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塔系列》 第一章 峙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斯芬克斯坦学院,陨石大门外。 鹿蹄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此时已然入夜,将学院与废墟隔开的城墙上,照明的火光随风摇曳,如同坠入凡尘的星斗。 几只栖息在塔顶的小龙张开双翼,伸了个懒腰,重又蜷成一团沉沉睡去。 高大的白色驯鹿跨过最后几截生了锈的钢筋,绕过漆黑的断壁,在大门前驻足,许是因为跋涉太久,驯鹿的四肢隐隐打颤。 身背厚重包裹和18.52毫米口径的猎枪的短发女孩翻下鹿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守门精灵那亮着暖橙色灯光的窗口走去,冷冽的风让她不由裹紧外衣。 “峙,插班生,让我进去,谢谢。” 女孩随性道,好像长耳朵的守门精灵和她是老朋友。 “请出示你的学生证。”长耳朵精灵木然道,皱巴巴的面目好似斗牛犬,与女孩的憨笑形成巨大反差。 “哦,对了,对了。”女孩一边啧舌,一边手忙脚乱地翻找,包裹里的本子,画笔和动物模型散了一地,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在里面焦急地摸索着……“不好意思啊,学生证那个,我好像忘带了……”一阵“叮呤咣当”声过后,女孩抬起头,笑容逐渐尴尬。 长耳朵精灵“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睬她。 于是,整片废墟的寂静,便被一个少女激情四射的声音打破了: “拜托,您就把门打开吧!” “我家很远的,跑一趟不容易……” “我将来是要当画家的!这样吧,我送你一幅画,你放我进去,等我死了,这画一定价值连城!” “一首诗也可以,我写诗很不错的!” “画还是诗?还是两个都要?” “喂?喂!你别睡哇!” “……”

第二章 惊喜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香槟酒……”药蓠吃完大龙虾,收敛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抓起镀银的酒杯,“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久违的感觉啊!哦,对了,你们这儿有姑苏酿吗?” “这种烈性酒,都藏在国风馆了。”枭北辰眨巴着两眼,不以为然道。 “国风馆又是什么?”药蓠差点儿呛到。 枭北辰:“你猜呀!” 姐姐刚刚将切好的抹茶蛋糕递给我,就忙着打圆场:“国风馆离这里不远,过个操场就到,你之前看到过的,只不过没走正门——你是药蓠吧?常听天启提起你呢……” “啊啊啊,真哒?”我糊了满嘴的奶油,边舔嘴唇边打断他们,“枭哥和姐姐很熟吗?” “偶尔搭档而已。”枭天启终于开口,语气出奇的冷淡。 “搭档?”我惊呼,同时疯狂脑补:枭哥穿着西装,姐姐穿着白裙,两人手里各一挺大号加特林,背靠背向四周扫射,烈火在他们身边熊熊燃烧,姐姐的白裙裹挟着硝烟猎猎作响,枭哥冷峻的面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枭哥抬手夺过枭北辰高举的香槟酒杯,“拜托你少喝一点。” “原来枭哥早就认识如胜姐了啊!”药蓠一抹嘴角,冷不防换用诘问的语气,“为什么不早说?” 枭哥闻言,轻轻放下酒杯,略一低头,短发滑至两边,挡住他的侧脸。 “对不起,”他的声音从发梢后传来,一贯的没有温度,“其实,这是一个考验。我是在二叔家接到这个通知的,在此之前,由于莫昱姐姐从事的工作以及这个学院都是秘密存在的,所以,我本打算让你们在丽江逗留几天,其间通知莫如胜或者学院其他什么人,来向你们解释。” “那地下城?”我忍不住问,看看枭哥又看看姐姐,最后与同样面露震惊的药蓠四目相对。 “那是个意外。”枭哥抬起头,“原本,‘荒原酒吧’是你们的终极测验,只要通关,就有权进入斯芬克斯坦。但谁也没想到,一向以‘探险家收割机’著称的‘荒原酒吧’,竟然是境内一个隐藏的地下城。” “所以,”我注视着他,“你救阿蓠的时候……” “对,我当时一点把握也没有,就是想:反正已经脱离行动轨迹了,不如按自己的信条行事。”说这话时,枭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抿紧嘴唇,默默点头,边思考边用指甲叩击桌面:“可是,我还有些事不明白。” “问吧,”这次是姐姐的声音,“你有权知道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激动:“我们,为什么要进入斯芬克斯坦?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说到最后一句时,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们在地下城死的那个兄弟,你们不打算有所表示吗?” “孙文雨他没有死。”姐姐微笑道,“我们在得知这个失误的第一时间,也就是你们下去的第二天就展开了营救。小巷子和广场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你们四人的默契和能力远远超越我们的想象,于是给下去的那队人下达了改营救为暗中保护并观察的命令,这成了学院对你们四人的考察。当然,在孙文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们安全转移了他。” “那他现在怎么样?”我急问, “跟我来。”姐姐说罢,起身神秘地一笑。 星空下,棱角分明的亭台楼阁交相掩映,高喙的檐牙之下,暖黄的烛光透过颇具古韵的窗棱纸,照亮了屋顶上层叠的瓦片,形成一个个方形的光斑。散落的月光与星空穿过云层,在黛色的屋脊上跳跃。远远望去,这些聚集在一起却又井然有序的高大古典建筑,以绵延群山与星野为背景,真好似沉睡的故国长安。 恍惚间,山间的寒风吹过面颊,几枚枯叶被裹挟着翻滚在青石板路上,渐飘渐远,竟有时空交错,世人穿越之感。“这里,就是国风馆了。”姐姐提着照明用的风灯带我们穿过操场,进入屋檐下的走廊。 扭头望,残损的欧式高塔映着圆月,与“长安城”形成鲜明对比,有种中西合璧,恍若隔世的错落美。 “还别说,这地方感觉真不错!”药蓠紧追几步,揽过我的肩,摇晃道。 我“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从前那个衣冠楚楚的长发少年,盘腿坐在满是灰尘的工地上,手捧炸干的蠕虫,将最后一碗散发着醉人醇香的老酒推给我,“听着兄弟,绝对,不要在还有能力做人的时候,选择当一条狗!” “唉,跟着莫公子,处处有惊喜!”见我不说话,他又感叹道。 是啊,命运真是……太难料了,哪怕你猜尽了未来,结局也总能在意料之外。 “怎么样,还想不想留下来?”枭北辰一蹦一跳地挤到我们中间,冷不防伸出玉指在我脸颊上滑过,“小昱哥哥,看傻了呀?” 我正要解释,忽听到一声尖厉的马嘶划破黑暗,紧接着操场那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地由远及近。这是一匹高大白马,快要撞到我们时,它猛一侧身,沿着走廊外一路狂奔,显然是受了惊吓。 “喂,马,马你回来!!”一个背着包裹,身披大衣的男孩紧追其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白马好似没听见一样,竭力伸展腰肢,撒开四蹄,形成一道优美的流线,向前飞驰,如一道刺入黑夜的闪电。 眼看着就要绕过国风馆,冲进外围的废墟了,男孩面目恐慌,竟然一伸手扯住马尾巴上的鬃毛—— 白马一声长嘶,当即转身,一个蹶子踹在男孩的肩头,男孩惨叫一声,仰面倒地。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两秒钟,谁也没想到有人敢去拽马尾巴,还是受惊的马这等疯狂事儿!待我们反应过来,可怜的男孩已经捂着肩头,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就在这时,楼上亮着灯光的窗子里,一个人影破窗而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野兽般暴怒的白马背上! 这雪白的发色,矫捷的身手,一看竟是…… “山鬼!”我和药蓠同时惊呼。 白发少年一手攥紧马鬃,一手搂住马脖子,双腿猛夹马肚。白马蹦跶的幅度逐渐小下来,好像意识到背上那是个狠角。 “疼死我了,哎呀……”原本瘫软在地的男孩竟然发出了女孩的声音,挣扎着想爬起来。 白马闻声,突然掉回头,高扬前蹄,人立而起,发出炸雷般的嘶鸣! 眼看着马蹄落下,就要踩到那个假小子了!枭天启当即冲了出去,想也没想便抱过女孩一个侧翻——与此同时,山鬼死死勒住马脖子,高处挥舞的马蹄“嘭”地砸下,踏在他们刚刚翻过的地方。 山鬼滑下马背,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鬼哥!”“山鬼兄!”我和药蓠飞奔上前,将他一把抱住…… 山鬼略显羞涩地轻拍我们的后背,白皙的脸上绽放出疲惫的笑容,双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烁。 “兄弟!”药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嘴唇因激动而颤抖。 “太好了,你们都在!”山鬼再次张开双臂,将我俩拥入怀中,三个人的衣服全被彼此的泪水浸湿。 “你的……”枭哥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墨镜,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洗过了。”

第三章 宿舍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你叫什么名字?” 枭北辰扶起短发女孩,帮她卸下累赘一样的猎枪,女孩犹豫了一下,双眼紧随着猎枪移动,直到枭北辰问她话。 “峙。”她木然道。 “那个插班生吗?”枭北辰眼睛一亮,“你怎么不从前门进?” “学生证忘带了,翻墙进来,结果迷路了。” 枭北辰扫了一眼她周身上下的泥和霜,吐了吐舌头。 “有没有伤到?”姐姐俯下身来摸她的肩。 “没有。”峙满不在乎道,“对不起,惊了你们的马。” “不要紧,不要紧,人没事就好!”姐姐和蔼地笑,“只是,答应我,下次别再忘带学生证了,也不要再惹马儿们了。” 峙闻言,马上仰起脸,像个乖小孩一样拼命点头。 我,药蓠,枭天启和山鬼,两前两侧护送着白马回到马棚,一路上聊得不亦乐乎。山鬼说那两枪都没打中要害,他大概是当时受到惊吓昏死过去了。药蓠就说,那兄弟你知不知道自己昏死过去的样子又拉风又吓人? 回国风馆的路上,我们聊到了斯芬克斯坦,山鬼说这是一所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学院,四周全是断墙残垣,但学院内部条件却极好,与外面完全不像一个世界。 “就那座一进门可以看见的塔楼,”山鬼说,“塔顶我没有看见,但塔的第一层我进去过,是个教室,里面全是古籍卷轴之类的,还有一面电子黑板,一个pinnacle最新款全息投影器。听说,这座塔所在的区域叫欧文馆。” “那古籍里写了什么?”我好奇道。 “全是很古老的文字,感觉和它墙上的壁画一样古老。”山鬼沉吟。 “壁画上又画了什么?”我依旧不放弃。 “画了龙,腾飞的巨龙,张开双翅庇佑着人类。” “除此之外呢?”药蓠忍不住问,“这学院还有什么别人么?” “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新生,从日本来的,名字叫夏沐海昌。你们来之前,我和他住一个宿舍。” “宿舍……我刚刚醒过来的地方就是宿舍?”我赶忙问。 山鬼点头:“没错,就在国风馆楼上。” “啊,那鬼哥可以和我们一间宿舍呀,一间里有四张床嘛!”我突发奇想。 “可这……我的衬衫和香皂还……”见山鬼为难,我立刻搂住他的胳膊,说什么也要他换房。 “就是呀,大不了让枭哥再给你买一打!”药蓠也帮腔。 终于,在我俩的软磨硬泡下,鬼哥答应今晚就收拾衣物来我们这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药蓠话风一转,问,“这里到底学什么?” 山鬼摇头:“不知道。” 我:“总不可能是劫富济贫,拯救世界吧!” 枭天启:“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枭哥说这话的语气特像个幕后**oss。 这时,峙在枭北辰的拉拽下迎面走来,突然指着枭哥大喊:“这条命,小爷迟早会还的!” “呦,”药蓠来了劲儿,“豪爽啊,少侠!” “承让承让!”峙一边拱手,一边哈哈大笑。 姐姐把长发拢到耳后,大跨步在走廊带路,听见俩活宝的对话,侧过脸,浅浅一笑。铜砌的孔雀雕像足有两人多高,炫目精致的尾羽呈扇形,铺设在小型假山瀑布的一侧,高昂的脖颈弯曲成优美的〝s”形,浓密的艳羽层叠胸前,错落有致。娇小的头上,那撮明丽的羽毛好似盛开的花冠,细长的双眼宛如绝世的神明,冷艳,瑰丽,让人联想到断臂维纳斯——唯一不同的,是那对紧贴两侧,婚纱般倾泻而下的双翼,每一片羽毛都历历在目,闪闪发光。 “哇塞,这就是所谓的正门啊!”我一下扑到池边,把荷叶下的红色锦鲤吓得四散奔逃。药蓠赶紧把我拉开:“别跟没见过似的!” 谁知我刚有所收敛,那边又传来了峙的惊呼:“woc,这么气派的配置我还是头一回见……” 花岗岩铺成的地面,又高又粗的房梁和立柱,悬挂的仿古灯笼和由两只青铜仙鹤簇拥的宫灯,映在清澈无比的花岗岩上,所有一切,都让人有种置身于盛唐宫廷的错觉! 沿着散发出朴质木香的台阶盘旋而上,二楼有一扇雕花的玻璃屏风。屏风后,五套桌椅罗列有序,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油光,梁上高悬一盏民国西洋灯,彩色的光斑打在墙壁正中的山水画上,如一道突如其来的飞虹。再往前走,可见宿舍的三扇木门一字排开,每扇门前都铺有独具西域风格的波斯地毯,与门前的欧式油灯相得益彰,木门修长的影子倒映在地毯软而细的丝绒上,条状弯曲的纹饰行云流水,金红交织,迂回往复,在阴影的笼罩下,仍闪着光。 走廊环绕大殿一周,地面铺设花岗岩,三间宿舍之后便是各色古朴书架以及茶桌,垫有红丝绒抱枕的竹椅放置在茶桌两侧。再仔细一看,书架上也满满当当的全是古籍和竹简——一看就是专为好学生布置的阅览室。 当然,与我是无缘喽!初中时我还蛮喜欢这种地方,直到老师逮着我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不是看杂书就是写杂书,于是便给赶了出来。 “吱呀——”姐姐推开了第一间房门。 不知不觉中,我们也走到了波斯地毯上。 “四人一间,你们商量一下吧!”姐姐回头道。 这还用商量?我们按照早已计划好的,枭哥,我和药蓠先回屋打点,山鬼去收拾东西,顺便与他那个日本男孩告别——最后,留下峙,枭北辰和我姐,三人一间。 十分钟后,药兄将他刚洗好的长发盘起,很潇洒地为鬼哥开了门。 “哇,鬼哥好香哦!”药蓠侧身让他进来,还不忘打趣。 “那里,那里靠窗的,对。”我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抬手一指,“——以后就是鬼哥的床啦!” 待大伙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药蓠这才起身,往壁炉前一,大声宣布:“我觉得,这儿需要一个舍长。”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他全然不理会我们睁大的双眼,“——舍长就是莫公子了。以后他负责寝室的卫生,安保,还有……” “凭什么,凭什么还有安保?这样的舍长我才不当!”我不服气地冲上去,药蓠笑着躲过一击,我脚踩地毯顺势一滑。好在药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的腰,我才没有仰面摔倒。 跳动的炉火将我俩的影子映在墙上,药蓠俯视着我,双眸中的火光好像有生命一般,释放着熊熊的热情。 “宿舍内禁止斗殴。”枭哥冷声打断了我们。 “……”我赶忙推开药蓠,转身咳嗽。 “我这怎么能叫‘斗殴’呢?我这是在锻炼他!”药蓠厚着脸皮,“要不枭哥,你来当舍长如何?” “没兴趣。” “哎呀,枭哥!” “……” 最后,还是山鬼打了圆场:“你们看,用猜拳来定舍长怎么样?” “好耶,”我跳起来,栽进山鬼的床褥里,四个脑袋凑到一起,“剪刀石头布!” 药蓠:“什么嘛,莫昱怎么会赢?” 我:“我有实力呀!” 药蓠:“明明是枭哥让着你的!” 我:“才没有——枭哥你看他,他耍赖!” 山鬼:“那要不……你们再来一局?” 枭哥:“……” 那晚,宿舍的灯一直亮到深夜,仍没有熄灭的意思。四个少年的说笑声冲出窗去,传得很远很远…… 废墟之中,几只被惊醒的小龙将头埋入翅膀,继续它们那被打断的美梦。

第四章 饥饿游戏(一)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清晨五点三十,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流憩在屋檐隆起的瓦片上,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就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 塞进了四个少年的房间里一片死寂,片刻后,陆续响起了不满的哼唧声。我闭着眼摸到被我踢下床的被子,一把裹到自己头上,蜷缩起来睡了没一会儿,一只手就伸过来企图把被子给扯走,半梦半醒间我死活不放手,于是脊背就给人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啊啊啊啊……”我狂躁地掀开被子,一头撞过去,竟被药蓠在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怎么样,清醒点没有?”他又揪住我的耳朵,迫使我扭过头,“你看人家枭哥!” 枭天启正在水池边洗脸,就见他掬满了水再将脸埋进手掌,晶莹的水珠沿发稍律动,冰冷的水打湿了他**的胸膛。 我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身。旁边,山鬼正竭力舒展腰肢,张开双臂,伸了个妖娆无比的懒腰。 “别臭美了!”药蓠一把将我推到水池边,抓起挂在床沿的枕头,朝山鬼砸过去。 这时,洗漱完毕的枭哥已经披上白衬衫,隆起的八块腹肌在光照下线条分明。 宽广的人造草坪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白天里,巍峨耸立的国风馆和欧文馆显得更加高大,它们的影子投射下来,足以覆盖半个足球场! “女士们,先生们,能踏进这所学院兼组织,我相信你们都在某一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留着金色卷发的中年人身着西装,在我们中间来回踱步,冰蓝色的眼睛四下扫视,“斯芬克斯坦就是你们尽情发挥天赋的地方。这里,将教会你们如何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战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人的口音有些耳熟。 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很用力,几乎是咬牙切齿。同时,有人在后面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的敌人,就是那些研制了再造人,建立了地下城,双手沾满鲜血,永远握着屠刀的恶魔!”金发男双眼放光,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竟像做着战前动员的将领…… “原来如此。”药蓠微微颔首。 “我听说,”金发男目光如刀,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突然在我脸上停住,“你们中有人进入过地下城,并且……通过了竞技赛。” 我听得汗毛倒竖,只得低下头,但是那双皮靴还是固执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莫昱,是么?”说话间,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按在了我的肩头。我紧咬下唇,点了点头。那手掌竟如鹰爪一般,钳制着你,让你感到突如其来的压迫与控制——这下好,一定所有人都看到我了…… “很好。”他恰到好处地放开手,拍了拍我的肩,“但我们要做的,绝不只是通过竞技赛这么简单,我们不但要有能力深入地下城,更要有能力毁灭它!” 说到这里,他突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我道:“到时候,你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铁拳。” 又一声沙哑的惊呼从后面传来,显然那人很激动,但又不得不克制。 但这回我听清了,是峙。 金发男却听似没听,拍了拍手,口风一转:“哦对了,我的名字是哈迪斯.齐默,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齐默博士。我所教的是战场生存课,上古生命学和法学,而且有课前摸底的习惯。” “我姐去哪儿了”我眼瞅着药蓠从集装箱里抓起两把崭新的电光杀,双手交换,舞动不停,直到枪柄牢牢落进他手里,变幻的暗蓝色枪影才清晰起来——我和枭哥,正在被他瞄准。 “里面是加德罗子弹,只起麻醉效果。”齐默博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如胜昨晚临时被调走执行任务,所以现在我们有七个人。” 我环视四周,加上最后一排眉飞色舞自说自话的峙,和她五步开外,橄榄色刘海遮住半边脸,背着把武士刀低头不语的日本少年……的确是七个人。 “看过电影《饥饿游戏》吗?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扮演里面的角色。挑选最合适自己的武器,干掉其他人,最终活下来的就是幸存者,”齐默博士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好像我们都是他的小白鼠,“下午七点,没倒下的人到草坪这来报到,我想看看你们中哪个人,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不,不是吧!”我哀嚎着抱住药蓠的胳膊,“药兄你可千万别抛下我……” 药蓠望着我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不觉中什么冰冷的东西已经顶在我的额头上:“好呀,那我第一个放倒你!” “别,别,别……”我赶紧和他保持距离,紧攥着手里两把〝沙漠之鹰”。 枭哥选了仅剩的那把电光杀,还配了把折叠刀在手里掂量,看起来杀死气逼人;和他一样选冷兵器的还有枭北辰,不过这小妞没有枪,照旧淡定地左右手交换舞着两把镀银雕花飞镖;山鬼弄了把月牙状镰刀,往那儿一好似白无常;峙原本是第一个冲上去的,结果因为每个都想要,所以挑得太慢,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一挺和她一般高的加特林。 试了三次,峙都没能把加特林举起来,她的表情逐渐从兴奋变成了沮丧,直到枭哥走过去纠正了她的姿势:“枪,是这么玩儿的。” “真的吗?真的吗?哦,我会了会了……太棒啦!!!” 为了方便那些使刀的人,我们每人脖子上都贴了一块仿真皮,割开的话不会很疼,但会有血色染料流出来,有麻醉剂浸入皮肤,同时你也就出局了。

第五章 饥饿游戏(二)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开局的时候,我是被药蓠拿着枪逼走的。 因为我不相信他会对我开枪,所以跑几步回头看一下。直到加德罗子弹落地后炸开的红烟几乎将我包围,我才意识到他来真的了! 于是我没命地跑,横穿草坪,快要口吐白沫时一头撞进虚掩着门的城堡餐厅,一个侧翻哧溜到了桌底下。 这里离塔很近,透过门缝就可以看见它的尖顶。 我背靠着桌腿,边喘息边给手枪上膛,同时不忘歪过脑袋,从裙摆般的桌布下面往外瞟:一旦有什么人靠近,随时准备开枪逃跑。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咣”一声被撞开,有人急匆匆地扑到桌边,顺手抓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我傻了。 雪白的耐克球鞋杵在我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节拍,还伴有间歇式的拉枪栓声和上膛声…… 靠,我心说,是哪个家伙神经到明目张胆地坐在这里玩弹夹? 想到此处,我正自尴尬,这时别在腰间的“沙漠之鹰”滑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惊响。动静不大,但那人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我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将枪捡回来收好,同时浑身戒备起来。 “哎,桌底下的那个怂包,请你不用躲了!”峙的声音响起,她一脚踹在靠边的桌腿上,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啦”声,整张长桌都朝后移动了数分,白晃晃的桌布迎面罩向我的脸。不等我反应过来,长管加特林冷冰冰的枪口就对准了我的额头。 “认输吧,兄弟!”峙幸灾乐祸地朝我大喊,正准备扣动板机,动作悲壮而豪迈,就好像她自己是个现代版的荆轲。 突然,一板黑漆漆的长方形物件从枪尾弹出来,掉在地上。 是弹夹……当然,我早就发现它没安好快要掉了,所以才没有动手。 “小妹妹,你到底会不会玩枪啊?”我报之以冷笑。 “你刚叫我什么?!”假小子突然震怒,“嘭”地从座椅上弹起来,“老子,老子可是……”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眼睛开始不自主地上翻,紧接着一团血红色液体从她脖子后面喷溅出来…… “是男人……”峙的嘴唇一张一合,身子一歪,斜倒下去。 在她身后,我看见了夏沐海昌收刀的动作。 “跟疯子耍嘴皮,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么,大英雄?” 身背长刀的日本少年跨过倒下的峙,俯身提起加特林,“咔嚓”一声上了膛,居高临下地瞄准我。 “哼。”我看着他冷冷一笑。若在以前,我早就傻乎乎地大声辩解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他的双手和满脸戏谑在我眼里逐渐模糊…… 就是现在!我告诉自己,突然一跃而起,反手抓住枪管,使劲一扭,只听〝砰!”的一声,擦枪走火,一团红色烟幕在我俩中间弥漫开来! 几乎同时,夏沐抬起胳膊肘猛击我的后背,我只感到脊椎一阵刺痛,手脚不自主地发软,但还是握紧枪管往前顶。夏沐被枪托撞得一个趔趄,恼羞成怒,反手抓住枪托横扫,我没来及松手,两膀子也没劲儿,当即被甩翻在地——我连打几个滚,翻身弹起,只见白光忽闪,夏沐竟已持刀在手! 刀刃处寒光直刺我的双眼,一缕流星般的光点由刀锋划过,于刀柄消逝。 我拔枪而起,一枚加德罗子弹在夏沐脚边炸开,红烟袅袅。 “该我了!”日本少年举刀便刺,冷焰直逼我的面门! 我仰脖躲过,寒气扑面而来,转瞬即逝——几缕发丝纷纷扬扬被削落在地。 冷汗瞬间淋湿我的后背。这是……要命的节奏?! 思忖间,刀光再次辟头斩来! 我赶忙就地一滚,顺势开枪——“砰!”一声,子弹贴着夏沐的侧脸擦过去,在空中炸开。 翻滚间,我的后背猛地撞在一把椅子上,向后漂移数分,“嘭!”的一声,角落里架在一起的四五把座椅被撞倒全部坍塌下来,砸向我……金属撞击发出的哐当声接连不断,我连滚带爬地脱身而出,迎接我的是拦腰而来的利刃!我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刀椅相拼,只听〝呲啦一〞一声,椅垫被划开一道半尺深的豁口,棉絮如雪花般四下纷飞。夏沐换手抓住椅背,调转方向,我正欲趁机瞄准开枪,小腿肚上就挨了重重一击。 “沙漠之鹰”应声脱手,我吃痛后单膝跪倒。 夏沐一把将座椅扔开,笨重的镀金座椅斜倒着漂移出去好远,〝哐!〞的一声被雪白的立柱拦下。 我的下巴,被锋利无比的刀刃托起,一股寒意透支全身。夏沐俯视着我,满目嘲讽:〝往这儿来一刀,你真的会死吧?” 我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现在另一把“沙漠之鹰”正被我藏在身后,随时准备重见天日…… “会不会?”夏沐不满地俯下身来,刀刃又往里刺了些许。 “不会。”我忍痛笑道,同时摸向扳机,握紧,“但你会死!” 出击! 加德罗子弹直射日本少年的面门,夏沐吃惊不小,下意识地侧身回躲,红幕再次扑空。不管了,不是要喊打喊杀吗?——那就,来吧!我发了疯一样开枪扫射,几秒钟的工夫,漫天的红烟如同浸入鲜血的海水,将我们完全包裹! “杀进地下城的英雄,就这点儿能耐吗?”夏沐边咳边喊,红雾里,他一脚踹过来,正中我握枪的左手。我吃痛松手,立刻被他摁翻在地…… “哐当!”一声,“沙漠之鹰”飞弹出去。红幕渐淡,夏沐跨坐在我的腿上,刀锋直逼我的喉咙。 我躺在那里,紧握他的双手不让刀锋靠近,做着最后的挣扎。 “认输吧,莫昱,”夏沐轻挑眉稍,“你永远都只能当废物。” “胡说……”我咬牙骂。 “怎么,不相信?好,我就喜欢你这股倔劲儿,可惜,它就要在我的刀下灰飞烟灭了!” 说罢,他手起刀落,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有什么东西撕裂空气,只听〝嗖一一”的一声,它飞过我们头顶,〝噗!”地嵌进了墙壁! what 夏沐的刀停在半空,警惕地四下张望,我吃惊地睁开了眼。 随着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渐行渐近,在餐厅中回响不断,一个红发披肩,长裙飘逸的女孩子耍着飞镖出现在我面前。 “起开,夏沐!他是我的!”说话间,枭北辰紧跑几步,纵身一跃,雪白的长裙在半空中隆起,炫目的长发海藻般散开——“砰!”的一声,飞镖以压倒性的姿态与长刀相撞。与此同时,枭北辰的鞋尖轻点地面,那边传来金属与金属快速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响,只见北辰侧身一闪,白裙飞速旋转,随着她以手撑地,做下蹲状收回武器,那飘逸的裙摆才轻轻收拢于她的膝弯。 夏沐双手握刀,虽然挡住了一击,但早已满头大汗,手腕上青筋暴起。显然,枭北辰下手不轻! “没想到女孩子家也能有这两下子,”夏沐横刀在手,跃跃欲试,“那么,奉陪到底!” 枭北辰并不答话,紧咬下唇飞身出去…… 我趁机挣扎起来,抓住嵌在墙壁上的飞镖,拼命往外拔! 妈的,这镖嵌得真深……我咬牙切齿,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它才晃了三晃。 这时,枭北辰和夏沐的兵刃再次相击,只听“砰!”的一声,两个人同时退出去好远。夏沐单膝跪地,伸手捂住胳膊,没有被刘海遮住的半边脸透出一丝森冷的笑容。 “呲啦——”大块的墙皮被撕裂下来,我紧握着飞镖跌倒在地。见此情景,想也没想就抡圆了胳膊,将飞镖向夏沐扔去…… “慢!”枭北辰厉声道,猛地伸出手去——原本旋转着划向夏沐的飞镖竟然在半空中调转方向,准确无误地落回到她的掌心。 “我一个人能解决!” 话音落处,两把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出手,与空气疾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嗖,嗖——”声,如两道锁定了夏沐颈部的白光! 夏沐挥刀阻挡,“砰!”——一只飞镖当场被崩飞,另一只紧随其后,直取要害!夏沐收刀在手,一个后空翻,煞白的光刀正好从他张开的双腿间飞过……枭北辰见状,摊开手掌轻轻一挥,两只飞镖相继折回。 “想解决我,”夏沐丝毫不乱,“没那么容易!”

第六章饥饿游戏(三)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是么?”枭北辰撩拨长发,左手叉腰,“那好,我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任务了!” 我坐在原地,抚摸着手里的〝沙漠之鹰〞,啧啧……真想对那绿头发的脑袋来一枪。 飞镖再次出手! 四周的空气好似一锅浓稠的粥,被旋转移动的利刃撕裂搅动,漾起一道道有形的涟漪。接连不断的〝嗖嗖一一”声描绘出两条优美的弧线,光与影的飞刀交叠着斩向夏沐。 夏沐的长刀〝呼呼”带风,舞动着左拦右挡,虽然片尘不染,但也无法靠近枭北辰。 枭北辰边耍飞镖,边有意无意地向后退——在她身后,五步开外的地方有一挺斜倒的加特林。终于,夏沐手中的长刀“砰!”地将一支飞镖崩飞,并像打保龄球一样抡起刀柄,重重地击打在另一只飞镖上…… 眼看着被反击的飞镖就要刺向自己,枭北辰突然举起加特林——“咣!”一声,飞镖应声落地,紧接着她扣动扳机,两发加德罗子弹相继出膛。 夏沐骂了声日语,歪过肩膀躲过一击,另一枚子弹旋即在他的胸膛绽开!血色烟雾升腾而起,日本少年难以置信地望向枭北辰手里漆黑的枪口,整个人摇晃两下,长刀杵地…… 我三步并两步跑向枭北辰,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早已失去了知觉斜倚在刀边的夏沐海昌。 “北辰,你刚刚太酷啦!”我学着药蓠的样子耍枪,“考不考虑跟我合作?” 枭北辰拨开挡住侧脸的几缕发丝,猛然伸手抓住我抛起来的“沙漠之鹰”,然后将枪口指向我:“忘了?我是来和你单挑的!” “喂喂喂……”我赶忙举手投降,“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谁跟你是自己人?!”枭北辰步步紧逼,“要么,开打!要么滚蛋!” 我被迫举枪迎敌,纠结道:“我,我不打女生的……你别逼我……” 枭北辰切了一声,抬手将枪扔还给我,道了声“接招!”两只飞镖转而向我飞来! 我忙不迭地侧身躲过,两道白光像鬼魅一样瞬间折返,落回枭北辰手里,我趁此机会转身就跑,险些被满地的狼藉绊倒,“嗖,嗖——”的风声在背后穷追不舍,正在我找到楼梯准备往上爬的时候,一股寒意紧跟着掠过我的脖颈,“噗!”地嵌进了我近前的那面墙。 我惊呼一声,调转方向,谁知又一只飞镖贴着我的鼻尖擦过去,同样嵌进了墙里! “你,你干什么?!”我惊恐地望着迎面走来的枭北辰,如临大敌。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她抬起手猛地将飞镖抽出来,横架在我的脖子上,“比,还是不比?” 我哭丧着脸,正欲求她高抬贵手。突然,两阵急速的脚步声从楼上响过,伴随着零星的枪声,只见一个穿白衬衫黑夹克的熟悉身影闪过。 “哥!”北辰收回手,当即丢下我冲到了楼上…… 古老欧式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镶入砖壁的神兽像高大而肃穆。山鬼扛着镰刀一路狂奔,皮靴踏过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枭天启紧随其后,两人相继拐入宽阔的天台。 “小心!”看见山鬼脚下高耸的悬崖,枭哥脱口喊道。 白发少年旋即止步,几粒碎石翻滚落下,久久没能传来落地的声响…… “开始吧!”山鬼转过身,面对枭天启。在他身后,正午的阳光洒在学院的塔尖上,耀眼又温暖。 枭哥微微颔首,不等我做好准备,两人便兵刃相接打在一处! 天哪,不是吧……我在心中哀嚎,却只敢从巨石后露出半个脑袋;然而一旁同样在观战的枭北辰早已是满目欣喜,像在看什么明星的演唱会。 那边金属相撞的〝咣当”声不绝于耳,只见山鬼的月牙镰瞬间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嘭!”一声嵌入巨石。 我吓得浑身一抖,差一点!差一点它就要砸到我了!!! 山鬼纵身一跃,脚踩巨石企图夺回镰刀,却被枭哥抢先一步将其抽出,毫不留情地朝他斩去。 失去了武器的山鬼连连败退,终于再次被逼向悬崖。 眼看着他的身后就要没路了,突然他低下头,闪烁着妖异的双瞳对枭哥邪魅一笑——枭哥怔了怔,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下来,山鬼借此机会仰面倒下去,眨眼间就从天台的边缘消失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枭哥一个箭步冲上前,见他表情如释重负,我这才放下心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猫妖哪有这么容易死!”山鬼的声音从城下的废墟中传来。再一看,他竟斜倚着一堵断墙,身后是一株三人合抱的樱花树,风吹树摇,枝头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将他和断墙笼罩其中…… “幻术?”枭哥皱眉。 “不不不,”山鬼摆了摆手,脚一蹬地窜上墙头,攀住近在咫尺的遒劲枝丫,“我不过是骨头比别人软一点,脚程比别人快一点。” 说完这话,他已经坐在了树梢,头枕枝丫,一只脚在半空中晃荡,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花朵掩映着他的脸。 枭天启纵身而下,三两步便跃到他近前,镰刀横扫——“哗啦!”一声,被削落的花雨中,山鬼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与此同时,山鬼伸手折下半截残枝,柔声道:“长。” 说也奇怪,那残枝竟应声长出了三只锋利无比的分杈,幻化出海神手中三叉戟的造型! 树枝与镰刀兵刃相接,废墟上方瞬间出现一道青绿色的光之壁!但很快又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双双被崩飞的山鬼和枭哥——“白毛到底什么来头?他这不算犯规么?”我和枭北辰一同从天台上往下看,她这样问我。 “呃,不算吧。”我小心翼翼地缩回脑袋,急得直捂脸:怎么办?自己人打自己人,到底该帮哪个? 山鬼扶着樱花树直起身,手里紧攥着三杈残枝。 枭哥也从废墟中爬起来,宽大的风衣领像两面破败的旗帜,随风倾倒。 “再来!”枭哥顾不得擦掉脸上的灰迹,举刀冲向前——山鬼见状,赶忙后空翻躲过一击,但是很快,又一堵墙挡住他的去路。 看山鬼面露难色,枭北辰立刻欢呼:“还是哥厉害!” “安静!”我不耐烦道。 “咣!”三杈残枝接住了占据压倒性优势的镰刀。 那道光之壁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久,直到枭哥额角泌出汗来,腕上青筋暴起才消逝,消逝时漾起的涟漪推倒了山鬼背后那堵墙,也将枭哥震出好远—— 枭哥单膝点地,一抹嘴角溢出的血,蹙了蹙眉。 山鬼高举三杈残枝,从断墙轰然倒塌时扬起的尘土里冲出,被枭哥一击挡下,紧接着又是一击。二人有如蝴蝶和它的倒影一般,一双衣摆上下翻飞,两把兵刃被舞得呼呼带风,一时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眼看着他们从城头下打到断墙处,再一直打到高塔的倒影笼罩不到的地方,一路上花瓣飘飞,废墟中不断有散养的小兽被惊起,四散奔逃。 “喂,可不能打出圈啊!”枭北辰突然急了,探身道。 “什么圈?”我问。 “废墟边缘设有防护罩,触到防护罩肯定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不行。我要去找他们!”说完,不等我答话,她便纵身跳下去,落在废墟间。 见此情景,我也没空多想了,当即追上她。 我虽然知道这座城墙隔开了学院与废墟,但至于这个乍看上去一望无际的废墟究竟有多大,或者它的边境是怎样的,我全不得而知。 枭北辰领着我一直穿过樱花树林,两人在一片残损的铁栅栏前驻足。那片铁栅栏的边缘非常锋利,很多还卷了边,为了不被划伤,我们必须要沿着它找豁口,或者—— “把你肩膀借我用下。”枭北辰看我。 “呃……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蹲下!”她也没多解释,只是命令道,我满腹狐疑地照做了。紧接着,她便一纵身,脚尖轻点我肩头,顺利跃过栅栏。 跃过栅栏的她四处看了看,抄起一根粗钢管,喊了声“退后!”便抡圆了砸下来——话音落处,我面前果真出现一道半人高的豁口! 钻过去以后,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方圆几里却不见了枭哥和山鬼的影子。侧耳一听,连打斗的动静都没有了。 正在纳闷的时候,枭北辰突然指着旁边一堵高墙,道:“我们爬上去!” 我一听就傻了,再看那堵高墙足有三人多高,表面又平又滑,连个垫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我问她:“你不会又要借我肩膀吧?” “怎么着?受到本小姐的重用还不乐意!”说着,这丫头作势又要与我打起来。我赶忙服道:“哪敢哪敢……不是那个意思呀。” “那麻利点儿!” 就这样,我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她的玉脚——对没错,她把鞋脱了——了有三四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跳上去坐着看?” “废话,我修为还差一点,怕跳上去没稳就摔下来!”说吧,她还蹬了我一下,“……稳,别晃!” 我一时哑然,只得调整好姿势,继续坚持住。 终于,枭北辰惊呼起来:“看到了,看到了!再往前送点儿……” 我双肩抵住墙壁,整张脸都要贴上去了。“哎对对!不是吧,他们又打到天上了!喂,白毛,白毛他……”不等她说完,一股强大的气流便涌向我们,一时间地动山摇,原本就破损的墙上开始出现向四周蔓延的裂纹! “快……”我喊,“走”字还没出口,枭北辰已经与碎石一同坠落下来,我一把接住她,转身拔腿就跑! “小北?”枭哥收刀在手,望向废墟这里,惊道。 “莫昱?”山鬼也跳出圈外,不无诧异。 然而这种平衡仅维系了几秒,见我们已安全返回城堡,他们便又开始了……但是这一局,二人交手不到两个回合,山鬼和他的三杈残枝便在半空中被崩飞。只听炸雷般的轰鸣传来,整个学院上空竟漾起一圈又一圈亮蓝色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随着林中惊鸟的振翅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齐默在学院中震耳欲聋的广播:“孙文雨,你已因破坏公用设施被取消比赛资格,给我到总务处来!!” 刚刚在屏障上撞得不轻的山鬼,此时已跌回地面,枭哥上前扶起他时,欲言又止。 “兄弟,”山鬼半边脸都青了,只是朝枭哥苦笑,“可以给我来个痛快么?” 枭哥怔了怔。 “我不想去挨训。”山鬼解释道。 枭哥这才微微颔首,掏出电光杀瞄准他的肩头…… “砰!”一声枪响。 城堡走廊里,抱膝而坐的我和枭北辰皆是一凛。

第七章 饥饿游戏(四)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意识到自己被一个人的影子笼罩了,才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抬起头。 枭北辰刚才并未受伤,等了一儿之后就离开了。 因为背光,我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却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枭哥我是无辜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千万别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这样喊,但现实不是小说,我不得不认真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受伤了吗?”枭哥察觉到我的反常,俯下身来问,声音还是冷冷的。 我赶紧摇头,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枭哥拍了拍我的肩,起身面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和西斜的落日,背对着我道:“不出意外的话,除了你我应该还剩下两个人……加油吧!” 说完他就要走。 “等等!”我下定了决心。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转过身来问。 “枭哥……你能带上我吗?” “你妹妹太厉害了,她那两把飞镖使得……啧,不到三个回合就把夏沐海昌给干掉了!” “就那个日本人,你知道吧?他那个刀,差点把我给弄死!” “枭哥枭哥,这个游戏太残忍了!不如我们几个找地方藏起来,到时间了再一起出去,就说打成了平手” “后厨怎么样躲在那里有吃有喝!” 我跟着枭天启,一路上蹦蹦跳跳,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恐慌,反倒觉得这更像是个游戏了。 穿过走廊,正前方就是图书馆的英伦风大门,两头石雕的狮鹫蹲坐两旁,庄严地俯视着者,一种肃穆而森然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我不由握紧了枭哥的胳膊,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怎么样是去后厨还是去干掉阿蓠” 枭哥默默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意思是:别出声! 我赶紧闭嘴。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大门突然颤动起来,发出另人毛骨悚然的“哐哐!”巨响,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其从里面撞开——冲出来的竟然是枭北辰! 看见我,她愣怔片刻,一枚加德罗子弹瞬间击中她的后背,她脸色一变,扑倒在地,像被人从后面猛推了一下,再没能爬起来。枭哥一把将我拉到石雕背后,背贴墙壁警惕地向门口张望。 逐渐散尽的硝烟中出现一个长发翩翩的持枪少年,他弯下腰,再起身时手里又多了两把飞镖。 “药……”我刚一开口,嘴巴就被捂上了。 然而药蓠还是皱了皱眉,转过脸来,用一种很好玩的眼神,将这尊石狮鹫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他微微一笑,好像端枪的猎人刚刚杀死母鹿,又发现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鹿。 我缩在枭哥身边,大气也不敢出。药蓠将飞镖插在腰间,“咔嚓”一声给电光杀上了膛.,竟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折回到图书馆。“待好了,”他进去一分钟后,枭哥按住我道,“千万别让他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下头,心惊胆战地目送枭哥只身迈入了图书馆的大门。他的身后,是全无知觉的枭北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蹑手蹑脚地绕过躺倒在地的枭北辰,深呼吸后将肩膀贴紧大门,阵阵凉意瞬间彻骨,我不由一个哆嗦。 不好意思啊,枭哥,我心中暗道,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彻大厅,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余音绕梁之感,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看见枭哥背对着我,横着镰刀,神像般矗立在大厅中央,高耸的书架呈环形在两旁无限延伸,好似审视来者的忠诚侍卫。 “果然是你。” 我听见了药离的声音,略带笑意却不失威严,在门后久久回荡,隔看枭哥宽厚的肩头,我都能看见他斜睨的双眼。 “既然来了,就免不了战。你说对吧,枭天启”药蓠一字一顿,估计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被这三流话剧的台词雷到了,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我也捂住嘴巴,肩膀一下下地抽动,生怕自己的笑声被人见。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嗖,嗖——“声,传进了我的耳朵,不等我做出反应,什么东西就已经迎面穿透了我面前的那部分门板,锋利的刀尖捅出来数分,紧贴我的鼻尖! 我倒吸一口冷气,跳开好几步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但是里面两人竟然毫无察觉。这时,我看见药蓠突然起身飞身跃上长桌,与此同时,枭哥仰面躲过了突如其来的子弹,再定时,他手里的镰刀正好与药蓠的飞镖相击,发出尖厉的磨擦声。 “挡得倒挺快!”药蓠说罢飞起一脚,枭哥赶忙收刀,药蓠一脚踢空,顺势翻身下桌,“咣当!“一声,两人再次刀刃相接! 不是吧,不是吧,又打起来了?!我在外边急得团团转,觉得袖手旁观也不是,加入他们也不是…… 几秒钟的工夫,药蓠的飞镖再度出手,枭哥侧身躲闪,同时掏出电光杀,只听“砰!”一声,血红色的烟雾在药蓠身边炸开。 药蓠邪魅一笑,举枪反击,浓重的红色烟幕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眼看着其中一颗加德罗子弹就要突破重重阻碍直中他的胸脸了,药蓠突然在加速前进的过程中猛地后仰,一个斜刺滑入桌下。 枭哥已经退到了离最近的书架不到五步的距离,见此情景,他突然向前一窜,三步并两步地翻上了长桌,位置刚好在药蓠的正上方! 就见药蓠用胳膊肘撑起子,举枪四下扫视,几秒钟后,他皱了皱眉.....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与他四目相对。 “能活到现在,莫公子?不容易啊!“药蓠提着我的衣领,把我连拉带拽地弄到了枭哥跟前。 我看着枭哥面无表情的脸,不知所措。 “说吧,为什么不直接进来?”药蓠半开玩笑地问我。 “他是跟我来的。”枭哥冷冷地开口。 “啊”药蓠一把揽过我“你跟着他干什么?怕我杀了你吗” 我突然来了劲儿,挣开他,到枭哥面前:“才不是呢!我是来保护枭哥的!” “呵!”药蓠猛地把枪往天上一扔,又顺势接住,整个动作都透出一股杀气,“好呀,那得先过我这关!“ “不……不打了,不打了!!!”我见状赶紧躲到枭哥身后,现在只剩我们仨了,就一起去后厨吧!再等一个小时就可以去报到了!” 见他俩谁都不言语,我再次恳求道:“别打了,谁胜谁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咱生生死死都闯下来了,不是么?”

第八章 饥饿游戏(五)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浴室里,水雾缭绕,潮湿的空气在四下蒸腾,水池中时而传来咀嚼薯片的脆响,三个**上身的少年在水花里的边吃边闹。 等等,这不是我的主意…… “阿蓠,你这办法是想气死那个欧洲佬吗?”我半倚在岸边,忙不迭地往嘴里塞薯片。 瓷砖墙高大而洁白,金色的装饰从穹顶蔓延下来。 〝慌什么,管吃管玩儿,到点了咱就撤!”药蓠说着,撸起湿漉漉的长发,给自己倒了杯香槟酒,“讲真的,刚刚也就闹着玩儿,真要打起来,估计没十几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 “这么说,山鬼已经很牛逼了,”我道,不由地为鬼哥感到惋惜,“他和枭哥打了十几个回合!要不是因为……” 枭哥闻言,轻咳一声,我这才止住话头。 “是么?”药蓠睁大眼睛。 这时,一道金光穿墙而过,逐渐幻化成高大的白狮。 “老大,”白狮恺撒浑厚的声音响起,“周围很安全。” “很好,谢谢。”枭哥裹着浴巾爬上岸,恺撒点点头,后退一步消失在水雾中。 “哎哎,枭哥,那头狮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惊呼。 “灵兽。”枭哥道,“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柴郡猫,恺撒是森林里第一头与人类达成契约关系的灵兽。” “那他为什么叫你老大?”药蓠问。 枭哥:“因为他和我决斗输了。” “啊,是嘛?我也想和枭哥决斗!”我见他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干脆嬉皮笑脸地追上岸,往他身上扑。 枭哥见状,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起身——于是,我一头扎进了那团褐红色的蓬松毛发中。此时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暖,我将脸深埋进他的鬃毛,张开潮湿的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 “枭哥好可爱哦!”药蓠大喊着,也一头扎进来…… 斯芬克斯坦学院森严的壁垒中,一场残酷的生存游戏已接近尾声,就在金头发博士和某位不曾谋面的校长焦急等待幸存者名单的时候,三个作弊的少年正躲在豪华浴室里,边泡澡边吃从后厨偷来的美味。 高大威猛的雄狮趴在浴巾上,好像一头温顺的大猫,被我和药蓠抱住脑袋,把手伸进他暖烘烘的毛发里,又揉又搓。水雾在四周蒸腾弥漫,使这一切看上去梦幻又易逝…… “枭哥今天怎么那么乖?” “啊枭哥的耳朵好软乎……这么捏你会疼吗?” “当然会啦笨狗,快住手!” “吵什么,你又不是枭哥……” “啊啊快松手,这个爪子我要抱啦!” “……”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时光可以在这一刻慢下来,全世界都在争得你死我活,我们却抱在一起又打又闹。然而,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所有考试都可以作弊,正如不是所有争斗都需要结果,有些你死我活是无法逃避,也无需逃避的。电光杀的子弹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飞出,可它击不中梦想,也击不穿绝望之人的软肋。 傍晚七点,夜幕逐渐降临。 空旷的操场上,齐默博士挨个审视着刚刚赶来,气喘吁吁的我们仨,冰蓝色的眸子左右转动,透出一股刁钻的光。 我紧挨着药蓠,强忍着笑意不敢抬头。 “莫昱?”我听见他叫我——该死,为什么总盯着我? 就在我感觉要完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兴奋的喘息声。一个短发女孩抱着本子,赶到我们中间定,险些一头撞在枭哥身上! “抱歉抱歉,我迷路了!” 峙仰起脸,朝我们傻笑。 “你,你,你不是……”我大惊失色。药蓠随即搡了我一下,意思是:这时候少说话! 齐默博士皱了皱眉,径直走到峙面前。峙的笑容僵住了,幻化为一种若有若无的恐惧,她不由抱紧了胸前的本子,连连后退——“住!”齐默厉声道,“你怀里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峙嗫嚅道。突然,她迷起双眼,定定地望向齐默,竟像头在群狼面前护崽的山羊…… 齐默博士没有给她任何逞英雄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仅凭一只手就毫不费力地将那本子夺了下来。死不松手的峙被他拖倒在地,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 纸张被翻动发出〝哗哗〞的声响,齐默博士面无波澜地扫了眼里面的内容,竟将本子扔还给了峙:“喜欢画画是么?那好,把你刚才的恐惧画出来,画到我满意了再吃饭!”餐厅内的长桌上铺满了各色菜肴。我,药蓠和枭天启正在明亮的烛光里狼吞虎咽。 其他人很快也会醒过来,当然了,我们是不会给他们剩下多少的。 “枭哥,你在干什么?”药蓠边吃边问。我一抬头,看见枭哥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两块抹了黄油的面包贴在一起,捏紧后塞进餐布里包好。 “没什么。”做完这一切,枭哥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你该不会,是留给山鬼的吧?”药蓠露出坏笑,“放心啦,就鬼哥这性格,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不是。”枭哥面无表情。 “那是给你妹?”我问,“我看没必要啊,你妹比男人都要强!” 枭哥用手帕擦了擦嘴:“别猜了。” “靠,难道是峙?!”药蓠一拍桌子,我吓得差点儿把鹅肝吐出来:这这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枭哥垂下双眼,一只胳膊搭在桌沿上,然后点了点头:“不行么?” “哥,我跟你讲那女的就一疯子,小心以后她缠上你!”药蓠表情夸张。 “我看这倒还好,但……枭哥你怎么会突然想起给她带吃的?”我挠着头问。 话音刚落,餐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枭北辰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抓起桌上的香槟一饮而尽。随着空杯与桌面相碰发出的“咣当”声响,山鬼和夏沐海昌也推门而入。 山鬼走过来拍了拍枭哥的肩,紧挨着我们坐下。 “北辰师妹,”药蓠面不改色,满脸赔笑地朝枭北辰举起酒杯,“咱干一杯?” 枭北辰微微颔首,又倒了一杯香槟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这喝也喝了,就甭客套了,从今往后你丫教我枪法!” “啊这……”药蓠当场囧了,差点把酒给喷出来,“玩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你让我怎么……” 枭北辰冷哼一声,突然几步上前,从后面一把勒住我的脖子,抽出折叠刀打断他:“就一句话,到底教还是不教?” “哎哎,你快放开我,你们俩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杀猪般惨叫。 “少废话,你俩啥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枭北辰厉声道。 “小北!”枭哥满脸黑线,低声警告。 “来来来,咱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我抬手轻拍枭北辰的胳膊,圆场道,“药兄的枪法我学过,要不……我来教你吧?” 枭北辰“嘁”了一声,收回刀拍了拍我的脸:“就你?” “瞧不起我?”我不服气。 她手指一用力,捏起我的半边脸,坏笑道:“那倒也不,就是看你长得太嫩了,不合适当我老师!” 我强忍着想捂脸的冲动,求救似的望向药蓠。那位嚼着牛腩,朝我一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该咋办”的表情! “为什么不让你哥教你呢?”山鬼笑着建议。 枭北辰闻言,当即撇了撇嘴:“我哥他平时天天和如胜姐在一起,都不管我。” “什么?”话音落处,枭哥如临大敌般抬起头,“我什么时候……” 然而,他的狡辩早就被我们的笑声盖过了…… 除了夏沐海昌,他还在角落里埋头啃三文鱼,好像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们也是来嘲笑我的吗?” 峙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发,咬着铅笔头,活像只斗败的野鸡。彩笔,素描本子和废纸团摊了一地,她就盘腿坐在灰扑扑的草坪上,面前是张乍一看奇奇怪怪,仔细揣摩又意味深长的画作:一个无头的人双手捧着折翼后垂死的鸟儿,鸟儿的半个身子还在阴森的鸟笼里,无数灰暗狰狞的影子从笼中伸出手来,企图夺回鸟儿。在那个无头人本该长头的地方,有七张残缺不全的扑克牌,扑克牌的碎片在空白处四下飘零。背景是暗暗的红,如同干涸的血迹。 枭哥把面包从袖口取出来,递给峙。我,药蓠和山鬼分立在两侧,好像某个大佬的马仔,等着在峙拒绝或者反应不对的时候大打出手。 “谢谢。” 出乎意料的,峙头也不抬的地接过面包塞进嘴里。 枭哥没有丝毫不适,默默地看着她嚼完了才问:“这画有名字么?〞 “《血色禁区》” 峙说完,挨个舔干了手指上的面包屑,又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第九章 龙骨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吃罢晚饭,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齐默博士在钦点过幸存者人数后就再没出现过,听北辰说他是被校长喊去处理事务了。至于处理什么事儿,我一点也不关心,反正今晚他不会来管我们了! 钉鞋踩在瓦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脚下突然“吱呀“一声,然后我就毫无防备地坠落下去,在屋顶上留下一个大洞。 “平衡能力那么差吗你?”身后传来药蓠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险些栽倒下去,赶忙张开双臂保持平衡:“闭嘴啦,我是怕不小心掉下去把枭哥砸醒!” “不至于吧,我看这个屋顶还算坚实。”山鬼背着吉他,在前面探路。 不愧是猫妖,我心想,鬼哥这一脚踩下去,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正值午夜,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时而被灰蒙蒙的云朵遮住亮光,林莽深处隐隐传来动物的嚎叫声。远处是层叠的群山,起伏而遥远,好像黑夜的影子。 一阵凉风拂过,我不由裹紧了上衣。 “就在这里吧!”山鬼停在屋脊的尽头,面向群山的剪影和无垠夜空坐下,将擦洗过的吉他搁在腿上。 我和药蓠坐在他身边,望向半山腰亮着点点灯光的村庄,山间隐隐的犬吠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这样想着,耳边传来熟悉的歌声,还伴随着渺远的吉他曲,与安详的村落遥相呼应——是我刚写好的词: 寒夜的风 飞驰的马 是谁在箫墙外等 一等千年 瓦舍青砖又入梦 寻常巷陌梨花落 放不下来路古道寒鸦 望不穿归途垂暮老马 天地间,我仿佛看见一个胯下瘦马的清秀少年,披着苍茫落日的余晖信步向前,地平线的他的眼前缓缓退却。突然间,那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一夹马肚子,瘦马长嘶一声,化为一骑绝尘奔向天地相接的远方…… 等等,好像真的有一骑绝尘从我们眼皮底下穿过! 只见枭哥胯下白狮,旋风一样奔向欧文馆,白狮厚重的爪子轻点草坪,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有用作照明的火焰在“呼呼”的风声中倾倒。转眼间,他们就消失在城堡之中。 我们三个坐在屋顶上目睹了一切,瞬间被拉回现实。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作势往下跳。 “别发疯!”药蓠一把拽住我,“这样追过去太危险了!” 经过之前的生存游戏,我几乎摸清了欧文馆的构造。 欧文馆由陨石大门,三层楼的城堡和坍塌了一半的高塔组成。从陨石大门进入,是一片用来给小兽活动的草坪,这些小兽大多是被姐姐救回来的,一些会飞的小龙在恢复之后会搬去废墟定居;穿过草坪,便是城堡,城堡的一楼是餐馆和酒馆;二楼是总务处,办公厅和会议室;三楼只有一间超大的图书馆。至于高塔,我至今还没涉足过。 由于走廊太绕,整个城堡就像迷宫一样,好在内部的照明设置极好,没有一丝“古堡惊魂”之感。山鬼变成白猫在左右探路,一但发现人类出没就会远远地朝我们甩尾巴,随后自行躲进两旁巨大雕塑投下的阴影中;我变成瑞士牧羊犬,凭着绝佳的嗅觉追踪到枭哥的气味,背着变成鼬鼠的药蓠在空荡的走廊里一路小跑,并且随时做好躲藏的准备。 好在偌大的欧文馆里只有两个打盹的精灵看守,半小时后我们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会议室。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山鬼爬到一旁的雕塑上放哨,药蓠踩在我头上,将爪子塞进欧式大理石门的缝隙中挠开门锁,但是……该死,它的爪子根本伸不进去,门缝太小了! 毛茸茸的鼬鼠跌坐在我的鼻子上,我低下头,好让他能落回地面, “呜,呜~”我哼叽,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鼬鼠赶忙抬起前爪,意思是:别吵,让我想想!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我们赶紧找地方躲好。很快就看见齐博士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地上前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我看不见开门人的脸,只听齐默笑道:“天启,你也在啊!” 药蓠闻声,当即窜了出去,趁两人都没注意时从他们脚下穿过。消失在门后。 我甩了甩脑袋,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fxxk!我心中暗骂,但还得颠颠地跑过去蹲在门后,将耳朵紧贴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可惜只有“嗡嗡”的人声,连一整句话都听不清——看来这回,只能看药蓠的了…… 突然,只听见清晰无比的“咔嚓“声,门猛地向外一弹,险些夹到我的尾巴!紧接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缝,一字不落地传进我的耳朵:〝他们遇到了意外,几乎全队失联……”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听男人又道:“但是我这里有如胜最后一次与我们联络发来的录像,你愿意看看么?” 沉默有顷,像是在等某人思考,随后我听见枭哥“嗯”了一声。 一阵错综复杂的操作声响起,有什么高科技正在被启动——我忐忑不安地侧过脸,双眼死死盯住缓慢升起的三维图像……“等等!”齐默博士突然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然而高速运行的机器完全没有给他们再考虑的机会,很快,一副完整的全息投影就展现在我们面前。 起初画面里漆黑一片,随着调节什么东西发出的“滋啦”声不断清晰,齐默博士的声音传了出来:“莫小姐,相机还能用吗?” “能,能,”姐姐的声音,“马上就好!” 整个画面应声翻转起来,出现了一团团灰蒙蒙的影子,在移动摄像头的过程中,这些影子逐渐清晰,形成了一根根从天而降的弯曲栏杆,使拍摄者看上去好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鸟笼之中!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周围除了那些古怪的栏杆什么都没有。彻头彻尾的黑暗好像来自墓穴深处…… “这是,什么东西?”齐默的声音再度响起。 “巨龙的骨架。”姐姐回答,“如果我没估算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地下二十千米。计划可能暴露了,其他人还在上面,你们要赶紧派人接应!” “那你怎么会在下面?”齐默问。 〝临时任务,他们可能早就料到了不测才把我支走的!趁还有信号,快点定位啊!”姐姐急道。 “没问题,我已经在操作了,组织一定会为你提供宝贵的线索感到荣幸的!”齐默顿了顿,又道,“顺便问一句,你觉得龙骨在这里代表什么?” 姐姐:“暂时不清楚,不过很可能与他们信奉的东西有关!” “太棒了!其实嘛,我还有一个建议!”齐默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快讲。”姐姐的声音只能勉强分辨了。 “你为什么不现在冲上去,大喊一声我就是你们要抓的莫如胜?这样等他们把你带走了,你不就轻而易举地打入敌人内部了么?”齐默的声音略带笑意,〝不过,我很难担保他们看到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话音落处,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响,姐姐的声音被减小了一倍,伴随着杂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有劳您废心了,齐默先生!” 紧接着,一道“之”字形白光在画面上一闪而过,两个画面都消失不见了。 “滋啦——”一声,全息投影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寂静,长时间的寂静。我将脑袋缩回来一点,支棱着耳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齐默的一举一动,同时在脑子里迅速回放刚才的画面:巨大的龙骨,阴森的地穴,还有所谓的有奇怪信仰的组织……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默深吸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表情释然地抬起头来,像是在等对面那个颇有老船长风范的男人发话。 “你一直都这么和如胜说话么?”枭哥冷冷地问。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你懂的……”齐默尝试解释,“你知道,龙骨的发现对于我的研究有多么重要。” “不管怎么说,最终的定位呢?”枭哥上前一步问,我看见他缓缓握紧的双拳。 “天启,”老船长伸手拍了拍枭哥的肩,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一场纷争。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第十章 任务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我,药蓠,山鬼陆续被恺撒推进了会议室,当然,都还没来及变回人样。 “老大,”恺撒走到枭哥面前,“你们刚才说的,他们应该都听见了。” 我蹲坐下来,挨个儿扫过在场的三人,目光最终停留在枭哥脸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连看我的眼神都冷冰冰的。 “小昱?”倒是老船长先开了口,颇具长者风范地半蹲下来,直视我的双眼——有种莫名的威严感油然而生,完美地武装了他的笑容。 “呜——”我哼哼,将一股力量集中在尾尖,但还是没摇动起来。 “你好,我是罗宾森·普拉达,斯芬克斯坦学院的创始人兼校长,叫我普拉达教授就好。” 话音落处,一只鼬鼠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前爪,向他发出“吱吱”的问候。 “药先生,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喵呜……”白猫略显羞涩地从我背后探出脑袋。 “文雨,看不出来,你也不老实嘛!”普拉达教授笑着起身,后退几步,张开双臂,“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不妨荣幸地邀请你们,正式加入这次会议!“ 听闻此言,我半是激动,半是自豪地挺直了身子。 “教授,他们都还是学生,没必要卷入到这么危险的事件中来,”齐默博士打断道,“他们和天启、如胜不一样!” 普拉达默默伸手打断了他:“小昱有权力了解他姐姐的下落,参与不参与还看他自己。更何况,他们也通过了你的测试,不是么” “可是,孙文雨……”齐默还想说什么,可教授没再给他机会:“博士,麻烦您去找找有没有合适小伙子们的衣服” “粗略探测到的地点为北纬38°,东经104°,中国西北贺兰山系。”普拉达教授轻敲键盘,一副放大后经络分明的山脉走向图呈现在全息投影中。 山势崎岖,自南向北,层叠陡峭,每处深凹下去的山涧和纹路都在投影下散放出幽蓝的光。汇聚成山脉的连绵线条历历分明,立体而又清晰,伸出手指轻轻一滑,这些线条瞬息变幻,重组成山系中隐秘的洞穴或峰峦。 “传说在中国西北之漠,有一处孕育着万物初始血脉的秘境,只有受到血统召唤的人才能找到那里。”普拉达围绕投影缓缓踱步,叙旧般娓娓道来,“然而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类感受到所谓‘血脉的召唤’,所以三年前我们派出了探险队,决定亲自证实传说的真伪。不料这支由精英中的精英组成的探险队进入腾格里沙漠后竟无一人生还,但他们在最后发来的报告中说,腾格里沙漠及青铜峡以北的地下藏有大量扰乱磁场的未知物质,并且由一支奇怪的秘党守护。据齐默博士一直以来的追踪探查显示,这支秘党行容松散,神出鬼没,多数成员在所有探测仪下都只有一团灰蒙蒙的影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朝齐默的方向望去,博士马上会意地做进一步解释:“探测仪探测到的都是些人形或走兽形态的影子,极少数的影子长有宽大的翅膀或动作僵硬,看起来很诡异,初步推测是这些影子导致了探险队的悲剧和如胜他们的失联,另外,莫如胜也是在追踪这些影子时被通缉的,所以我觉得这支秘党很可能与地下城有关。” “当然了。”齐默博士往后靠了靠,“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深藏在地下的居然是一副完整的巨龙骨架。这完全可以说明,无论多疯狂的组织,对龙类都抱有敬畏之心!” 药蓠将宽大的衣袖往上撸了撸,背靠在黄花梨的座椅上,等齐默说完了,才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地下埋的龙骨不是拿来做试验的呢” 齐默听罢,笑道:“不是没想过,其实利用龙骨可以炼制出三十多种不同的药材和昂贵的晶体,但是这种技术迄今为止只有普拉达家族的人世代掌握。” 罗宾森·普拉达轻咳两声,点头赞同:“的确如此,而且已经很久不使用了。” “我的天!”我忍不住感叹。 “说实话,我正在考虑是否要劝谏校长把这个放到教程中来。”齐默博士半开玩笑道,“如果这样的话……” “谈正事儿!”普拉达教授及时地打断了他。 “好吧,”齐默博士瞬间收敛笑容,“我建议派出一支精良分队深入贺兰山系,进行进一步搜索,顺便探查一下那帮人藏着龙骨究竟要干什么” “可我们对那里还不够了解。”枭哥猛然开口。 “三年了,能了解的都了解了,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信息的一手资料,莫如胜他们现在很危险,极需要我们的支援。”齐默道,“况且你也看到了,那种地方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学院里能力最强的,除了我和校长,就只有你和如胜了。” 枭哥闻言浑身一震,冰冷的双眸中射出一股坚定和执拗。 普拉达教授显然察觉出了枭哥的微妙变化,轻轻一笑,接住他的目光:“经过长期的观察与测试,结合近年来的任务报告,我们想认命你为此次支援分队的领导,挑选生存游戏选拔出来的其他两位精英做为成员,进入贺兰山系。由哈迪斯·齐默做后勤工作,实时为你们提供所需资料。” “枭天启,”教授顿了顿,问道,“你愿意么” 枭哥动了动手指,全息投影下连绵的山脉被无限放大,好像正在被穿透的重重迷雾——山体深处的沟壑一览无余。 枭哥收回手,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也愿意!”药蓠似乎早在等他的反应了,此刻突然开口,“你们提供更高级的枪械吗?” “最新款电光杀配强电流散弹,试用愉快。”齐默隔着桌面,将一张单子递给枭哥,我和药蓠当即去抢。 “我,我也要去!”我大喊。 “不行。”枭哥冷冷道,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顺势把单子塞进了贴身口袋。“凭什么?!”我急了,“就你俩,人手也不够啊!” 药蓠拍了拍山鬼的肩,指着我道:“照顾好他。” 话音落处,普拉达教授响亮地拍了拍巴掌,我们瞬间肃静下来。 “莫昱,”他笑着指了指我旁边的椅子,“先坐下。” 我脸一烫,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激动,不知何时竟了起来! 待我扭来扭去地坐好了,他才缓缓开口:“结合你在地下城的表现和近期所接受的训练,组织对你的潜力给予绝对的肯定,原本想跟你进行强化训练后再让你出勤任务。” “不,不,我现在就可以出勤!”我急急地狡辩,生怕他们丢下我。 “当然,计划不是绝对的。如果给你这次机会,你将有几成把握?”普拉达教授直视我的双眼,一种强烈的威慑感让我不得不进行理性地思考。 刹那间,往事如幻灯片般在我的脑海中肆意切换:从港口的滔天巨浪到海上漂摇的游艇,从闪烁寒光的镰刀到冰天雪地里的摸爬滚打,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偷袭到枪响后应声落地的飞鸟,从突如其来的钢铁巨拳到无处不在的枪林弹雨……对于有些人来说,死里逃生的次数多了,生命就变成了一个玩笑;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与死神擦肩的次数多了,他会越发珍惜命中所拥有的一切,越发想在失去之前,紧紧地攥住。 知道我的勇气从何而来吗?你可以无所畏惧地拼杀,自私甚至任性地涉险,全是因为你知道,有人会风雨无阻地在你身后。他会在你倒下的时候喝斥你,让你起来,如果你遍体鳞伤,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会二话不说背上你继续向前。 然而此刻这个人就要走了,他要去你看不见的地方,面对你想不到的危险了。我突然回想起角斗场上刺眼的聚光灯,只有那一次,我陷入了绝望,因为所有人都在看,而我孤立无援——也正是那一次,我感觉自己彻底胜利了,某种无形的盔甲正沿着我的身体缓缓生长…… “没有任何一种胜利会是偶然,”我终于开口,“在真正的战斗开始之前,我会根据实力尽最大努力,并做最坏打算。” “好吧,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百分之九十的生还率。”见他们不说话,我又补上一句。 普拉达教授向前倾了倾,双手交叉,那种莫名的威慑正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折服的笑意和充满鼓励与信任的目光,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确定么?”他问。 我学着枭哥的样子,冷漠而严肃地点了点头。 斯芬克斯坦总务处,龙骨a级计划正在酝酿中。 最终,普拉达教授以时间不早为由,将我,药蓠和山鬼支回了宿舍。其实谁都能猜到,他们留在会议室里是为了讨论人选的问题。 “祝贺你啊,阿蓠!”山鬼捧起一碗姑苏酿,与药蓠碰杯。 “咣当!”一声,两人皆笑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承让承让!”药蓠满面春风地抱拳,“哎昱,你怎么不喝呢?” 我长吁一口气,倚在宿舍的窗台上,凉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哆嗦。 “别惆怅了兄弟,肯定会让你去的!”山鬼扔过来一方手帕,正打在我的脸上。 我翻了翻眼睛,将手帕拿下来扔了回去,笑骂:“我去你妈……” “你去谁都没用。”药蓠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伸出手指,比了个手枪的造型对准不远处的欧文馆。 药蓠:“干嘛,还想一枪轰爆他们?!” 我“嘁”了一声收回手,慢不在乎道:“爷才没那么无聊呢!” 山鬼趁机拱手道:“依在下之见,莫公子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是百年一遇的人才,再加上枭哥在他人面前稍加美言,定会深得重用。” “靠!”我被他讲得差点没笑喷出来,赶忙回礼,“借鬼兄吉言,鄙人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今日知遇之恩!” 药蓠也高举酒杯,朗声道:“咱仨兄弟一场,他日定能共同指点江山,拯救天下苍生!” “干!” 话音落处,三只酒碗响亮地碰在一起! “嚯,野心不小嘛,还想着天下苍生?”一个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们三人皆是一惊,高举的酒碗停在半空,每个人都朝四下张望。 “恺撒?”我问。 “不错,是我。”说话间,一道金光穿透墙壁,幻化成白狮的模样,信步向前,“我是来向莫公子道喜的。” “何喜之有?”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如你所愿,”恺撒端坐下来,抖擞鬃毛,不无威严道,“我代表总务处,正式通知你和药先生,你们已被批准加入龙骨a级计划。孙文雨,若他们未能按时归来,你将被选入第三次行动!” “好啊,”山鬼晃了晃酒碗,挑眉道,“不过我希望自己不要有这个机会。”

第十一章 出发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北纬50°的高远天空飘落,肆意装点了山岭间枯败的枝丫,就连高耸的苍松也被成堆的积雪压弯了腰,时而有零星的雪渣从低垂的松针上弹落,“敕敕”声轻微而柔软。 整个大兴安岭都在银装素裹之中,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五头高大的驯鹿在雪地上焦躁地踱步,蹄子陷入深深的积雪中,留下许多深浅不一的交错印迹。阳光下,被它们炫耀般摇来晃去的犄角闪闪发光,好似镀金的强劲枝丫,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白色驯鹿呼哧哧地打着响鼻,呼出的气体凝结在空气中,白花花的一团。一只通红的手穿过白雾,伸过去抓住了白鹿的缰绳,白鹿猛一仰鹿角,极不友好地将脑袋探向伸手的那人——和它高大的身材相对,那人的确矮小了些。 “放松,孩子,放松……”峙紧张地推开它又大又湿的鼻头,嘴里念念有词。 “你当我是什么,哥们儿?”白鹿突然开口,“说好的刑不上身呢?” “哪里上刑了呀老兄,不就是拉个雪橇吗?等把他们带到停车场,你就回来,又没人打你骂你!”峙不服气道,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巴递到白鹿面前。 “你,你还敢拿……”白鹿一边头也不回地拱峙的手心,一边含糊不清道,“拿吃的来羞辱我……” 峙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朝我们笑道:“不好意思,幺鲁他就这性格,不过办事还是蛮靠谱的。”话音刚落,有几头不老实的驯鹿就循着气味从后面把脑袋探过来,旋即被幺鲁高扬的鹿角给顶了回去。 “哦,对了,”峙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幺鲁的额头,“按校长的吩咐一会儿就出发,你们快准备一下!” 不等她说完,我和药蓠已经争相检查装备去了。只不过所有的箱子都已经被枭哥摆放地整整齐齐,我们往上这么一扑,倒像在添乱。就在这时,一团冰冷的东西“嘭!”地在我的后脖梗散开,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靠,哪个这么大胆?!”我笑骂着转身,正看见迎面走来的山鬼和枭哥。山鬼一脸坏笑地拍打手上的残雪,枭哥将最后一卷包裹从背上取下,堆在满满当当的雪橇后座上。 “行啊,你小子!”我毫不示弱地拘起一捧雪在手里揉搓,猛地向山鬼砸去! 雪球散落处,山鬼捂着脖子冲上来,一拳捶在我的肩头:“带点土特产回来,听见没?” “没问题,没问题!”我捶回去,“说吧,要什么,高粱酒咋样?” “哎,哎!只有酒没有肉怎么行?再给鬼哥弄只烤全羊回来!”药蓠嚷嚷道。 谈笑间,原本踱蹄子打响鼻,小动作不断的灵兽幺鲁突然安分下来,和峙一起望向学院宏伟的大门口。 普拉达教授穿着皮大衣,踏着雪走来,挨个与我们仨握过手,轮到我的时候,我只感到一股强有力的暖流穿透手心渗入全身,教授微微颔首,露出了他那颇具震慑力又鼓舞人心的笑容:“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 话音落处,雪橇在幺鲁的欢呼声中开动,五头驯鹿撒开四蹄奔向皑皑雪地,突如其来的颠簸险些把我甩飞出去! “按时回来啊!”山鬼的叫喊声从后面追来。回过头,三人的影子逐渐隐没在飞溅的雪花中,只有欧文馆宏伟的塔尖穿过层林,高耸在山巅目送我们远去。 学院的停车场像坐落在半山腰的棋盘,三个车位空着,另外三个车位分别停着一辆兰博基尼、一辆德国零号奔驰、还有枭哥的房车。 枭哥径直走向为首的海蓝色兰博基尼,解锁后拉门而入,我和药蓠相视一笑,倚在后座看守车人将行李全部推入后备箱,随着后备箱“嘭!”一声被合上,枭哥戴上墨镜,单手操作方向盘,兰博基尼瞬间化成一道海蓝色的光,如同脱缰野马般驰向高速。 当然,使用兰博基尼水晶幻影做为到机场的交通工具纯属是为了赶时间,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机场后正赶上斯芬克斯坦学院包下的最早一班客机。我和药蓠跟出去旅游似的,拿着枭哥的钱在头等舱又吃又喝,吃饱喝足了开始打牌——殊不知自己的命运就像这出手的扑克,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幕间一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重归宁静的学院门前,白发青年以下山买酒为由告别了校长,独自一人踏上被白雪覆盖的小径,向半山腰的密林走去。 纵横的枝丫,如同干枯的手掌,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青年脚步轻快,不屑瞥一眼不远处闪过的人影,便抬手将直刺过来的冰锥挡了回去。紧接着腾空起跳,“噌噌!”几刀斩断了悬在树梢的冰凌,与突然出现且来势汹汹的高帽男人打在一处。 男人帽檐极低,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之中。 几个回合过后,男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青年只能看见他那英丽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鬼主大人,重返人间的感觉如何啊?” “不赖,”白发青年收回招式,将匕首插入靴中,“地下城那一枪,多谢了!” 男人摆了摆手:“若不是我反应得及时,第一时间知会了兄弟们,恐怕这枪打得……就不会那么精准了。” “但话又说回来,”男人压低声音,“我还有一事不明。” 青年点头:“说吧!” “鬼主您平日里为了达到目的,从不会在乎自己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可如今,你却频频为那三个呆子干出傻事儿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对如此直白地询问,青年仅仅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不置可否。 “银隼。”青年不耐烦道。 “在!”男人不甘心地止住了话头。 “我此番叫你来,是想拜托你给分舵的兄弟们捎个口信,至于你个人的好奇心……”青年异色的双瞳中忽然闪过一丝戾气,“我想我没有必要满足吧?” “是。”男人不易察觉地咬紧牙关,“鬼主尽管吩咐!” 青年满意地笑了笑,缓缓开口:“告诉他们,就说——客人来了。” “明白。”男人说罢,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他就后悔了,但背后升腾而起的寒意还是压制住了他回头的**。 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白发青年的表情逐渐放松,不无惆怅道:“从未见过光的蚯蚓,怎能明白秋蝉的执念呢?”

第十二章 餐馆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三小时后,我们并肩在了黄沙漫天,驼刺遍地的苍茫戈壁之上。 成片的低矮灌木在正午暖阳的照耀下历历分明,远处的山脉曲折嶙峋,向背离城市的方向绵延而去。几头灰蒙蒙的双峰骆驼被拴在一起,在当地人的牵引下高昂着脖子,梦游般庸懒地从盘根错节的枯胡杨中跨过,穿越一望无际的大漠向我们走来。 身后不远处,传来客机滑翔起飞发出的“突突“声,盘旋而起的风裹挟着黄沙和碎石涌向我们,一时间风沙漫天,发丝与衣摆起伏摇曳,好似杀出跌蹄瀚海的三个少侠。 “贺伦村”。待牵驼人走到近前,完全被我们的身影所笼罩时,枭哥才居高临下道。 牵驼人默默点头,几滴汗珠透过洁白的头巾渗出额角,他扭过那张因常年曝晒而黝黑的青年人的脸,皱着眉头牵来了骆驼。 贺伦村,是伫立于黄土高原之上,隐没于千沟万壑之中的一个小村落,也是我们在宁夏的第一个落脚点,这几头骆驼是学院提前雇来的。 粉刷成白色的低矮房屋散落有致,拱起的球形尖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小路上的黄土早已被来往的人畜踩瓷,走在上面感觉硬邦邦的。药蓠和我在沿路的小卖部挨个买了瓶矿泉水,拧开就喝,骑着骆驼在大太阳下走了四五公里,早已渴得不行。喝完了一抹嘴角,恰好有辆破旧摩托呼啸而过,把我的骆驼吓得浑身一震,药蓠打趣道:“人坐着都快睡着了,更何况它还是头牲口!” 沿途路过了好几个门户,一般人家的房门都半开着,从里头传来麻将声或划拳声,留下一条土狗在院子里昏昏欲睡。另外还有几家餐馆,正值午后,隔着窗口凉晒的风干肉可以看见老板娘正戴着围裙忙碌。 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成片的熟透了的高粱正所风摇曳。 乍看上去,这里算得上是一个远离尘嚣的详和村落。 骆驼队在一家旅馆门前驻足,我们三人将钱付清后便忙不迭地办好入住手续,进了客房倒头便睡。经过这一天的周折,人也累了,现在就等晚上的行动了! 其实也没什么行动,就是今晚枭哥请客吃大餐。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我们并排走在乡间小路上,闻到一家餐馆飘出来的肉香,简直沁人心脾,就径直走了进去。 “哎,我要吃肉夹馍!”我嚷嚷道,死死抓住菜单,和药蓠两个人抢来抢去。 “知道了,知道了!”药蓠企图推开我,“那个,枭哥……我要一份羊杂粉!还有烤全羊!” “羊杂是什么我也要!”我竭力压过他的声音。 “乡巴佬,撑不死你。”药蓠笑骂。 对面的枭哥完全放弃了阻拦,垂下眼皮开始喝闷酒。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一是餐馆里压根儿没什么人,二是——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港口城市,吃惯了海鲜的人,让我见了大漠孤烟和黄土文化怎能不新奇? “来,来,来。”老板娘端着两碗满满当当的羊杂粉上了桌,汤里升腾而起的潮湿热气伴随着羊杂的醇香扑面而来,馋得我直咽口水。药蓠说肉夹馍太硬不好吃,我咬了一口发现的确很硬,于是想也没想就丢给了枭哥。 这边,我和药蓠用葱花,羊杂下粉条,吃得稀里哗啦,那边枭哥嚼着硬馍下酒,只有细微的咀嚼声。不一会儿,烤全羊也上桌了。“想什么呢,枭哥?”我嘴里鼓鼓囊囊地抬头问。 药蓠也道:“咱哥最近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耶!” 话音落处,枭哥将酒杯“咣当“一声放回桌面。 与此同时,只听“嘭!”的一声,几个精瘦的黑影撞开门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正在织毛衣的老板娘忽地起身,待看清了来者,脸色刷一下就变了,“魔鬼啊!” 数把明晃晃的镰刀整齐划一地从黑袍下探出,五个再造人完全无视老板娘的存在,用带刺的铁靴从她晕厥的躯体上踩过,径直朝我们走来! 枭哥终于抬起了头,眸中射出两道足以冻结一切的寒光。 顷刻间,煞白的刀锋已经到了近前,枭哥默默地咬了口肉夹馍,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电光杀——“砰!”一声,亮蓝色的光线瞬间绽开,刀锋在他面前不足两厘米的地方停下来,黑袍笼罩下煞白的人脸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几乎同时,其他几个再造人也围上来,枭哥飞身上桌,一脚跩翻了被蓝焰裹挟的再造人。药蓠咕噜咕噜喝干了碗里的汤,不等镰刀靠近,便捧着碗抽出刀,将那家伙刺翻在地——“哗啦!”一声,我顺势连碗带汤砸碎在另一个再造人头上,一时间瓷片迸裂,油珠四溅! “哥,咱下一步怎么办?”药蓠大声询问。 “不要恋战,快撤!”枭哥的腰刀和再造人的镰刀“哐!”一声撞在一起。 话音落处,我只感到身后凉风袭来,整个人瞬间被钩住衣领拽翻在地! 我心说不好!当即向后开枪,“砰,砰!”两声过后,我手里的电光杀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拍飞了出去——彼时,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一时间头晕眼花,七窍生烟。 “莫昱!”药蓠大喊,紧接着一道蓝焰飞驰而来。正在朝我逼近的那个再造人闻身驻足,眼看着蓝焰就要在它背后绽开了,它突然转过身去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扑向药蓠和枭哥…… 就在我爬起来的瞬间,只听〝哗啦!”一声,伴随着被铁锈味充斥的疾流,一截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铁索迎面套中了我的脖子! 我只感觉喉管被迫收紧,窒息感潮水般涌来。晃动不清的视野里,一只攥着铁索的干枯人手从黑袍里伸了出来,使出了与那副干枯模样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将我拖拽着向前。 “什么东西?妈的,枭哥,枭哥你hoid住了啊!”药蓠刚一说完,一发亮蓝色电球就打了过来,拽着我的那个东西略一震颤,突然将铁索猛地甩了出去——〝呲啦!”一声,横飞出去的铁索被电球击中,电流应声向两边延伸。我被那玩意儿拖得周身无力,疼痛难忍,慌乱中只听药蓠大喊:“小心!” 眼看着那飞速蔓延的亮蓝色电流就要近在咫尺了,我的脖子却因为环绕铁索而变得沉重不堪!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挡在我前面抓住了绷直的铁索,一拧一拽,铁索〝咣当”一声脱落在地,肆虐的电流瞬间调转方向,退回了来处。 我瘫软在枭哥厚实的肩头,又咳又喘。这时,药蓠的枪也已经对准了耍铁索那家伙的额头,只听得一阵怪笑,仅剩的两个再造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在原地。 “谁?!”药蓠厉声问。 严丝合缝的黑袍被那人用干枯的手缓缓揭开,一张惨淡而干瘪的白色人脸露了出来: “药小爷,别来无恙啊!”

第十三章 玄羽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少废话,别跟我套近乎!“药蓠受了惊似的大叫。 那人冷冷一笑,干裂的嘴唇上下蠕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药小爷,我可还记得……” “闭嘴!”药蓠上前一步,将枪顶在了那人布满褶皱的额头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再胡言乱语,小心爷毙了你!” “哎,慢!药小爷慢!”那人嘿嘿一笑,倒也不怕,“我此来,是为了请三位走一趟,不知三位……愿意否?” “去哪?”枭哥厉声问。 那人也不答话,竟自挽起衣袖——只见一只沾满血迹的铅笔深深地扎入了他的手臂,渗出的污血早已凝成块。那人唏嘘着将铅笔连根拔起,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这是……”我大惊失色,“峙的!” 焦黑色的羽毛浸泡在快要干涸的血泊中,脚步声每每响起,那汪鲜血便随之震颤,连带着那根无力起飞的黑羽上下沉浮。 女孩细微的叹息在漆黑的洞穴中响起,伴随着铁索转动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尖厉而又瘆人。好像这里囚禁着化身女孩的恶魔,涉足者只剩下森森白骨。 咯啦!——“啊!”我惊叫着跳开,脚下分明有一副嶙峋的头骨,黑洞洞的眼窝里还有毛茸茸的东西爬进爬出! “怎么了?”药蓠扶了我一把,我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不,不,没事儿。”我颤声道。 话音落处,洞穴四壁的火把相继被点燃——无比炫目的火光中,只见一团蚕茧般紧紧缠绕的铁索,峙那标志性的杂乱黑发倒悬在离地面不远的半空晃来晃去,往下渗着血。 那张平日里总挂着傻乎乎的笑容的脸,此刻竟没有了一丝生机,她双目紧闭,全无血色的双唇微张,嘴角有血痕。 “她怎么了?”枭哥冷冷地问。 然而四下望去,哪里还有黑袍的影子? “快,快先救人!”药蓠径直冲过去。我紧随其后,做好了接住峙的准备。 “别动!”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女声,我们全吓停下来。 只见一条花斑巨蟒沿着铁索游走而下,环绕在峙纤细的脖子上,仰起头朝我们吐芯道:“她现在是我的。” “少废话!”我举起电光杀,“快放人!” 花莽扬了扬嘴角,露出一副很妩媚的表情,蛇眼中有一种色彩正在凝聚,逐渐闪现出金黄色的光。突然,它弓起脖子,将光滑而圆润的身躯使劲一扭,只听得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从峙嘴里吐了出来:“唔——” “不不,别!”我赶紧伸手,被药蓠一把拽了回去。 “你想怎样?”枭哥问。“很简单。”花蟒突然提高了音量,“把枪放地上……快点!”我回过头和他们对视一眼,三人相继放下电光杀。就在起身之际,无数青色藤蔓从地下游走而出,将三把枪拖进石缝!面对我们惊异的目光,花蟒扭回脖子,冷不防张大嘴一口咬在峙的颈窝上——峙的双眼瞬间睁大,表情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哀叫。温热的血珠溅红了冰冷的铁索,在峙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瘆人的血洞…… “不!”我脱口而出。 “别紧张,孩子。”那花蟒落回地面,朝我游来,挺起上身逐渐变宽,变长……很快,一个身着绿色纱裙的妙曼女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用纤细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柔声道:“她只是暂时中毒昏迷了而已,三天内死不了。做个交易,怎么样?” 药蓠见势不妙,上前一步护住我:“你知道如何解毒?” “当然,”蛇女笑了笑,“只要你们杀死羽人。” 一路无话,回到旅馆已是破晓。 我和药蓠坐在软绵绵的床褥上,恍若隔世。 一阵翻找声过后,枭哥递过来一张打印资料——那是系统唯一能检测到实际长相的秘党成员:身高一米七,周身披满黑羽,张开的羽翼有人手臂那么长,头顶宽斗笠,露出的喙又黑又长,活像只直立行走的大鸬鹚。 “羽人?”药蓠皱眉。 “没错,”枭哥与我们坐到一处,“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蛇女让我们杀的,就是这个。” “我真搞不明白,”我忍不住打断他们,“峙是怎么让自己落到那副模样的?难道……” 不等我说完,枭哥便肯定道:“对,她一路跟了过来。” “怎么可能?!”我惊呼,“你是说她跟着我们上了飞机?” “不排除其他方式。”枭哥面无波澜。 “好吧好吧!”我看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得圆场,“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很危险,快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找到羽人?” “现在看来,蛇女应该和秘党有某种联系,但是她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药蓠呷了口高粱酒,猜测道。 “对,而且她也不知道羽人在哪!”我急道,对他们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很是恼火,“难道我们要把贺兰山翻个遍吗?三天啊兄弟们,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不然峙就死了!!!” “那是她自找的,”药蓠起来伸了个懒腰,“谁让她不守规矩,到处乱跑的?” 我:“那咱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药蓠:“我们有说不管么?” “别吵了。”枭哥厉声道。 我们全安静下来。 “立刻出发,”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去青铜峡。”

第十四章 鬼手藤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嶙峋的赫黄色山石又冷又硬,我们在冬日的暖阳里翻过了两个山头,都出了不少汗。顶着冷风,灌了几口老酒,肚腹中的热乎劲儿又上来了。 我和药蓠相互枕躺着,闭目养神。枭哥一边检查地图,一点尝试与齐默取得联络,接连不断的杂音响过后,一切又重归于寂——“齐默博士,能听见吗?”枭哥问。 “天启?啊真高兴能听见你的声音,行动进展如何?”那边很快传来了回应,这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无比突兀,枭哥顺势调低了音量。 “目前无大碍。”枭哥道。 齐默:“很好!对了,那个叫峙的丫头是不是跟着你们?你们走了以后,她就不见了……” 枭哥怔了怔,药蓠立刻接过话茬:“这样啊……那放心吧!有我们在她不会有事儿的!” 联络器里静了数秒,突然响起来时,把我吓了一跳:“那拜托三位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麻烦你查一下从这里到最后一次发现羽人的地方,还有多远?” 枭哥面如古井不波,“中午前能赶到么?” 一串“呲啦呲啦”的杂音响过后,就听见齐默朗声道:“可以可以,听我的,从这里往北再翻一小座山,顺着那些青色藤蔓走……但是要小心,这些藤蔓可能是活的,当然,如果你们有能力穿过它们的话,将会在十二点半到达那里。” 我:“如果不穿过藤蔓呢?” 齐默:“实在抱歉,贵公子,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好在,齐默博士还算靠谱,二十分钟后,我就看到了那些鬼手般四下蔓延的青绿色藤蔓,纵横交错地几乎覆盖了整个山谷。 简直和蛇女洞穴里的如出一辙! “哪株胡杨成了精长出这样的根?”我抱怨道。 “管他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征服它就是了!”药离勒紧了的裤腿,从军靴里“蹭、蹭”两声抽出两把匕首,面对满地的青藤跃跃欲试。 “先走过去,尽量不要惊动它们。”枭哥说罢,小心地踩在裸露的岩层上,脚尖点地,脚后根缓缓落下。 我冲药蓠吐了吐舌头,也学着枭哥的样子踩上岩石。 四周的青藤好似干瘪的蛇尸,扭曲地遍布在层叠的山岩之上,填满了每一条缝隙。然而当你仔细去看,会发现这些看似死亡的植物却有着流畅甚至优美的曲线,青色的表皮上没有一丝裂痕,反而如涂抹了胶水般光滑,随时可以蠕动起来。我和药蓠边扯皮边关注着脚下,谁也不敢在行动中掉以轻心,这青藤的威力咱都见识过,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昱,拜托你自信一点,加快速度好吗?”药蓠在后面嚷嚷。 我抬头看去,枭哥已经走出好远了,正停在一块较高的裸岩上回望。 “好好,没问题!”我嘴上这么应付着,实际上却已满头大汗。话音落处,我只感到脚下一空,紧接着整条腿就开始往下陷,直到脚踝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牢牢卡住! 慌乱间,我“哇哇!”叫着,一把扯住手边的青藤,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青藤如同出洞之蛇盘曲而起,瞬间缠住了我的手腕——只听“嗖”的一声,一把从天而降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将青藤斩成两截,药蓠一步跨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腕就往上拽。 眼看着四周的藤蔓全复苏过来,伸展着枝丫向这里移动,我一把将腰刀扔出去,斩断了最近的两条青藤后,猛地甩开药蓠,大喊:“快走!” “别傻了,死不了!”药蓠被我推得一个趔趄,还想上来拉,突然两条张牙舞爪的青藤迅速缠住了他的双手。药蓠见势不好,挥舞着匕首,想要挣脱,这时一条更加粗壮的青藤猛地横扫过来,眼看着就要击中他了!说时迟那时快,枭哥闪电般挡在了他的面前,伸出刀将横扫而来的青藤迎面斩成两截,紧接着“噗、噗!”两下斩断了药蓠身上的两条青藤,绿色的汁液四下飞溅。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我的脚踝和腰围就被什么东西缠住并死命往下拽,皮肤被岩层挤压的痛感让人苦不堪言。枭哥转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药蓠背过我们,用刀将靠近的青藤层层逼退。 枭哥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也没占上风,我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朝两端无限拉扯,就快要绷断了! “不、不、不,枭哥,你们别管我这个拖油瓶了,快走吧……”我无力道。 说话间,我又往下坠了数分,枭哥的手腕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就在这时,周围的岩石全都震颤起来,慌乱中只听闷雷般“轰隆隆”的巨响从地下传来,向四周飞速扩散…… 所有的青藤都高高扬起,在漫天的沙尘中如同狂舞的怪蟒,一尺多宽的漆黑裂缝,从我这里蔓延出去,所过之处不断有碎石滚落。 我只感到左右的阻碍全坍塌了下去,自己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在闷雷般的撞击声中下坠。伴随着尖利的碎石划过手臂,呼啸的寒风刺痛脸颊,那只温热有力的手,那只就快把我捏疼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枭哥!枭……唔……”我的嘴角灌满了细碎的沙尘,稍一喊叫嗓子眼儿就生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落在了一堆软软滑滑的东西上,还来不及反应,那些东西就蠕动起来,缠绕上我的手腕、脚踝、腰围……以至于快要覆盖全身。 “放松,”黑暗中传来枭哥的声音,“这些鬼手藤,你越挣扎它们缠得越紧。” 听闻此言,我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深吸一口气后,强忍着嗓子眼儿里又痛又痒的感觉,开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幻想着这里是自家的床,不不,是青藤编织成的吊床,然后手脚放松…… 正在我感觉到它们打算退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就听枭哥在下面道:“放松,我会接住你的。” 我的胸口正剧烈起伏,阳光从头顶的一线天照射下来,皎洁而又刺眼。那些鬼手藤不再涌过来,而是在退与不退间徘徊。 “相信我,莫昱。”枭哥道。

第十五章 东巴德福斯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我重重地落在枭哥怀里,他用手臂托住了我的后背和膝弯。 触到他的那一刻,我本能地蜷缩了一下,玄即又瘫软下来,抬头看那张冷峻白晳的脸,那双冰冷的眸子——他也在看我,于是四目相对。 我只感到脸颊发烫,强忍着想捂脸的冲动,支吾道:“枭,枭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走……” “是么?”枭哥面无表情道,反而将我抱得更紧了,“可是你受伤了。” 我的腿上确实有几条不浅的豁口,正在麻酥酥的疼。 “那,那你千万别松手……”我缩着脖子,喃喃道。 少得可怜的光线正在缓缓退却,随着我们的深入,洞穴内的黑暗越发浓重起来,终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枭哥抱着我,停了下来。 我能感受到他正在加速的心跳,隔着炽热的胸膛,那声音像单调的沉闷鼓点。还有黑暗里,时而传来“哒,哒……”的落水声,若不是因为现在的处境,我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座古墓,然后兴奋地冲进去。 “枭哥?”我试探着轻唤道,“你觉得药蓠会在这里么?〞 隔了许久,都没有回应。我正欲再问一遍,突然一阵密集的扑打声从前方传来,紧跟着,只见无数绿荧荧的小翅膀相互冲撞着从我们头顶掠过,带动的气流充满了刺鼻的腐臭味!不等我看清那些翅膀上由荧光勾勒出的纹路,它们就黯淡在了黑暗中。 “鬼手藤,荧光蝙蝠……”枭哥断定道,“这里是埋葬精灵的墓穴。” “东巴德福斯,精灵之墓?!”我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当即弹了起来! 当年我写盗墓小说的时候,曾经专门查过“tumbadeelfos”一词,因为最初发现这种洞穴的人是个西班牙探险家,所以官方上它只有音译名“东巴德福斯”,翻译成中文即精灵之墓。相传这种洞穴深藏地下,由成片的鬼手藤守护,栖息着大量被精灵亡魂吸引而来的荧光蝙蝠,所有闯入者最终都会葬身在一处漂浮着烛光的暗河中,至于精灵之墓中埋葬或沉睡着的究竟是不是精灵,人类根本无从得知。 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烛光才能漂浮在暗河之上,燃烧千百年甚至上万年之久? “这里很危险,跟紧我。”枭哥说着,将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来,点亮了火把。 漆黑的洞穴刹时间被升腾跳窜的橘红色火焰照亮。我抓着枭哥的胳膊环顾四周,只见枯瘦的藤蔓紧贴在洞壁上,在热浪的撩拨下蜷曲成团,密密麻麻的白色卵状物坠着银丝粘在洞顶,让人看罢头皮发麻。层叠的岩石相互挤压,嶙峋向前,时而露出一道森然的裂缝,足够一人侧身进出。 “这和我写的,有点不一样……”我警惕地注视着那些悬垂而下的疏离银丝,“这是什么?” “应该是虫卵之类的,我也不清楚。”枭哥说着,将火把探入一道较窄的裂缝,突然只见一张狰狞的人脸出现在火光里,眼球突出,獠牙参差! 我“哇!”一声跳开,差点儿把枭哥也带翻在地。 仔细看罢才发现,那其实只是张长相可怕的面具——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道漆黑的裂缝中,都藏有至少一张这样的面具,好像无数双来自阴曹的眼睛无声地窥视着来者!枭哥感受到了我的恐惧,他恰到好处地握紧了我的手,同时嘴里默默有词:“亡灵群宴……” “什么东西?!”我紧张道。话音落处,枭哥竟自摘下一副面具,将面具内侧对着自己的脸端详了一阵,然后递给我:“先戴上,一会儿给你解释。” 我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不,不要……唔……” 不等我开始反抗,手腕就已经被牢牢钳住,枭哥面不改色地将那面具罩在了我的脸上——我紧闭双眼,一股草木腐烂的异味儿直刺鼻腔! “睁开眼睛。”我感觉到枭哥说这话时,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所以尽管满心的不情愿和委屈,我还是照做了,然而所见的一切却让我舍不得再闭上眼:无数萤火虫大小的亮蓝色光点飘游在半空,逐渐汇聚成一条流动的璀璨星河,将我们裹挟在当中涌向洞穴深处,直到星星点点的蓝光也暗淡在黑暗中。 “所以,”我看枭哥也戴上了面具,那双冰冷的眸子和狰狞的面部毫不违和,“我们要跟着它走?” 枭哥微微颔首,边带路边解释:“这些是星光蜉蝣,人类只有透过由精灵唾液和死去胡杨制成的面具才能看见。不出意外的话,跟着它们就可以深入墓穴腹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阿蓠不知道这些,他很可能会有危险!” 听完最后几个字,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腐臭味儿呛死——药蓠的身手我们再了解不过了,至今我还没遇到过哪件事,能让药蓠有危险,让枭哥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话,末了用的还是感叹句! 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水穿洞穴而过,数以万计的星光蜉蝣贴近河面将其照亮,最后同河水一起折入漆黑的洞口。洞内两侧立有高耸的石像,线条匀称,神态各异,长着象鼻的人和盘腿而坐的猫在对酒,长发披肩的少女与半羊人携手漫步……交错的岩缝恰到好处地被利用,流转的石纹自然地融入了精致的刻痕,如此祥和又梦幻的画卷被尘封在岁月里年复一年,直到我们的闯入。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暗处的宁静将不复存在。 这样想着,河流拐弯处猛然出现了一条小木船,借着星光蜉蝣散发的余光可以看见船底漆黑一片,孤独的船桨斜倚在一旁,似乎已等候多时。 不知为何,我竟感到脊背发凉。 “那……那有条船,你看见了么?”我抓着枭哥的胳膊问。 后者略一皱眉。就在这时,我突然发觉嘴里又黏又滑,像是好几条虫趁机钻进了我的嘴里,还在不停地蠕动,企图顺着喉咙往下爬!我不由一阵恶心,连呕带咳,刚一伸手就触到了冰凉的面具,才使劲抠了没几下,就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胸口!我闷哼一声向后倒去,重重地栽入了寒冷的河水…… 我在水里连着扑腾了好几下,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嘴里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来势汹汹却略带甘甜的河水。我被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好在一双手及时将我捞上岸,二话不说把面具给摘了下来。 “咳、咳……”我抱紧双肩,拼命往外吐水,只觉得湿漉漉的衣服全紧贴在身上,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嘭,哗啦!”——枭哥将两副面具远远地扔进了河里,转过身将他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没事了,别怕。” “为什么会这样?!”我裹紧大衣蜷缩成一团。 “是……巫蛊,那些面具内壁被人下了蛊,一旦遇到合适的宿主它们就就会苏醒。”枭哥摸向上腰间的匕首,“看来,来低估它们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急了,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就起来问,这时,一条木船闯入了我的视野——和刚才一模一样! “真的不考虑一下水路”我指向木船,尽管察觉到了此事的跪诡异,但还是试探性的开了口。

第十六章 亡灵群宴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熊熊燃烧的火把刚一触到木船表层就发出了炙烤的“嗞啦”声,类似无数张婴儿的嘴同时张开发出的啼哭声,瞬间响彻整个洞穴,吵得人耳膜生疼。漆黑的木船随着蔓延的火势开始干瘪,变形……许多拼接在一起的长条迅速蜷缩脱落,从这些缝隙里渗入的河水越聚越多,终于将整条船彻底冲垮散在水中。很快,就只剩下了逐渐无力的啼哭和渐渐黯淡下去的火光。 摘下面具后,那些星光蜉蝣就不见了,现在唯一可以照明的火光也没有了,黑暗里我完全可以想象出自己溢于言表的恐惧和震惊,正与的枭哥的扑克脸形成鲜明对比。 “你,刚刚烧掉了船?”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根本不是船,”枭哥打开手电,“这些吃腐尸的小妖虫聚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拼出来,上它们当的人连白骨都不会剩下。” 说罢,他竟自撸起裤腿,脱了鞋,试探性地走向浅滩,开始在水面上挑拣燃烧过后的黑色残骸。 “干什么?”我揪紧衣角,极不情愿地靠近他。 “妖虫的尸体可以捆在一起制成新的船,一直走岸上的话,很快就会没路。”枭哥头也不抬。 还不错,浅水区刚刚没过膝盖,起初我感觉很冷,泡得久了就开始从脚底板往上散发暖意。 怪不得枭哥选择在河里捆扎那些碳棒一样的妖虫尸体。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河中漫步,生怕被底部的石子划伤脚,一边揣摩着这河会通向哪里——会不会到阴曹地府?呸呸呸,没事儿何苦咒自己呢,不过,有棺材或者粽子啥的,我也不会拒绝长长见识! “莫昱。” “……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枭哥正埋头扎船,不像在叫我。 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耳朵,的确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环顾幽深阴暗的洞穴,我顿感汗毛倒竖,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走到一处石壁的阴影中,河水从石壁上的洞口流入,洞内漆黑一片。 “莫昱。” “啊……啊?!”我再次回头,枭哥正在看我。 “别乱走,快回来。”枭哥用其轻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娴熟地在什么东西上捆了一道。 船已经逐渐成形了。 我长吁一口气,提着裤腿正要往回走,突然脚下一阵刺痛,紧接着就看见殷红的血从河底升腾而起,环着我的小腿肚扩散开来。 “哇!”我惨叫一声,头也不回地撒开两腿朝枭哥跑去! “别动!”枭哥厉声道。 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沉重,殷红的血好像永远流不尽一样,在我四周的河面扩散,然后一点点变暗变黑。很快,血流过的地方就好像沸腾的火锅一样,开始疯狂地冒出乌黑的气泡! “枭哥,枭……啊!”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这两条腿了,在离枭哥两米多的地方,我一头栽倒在水里,余光瞥见的竟是越长越高的黑色气泡,如同狂舞的人影…… 黑……好黑啊。 我拼命挥手,能撩动的只有浓稠的黑暗。 慌乱中一道残损的白光划过,当我的手臂被紧紧握住时,整个黑暗都为之战栗。 一股力量正在使劲将我往上拉,无处不在的黑暗旋即又聚拢起来,相互撕扯,挤压,强行要把我和那股力量分开。但是那只手并没有放弃,他始终与黑暗对峙着,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腕上青筋暴起,连带着墨汁般的河水一同颤抖。 我知道,无论如何,枭哥都不会松手的。 然而,我的知觉正在逐渐丧失,无数流动的人手从河底伸出,抓住我的脖子,头发,手腕……几乎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感觉到了那种野蛮地撕扯。 再不松手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种拼尽全力要带我脱离黑暗的力量正在消退,原本滚烫而有力的手掌竟缓缓地失去了温度,随着我一起下坠,下坠…… 不,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不! 直到,完全忘记了疼痛。我死了么? 不,有光,微黄的烛光,但是……好暗。 还有“噗噗”的气泡声,不停地响。 我哼唧了一阵子,感觉出奇得冷,关节处好像被紧紧地勒着,完全动不了。于是我警觉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艘小木船上,下面传来潺潺的水声,托着木船摇摇晃晃地向前。 两排蜡烛被固定在船沿处,借着摇曳的烛光,我惊恐地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竟是不知从腐烂了多少年的女尸身上扒下来的破旧红色嫁衣,还散发出阵阵呛人的腐臭。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胸前那块精致的凸起,我明显感觉到风从那片空缺中贯进来,冲击着裸露的皮肤,让人瑟瑟发抖。 还有几片散落在大腿上的血色花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匀称的腿部线条,仔细一闻,还带有甜腻的蜜香。 “变态!”我轻骂一声,扭动着想要挣脱。 话音当落,两旁的黑暗中又响起了那种“噗噗”的冒泡声,只见无数的人形黑影蠕动着,狂舞着,眨巴着唯一可以分辨出的绿豆似的眼睛朝我探过来! “哇,哇!什么东西,滚!别,别碰我!哇……” 我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将木船弄得哗哗作响。但是这些东西才刚一进入烛光照亮的区域就惊恐地缩了回去,只管向黑色的波浪般起伏,鼓动,然后发出极细微的低语: “活的,他是活的!” “多诱人的血啊……” “可惜吃不到……” “血,口渴……” “多少年没吃过肉啦……” 我缩着脖子,越听越毛骨悚然,越听越不敢动弹。 这,这究竟是群什么怪物??! 也不知道这样漂了多久,我睁大了双眼,生怕一不留神被那群怪物吃掉,直到前方出现一束光,四周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我长吁一声,挣扎着抬起头。 与此同时,躁动的黑影渐渐退却,有光亮的区域被展现了出来,一个奇怪的身影在两股黑影正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咔啦!”——他伸出一只脚,正踩住靠近的船头。 “第九百四十七个。” 什么?这声音怎么那样熟悉?! 我死死盯住他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那闪烁不定的清高和放肆,绝对,绝对只属于一个人! 他踢开脚边狰狞的骷髅,理了理红色的长袍,一甩袖口踩上船板。两旁的黑影再次躁动起来,发出黏滑的“咕噜”声,很快就盖过的船板被挤压发出的“吱呀〞声。 “你,你不是……”我不安地扭动,尽管笃信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冷冷一笑,突然跨坐在我的双腿上,俯下身来,伸出手指滑过我的嘴唇,狰狞的面具近在咫尺! “是我,”他贴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呼在人脸上,感觉暖烘烘的,“为了活命,配合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我听见了,那些黑影全都沉浸在令人头皮发麻的狂欢中,不断地上下涌动,“噗噗”声不断…… 似乎,它们很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怎,怎么配合?”我缩着脖子,嗫嚅道。 “我要你扮演一具尸体,千万别露馅!”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略显嘶哑。

第十七章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一座地下宫殿,有着挺拔的檐牙和缤纷的珠帘,正殿门外有一排玉砌台阶,延伸到环宫殿而流的河水中。 我只来得及扫一眼药蓠身后的诡谲灯光,就惊悚地合上了眼。随后便感觉自己像具包裹在破旧布料中的**尸体一样,被药蓠抱着上了台阶。 整个过程中,我只管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呼吸,直到他把我放到什么软软的类似坐垫的东西上。 “倒下的时候自然一点儿。”他再次耳语。 我暗骂fxxk,但还是照做了,在他松手的瞬间像没骨头一样松软下来瘫倒在地——“硿!”我的脑袋正磕在什么硬物上,我强忍着剧痛,硬是没敢吱声! 那边,传来了越发放肆的“咕噜“声,想来黑影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搞什么飞机? 靠,靠靠!!! 一时间,我只感到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不等反应过来,药蓠已经扶起了我。 愈发响亮的“咕噜“声震得整个洞穴都好像在颤抖,不难想象那些黑影狂舞时的兴奋,就好像药蓠是它们的王,而我就是王手上那只随时可能被赏赐给它们的鸡腿。 “不是吧,你们就这么想看?”药蓠说着,将我的脑袋倚在他肩上,“拜托,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好不好?” 又是一阵“咕噜”声,躁动之余比刚才多了些许失望和委屈。 药蓠趁机抱起我,提高声音道:“乖,乖……过会就让你们吃!” 吃?吃什么?! 我莫名地感觉到脊背发凉,但仍然完全放松,一动不动。直到在好一阵颠簸过后,终于远离了那些鬼怪的喧嚣,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挑拨珠帘的轻响。 “先别动。”药蓠耳语,我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块柔软的布垫上。 良久,他又回到我身边:“抱歉让你久等了,睁开眼吧,这里蜡烛多,它们不敢进来。” 我轻骂一声,刚睁眼就看见了头顶大红色的围幔,还有红漆的桌椅,红色的窗花……整个屋子里都是单一的大红色! 除了窗台上的一排蜡烛正燃烧出昏黄的光。 “这,这,这……”我结巴了半天,眼瞅着自己这身打扮,“是明媚正娶了吗么?” 药蓠听了这话,“噗”地笑了出来,连忙点头:“莫公子明鉴!” “操……”我本能地抓住正在往下滑的领口,遮住裸露的肩头,“莫非我刚那一觉还没睡醒……” “说实话,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药蓠说罢,恶作剧般随手又将我的领口往下扒拉了数分,直到我骂他有病才收手,正色道:“好吧,那我们长话短说,你先告诉我枭哥在哪?”我想也没想,当即把先前发生的一切,只要还记得的全讲了出来,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好在药蓠皱着眉头听明白了,惊道:“那我们必须去救他!” “喂,喂,”我拽住他,“外面那些东西不是全听你的么?要不你让它们帮忙找找枭哥!” 药蓠闻言,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它们要是这么没脑子就好了。” “什么意思?”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 “这些都是被禁锢了几千年的亡魂,原本靠百姓家的献祭过活,几百年前不知为何断了香火,”药蓠说着,抽刀起身,贴门帘听了一阵,低声道,“现在他们就像瞎了眼的饿狼,唯饲是主,一旦它们发现自己被骗,会更加发狠地报复!” “唯饲是主……”我重复了一遍,思忖道,“你是说,只有让它们吃了我,你才会得到它们的信任?” “可以这么说,毕竟你是几百年来唯一被当作祭品的,但是枭哥……妈的,按照你的说法,枭哥很可能被当成食物了!!”药蓠说罢,猛一踱脚,转回身时焦虑之情溢于颜表。 听闻此言,我竟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逐渐冰冷的手掌,那无比浓稠的黑暗,那种令人绝望的下坠感……不,我必须隐瞒这些,我,我是不可能害死枭哥的!!! “那我现在就去!”我一个箭步走到门边。 “干什么?!”药蓠拽住我。 “去让它们吃掉我!时间不多了,你一定不想让枭哥死吧?” 我甩开他,正自要夺门而出,却被他抓住手腕一把摁到墙上。 “听好了小狗。”药蓠贴进我的脸,压低声音,“你就这样出去它们连碰都不会碰的!你难道不想想为什么会给祭品举行冥婚么?因为它们深知百姓对自己的憎恶,每年献祭都会有无数少女死于非命,倘若它们吃了有毒的尸体,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它们会强迫抓来的人类与死去的少女举行冥婚,为的是让人类自己试毒!”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支吾道:“那,那你咬我一口吧……” 药蓠闻言,苦笑道:“傻狗,它们所谓的试毒绝非咬一口那么简单……你真的不明白冥婚的用意么?” “妈的,我不明白!你就说它们怎么才愿意吃我吧!”我不耐烦道。 药蓠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到了床边,伸出脚往床下一滑落,只听“哗啦!“一声,两具纠缠在一起的焦黑干尸被掏了出来! 我吓得后退数步,被药蓠粗鲁地拽了回去。 “他们,他们不会在……”我只感到一阵恶心加眩晕,捂住脸不敢再看。 “没错,”药蓠长叹了一声,抓住我的手微微放松,“它们几百年前就学会了利用人类的贪婪,你要知道,当年的祭品可都是些花季少女啊……” “我靠”……我咬牙道,“可至少……我现在出去,可以帮你引开它们的注意呀!你们救了我那么多回,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放屁!”药蓠骂,“别到最后枭哥没救下来,你也死了!” “不会,我不会死的!你都说了,一旦他们认清真相是绝对不会碰我的!”见药蓠不说话,我又道,“拜托,你就骗它们一次,等它们明白过来不还需要时间么?” 无言良久,药蓠的喘息越发急促,他捏疼了我的手腕。 那股力道,来源于对失去的恐惧。

第十八章 博弈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一个星期前,斯芬克斯坦学院。 枭北辰身穿蕾丝白裙,在偌大的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红发海藻般散开,旋转起来好似绽放的水仙。 我和药蓠隔着玻璃,看得出神。 药蓠:“莫公子,你不会看上人家北辰了吧?” 我:“哪里有,你别瞎说!” 药蓠:“哟,还不承认……瞅你这副模样,眼都直了!” 我:“闭嘴!” 药蓠:“你让我闭我就闭?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要追人家可得赶紧的,别让人家捷足先登了!” 我:“你再讲,小心枭哥来揍你!” 药蓠:“要揍只会揍你,我又没犯花痴。” 我:“你找打是吧!” 药理:“怎么……不好意思啦?” 我:“……” 药蓠:“生气了?” 我:“不、不……那,如果我哪天死了,你可以帮我告诉北辰么?告诉她……我喜欢过她。” 药蓠:“说什么胡话呢!有我在你们谁也不会死!” 药蓠一把摘下面具,将其按到我的脸上,三下五除二地扒下我身上的嫁衣给自己穿上,“噌!”地拔出腰刀。 “干什么?!”我忙不迭地制止住他,“现在只有你有能力救枭哥!” 药蓠使劲甩开我,眨眼间就在小腿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 “我答应过你的,”他从容一笑,“它们认血不认人,来,抱我出去!” 我:“可是……” 药蓠:“相信自己,勇敢一些!” 珠帘轻响,鲜红的嫁衣与药蓠惨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迈着悲壮的步伐,穿过辉煌的烛光,任血液溅在汉白玉台阶上,留下一滴滴惊心动魄的红。 恶灵狂舞,无数鬼手迫不及待地将我包围,它们发出失去理智的尖啸,蛮横地把药蓠从我怀里抢了过去! 我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眼看着药蓠身上的嫁衣瞬间被撕得粉碎,**的躯体被鬼影挣来抢去,伤口被撕裂,血流如注。突然,他睁开了双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我投来最后一瞥——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转身就跑! 穿过陷入疯狂的鬼影之时,我听见了它们贪婪的吮吸声: “多么鲜美啊……” “好吃……” “没有毒……” “太好了……” 我咬紧牙关,噙着泪捂住耳朵,趟过河水,飞身跃上高耸的檐牙,在紧密相连的瓦片上连跑数步,借助惯性跃向凹凸不平的洞壁。 “哗啦!”一声,我抓住低垂下来的枯藤,往下掉了数分后,脚踩石棱稳住身形。这里是我所能到达的至高点了,回过头可以俯瞰似乎整个洞穴:从孔洞流出的河水环绕大殿,大殿以上三层尽收眼底。 然而,上上下下扫视良久,都没有发现枭哥的影子——难不成真的沉入河底了?!我正着急,那边药蓠竟然遍体鳞伤地从鬼影的包围中抬起了头,他的半个身体都已被鲜血浸染,每挣扎着爬起一点就疼得皱眉,随时有倒下就再也不起来的危险! 我鼻头发酸,不忍再看,只得转身加紧搜寻枭哥的踪迹。 恰在这时,檐牙之上的四楼突然亮起烛光,隔着窗棱纸可以看见有个黑影正来回移动。 我当即立断,抓紧枯藤向上荡去! 与此同时,药蓠勉强立起来,鬼影吓得暂停了撕咬,愣怔片刻后,如潮水般蜂拥而上!——药蓠返身挥拳、踏步、滑步,水花在脚下飞速溅起又落下,鬼影们浓腥的血液打在汉白玉台上,如同泼洒而出的墨汁,墨色里药蓠的每一个动作都杀死逼人…… 转眼间,四楼的屋檐便迎面而来,我忙不迭地扣住突出的瓦片飞身攀上屋顶,小偷一样摸近亮着烛光的房间,想也没想便破窗而入! 看似坚固的窗棱“嘎嘣”一声断了,因为用力过猛,我的头部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一时间只感到天旋地转险些昏死过去。 待我挣扎着从碎屑中抬起头,只见面前一方古典茶几,一只漆黑的大鸟自顾自地用长嘴品茶。枭哥就坐在它的对面,低垂着头,像是失去了意识。 “三分五十四秒。”黑色大鸟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自语般道,“来得太慢了。” “羽人?”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径直扑向枭哥! 黑色大鸟并不答话,在我快到近前时猛一扇左翼,呼啸而来的疾风顷刻间将我拍倒在地。 我支起身子,还想再扑上去,然而刚一抬头,羽人的爪尖就抵在了我的下巴上——“小伙子,没有人教过你轻狂是要付出代价的么?”它微微转动爪尖。 “我不管!”我强忍着嗓子眼处麻酥酥的疼,大声喊,“你快点放了枭哥!” 羽人举起长嘴,宽斗笠下传来阵阵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再等几分钟,药家的独生子也要死在我手里了,到时候你们三个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 “放屁!”我大骂,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脚爪。岂知那玩意儿又滑又硬,不等我想好怎么办就已经被它反向钳制住了。 “其实谁去当诱饵都一样,”羽人轻描淡写道,任由我在它的爪下拼命挣扎,“这些千年的亡魂早就选择了听命于我,起先它们只是出于对药家血脉的畏惧,才暂时没有对药蓠下口,把你打扮成祭品的样子,只是希望你俩一起去死,没想到药蓠这小子竟然把小说里看来的那一套当了真,还妄想舍己救人,真是笑话啊……笑话!” “你胡说!”我竭力争辩,“阿蓠他就是个普通人,哪有什么家族血脉?!” 羽人继续冷笑:“不信?好,那我告诉你!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从根本上否定不了他是药家的人,药家世代与龙血一族通婚,生下的都是半人半龙的怪物!血脉会让他们在生死攸关时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当然,也会让他们将利爪对准身边的人……” 羽人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猛然收爪向后斩去——只见枭哥不知何时已苏醒过来,举着刀在他背后道:“别碰我兄弟。” 好样的枭哥!我心说,趁羽人不备,一脚将他踹开,枭哥举刀便刺,眼瞅着寒光忽闪,羽人收起双腿振翅起飞,刀过之处,几片黑羽被纷纷削落! 与此同时,羽人将带钩利爪伸向枭哥,枭哥刚侧身躲过,就被宽大的翅膀打中了面门。“呼呼”的风声中,茶具碎片四下迸溅,我见枭哥吃亏,随手抓了只茶杯砸过去,正中羽人的左翼。 羽人阴沉双目转过身,长嘴直刺我的眼睛,我仰面想躲,岂知竟滑倒在地,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他的爪下! 眼看着自己的胸膛就要被刺穿,枭哥突然一把抱住羽人的左翼,死命往一个方向拽,一时间羽人竟停止了攻击,扭回头去对付枭哥,我趁此机会从死亡的边缘线上退回,顾不得身上的豁口就躲在了枭哥身后。 也许是两人较量得太过激烈,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由远而近的闷雷般的挤压声,好像一大锅油正在沸腾,连带着这座楼也开始颤抖! 铺天盖地的都是黑影蠕动发出的“咕噜”声——听起来,它们正在往楼上爬,而且,绝对是全员出动! “啪!”一声,一只血手死死地扒上窗沿,指尖抠进木材的缝隙中,往外渗血。 “阿蓠!”我失声惊叫。 “别过去!”羽人厉声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不等我抓住那只手,整个人就被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浪给逼退。紧接着,就见药蓠满是血污的脸出现在窗口,面颊上血丝暴起,双眸通红——很显然,他就是黑影们追击的对象,现在拼了命想爬进来! 枭哥见状一把推开我,顶着热浪向窗口挪去。见此情景,我抹了把汗当即跟上去,两人在热浪中咬牙前行。与此同时,那股热量也愈发强烈逼人,似乎有意不让我们靠近—— 情急之下,只听见“咕噜”声越来越近,而且是从四面八方汇集向窗口那边,药蓠还在艰难地往上蠕动,在他已经露出的半个胸口处,隐约可以看见岩浆般燃烧的红色烙印…… “龙之息!”枭哥惊呼,话音落处,他突然表情痛苦地单骑跪地,同时伸长胳膊一把握住药蓠的手,两人相触的瞬间,药蓠浑身一震,血色瞳孔猛地放大又迅速收缩,同时,胸部剧烈起伏,一连串古老咒文般的低吼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如同猛兽突击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团团墨色的烟雾从窗口升腾而起,迅速将药蓠裹挟其中。眼看着枭哥就要坚持不住被拖向窗口了,我紧走几步,在热浪的灼烧下“噗通”一声跪倒,死死抱住枭哥的大腿——可是已经迟了,我只感到自己被一股热浪狠狠的踹飞了出去,待反应过来,才发现枭哥早已从窗口翻了下去! 那股热量瞬间消散殆尽,我连滚带爬地扑向窗沿,只见下方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全是蠕动的鬼影。药蓠下坠时,全身都在燃烧,如一团热烈的火球带起丝丝缕缕耀眼的光焰,光焰中枭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两人一同下坠…… “闪开!”羽人的叫喊猛然刺入我的耳朵,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伴随着呼啸而过的气流,羽人振开双翼从窗口腾跃而下,尖利的脚爪将浓稠的黑暗撕开一道道裂痕,在众亡灵的哀嚎声中,直取那团灼烧的人影!

第十九章 往事如烟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啊嚏!啊……啊嚏!”药蓠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由地裹紧了毯子。 羽人把他们救上来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收拾起破碎的紫砂,重新摆好一套茶具开始沏茶——不一会儿,三杯热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窗外,原本潮水般往上涌的鬼影竟陆续地退了下去,在不远处起伏蠕动,发出不满的“咕噜”声,就是不敢上前。 药蓠将两只手放在茶杯壁上取暖,突然背过脸去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见此情景,我已有些糊涂,望了望低垂双目的枭哥,又看了看正在抹鼻子的药蓠,忍不住向羽人开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人小心翼翼地扶正了歪倒的烛台,双眼隐没在宽斗笠投下的阴影中,嘴角缓缓上挑,轻飘飘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什么?”我更加不解。 话音落处,药蓠一仰脖喝完了杯中茶,回应道:“久别重逢,仁兄一点儿没变啊!” “你也是老样子。”羽人收拢双翼,跳至榻上,与我们三人对坐。 见药蓠低头冲茶不再言语,我又急了,忙问:“你们认识?那,那羽人兄你刚刚……为何还大打出手?” 药蓠手一抖,几滴茶水溅落几上。 “为了试探,”羽人不紧不慢,“你们与药小爷是否是真交。” “当然是了!”我闻言一拍桌,震得茶杯险些翻倒,“我、枭哥和阿蓠,可是过命的交情!” 羽人含笑,伸展双翼拱手道:“隐士泉生,见过二位兄弟,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泉生兄,不必多礼!”我很豪气地一摆手。 “既然如此,”枭哥终于抬起头,开口道,“你和阿蓠早就认识了?” 羽人坦然一笑,弯下腰去,再露面时爪中多了两坛老酒,往案上一放,透骨醇香! “姑苏酿?”我惊道,药蓠也看过来。 “藏了十多年了,今日故人与稀客皆在,喝个痛快!”泉生说罢,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见药蓠抱了坛子要干,忙将他拉住:“你这身子行么?” 药蓠想了想,舔唇道:“两碗……可以吧?” 酒过三巡,泉生自屉中取出一包木屑,放入香炉中捻燃,一时间沉香如蓝烟袅袅,盘旋而上。此情此景中,他娓娓开口:“药小爷,可否允我讲一个故事?” “讲吧!”药蓠干掉了第一碗老酒,在香雾中与我们相视而笑。 九年前,滕王阁外残阳如血。 渺远的笛声划破长空,一身行者装扮的男孩斜倚在雕栏旁,目光茫然地望着远处的水天一色。山色碧空,红云万里,几艘帆船从山间驶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投下偌大的倒影。 男孩知道,此刻自己晚归的父亲正一身名牌,悠闲地在游艇的甲板上,说不定手里还捧着香槟,频频与某个满嘴油光的客户碰杯,还有那些阔绰的游客,在江面上纵情狂欢时,总会将各色鸡尾酒洒入水中,红红绿绿的色彩随荡漾的水波化开,好似酝开的染料。 男孩撩开长发,轻呷一口手中的葡萄酒,听说这是西班牙酒庄的倾力酿造的,味道果真不一般——但在余韵上,还是比古法酿制的姑苏酿略逊一筹。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哇!”杯酒下肚,男孩仰天长叹,言语前竟流露出一丝脱俗的惆怅。 “少爷?”话音落处,一个瘦削的伙计赶在近前,哈腰向男孩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等等!”男孩不耐烦地一摆手,目光并未从遥远的天际挪开。伙计欲言又止,转身无奈地走了。 其实,男孩根本不想回家,他讨厌自己的大老板父亲和设计师母亲,甚至有时还恨他们为什么让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他和这个世界是那么格格不入!他想要的是,策马天涯的热血人生,是一片可以让他闯荡的侠义江湖。或者,只给他一片旷野,一座茅屋,可以沉浸在大自然中看云涌风起,与岁月无争也好啊! 然而,这世界留给他的,却是累赘般无止境的奢华和虚伪。连眼下这悠悠流淌了几千年,不愠不火的赣江,都快变成富豪们的水上乐园了! “究竟要逃到哪里,才能看到古时的月亮?!”男孩望着渐渐升起后被巨帆遮挡住的那一轮明月,发出愤懑的低吼。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谁?”男孩忽听见头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连忙抬头。 “这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男孩只见不远处的房梁上有一大鸟的黑色轮廓。 “是,你在说话?”男孩揉了揉眼,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某本古书上看到过关于“能言鸟”的记载:这种东西学名“羽人”,身高七尺左右,头戴斗笠,智商与人无差,寿命在九百年左右,不喜人烟,常居荒郊野外。 大鸟抖擞了一下羽毛,竟伸展开双翼朝男孩深揖一礼:“没错,是我。” 许是出于震惊,许是出于好奇,男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紧走几步扑到屋檐下,抬起双手抓住突出的瓦片,身体前倾,想再看真切一些。 但是大鸟没有使他如愿,就在男孩快要看清他那抹隐藏在斗笠下若有若无的微笑时,大鸟猛然振翅,拍打双翼,从男孩的头顶呼啸而去,逐渐融入了漆黑的夜空…… “少爷,少爷?”伙计连唤数声,男孩才将涣散在天边某一角的目光收拢回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此后很多天,男孩都会在滕王阁遇见那只不愿露出面目的大鸟。每当他倚在楼边,面对满眼开阔江水和林立的高楼伤春悲秋时,大鸟总会在房梁上,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男孩有限的记忆里,大鸟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独立于满目的繁华之外,让人忍不住好奇又极害怕失去。 “喂!”终于有一天,男孩鼓足了勇气主动朝大鸟举杯,“你每天都会来这儿么?” “是的。”大鸟很快地回应了他。 “来干什么?”男孩抓住了机会。 “怀念,”大鸟思忖有顷,答道,“和你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来干嘛的?”男孩略显吃惊,多少年来,竟头一次有被人看穿的感觉。 大鸟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沉稳有力,男孩不由一个激灵——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笑声,好像来自遥远的古代。 多年以后,当男孩独自坐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欣赏大海时,总会想起那笑声,在他的印象里,那笑声应伴着桃花美酒,竹林与剑。 “我观察你很久了,”大鸟娓娓道来,“你感到孤独,甚至绝望,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天若不是我及时开口引起你的注意,你可能真的想跳进赣江吧?” 一时间,男孩只感觉脸颊发烫,哑口无言——他以为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可那只大鸟,不,是羽人,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将他的小心思一览无遗! 大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举起长嘴对着那晚的上弦月,似是对男孩的有意回避。 “你猜得没错,”男孩长叹一声,尽管措辞老成,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稚嫩,“我讨厌这种生活,我害怕回家,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无家可归。” 顿了顿,见大鸟没有回答,男孩又说:“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话音落处,大鸟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羽毛,将大嘴收了回来。 男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斗笠下面那团阴影,满怀期待而又小心翼翼。 “不管将来你会去哪里,”大鸟缓缓昂起头,振翅欲飞,“都别忘了,还有我这个能喝酒的朋友。” 说罢,大鸟忽地起飞,朝着上弦月的方向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十章 秘党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说到这里,泉生泯了口茶,悠然道:“你们应该都猜到那个孩子是谁了。” “阿蓠?”我抢先道。 “没错,”泉生放下茶杯,“至于血脉一事,是我听药葭——也就是药小爷的父亲那里,一个出逃的伙计说的。” “谁?”药蓠猛地反问,“哪个伙计?” 泉生思忖片刻,正色道:“岁,长得很像骷髅的食尸鬼,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投奔了蛇女。” 药蓠闻言长叹一声:“也罢!当年,除了药葭,家里上下的所有人都讨厌岁。其实我妈早料到了,以食尸鬼的品性——哪怕是像岁那样走投无路又受了人家救命之恩的食尸鬼,也绝不可能从一而终!” “可惜啊……”药蓠忍不住又抹了把鼻涕,”那畜生把药家的糗事儿全带出来了。” 泉生起身,又给药蓠倒了杯茶,缓缓道:“说实话我还从未见识过龙族血脉,今儿个算是开眼了!” 药蓠苦笑一声:“要是早些年让你见识到了,说不定我就不会有你这个能喝酒的朋友了。” “那倒不一定,”泉生半开玩笑道,“还记得你对滕王阁那家餐馆的评价么?你说他们守住了传统最后的底线——提供西洋酒类,但只做中餐。” 药蓠点头,泉生接道:“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思想难能可贵,我就是看上了你这点。你去了台北之后,我云游四方,再没见过第二个这样的孩子。” “这样啊。”药蓠含笑垂下眼帘,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趁着这短暂的沉默,我想也没想就开了口:“可是泉生兄……蛇女绑架了我们的朋友,非要我们来杀了你!” 此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只见泉生略一皱眉,动了动长嘴欲言又止。 “莫昱!”枭哥轻声责备。我一脸无辜地环视四周,药蓠正紧咬下唇,不安地用指尖敲击桌面——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有意回避此行的目的。 终于,泉生说话了:“三年前,因为听说花莽皮可以提炼出剧毒,贺兰山一带的花莽,除了蛇女,几乎全部被一个秘密组织残忍伤害。之后蛇女追查真凶,误以为是我杀死了她的族人,三年了,她报仇心切,根本不愿听解释——如果不是因为被她追杀,我可能早就离开这里了。” “她为何误会你?”枭哥听罢,追问道。 泉生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因为,说来惭愧,我一直和那支秘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如果没有他们,我也无法在此地生存下去。” “为什么?”药蓠一拍桌子,显然是对最后一句话感到不平。 泉生收拢双翼,弯曲脚爪想坐舒服些:“他们那里每年都有成员因为各种原因被处死,他们把那些死刑犯关在又小又脏的铁笼里,像牲口一样做为恶灵的食物送给我……”泉生昂起修长的脖子,声音逐渐颤抖,“其实,他们是想通过我来豢养的这些怪物,再通过这些怪物控制我。等到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取代我,把这群恶灵变成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选择与恶灵为伍?”药蓠厉声问。 泉生张开长嘴,又缓缓合上,颈部的羽毛倒竖,每一片都清晰可辨。良久,他才叹道:“生活所迫,兄弟。银川一带到处都在秘党的掌控下,不与他们搞好关系,是无法立足的!我原本只想隐居山中,不想误入此地,遭到恶灵的袭击,命悬一线之时被秘党成员所救,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好心留我在此,没想到他们另有阴谋。“ 泉生的羽毛渐渐平覆下来,深藏在斗笠下的双眸隐隐闪烁出一道倔强的光,如一把短小的匕首,足以将茶杯击个粉碎。 但那道光转瞬即逝,泉生又恢复了先前的儒雅。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我紧咬下唇与药蓠和枭哥面面相觑——怎么办?一面是身不由己的泉生,一面是命悬一线的峙,不管怎样,我们是不可能杀死泉生的,至于不明真相的蛇女那边,只能另想对策。 过了有一分多钟,始终不语的枭哥泯了口茶,思忖道:“泉生兄,这秘党究竟是什么背景?怎样才能接近他们?” “背景……”泉生略一皱眉,“这我不了解,但他们的成员渗透到城内外各个集团和部门之中,平时以人类的形象出现,必要时会现出原型,大多是些精灵鬼怪,普通人类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有什么目的么?或者说……野心?”枭哥追问。 “不知道,但如果有,应该不小。”泉生叹息道。 枭哥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冷不防抬起眼:“龙骨一物你可了解?”

第二十一章 圣诞夜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此话一出口,我和药蓠皆是一惊。只见泉生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道: “秘党成员奉龙为创世之神,将巨龙骨架深藏地下,作为镇城圣物,怎么……诸位这是有备而来?” 药蓠从容一笑:“可以这么说吧!看来我们此番行动是离不开泉生兄的帮助了。敢问泉生兄,可否指明进城之路?” “什么什么?我们这就去……”我总算反应过来,惊道。 “没错!差一点,峙就可能有性命之忧,更别说我们还要去找你姐了。”药蓠不容反驳地打断我。 “可是,我们还没准备好不是么?难道你打算进城随便抓个黑帮老大就认定人家是秘党?!”我求助似的望向枭哥,都快口不择言了。 枭哥垂下眼帘,沉思有顷,再次向泉生确认:“你愿意领我们进城么?” 泉生停下了正在擦拭茶杯的双翼,朝我们点了点头。 各色霓虹灯在不远处闪烁,繁华又绚烂,层叠的高楼耸立天际,直抵苍穹。傍晚的彩霞只得在cbd耀眼的字牌后缩头缩脑,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 木筏随小溪驶近城郊,一路上晃晃悠悠,伴着潺潺的水声,最终被一湾芦苇拦下。这是一个明朗的夜晚,浅滩边的村庄灯火亮如白昼,一直延伸向不远处的市区。 “我只能送你们至此了,”泉生抖擞羽毛,从木筏上起身,“按照先前的安排,我会去找蛇女把一切澄清,然后救下你们的朋友。” “你真要这么做?”药蓠临走前转过身,沿岸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竟有些惜别之感,好似游子对故土的最后回眸。 “我意已决,”泉生振翅欲飞,“这样躲下去终归不是办法,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药蓠“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泉生接道:“放心,我会保证那个女孩的安全。” 话音落处,只听“哗啦——”一声,泉生展翅飞离河面,修长的双腿略一收缩,溅起的水花打在芦苇丛中,看起来好像无数亮晶晶的珍珠,每一颗颤抖的珍珠中都映着那道远去的黑影,向着连绵如匍匐巨兽般的贺兰山脉飘摇而去,逐渐融入漆黑的夜。 今晚是圣诞夜,沿途的玻璃窗上都贴满了铃铛,小鹿,圣诞树,还有“merrychristmas!”字样,市中心的街道上人潮涌动,随处可见挎着品牌包身上散发出浓郁香水味的贵妇和身穿晚礼服,挂着瑞士名表的绅士。两旁是早已被晚高峰车流挤得水泄不通的马路,鸣笛叫骂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膜发疼。 药蓠观望着街对面奢华高耸的cbd大楼,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大堂中央的水晶大吊灯和盘旋而上的扶梯,一辆红色法拉利正从门口的两头青铜巨狮间驶出,汇入滚滚车流。 “妈妈,我要这个!” 化了浓妆,身穿蕾丝裙的小女孩拽着一个戴水晶项链的臃肿妇人,来到卖蛋糕的橱窗前,用肉嘟嘟的小手一指新出的巧克力千层,又哭又闹,怎么也不肯离开。妇人在嚷嚷了数遍“不行,妈妈还有lv包没看”无效后,忍无可忍地掏出一沓钞票闯进了蛋糕店。 不知为何,仰望亮如白昼的夜空和耀眼的霓虹灯光,在忆起精灵墓,泉生和贺兰山,我突然有种初学游泳之人从浅水区步入深水区的不安和忐忑。 “现在的家长都这么蠢么?”药蓠嘀咕道,双眼却始终不离几步开外的“巴黎印象”餐厅,估计是被靠窗那一桌上摆的法国干红葡萄酒吸引了,见我们都往那儿看了才改口问:“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度过这浪漫的圣诞夜?”“什么什么,你搞清楚咱是来干嘛的了没?”我惊道。 药蓠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这你就不懂了!想要勾搭有权势的集团和组织,必须先混入上层社会,一般那些掌握重要情报的高管都喜欢泡在**如林的地方花天酒地,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你这有些绝对。”枭哥幽幽道。 “哎呀!我说的是大部分,大部分!”药蓠挠了挠头。 “好好好,”我赶紧圆场,“那,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步嘛,我早想好了!”药蓠说罢,嬉皮笑脸地向枭哥摊开手。 枭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伸进贴身的口袋,不一会儿竟递来一张swissnationalbank的黑卡! 伴随着法国爵士lysee舒缓的曲调和轻松的口哨声,餐厅沉重的镀金玻璃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药蓠身穿天蓝色衬衫黄色马甲,外套乳白色礼服配橙色领带,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撮精致小辫儿,胸前别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我身着粉红衬衫配黑色领带,外套黑色西装,尽管努力走出一派正气,但还是怎么看怎么像随时可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沙漠之鹰四下扫射的马仔杀手;枭哥白衬衫配小夜礼服,系酒红色领带,抹了发胶的短发亮闪闪地垂在两侧,一马当先,走路带风,伴着冷艳的贵族气息直逼美女服务生和缤纷果酒相映衫的耀眼吧台。 不等满座贵宾从惊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药蓠已经来到枭哥身侧,将黑卡往台上一拍,眼皮也没抬一下:“三个人,雅座。” 见美女服务生半晌没出声,只是呆呆地瞅着他,药蓠皱了皱眉:“没预约,要等么?” “不,不用不用……”美女服务生连忙摇头,整齐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同时手忙脚乱地拿了黑卡就刷。 几分钟后,法式套间。颇具贵族风范的金银餐具前,我愤愤地扯下领带宽松领口,抱怨道:“这一身也太拘谨了点儿,稍一动都害怕哪边会裂掉!” “哎,别别别拆……”对面的药蓠赶忙起身,隔着整张桌子按住我,“千万别在这些人面前暴露出你对奢侈品的厌恶,不然咱就没法演了……快,快把衣服穿好!” 话音落处,忽听门铃一响,一位西装笔挺的服务生端着满盘香气扑鼻的法式菜肴走了进来——药蓠当即坐正,佯装在整理衣襟,还不忘轻咳两声;我有样学样,没想到刚咳完就遭到了服务生诧异的注视。 马赛鱼羹,巴黎龙虾,沙福罗鸡……还有许多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见都不曾见过的各种美食,形态各异,色彩纷呈——我能认出的几样也全得益于曾在斯芬克斯坦吃过的几次大餐。 红酒填满玻璃杯发出银铃般的清响,枭哥应声举杯轻轻摇晃,服务生略一欠身,见枭哥泯了一口后面无波澜,不免有些犹豫。 “这是法国拉斐庄的波尔多红酒吧?相比之下,同样是波尔多红酒,我更喜欢拉图庄酒的雄浑刚劲,绝不妥协。”枭哥语气平缓,冰冷异常,头也不抬地用两指夹着黑卡递与不知所措的服务生,“多加点钱,把酒换了。” 服务生点头如捣蒜,接过卡来还没等开刷,就听见药蓠拉长的抱怨:“这煎鱼腩也是,配鱼子酱就显得太单一了,给我换松茸酱!” 见此情景,服务生愣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从他脸上闪过,但他还是低下头去,在pos机上运指如飞,眼看着就差刷卡输密码了!——药蓠突然轻咳两声,和枭哥一同望向我…… “嗯?”我这才从法式美味中清醒过来,把嚼烂的牛排咽了下去。 于是,面对他俩充满鼓励的眼神,我脱口而出:“这牛排好像没熟……” “咔——”服务生竟自将划完的黑卡递给枭哥,趁枭哥输密码之际,淡淡道:“为了保持口感,法式牛排一般都只有七八成熟,更何况——”他接过“支付成功”的pos机,不无头疼地看了看被我切得七零八落的牛排,“——你这也没法换了呀。” “没事儿没事儿!”我很豪迈大度地摆了摆手,“下……下次注意就好了!”

第二十二章 黑手党,晚会(上)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豪华包厢的门在服务生身后合上,待空荡荡的餐车碾过地毯发出“咣当”声远去了,药蓠这才开口:“莫公子,干得漂亮!” 我嘴里塞满了煎鱼腩,只得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药蓠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举起一张雪白的请帖:“多亏你成功拖延了三秒钟,我在那人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什么?”我气得差点儿噎住“这种事你都干?!” “哎,哎,我说你可别误会,”药蓠将请帖上的字指给我们看,“我是发现了这个才下手的——喏,黑狮集团,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该省最庞大的垄断组织,年净赚2亿左右,有脑子的都能猜到,他们除了合法经营ktv、夜总会和赌场,一定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比如倒/卖/军/火之类的。”枭哥晃着酒杯,沉声道。 “没错!”药蓠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关于他们的老大,网上传言是一个名叫言翼的男人,爱好古玩字画……唔,还尤其喜欢狐狸。” “开什么玩笑?”我听他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不免惊诧,“还,还喜欢狐狸?!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药蓠拾起手帕抹了抹嘴,一脸漫不经心:“出来前做的功课呀!你以为人家秘党里的人都像你一样傻,凭白无故在脸上贴个字条上面写‘我是秘党’?还不得我们挨个儿排查……” 我被他讲得哑口无言,只得点头称是,嬉皮笑脸道:“药兄英明!那依药兄之见,言翼是否身为秘党?” 药蓠沉思有顷,道:“暂无定论。不过,我听闻言翼曾花重金从走私贩手里救下一只幼狐,并将其抚养长大,爱其如子——依此来看,此人不像以冷血相残著称的秘党成员。” “这样啊……”我重又摊回椅背,把果汁吸得“哗哗”作响。 恰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药蓠闻声迅速将请帖塞进了口袋——刚才那个服务生满脸堆笑地将餐后甜品摆在桌前,同时不易察觉地瞥向桌底和我们脚下,目光略显焦虑。 为了掩饰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惭愧,我忙不迭地抓住蓝纹奶酪开始啃。许是我咀嚼的声音太响了,那服务生终于转过身推动餐车一路“哐当当”地离开了包间。 “月华街清衣巷38号——” 灯火通明的夜晚,我们仨一出餐厅便不约而同地小跑起来,等跑出去几条街了才如释重负般掏出皱巴巴的请帖开始研究。 “——枭哥,有导航么?”药蓠环顾四周,目光终于落在枭哥身上,“晚会十二点半开始,我们还有三小时四十分钟。” “呃,你确定我们冒名顶替不会被发现?”我有些犹豫,“况且这请帖只有一张,三个人一起去未免太招摇了……” “怕什么?”药蓠揽过我的肩,凑上去看枭哥手里的电子地图。纵横的街道在屏幕上被任意放大缩小,不出多时,枭哥便抬起头:“不出意外的话,步行三十分钟就能到。” “太棒了,太棒了!”药蓠伸出另一只胳膊揽过枭哥,两眼放光,“沿途有小吃店什么的吗?” 枭哥面如古井不波:“有……千层奶茶,还有重庆小火锅。” 药蓠闻言朗声大笑,晃了晃手中的黑卡:“走,消费去!” “慢!”枭哥脱口而出,语气冷峻而威严,“干嘛拿我的?” 药蓠愣怔了一秒,不无惭愧道:“哟,不好意思啊枭哥,自从给你过了次生日,我那卡就余额不足了!” “嘶溜——”一声,药蓠吸干了最后一口抹茶味奶绿,将空杯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几只老鼠应声逃窜。 我从枭哥手里接过插了两根吸管的塑料杯,把草莓渣和奶盖搅和在一起,多吸了几口,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慢城重庆小火锅”。随着各种香料和高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我仿佛可以想象到乳白色的气泡间翻滚的羊肉卷和小鱼丸,伴着细碎的香菇丁和沙茶酱一起吞下,那热气腾腾的感觉滑过食道,能瞬间温暖冰冷的肚腹…… “小哥哥,你看见我的猫了么?” “啊?”我幡然醒悟般望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短发女孩,说实话,她这一头齐刘海与枭哥还有几分相似。 “我的布偶猫不见了。”女孩的半张脸埋在随风拂动的雪白毛领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两只手从银色皮袄中伸出来,五指张开,略显羞涩地比划着“大概有那么——那么大,毛绒绒的。” “毛绒绒的?”药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好奇道。 女孩警惕地后退几步,冷漠地望向他。 “不,不,小妹妹你别误会,”药蓠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我好像看见你的猫了!是不是——它?” 我和女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有一只灰白花色的小猫,正高举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在枭哥腿边蹭来蹭去!只见它双眼微眯眯,步伐温存,嘴角还向上扬起,与枭哥的漠然和不知所措形成鲜明对比…… “三黄!”女孩惊喜地轻唤道。不等她赶到近前,药蓠已经抢先一步抱起恋恋不舍的小猫,很小心地将它塞进女孩怀里。 “好可爱哦!”我很想趁机揉揉小猫的脑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女孩紧搂着小猫,头也不抬地对着猫耳朵道:“谢谢你们!”说罢,转眼就跑,跑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住,提高了音量喊:“以后——还会再见的!” 待女孩走远了,枭哥才从口袋里掏出吃了一半的小鱼干儿递给药蓠:“下回拜托你一次性吃完。”

第二十三章 晚会(中)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记住,你叫江城,西安人,去陪黑狮集团各位员工庆祝圣诞的,当然你是一名特邀嘉宾。”药离已经是第三遍跟我重复请帖上的内容了,因为请帖只够一个人进去,而他和枭哥的家族都曾混迹于各色富商之间,所以他们都有被识破的风险,只有我,没有背景又是孤儿出身,看上去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知道啦,知道啦——然后你变成鼬鼠暗中保护我,枭哥会在外边接应。”我出神地望着清衣巷38号富丽堂皇的大理石门脸,十米多高的喷泉在时而变换色彩的霓虹灯光下涌向半空,溅落的水珠打在我仰起的面颊上,透着阵阵微凉。旋转门后,巨大的水晶吊灯和盘旋而上的扶梯相互衬托,外加大厅正中两层楼高的翠绿色圣诞树和缀满松针的璨灿金银,将世俗的浮华奢迷演绎到极致。“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千万不能忘!”药蓠扳过我的脸,一字一顿道,“进去后低调一点儿,只要把会议的内容记下来就行,再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摸清他们的部分低细,绝对,绝对不要生事!”“记住了老大,绝对不要失事,看见熟人赶紧躲,情况不对赶紧撤,实在不行躲厕所……”我摇头晃脑地应付。 “记住了就好,”枭哥拍了拍我的肩,指向大理石台阶上来回踱步的机械怪人——那人只有一张布满胡渣的脸是人皮做的,其他部位全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正在挨个儿检验来访者的请帖,“先过他那关,量力而行。” 我扶了扶额,像革命烈士英勇赴死一样揣着请帖大跨步地走向大门——“等等!”枭哥一把拽住我“蹲下。”我刚想问为什么,就看见刚才那个服务生驶着摩托呼啸而过,打了个斜刺在大理石台阶边停下,随即他摘下头盔,风风火火地下了车冲到机械怪人近前。机械怪人撇嘴俯视着他,服务生连比划带解释。因为距离太远,我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看见机械怪人面目冷峻,任凭对面唾沫星子飞溅,动也不动一下。“我靠…他找死……”我嗫嚅道,不由为那服务生捏了把汗。话音落处,服务生甩手解开领带,很潇洒地把外衣一脱——随着工作服的飘落,只见在那轻瘦的外表下竟然有一半都是金属和齿轮!药蓠倒吸一口冷气,不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哐当”一声闷响,机械怪人的巨拳猛地击打在服务生裸露的胸膛上!服务生举起镰刀状的右腿向他横扫,机械怪人顺势擒住他的金属脚踝,朝反方向使劲扳去。只听一声惨叫,服务生的半边金属躯干扭曲到几乎变形,与为一边的人体形成诡异的反差……“噗———“服务生一口鲜血喷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上,机械怪人面天表情地松开手,在一阵零件散架的“哗啦”声中.服务生像一坨人形的麻袋般斜倒下去,从台阶上滚落。一个身穿礼服手戴名表的光头男人挽着两个摩登女郎迎面走来,像怕脏了衣服要躲避臭虫一样绕开了在地上艰难蠕动的服务生和四下散落的齿轮。随后,只剩下半个身体的服务生被从大厅内赶来的几个伙计肆意塞进麻袋拖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妄图挣脱的抓挠,那垂死之时的隐忍……使我不由地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绝望地双手抱头。“小昱,小昱你还好么?”“怎么样,要不······我们先回去?”“回去个屁!”我一把推开药蓠,仿佛地下城格斗场上的聚光灯再一次打在我身上,那些贪婪的人们又开始永无止尽地呐喊,“这关我都过不了,还有什么脸闯荡江湖,陪你们打天下救苍生?!” 药蓠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捶了我一拳,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佩服:“好样的莫公子,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这个,”枭哥从药蓠手里夺过黑卡递给我,“这个没有透支上限,必要时尽管用!” 与他俩惜别过后,我感觉自己走路都带着风,虽然从这里到门口的路程着实太短了些。“你!”一只粗壮的机械手臂将我拦了下来,像之前欲演的一样,我熟练地掏出请帖,用两指夹着举过头顶,全程不敢抬头——为什么,为什么他娘的看那么慢?快快快,他不识字吗??!还是……信息有误???!!“唰”一下我的冷汗就下来了,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呢,头顶就传来一个闷雷般的声音:“江老板?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有个人冒冲你来着,已经被我们处理了。”靠!我心中暗骂,接过递回来的请帖,本着“宁可不说也不错说”的原则,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道:“很好,你们办事我放心!”说罢,不等那人回答,我就已经三步并两步地逃入大厅。 核实了楼层和包厢号后,我便跟在人群后面混进了会场。在此期间我尽量表现得很自然,步伐沉稳,举止得体,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更别说朝我点头微笑了。穿过一条两旁阵列了各色瓷器的走廊,前方人流拐入一扇右铜色小门——从外边看门内只有一片以海蓝色为主旋律不断变幻的灯光和攒动的人头,大声交谈声和爵士乐声混杂在一起传出门来。然而走进去一看竟别有洞天,环型的穹顶正中悬挂着棱角分明的水晶巨球,刚好可以反射从四周投射过来的霓虹灯光。巨球下方整齐地阵列着清一色的桌椅,每张桌布正中都放置了插有一种娇艳玫瑰的古典花瓶,衣着华丽的宾客各自落坐,面向不远处的舞台轻晃酒杯,微笑着与隔桌的女郎搭讪。我挑了一处远离尘嚣的地方坐下,托着下巴望着面前那个青花瓷瓶发呆:那瓶子上画的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原件比它大了十几倍,正在国家博物馆里放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嗒嗒”的皮鞋声从门外传来,穿过大堂,在舞台正中停下。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但是只安静了几秒,重又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声音。 我警惕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小夜礼服的红发男人手举话筒在舞正中面带微笑,显然对群众的骚动报以了极大的包容.“不好意思诸位,”红发男开口了,“很不巧,言老板今天有事儿不能陪大家一起过圣诞了。”话音落处,人群似乎更加骚动了,红发男依旧不慌不忙:“我看见今天很多人都带来了家眷,想必对今晚的活动期望值很高吧!那么,我就不多说了,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黑狮集团在美/国新开的分店经营得十分景气,估计明年将击败拉斯/维加/斯百分之三十的赌场。”这个消息一抛出来,人们先是肃静了三秒,随后掌声雷动!我轻叹一声,不得不跟着鼓掌,然而一“江老板,江老板?”“啊?”我惊恐地转过身,这才意识到有人在喊我。“江老板,川爷候您多时了。”一个戴了眼睛,胸前别了手帕的伙计欠身道,“您是不是……”“哦...好的,马上!”我连忙答应,同时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起身随他离开了会场。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演不下去了阿蓠枭哥你们快来护驾,不行了我不行了……直到另一扇古铜色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迎面而来的烟雾呛得我睁不开眼。待我看清眼前斜倚在天鹅绒沙发上那留了一头银发叼着雪茄的男人时,门便毫不留情地在我身后合上了。银发男人慢悠悠地取下雪茄,朝我扬了扬下巴:“坐。”我紧咬下唇,挪到他指定的沙发上坐下来,正好面对他和茶几上那个漆黑的大手提箱。不等我对箱子里的东西展开睱想,银发男就开口道:“怎么,江老板不先验个货?”what??!我在心中呐喊,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人体器官,碎尸之类的吧?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要打开!“可是,”我咽了口唾沫,“我忘带钱了…”银发男旋即笑了起来,笑得我脊背发凉:“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彼此之间的信任!来,您先打开箱子验个货,看成色开价!”不行不行求你了我不要碰,这个江城难怪被人打,原来干的全是这种事儿……然而,不管我在心里面祷告多少遍,一抬头还是迎上了银发男殷切的目光。该死!我在心中暗骂,终于在想不出任何退路的情况下,“咔吧!”一声打开了手提箱。

第二十四章 黑手党,晚会(下)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几十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整齐地排布在箱底,简直密密麻麻。 “这,这是……”我惊呆了。 “底/特/律/进/口/海露o因。”银发男笑了笑,“怎么样,没骗你吧?” du品?我暗道,这才想起枭哥曾说过他们还做倒/卖/军/火这样的非/法/生/意,所以——我现在必须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绝不能露馅! 怎么办,怎么办? “满意么,江老板?”银发男漫不经心地问。 话音落处,我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抓起其中一袋撕开,把手指伸进去沾了下, 此时此刻,我已是汗如雨下,连害怕的知觉都没有了,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大吼:“不满意,太不满意了!几袋残次品也敢拿来糊弄我?!” 这话刚一喊完,我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乎稍一动弹就会瘫倒下去。以至于我只得呆在原地,不知是该直接夺门而出,还是看看银发男的反应? “江老板息怒,”银发男依旧面上带笑,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小心地拾起被我摔到茶几上的塑料袋,凑近闻了闻,“江老板果然是高人。初次交易敢这么做的,要么是太懂了,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懂。” 最后几个字简直掷地有声!我吓得大脑瞬间空白,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趁机绕到了我的身侧…… “你属于哪一种呢,江老板?或者——”冷不防只听“咔嚓”一声,余光里一支上了膛的手枪抵住我的耳根,“——应该称呼您莫昱?” 刹那间,五雷轰顶! 我只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无情地折断。我待着灼热的子弹穿透颅骨,在漫长的恐惧中做最后挣扎: “很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说话间,我的后脖梗被人一把抓住,容不得任何反抗,那股力量就将我拽翻在地,“那就打到你明白!” 我见情况不对,反手一挡,他的拳头正打在我的手腕上,疼得我闷哼一声。 “好啊,你小子……”银发男冷冷一笑,顺势钳制住我的双手。眼看着下一拳就要打下来,我侧身一躲,顾不得后背遭到重击后火辣辣的疼,一脚蹬向他的小腹!银发男吃痛,便朝后一缩,收回手去按压腹部,我趁此机会将哽在喉中的鲜血一口喷在他脸上。 银发男甩开沾血的发丝,抹掉眼角的血迹,二话不说拾起上了膛的手枪,直抵我的额头,恼羞成怒般大吼:“闹够了没?!”出于对冰冷枪口的畏惧,我一下子呆在原地。但仅仅是愣怔了片刻,旋即我又恢复了满脸的戏谑,浅笑道:“你有什么办法证明我不是江城?” “我可以。”话音落处,静立在角落里的红木衣橱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披黑袍,满头凌乱黑发的青年从阴影中显现出来,缓步踱到我的近前。 一见那布满刀疤的脸,我便脱口而出:“卢令?!” “看来你还记得我。”男人松了松套在脖子上的镀银项圈,“好久不见啊,莫昱!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上司慕凌川,川爷。” “幸会。”银发男朝我挑了挑眉,随后一拳砸下来,“这个,就当见面礼了!” 我偏过脸去舔着嘴角的鲜血,发烫的脸颊略微抽搐,不无轻蔑地瞟向卢令:“慕凌川,他就是你甘愿拴起自己给他当宠物的人么?” “你……”卢令瞬间炸毛,抡圆了拳头就要扑向我,却被银发男,不,被慕凌川一把拦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慕凌川轻拍卢令的肩膀,同时枪口又往前抵了数分,“告诉我,让你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欺骗他人的,又是谁呢?” 我咽了口血沫,咬牙道:“少费劲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真的吗,莫昱?为了你姐姐也不会说么?”卢令笑里藏刀。 “你们!”我大吼,若不是被枪顶着,我都担心自己会一跃而起,卡住他的脖子。 “别担心,小昱,我们什么也没做。”如令转过身去,长叹一声。 “我,我看你敢!你敢!”我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拗不过冰冷刺骨的枪口。 慕凌川满意地笑了笑,正欲开口。这时一阵疯狂的拍门声响起来,只听外面有人大喊:“川爷,川爷外也出事儿了!” “知道啦,川爷马上就来!”卢令头也不回地大声应付。 慕凌川皱了皱眉,朝我意味深长地一笑,旋即起身—— 就是现在!我趁此机会一跃而起,伸手去夺他的枪。不曾想却被另一股力量推翻在地,我的头重重地磕在沙发沿上,不等痛感清晰起来,就听“砰!”一声…… “呃……啊!”小腿处嵌入子弹的剧痛终于让我松开紧咬的下唇,不顾一切惨叫出声,同时还不忘大喊,“我姐……我姐她到底怎么了?” “回来就告诉你,别乱跑哦!” 慕凌川说罢,“嘭!”一声带上了门。

第二十五章 玩偶屋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两人走后,黑暗中只留下我一个人。 血,温热的血,顺着脚踝往下淌,一摸满手都是。浓烈的血腥味伴着硝烟气息在昏暗的房间里弥漫。 我每向前挪一点,腿部就疼痛难忍,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知觉。好不容易,我摸到了沙发沿上,用尽全力想爬上去,却怎么也抬不起中枪的那条腿。只得任由力气用尽,斜倒在地毯上,可惜大理石的冰冷还是透过地毯传遍我的全身——一瞬间,姐姐、药蓠、枭哥、山鬼、普拉达校长、羽人……所有我自以为绝对不会抛弃我的人全部涌上脑海。 “对不起,”我在心底颤声道,“让你们,失望了。” 我想起校长曾问过我有多少胜算,我想起自己曾在心底发誓要永远保护大家,我想起……临行时药蓠一遍遍地叮嘱——他和枭哥现在一定急死了吧? 不知怎么的,我注意到透过门缝照进来的亮光,此时此刻,那道光对我来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不行……”我咬牙低吼,“我一定要逃出去!” 就像一场,与命运的角逐! 尽管拖着一条腿,扶着墙走路,实在太痛苦了。稍不小心就听“哗啦”一声,书柜上又一排书被我撞翻;“嘭——”这次是台灯,我不经意间拖着它的电线走出几步,台灯就被带翻在地,玻璃渣子四溅。 好不容易挣扎到了门口,好在门没锁一推就开,迎面也没遇上什么人,估计全调去处理什么事儿了。 “奇怪,”我拖着一条腿往前走的时候,心里还想,“这药蓠不是说好暗中保护我的么?怎么……他人呢?不会真的闹出什么事了吧?” 正想着,忽听旁边传来电梯停靠的声音,不等我反应过来,几个全副武装手持加特林的人就冲了出来,见到我,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喊:“什么人?别跑!喂……不要跑,住,再跑就开枪了!” 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见势不妙扭身就跑,险些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绊倒在原地。 谢天谢地老天爷可怜我这早已跑不动的腿,在电梯间旁边正好有一扇虚掩的小门,于是,我当即就撞了进去。没想到门里头黑漆漆一片,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外面追兵又急,我只得闷头往里闯,结果刚走出几步,就碰上了台阶,还是螺旋式向下的那种——这摔得叫一个惨呐!连滚带爬,周身上下在这场事故中无一幸免!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下方有光线了,尚未来及叹一声“哈利路亚,”整个人便径直坠落下去…… “噗——”脸朝下,我掉在了一团软乎乎毛绒绒的东西上。 还别说,这东西就像自家床一样舒服,我闭着眼睛在里面躺了半天,丝毫没有想离开的**。不过——待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死死扒住不肯松手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泰迪熊!再看周围,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堆积如山,四壁贴满了缤纷的彩虹和蝴蝶,拱起的穹顶之上,还画有蓝天白云和光芒万丈的太阳。这一切,都让我感觉仿佛误闯了玩偶屋! 我呻吟着抱住受了伤的那条腿,小心翼翼地从柔软又舒适的玩偶堆中翻出来,落在天鹅绒地毯上。 就在这时,对面的玩偶堆突然动了一下,随即一只绒布小兔弹了出来,落在我的脚边,我不解地抬头观望,发现原来放绒布小兔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一只白嫩的脚丫! 我吓得当场石化,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玩偶滚落下来,随后两只又白又细的胳膊伸出来,抓住了旁边的狐狸尼克和兔子朱迪,两个玩偶被举起来晃了晃后扔上半空的瞬间,顶着一头蓬乱金发的睡裙女孩从玩偶堆中挺起身子,伸了个无比自如的懒腰…… 见此情景,我更加不知所措了,然而,当她一睁眼就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流露出惊恐或者慌乱,只是略带一丝好奇地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光着脚丫子走了过来。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直到她蹲下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手劲,疼得我大叫起来:“呃,哎……你轻点儿!” 许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女孩猛缩回手,怯怯地向后退去,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目光里又多了层警惕。 我没有办法,只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一些,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露出微笑,柔声道:“好吧好吧,我刚才……呃,开玩笑的,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也是迷路了才掉下来的,真的没有恶意。” 话音落处,女孩停下脚步,又歪着脑袋端详了我一阵,突然扭头就跑,转眼间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玩偶中。 “喂,都说了我不是坏人啦!”我一边大喊,一边艰难地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追过去。 奈何伤势恶劣,我回头看了眼天鹅绒上延续一路的斑驳血迹,终于,精疲力尽地扶住一张安乐椅,单膝跪倒下去,连咳数声后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喘道:“那,那个你别怕……我只想找到出去的路。”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瘫倒。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听天由命之时,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身后响起,随即有脚步声一蹦一跳由远及近。不等我回过头去,一双突如其来的手就趁机从背后伸来,将我的头发全部弄乱! “哇哇哇……”我挣扎着转身,迎面看见女孩忽闪的双眸和无法抑制的欢快笑容。她俯下身来,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你是个……人类吧?”她敛住笑容突然开口,语气里却有着与刚才形象完全不符的冷漠。 我吓了一跳,竟犹豫了片刻才回答:“对,对呀。” “我叫angel,十六岁了。”女孩后退一步,喃喃自语,“爸爸说,除非执行任务,否则不可以与任何陌生人类接触。” 说完她转过身去,又补充道:“你是除了爸爸以外,第一个不害怕我的‘人’!” 我听了一头雾水,心说这当家长的难不成是变态?还是这小女孩有什么妄想症?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她:“你爸爸他,可能是想保护你吧!” “不!”女孩猛地转过头,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愤怒,清澄的双眸就好似瞬间要被仇恨之火点燃,“除了爸爸,没有人可以伤到我!” 就在这时,屋顶处突然传来了盘旋而下的急促脚步声: “别找了老大,他不会在那里的!” “我们这样冒然闯下去,被老板发现了咋办?” “对啊,对啊,还是回去吧……” “说不定他早就被angel吃了。” “……” 女孩一把捂住我的嘴,待我喘不上气来才有所放松。 “你,你干什么?!”我被她拎着后衣领拖向角落里的玩偶堆,沿途差点儿被勒死!angel二话不说把我往玩偶堆里一扔,抱起巨大的泰迪熊压在我身上,随后还有无数小型玩偶砸向我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这下明白了,躲在下面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angel翻动玩偶的“哗哗”声,似乎在设法把刚才的血迹遮住。 不一会儿,屋顶上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angel旋即返回,往堆在我身边的毛绒大狗上一坐,透过玩偶间的缝隙,我正好望见她向上仰起的脸和那双从侧面看毫无波澜的大眼睛。 “angel,angel……你看见一个受伤的男孩了么?呃……大概比你大一些,伤了右腿。”上面传来一个声音。 “左腿,浑蛋!”旁边有人小声咒骂。 那人连忙改口:“对对,左腿,伤了左腿,流了不少血!” angel呆呆地望着他们,连眼都不眨一下。 良久,上面的人有些犹豫了,又小心地问了一遍:“你看见他了么?” angel双唇紧闭,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他闯进了这里!”另一个声音不无威严地喝到,“angel你确定没有么?” 旁边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有人马上劝他:“老大,老大您也别急,说不定他就躺在上面什么地方呢……我们,再回去找找吧!” “对啊!老大,您别急啊……”还有人道。随后就传来了相互拉扯的声音,似乎是他们口中的“老大”怎么也不肯走。 “怎么着,公事公办,还不行么?!”那个“老大”突然吼道,上面一下子陷入死寂。 我看见angel猛地起身,仰起脸目光如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上面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还有人们争相往楼上挤的脚步声和推搡声。起初,我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在竭力维持秩序,到后来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真的,全被吓跑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无误之后,我才试探性地动了动脚,就听angel冷冷道:“没事了。”

第二十六章 逃跑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别过来!”我从玩偶堆里挣扎出来,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angel的低吼。“为什么?”我循声望去,见那一头散乱金发正躲在巨大泰迪熊的背后稳稳抽动.“没有为什么!”angel蛮不讲理地大叫。“你受伤了吗?”我一瘸一拐地朝她靠近,尽量不发出响动,让她无从察觉。散乱金发晃了晃,声音小下来:“没有。”此刻我已经离她很近了,以至于她每一根闪闪发亮的金发都历历在目。她正低着头,将脸深埋进乱发中,有些焦虑地双手抱膝,前后摇晃。“angel?“我轻唤一声.浓密的金发中传来惊恐的叹息,angel从头到脚缩得更紧了,像只受惊的小兽般低吼:“走开啦!”话音落处,我诧异地发现在她睡裙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长长的,扭来扭去,似乎极想伸出来…angel马上感觉到了什么,出手一把捏住那东西麻利地将其塞了回去,但它很快又固执地动了起来,甚至还把睡裙撩起了一个角——毛茸茸的,好像狐狸尾巴!“烦死了!”angel暴躁地抓起它又往回塞。“慢,慢。”这次我打断了她,她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大难临头般望向我。我这才发现她的双眸不知向时竟变成了冰蓝色,在蓬乱金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艳迷人,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我险些要惊叫出声!“怎么了?”angel一脸无辜,像个竭力掩盖错误的顽皮小孩。“你…你的眼睛.”我支吾道,“好漂亮!” “是耳廓狐哦!”angel玩弄着自己嫩黄色的大尾巴,“耳廓狐的唾液有罕见的治愈能力!”“原来如此!”我靠在泰迪熊怀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惊道:“治愈能力?你该不会在打我这条腿的主意吧!?”angel笑起来,扬起尾巴“扑通”一声跪在我腿边:“怎么,你不相信狐妖?”“哪里哪里,我只是那个,怕疼……”我想也不想就连连后退,直到她拽住我的脚踝稍一用力,于是我整个人就仰面倒在她的近前,在她充满期待的注视下,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你要干什么?”我有些犹豫,眼看着她将手放在我的腿上,一点点摸向子弹所在的地方,一阵刺痛袭来,我咬紧了牙关……“走那么多路,伤口都化脓了。”angel面无表情地转向我,“你有小刀么?”“有,在靴子外侧,外侧…对对,轻点儿用!”我感到泪水上涌,不由抱紧了泰迪熊毛茸茸的脑袋。随之而来是一阵更加猛烈地刺痛,angel将刀扎进我的腿部,用力一弯,传来子弹弹出落地的轻响。我瞥了眼angel沾满鲜血的手,喘着粗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angel目不斜视,全神贯注地低下头来,蓬乱的金发先覆盖住我的小腿,随后就感到她那湿热的舌头在我伤口处掠过,疼痛瞬间减轻不少!“吁……”我长叹一声瘫软下来,说也奇怪,刚才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竟真的消失了,有的只是神经过度紧绷后终于松弛下来的疲惫。angel似是看出了我的变化,笑得更加得意了:“其实你是第一个被我治愈的病人呢!”“什嘛?!!”我猛地弹起来,“这东西,你,你从来没试过?”angel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我追问,angel摇头:“不可能,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治好了就是治好了,”我仍然将信将疑,就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不去救更多的人?”angel又低下了头,开始玩自己的尾巴。“因为…”她小声嘀咕,“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还有这种能力。”“嗯?”我不解。ange露出半边脸,冰蓝色的眸子正在消失,她叹了口气:“在他们眼里,我除了杀戮就一天是处了.”“杀,杀戮?”我惊道,“你杀过人?!”“是的,你为什么还不躲开?”angel面无表情.我咽了口唾沫:“可,可你完全不像个杀手哇!”她浅浅一笑,搂过身边的小猪抱枕:“耳廓狐的杀戮能力和治愈能力是对等的,尤其善于暗杀。爸爸从我小的时候就告诉其他人,说我喋血成性,自那以后就没人敢靠近我了。”“怎么可以这样!”我急道,“为了玩偶,去杀人?”“那时的我,太孤单了,只有玩偶为伴。我甚至,还为它们起好了名字,那么多玩偶……它们每一个的名字我都能记得!”angel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屋子,满眼堆积如山的玩偶,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从小到太,只有它们听我说话,陪着我。” “可是.可是…”我突然感觉如鲠在喉,又不知说什么好。angel将脸贴在小猪抱枕上,看也不看我,但顾自道:“它叫五花。”顿了顿,angel又道:“这个名字,是分别时,她告诉我的。”“所以,你没有杀他们?”我追问,angel点点头,目光逐渐呆滞:“我去向爸爸撒了谎。可是第二天,我还是无意间看见他们把那个女孩泡在泥泞里的尸体装入麻袋,扔进了下水道。那个男人看完之后就疯了,在打伤了好几个员工后终于被按倒在地,一枪打死了。我当时,突然就觉得好可怕……” 我凝神听着,只觉得呼吸困难。小猪抱枕从angel怀中滑落,她再次双手抱膝,将脸深埋在乱发里。良久才说:“就是那时,我化身小狐狸挤过铁栏钻入下水道,卧在女孩的身旁不知所措…尽管杀死过很多人,但,那还是我第一次体会什么是死亡,第一次,对死亡的冰冷感到恐惧。”“你不是有治愈能力么?”“治愈能力无法起死回生,“angel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停地舔她,拱她,看着她身体上的伤口和血迹一点点消失,我才发现回来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她的脖子折断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复原。”我想我理解这种感受,这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他们讲得那么无能啊,到头来却连自己最想留的人都留不住。于是,你会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无能,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无能……“也是从那时起,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摆脱爸爸的控制!”angel抬起头,恢复原样的双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我一惊,怔怔地望向她——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倔强与不甘,悲怆与仇恨,就好像荒野上跳窜的火苗,随时可以形成燎原之势!“嗯……”我咬了咬下唇,组织着语言,“其实,我很愿意帮你。”“真的么?”angel瞪大双眼,充满期待地看向我,竟像个得到意外惊喜的孩子。我闭上眼,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但是,我们要先找到出口。”话音落处,angel突然起身,一把抓起我的手,无比认真地俯视我:“你叫什么名字?”“嗯?”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牵手弄迷糊了。“你的名字,是什么?”angel又问了一遍,双眼一眨不眨。我这才反应过来:“莫昱。” “莫昱……”angel翘起嘴巴,念念有词,“莫昱,你愿意带我去你的世界么?”什么!?我心说,这这…拜托别像少女告白一样好么我只答应要带你逃跑只是只是,单纯的革命友谊而已哇!!!“好么?”angel注视着我,双瞳隐隐泛蓝——我的手正在被她握紧。“好,”我正襟危坐,“我保证!”angel闻言,微微颔首,旋即一手抱起五花,一手拽起我,撒开丫子跑向角落里的那张公主床。公主床上堆放着铺叠整齐的被褥,一朵早已枯萎的玫瑰飘然落地。“哗啦——”angel单膝跪地,撩起下垂的熏衣草色床单,露出床下被玩偶覆盖的小小凹槽。我赶紧过去将凹槽处的天鹅绒地毯掀开,一处不规则的小小洞穴暴露在眼前!“这…”我惊道,“是你干的?”angel默默点头:“我的秘密通道,连接到下水道,从下水道…就可以出去了。”“那你为什么不走?”我不免好奇。“以前试过几次,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逃亡没意思,就放弃了。”她说着又抓起我的手,“不过这次因为有了莫昱,就不必担心啦!” “啊?”我强忍着没让自己哭丧下脸来,在钻进去之前又问了一句,“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爸是谁?” “言翼”angel面不改色地推了我一把。 “啊——”黑暗的洞穴中回荡起我凄厉的喊叫。

第二十七章 未寒尸骨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嘭——”我重重地跌落在一滩水上,伸手一划,到处都湿漉漉的。喘息间,竟隐隐闻到一股皮肉腐烂的刺鼻气味。 过了没一会儿,只听头顶一阵疾风,angel也掉落下来,结结实实地把我刚直起的腰又压趴下去…… “莫昱有手电筒么?”angel自顾自地爬起来,转了一圈后回来问我。 我忍痛扭动着刚才摔到的胳膊肘,末了又捶打了几下腰部,这才掏出快没电的狼眼手电,打开它的时候,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知是因为这里的黑暗,还是到处弥漫的腐臭味。 然而不管怎样,在四周被照亮的瞬间,我还是被吓得半死,惊惧间险些滑倒在地——目的所及的地方,竟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半腐烂的shi体,有些泡在水中的早已浮肿,成了白花花一团! “这些是集团内部的可疑人员,因为怕他们有了二心之后,会把集团的秘密带出去,所以全杀掉了。”angel看出了我的恐惧,走过来牵起我的手,仍旧面无表情,“因为一下子杀掉那么多人怕引起恐慌,所以暂时把shi体藏在这里,两星期后会有人来处理。” “这,这也太残忍了!”我攥拳道。 angel低头怔了片刻,捏紧我的手:“该走了。” 下水道中阴冷潮湿,偶尔乍现的苍白shi体和两旁忽明忽暗的灯光,都让人仿佛置身于恐怖片中。不知在哪响起的滴水声,在只有我们两人脚步声不断回响的甬道中显得异常清晰。 angel打着手电,我跟在她身后,双眼紧盯脚下,生怕无意间瞥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面拐弯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有人正焦急地踩着水朝这儿靠近。angel迅速关灭手电,拉着我背贴墙壁定。 “爸,我们来这做什么?”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由远即近。 “替你哥收尸。”一个老者漠然回应。 “哥……哥他不是辞职去了吗?”年轻人惊叫。 老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哥前几天不还说要带咱回老家享福么?怎么,怎么就死了?爸……爸你说句话呀!哥他怎么死的?!”年轻人略带哭腔的叫喊在黑暗中回响,每句话都好似打破寂静的一记重拳! 话音落处,两人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逐渐清晰扩大,脚步越来越近。angel一手按住我,一手开始握拳,手腕处青筋暴起。似在进行什么可怕的异变……眼看着西装笔挺的银发老者率先露面,稳健的步伐陡然刹住,鞋尖挑起的水花悄然落地。 “爸!”双眼泛红的棕发青年一把拽着老者,刚要开口就被angel的轻咳声打断了。 “angel?”老者面露惊慌,“你在这里干什么?后面这位是……” “莫昱。”angel将异变后成形的狐爪藏在身后,牵着我的手道。 “就是他!老大找了他好久了!我亲眼看见你进了川爷的房间!!!”棕发青年突然开口,像有血海深仇似的指向我,“angel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angel冷冷地望着他,冰蓝色的眼睛逐渐泛起杀意。 “别别,你误会了,有话好说……”我赶忙举手,一脸为难。 “说个屁,和你们这种人无话可说!”棕发青年咬牙切齿,瞪着那双爬满血丝的双眼,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 与此同时,angel骤然抬头,后退一步将早已按耐不住的狐爪举过头顶——青年脸色大变,奈何白皙的喉管已势不可挡地暴露在利爪之下! “不要!”我惊叫,上去拦住angel企图阻止这场杀戮,没想到却被她一把推倒,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随即就听“呲啦——”一声响,有人咬牙忍痛跪倒在地的声音。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却听青年惨叫一声:“爸!” 淋漓的豁口在向两旁张开的宽大羽翼上留下一抹惊心动魄的红,鲜血顺着薄羽流淌,溅落在混浊的污水中。老者背部的制服兀自裂开,肩膀处竟生出一双洁白如雪的羽翼,将青年护在当中! ange|受了惊似的缩回爪,怔在原地。 我赶紧跑过去拦住她,正想问老人家怎么样了,青年突然大叫一声暴跳而起,撞开我扑向angel:“我饶不了你!” angel瞬间惊觉,后退两步抬爪欲挡,不曾想青年的胸脯正迎着狐爪撞上去,angel躲闪不及,狐爪“噗!”地刺了进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老者口眼大张说不出话来,青年脸色惨白地盯着胸前,angel呆望着青年身上被捅穿了的,一尘不染的白净衬衫——突然她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把爪子抽了出来! 青年被她带得一个趔趄,浓腥的鲜血自胸口喷溅而出,他嘴角渗血,满目怨毒地死死盯住angel,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扑嗵!”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儿子!”老者凄厉的惨叫应声响起,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青年,用宽大的双翼野蛮地将我和angel扫开,然后迅速将他们父子和拢在当中。层层叠叠的薄羽一下一下地抽动,掩盖不住的啜泣声如同亘古的怨魂在黑暗中震颤回荡。 angel眸中的冰蓝已消失殆尽,她呆望着这一切,攥紧不再是狐爪的拳头。就在这时,老者猛一转身,抡起左翼将我拍飞出去。我的后背再次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使我嗓子眼儿一甜,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莫昱!”angel大惊,朝我跑来。不等她靠近,老者的右翼已经抡了过去,她就地一滚,躲过一击后紧跑几步拽起我:“快走!”老者红了眼,扑打双翼在后面穷追不舍,被抡起的狂风伴着血腥气息呼啸而过。我和angel一路飞奔,眼看着要到出口了,我却被一具尸体绊倒在地,angel当即挡在我面前,与此同时,只听“呼啦!”一声,宽大的羽翼劈头打来!我忍痛爬起,张开双臂将angel扑倒,一排羽毛如同利韧般掠过面颊,登时我就感觉半张脸都火辣辣地疼。angel一把推开我,起身拍了拍睡裙上的脏,此刻老者已经敛起双翼,面露杀意地朝她步步紧逼……“我已经杀了三十七个人了,”angel突然提高音量,“我不想再杀人了!〞“杀人偿命,理所当然!”老者颤声怒道。auger转身一把将我推向出口,下一秒就被老者扼住了喉咙!“快走,快走啊!”angel声音沙哑,眼中有泪花泛起。我折返回去想要救人,却再次被强大的力道拍飞出去,这次一头撞在了通往出口的悬梯上,温热的液体顺额角淌下,我扶住悬梯才没晕死过去……angel咬着牙,竭立克制将要异变的狐爪,吃力道:“快…快走…”我抹了把脸,血迹和泪痕混在一起黏糊糊的。再看angel.她的眼神就好像雪碧中上浮的许多气泡,澄澈又脆弱,倒映出黑暗中藏匿着的光。如果救下我,是你对自己的证明,那么——我不忍再看,抓起沾满血迹和污垢的小猪抱枕,噙着泪攀上了扶梯。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从下边传来,与此同时,阴井盖“吱呀”一声被撬开,我的半个身子已然探了出去,正要俯身回望,突然后脖梗子一阵刺痛!随后我竟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刚一摸清楚扎进皮肉的那根针管,整个人就栽倒下去。昏迷前,只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冷冽含笑的声音:“三个小屁孩儿都搞不定,要你们何用?”

第二十八章 血钻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唔唔呕…”我在一阵干呕中醒来,周身上下都被绑得死死的,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在喉咙里翻滚两下,沾着黏黏的涎水从口中缓缓退出,带动我又一阵痛苦地干呕......“小昱醒了?”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高领风衣的男人,衣摆宽大飘逸,面目冷峻含笑,一头黑发整齐地梳脑后,两缕垂在耳边的长发恰好衬托出曲折的下颔线。我扫了眼缠满全身的鬼手藤,这些蛇般蜿蜒盘曲的植物足足布满了整个空间,有些自屋顶游下,吸附在锃亮的落地窗上。从窗外通明的灯火和林立的高楼不难推测,这里应该深藏在某栋写字楼中。就在房屋正中,一枚巨大的血色晶体正是浮在玻璃罩中,用它暗红色的光晕照亮四周。然而更另我震惊的是,不远处药蓠赫然被缚住双手悬在半空,低垂着脑袋不省人事!风衣男的手指动了动,一根细长的鬼手滕消然挺立,顺着我的手臂向上游动。冰冷的触感流经全身,在它攀上脖颈的时候我不由一个哆嗦。 “你们真的以为秘党都是些猫猫狗狗之流,那么好对付么?”他笑,“实不相瞒,身为树精的我也不过是分舵的一个小头目罢了。而angel,她可是一只吃人肉长大的狐妖。”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凛! 风衣男看出了我的变化,径自转过身,伸手摸了摸蜷在角落里的耳廓狐:“这次多亏了angel,否则为了你们还不知道要折我多少人——是不是啊,女儿?”耳廓狐看见我,缩得更紧了,就在风衣男拍打它脑袋的瞬间,突然一跃而起,带动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风衣男侧身躲过,舔了舔手背上的抓痕,一根粗大的藤蔓从袖中升起,照着爪尖带血的耳廓狐抡了过去!耳廓狐不躲不闪,任由藤条抽打在身上,将它娇小的身体腾空挑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又“嘭!”一声被沉重的铁链拽回地面,晕倒在盘曲的藤蔓间。 “不要!”我发出苍白的吼声,细长的藤蔓旋即勒住我的脖子。 风衣男冷哼一声,微笑道:“不要?” 话音落处,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药蓠睁开眼,漠然扫视着面前的一切,目光在我身上停顿片刻,笑了笑又低下头。 风衣男再次控制起鬼手藤,对他道:“我知道你们喜欢诈降,所以这次——就让你的玩儿个够!” 说罢,数条藤蔓应声抽打在药蓠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道道血痕。药蓠略显无力地在空中摇晃两下,满眼轻蔑地抬起头来。 “言翼,你个浑蛋!”我脱口而出。 “就这两下子?”药蓠轻咳两声,吐出一口血痰。 风衣男不愠不火,玩弄着手里的藤条:“既然都认识,那言某就不客气了!” “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们在探测仪只有一团影子么?这全是因为它!”言翼指向正中央的血色晶体,表情狂热地走上前,抓起玻璃罩外纵横的软管一把扎入自己的手腕;“我们做妖精的,活上千年,活到爱过的人恨过的人全死光了,还不一定能化为人形!直到血钻出现....〞 言翼的鲜血顺着手腕流入软管,再通过软管输入玻璃罩内。罩中有无数这样的软管好像静脉一样与晶体相连,在没有血液输送时,它们就无精打采地垂在那里。 “……我们给它血液,信奉它,朝拜它,它便会回报我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助我们化成人形!现在……它终于可以尝尝龙血的滋味了!” 话音落处,药蓠手腕上的藤蔓瞬间收紧,粗大的藤条抽过他的面庞和胸膛,天蓝色衬衫沾血后“滋啦”一声绽开。 “言翼!你,你有种冲我来,别……”我刚一开口,嘴巴就被伸进来的藤蔓堵得严严实实。 “不好好款待你们,第三个人他怎么舍得露面呢?”言翼的目光逐渐森冷,他凝视着自藤尖缓缓流淌的鲜血,又望向药离,“可惜了,你这张俊俏的脸….” 药蓠艰难地抬起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笑道:“我也很久没尝到过血的味道了,这次……是不是要多谢你啊?”“不客气不客气,该做的还没做完呢,急什么!”言翼拔出手中的软管,一把擒住药蓠的脖子,对准了大动脉就要往下扎! 恰在这时,我发狠一口咬在嘴里的藤蔓上,只听言翼一声惊呼,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陡然出现的一排牙印,登时冷哼一声,转向我:“好啊莫昱,果然,像你姐说的一样是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救别人的蠢货!” 我吐出软下来的藤蔓,吼道:我警告你,离我兄弟远点儿!” “还挺凶嘛.”言翼不紧不慢地朝我靠近,打了个响指,一条带刺藤蔓立刻转了过来,“这么说,你是想替他放血了?” 那条带刺的鬼手藤轻轻挑起我的下巴,抚过我的脸颊,像条游走的小蛇带来隐隐搔痒.我不由咽了口唾沫,咬牙闭眼道:“随便你。” “好!”言晏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我佩服你的勇气和义气,做为奖励,现在就送你去见你姐!”“喂!”药蓠突然开口,言翼不得不暂停动作,“你再一遍,他姐怎么了?”“还能怎么,死了呗!”言翼轻描淡写道,突然手一偏,将针管猛扎进药蓠的脖子。 药蓠疼得浑身一震,紧接着就见正在吸食血液的钻石突然亮起来,并且像鲜活跳动的心脏般变换着明暗。与此同时,言翼的颈部青筋暴起,更多的藤蔓开始从他身后生长出来!“胡说!”我又一次大脑陷入空白,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你们这群疯子!”言翼却好似没有听见,贪婪地望着药蓠的血源源不断地被输入玻璃罩:“莫如胜的血液和骨架是极宝贵的样本,因为舍不得用,所以我把她泡进了福尔马林。”说罢,紧闭的房门被“哐!”一声推开,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被一个全副武装到只露双眼的黑衣人推了进来,轰然停在被藤蔓包围的空地上。黑衣人手法娴熟地在水箱外侧拨弄两下,随后只听“嗞啦!”一声,里面的东西瞬间被内壁亮起的防水灯管照亮了全貌——产曲的脊背,蜷曲的脚爪,硕大高贵的头颅埋在紧贴身侧的双翼中,修长的尾巴绕住半个身体,以初生幼龙般的姿态静止在蜡黄的液体中,通体闪烁着淡紫色的鳞光!这,这真的,是姐姐…么? 那淡紫的龙鳞,那高贵的头颅,那曾为我挡住一场又一场暴风雨的双翼,那……就是姐姐啊!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溅落在逐渐收紧的藤蔓上。“姐!”我叫得撕心裂肺,“姐你醒醒…姐!”言翼贝状,森然一笑,抬了抬手指——那带刺的藤蔓顺势一扬,眼看就要辟头砸下! 我昂起脸面对水箱里的大龙,泪中带笑…… 突然间,只见言翼表情扭曲,收回手朝领子里摸去,不等摸到什么,就开始呲牙咧嘴,嘶声连连,随即一拳打在自己的左胳膊上。 “吱,吱!”一只鼬鼠飞窜出他的衣袖,不等被抓住又钻入了他的领子。 一时间,周围的藤蔓全乱了方寸,再一看原本捆药蓠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被硬生生折断的针管掉在一边。我立刻明白了**,趁机挣脱出来,向水箱跑去! “好你小子!”不等我跑到近前,身后就传来言翼的咒骂。 不不不…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头扑在水箱外壁,里面的龙尸随液体轻晃两下,斜倒过去…… “唰——”一条藤蔓猛然缠住我的脚踝,死命往后拽! 我双手死死扣进水箱的把手,怎么也不松。 “后面有我替你挡着,快救如胜!”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藤蔓被斩断的哗啦声,回头只见枭哥摘下面罩卸下武装,一手提刀向言翼杀去! 言翼捂着肩头不知何时多出的伤口,吃痛放开捏在手里的鼬鼠冷声道:“那么,龙之血…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二十九章 飓风营救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什么——姐姐没死? 我怔了片刻,旋即开始在水箱外壁的众多按钮上摸索,嘴里不停念叨:“姐你等等,等等马上就好……这这怎么开呀?怎么开怎么开……” 多次尝试无果后,我一拳打在玻璃框上,带着哭腔大喊:“到底怎么开啊!” 谁知这一拳下去,整个水箱都为之震颤,姐姐的龙形在里面晃了两晃,突然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条藤蔓缠住我向后拖去,我一把抱住门框,冲里面大喊:“姐你醒醒,快醒醒,姐!” 眼看着龙颈缓缓舒展,姐姐放下双翼,露出紧闭的双目,张开嘴巴打了个无声的喷嚏。流金般的龙炎喷涌而出,渗透在蜡黄的液体中。 与此同时,我被藤蔓缠住四肢扯离了水箱,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姐……”我的嘴又被藤蔓堵上,身体瞬间被捆得结结实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龙睁开双眼,转动金黄色的瞳孔打量四周,看见我时瞳孔突然放大…… “怎么,还想护着他?” 言翼的声音迫使我扭过头去,只见枭哥背后布满了绽开的血痕,他冷哼一声,横刀向言翼辟去! 浑身灰扑扑的鼬鼠趁机钻入我身上交错的藤蔓中,然而这一次的形势却不容乐观,许多明显是新生的藤蔓眨眼间便将鼬鼠牢牢控制住! 另一边,遍体鳞伤的枭哥已被逼到角落,趁他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众多藤蔓在言翼森冷的笑声中蜂拥而上…… 层层叠叠的鬼手藤中,沾血的利刀“哐当”一声落地。 “枭哥!”我哭喊之时,就听见水箱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大龙挣扎着在蜡黄色的液体中扑打双翼,喷出的龙炎在四周化开,掩映着流露出深深恐惧的金色瞳孔。 就在我拼命挣扎,快要绝望的时候,落地窗突然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蛛网一样的裂痕向四周飞速扩散,随着外面那个巨大黑影的再次冲撞,竟“哗啦”一声化作了四溅的玻璃渣! 一只漆黑的大鸟,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跌了进来,“嘭!”地撞在了水箱上。水箱旋即开始破裂,大龙见状猛一发力,伴着四下飙溅的碎玻璃和粘稠的蜡黄液体冲了出来,一口咬住带刺的藤蔓朝看傻眼的言翼打过去! 言翼连滚带爬地躲过,却被飞进来的另一只大鸟揪住了衣领。羽人挑起长嘴,正了正斗笠:“好久不见,言老板。” 我和鼬鼠赶到枭哥近前,见长刀忽闪,鬼手藤相继退下,枭哥抺了把脸上的血迹,朝我们点点头。恰在此时,一条花斑蟒从横倒的藤蔓中探出头来。 “蛇女!”我又惊又喜,反应过来后补上一句,“你,你不是来杀我们的吧?” 花莽柳眉倒竖,厉声道:“少废话,别妨碍我复仇!不过是你们的朋友,还稍微有点利用价值!” 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黑色大鸟。大鸟头上顶着俩细长的犄角,由九条长尾组成的扇形尾巴拖在地上甩来甩去,它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去将修长的脖颈弯曲成优雅的弧度,拱了拱失去知觉的耳廓狐。 “九尾玄凤……”枭哥思忖道,“她是峙?” “不然呢?”花蟒反问,正欲离开。突然一条粗大的鬼手藤猛地缠住了大鸟的脖子,大鸟惊叫一声惊恐地向后退去——再看不远处,羽人竟也被藤蔓死死裹住,沾血的斗笠悄然落地! 原本和我们一起的大龙咆哮一声,从嗓子眼里咳出滚滚烟尘,随后张开双翼纵身而起,扑过去将言翼牢牢按在爪下! “姐,小心!”我叮嘱道。 大龙睁大双眼,恶狠狠地朝言翼脸上喷出两口粗气。 “不好意思,失算了,”言翼也不反抗,径自对我姐笑道,“本来,你已经是具标本了。咳咳,变成了龙身材还这么好,做成标本的话肯定……” 不等他说完,姐姐已经张开嘴,对着他的脸厉声咆哮——一时间黏着灰尘的唾沫星子全扑打在他扭曲的脸和被吹动的头发上!“不好!”枭哥见状,扶刀欲起。 只见无数条藤蔓在言翼的笑声中高高扬起,从背后涌向大龙。姐姐察觉到动静,猛一回头向后翻去,收拢双翼灵活地躲过了张牙舞爪的藤蔓,紧接着四爪踞壁,牢牢地吸附在屋顶上。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只见大龙周身的鳞片都炸了起来,“呼啦”一声咳出一口漆黑的浓烟,再一咳,还是浓烟……大龙有些吃惊地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如燃烧了一般射出两道凶烈的光。 “果然啊……你的喉咙里进了药水,暂时失去了喷火的能力!”言翼说罢,紧跑几步再次出手。更多的鬼手藤伸了过去,大龙一个腾空翻用双翼护住身体,“砰!”一声落在悬挂的水晶吊灯上——再看它刚刚盘踞过的地方,赫然被汹涌的藤蔓捅出了无数窟窿,大块的墙皮轰然脱落! 言翼望着摇摇欲坠的吊灯,冷冷一笑,缓缓抬起手…… “不行!”我大吼一声冲上去,未等到近前就被藤蔓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羽人身上,刚一滚落在地就感到周身剧痛。 “小子……”羽人偏头看了看我,虚弱道,“还是太嫩了啊。” 话音落处,巨大的吊灯“哗啦”一声下坠了数分,许多条裂纹开始沿顶壁蔓延! 鼬鼠见状,不顾花莽的阻拦,立即飞窜出去,转眼就被鬼手藤缠住了身体。言翼的手腕稍一扭转,那藤蔓便开始收紧,任鼬鼠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龙一声怒吼,振翅欲起,突然一抹火红掠过,威武地挡在她的近前——枭哥! 雄狮抖擞鬃毛,猛地扑向言翼,言翼驯兽师一般转身躲过,雄狮扑了个空,迎面而来无数条张牙舞爪的藤蔓。恰在此时,花莽一跃而起,摇身化成绿裙少女,手持长刀左右翻飞,不出多时言翼身上就多出了十几道口子,一时间鲜血四溅! 雄狮见机人立而起,怒吼一声将言翼摁翻在地,一爪拍在他的脸上,言翼抽动着嘴角,咳出一口血来:“没想到,几个小屁孩儿还挺倔!” 枭哥也不答话,径自张开嘴咬向他的咽喉——就在齿尖挑到他颈窝的那一瞬,整个房间都震动起来!铺天盖地的鬼手藤全部向言翼涌去,缠上他的四肢,身体,脖子和脸……直到将他裹得如同蚕茧一般,随后坚实的地面赫然裂开一个大口,“蚕茧”在众多藤蔓的簇拥下迅速游进洞中,直到彻底不见了踪影,裂口才“嘭!”一声合上…… 再看四周,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雄狮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末了一抬头望见大龙,突然就跳起来跑到吊灯的正下方,还差一点儿滑了一跤。只见姐姐不知何时竟变回了人形,身披淡紫色鳞甲从“叮当”作响的吊灯顶端坠落,酒红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雄狮又昂着头后退了几步,刚好让姐姐落在了他坚实的后背上。 “药效复发了,我们得赶紧带她离开这里……”羽人说罢,便晕倒在我肩头。 “喂,不要啊!”我惊叫,忙伸手扶他,“你不会也被下药了吧?!” 话音落处,我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喊:“蛇女,蛇女你快来搭把手!” 连喊数声无人回应,我赶紧放下羽人朝大洞并合的地方跑去。只见那把长刀静静地躺在血泊当中,蛇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追下去了。”药蓠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回头就见他满身伤痕,还在披衣服。 “对不起,”他沉声道,“我没拦住。”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偌大的水晶吊灯轰然坠落,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与此同时,雄狮背着姐姐踱步而出,缓缓来到我们近前。我刚想看姐姐怎么样了,不料头顶的警报灯唰一下将整个房间照得通红,响亮又刺耳的警笛声瞬间在整栋楼回响起来! “我靠,完蛋!”我无望道。 一旁无所事事的九尾玄凤听见动静却猛地一个激灵,抖擞双翼朝我们叫了一声。 “什么意思?”我皱眉。 “骑上它,快!”药蓠推了我一把,大鸟顺势下蹲。待把所有人都折腾上去之后,雄狮和药蓠才一头一尾坐了上去。 “麻烦您快点,峙小姐,不不,小爷!”药蓠大喊。 话音落处,一抹浓重的玄色从破裂的窗口展翅飞出,将在警报声中瞬间陷入忙乱的摩天大楼远远抛在了身后。

第三十章 黑云 网最新地址为 m.22ff.c露b 一抹阳光自山峦间缓缓升起,为遍野的高粱镀上了金边,渺远的鸡鸣划破天际,伴着田舍间第-缕炊烟扶摇远上。微风掠过,黄士卷起飞沙,自郊区公路滚滚向前,仿佛一道移动的屏障将灰蒙蒙的城区远远隔开。屏障这边,卖酒的三轮蹬着一路的酒香招摇过村。 “喂,这酒怎么卖” 药离打了个响指,卖酒老汉忙转过脸来,见眼前这少年手腕处缠满绷带,衣服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吓得都结巴了:“卖、卖……二十,一坛……” “刷卡行么?”药蓠抚了抚额,递出一张黑卡。 “差不多得了,别吓到人家!“我慌忙推开他,连声向老汉道歉。 “你,你们不会,是土匪吧?”老汉眼瞪得溜圆儿。 “不是,您误会了,”我趁机推着药蓠离开,回头道,“我们跟良民!” 枯草遍布的土坡后,枭哥静静地守在姐姐和angel身边,羽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气若游丝。九尾玄凤始终保持着双翼大张的姿势,为他们遮日挡风,见我们自杂草丛中空手而归,便有些为难地轻唤一声。 “行了,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拍了拍它的脖子,它才依依不舍地退到一边。 “怎么样”药蓠看了看羽人,揪住枭哥问。 枭哥摇了摇头:“他和恶灵生活久了,身体已经遭到反噬。” 药蓠倒吸一口冷气,瞪大双眼跪倒在羽人身边。突然,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企图抱起羽人:“走,去镇上的医院!” “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我和他一人一边架起羽人的双翼,我又帮羽人扶正斗笠,三人跌跌撞撞地顺土坡而下。 “住!”枭哥不无威严道。 药蓠猛地刹住步子,回过头与他冷眼相望。 “你们这样,只能徒增他的痛苦。遭恶灵反噬后所有器官都会从内部开始逐渐坏死,受了如此重伤他……恐怕挺不了多久了。”枭哥顿了顿,面如古井不波,“还是,让他安静地躺下吧。” 药蓠闻言,默默攥紧了拳头,眼中的血丝逐渐清晰,突然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一拳将龟裂的土地砸出一个深坑。我只得独自扶起羽人,无助地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见过闾门的雪,关山的月么” 闭上眼我仿佛又看见那只从天而降的儒雅大鸟,他正了正斗笠,挑起两壶老酒,翩然落在孤舟之上。身后碧波连天,两岸是深似海的竹林。“见过么” 大鸟举起长嘴,我看不清他的眼。 恰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就见一只娇小的耳廊狐蹚过草丛来到我的面前。它抖了抖沾上尘土后灰扑扑的毛发,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我,看看羽人,又看看药蓠。 “你走开。”药蓠沉声道。 耳廓狐没理他,依旧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让你走开!”药蓠突然大吼,一把推开它。耳廊狐连忙跳开,绕了半圈又回到我身边,这次它竟人立而起,将两只前爪搭在羽人下垂的左翼上。 药蓠见状眼眶发红,正欲揪它的颈皮就被我拦住了:“等等,angel……你是不是有办法” 耳廊狐如释重负般点了下头,后退几步定。 “这种狐妖的唾液有罕见的治愈能力,”我一边给药蓠解释,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羽人放下安顿好,“我的伤就是angel治好的,这次,你让她试试吧!” 药蓠长叹一声,挨着我坐下。见angel在羽人身上连扒拉带拱,每有一处伤口就伸出粉嫩的舌头仔细舔舐,被舔过的地方逐渐升腾起一缕缕黑烟,相互纠缠揉合,越汇越多…… “这是……恶灵?”药蓠颤声问。 “是恶灵的一部分,”枭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它们带着恶灵身上的怨气侵入泉生体内,腐蚀他的元神和内脏。” 话音落处,被逼出羽人体内的黑烟开始变得浓稠,如同一团被无形大手揉捏的橡皮泥般不断变幻形状,几朵漆黑的气泡从中冒出,发出“噗噗”的声响。 耳廊狐颈毛倒竖,尾巴平举,像在对付什么很难缠的角色一样缓缓后退——突然,那团黑影猛地调转方向朝它撞去,angel见状就地一滚,于是那东西掠过了它的头顶,径直冲向我们! 说是迟那是快,我一把拉起药蓠,跟着枭哥转身就跑。翻过土丘稍一回头,才发现它并没有追上来。 “哪去了”药蓠皱眉。 他刚一说完,就听见对面一人多高的杂草丛里有动静,外围的几株草纷纷摇晃起来。我们三个相互使了个眼色,分三路向草丛靠近,岂知还没到近前就“哗啦!”一声,一团黑影闪电般从我们中间窜了出去,直指不远处还在昏迷中的姐姐! “我去你大爷!”我脱口而出拔腿就跑——才跑出几步,竟被不知哪来的草茎绊倒在地.……天旋地转之时,只见枭哥抄近道一个斜刺避开飞速前进的黑影,张开双臂搂住姐姐就地一滚: 纷纷场扬的草屑中,黑影再次扑空!“枭天启,不许你占我姐便宜!”我一面大喊,一面连滚带爬地追过去,一头扑倒在姐姐怀里。“小,小昱..……这是,怎么回事?”听见姐姐的声音,我立刻触电般抬起头来,不等开口便被人从后一脚蹬开,结结实实地撞进草丛里。待挣扎起来,才看见自己和姐姐刚刚待过的地方,满是黑影呼啸而过带起的草屑!这时,一阵响亮的尖啸传来,刚才还闷不作声的九尾玄凤扑打着双翼,华丽地落在我们面前,末了还张开翅膀将我们护在身后,甩了甩脑袋,对三米开外蠢蠢欲动的黑影打了个喷嚏。黑影停在半空,不断发出“噗噗”的冒泡声,几缕细小的电流从内部向外开始扩散。九尾玄凤歪着脑袋盯了它一会儿,突然伸长脖子发出一声尖厉的咆哮!唾沫星子伴着草屑迎面打来,黑影却纹丝不动,待一切都平息下来,它才试探性地朝后退了退。大鸟一见有门儿,当即双爪踞地,用尽全力扑打双翼,直到带起的沙尘和草屑盘旋而上,几乎将我们全部包围……“够了够了!”我吞了满嘴的沙子,朝它嚷道。大鸟不好意思地抖擞羽毛,见刚才还在酝酿电流的黑影此时竟全身扎满草茎,活像个刺猬球。它在我们面前愤愤地冒了会儿泡,随即调转方向,仓惶而逃! 我:“喂,逃远一点儿,别再回来!”药蓠:“再让我看见就弄死你!”姐姐:“好样的,峙!”我:“唉,你们说这东西不会去村里害人吧?” 药蓠:“开什么玩笑,你没看见它是朝西边去的…”“……”待确定那东西走远了,我们才重新围到羽人身边。此时羽人已睁开了眼,看见我们先是一笑,动了动长嘴没有说话。“没事儿了,泉生。”药蓠轻抚他周身的羽毛和刚刚愈合的伤口,柔声道。羽人点点头,哑着嗓子道:“谢谢,你们。”“幸好处理得及时,再晚一点恐怕真会没命。”姐姐不知何时已在我身后,伸出一口手搂过我的肩。angel也拱了进来,低下脑袋在羽人脖梗处蹭了蹭。“多亏了angel的治愈能力啊,果真……”说到一半,我猛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像被人往脊椎里狠狠揍了一拳,只觉得嗓子眼儿发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药蓠:“昱!”姐姐:“小昱你怎么了?!”angel:“莫昱、莫昱,你没事儿吧!”我挣扎着抬起头,背后却好像有无数只蜈蚣在爬,每一只的脚都锋利无比,生生嵌进我的肉里!“我这是……怎么回事…呃,呃啊啊啊!”我只得在地上蜷成一团,紧紧抓住不知道是谁的手臂,发出阵阵哀嚎……“呲啦——”一道闪电自天际划过,伴随滚滚闷雷。豆大的雨点打在龟裂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迸溅声。狂风乍起,刚才还一碧如洗的晴空顷刻间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