爷跳崖幸得生还,乃埋名隐姓,潜伏于此,以图再起,后来数年闻讯教中起义已告失败,遂放弃了造反这一念头。此时已是嘉庆九年矣。” “犹记得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有一天,令尊特意来访着了我,说了个消息,却是打探得琉球国遣有使者进京请求册封,而扶桑国将派遣武士于闽中沿途截击,其意图实乃破坏本朝与琉球的宗藩关系。如此慎密的消息却让你爷爷探得蛛丝马迹,他深感忧虑,意欲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遣你父亲来邀我助拳,我当下便答允了。于是此后数日,我便与你父亲驰奔闽中。” “殊知倭匪先已在南平得手,从你爷爷飞鸽传书中得知这伙匪徒即将于马尾放舟出海,那时却是鸿飞冥冥,再难拦截了。你父亲本想就此罢手,而我却义愤填膺,执意追截,以雪国耻。” 狐儿听得迷茫,问道:“什么却是国耻了?” 隐晦道:“想那倭寇远涉重洋,入我华夏大地,行凶杀人,来往恣意,休说我辈草莽豪杰武林中人丢尽脸面,况且让蛮夷外人小目虚了我中华泱泱大国了。事虽无国耻之严重,但我却认定是了,想当年之事较之前十余年的鸦片战争,老衲认为岂无因源?足见本朝的腐败昏庸,总是遭着外人欺负了。” 狐儿似懂非懂,心想:那道理深着呐。心下却记着父亲的故事,怕他扯远了,当下问道:“那么大师和我老爸后来怎样了,把那伙坏人追上杀光了吗?” 隐晦嘿嘿笑了声道:“追上了,但却险险着了对方的道儿。” 狐儿疑惑道:“难道对方也知你们来追他们而先设好圈套了吗。” 隐晦道“没有,对方一点也不把这一带的黑白两道豪杰放在眼内,毕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中可也有个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人物。” 狐儿道:“那却是甚么人来着?” 隐晦捋捋长须,长眉一扬,沉声道:“七杀叟。你听过这名字吗?” 狐儿摇头道:“没有,却是甚么人了!?” “六十年前,此人名头可响当当的呢,有七步杀七人之恶号,其人凶残暴戾,嗜杀成性,而机警过人,亦正亦邪。我早欲一会,惜总难遇觅。”狐儿只听得双手攥紧了拳头,想到老爸当年竟然遇上这样的恶人,虽明知老爸不是逝于此役,但心头仍是砰砰乱跳。睁大那双圆圆的眼睛,竖起一双招风大耳,只等隐晦把那一役细说来听。 隐晦清了清嗓子,提声说道:“犹记那一日我与你父亲连换了三次坐骑,疾驰了六百余里,终于在马尾的一片密林里追上了这伙倭匪。那伙人共有六人,正各自在岸边卸马待舟,为首一个老者,月光下看得明白,约已中年,又高又瘦,便如竹篙一条。其余五人却是忍者打扮,蒙了面的。你父亲当时正是血气方刚,早从马背上一纵而起,人在半空,双刀已已向那老者砍去。” “你父亲的这一招‘饿鹰搏食’无论方位,力道,凶狠都已恰到好处,正是稳狠准兼得,我心下喝彩,倒想看看对方怎样抵挡。眼见那刀便要齐齐的砍在那老者身上,忽然空间便似一晃,你父亲的双刀已砍到一棵树干上了。” 第十三章 国耻,我们中国人要牢记 狐儿只听得如堕五云雾里,道:“啊,原来大师却是武功高手呢,我只以为寺里的和尚都只诵经并不习武的。嗯,你的师父更厉害了,甚么都能知道!” 隐晦摇摇头道:“这个寺是我当年经此一役后,勘破了尘世,出家于此的,寺僧素不习武。而老衲的授艺恩师却是出家并主持于五台山,后来云游挂单于寒山寺,并圆寂于彼。” 说道恩师,隐晦遥望天际,思如潮涌,沉吟不语。狐儿心想:“原来和尚也有感情的呢。当下也不出声惊扰。” 良久,只听得隐晦缓缓续道:“恩师自知不久于凡尘,乃千里寄书召我一见。那日见到恩师的时候已是深夜。恩师见到了我,甚是高兴,乃执我手道:”老衲只是等你了。“我当时并未觉得他这话有甚玄机,我行走江湖,粗犷豪气,只知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从没想到恩师此语竟是诀别的。我说:”师父,我带了点好吃的给你。“转身欲去拿来,恩师执手制止了我,说道:”坐下。我有数语与闻。“我依言坐在其身前的蒲团上。只听他惋然叹了口气道:”世间武学,老衲已窥奥极秘,而我所知亦悉以相传于汝,此数年虽欣闻你行侠于江湖,所向无敌,但树大招风,他日必曪灾咎,料来世间武学高手,已无人能出汝右,而惜乎,异界犹遗留神兵器于此世间凡尘。前十年老衲于诤友桃疆夭夭子处论经辩武,终诱他演示了一遍,最后那一刀,甚是厉害无匹。十年以来,老衲殚精竭力,昼夜冥思,竟难获一招可以敌之。此数日夜闻寒山寺钟声,似有所悟,今晨喜获般涅金钟经一偈,汝来日诵之,可免灭顶之灾,阿尼陀佛。“ “当时我糊里糊涂,不知所云。正要细问,却见师父左手捻佛珠,右手捏个剑指诀过顶,口中诵唱:”甲子花,菩提莲,十面埋伏刀七段。般若经,舍利缘。金钟覆罩可安然?噫!隐气晦数犹目前。‘但见他面目慈祥,似带微笑。一轮唱毕,又复诵之,我凝神细听,初时尚觉烦躁,稍后竟是春风轻沐,如入禅景。“ “却不知师父何时已止了诵唱,更不知何时身际已绕坐了七个寺里和尚,木鱼笃笃,钟钹齐鸣,正自低眉垂首,口诵金刚经。但闻寺塔里钟声当当,悠扬轻婉,竟有悲戚之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去摇恩师躯体,却已僵冷。原来恩师早已和寺里的和尚告辞了。只是等我的到来,托付此一偈,了却心事,方赴极乐。善哉善哉。” “此后数年,我依然行侠于江湖,剪奸除恶,劫富济贫。一如既往,所向无敌,傲视武林。也渐渐的就把师父所说的神兵的事忘了。也就是在这一段日子里,我结识了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当时,你的爷爷和父亲颇具侠名,湖广一带堪称义士。因此我们互相钦仰,一时交往频密。” “嘉庆初年,白莲教起义。你爷爷实是该教襄阳起义军中的大人物,因起义军在湖北郧西被清军包围,首领王聪儿、姚之富跳崖牺牲,而你爷爷跳崖幸得生还,乃埋名隐姓,潜伏于此,以图再起,后来数年闻讯教中起义已告失败,遂放弃了造反这一念头。此时已是嘉庆九年矣。” “犹记得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有一天,令尊特意来访着了我,说了个消息,却是打探得琉球国遣有使者进京请求册封,而扶桑国将派遣武士于闽中沿途截击,其意图实乃破坏本朝与琉球的宗藩关系。如此慎密的消息却让你爷爷探得蛛丝马迹,他深感忧虑,意欲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遣你父亲来邀我助拳,我当下便答允了。于是此后数日,我便与你父亲驰奔闽中。” “殊知倭匪先已在南平得手,从你爷爷飞鸽传书中得知这伙匪徒即将于马尾放舟出海,那时却是鸿飞冥冥,再难拦截了。你父亲本想就此罢手,而我却义愤填膺,执意追截,以雪国耻。” 狐儿听得迷茫,问道:“什么却是国耻了?” 隐晦道:“想那倭寇远涉重洋,入我华夏大地,行凶杀人,来往恣意,休说我辈草莽豪杰武林中人丢尽脸面,况且让蛮夷外人小目虚了我中华泱泱大国了。事虽无国耻之严重,但我却认定是了,想当年之事较之前十余年的鸦片战争,老衲认为岂无因源?足见本朝的腐败昏庸,总是遭着外人欺负了。” 狐儿似懂非懂,心想:那道理深着呐。心下却记着父亲的故事,怕他扯远了,当下问道:“那么大师和我老爸后来怎样了,把那伙坏人追上杀光了吗?” 隐晦嘿嘿笑了声道:“追上了,但却险险着了对方的道儿。” 狐儿疑惑道:“难道对方也知你们来追他们而先设好圈套了吗。” 隐晦道“没有,对方一点也不把这一带的黑白两道豪杰放在眼内,毕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中可也有个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人物。” 狐儿道:“那却是甚么人来着?” 隐晦捋捋长须,长眉一扬,沉声道:“七杀叟。你听过这名字吗?” 狐儿摇头道:“没有,却是甚么人了!?” “六十年前,此人名头可响当当的呢,有七步杀七人之恶号,其人凶残暴戾,嗜杀成性,而机警过人,亦正亦邪。我早欲一会,惜总难遇觅。”狐儿只听得双手攥紧了拳头,想到老爸当年竟然遇上这样的恶人,虽明知老爸不是逝于此役,但心头仍是砰砰乱跳。睁大那双圆圆的眼睛,竖起一双招风大耳,只等隐晦把那一役细说来听。 隐晦清了清嗓子,提声说道:“犹记那一日我与你父亲连换了三次坐骑,疾驰了六百余里,终于在马尾的一片密林里追上了这伙倭匪。那伙人共有六人,正各自在岸边卸马待舟,为首一个老者,月光下看得明白,约已中年,又高又瘦,便如竹篙一条。其余五人却是忍者打扮,蒙了面的。你父亲当时正是血气方刚,早从马背上一纵而起,人在半空,双刀已已向那老者砍去。” 第十四章 中国的武术 是中国人的骄傲 “你父亲的这一招”饿鹰搏食“无论方位,力道,凶狠都已恰到好处,正是稳狠准兼得,我心下喝彩,倒想看看对方怎样抵挡。眼见那刀便要齐齐的砍在那老者身上,忽然空间便似一晃,你父亲的双刀已砍到一棵树干上了。你父亲一个后翻,落在一丈开外,叫道:”木遁之术!你是什么人?""也未闻对方回答,便见刀光剑影中那五个忍者已扑前和你父亲斗将起来,你父亲武功虽未臻化境,但已属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了,想不到对方五人武艺怪异,进退间似含阵势,故而以一敌五,,很快的你父亲左肩已着了一刀,所幸却是轻伤。我提马前冲,右手已从背上拽出了那把厚背大砍刀,瞅着一个蒙面忍者居高临下的就是一刀。那人举刀上撩,满以为可以格开了,殊知我这一刀已运足了混元玄功内劲,刀锋锐不可当,加上那马的冲力,竟将那人连刀带肩的斜劈了半截去。蓦地我的坐骑一声悲鸣,马肚子已被刺插了两刀,那马扬起前蹄,便要踣地。我一个后纵,人在半空,呼的一刀挥出,又已将身后一个偷袭我坐骑的蒙面人劈为两边。如此神威凛凛,早把另外三个倭匪惊呆了,你父亲也砍倒了一个。我足刚沾地,左掌翻处,又已在另一个倭匪的胸前印了一记大碑手,这一掌外柔内刚,他摇摇晃晃的退了开去,料来五脏俱已震碎,眼见不活了。“ 但觉身后微风袭来,我回刀一格,叮的一声轻响,身旁一条高瘦人影如鬼魅般一晃即逝,却已冲你父亲而去,月光之下瞧得清楚,就是那个高瘦老者。我暗叫糟糕。以那老者的身法之迅,出刀之快,若在背后偷袭你父亲,你父亲必是惘然未知抵挡。那瞬间电光火石,我右手刀劈空而出,霍霍作响,虽是朝你父亲背后招呼,却意在惊觉。果然你父亲闻风向左急避,堪堪避开了那人致命的一刀,但右臀还是受了重创。“ 狐儿跳了起来道:“原来我老爸右腿瘸了是因为挨了这一刀。” “不错,当时你父亲血如泉涌,我急上前点了他右臀的数处止血穴道。只觉得刀气森然,那人已迎面连刺数刀而来,我大刀急挥,当当当数声,堪堪把他的刀招一一格开,最后一刀我横刀一封,已把来刀黏住,我暗下运劲一夺,那人仅仅晃得一晃,对方的内劲竟是稍低我一筹而已,正欲再催内力一拼,忽然仅剩的那个忍者已挺刀从右方刺来,我猛喝一声,抽刀回撩,啪一声又已把那忍者的刀砸断了,跟住一脚把他踢了个筋斗。那老者缓得一缓,手中长刀已施展了开来,却是刀走剑势,刺多于砍劈。但招数诡异,出招奇快,却是我生平所遇之敌中所仅见。我抖擞精神,刀走轻灵,以快打快,不时两刀相交,叮当之声不绝。我心下暗赞,想不到扶桑小国竟有这样的高手。” “转眼已和他拼了一百多招,近那十数年来,中原高手能和我斗到一百招的实是屈指可数,见他如此了得,我既惊且妒又怒,心想今日决不能纵虎归山了。当下刀掌兼施,猛攻三招,逼得对方回守,我已自向后纵开,左掌蓄势待敌,却凝运内劲于右刀,向那老者叫道:”你,你来,敢接我一刀吗?“我只恐对方听不懂我的话语,故而暗运内劲于声音中,意欲摄其斗志,以激来一搏。” “那老者把刀横扛于肩头,嘿嘿的冷笑两下,上前森然道:”却看看是甚么芝麻绿豆。""那声却似夜枭,听来极为刺耳,这一下大出我意外,未料对方的汉语竟是极其的流利。“ “当此之际,我亦已无暇多想,大刀一摆,已把我生平所向披靡的亡命三绝砍的第一刀使出,这一刀的招名为:”夺命千里一刀“,正是以内力硬拼的招数,已无什么变化可言,化繁为简的就只自上而下的一刀,这一刀实是未曾有人能正面接得了。而我使用这一招当然是希望他正面硬接,一招决胜负的了。” “果然那老者喝道:”来得好“挥刀直迎,两刀相击,却只有微微的叮一声,原来他用了个卸字诀,把我的刀劲了一半去了。” 第十五章 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 “但我早已料此一着,刹那间我内劲迸发,喝道:”着“,咔嚓声中,他的那把东洋刀已被我的玄天混劲震为数截,而我的大刀亦已斫在他的左肩,未料竟是砍之不入。你父亲在旁叫道:”是金盾术!“。我也未知金盾术是什么,瞬间已觉刀柄上一股阴寒内劲已逼噬经脉般传来,直拟攻心而入。我岂容他先发制人,右臂一振,玄天混劲已如泻洪般压去,两股内力恰是阳刚阴柔之异,以至阳而攻至阴,本难分伯仲,而他内劲未臻化境,且心浮气躁,急于功敌,并未慎防。故而我内劲竟如枯拉朽,直捣而入。受我内劲重击之下,他哇的狂喷了一口鲜血,眼见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了。我心头一喜,当真是下手不容情,左掌猛然拍出,恨不得就在他胸前上印上一掌,把他的心脉寸寸震裂。但他着实了得,右掌一引已把我的这一掌粘着。我只好再催内力,刀掌并发,那内力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轰去。只见他身形摇晃,再撑片刻不得。” “突然背后阴恻恻的嘿嘿两声怪笑。” “我反手往身后就是一刀,这一刀快如闪电,却闻嚓一声,一棵大树干已给我横腰砍断了。” “我一怔,因为料敌机先,身周一草一木早在计算之中,这棵树却从何移来?” “时机一纵即逝,那人早已退后。只听他阴恻恻的道:”原来是名震天下的三绝砍,果然厉害啊。嘿嘿。“转身便去马鞍上取了个长形箱盒捧在手中,向我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试一试我这刀的滋味。"" “败军之将竟敢言勇,虽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样,陡闻他叫阵,我雄心激起,挺身上前沉声道:”出刀吧""。“ “那老者仰天打个哈哈,手中的箱盒盖倏然便弹了开来,他鼻子里哼了数语,猛然盒子里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划破长空,向我直扑而来。” 说到这里,隐晦轻轻的舒了口气,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叹气,狐儿急欲知道下文,拉着隐晦的长袖摇了摇道:“那是什么来着,是暗器吗?” 隐晦摇头道:“不是暗器,比暗器厉害多了!”狐儿若有所悟:“难道是,是这把刀,刀吗?”想起昨天校场之上,这把刀凌空制敌的情景,不由不信。隐晦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把柴刀!它就是六十年前老衲恩师所说的异界遗留的神兵器!” 狐儿倒抽一口凉气,口中喃喃的道:“这,这刀原来……是神,神兵器!怪不得,怪不得啊”托着手中黑不溜秋的柴刀想到日夕相伴的这把刀竟是神兵器,不禁呆了。“ 狐儿倒抽一口凉气,口中喃喃的道:“这,这刀原来……是神,神兵器!怪不得,怪不得啊”托着手中黑不溜秋的柴刀想到日夕相伴的这把刀竟是神兵器,不禁呆了。“ 隐晦续道:“若果当时换是在白天,那刀没发出乌光,以它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也许连第一刀也挡不了。所幸在夜间那刀发出了光亮,有形可循,而我事先又有防刀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一刀来得虽然匪夷所思,诡异之极,但我身经百战,那刹间心念微动已是刀随意转,意在刀先,一刀已迎着那乌光劈了出去,只听铮的一声厉响,我的虎口为之一麻,来物极重,几乎把我手中的大刀砸飞了,那乌光也在碰击的星火光中弹了开去。” “但闻那老者喝道:”再接一刀。“他那刀字甫毕,便觉方圆七步之内刀气纵横,刺人肌肤,我凝神辨听,竟不知他所谓的刀在哪儿了!忽觉得月影婆娑,似迥异于常,我抬头望去,斜挂天际的下弦月何时变成满月了?是刀,一定是刀和半月相叠了。那正是蓄势待发的当儿。进攻乃最佳之防御,我无暇思索,急运玄天混元功于刀刃上,凝尽生平气力向那老者一刀挥出,刹时刀光弥空,那老者四周尺寸之内都是叠结的刀影。这一招名为”摄魂十面埋伏“实乃先师秘传,自我行走江湖,未尝用过,只是今夜乍逢强兵诡敌,不得己锋芒毕露。刀未到,那老者身上的衣裳已给我的刀劲气浪割得寸寸碎裂,翩翩飞舞于夜空之中。那老者在百忙之中喝道:”杀“,那空中的满月倏然便如一面镜子碎裂般,中有数点寒芒已绕四面激射而来,竟是如影随形,后发先至。我奋身欺入,直取敌魁,直是两伤具败的拼命打法了。” “只听得叮叮叮的一连七声,我手中的刀竟尔连给削去了七截,仅存把柄!正是一报还一报,我砸断了他的刀,他也削断了我的刀。我的刀一断,此招即时瓦解,但对方的刀也是强弩末势,眼见驭空收了去。我纵身后退,心下异常的懊恼沮丧,想我那大刀背厚钢精,且当时浑刀布满内劲罡气,即是当世有名的宝刀宝剑也奈何不得,不料竟在瞬间化为八截,简直不堪一击!一瞬间忆及恩师传刀时说的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之语,不禁万念俱灰!” “那老者接刀在手,叫道:”好好好,天下竟然还有人能挡得了第二刀。“猛然向天一声怪啸,纵声念道:”连理妖女,何逼鼎咸妹,,纵横甲子,劈开古乾坤,且看你有怎么的本事接我最后这一刀。“语未毕,但见他手中光华灿然,那刀嗖嗖旋转,缓缓的升了起来,远远望去,恰似一朵盛开的莲花。” “见此景象,我心境恍然一片空明,往事浮光掠影,恩师遗偈涌于脑际,原来此时所遇,就是恩师仙化前所说的异界神兵。” 狐儿只觉得拿在手里的柴刀此时竟然一阵震动,似是闻偈蠢蠢欲动了,不禁一惊,忙道:“大师,这刀应声而动了?” 隐晦宣了声佛号,说道:“施主与此刀朝夕相伴,心意已通,虽然你此刻无心驭刀,但刚才我不经意唱偈语已令之闻偈而杀气生发,甲子之年,该是其再出江湖之时了。你是此刀之主,怎样说也是时候看看它的真面目了。今日难得你我有缘,道出它的来龙去脉,不至于日后你惊诧莫名。阿弥陀佛,松手吧。” 狐儿依言把手一松,只觉得身前红光灿然,一朵小莲花隐隐升起,红光中竟有一道道冷气浪潮逼体而来。狐儿未曾见此异象,不觉大吃一惊,诧愕向后跳开。 隐晦长眉一耸,双眼精光闪动,喝道:“狐儿,还不以意驭刀!” 狐儿只觉寒气逼人,不觉激灵灵的打了两个寒战,愕然问道:“什么,甚么驭刀?” 隐晦手捻佛珠道:“心中愤不平,拨刀扫千钧,一戟能九溃,披靡向江东。” 狐儿似明非明,说道:“大师,我,我心中没有不平恶气啊,那,那如何是好!” 隐晦叹道:“真是仁义之师。如此说,此神兵器今番倒要改恶向善了。也罢,看我自演一次你见识见识。”盘膝而坐,口中诵唱道:“甲子花,菩提莲,十面埋伏刀已断。般若经,舍利缘。金钟覆罩自安然。呵!隐气晦数非以前。”霎那间,隐晦身上罩了一层金光。 狐儿自幼因没钱读书塾,在渴望读书认字的过程中早已练就过耳能诵的特殊本能,隐晦大师前后两次诵唱这一偈语,其中数字已变,狐儿却已听了出来,担忧诵唱错了会导致隐晦有危险,不禁提醒道:“大师,刚才所唱,已和大师的先师尊所传略有不同了啊。” 隐晦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倒能听得出来啊!呵呵,当年一役我未知先师用意何在,而他仓促所创,毕竟未能完善就已仙化而逝,实是遗憾!我那晚与此神兵一战,终于略输一筹,给削去两个放在顶门上幻化作钟吊环的剑指,虽说后来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但当晚钟鼎碰击之声,终究是耿耿于怀。思前想后,也逐渐明白恩师实是洞烛先机,只不过有意借此抑挫一下我的骄傲躁气罢了。” 狐儿闻言不解道:“甚么钟鼎碰击之声?” 隐晦伸指向着空中那朵化成了莲花的神兵道:“你再仔细瞧瞧。” 狐儿顺指望去,只见半空中那朵莲花已是硕大如缸,渐渐现出一个三足鼎立的铭器来,和大神庙里烧香的大炉形似,却大不相同。惊愕之下不觉脱口问 道:“大师,我的刀怎会变成这样的!这个难道就是鼎吗。”就在这一瞬间只觉得春去秋来,树叶沙沙飘落,四周寒气逼人,本来他在寒冬之际也不过穿一件单襟便可御寒,但现在却似身入冰窑,鸡皮疙瘩尽起,那冻意却由心生,寒不可挡。 隐晦见他颤抖不已,说道:“狐儿,像我这般盘坐,口诵那个偈语,自能无恙。”手一扬,手中的那串佛珠已挂落在狐儿项上。 狐儿还在道:“这么冷啊!这还是夏初的天时啊。”听得隐晦之言,当下急忙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口中喃呢诵偈,渐渐的只觉冬寒已尽,春回体暖。 只听隐晦沉声道:“当年令尊也一如你此时,连声道:‘很冷,很冷啊。’当时我忆及先师遗偈,措然才知此物就是神兵器,自然深知兵凶战危,机不可失,仓促间急急盘坐诵唱迎敌。狐儿,你再看看我的身前有什么变化了!” 狐儿依言回首,一瞥之下不由得又吃一惊,原来隐晦大师的身影已然淡糊不清,在他所坐位置的周围此刻屹然显化出一个寺院里的大金钟来。狐儿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觉得茫然不在凡间,心烦意乱,几乎发狂,只惊得呼叫道:“大师救我。” 隐晦道:“此时实是钟鸣鼎食之应。因为你是神兵之主,今日神兵九溃戈遇上了我完善后的金钟偈咒,不亚于当年项羽四面楚歌,此刻霸王别姬之心境已应于你身矣。也不必惊惶,手捻佛珠再诵偈自然能解。” 狐儿依言而为,逐渐的果然神清气爽,手中的佛珠竟然幻化出一座小小的玲珑宝塔,铃铛迎风发出叮叮的悦耳声,如游方得道的高僧由远而回,满山花锦微笑,宝刹鸣钟来迎。真耶假耶,虚耶幻耶,狐儿已不无心细究,但觉禅境连绵,春光尽收。 猛然间只听隐晦一声短喝:“狐儿细看。” 狐儿急睁眼,只见半空中钟鼎相击,空山回鸣,百兽走避,千树颤动,刹那间,那钟鼎如实物般碎裂,幻化为万千碎片,渐渐消散于半空之中。隐晦手一伸 ,已把那把化回原型的柴刀接在手里 。 狐儿舒了口长气,问道:“大师,当年你就是这样回击这一刀的吗?真不可思议,人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东西。” 隐晦点了点首,一会又摇了摇头,半响方才说道:“今日是演示一遍你看而已,当年可凶险了,只在一瞬间的事情。这是我用气功幻结成这个钟形结界,以钟击鼎,钟位鼎前,此恩师之所以悟出金钟偈语遗留与我也 。当然我假若不借助金钟偈语大咒法,要在这凡世间单凭气功摧掬成这个金钟的形状是极难的了。” 第十六章 钟鸣鼎食 狐儿只听得张大了口,说道:“怪不得刚才那么冷,原来是因为它在吸收我身体上的热量,嗯,厉害啊。”想到钟鼎相击,两物皆碎,随之此招已破,敬佩之余,不禁又道:“原来大师当年的恩师所传这几句话竟然能诵咒成一个护体金钟,看来,这一金钟咒当真是法力无边呢。” 隐晦掂须微笑,说道:“这是老衲用气功幻结成这个钟形结界,以钟击鼎,钟位鼎前,此恩师之所以悟出金钟偈语遗留于我以应神兵也 。当然我假若不借助金钟偈语大咒法,要在这凡世间单凭气功摧掬成这个金钟的形状是极难的了。诵此金钟咒偈之后,禅定于心,护体金钟自生,实质身无外物,肉体已遁入异界了,即无武力,任何外界侵袭攻击也不能伤。” 狐儿哪里知道禅道之理,问道:“那么我刚才按你的吩咐念诵那个金钟咒,为什么竟然在佛珠的影子里见到了一个玲珑宝塔了?”说着手奉佛珠,行前递还给隐晦禅师。 隐晦宣一声佛号道:“善哉,刚才老衲全力应付宝鼎,未见施主竟把佛珠真相激灵了,你有如此潜能,真是奇缘,奇缘啊。”接过佛珠手一扬又已挂在狐儿的颈上,狐儿奇道:“大师,怎么又挂到我颈上来啦!难道还要演示更厉害的刀法吗?” 隐晦哈哈一笑道:“你与老衲有缘,更与这串佛珠有缘,当真可遇而不可求,今后你就是佛珠的主人了。” 狐儿讶然道:“大师何故相送给我呢?” 隐晦捋须微笑,说道:“狐儿可知这串佛珠之中可有一样不寻常的事物。呵呵,那就是有两粒舍利佛宝。而要知道这舍利宝的来源,还是要把当晚一战的事说完。”狐儿从未曾听过舍利佛宝是什么,欲问无语,只觉茫然。隐晦道:“还记得刚刚那个故事说到哪里了吗?” 狐儿一听接着说故事,捻着颈上的佛珠喜滋滋的道:“呵呵,是啊,是啊,我正想把它听完呢!大师请说。” 隐晦示意狐儿坐下,续道:“当年那老者驭这神兵器幻化成那莲花那一霎也致使四周草木枯萎,树叶飘落了一地,我口念金钟咒还觉得冷气浪迎面扑来,令尊更是连声呼冷。那驭刀老者喋喋怪笑道:‘等一阵就教你们身陷宝鼎的火浪中,化为骨灰再也不觉得冷。’他话口未完,空中的莲花已化成了宝鼎,但我打坐入禅,口诵金钟咒,也已经在自己的身周布成了一个金钟防护结界气罩。” 狐儿插口道:“大师所说的那个驭刀老者就是七杀叟吧。他就是倚仗这把神兵无恶不作吗?” 隐晦点头道:“不错了,他就是我恩师所说的诤友夭夭子的三大弟子之一七杀叟。” 狐儿道:“原来这样啊,怪不得他有这把神兵器。嗯,大师刚才说到了在身周布了金钟结界,看来那晚钟鼎相击也如刚才所见了。” 隐晦摇首道:“那晚实在应该说是鼎来击钟,钟裂而鼎不碎。不然我的两个手指还会化为舍利子吗!” 狐儿啊了一声,惊讶道:“这舍利佛宝,就是大师的手指吗” 隐晦微笑点头道:“正是我的两个手指骨烧化而成的。老衲恩师当年传授金钟咒的时候已有明鉴了,其中不是有句‘般若经,舍利缘’吗,其实他早已知道当时的金钟般若咒还不能安然防御神兵最后这一刀,而幻化为宝鼎的神兵中焓火精,纳有七七四十九天的三昧火气热能,故此此神兵最后这一击能令玉石俱焚,五金化灰。” 狐儿叹道:“厉害,厉害。” 隐晦把手中的柴刀摸娑了一会,交还给狐儿。续道:“那晚我的两个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给削断而化为舍利子。据你令尊后来所说,当时我的两个手指恰恰落在他的身边,他刚见是我的两个手指,霎那间却已化为亮晶晶的两粒东西,他急忙捡起,当时他身上正冷热交替的十分难受,但当这两粒东西一入手中,身上异象全消,受伤之处的痛楚也没了。原来在两大咒偈的作用之下,这手指骨竟然化为两粒佛宝舍利了。当时钟鼎碰击之声犹在回荡,待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我右手已少了食中两个手指,伤处竟然结疤了。” 狐儿只听得惊讶不已,追问道:“那么那个鼎呢,是不是也散为碎片,还原成这把刀给大师接着了,后来交给了我老爸带回家?” 隐晦呵呵笑道:“祭刀者方能接刀,否则怎能称之为驭刀。” 狐儿大惑不解道:“那么这刀如何会在我家的墙基下给我挖了出来的呢?” 隐晦顿了一顿,再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个中详细缘由,老衲也不得而知,但这把刀却是由你父亲带回去的,这个在当时我还是亲目所睹,至于刀后来为什么埋藏于地下,料来就是你父亲也未必知得清楚。” 狐儿见隐晦说到这里竟然叹了气,心想:“大师年已过百,堪称得道高僧,为什么说到这儿连连叹气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处吗?” 当下说道:“大师,我老爸当时正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的武功看来也远不及你,他如何接得了这把神兵器而带回家去呢?” 隐晦点点头说道:“当时确实这样,但神兵器倒不是你父亲所接的,而是你爷爷接了去了。” 狐儿奇道:“我爷爷?怎么我爷爷也赶来了吗?” 隐晦沉声道:“其实你爷爷早就到了,只是他隐身局外,等待时机而已。” 狐儿越听越觉迷糊,问道:“我从来也未见过我爷爷,也许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已经不在了吧。他当时为什么要隐身局外等待甚么时机呢?” 隐晦叹气道:“唉,实不相瞒,你爷爷就是在那日受了伤在返回武昌的途中伤口毒发而逝世的。你爷爷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入海神针’傅伯尧,道的是他深藏不露的智谋以及行踪,想当年我与七杀叟的这一战实质是他暗中布了的局,而目的就是诱他的师叔七杀叟把神兵器祭出,他再趁机收回这一神兵器,果然那晚七杀叟在受了伤的情况下动用了这一把神兵器,满以为可以驭刀将我击杀,未料我竟能抵挡了他的三刀。就在七杀叟一而再再而三的驭刀三击之后,神兵已是强弩之末,你爷爷才冷不防的现身出来用蓑衣把神兵接了去。真正应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狐儿惶然道:“我爷爷就是甚么‘入海神针’傅伯尧啊?而且他还是叫七杀叟为师叔的吗,为甚么竟会这样的。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隐晦道:“莫说你现在糊涂,就是当时在现场的我也是惊诧不已呢!!我当时已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人了,七杀叟我仅仅是闻其名,当他祭起神兵的第三刀的时候我才猜到他可能就是我恩师所说的桃疆夭夭子的弟子。而我和你爷爷相交多年,至于你爷爷的师门此前竟然是一无所知。当晚一战,事实上是你爷爷安排的渔翁得利之计,他为了赚我与七杀叟一拼,事前是连你的父亲也是不透露半点风声的。” 狐儿嚅唔道:“原来是我爷爷想得到这把神兵器而骗你去和七杀叟相斗一场啊!哎呀,真不好意思,让大师你当日受了伤呢!” 隐晦呵呵一笑道:“七杀叟血债累累,恶贯满盈,我正气凛冽,行侠天下,其道与他善恶相悖,迟早有此一战的。这样的安排更令我一鼓作气,否则我既闻之有神兵,先有了顾虑,还真不知能不能接得他的第二刀呢,这样却接了三刀,还让你爷爷乘机把他的神兵收去,不让他再用来残害我等武林高手不是更好吗?” 见狐儿点头称是,隐晦续道:“那晚的事情真是错综复杂,我也是多年以后才逐渐明白的,下面我就再把当晚后来发生的事情逐一细说你知吧。” 狐儿料来隐晦所说下面的将是正胜邪的故事情节,这一回不啻听钟叔说书评《忠义水浒传》,那个听书般的兴头大增,自然连声答好。 第十七章 当你在计算别人的时候,或许正有人在谋算你 隐晦说道:“刚才我说到了这神兵器化为宝鼎之形击破了我的金钟罩结界,兵法有云‘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强如神兵九溃戈也已是强弩之末,势在必衰,就在七杀叟惊诧我如何能接得了三刀却安然无恙的当儿,这神兵已由宝鼎还原回柴刀,正似失意悲鸿,回翔于黎明的夜空。” “是时夜空繁星点点,并无乌云,忽然沙沙细雨已淋湿身上衣物。七杀叟双手遥遥作势,欲驭刀收回,谁知连试数遍,刀竟不应,正自惊疑不定。” “猛然间只听得夜空中有人吟诗道:‘甲子巳晦月,玄幻祭刀诀,蓑笠林里翁,侯钓寒江雪。” “七杀叟闻诗大吃一惊,问道:‘是老五在此吗,请现身相见。’ 他手上加劲,但就是收不了刀回来。那刀竟然似钉在空中了” “忽然树林的半空好似晃了一下,一人将一件蓑衣飘然飞出恰好把那神兵器卷了个密实,那人落地站定,把包裹着神兵器的蓑衣包裹递给了你父亲,说道:‘拿着了’。转身向七杀叟躬身行礼道:‘师叔别来无恙吧,五神公门下大弟子傅伯尧这里见礼了。’我与你父亲这时候已然看清,来着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爷爷。你的爷爷在玄幻师门的名字叫傅伯尧,这个我和你父亲都不知,但七杀叟却是知道的。” “七杀叟愕然道:‘原来你却是小瘪三傅伯尧,想不到也白须飘飘了啦!嘿嘿,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今晚来趟这混水了?你目无尊长,竟收了我的九戈神兵去啊?你师父在哪?’ 傅伯尧哈哈笑道:‘师叔别慌,我师父已仙化多年了,今晚我却是代师父来向师叔收回这把神兵器的。’ 七杀叟怒道:‘混账混账,你师父在日也没资格说什么收回的话语,你倒狂妄得很啊?教训起师叔来了。’ 傅伯尧呵呵笑道:‘师叔贵人忘事了。师叔还记得当年三友桃疆学艺,奇门遁甲阵中觅藏宝叙长幼之事吗?’ 七杀叟讥声道:‘记得,嘻嘻当然记得,不就是我觅得七件而你师父少我两件么?’ 傅伯尧嘿嘿冷笑道:‘当年我已入师门多年,那次觅宝之时我也在阵外等候吾师出阵。但我也是事后才知,本来我师已先在阵中觅得此件楚霸王的九戈神兵的,但在阵中师叔你却对我师说此物杀气颇重,乃不祥之物,我辈修真向善,取之无益何不弃去云云,我师信而从之。未料在师祖面前呈宝论功之时,却在师叔手上见到了!’ 七杀叟仰天打个哈哈,嘎然止住道:‘可笑,可笑啊,本来就是觅宝竞赛,智技并用,觅得多者为胜,我此乃智取,而你师父信了我正是十足的头脑简单的蠢货,呵哈哈,哈哈。’ 傅伯尧冷冷的道:‘当时我师念及同门情义也不当面揭穿。但师叔这么多年来却仗着它无恶不作,我师始觉后悔,因而仙化之日,叮咛弟子我务必设法收回。故此这数年以来,我除了关心白莲教事务之外,心中所牵挂的就是师叔你的行踪了。现在师叔可知道我如何苦心孤诣才等到今晚了吧?!’ 七杀叟咬牙切齿格格有声,只听他森然道:‘老五生前和我争女人,死了还要夺我的宝物,可恨,可恨啊。本来当时我得七件宝物,以多者为技高一筹,应是赢得衣钵,没想桃之夭夭那老不死竟以三五七为序论长幼,把那衣钵传给了那贱人,更把我压做小弟子。可怒可怒。今晚以后我不再念那香火人情,凡桃疆玄幻门下一个个都逃不得性命。’说罢口中嘘嘘数声,手上已多一只火红色的狸鼠,那鼠上下蹦跳,带起了一道道红光火弧,张牙舞爪,形凶势恶,看样子就要扑人噬咬。 傅伯尧冷笑道:‘师叔身上还有几件宝物?祭起来时可曾想到师祖教念的句子口诀?如此断绝香火之情的话儿,我也想说却不敢呢,不想师叔你为老不尊倒教识我辈欺师灭祖了,好啊好,今日令我顿开茅塞。来来来,等我见识见识你七杀叟的神功法宝。’说着不慌不忙的从背上取了个挂搭囊儿下来,口中喃呢数声,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蹿了出来,就在他周身游走,那物银光约隐约现,如虚如幻。’ 七杀叟失声叫道:‘九尾貂狐?三霸婆那贱人何时把它送你了?嗯,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偷的吧?’ 傅伯尧哈哈笑道:‘师叔虽然要和玄幻门断绝关系,但三师伯可没有呢。呵呵,这是我凭着师门的香火之情从三师伯那儿借来用用的。’ 这时晨光初照,只见七杀叟气得脸色铁青,鼻子也歪到一边了,双眼便似要喷出火来。只听他叫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先用阴谋夺去了我的神兵。好,好好,你们串通一气来对付我。’猛然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心宿火鼠,上。’殊知刚才还凶巴巴的心宿火鼠及见到你爷爷傅伯尧身上的九尾貂狐现身之后,竟然伏在七杀叟的手掌心颤抖了起来,哪里还敢暴起伤人?” 第十八章 玄幻斗法 这时晨曦初现,只见七杀叟气得脸色铁青,鼻子也歪到一边了,双眼便似要喷出火来。只听他叫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先用阴谋夺去了我的神兵。好,好好,你们串通一气来对付我。’猛然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心宿火鼠,上。’殊知刚才还凶巴巴的心宿火鼠及见到你爷爷傅伯尧身上的九尾貂狐现身之后,竟然伏在七杀叟的手掌心颤抖了起来,哪里还敢暴起伤人?” “忽然七杀叟一手置顶,一手抚胸吭声唱道:‘天心本无涯’,傅伯尧急忙接口唱道:‘地极可漂移’。两人齐声唱道:‘能识阴阳颠倒理,扭转时空幻茫迷。”两人诵唱方毕,只见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对面的七杀叟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绵绵无尽的山岗密林,远处隐约中似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傅伯尧回身叫道:‘两位请跟我身后前进,不可掉尾了。’说着从腰间摸了块兽皮出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对照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甲子旬猪狗地网空亡,西北乾位极地道穷,不可前进。’我于武学甚博,八卦掌也曾学过,知道你爷爷说的是八卦方位。你父亲跟随你爷爷身边多年当然也略知一二,问道:‘阿爹,我们都进了奇门遁甲玄幻大阵了吗?’傅伯尧点点头道:‘还好,七杀叟也给我拖入阵中,大家扯平,现在只有各凭本领出阵了。今天是己巳日,六十甲子花中排第六位,若果六个时辰不能脱身出阵,我们必为天罗地网所噬,金针难渡,永不超生了。另外己日六神为螣蛇将守阵,我们在阵中可要小心毒蛇百足之类了。’我当时刚刚接刀输了半招,心灰意懒,也不多问,就随其后而进,不让他们为我担忧分神就是。” 狐儿听得兽皮二字,心下一动,急忙去怀里掏出在钟叔家里挖出得来的那张兽皮,递给隐晦道:“大师请看,当日我爷爷手里拿的可是这一张兽皮吗?可惜我一点都看不懂。” 隐晦伸手接过展开一看,连连点头道:“不错了,就是这张兽皮了,原来交到你手上了,你好好收藏研究,将来或许遇上玄幻门中之人,无论是友是敌,于你都有益处的,你看,上面有河图洛书,其中隐含奇门遁甲阵的生成克破之理,可惜老衲也是不晓。” 狐儿见隐晦所说和甲子少爷的相似,看来此物的确珍贵,不但可以占卦还能学会奇门遁甲的阵法。但爷爷手中的物事怎会落到钟叔的手上去了呢,转念想到自家在老爸手中消败殆尽,或典当或贱卖,也许当年钟叔就是从当铺或什么渠道买得也说不定呢,此时听隐晦说到关键之处,也不好打岔多问。 隐晦把兽皮递还给狐儿,续道:“当时你爷爷就是对照着这兽皮临阵破敌,没经过玄幻门人解说,这兽皮上所刻还是难以窥破其中奥妙的,据我所知,你爷爷入阵还要按图索骥,料来当时祭成的奇门遁甲叠阵是很深奥的了,你爷爷所知也是有限的,至于你父亲就应该是更不明瞭阵法了!” 狐儿若有所思的道:“是啊,我老爸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东西和事情的。嗯,大师,后来你们如何破阵而出了呢?” 隐晦叹道:“据你爷爷所说,本来一人布阵还容易窥破出阵的生门在哪儿,但现在两个人同时祭阵,心意不同,可能是两个奇门遁甲阵的叠加,阵中套阵,眼见此阵复杂多了。所以他也不能完全按照他的师父所教的方法走出阵外。” 狐儿挠头道:“我爷爷的师父又是谁呢?” 隐晦摇头道:“即使到了今日,我还不得而知,主要是老衲身在方外,已不去理会了。” 第十九章 奇门玄幻阵 狐儿问道:“如此奇阵,你们是不是就像杨家将大破天门阵一样,杀它个落花流水啦?” 隐晦沉声道:“善哉,天门阵虽强,也只不过兵强马壮,刀枪阵法,而这个奇门玄幻大阵却是时空扭转,虚幻真假,交替伏潜神鬼异兽于内,不修真者祭此阵法折寿。而你爷爷正是道行未达修真成神之列,是祭此阵困陷七杀叟的同时已寿算终尽了,故在阵中给七角蜈蚣蛰了一口,于出阵的傍晚在长沙毒发逝世!” 狐儿愕然道:“甚么,我爷爷竟然是因破阵而亡啊,但你们怎么又跑到了长沙了?!” 隐晦道:“玄幻奇门阵中能扭转时空,你爷爷当时只掌控了时间,但空间却变了,我们跟他向东北艮方急走,艮方乃山丘密林多之地,中藏猛兽毒虫极多,我们智力并用,中途打杀猛虎怪兽数只。不想就在你爷爷查找着了出口就要出去的时候,我们一时疏于防范,一条有丈长水桶般大小的毒蛇伏在出洞口向着你爷爷身上的九尾貂狐倏然扑来,那血盆大口,毒牙獠信至今让老衲我记忆犹新。你爷爷当时反应亦快,一刀飞出已把蛇头砍断,没想到那没了头的蛇忽尔已经化为七角蜈蚣,首尾向我们一齐袭至,那瞬间电光火石,你爷爷防不胜防,额头给蛰了一口,还好你父亲有这舍利在手,那毒蜈蚣的诸多毒足触角甫一接近,他手中的舍利蓦然光华炽灿,那些毒足触角霎时已化为乌有。你爷爷忍痛复起一刀,把那蜈蚣劈为数段。这时候重雾散去,阳光普照,我们已经身在一个寺庙里。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僧人上来向我口宣佛号,说道:‘不想今天诸位活佛降临,蔽寺院和众施主都久候了。’我定神一看,不禁愕然,原来我们落到一个迎接活佛的神坛上了。那个僧人我却认得,是长沙岳麓山古麓山寺里的主持。我们一出阵竟然到了岳麓山古麓山寺了!” 狐儿惊奇得不得了,说道:“原来玄幻大阵真能让人穿越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啊!那么那个七杀叟呢,他破阵跑到哪儿去了?” 隐晦摇首道:“自此一别,从未相见过,究竟他还陷在阵中还是穿阵落到了哪儿,大千世界,茫茫众生相,实是不得而知了。” 狐儿听得呆了,说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假如那个七杀叟还未出阵,他还能在阵中活到现今?我爷爷不是说只能在阵中支持六个时辰吗?” 隐晦嗯了一声道:“本来是有此说,可是你爷爷临终时说七杀叟有五遁之术,虽然不能跳出三界外,但能在阵中隐身寄入属于五行的金木水火土的事物之中,蛰伏在内,龟息千百年也不稀奇。” 狐儿“啊”了一声道:“他有这般的法术啊,真是高深莫测了,以他之强横凶恶,若能出阵再在江湖上作恶,天下还有谁人能抵挡得了他啊!!” “阿弥陀佛,一物降一物,有因必有果。纵然七杀叟再出江湖作恶,自有天道循环,冥冥报应。施主不必杞人忧天就是了。” 狐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问道:“那么大师出阵落到了岳麓山古麓山寺,后来又如何了?” 隐晦叹了口气道:“当时坛下众多善男信女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欢声雷动,齐声祝颂。真以为我们是活佛降世了。我们三人解析不得,也推辞不去,只得由我戴了僧帽,披着佛宝袈裟留在坛上与主持僧应付了一回,此时你父亲已把舍利交回给了我,我手中有此舍利佛宝,俨然就是大活佛。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会散,闻讯赶来观沾活佛的人们却越来越多,围着不肯离去。我挂念你爷爷的伤势,悄然离座入内找着他们,寺里有擅长医道的医僧早前亦已尽力施为,眼见你爷爷是毒入心脉,回天乏术了。” “你父亲的腿伤也很重,短时间内不静养这条腿就废了。可是你爷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办,就是三日内把他借来的九尾银狐送到这里的桃花夫人洞交还给他的师伯三霸婆。因为你父亲有伤在身,故此他还托我护送你父亲回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也道出了利用我力拼七杀叟的真相,见他临终道歉,我也就原谅了他了,还答应护送你的父亲归来湖北。只可惜时间太紧,而路程遥远,不想赶回到这儿的时候已是五天后了,来这儿没有见着三霸婆。是我们迟到失约了,你爷爷的嘱托我们没有完成。忆起你爷爷曾说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就要再等六十年后的这一天了。” “今年又是甲子年,这段日子我在外游历只觉心血来潮,掐指推算,却忆起这一件爽约的事。于是特地赶了回来,瞧瞧是否三霸婆遣有人到夫人洞这里续约了。只是尘世间事如云烟过眼,当年实难复再。今日老衲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虽身在方外,亦颇感神伤。难得遇上你这故人之后,述说旧事,也了了心血来潮之应。” 狐儿肃然起敬道:“原来大师今日是专为我爷爷六十年前的嘱托而来,惊扰大师再问红尘之事,狐儿在这儿替先人感恩大师了。”说完翻身下拜,盍了数个响头。 隐晦微笑道:“孺子心地厚朴,实有乃父之风,当年令尊曾求拜我为师,只是我行踪不定,未有应承。今日你得老衲的舍利宝,挂于项上,日后老衲生平的武功心诀会自然而然的感应灌输于你的身心,不久你武学自通,也算尝你父亲当年之心愿吧。” 狐儿喜滋滋的道:“原来这个佛宝舍利有这样诸般的好处,狐儿真是万分感谢大师了。以后我学成大师的武艺一定也似大师一样行侠于天下,铲奸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