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胆英雄》 第二章 击败三爷 查询雇主 燕高行把三爷拉出来,先封住其麻穴及哑穴,再拍开其晕穴,道:“三爷,在下不愿与你为敌,不过希望你能与在下真诚合作,否则在下只好杀人灭口了!你若愿意合作者,请眨眨眼睛。” 三爷沉吟了一下,眼睛眨了两下。燕高行道:“我问你的话,你照实答,有两点你必须先知道,否则阁下之下场将会十分悲惨,悲惨不是指死亡,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之‘化毒大师”,能化毒当然亦擅长用毒,若要咱们以毒迫供的,阁下已经失败;第二,罗霄山的情况,在下亦知道一些,倘若阁下所答不是属实,而让在下识穿,后果你当然自己心中有数!” 三爷眼神露出几丝惊悸之色,又眨眨眼。燕高行续道:“尚有一点要事事先声明的,在下不想与罗霄山为敌,倘若阁下真诚合作,我愿意将你当作朋友,而且放你回去,不过将来阁下若再与我为敌,在下便杀上罗霄山,放火烧掉你们老巢!” “南宫彤如今在何处?”燕高行立即问第一个问题。“在镇江金山寺里掳走她的是什么人?”他边问边解开三爷之“哑穴”。 三爷嘘了一口气,道:“小寒如今在罗霄山,在金山寺掳她回去的是老二榜眼。” “你是老三探花,真名如何称呼?在武林中尚有几个化身?” “我是“探花”,真名罗辞文,尚有“白衣书生”及‘棒打双江”之身份。” 燕高行转头望向缪化清。缪化清知其意,道:“‘罗辞文’三字未曾听过,但“白衣书生”及“棒打双江”之大名却久仰矣。” “找你们暗杀在下的到底是什么组织?” “不知道,来人戴着人皮面具,不过却看得出是个女人,你应知道咱们只求财不求名,何需管雇主之身份?只要人家肯付出高酬,天王老子之前咱们也敢杀之!” 燕高行再问:“你对屈城说,你们查到雇主是一个组织,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缪化清自慢内取出几只瓷瓶来,道:“再不说实话,,便休怪老夫无情了!” 罗辞文道:“那个组织很神秘,在会稽山丛林里建了一座高四层之楼阁,挂了一个牌匾:“摘星楼’,看其出入之人,起码有七八十人,但那座庞大之楼阁,住两百人绝对没有问题,至于是什么组织名称,咱们查不到,因恐破坏行规,亦不敢抓人来盘问,但出入的人,以女人比较多,听说她们之头目也是个女的,叫什么名字,亦查不出来。” 燕高行道:“会否叫高琴心?” 罗辞文摇摇头:“罗某真的未查到,不敢乱说。” “雇主可有说出要杀燕某之原因么?” 罗辞文摇摇头,道:“通常雇主都不会将理由告诉咱们的。” 燕高行续问:“你们把南宫彤抓回去作用何在?” “她本就是罗霄山的人,怎可与要杀的人相爱?” 燕高行微窘地道:“杀手也是人,难道不能与人相爱?她会受什么惩罚?” 罗辞文眼睛一闪,道:“杀手行当是十分危险的,男女私情绝对会影响一个人之心情,最低限度会失去冷静,如此再去杀人,不是等于自杀么?是故捉她回去,是为了她好!” “她是不愿回去的,是你们用武力抓她回去……” 罗辞文又道:“所谓武力只是表演给你看的,她是老二的私生女,你说‘榜眼’会杀她、伤她么?就算她犯了山规,也是大事化小事,阁下大可以放心!” 燕高行恐对南宫彤有影响,故意道:“什么?她是“榜眼’的私生女?为何我不知道?” 罗辞文淡然一笑道:“连小寒自己也可能不知道,她又怎会告诉你,你又怎会知道?” “如此说来她应姓汪而不是姓南宫了?” “她母亲姓南宫,汪二哥将她送给她母亲的一名远亲养育,到她七岁那年才带她上山,交给状元训练,由于跟老二有这层关系,是故咱三兄弟,一直很照顾她,拿最好之武功教她,也许她受她母亲影响,学武天份平平,否则武艺应更加高深!” “你们老大,亦即是‘状元”,他叫什么名字?” 罗辞文略为沉吟了一下,方道:“他叫曲云飞,不在江湖露面,料无人认识!” “他武功如此高强,不可能在武林中没有别的身份!” “没有,他只求财,对名实看得异常之淡。” 缪化清道:“你说的恐怕不是真话!” 罗辞文正容道:“就算你以毒迫供,罗某的答复一字不改,一字不多!” “如此,你跟姓汪的又如何认识他?” “罗某与汪兄早就在武林中认识,有一日去罗霄山游玩,遇到老大,一席话之后,大觉投契,后来又印证了武功,他造诣远在咱俩之上,是故尊他为大哥,斯时他已将罗霄山弄得颇具规模,咱兄弟加入之后,一切才再扩张。” 缪化清道:“老夫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训练一批批之杀手,目的何在?” 罗辞文想也不想地道:“适才罗某已经说了,咱们只求利不求名,为了赚取巨大之财富!难道还会有其他目的?” 缪化清冷冷地道:“谁知道你们包藏什么祸心!” 罗辞文不吭声,燕高行又问道:“你是次来杭州前有何目的及任务?” “没有任务!只是罗某发觉武林的几个大家族都来了杭州城,因此也来凑热闹,顺便来告诉屈城,可要再雇人杀你!”罗辞文道:“不知你们还要问什么?请快一点!” 缪化清怒道:“你不可放肆,到底是谁落在谁手中,你不会不知道吧!” 燕高行则道:“你们罗霄山还想继续干下去?” 罗辞文微微一怔,道:“阁下千万不可存消灭罗霄山之心,须知咱们一切均建在山腹里,又机关重重,任何人根本进不去,何况小寒还在咱们手中!” 这次轮到燕高行发怒了。“罗雪山再厉害,也不过几十个人而已,它能与整座武林为敌?山腹内机关重重又如何?难道你们可以长期不出来,人不能进去,难道不能用火攻?不能用烟攻?不能用毒攻么?” 缪化清截口道:“除非山腹没有通气孔,否则老夫只要弄点毒进去,便包管你们得乖乖出来投降,否则那山腹倒是座天然之大坟墓。” 罗辞文不由语塞,燕高行续道:“这些年来,你们已嫌了不少钱吧?还不见好收篷,将来一定没有好下场!回去后,劝你们老大仔细考量考量,希望他好自为之!燕某即使不上罗霄山,相信不久之后,上山去找你们霉气的,必不在少数!” 缪化清接道:“今日咱们若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留下你一条不值钱的命,目的也在此!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罗辞文低头不语,缪化清忽然伸手点了其晕穴,回头吹熄了灯,燕高行吃了一惊,低声问道:“有敌踪?” 缪化清道:“刚才被老夫打发的人,若再找过来,见到灯光,又听到人声,岂有不来之理?” “前辈,此人如何处理?”燕高行因顾虑南宫彤之安危,显然有点举棋不定。 缪化清沉吟了一下,道:“明早咱们离开时,再放走他吧,适才你已答应他,倘他合作便放他回去!咱们休息吧!”燕高行将他塞回床底下,两人盘膝于床,准备运功调息,缪化清又道:“老夫对你越看越喜爱,这瓶药丸送给你服食。” 燕高行谢了一声,接过药瓶,问道:“前辈,此药有何用处?” 缪化清道:“这是老夫穷二十年心血研制出来之药丸,与少林秘制之增强功力药丸殊归同途,但‘功效’两字比其他门派所秘制之药丸大得多,那是因为他们对含有毒素之药物缺乏深入之研究,却不知许多毒物经过处理、配方,不但能使用,而且有出人意料之效果!” 燕高行连忙将药瓶推回去:“前辈,此药既然有如此功效,你留着自己用吧!” 缪化清道:“此药功效虽然比少林的好,但却有一点不如,服十颗之后,能收多大功效,已决定了,多服根本无益。少林、武当研制的则不同,长服有效。老夫自己已服了十颗,那是在十年前,剩下这十颗,直等个适合的入才赠予他,今日见你大对老夫胃口,而武林又需要你这种人才,因此慨然相赠,幸勿推辞!” 燕高行感动地道:“晚辈受此奇恩,不知如何报答!” 缪化清哈哈笑道;“老夫毕生未娶,没有后代,徒弟又都是女子,体质不适合服此药,不赠你还能赠谁?何况放在身上,始终不安全,万一掉了,只能说声‘可惜!’,若让邪恶之辈捡去,老夫不是造孽么?” “如此晚辈只好生受了!” 缪化清喜道:“你快服吧,隔日服一颗,三十天之内,每天须抽时间练功,练功时间越长,功效越佳,相信一个月之后,你便会有脱胎换骨之感!” 燕高行立即捏破蜡壳,将药丸嚼碎咽下,随后立练功运行,助药力化开。他练功不缀,很快便进入忘我境界。 缪化清则轻轻推开窗子,洒了一点药粉在窗台上,随后关上窗子,便安心上床睡觉。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燕高行散功之后,但觉精力充沛,百骸舒畅,四肢真气充盈,当下忍不住在房内练了一遍“银河落天掌”。 刚收掌,便闻一个轻轻之鼓掌声,只见缪化清笑眯眯地坐在床上望着自己。“你觉得如何?”燕高行将自身武学告诉他,缪化清脸上笑意更浓:“看来你服后之效果比当年老夫好多了!” 燕高行道:“前辈不是在鼓励晚辈吧?不过这一趟掌法练下去,居然心不跳气不喘,连汗也比往日少多了!” “是不?老夫当年服了两颗方有你下床时那种感觉,服第一颗之后,除了觉得精神较佳之外,并无其他分别,差点怀疑无效哩!” 燕高行再次拜谢,缪化清跳下床来,道:“你不用谢老夫,不过老夫有两个要求……” “前辈请说,晚辈必定拼死完认两辈之要求!” 缪化清笑嘻嘻地道:“不用你拚命,第一,老夫要跟着你一段时日,因为年纪老了,怕寂寞;第二点,在你办完事之后,便带老夫去找谭玉环,她怎样也算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再传她一点功夫,顺便打发时日!” 燕高行松了一口气,道:“晚辈还以为什么,有前辈在侧,可增添晚辈不少信心哩!至于找寻谭前辈的事,包在晚辈身上!” “你别说得轻松,老夫虽然擅于使毒,但别人也不是省油灯,要面对面斗毒技,天下虽大,能让老夫戒惧的还没几个人,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此咱们也得想想办法!” 燕高行乃将对方使用喷筒射出毒水及火焰之情况仔细说了一遍。缪化清道:“这都是下乘之使毒功夫,不过威力不小,可也得小心应付。”他沉吟了一下,道:“稍后老夫去买两套衣服,咱们自己泡制一下,弄好了才离开此店,你可利用此好好练练武!” 燕高行指一指床底下,道:“此人如何处理?” “待咱们离开时,才放他走,不过可得喂他吃点东西!”缪化清言毕便推门出去了。 燕高行连忙唤小二送洗脸水及早点进来,他梳洗完毕便解开罗辞文之晕穴,让他大小解之后,又喂他吃点心,罗辞文道:“阁下不可食言,至今还不放我,有何道理?”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传来一个打喷嚏之声音,燕高行吃了一惊,立即放下罗辞文,窜了过去。 燕高行真气布满全身,一掌将窗子震开,伸手向外一望,不见人影,忽然他鼻头一痒,自己也打了个喷嚏,接着连打两个,他想起谭玉环戏弄杀手之情况,知道此乃缪化清之杰作,连忙将窗子闭上,接着又连打十来个喷嚏,连罗辞文也受影响,打了三个! 他恐有敌人来犯,连忙将罗辞文之哑穴及麻穴制住,踢进床下,仗着艺高胆大,也不戒备,以水洗了个脸之后,才止住打喷嚏。接着坐下来,慢慢吃早点。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敌人没等着,缪化清反而先回来了。 燕高行道:“前辈先吃点早点吧!”缪化清也不客气,坐在桌前,抓起一个肉包子,塞在嘴巴里,燕高行将刚才打喷嚏之情况说了一遍。 缪化清放下肉包子,推开窗子跳了出去,半晌再跳回房内,道:“有人来过,是武人。” “前辈如何得悉?” “因为脚印至墙边便不见了。证明那厮是踰墙逃窗,因为喷嚏打得多,大大影响战斗力,在那种情况下,他自认不能应付你,唯有一逃了之!”缪化清沉吟道:“只是那是什么人?” 燕高行道:“咱们先将他放掉,再转到‘湖边小筑’落脚,再引敌人上门,然后反跟踪!” 缪化清略为沉吟了一下,道:“不错,‘湖边小筑’外面比较空旷,要跟踪比较容易,到了那里,咱们便可以反跟踪!” 当下燕高行把罗辞文拉出来,道:“昨夜的话及承诺,燕某不会忘记,也希望你莫忘记!” 罗辞文道:“罗某可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事!” 缪化清怒道:“倘若再犯在咱们手里将如何?”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恐怕不止如此,咱们一定把罗霄山一举毁掉!” 燕高行接口道:“还有一点,你们必须善待小寒……最好放她出来,他父亲若还让她当杀手,等于毁了其前程,相信你懂得燕某的意思!” “罗某回去一定将你的话带到!” 燕高行解开其穴道,罗辞文活动一下四肢,抱拳道:“后会有期!” 他推开窗子跃出,眨眼间传来两个喷嚏声,接着人便去远。缪化清道:“老夫先走,稍后‘湖边小筑’再见!”他亦纵身自后窗走了。 燕高行立即呼店小二过来结账,然后施施然出店而去,他故意在城里绕了一圈,只觉尚有不少扎眼的人,暗中盯着自己,却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为了善款,还是有何目的? 他信步到“湖边小筑”投宿,要了一间清静的大房,以便练武,吩咐店小二借一只洗澡的大盆来,注了半盆水,他只擦了身,接着缪化清便进来了,打开包袱,将四套衣裤丢在盆里,倾了一些药粉进去。 “前辈,这些药粉作甚用途?” “防毒防火,妙用无穷!”缪化清又丢了两个面罩进盆里。“浸两个时辰,便将衣服用冷水漂干净,晒干之后,尚要作第二步制作。” 燕高行依言泡制,两人吃过午饭,小二一会便拿衣服放在窗外晾干。秋天太阳特别厉害,黄昏后,衣服已干了。缪化清又用桐油髹在衣服上,再挂在窗口吹干。“明天开始便要穿此衣裤,以防万一。不过老夫恐怕今晚便有人来打扰了!” “见机行事吧,咱们什么人也不怕!” 不料,两人这次竟然猜错了,这一夜在平静中渡过,两人虽然有点失望,但能将防毒防火衣服制成,也是一件美事。 但更出乎意料者,次日整天竟也在平静中渡过,幸好缪化清抓紧工夫传授毒经,倒也没有浪费光阴。 第三章 潜进庙里 窃听消息 第三天清晨,燕高行因昨夜服了药丸,又开始在房内练掌法,但觉真气充盈体内,许多精微之处,以前练来力不从心,如今却能轻易办到,知道功力有进,心中大悦。 吃过早点,燕高行道:“也许敌人不知道咱们在此处居住,是故找不上门来,不如由晚辈出去城中亮亮相,引他们现身!” “也好,不过依老夫之见,这是暴风雨前夕,咱们尚在杭州城,他们顶多花点工夫而已,断不可能查不到咱们之落脚处,倒不如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策!” “万一他们不来呢?” 缪化清笑道:“如此更好,正是求之不得也!” 燕高行讶然问道:“前辈因何这般高兴?” “如此一来,老夫便可专心一致把此本‘毒经’传授与你!当然 这只是书本上之知识,真正要成材,可没这般容易,最低限度,许多草药凭书本上之描绘,见到实物你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老夫总算了却一件心事!” 燕高行道:“不行,咱们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不能在此守株待兔!” 缪化清不悦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学老夫之毒技了,是看不起使毒功夫,认为这是下三滥行径?” “非也非也,前辈千万莫误会,晚辈的意思是双管齐下,上午晚辈出去溜达,下午回来跟你学毒技,晚上运功练武,如此便一举数得!” 缪化清这才转怒为喜,道:“那你出去吧,不过得先换上衣服。” 燕高行立即换上缪化清泡制之衣裤,但觉布料坚硬,行动稍感不便。他由大门出去,先沿西湖畔走了一阵,然后踅入市内。 他在街上走了半匝,走进一家饭馆,呼店小二点菜。表面上他悠然自得,实则一对眼睛暗中注视着四面八方。酒菜送上来后,他用缪化清给他的药洒了一点在菜上及酒里,菜没有问题, 那壶酒却立即冒烟。燕高行一拍桌子把店小二唤来。“小二,这酒怎地有毒?” 店小二赔不是,堆着笑容道:“这酒是好酒,怎会有毒?” “不相信,你敢喝么?” 店小二立即倒了一杯酒要喝,燕高行一把将酒杯扫落地,只见地上红砖立即冒烟,并且裂开,店小二脸色全变。(店小二实在不知道酒怎会有毒?) 旁边一个食客冷哼一声道:“刚才我看见他自己倒了药粉进酒里的……” 燕高行道:“这药粉是用来检验是否有毒的,不信我试给你看。”他走过去,揭起那食客之酒壶,要倒药粉,忽见一粒小白丸飞进酒壶内,他心头明白,把药粉包起来,道:“这一壶试不得,因为已有毒了,不信再试给你们看!”他将酒倾在地上,红砖又裂开。 那厮叫道:“刚才我喝了半壶为何没事?” 燕高行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刚才在我打开壶盖时,丢了一颗小药丸进壶!看来下毒的就是你!”他话未说毕,便出手向那厮抓去。 那厮也不是省油灯,一振腕不但闪过燕高行那一抓,反抓其手腕。他擒拿手熟悉之程度及造诣,大出燕高行之意料,幸亏他反应快,略进半步,左掌一抡,反击对方后背。 那厮双脚一顿,借势标前,向窗口射去。燕高行岂容他逃脱?急忙追过去,店小二声音似哭地叫道:“两位客官还未结账!” 那厮出饭馆,向门口一匹马跃上去,燕高行心头一急,人如离弦拿射出,落下时一掌击在马臀上,那马吃痛,希律律一声悲鸣,先是人立而起,继而“砰”然一声倒地气绝,那汉子虞不及此,被摔了下来。 燕高行轻啸一声,转身扑上去,就在此刻,附近几个汉子立即围了过来,燕高行动作快,先一步一把抓住那汉子之麻穴,同时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汉子道:“先把人放下来!” 燕高行冷冷地道:“阁下这句话简直不像人说的!你们是同党,再不报出身份,便休怪在下对贵友不客气!” 不料那个汉子不但不退,反而抽出兵器,分立四方,团团围住燕高行。燕高行推着手中俘虏,慢慢前进。他只道他那几个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岂料他们一声呼哨,四件兵器一齐出手。 “你们要伤他性命?”燕高行将手中俘虏一推,右掌一圈,将右前两方之敌震开,待背后那根短枪刺将过来,身子一侧,以臂肋夹住枪杆,同时上身前俯,右腿后踢,那斯虞不及此,胸腹吃了一记,但觉五腑六脏全似要翻转过来般,身子倒飞,“叭”地一声跌落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左边进攻那敌,全然不顾同伴,挥刀急砍,奈何同伴被燕高行制住麻穴,拦阻在前,那刀之威力完全不能发挥出来,根本无法近身。 燕高行一招却敌,倏地觉得左手抓住那厮十分沉重,转头一望,只见他满面青黑,早已中毒身亡,他一振臂,将他向左首那敌抛过去。 前右两敌一退再进,燕高行冷冷地道:“你们不怕死的只管上来!”他有心试试自己功力到底有多大进境,主动出击,“银河落天”掌一招紧接,招使出,那三个人如何能近得了身?这才知道遇到的是极厉害之对手。 燕高行有心抓个活口,因此每招均不敢尽全力,否则早已可再毙一两个敌人,双方缠斗了一阵,那个被他踢翻于地的汉子又慢慢爬起来,但不是加入战圈,而是偷偷溜掉。 燕高行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正合他心意,乃故意大声吆喝,意欲吸引更多人围观,不料却引来了本城捕快。“大胆刁民,在城内通街大巷殴斗,速速跟我到衙门治罪!” 武人大都不把官府的人放在眼内,那几个大汉反正斗不过燕高行,便乘机作鸟兽散,燕高行也随之跑,却暗中跟着一个大汉。 那大汉不时回首,不见有人便加速前进,俄顷已出了城。燕高行见这厮非常狡猾,绕了半圈,却走向西湖,他心头诧异:“莫非我住在‘湖边小筑’,他们已知道?” 走了一忽,只见他沿湖而行,不久停在一栋气势宏伟之巨宅前,那大汉又回首四顾。幸好湖边垂柳成行,燕高行匿在树后,那厮见无人便伸手以铜环扣门,他听得分明,是三重两轻,敲了一遍,随即再敲一遍。这之后又等了一下,再敲一遍,大门打开,那厮一闪而进,大门随即又闭上。 燕高行快步走前,举目观之,一对门联书着:“父子北征,忠孝岳家军第一,君臣南渡,湖山宋室庙无双”!原来此为岳王庙。前朝大臣名将岳飞父子被害之后,狱卒隗顺将他的尸体葬于钱塘门外的九曲丛。宋孝宗时,为了平息民愤,为岳飞洗冤,才把岳飞遗骸迁来栖霞岭下,宋高宗在位时,更在墓道旁建筑岳庙。 燕高行到杭州后,一直为善款忙碌,根本无余暇仔细游览杭州西湖胜景,这岳庙就更是头一遭来的了。幸好早已闻名,看过门联便知道底蕴。 他仗着艺高胆大,走至旁边跃起踰墙而进。那岳庙占地颇广,且古柏处处,燕高行一落地,便窝到一棵大树后,先打量形势。 他背后是启忠祠及五侯祠,小径上不见一人。远处有一座小亭,依稀辨出匾上三个字:“忠柏亭”,岳坟在何处,却因被启忠祠所阻,看不清楚。 庙内寂静,居然不见一名游人来凭吊,料已暗中被人盘据。不见人影反而令他心头忐忑,他略为辨别一下方向,毅然向启忠祠方向窜去。 未进启忠祠,先到五侯祠及五夫人祠,这是供奉岳飞五名儿子及媳妇的,分立左右两厢。三祠门窗全闭,只听有人问道:“你肯定那人便是燕高行?” 燕高行暗吃一惊,忙贴壁而去,凝神静听。只闻一个人答道:“弟子敢肯定是燕高行。” “唔,如此说来,他并未随押善款大军出城?哼哼,他不怕死么?” 那人又问:“青竹,你凭什么如此肯定他是燕高行?” “师叔,除了他之武功外,还有他之身材。除他之外,杭州城此时应无此种身手之人!” “难说,除了一观三教五堡之外,听说来此的各路英雄不在少数,未必就是他!” 那答话的人叫青竹,大概便是燕高行跟踪的汉子,他沉吟道:“师叔不是说三绝先生擅长“银河落天掌”么?风传燕高行是其弟子,他亦必擅长此掌法了?” 那师叔呵呵一笑。“小子,莫不成你见识过那奥妙之掌法?” “弟子是凭感觉,他使的掌法便是‘银河落天掌’!” 燕高行心中却在嘀咕:“一观三教五堡,一向少来往,今日为何全部集齐于杭州?莫非有什么重大之图谋?” 忽又听那大汉问道:“师叔,那‘摘星楼’到底是什么厉害脚色,咱们都要乖乖来杭州?” 师叔轻叹一口气;“这是个极为神秘之组织,听说有个女人取代了崇星会,加入自己之人马,并将崇星会易名摘星楼,实力比前强大多了,不可小觑……她向一观三教五堡发武林帖,要求来杭州开会推举一位盟主,今后一观三教五堡便共同进退,共祸福……听那盟主指挥。” “这女人野心可真大!哼哼,她有此提议,当然是心里自己想当盟主了,不自量力!”青竹愤愤不平。 那师叔轻斥道:“愚叔不是已说过,此人十分厉害,不可小觑么?她捏住了一观三教五堡之痛脚,迫咱们非来杭州不可!而且还有一项条件,便是谁杀了燕高行,谁便可三场比试中,先胜一场!” 燕高行心头怦怦乱跳:“看来必是高琴心那贱人了,想不到她这般痛恨我,也难怪有这么多人,要置我于死地!哼,原来他们都是一观三教五堡的人,原来他们都有把柄落在摘星楼手中!” 只听青竹问道:“师叔,咱们翼海观一向行事光明正大,有何把柄被人捏住?” 师叔斥道:“你一向聪明,愚叔才跟你说这许多话,而你所知的,亦只能到此为止,不可多问,亦不可向别人透露半句,否则观规处置!” 青竹唯唯喏喏。“弟子知道,请师叔放心!” 燕高行手臂上突觉似被蚊子叮了一口,心头大吃一惊,抬头望去,不见有人,又恐里面的人说完话可能要出来,便闪身而出,匿在一棵古柏树后,四顾无人,心中忖道:刚才分明有人以砂石射我,他是好意还是歹意?是友还是敌?咦,莫非是缪化清?他来提醒我? 他回头再望,仍不见一人,又忖道:望海观排名在九大组织之首,实力雄厚,观内高手如云,他必是担心我一人在此……心念未了,突闻一道声响, 他忙转头望去,不知何时已有一个戴帽之汉子去,开庙门,接着后面走出七八个道人,在门后迎接。俄顷,只见一行人自外走了进来。 燕高行本来想离开,此时只得先忍耐,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也想知道来者何人。最后抬进两顶小轿来,小轿放在地上,首先下轿的赫然是紫筠筑。只见她向众道人裣袵一礼,回身掀起后面那乘小轿轿帘。里面走出一个身穿宫纱,面罩薄纱,举止高雅之中年妇女来,乃拜月会之大宫主。 燕高行心头狂呼:怎是她们? 只听一位道人道:“敝大师兄尚未抵达,只好由贫道代为接大宫主了,请到祠内先喝杯淡茶!” 大宫主轻笑道:“铁冠道长地位等同玉冠道长,拜月会深感荣幸!” 原来那面容严肃之中年道长乃大名鼎鼎之铁冠道长,风闻他武功更在其师兄玉冠之上,他面无表情地道:“大宫主请。” 望海观观主乃玉冠道长,下面有三位师弟,分别为石冠、玄冠及铁冠。其中武功以铁冠最高,最为骁勇。玉冠修养及人缘最佳。石冠智慧最高。玄冠城府最深。四师兄弟情同手足,把望海观打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铁冠今年方四十八岁,虽然不苟言笑,但性子比较憨直,燕高行听其声音,觉得不是适才在东西厢内说话的那位师叔,心中纳闷,不知那个师叔是谁。他目送一行人往启忠祠走过去,其他人站在东西厢外面,望海观的人更是分四面把守,只余铁冠带大宫主及小宫主紫筠筑进启忠祠。 燕高行一见此情势,便知不可能走近,而此时强敌就站在附近,他进退不得,只好耐心等候机会。 大宫主及紫筠筑进内约莫半个时辰方出来,此时送客的又多了一位脸圆身胖的笑容可掬的中年道长,他一开腔,燕高行便认出正是那位跟青竹在东西厢说话的“师叔”,原来此人便是石冠。 拜月会的人走后,石冠低声吩咐一下门下弟子,便与铁冠进内。那些望海观弟子,有道有俗,道人留在岳庙内巡逻戒备,俗家弟子则先后又出门走了。 时已近黄昏,天上一片红霞,映得朱柱更加夺目,燕高行好不容易方离开岳庙,他又躲在柳树后观望了一阵,忽见墙头上出现两位道长,料是刚才踰墙时,已被人发觉,不由暗叫一声“侥幸”。 待那两位道人身形消失在墙后时,他才放足狂奔,跑了五六里,即见有两位望海观的俗家弟子在前头鬼鬼祟祟地走着。他心头一动,放眼望去,隐约见到远处拜月会那行人正要入城,他心头恍然。 当下尾随那两个俗家弟子进城,拜月会那行人不住客栈却进了一座巨宅内,那两个望海观探子看了一阵,便回去复命了。 燕高行想了一下,便上前敲门,一忽,大门半开,一个巨宅家丁看了他几眼,问道:“你找谁?”说着便要关门。 燕高行以手抵住,道:“在下姓燕,劳烦你通知一下小宫主,说我有要事要找她。” 那家丁用力关不上门,只好道:“此处是温家大宅,不是官家,那有什么小宫主的!” “哼,你别跟我装蒜!拜月会的大宫主也住在此,快去通知,否则出了事,你担待不了!告诉大、小宫主,本人来此绝无恶意!” 那家丁道:“你稍候,待小的去通报老爷!”言毕用力将门关上。 过了两盏茶工夫,那家丁又开门,道:“请进。” 燕高行回首四顾,未见有扎眼的人,这才闪进去。 家丁随即将大门问上,然后带他进内,他不走正面大道,先沿墙边过道走了几丈,再折入一座小花园,最后带他到一座小厅。“你且稍坐。” 家丁刚出去,外面便来了三四个人,为首的正是大宫主,随其后的是紫筠筑,再后的便是两名拜月会女弟子。 第四章 欲共联盟 反制对方 “什么风将燕大侠吹来?”大宫主坐在他对面,笑语盈盈,但面纱后面却隐含几分诧异及警戒。 “是大宫主的香风将燕某吹来的!” 言毕一阵大笑,大宫主疑惑之色更盛:“燕大侠近来风趣多了,但相信你今天不是来与我开玩笑的吧?” “大宫主言重了,说实话,在下去岳庙凭吊,无意中见到贵会去拜访望海观,后来尾随望海观的弟子跟来此处,有几件事要请教……” 大宫主脸色微微一变,紫筠筑插腔道:“他们跟踪也没用,咱们根本不住在此处!” “筠筑不许插嘴!”大宫主道:“岳王庙戒备森严,大侠说去凭吊,恐怕不是实话!既然来了,明人不说暗话,何不挑明?” “大宫主果然厉害!其实燕某是跟踪一位望海观的俗家弟子去岳王庙的,无意中听见送你出庙那位胖道人跟他说话……” 大宫主插口道:“那是石冠道长,一个狡猾的牛鼻子,你听到他说什么话?” 燕高冷乃将所听到的扼要说了一遍。燕某想请教的是摘星楼楼主姓甚名谁?” 大宫主看了紫筠筑一眼,道:“论起来,你跟敝会还有点渊源,而且上次在敝会,彼此相处还可以,故本座可以告诉你,摘星楼发帖署名是‘摘星仙女’四个字,这根本不是姓名!” “真姓名及其身份,宫主可知一二?” “本会只知她是趁崇星会正副舵主内哄时,一举收拾了他俩,并收服其手下,重新整顿治理,并易名摘星楼。只知她是个女人,武功还好,但她身边却有不少能人,相信她必有过人之能,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大宫主又是如何知其是厉害的女人,听谁说的?” “敝会弟子打听来的,据说摘星楼在浙南一带活动,收服了不少地方上之恶人,能人及强盗,而且他们都甘心受其驱策!” “她下面有什么能人?” “摘星会与本会相同,出外都蒙着脸,只是本会以白纱蒙脸,她们却以黑布罩蒙脸,因此庐山真面目无人得见!” “好,咱们换个话题,石冠所言是否真实?摘星会要以杀燕某为条件?” “不是条件,而是九大组织掌门人,三场决斗定胜负,倘若某个组织杀了你,三场比赛便是胜一场,这个吸引力可不小,你胆子也真大,居然只身来此,难道是认定本会无法制服你?” 燕高行忙道:“大宫主言重了,在下怎敢有此存心?只是觉得大宫主之为人,不会这样卑鄙,以出卖朋友来夺取盟主宝座。” 大宫主冷笑道:“你认为你是本座之朋友?”虽然语气不善,却毫无锋利之感。 “难道咱们不是朋友?若非朋友,在下会送羊入虎口?” “胡说,你敢拐弯骂本座是雌老虎?单说这句话已该掌嘴!”大宫主稍顿问道:“你侠驾光临,就是为了问这几句话?” “当然不是,再问一事。岳家堡,易家堡、樊家堡如今均不在杭州城,他们有没有接到摘星仙女之武林帖?还有高家堡至今未见有人来杭州,神龙教的人亦未见,是何原因?” “据本座所知,摘星楼的武林帖已全部发出去了,至于岳家堡等人是否有接到,或者接到而不来,本座便不知道了!不过据本会调查所得,神龙教及高家堡已有人到杭州!” 燕高行沉吟道:“石冠道长所言是事实?” “你指那方面?”大宫主话刚出口,又道:“你是指咱们都有把柄被她捏住?”燕高行缓缓点头。大宫主长叹一声:“九大组织各自发展,各有一片天地,盟主那捞什子,虽然吸引人,但若没有极坚强之实力,让你当了盟主,别人不听话亦如同吃鸡肋,本座还不至于无聊到此,巴巴跑来争什么盟主宝座!唉,恐怕武林从此多事了……” “二宫主没有来么?” “恐摘星楼施调虎离山之计,因此她与紫竹峰留守大本营,以防不测。” 燕高行干咳一声:“在下欲再请教一个问题,不知大宫主是否方便相告……贵会有什么把柄被她捏住?” 大宫主脸色一变,道:“如果可以说出来的,本座还会来杭州城么?” “失言了!”燕高行稍顿又道:“适才大宫主说,你对盟主宝座不感兴趣,又不想杀在下,那么你来杭州难道是来看别人当盟主的?而大宫主又认为谁最有资格当盟主?” 大宫主沉吟道:“本座心情矛盾,依你所述,只能看人家当盟主,日后供人驱策了!” “但大宫主又必然不甘心如此,因此才会去找望海观石冠及铁冠,摸摸他们的底?” “你越来越聪明了,本座去探访望海观的确是抱此目的去的!盟主若是落在望海观手中还好,若是落在摘星楼手中,后果便难以预测了,不过,摘星仙女若无七成把握,她会提出这个建议么?” “可是她本人未必有此功力,是故背后可能还有一个阴谋,便是一网将其他八大组织消灭掉!” 大宫主白纱无风自动,冷笑道:“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之能,也休想一网将八大组织打尽!” “不然!阴谋阴谋,可不是讲究真正之实力!” 大宫主反问:“然则你认为她会有什么阴谋?” 燕高行苦笑道:“若在下能猜测得到,便不必请教大宫主了!嗯,推举盟主之日期是何时?” “重阳节,地点则说届时将另行通知,帖上写明若不见八大组织出席,则将咱们之把柄公诸于世!” “中秋节刚过,屈指算来离大会日子尚有二十天,你们这么早便来了?” 大宫主道:“由于贴上写明地点另行通知,故此咱们先来看看,老实说,咱们也害怕她在地点上搞什么阴谋!” “望海观之看法如何?” “石冠那牛鼻子十分恼人,说来说去都教人摸不着边际,这一趟是白走了!” 燕高行道:“本来在下根本不欲趟浑水,但如今却不能置身事外了,大宫主,假如在下有能力杀了摘星仙女,不知你会站在那一方?”他忽然面色一整,正容地道:“请你再三考虑清楚才答复!” 大宫主娇躯微微一抖,半晌方道:“倘若阁下有把握杀她,本会自然会支持你!” 燕高行步步进迫:“要在下有几分把握,你才会支持我?九分?八分?七分?” 大宫主又沉吟了一会,方道:“天下间少有十足把握之事,何况刀枪无眼?只要你有七成把握,本会便倾力支持你!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此事非同小可,望能与大宫主击掌为誓!” 两人抵出一掌互击。燕高行道:“摘星仙女我若无猜错,她应该是高琴心……” 紫筠筑急问:“高琴心是什么人?你认识她?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燕高行乃将与她结仇之事说了一遍。紫筠筑道:“大哥,你这不是很冤枉么?” 燕高行苦笑道:“以前之事不说了,她虽然聪明,以八大组织之把柄来行使借刀杀人之计,奈何她不知道我跟贵会、岳、易、樊均有交情,只要在下不死,又联合他们,反将他们置之于死地,所以这一战,在下本就有七成之取胜把握!” 大宫主精神一振,道:“希望你能联络好他们,大家同心合力,杀死那贱人,则八大组织不会受人威胁了!” “好,就此决定!”燕高行长身道:“贵会既不住在此处,又如何联络?” 大宫主道:“你仍可来此找人,他们会通知本座……”忽然自衣内取出一块小小之玉佩,道:“凭此玉佩,除了本会少数人之外,你都可以调动,见佩如见人,而且此处的人见到此佩,必会放你进来。” “多谢大宫主厚赐!”燕高行抱拿道:“在下住在‘湖边小筑’东十三号房,有事往那里留个信即可!” 紫筠筑对他余情未了,见他一副欲走之模样,忙道:“温家已备了晚饭,大哥吃了饭再走吧!” “不,客栈内尚有一忘年友在等愚兄!” 大宫主问道:“那是什么人?” “大宫主是否曾听过“化毒大师’之名?便是他! ×      ×      × “湖边小筑”东十三号房内,一灯如豆。两个人正在灯下吃饭,四碟菜一碗汤,外加两壶酒两大碗白米饭。两人边吃边谈,声音压得低低的。 缪化清将碗着一放,道:“小哥,有一件事你看得不一定准!” 燕高行也放下碗问道:“是那件事?请前辈赐教!” “岳英明、易飞燕及樊智星都出来很久了,也许他们根本未接到武林帖!倘若老夫没有算错,则当他们知道武林帖之事以及了解帖上所言,他们还会支持你么?” 燕高行不由猜疑地问道:“前辈认为他们也都有把柄落在摘星楼手中?” “当然,否则高琴心会贸然发起什么选举盟主之事么?她没有把握统制八大组织,便不会发动攻势,否则不是反受其害?伤虎不成,反被虎噬的事,以这样阴沉毒辣之女人来说,绝对不肯做!何况此三堡之人马如今都因送善款,而远离杭州城了!重阳节前,他们是绝对回不来的!” 燕高行犹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淋下来,手足冰冷,耳际又闻缪化清道:“因此,你在没有把握之前,还是少与拜月会来往,以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届时就对你更不利了!” 燕高行忽然伸手握住缪化清,道:“前辈请教教我,晚辈该怎样做?” 缪化清皱眉道:“老夫可得好好想一想!” 过了半晌,燕高行自言自语地道:“也许晚辈该去找望海观说一说。如今新九大组织,应以他实力最强,若要找一家可跟摘星楼一比高下及逞顽者,亦唯有望海观而已。” “说得有理,但……”缪化清沉吟道:“实力越强,若欲对你不利,则越危险,万一牛鼻子正想杀你以期能增添争夺盟主之算数,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燕高行在房里踱步。“还有一点,为何望海观之玉冠道长竟然不来杭州?按说这般重要之场合,他不可能不来!” “啊,有了,老夫陪你走一趟吧,倘若势色不对,老夫之毒药毒粉也应能助你脱险!舍此之外,实在没有其他良方!就这样说,今夜早点休息,明日上午咱们便去一趟岳王庙!”, ×      ×      × 燕高行与缪化清吃过早饭,便施施然向岳王庙走去。门庭依旧,燕高行仍上前以铜环敲门,敲了一阵,竟无人应门,他忽然记得昨天青竹敲门之情况,于是稍停一下,便两重三轻地敲打起来。 此法果然有效,接着里面有人问:“找谁?” 燕高行道:“在下燕高行,请开门!” “对不起,今天不开放。” “岂有此理,岳王庙乃???万人瞻仰之地,为何不开门?”缪化清高声叫喊,奈何里面无人应他。 燕高行气纳丹田,沉声道:“在下燕高行有事求见望海观石冠及铁冠道长,祈盼开门一晤!”此法更加有效,因为声音远远传出去,估计里面的人必定全部都听得到,过了两釜茶工夫,大门果然打开,但见两位道人站在门后,前面那个正是青竹,只听他问道:“阁下真的是燕高行?” “你我已打过一架,阁下尚有何疑问?令师叔可在?”, “两位请进,敝师叔在里面等候!” 缪化清冷冷地道:“好大的架子,这是望海观待客之道?” 青竹问道:“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山野化民缪化清!欢迎否?” 燕高行跨步而进,道:“缪前辈乃在下之挚友,咱们来此并无恶意,阁下可以放心!”青竹只好带路走向启忠祠。 进东西厢,巳涌出十多个道人,迎面又走出石冠及铁冠两人来,燕高行冷冷地道:“吾等只有两个人,想不到两位道长,竟然如此量浅,连两个人之立足处也不肯给,不知是否要动手?” 石冠道长斥退弟子,道:“燕施生言重了,也怪贫道没有交代清楚,此实乃一场误会。” 缪化清道:“大概是要立下马威吧!人人均说石冠道人如何聪明,拿此招对付咱们,真教人失望!” 石冠苦笑道:“此的确是误会,两位若是不信,贫道亦无可奈何!嗯,尚未请教施主大名。” “老夫缪化清,山野化民,无名小卒,教道长见笑!” 石冠吃了一惊,脱口道:“莫非是“化毒大师’?失敬失敬!” 站在一旁之铁冠早已不耐烦地道:“两位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燕高行道:“摘星楼召集一观三教五堡来此推选盟主,并以在下项上人头为饵,不知贵观有何打算?” 石冠笑容可掬地道:“敝观是被迫来杭州观察,并未有任何打算。贫道正想请教阁下,是否有以教我?” “贵观昨天不是派人围攻在下么?” 石冠哈哈笑道:“那是小辈们无知捋虎须,敝观若真要不利施主,会只派几个俗家弟子么?” “那贵观之用意只是试探一下么?” 石冠十分尴尬,铁冠厉声道:“两位今日来此,目的不是为此吧?不过风闻燕施主武艺高强,贫道很想请教一下,望施主不吝指教!” 燕高行心中忖道:他大概是想试试我之武功,再决定是否跟咱们合作了。当下欣然答应。“此处地方太窄,恐怕难展道长之所长。” 石冠道:“彼此均为同道,互相印证一下,促进了解及友谊,倒也无妨,幸勿以仇敌视之,四弟,一切以点到为止!” 铁冠应了一声,带头走到外面,其他道人都涌了出去。 铁冠道长一来自恃身份,二来充满取胜信心,是以抱拳道:“施主是客,请先发招!” 燕高行知其脾气,不能不“领情”,以免伤了和气。心中又知对手是个强敌,不敢贸然发招。铁冠道长抽出一柄薄而窄之软剑,手腕迎风一抖,剑刃摆动,发出“嗡嗡”之声,燕高行心头更是一沉,看来今日要取胜,若不智取,便必将重创铁冠,是则今后与望海观之间,便更无商童之余地了,是以更不敢随便出手。 铁冠冷冷地道:“施主莫非听不清贫道适才的话?” “非也,因道长功力深厚,剑气迫人,在下不敢造次耳!”这句话听得望海观上下,心头舒畅,铁冠也不再催促。燕高行忽然道:“有僭!”走前一步,单掌缓缓向对方胸膛推去。 铁冠心中冷笑道:“你这不是找死?”须知望海观武艺擅长后发先至,此亦是铁冠要让燕高行先发招之原因之一,叫做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第五章 化毒大师 施药解围 铁冠左掌提起护胸,掌力似吐未吐,右手软剑如毒蛇出洞般,反刺对方胁下,燕高行打斗经验之丰不在对手之下,一见对方以软剑作武器,便料到其武功必走轻灵快捷路子,是故那一招只是虚招,对方剑一出,只见他右掌一拨,一招“水分两路”,将剑刃拨开,同时左掌急使一招“激流急下”。 铁冠料不到对手有此一着,暗呼可惜,倘若无准备,他手腕微翻,以刃口迎向对方掌背,不是已可一招伤敌?心念未了,猛觉剑刃上有股暗劲传来,不但震得剑刃乱摇,连虎口也微微生痛,这才收起轻敌之心。 两人以快斗快,眨眼间已交了十七八招,表面上平分秋色,实则燕高行已占了先机。若铁冠知道三绝先生亦擅长以后发制先,以快易快之法,后悔之事又多一桩! 斗了六十多招,燕高行攻势突然一慢,但力道却明显增强,迫得铁冠亦在剑上注满真力,方不致失去准头。旁边之石冠亦暗暗心惊:燕高行果然非浪得虚名之辈,难怪最近名头如此响亮!又斗了十多招,燕高行又增强两分力道,罡风把附近之小草吹得左右摇摆不定。 此刻,石冠及门下诸弟子均暗暗替铁冠捏了把冷汗,倘若他输了,望海观便再也找不出另一个可与燕高行颃颉的人来了,若一涌而上,以多凌寡,传将出去,将颜面全失,反而缪化清一派神闲气定。 铁冠那柄长剑始终那么稳定,在罡风中依然奇准地指向燕高行之大穴,连燕高行都暗暗喝采:“难怪武林中都说他是望海观第一高手,他临危不乱,遇挫斗志更旺,深具高手之条件!”却不知铁冠心中之震惊程度,更在其上:“此人年纪轻轻,怎地有这般雄浑之内力?就算自出娘胎便练武,亦不可能臻此,看来他不是天赋异禀,便是名师高足了!今日要胜他,除非出奇制胜……”心念未了,他剑法一变,由大开大阖变得细腻溜滑,每招不待招式变老,便即变招。 起初十来招,还收到点效果,迫燕高行采取守势,但燕高行很快便适应下来,招式朴实无华,以拙制巧,依然取得上风。“不知道长尚要否继续印证?” 此战是铁冠挑起的,若要他收回成命,无疑是自认不如;倘不见好收帆,又恐输得更加难看,盖对方功力深不可测,还不知有多少奇招未曾施展出来。正在为难之际,突闻有人叫道:“有人来,似是敌人!”语音未落,大门已被人撞开,涌进十多个蒙面汉子来! 石冠沉声道:“来者何人?此处已暂时为敝观借用,请即退出去,以免造成误会!”但见他们推出一个蒙面女子来,倏地扯下蒙面巾。“燕高行,你看看,这是谁?” 正在激斗中的燕高行回首看了一眼,惊喜地叫道:“小寒!”原来那女子赫然是南宫彤!那厮忽然冷冷笑道:“铁冠,倘若你杀死燕高行,咱们便放了南宫彤,倘若你打输给对手,南宫彤便得死!” 铁冠怒喝道:“卑鄙!”燕高行心中十分奇怪,弄不清对方到底在威胁自己,还是威胁铁冠! 那厮沉声道:“老子命令一出,绝不会收回来!”铁冠似中了毒咒般,疯狂地进攻起来,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燕高行绝不想在此时候被杀,他根本有九成把握在十招之内便取胜,可是他又不能让南宫彤被人杀死,真是生死两难。 那厮步步进迫。“铁冠,老子刚才说的话,你听见否?要否再说一遍?” 铁冠怒道:“你以为燕高行是纸扎的?你若自己有本事,何不下场亲自将他杀死?则铁冠必定五体投地!” “哼哼,你千万莫在老子跟前使性子,除非你不要这小呢子的命!”那厮忽然提高声调道:“燕高行,你若肯自杀,这小妮子的一条命便可保住了!” 燕高行故意道:“她的命跟燕某有何关系?”‘ 那厮怪笑道:“谁不知道你风流成性?见一个美貌姑娘便爱一个。这一个跟你早有肌肤之亲!你莫以为无人知道!哈哈,老子终于明白了,你是欲借刀杀人,这小妮子死了,你方好去找新的对象,果然是风流浪子啊!” 燕高行气得双眼似欲喷出火来,但心中仍存一丝希望。“你狗嘴长不出象牙,燕某根本不认识这位姑娘!”他忽然觉得这厮声音颇为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那厮冷冷地道:“燕高行,怎地你越来越不长进?咱们一直暗中跟踪你,否则怎会以她来威胁你?你虽然英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不断毁在女人手中,最后还是要因女人而丧命,真教人惋惜!” 铁冠拚命进攻,虽然燕高行心不在焉,他也只能占到点上风,欲取胜除非是燕高行自动放弃。他出手太急,反而不时露出破绽,教石冠等人替他担心!石冠虽然足智多谋,但一时之间亦没了主意,那厮忽又道:“我看铁冠你也是胜不了燕高行,石冠你为何不下场?真想等燕高行自杀么?他若欲使借刀杀人之计,你不是反坠其壳中?” 就在此刻,燕高行倏地暴喝一声:“你是狗贼朱镇江!老子先杀了你!”他猛地舍下铁冠向对方奔去! 铁冠手臂暴长,急刺其后背,那石冠更是双肩晃动,拦在其身前,燕高行怒道:“挡我者死!”双掌一引,两股罡风急涌而出。 石冠斜闪两步,左袖一展,挟风反拂向燕高行,“施主千万莫冲动!” 蒙面人冷冷地道:“你知道老子是朱镇江又如何?望海观的牛鼻子,你们还不围杀燕高行,便休怪我无情了!”言毕将一柄长剑架在南宫彤喉头。 南宫彤心中之愁苦悲愤,更在他人之上,她恨不得自杀,奈何身上穴道被制,不能动弹,两行清泪如缺堤江水,沿颊汨汨淌下。“杀千刀,你杀了我吧!挟持女流以胁他人,算什么英雄?” 朱镇江(昔日云燕十三旗之龙旗旗主)冷冷地道:“老子从来就不是英雄,你少来这一套!”他见望海观上道人纷纷上前围住燕高行,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燕高行,你想不到竟会有今日吧?” “两位道长,这厮是摘星楼的人,凭此便知他们口中说要推举什么盟主,是一个阴谋……” 朱镇江截口道:“不错,咱们之阴谋便是要借一观三教五堡杀掉你!” 石冠轻叹一声:“燕施主,今日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只好借尊驾脑袋一用了!你死后,春秋二祭,望海观不敢或忘。” 燕高行苦笑道:“燕某生死不足惜,只是心中实有一宗疑团未解,盼道长能解在下之茅塞……” 朱镇江哈哈笑道:“你要他说出原因,实乃强人所为,还是由朱某代劳吧!罗霄山有一个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那里有三个主持人……” 他语未说毕,石冠与铁冠已不约而同地喝道:“住口!”燕高行却同时问道:“这跟此事又有何关连?” 朱镇江好整以暇地道:“三个主持人分别以‘状元”、“榜眼”及‘探花”为号,这小妮子是‘榜眼’之私生女……”他说至此,故意停了一下。 燕高行不想做个糊涂鬼,此刻全身力量全部提起,双掌挥动如轮,罡风一道掠过一道,把那些功力较差之道人,全部迫了开去。“快说下去!” 朱镇江狡猾地道:“望海观要杀你,你却手下留情,此是何理?待你杀了几个牛鼻子,老子再告诉你!” 铁冠气得须发齐张,怒道:“错过今日,贫道必将你碎尸万段!” 朱镇江冷冷地道:“你先杀死燕高行,再来找老子算账吧,燕高行,念在昔日曾经战友份上,老子告诉你,‘榜眼”之真实身份,便是望海观之老三玄冠道长!哈哈,你说他们要你死,还是要师侄女死?” 燕高行心神狂震,脱口问道:“道长,这可是真的么?”石冠及铁冠虽然没有开腔答复,但单看他俩那副欲置他于死地之神态,燕高行心中已经了然。这刹那,心中充满了悲哀,为何江湖中尽多假仁假义的人?为何邪魔一直都能占上风?为何自己命运如此多蹇?他手脚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一直站在一旁观战之缪化清,自从朱镇江等人进来之后,他心思便从未间断过,念头一个接一个翻上来,可是却不敢贸然行动。 凭他之施毒绝技,要消灭摘星楼这批人,本不会太难,奈何一来今旧无风,他欲以“风传”大法施毒,根本无法及远,且恐误伤了南宫彤一条小命,舍此之外,他又想不出一个妙策来,只急得他如热锅上之临蚁。 此刻见形势危急,他只好豁了出去,叫道:“望海观牛鼻子不是人,这么多人打一个,难道以为天下再无公理么?”他如离弦之矢射了出去,向一个俗家弟子扑去。 那汉子回身一刀往缪化清砍去,缪化清此时,格外大胆,左掌直穿而出,倏地一翻腕,五指紧紧抓住对手之手腕,那汉子只觉得半边身子全麻了,不由自主让他扯了过去。 缪化清右掌悄没声息地在他后衣上一抹,接着振腕将他向朱镇江抛去。朱镇江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行家面前丢人现丑!” 他待那大汉将至,方提剑向上,大汉由高摔下,只好巴巴地眼见剑刃送进自己背脊!但闻惨呼一声,剑尖已自其胸膛上透出,朱镇江哈哈大笑,收臂将尸体甩掉! 望海观弟子见缪化清如此凶残,大吼一声,向他攻去,缪化清边战边退向朱镇江,忽闻朱镇江叫了一声“不好!”缪化清双脚一蹬,身子倒飞,凌空翻身,双臂齐出,一手抓住南宫彤之手臂,一手握住朱镇江之手掌,同时运劲使力。 南宫彤已脱离魔掌,向望海观弟子飞去,朱镇江则被摔倒地上。“快接住!牛鼻子,快守住四周,勿让他们跑掉一个!”变生肘腋,不但望海观弟子一脸茫然,连燕高行一时间亦反应不过来。那些蒙面汉子却先掠过去了。 缪化清也不害怕,窜入他们人丛中,双袖展开,与他们斗在一起,总算燕高行反应较快,叫道:“快救南宫彤!”言毕同时发力射出重围,他怕缪化清寡不敌众,欲去助他。 不料缪化清叫道:“快退开去!”燕高行这才恍然,连忙闭住呼吸退后。俄顷,即见那十来个蒙面汉子,一个个如同喝醉了酒般,脚步歪斜,先后倒地不起。 缪化清拭汗道:“好险!小燕,老夫幸不辱命!” “多谢前辈解围,否则今日……” 缪化清道:“今日尚未解围!” 燕高行转头一望,只见望海观上下巳将他们团团围住,燕高行不由怒道:“望海观果然是批假仁假义的东西,恩将仇报的畜生!” 石冠皮笑肉不笑地道:“倘若彼此身份对调,你们也会这样做!” “阁下要杀人灭口?” “正是,恐你做个糊涂鬼,贫道只好对你坦白!” 燕高行忽然大笑起来。“恐怕阁下比在下还胡涂?缪大师能放倒摘星楼的人,难道放不倒你们这些牛鼻子杂毛畜生?” 石冠脸色一变,急道:“闭住呼吸,功力差的站远一点!” 缪化清轻咳道:“闭住呼吸便能御毒,老夫是浪得虚名之辈么?告诉你,你们??中毒了,不信运功试试!”他手指在袖管里,轻弹几下。 石冠等人脸色再一变,不由自主地运功暗试,不料这更中了缪化清之计,运功必须呼吸,他早已在空气中洒了毒粉,这一来,更是全部中毒了。 “刚才老夫抓住南宫彤之衣服,已在她身上放了毒!”石冠试了之后,未觉有不妥,心头大石放下,冷笑道:“接触过她的,不外三个人而已!四弟,咱们先上!”他不敢托大,抽出长剑,与铁冠联袂而上。 燕高行因服了缪化清之化毒神丹,寻常毒药已奈何不了地,即使厉害之毒药,发作之时间亦慢了很多。“你们既然不知好歹,燕某便再领教一下望海观之武功,前辈请替我押阵!” 缪化清欣然道:“好,老夫便看你表演,这一仗你如果输了,以后便不要再来见我!”他一句话未说毕,三个人早已斗在一起了。 其他望海观弟子则远远站在一旁,对缪化清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害怕,眼看三人交了二十多招,缪化清既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告诉石冠及铁冠。“一动内力,毒气运行更快。两位牛鼻子再不停手,待毒气攻心之后,可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嘻嘻,不信你俩可再运功试试!” 语未说毕,已有几个望海观的弟子倒地了,石冠吃了一惊,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果然发现异处来了,失声道:“四弟,咱们中毒了!” 缪化清冷冷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夫保证再过二十招,你们两个也得倒地!”燕高行主动收掌退后。 石冠缓缓向缪化清走过去,厉声道:“快取解药来!” “你最好不要动怒,否则死得更快!”缪化清手指一弹,道:“接住药丸,快服下去!”两颗药丸直向石冠及铁冠飞过去,那两个道人再也顾不得身份,伸手接住药丸,解开蜡纸,也不问真假,便抛进嘴里。“快坐下运功,助药力散开!” 言毕又走后去替中毒的望海观弟子解毒,但用药却显然不同,给石冠、铁冠的是药丸,给其他人则是药粉,接着又拉着燕高行走至摘星楼处,着他封住那十多个人之穴道。燕高行想起这些很多是昔日之旧袍,感慨地长叹一声,缪化清扯下他们之蒙面巾,问道:“这干人你识得么?” 燕高行道:“有的认得,有的不认识。前辈,让我审问一下朱镇江!” “好!”缪化清忽然按开朱镇江之牙关,灌了一些药散进嘴巴,接着又在他身上轻轻拍了几掌。“你问吧!” 燕高行摇醒朱镇江,冷笑道:“朱镇江正因为你们之介入,燕某方有此机会!但这也得看你是否识时务,否则你根本无法活着离开!” 朱镇江神情有点沮丧,冷冷地道:“要杀便杀,要剐就剐,何必多问,就算你问,老子也不会说半句话。” 燕高行举起右掌来,道:“你以为燕某不敢杀你,论罪孽,你早该死了!” 缪化清缓缓地道:“不打紧,很快他便会跟你合作。”果然不久之后,朱镇江额上便爆出一片豆大之汗珠。 “你是摘星楼的吧?担任何职位?” 朱镇江眦牙地道:“右护法……” “摘星楼楼主是高琴心?”燕高行见他点头又问:“她在何时便筹备建立摘星楼?你又是在何时加入的?” “她早就准备自立门户,后来因崇星会内关,咱们便乘机取而代之……朱某是在你回江北不久之后,被她物色上的……” “她凭什么引诱你入局?给你大量金钱?还是色诱你?” 朱镇江脸上汗珠如同小河一般,嘶声道:“我受不了啦,燕高行,你若还有点昔日情义者,望你一掌结果我……朱某永世不忘恩德……” 缪化清冷笑一声:“岂有这般便宜的事?”他弯腰伸手在其身上戳了几指,朱镇江神情平复不少,“这几指是稍减你身上之痛苦,你若不肯老实招供,老夫解了穴道,你将更加难受;倘若你合作者,燕高行自不会亏待你!”他向燕高行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绩审问。 “朱镇江,你老实告诉某家,我那件案子是谁设计陷害的?”朱镇江轻轻闭上双眼,缪化清冷冷地道:“看来你吃的苦头还不够!” 第六章 擒获走狗 审问内情 此刻,燕高行突然听到一阵步履声,抬头望去,原来石冠及铁冠又率门下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看他们之样子,均闭住呼吸。燕高行连忙抱起朱镇江,以防他被人杀死。缪化清冷笑道:“望海观的牛鼻子,你们听清楚!石冠及铁冠体内之毒还未拔清,你们敢妄动,等于毁了他俩之性命!” 石冠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道:“姓缪的老匹夫,你危言耸听也好,是忠告也好,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法,将你擒下,不怕你还能施毒!” “适才老子给你俩所服之毒,与你门下弟子的便不一样,不信者可问问他们!嘿嘿,老夫早料到你们均是一批假仁假义的畜生,能不留下一手么?告诉你石冠,老夫给你俩服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铁冠怒喝一声:“先杀了这老匹夫,方泄我心头之恨!”他一挺长剑首先扑上去。 缪化清虽以施毒解毒名驰武林,但其武功造诣,亦非泛泛,铁冠长剑挥舞,他双袖卷动,边斗边道:“念你为人较正直,老夫不愿杀你!” “放屁!”铁冠怒不可遏,但这刹那,他倏地觉得手腕虎口有异?只见手掌已红肿起来。原来缪化清以“物传”之法,将毒沾在剑上,而传到他身上。他怒道:“老匹夫,你又施毒?”石冠也扑了上去。 燕高行长叹:“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见一股淡淡之白烟,自缪化清袖管中飞出,向石冠卷去,石冠忙不迭退后。 铁冠将长剑交给左手,刹那间,右手臂已肿得像树干般大小。他嘶声道:“你们都上来,将他粉身碎骨!” 缪化清怒道:“你怎地这般残忍,驱门下弟子上来送死?你再看你之左手!”铁冠低头一望,只见左掌亦肿了起来,且彻骨地刺痛。 与此同时,只见石冠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乱滚,嘶声高呼,声音惨厉之至,真是闻者心悸!朱镇江看得胆战心惊,燕高行心想:今日若非缪化清,自己必死无疑,看来这毒技还是非下苦功修练不可。 铁冠嘶声叫道:“快取解药来!” “慢,咱们先把条件说妥再解毒未迟。” “老匹夫,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不许再称老夫为老匹夫,要称大师;第二,咱们来去自由,不可阻拦;第三,待燕高行审问好朱镇江,再跟你们说话!”缪化清厉声问道:“这三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铁冠见师兄已把一件道袍撕得碎烂,心头如被人刺了一刀,连声答应条件,缪化清道:“你在他‘志害’、‘乳中’、‘中院’、‘内关’、‘天枢’五穴,各点一记,小心,不能太用力?太轻也无效!”铁冠双手早已肿得不成样子,怎能点穴?又恐门下弟子功力未臻运用自如之境,只好再求缪化清亲自化解,缪化清轻哼一声,封住了石冠身上穴道,果见他不再打滚,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极出水之鱼儿。 “铁冠,你着人打一桶清水,将双臂浸在桶内,快着人去办!”这一来,望海观上下被治得服服贴贴,缪化清乃指示燕高行继续审问朱镇江。“谁主持阴谋的,快说!” “那时,朱某还未跟他们一道,不知道……” “就算如此,后来亦应该知道!”燕高行道:“看来燕某只好解了你之穴道了!” 朱镇江低声道:“朱某在此时此地供出一切真相,后果与你一刀杀死有何分别?” “好,稍候咱们到另一处,好好谈谈!”燕高行认为自己掌握了其生死,也不伯他有何阴谋诡计。 缪化清轻轻走过来,低声问道:“望海观如何解决?” 燕高行急于了解自己被人陷害之真相,其他事都已不放在心上,乃道:“先回去审问了朱镇江再说! 缪化清乃道:“铁冠,咱们还有要事先办,稍候再回来,咱们尚有些事欲与贵观合作!” 铁冠又惊又怒地道:“倘若你不回来,咱们不是都要毒发身亡?” “你以为咱们跟你们一样?老夫说过要再来,便不会不来,而且令师兄中的是慢性毒药,三五天之内,不会恶化!”缪化清挥挥手,与燕高行抱起朱镇江走了。 燕高行忽然回头道:“地上这些人交给你们处理!”他一脚踢开大门,首先跃了出去,抬头四顾,不见有扎眼人物,乃展开轻功,放足狂奔,一口气跑到湖边小筑。 进了客房,缪化清道:“你在房内审问,老夫上屋顶把风。”燕高行将朱镇江放在床上,道:“朱镇江,你如今可以畅所欲言了!” 朱镇江反问:“我畅所欲言?我根本不欲言,只是被你所迫而已!有问必答对朱某有何好处?” “饶你一条命,但你必须退出江湖,再不能作恶!” “摘星楼还未作恶,以后作不作恶,也还未知道,其实高琴心花这许多心血,只为了对付你而已!” 燕高行起初是惊诧,继而失笑道:“我跟她有这么深的仇恨?她花这许多心血,全是为了对付我?我不信!” “她是女人,女人复仇之心,比男人更强烈!” “我正想知道,我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因为她爱你!”朱镇江忽然提高声调道:“你知道因爱成仇之可怕么?” 燕高行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起来。“真是胡说八道,朱镇江,你看来是不欲诚心跟咱们合作了,难道你不怕死?不怕比死还痛苦的情景?缪化清的毒药可教你生不如死!” “朱某说的就是真话,信不信由你!”朱镇江冷冷地道:“你自己揣摩一下,此时此刻,朱某有必要欺骗你么?我已是回不了摘星楼了!” “这可难说,你一向奸得很!” 朱镇江索性闭上眼睛,燕高行怒道:“再说下去!” “你要我说什么?”朱镇江微睁双眼:“再说下去,更有许多你不会相信的事!” “我认识高琴心时,她已是赵从雄的妻子,她会爱上我?说谎也得有点事实才好骗人!” “出嫁了的女人,不能再爱其他男人,则天下还有淫娃荡妇、奸夫淫妇么?更何况爱别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是淫妇!” “你这些话倒也新鲜,这不算淫妇算什么?” “淫不淫,应该是分那妇人是为男女床笫间的事,还是真心实意!朱某问你,如果有个妇人爱你,但她一直为你守礼,她算不算淫妇?” 燕高行不由一怔,半晌方道:“她守身如玉么?” “她本来是的,因为你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是以她失望了!她本身是个受害者,你知道么?”燕高行再一怔,问道:“她受谁之害?” “赵从雄因练武不慎真气走岔,早已不能人道,莫殿元将她嫁给赵从雄,她是不是个被害者?” “这些事你怎知道?老赵为何明知自己身体有病,还要娶她,这不是……” “这是他爱面子之故!也是他自尊心太过脆弱,是以故意讨个老婆,不让别人怀疑!” 燕高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又觉得朱镇江的话难以反驳,他不由长叹一声。 朱镇江续道:“这件事,后来莫殿元当然知道了,是故他设计害死了赵从雄,是借刀杀人之计,替高琴心报仇!” “他们是表兄妹,他当然要帮她!”燕高行道:“赵从雄既已死,她心中怨气已消,就不该再生出这许多事来,就算她要改嫁,十三旗的弟兄反对的人也不会多!” 朱镇江道:“她本希望在赵从雄死后,能得到你之怜惜,继而娶她,她还准备把处子之身交给你……” 燕高行身子颤抖,指着朱镇江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怎地知道这许多?” “这都是她告诉我的,朱某本来对她怀有私心,面对一代尤物,只要能一亲香泽,要我替她做什么事都行!”朱镇江声音倏地降低。“但她只让我在她颊上香了一口……那已令我毕生难忘……然后她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我,要求我帮她完成心愿!” “燕某一心只放在十三旗的事业上,何况她是老赵的未亡人,我能对她怎样?” “你为何不能对她怎样?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你俩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朱镇江语气充满醋酸味。 燕高行喃喃地道:“她的确是个动人的美女,但谁会知道她的心意?我是龙头老大,我能对她表示什么?其他兄弟会怎样看我?” “她是个寡妇,她又怎能对你示爱?” 燕高行忽然怪笑起来:“你说得有理!是故老天爷注定咱们要结仇!她恨我也就罢了,何必连累其他人?” “她跟莫殿元设计陷害你,是为了让你离开十三旗。她也准备离开十三旗跟你浪迹天涯,双栖双宿,因为她知道在十三旗内,你不可能对她好!而她已付诸行动了!” “你可知道,那件事对我伤害有多重多深么?” 燕高行忽又问:“你在骗我,她不是一直留在十三旗么?” “她知道莫殿元一直想取你之位子而代之,也估计只要她提出来,莫殿元不但会答应,还会积极地配合,事实上果然如此……” 燕高行苦笑道:“莫殿元野心勃勃,她是他表妹,果然很了解她!” “你说错了,他俩不是表兄妹,而是亲兄妹……” 燕高行霍地站了起来”脱口道:“你说什么?” 朱镇汇一字一顿地道:“他俩是亲兄妹!” “你胡说,莫殿元有瞒骗他俩关系的必要么?’ “有必要!”朱镇江眼光倏地现出厌恶卑鄙之神色来。“因为莫殿元一早已爱上这位妹子!” “你疯了!”燕高行走前左右掴了朱镇江两巴掌。“你再胡说八道,燕某便杀了你!” 朱镇江一本正经地道:“朱某绝非胡说八道,此乃高楼主亲口对我说的……她说此事时,脸上神情极之痛苦,直把故事告诉朱某后,精神才好像轻松些……” “她对你说什么故事?”燕高行虽然觉得恶心,而心头之震惊情况更非笔墨所能形容,同时亦被勾起了极大之好奇心,他很想知道一对亲兄妹,怎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径! “莫殿元生父早死,家里很穷,无法供他念书上学,又因他母亲之妹,即莫殿元之姨母同样是位寡妇,更兼没有孩子,不过他姨丈死时,还留下些薄产,是以莫殿元生母便将他送给姨母养育,为此莫殿元亦从他姨丈之姓,由高改莫了。由于送了孩子,他姨母便接济莫殿元生母,因此高琴心小时候有条件读书……” 燕高行忽然记起谭玉环(即缪化清之记名弟子)曾向自己提及,她记得高琴心小时候,还有个哥哥,后来送给了他母亲之妹,看来朱镇江并非胡说八道。 燕高行道:“他姨母家住在何处,你可知道?” 朱镇江沉吟了一下,道:“好像是在合肥城……” “这便没错了,你再说下去吧!” “你离开之后,有一次莫殿元借酒醉将她奸污了,事后他才知道高琴心是处子……” 燕高行忍不住骂道:“真是畜生!” “之后,莫殿元又屡次再强奸了高琴心……” 燕高行截口道:“如果她不是自愿的,她大可以呼叫,或事后将此事张扬出去,看他莫殿元如何做人!” 朱镇江冷笑道:“莫殿元固然不能做人,难道弄得沸沸扬扬,高琴心反能做人?”他稍顿接道:“高琴心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她也有她的打算,她想自立门户,因此后来便装出一副逆来顺受之态,接受莫殿元之兽行了,至于莫殿元为何会产生这种令人发指之念头,朱某便不知道了!” “高琴心如何计划自立门户?” “她处心积累取得莫殿元之欢心,首先便将十三旗之财势掌握在手中,莫殿元自知自己取得总旗主这个宝座有点不光彩,且威信亦远不如你,他心里害怕有朝一日,手下会反对他,久之形成不信任下属,是以亦乐意将库房之钥匙交给高琴心。” 朱镇江说至此,吸了一口气再说下去。“高琴心后来又劝莫殿元假借赈灾而不择手段地敛财,是故后来十三旗之财产已十分可观,只是下面的人知之者极少,即使有所怀疑的亦不多,盖他很多时候,着人分开行动,而且后来他亦极力拉拢了一批死党,干见不得光的事便令死党去做,干拼命之事便由别人担任……” 燕高行截口骂道:“真是卑鄙之至,十三旗多年来之英名全毁在他手中了!” 朱镇江又道:“高琴心亦不傻,她利用手中之财及自身之美色,引诱了好几个人替她暗中办事,十三旗表面上与前一样,其实在暗中已分成三派:一是莫殿元之死党;一是高琴心之死党;另一是昔日正直之兄弟,不过高琴心这一派表现得最为隐瞒,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包括莫殿元!” “其实她若想自立门户,大可以暗杀莫殿元,自己取而代之,如此不是更省事么?以她与莫殿元之亲密程度,欲杀莫殿元,实在易如反掌!” “莫殿元若死了,以十三旗内部之声望,应该是朱某,后面还有一大串人选,何时方轮到她?当然她可以再施手段,但如此一来十三旗必被弄致零星落索,实力大减?如今建立神秘之摘星楼,不是更加如意及稳妥?” 燕高行叹息道:“这女人果然不同一般!”稍顿问道:“不过以她之武功,要想坐稳楼主宝座,似乎亦不容易,她不怕下面的人夺位?” “她怕,是以练武之勤,叫人叹服,且兼习毒技,又培养了一批近身女婢保护她。” “她成立摘星楼到底有什么目的” 朱镇江沉吟道:“她所做之一切,似乎全是为了杀你,老实说她对什么盟主根本不大感兴趣!” 燕高行苦笑道:“真是奇怪,按说她最恨的应该是莫殿元,而不该是燕某!” “她似乎把一切噩梦都算在你头上!”朱镇江道:“倘若你在赵从雄死后,便娶了她,或明白追求她,确定了关系,她认为莫殿元便不敢奸污她!” “真是岂有此理,莫名其妙,燕某不爱她竟然犯了弥天大罪似的!” 朱镇江叹息道:“女人心海底针,谁说得清楚她为何会这样想!”忽又问:“你还记得萧文鉴家发生的事么?” “当然记得,那是我重返江北,第一次见到昔日战友的地方,怎会忘记?” “那件案子本就是十三旗策划的,用以勒索萧家而敛财。近年来,这种事做过不少,只是后来高琴心觉得太慢了,因此才会迫莫殿元去北劫善款,可惜为你破坏,莫殿元亦因此一败涂地,连十三旗也输掉!” “十三旗除你之外,尚有什么人投到摘星楼?” “鹫旅旗主威盛严、鸽旗旗主唐子飞……” 第七章 玄冠道长 有求于人 朱镇江语未说毕,已闻屋顶上传来响声,俄顷,只见缪化清推门而进,道:,“有敌人来,此处已不宜久留!”他边说边封了朱镇江之穴道。 “来者何人?” “不知道,一律黑衣蒙面,说不定是‘摘星楼”的人来救这小子!”缪化清道:“来者最少有四五十个,咱们先离开此处吧!”燕高行一指朱镇江,问道:“此人如何处置?”缪化清不吭一声,背起朱镇江首先走出房门, 燕高行恐他有失,出房之后,便一步抢在他前面,他示意缪化清稍候,自己一挽衣袂,跃上屋顶。 只见屋顶上已有三五个蒙面汉,一见到燕高行便向他奔过来,燕高行换了一个方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不答他,步步进迫,燕高行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发出一掌,振衣跃回天井,道:“由大门口冲出去!”他提步先行,缪化清尾随其后。 客栈大堂坐了十多个食客,此时正是午饭时刻,他忽然改变主意,道:“前辈,咱们且先吃点东西吧!”缪化清心想:此处人多,料对方不敢造次,乃欣然同意,找了个角落的座头,将朱镇江放落椅上,呼小二过来。 燕高行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两壶酒,支开店小二然后道:“屋顶上那些人,看武功路数,出自同一门,料不是摘星楼的人马,但肯定是冲着晚辈来的!” 缪化清道:“有老夫在,咱俩要全身而退,料不会太难,你且坐在此处,待老夫回房收拾一下包袱,此处也许不宜再住了!”言毕长身回屋。 俄顷,只闻房里传来吆喝声,料已与敌人斗上了,燕高行那里沉得住,立即飞身过去,果见房内有四五个人杀成一团,四个蒙面汉围住缪化清。 缪化清道:“你守住房门口,不要让他们逃脱就行!”他袖管挥舞,燕高行料他又要重施故技,乃依言守住房门口,却不断注视着四围。 房门一切陈设未动,看来四个蒙面汉子是躲在房里专等缪化清及自己进房时下毒手。 忽然一个蒙面汉身子打了个旋,脚步虚浮,缪化清飞起一腿将他踢飞,接着另外三个蒙面汉亦似喝醉了酒般。“不好,咱们中毒……” “咕咚”连声,先后倒地。 缪化清也不理他们,迅速将衣物及药物打成包袱,抛给燕高行,自己则扯下那些蒙面汉之汗巾,脸孔十分陌生,看年纪均在二三十岁间。 两人重新走回大堂,小二已将酒菜送上来,缪化清笑道:“说不定未来几天,恶战连场,这一顿既然有此机会,可要好好饱餐一番!” 燕高行意兴逸飞地道:“咱俩连手,江湖中何处不能去?有谁值得咱们害怕的?当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肚皮!”当下斟了两杯酒,两人均是海量,仰脖一送,酒杯便空了,这才开始吃菜。 缪化清又唤小二来一大碗卤面,低声道:“此时人多,老夫毒技不敢施展,是故应该慢慢吃,我估计他们也许很快便会冲进来了!” 两人边聊边吃,把桌上之食物一扫而光,共喝了四壶白酒,食客们已纷纷结账离店,令燕高行及缪化清觉得忐忑不安的是,对方居然有此耐性,至今毫无动静。 燕高行丢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予小二。“剩下来的作房钱!”他方出店,迎面站着一群道人,竟有三四十个,一举将他俩围住。 缪化清哈哈笑道:“咱们又不想出家,你们要强行掳人么?” 为首那位道长双眼直勾勾地望住燕高行。“施主便是燕高行。” 燕高行只觉此人眼神有点熟悉,便缓缓点头。“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贫道玄冠,在望海观排行第三,曾在镇口泽心寺见过施主一次。如今请两位施主随贫道等到岳王祠走一趟!” 缪化清笑道:“原来是南宫彤的父亲,嘿嘿,要咱们去岳王祠不知有何贵干?” 玄冠强抑怒火,低声道:“此处人多,可否随贫道到岳王祠后再详谈?放心,敝观对两位毫无恶意!” 燕高行道:“其实贵观根本不必劳师动众,你们不来“请’,咱们也正想去哩!请道长带路!” 玄冠是南宫形之父亲,爱屋及乌,他不由得对他特别客气,当下玄冠转身挥手,一行人便向岳王祠走去。 缪化清忽然问道:“在客栈屋顶上及屋后的蒙面汉,是你带来的么?” 玄冠淡淡地道:“他们是敝观之俗家弟子,没对两位无礼吧?” 缪化清怪笑道:“还好,老夫只是让他们睡了个时辰觉而已,时辰一届,不用吃药也会醒来。”谈话间,岳王祠已至,玄冠大呼一声,立即中门大开,他客气地肃手请客。“两位先请!”缪化清爽然不惧,首先跨了进去,燕高行随后,除了留守外围的弟子外,其他全部走进岳王祠,大门旋即关上。“牛鼻子,你今日请咱俩来此,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时至此刻也该公开了 玄冠抱拳道:“敝观弟子,今早得罪两位,贫道先在此赔礼道歉,希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缪化清道:“你这牛鼻子果然有自知之明,知道望海观弟子定小人!好,你再说下去。” 玄冠堆下笑容。“敝观弟子亦已得到应有之惩罚,故此希望缪大师高抬贵手,将他们身上之毒解掉。” “其实中毒的只是石冠及铁冠而已,那石冠,诡计多端,心术不正,老夫不愿救也!” 玄冠忙道:“二师兄虽然心思灵活,擅长避重就轻,但他绝非心术不正,请缪大师明鉴!”就在此刻,南宫彤自内跑了出来,朝玄冠唤了声“爹”,使他好不尴尬。她拉拉燕高行之衣袖,示意他说几句好话,又道:“大师,多谢你今早救了晚辈!” 缪化清笑道:“你该谢的是燕高行,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只是为他跨刀而已!” 燕高行干咳一声,道:“道长,老前辈只提石冠道长,未提铁冠,何不先请铁冠出来,让他先解毒!” 玄冠心想有理,乃着人去请。 缪化清却道:“贵观要杀燕高行以讨好摘星楼,老夫不预留一手,屈时你们倚仗人多,一涌而上,咱们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南宫彤道:“前辈太客气,只要他袖管一扬,,就有三五百个人,也得都着你道儿,你怕什么?” “老夫不是怕,但亦无理由放虎归山,好歹也得待咱们谈好条件!” 说着,两个望海观之道人,已架着铁冠出来,只见他神情虽然萎顿,但双眼却充满怒火,缪化清冷笑一声:“铁冠,你心里不服气是不是?论真实武功,你斗不过燕高行,论旁门左道,你又不及老夫,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莫非只倚仗人多势众?论品性,你们为了达到争夺盟主之宝座,便完全不顾江湖道义及是非,望海观暗中培养杀手,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凡此种种不外表明贵观是群唯利是图之小人耳,你根本不配生气!” 玄冠干咳一声,道:“请大师施,,望海观上下五内俱感,将来亦不会与大师作对为难!” “只不与老夫一人作对?” “咳咳,当然亦包括燕……燕大侠!” “你错了,老夫非指他一人,而是担心武林弱小,受你们欺凌而已!”缪化清冷冷地道:“你训练杀手,为祸江湖已经罪恶深重,还要女儿当杀手,更是令人发指,今口你有求于老夫,难免低声下气,谁知你明日又什么嘴脸?” 一个望海观弟子忍不住骂道:“老匹夫,你们恃者不过是毒技而已,凭什么教训咱们?” “放屁!老夫充其量是手法有人非议而已,而你们则是手段及用心均属可诛之列!” 铁冠道:“三师兄,不必低声下气求他,小弟死不足惜……” 玄冠连忙挥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四弟,缪大师及燕大侠所言有理,短理的是咱们……唉,其实近来愚兄也一直在想这几桩事……一个人活在世上只为名利,又有何意义?学武不为弱小及老百姓谋福,只为自己一己之利欲,实在有违出家之目的!” 铁冠料不到他会说出道番话来,不由得瞪着一对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之耳朵。当初到罗雪山设基地训练杀手,从另一渠道协助望海观壮大,他表现得般热心,料不到今日会有此感慨! 燕高行道:“玄冠,在下问你一件事:‘状元’是什么人?我已知‘榜眼’及‘探花’之身份,唯此尚是个谜!” 玄冠沉吟了一阵,方道:“贫道只能告诉施主,他不是敝观的人。” 缪化清笑道:“听你口气,他该是九大门派的头面人物吧?” 玄冠颔首道:“事关他派之声誉,贫道不便公开……唉,也许终有一日,你们都会知道。” 燕高行道:“前辈先替铁冠道长解毒吧,他心中服不服气是一回事,你总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吧!” 缪化清边掏解药,边笑骂道:“你这小子见色忘义,看见小妮子出来,一颗心便向着她了。”他拍开铁冠之牙关,将药丸抛进去,接着又在其后背推拿了几下。 玄冠暗舒了一口气,问道:“适才大师说有事跟咱们商量,不知是何事?” 燕高行道:“摘星楼之情况,不知几位道长知道多少?而照在下所悉,楼主是高琴心,她是昔日云燕十三旗旗主赵从雄之未亡人,跟在下有点过节,其所作所为主要是为了在下,因此责观实在无需趟此浑水!” 玄冠苦笑道:“不是敝观要与她合作,亦非欲与你过不去,只是有把柄在其手中,不得不听令耳!” “贵观之把柄,不过是训练杀手之事吧了。” 玄冠道:“这已够了,传出江湖足教望海观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且武林地位亦要一落千丈!” 南宫彤则问:“燕大哥,高琴心与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说来话长,且一时亦不易解决。”燕高行不好解释,只好以词搪塞。“不知道长如今有何打算?” 恰在此时,铁冠自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向内奔去。 玄冠惊问:“四弟,你觉得如何?” 缪化清笑道:“不用担心,他去排泄,把毒排出来后,喝点水便无事了!” “谢谢大师。”玄冠道:“此事十分棘手,贫道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如果能一举击杀高琴心,而使各门之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乃上上之策……不过,此事恐怕要等敝观掌门师兄来了之后,方能定夺!” 缪化清道:“如此则等令师兄到了之后,老夫方替石冠解毒吧!” 玄冠脸色一变,忙道:“贫道所言乃是事实,绝非搪塞或施拖延之策,望大师体谅!” “咱们也得掌握自保之道,方免一败涂地,此点亦请贵观体谅!”缪化清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们把石冠抬出来,待老夫施药防止恶化及减轻其痛苦吧,此亦表示咱们欲与贵观合作之诚意!” 玄冠大喜,连忙着人把???冠抬出来,缪化清笑问道:“牛鼻子,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过人吧?嘿嘿,世上就尽多聪明反被聪明误之辈!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石冠脸露尴尬之色,训讷地道:“贫道不知大师手段之厉害,致有此失耳!” “不知贵观还会与咱们为敌么?” “当然不会,这点请大师放心……” 缪化清哈哈笑道:“这就是你不老实了,你们肯让训练杀手的事扬出去,而放弃与咱们为敌?” 石冠正色道:“秘密两位已知道,摘星楼即使不传出去,亦难保两位不会向外宣扬,这有什么用?” “但贵观可以将咱们杀死呀,如此不是可以保住秘密了?”他话未说毕,石冠已大笑起来,缪化清怒问:“你笑什么?” “第一,大师施毒绝技出神入化,莫说咱们奈何不了你,就算侥幸成功了,也得付出沉重之代价;第二,谁信得过摘星楼,谁知道咱们将燕高行杀死之后,她还会提出什么苛刻之条件?” 缪化清冷笑道:“说得真好听,为何你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 石冠眼皮垂下,道:“之前又怎知道两位之厉害?” 燕高行接腔问:“道长一向聪明过人,不知有何良策对付摘星楼?” 石冠略为沉吟了一下,道:“若以燕大侠为饵,也许能将其头子声杀,则一切将雨过天晴!” “以小燕为饵?”缪化清叹息道:“若是别人提议,老夫也许还会相信,可惜是你提的……” 石冠怒道:“老……你怎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缪化清冷笑道:“望海观是君子么?你心里比老夫还清楚!先莫说废话,石冠,你把嘴张开。”他见石冠尚有犹疑之色,乃道:“你既然不相信老夫,那就算了!” 石冠只好乖乖张开嘴巴。缪化清投了一颗药丸进其嘴巴,冷冷地道:“这只是防止毒性加剧及减轻你身体之痛苦,未能解毒。”石冠将药丸咬碎咽下,问道:“这药效有多久?” 燕高行冷冷地道:“七天之内,你一定死不了。”说着话,只见铁冠神情萎顿地蹒跚走过来了。 玄冠连忙问道:“四弟,你觉得如何了?” 铁冠恨恨地道:“这老匹夫不知给了什么药小弟服食,拉得小弟双腿发软!” 缪化清道:“没见识的牛鼻子,给你治病解毒你不知感激,还说狠话!老夫且问你,你拉出来的起初是不是黑色的?后来是灰褐色的,最后已是黄白色的了吧?” 铁冠不吭声,缪化清续道:“老夫不但替你解了毒,还顺道治好你之肾冷之症!” 玄冠边向铁冠使眼色,边道:“四弟,还不快向大师道谢!”铁冠只好悻悻然地谢了一声。此时,石冠则急呼门下弟子扶他起来。 第八章 侠义为先 吟啸且行 铁冠问道:“不知燕大侠有何打算?” 燕高行道:“最理想之喘理方法,是由燕某跟高琴心私了!” 铁冠指一指朱镇江,问道:“凭他引路,若他肯真诚合作者,敝观也可考虑全力协助你,不过条件是不准将罗霄山之秘密扬出去!” 燕高行道:“贵观最好立即解散罗霄山基地,为祸江湖的事,迟早有人找你们算账!”稍顿又道:“就算燕某替你保守秘密,你能保证‘状元’及“探花’不会泄密?须知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证守住秘密!” 铁冠脸色一变,不由语塞,只拿眼望一望玄冠。玄冠干咳一声,道:“他俩已同意解散,这种生涯对他俩来说,不但不是光采的事,而且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是以他俩绝对不会泄密!” “姑且信之!不过这厮还未必敢与高琴心作对哩!”缪化清道:“你不再问问他?” 当下燕高行再解开朱镇江之穴道,问道:“朱镇江,燕某且问你一件事:你是否准备长期替高琴心卖命?” 朱镇江苦笑道:“朱某如今落在你们手中,还有什么雄心壮志?” 燕高行道:“倘若燕某肯放你一条生路,你肯带咱们去见她么?” 朱镇江不由失笑道:“燕高行,你还是把高琴心看得太低了,她心思缤密,十多个人出来,只我一个回去,她会毫无警惕?而且就算你们在我背后跟踪,也不容易见到她……” 铁冠截口问道:“这是何原故?” “因为连我要见她,也不大容易,往往要经过她贴身丫头传达,倘若她稍有怀疑,根本不可能现身!摘星楼机关重重,她居所之机关只有她才了解,要想偷袭或暗杀她,必无可能!” 铁冠道:“如此说来,咱们只能牺牲你了!” “此乃无可奈何之事,朱某能活到今天已心满意足了。江湖风险,许多人甫入江湖便已死于非命……” 铁冠喝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可否协助咱们杀死高琴心,倘若成功,咱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你说的话,朱某可未必相信,哼,你们的秘密,朱某已知道,杀死了高琴心,望海观还会放过朱某?牛鼻子啊牛鼻子,石冠可比你聪明!” 铁冠铁青着脸,却又不敢发作,燕高行接道:“朱镇江,反正你巳是要死的人了,倘若我是你,必然搏一搏,输了大不了还是一死而已,万一赢了,你还能捡回一条命,只要燕某在生一定放你走!你不妨仔细考虑一下!”这几句话,打动了朱镇江的心,他不由得沉吟起来。半晌道:“你说得有道理,而且你也希望成功,而不只是拿朱某的命去作赌注。” 铁冠道:“依你又该如何做?” “待想到妥善之策才行动。” “废话!能等到那一天么?你欲等,但高琴心不让咱们等,总不能叫燕高行束手!” 朱镇江又怒道:“急有用么?倘若你有良策,又何须问朱某?” 铁冠紧握拳头,若非石冠之毒尚未解,他早已冲过去,给他一拳。 燕高行叹息道:“这一切都是因燕某而引起,铁冠道长不必急,大不了舍弃燕某一颗头颅而已!不过,本身若是光明磊落的,又怎会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说着话,石冠脸色青白地回来了,缪化清道:“滋味不好受吧!老夫肯放你一条生路,主因是大家都有个共同敌人:摘星楼。你一向自诩聪明,希望能拿出一个办法来!” 石冠道:“贫道是有个办法,只不知行不行得通。” 燕高行道:“道长何不先说出来参详参详?” “以你为饵,引摘星楼的高琴心现身,然后咱们合力将其击杀。不过这可要燕大侠合作!” 缪化清问道:“倘若高琴心不肯现身,只派人来,或者只着你们将人头交上去,这又如何?须知她认为捏住贵观之把柄,你们不敢不听令!” 石冠道:“如此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她不现身,咱们也不可能在其手下面前“杀’死燕大侠!” 燕高行轻吸一口气,道:“但如此一来,便要打草惊蛇了,贵观不怕她将罗霄山之秘密扬出去?” 石冠长长一叹,垂下头去。玄冠道:“二师兄是智者千虑,倘若她将咱们之秘密宣扬出去,立即便招来一个强敌,试想,届时咱们还有什么顾忌?还会听其命令么?论真正实力,望海观还会怕摘星楼?是以非到万不得已,以小弟愚见,她不会轻易使用此一招!” 他分析得有理,其他人都想不出反对之理由来,半晌,缪化清问道:“依道长之见,咱们还是再等一等?” 玄冠道:“敝师兄再过一、两天便会抵达,何不等他来后,再商讨一个良策,一起行动?不知二师兄意下如何?” 石冠似斗败公鸡般,低声道:“就依三师弟吧!” 缪化清道:“如此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玄冠讨好地道:“贫道送你们回去吧!” 缪化清笑道:“你派你女儿送就好。” 南宫彤大方地道:“好,晚辈送你们回客栈!” 玄冠一来对燕高行十分满意;二来也想讨好缪化清,便任由女儿主张,同时暗中再派五六名俗家弟子,随后保护。 缪化清仍然背着朱镇江,走在最后面,南宫彤处于此种环境反而有点忸怩,还是燕高行先开腔:“你被令尊带走之后,便被送去望海观?” “不,回罗霄山,后来……我不知师伯他们要如何对付你,耽了几天便偷偷下山,不料一到杭州城便着了那厮道儿!”说着伸手指一指朱镇江。 “如何着他道儿?” “那厮卑鄙,假扮乞丐,向小妹索赏钱。我取出两枚铜钱给他,反被他扣住腕脉……” “那是你江湖经验不足所致。你没事就好了,起初我还不知多担心你呢!” “后来为何不担心了?因为又认识了新女友?” “胡说。”燕高行连忙解释。“后来‘探花’被我擒住,他说过是‘榜眼’抓你回去,正是虎毒不食儿,我就不担心了!” 南宫彤小嘴忽然凑近他的耳畔,轻轻问道:“虽然不担心,但可有思念小妹么?” 燕高行心头一荡,忍不住抓住其柔荑,轻声道:“妹子,你看西湖多动人,等这件事解决后,咱们在此好好玩几天,不知令尊会否又将你拉走?” 南宫彤道:“小妹看家父之神情就知道……”她说了一半故意住口。 “你知道什么?怎地不说下去?” 南宫彤“噗嗤”一笑。“他不会再拉我回去,哼!罗霄山要撤消,望海观都是男人,拉我回去作甚?小妹又不想出家……总之,届时陪你漫游西湖就是!”燕高行心头大喜,南宫彤却有点担心地道:“高琴心这般阴……你能对付得了她么?” “哼,‘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比她厉害的人我都遇过,还想不出办法对付她?”燕高行道:“你放心,终能想到办法,找到机会杀掉她!” “小妹怕她还有什么厉害之阴谋,最怕其他组织为了保住声誉,不理是非黑白要杀死你,你武功虽高,但能与八大组织对抗么?” 燕高行笑道:“别抬举那婆娘,八大组织不会全听她的话!望海观、拜月会、易家堡、岳家堡、樊家堡便不会听她的,神龙会在西北一役后,实力大减,已不足为患,而且我还有不少朋友相助。” 说着已至“湖边小筑”,一进客栈大门,便见大堂里坐着十多个黑衣蒙纱女子,他心头一怔,已闻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燕大侠,咱们已久候了!” “筠筑?是你?找我有事么?” 紫筠筑走前,轻声道:“本会弟子传来消息,常善人押解的那笔善款,被人劫走了!” 燕高行又惊又诧,情不自禁地抓住她双手。“这么多高手押解,怎会被人劫走?劫匪是什么人?” 紫筠筑轻轻挣扎,未能脱其指掌,不由道:“你捏痛我的手了!” “对不起!”燕高行连忙放手。“在下震惊过甚。” “听说押解的高手被人迷倒,待醒来时,善款已全部不在,幸好无人受伤,我家宫主特地派小妹来通知你。她怀疑是摘星楼干的!” “有证据么?” 紫筠筑沉吟道:“这只是推论而已,摘星楼要雄霸武林必须大量之金钱,而且她们擅长施毒!” “照在下所知,她并没有雄霸武林之雄心壮志,她只想杀死我、折磨我!” 紫筠筑微微一怔,脱口问道:“这是什么原因?你怎会知道?” 燕高行指一指朱镇江。“他本来是云燕十三旗的旅主,如今已投入摘星楼,这些事是他告诉在下的,至于高琴心跟在下之过节,真是不知从何说起!”紫筠筑一对妙目露出茫然之色。燕高行含笑道:“请代向大宫主致谢,并请她放心,在下会想办法在重阳节之前,与她了结过节,若侥幸取胜,贵会便不必担心秘密会外泄?” “燕大侠……凭你一个人,你怎能跟摘星楼对抗?不如……待小妹回去禀告大宫主,也许拜月会能助你一臂之力。” “在下也有不少朋友协助,姑娘及贵会之情谊,在下永志不忘!” 紫筠筑略一沉吟,道:“如此咱们先告辞了!”又压低声音道:“你须小心,凡事思定而后动。”走至南宫彤身边,忽然驻足回首问道:“姑娘贵姓?” “小姓南宫。” “很好,请你好好照顾燕大侠。”紫筠筑言毕挥手率手下离开。 她一离开,那几个望海观弟子立即进店,南宫彤忙道:“不必担心,人家是好意。” “姑娘,既然咱们已送至地头了,还是回去复命吧!”南宫彤转头望着燕高行,燕高行道:“你先回去吧,免得令尊担心。” “岳王祠根本没地方住,连澡也几天没洗过!”南宫彤道:“你们回去告诉我爹,我今晚在此睡觉,顺便洗个澡,明早再回去!”那几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下便出店了,却只派一个人回去报讯,其他人悄悄开了两间房,悄悄住下,暗中保护南宫彤。 因为南宫彤住店,燕高行又多开一间房,趁南宫彤去洗澡,他解开了朱镇江之穴道,道:“朱镇江,我还有几件事想问你。” “喂,你可否先叫那糟老头解掉我身上之毒?反正我穴道被制,根本跑不了,倘若你要杀我的,也不必等毒药发作,两根指头便可制我于死命!” 燕高行道:“我突然间觉得你很可怜,而且还不是很坏,毒肯定会替你解,不过你还是得跟咱们通力合作。” “助你杀高琴心?” “不是……只要能让她跟我见面,其他的你便不用管了!” “见面?是两个人还是一大堆人一起见面?” “你别装了,当然是两个人单独见面啦!” 朱镇江冷笑道:“两个人见面,那不是把高琴心推给死神么?你知道我为何跟你说那么多话?因为我同情你,同情你是一条可怜虫,至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会帮你么?我妒忌你呀!” 燕高行哈哈笑道:“你何须妒忌,待我叫她将对我的感情送给你不就好了么?届时她想杀的是你,就不会是在下了!” 朱镇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半晌方道:“她心目中只有你一个人,否则就不会弄致今天这个地步!” 燕高行在房内踱起步来,忽然说:“其实她亦很可怜,第一个男人是个不能人道的,第二个男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在下放你回去,请你劝她打消主意,如果她要我的头颅,请她自己来!” 朱镇江道:“朱某没有一丝把握说服她,放弃杀死你、折磨你之念头;亦无把握请她独自来见你……唔,朱某推断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她才会跟你单独见面……” 燕高行急问:“是什么情况?” “就是在你完全失去抵抗力。或者穴道被制之情况下,她一定会在你面前出现。” 燕高行考虑了一下方道:“不管如何,还是让你回去带个口讯,希望她能临崖勒马。”他忽然拉开房门,请缪化清进房。 缪化清笑呵呵地道:“四周不见有异动,老夫反而觉得有点奇怪……唔!有事找老夫,还是要出去吃晚饭?” “请前辈解掉朱镇江身上之毒。” 缪化清本想问为什么,却又把语咽了下去,塞了一颗药丸进朱镇江嘴巴,同时在他后背拍了一记。过了顿饭工夫,便听朱镇江叫道:“快抱我上马桶!”燕高行将他抱至床后,脱下裤子,将他按在马桶上。 俄顷,一股恶臭充盈房里。缪化清忍不住跑出去叫店小二进房拿走马桶。“小燕,你跟他已谈好条件?” “谈不谈好像一样,晚辈想放他回去。” 缪化清脸色一变,道:“他回去咱们还能睡得着觉么?不过,这小子也未必敢回摘星楼?” 燕高行道:“尚有一件事须问你的,高琴心如今在何处?你应该知道?” “她已离开摘星楼,但还未到杭州,我还得跟她联络一下!” “朱镇江,只要你能说服她跟我单独见面,你我之间之恩怨一笔勾销,日后燕某将你当作朋友。”燕高行言毕便解开其麻穴。 “多谢你不念旧恶,朱某只能答应你,将你的语带到,至于她听不听,朱某毫无把握。” 燕高行挥挥手道:“有你这句话就行!”朱镇江料不到能活着离开,拱拱手喜孜孜地走了。 缪化清问道:“那婆娘城府深沉,诡计多端,不好应付,你放他回去,难道有妙策?” “还未想到,不过自古以来邪不能胜正,晚辈相信她最终会失败!” 语音刚落,只见南宫彤精神饱满地走进来。“谁会失败?啊!刚才小妹见到那姓朱的走了,大哥,你为何要放走他?” “不放他走又有何作用?到底他是我旧属,且没有大恶。”燕高行抬头道:“离重阳尚有十来天,也用不着太急,咱们先去吃反吧!” 缪化清道:“好,老夫最馋了,是该好好饱餐一番!” 第九章 群豪中毒 失去善款 燕高行和缪化清,连在客栈耽了两天,他边服药边练功,好像完全忘记高琴心,而杭州城亦显得十分平静。 第二天黄昏,客栈前传来一阵马蹄声,燕高行及缪化清连忙出房探望,却是岳英明、常长胜、易飞龙等人正沿在柜枱前,一见到燕高行,不约而同地叫道:“你果然还未离开,掌柜,咱们把那座独立小院包下来了!” 燕高行问道:“只你们几个回来么?” 易飞龙反问:“你为何不问咱们为何会重返杭州城?” 燕高行道:“小弟前天已得到拜月会相告,是以已知原因,只是料不到回来的只你们几个人!” “不,咱们先走,他们跟在后面,料晚一点便到达!”岳英明问道:“燕兄弟,拜月会之消息怎会这般快?这里面可能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人家有飞鸽传书,当然要比你们来得快!”燕高行心急了解情况,一手一个拉着跟易飞龙进房,缪化清则陪着常长胜。常长胜恍如斗败公鸡,垂头丧气,一声不发。 进了房,燕高行便问:“请三位介绍一下被劫之经过。” 易飞龙叹息道:“咱们全被迷倒,不省人事,根本未见任何劫匪,又怎样推测?” “还是由岳某来说吧!”岳英明道:“咱们出了杭州城之后,一切十分顺利,人马齐集后,便向洪都进发,一路平安。到了衢州府西安城(今衢州市),已日落,因此大伙儿决定去西安城过夜……” 缪化清道:“看来是在西安城出事的了?” 岳英明续道:“进城之后,咱们包了一家客栈,因为房间不够,便叫掌柜准备被褥,在大堂里将就一夜,晚饭时,樊堡主建议喝点酒解闷,常善人反对,但樊堡主说每人喝一点点,不喝醉不会有问题。群豪一路上紧张,走至衢州未见有人跟踪,心头放松,人人均想喝点酒,因此你一言我一语的,常善人只好同意……” 常长胜右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如果常某当时坚持,便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燕高行道:“那一定是那些酒出了问题!” 岳英明道:“不,每次吃饭咱们都用银针试过,酒也试过,完全没有问题。” 缪化清正想发表议论,却被燕高行阻止。“岳堡主请再说下去。” “喝了酒之后,大家觉得有点头量,虽然知道着了道儿,可惜头重脚轻,根本不听使唤,大家纷纷躺下。睡得不知东西南北,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纷纷醒来,醒来之后,唯有不见那些善款,无人损伤。” 燕高行问道:“醒来时,可有发现谁不在客栈内?” 易飞龙接口道:“没有,全部人从上到下,全部都睡倒了。” “全部人都喝过酒?” “是。”常长胜又长长一叹:“这次真是失策,倘若燕兄弟同去,相信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来,让缪某把把脉。”缪化清不由分说把易飞龙的手拉过去,食中两指搭在脉上,过了半晌方道:“是中了毒。” 易飞龙道:“但咱们根本未服过毒……也不知何时中毒。” “毒有很多种,有的毒可以分两次合成……唔,缪某说得简单一点,有的东西本来无毒,但跟其他东西混合之后,便成为毒素了,明白了否?”缪化清又替常长胜及岳英明把脉,之后都表示他们身上还有残余毒素。 易飞龙问道:“需要服药么?” “这倒不必,再过两三天,体内之毒素便会排清。” 燕高行问道:“除了渴睡之外,尚有什么感觉?” 岳英明道:“第二天人人均觉得功力减退,这两天才渐渐恢复!” 燕高行一拍桌子道:“我中的也是这种毒,在毒素未清之前,千万不能再喝酒!” 缪化清笑道:“他们中的毒,比你上次轻多了!” 常长胜忽然问道:“燕兄弟这几天一直在杭州城?可知邻近有什么动静?” “因为杭州城来了太多武林人物,因此这些天咱们都在埋头视察,终于知道这是摘星楼下了武林帖,约一观三教五堡的人来杭州,准备在重阳节推举一位盟主,统率九大组织……” 易飞龙及岳英明异口同声问道:“摘星楼是什么组织,为何咱们无收到武林帖?” “摘星楼楼主叫做高琴心,,”燕高行叹了一口气,把高琴心要用自己之头颅作为争胜条件之情况说了一遍。 易飞龙道:“为何她要你之首级?燕兄与她有深仇大恨?”燕高行又叹了一口气,觉得很多话不好开口,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人声,群豪立即长身而起。 缪化清道:“待老夫出去看看。” 常长胜道:“大概是他们都回来了,一齐出看看吧!”当下众人一起走出大堂,果见樊智星等数十人全到了。 掌柜是个老头,他又惊又喜道:“小店房间不足,实在无法安排这么多客人,请客官体谅。” 常长胜问道:“除了独立小院之外,贵店尚有多少间空房?” 掌柜道:“只余下四五间空房而已。” “咱们全要下来。”常长胜道:“如今大家已身无长物,分开住也不成问题,愚意是各组头儿全部住此处,其他的可到附近客栈安顿。安顿好后,立即返回此处吃饭,虽然这次失败,但辛苦了诸位,常某过意不去,是以今晚聊设酒席以表寸意。”当下又吩咐掌柜准备酒席。 独立小院一共只有五间房,外加外面的空房只有十间房,于是清点了人数,其他人便纷纷出店另作安排。常长胜见樊智星欲行忙道:“樊堡主请住在此处。” 樊智星道:“待小弟安排了门下子弟住宿再来。”余下之人,全部跑到独立小院来,七嘴八舌,仍为失去善款大发牢骚。 易飞龙道:“照缪化清前辈诊断,咱们都中了毒!” 众人不大相信,缪化清道:“先在菜里面放了某种药,当然也可以放在汤里!再在酒内放下另一种药,本来这两种药都没有毒,但若混在一起便能产生一种毒素,是以你们用银针分开测试,根本试不出来。有的药之药效时间较长,今天将某一种放在汤里,明天再放在酒内,依然能产生毒素。” 众人虽然仍然觉得太过玄妙,但缪化清是毒药大行家,这番话出自他之口,又不能不信。缪化清又道:“你们排队挨个让老夫把把脉。” 众人挨次轮番上前让缪化清把脉。最后只听他道:“你们之脉象全部一样,亦即是说都中了毒,不过不用服药,再过两三天都能自动排掉。” 周奇儒道:“咱们饮食都十分小心,对方如何下毒,实让人想不通。” 缪化清冷笑道:“老夫下毒你们亦看不到!小小一撮药粉弹进汤里及酒里便能起作用,何况你们又不在意。” 马遇林道:“听老前辈之言好像怀疑是出了内奸!” “相信是有内奸!” “但咱们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人跟外人联络或串通。” 缪化清冷笑不已,“待他们来吃饭时,着他们都进来让老夫把把脉。下毒的人,自己必先服了解药,待你们全被迷倒之后才去找人把善款搬走。” 马遇林拍掌道:“有理!老周,咱们到门口站着,进来一个,便验一个,也许能找到真相。”周奇儒亦兴致勃勃地跟他出厅了,毕竟这个疑团已困扰了群豪不少时日。 易飞燕低声问道:“燕大哥,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这种话不好随便说,何况当时在下又不在场。” “你这些日子在杭州作甚?”燕高行这才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易堡主、岳堡主可否查问一下,贵堡有否收到摘星楼之武林帖?”群豪问何事,燕高行这才将近日发生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却隐去南宫彤之父亲玄冠是罗霄山杀手基地之“榜眼”事情。 群豪听后目瞪口呆,盖人人均想不到高琴心会因此而如此痛恨燕高行,易飞燕骂道:“这女人真不是东西,跟自己之兄长胡混还想得到燕大哥,还说什么因爱成恨,真是岂有此理!” 易飞龙故意淡淡地道:“女人心令人摸不清,说不定以前燕兄对他太过关心,才引起她之误会!” 燕高行明知他说此语之用心,却装作听不出来,叹息道:“赵从雄是个热血汉子,平日对十三旗战友又亲爱,与敌战斗常奋不顾身,当时在下忝为总旗主,能不爱护他?因此他成亲之后,请我到他住所吃过几次饭,也止于如此,在下从未与高琴心单独相处过,下属之妻子,难道燕某还有非份之想乎?何况燕某又不是娶不到妻子!” “但燕兄至今仍然孑然一身。” “那是因为在下觉得江湖风险,像咱们终日在刀头下流血的,朝不保夕,实不愿有家室之累!” 易飞燕道:“大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高思?依小妹看,燕大哥之为人比你好多了!” 易飞龙骂道:“臭丫头,你胳膊不向内弯向外弯,你讨好他是什么意思?”群豪都笑了。 易飞燕又羞又怒:“我说的是事实,不是讨好任何人。” 常长胜忍不住道:“易堡主这次是你不对了,燕高行光明磊落,其人格常某最信得过!”易飞龙这才悻悻然不再开腔。 岳英明冷笑道:“易堡主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同道,别人不说,燕兄便是小弟少数佩服的武林高手之一!”易飞龙冷哼连连,却也不敢犯众怒。 俄顷,只见“玉女双燕”叶家姐妹进来,缪化清立即为之把脉,接着是包一龙、“飞花水庄”的家丁鱼贯而进,一一均接受把脉检验,都全部有毒。 过了盏茶工夫,易家堡弟子、岳家堡弟子,依次排队接受验脉,岳英明轻咦一声:“怎地不见樊家堡的人?” 常长胜道:“不急,也许他们住得较远!”数十人检验过后,无人有疑,此时店小二已来催入席。 缪化清长身道:“先入席再说吧!” 忽然,一个樊家堡之子弟气喘呼呼地跑进来,缪化清一手抓住其腕脉,问道:“什么事?” “我家堡主倾接家里传来之消息,说收到一张武林帖,因此匆匆出城,着小的来通知常善人,说未能喝您的慰劳酒了。” 燕高行问道:“贵堡主是赶回信阳贵堡?” “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他只吩咐小的来通知常善人,并暂且留下来听候差遣。” 常长胜道:“先入席吧,既然樊堡主已不在,咱们便不要等候了!”当下进厅之后,依次入席,席间常长胜悄悄问道:“缪兄,那厮脉象如何?” “跟你们一样。” 常长胜不由皱起眉来,缪化清低声道:“您不觉得樊智星走得有点蹊跷?” 常长胜忍不住高声向那樊家堡弟子问道:“贵堡的告急信送到何处?怎地有人事先知道你们会住那一家客栈?” “小的地位太低,不甚???了。” 易飞龙厉声道:“你一直跟贵堡主在一起,怎会不甚了了?”那汉子十分镇定,而且口齿伶俐。“咱们到观湖客栈赁房,进房不久,堡主便传小的过去,只见堡主手中拿着一封信,对小的说了那些话,并叫小的立即跑来通知善人,至于堡主是如何得到那封信,他不说小的真的不知道!” 常长胜示意他坐下,自己举杯长身道:“诸位好友,今番为了皖北灾民,千里迢迢,不辞劳苦……” 他话未说毕,席间已有人道:“常善人,不必多说客套话,彼此均为同道,也都是为了百姓,何必说谢。” 缪化清忽然长身道:“诸位身上尚有毒,酒只能少喝,否则功力将减退,万一今晚有强敌,可就不堪设想了!” 常长胜一怔,道:“如此大家只喝一杯吧!”他仰脖将杯中酒唱干,群豪听了缪化清的劝告,也不敢多喝,纷纷举箸吃菜。缪化清忽然以“传音入密”之绝技对同桌吃饭的人道:“吃饭时,不可再提谁下毒的事,提防人多嘴杂。” 这席酒宴吃得毫不痛快,一来押善款失败;二来不能唱酒,就常长胜亦有点意兴阑珊。偌大的一座大堂,只闻轻微的杯碟碰撞声。 燕高行道:“诸位何必闷闷不乐?我相信不久便能查出劫匪之底细,凭诸位力,相信咱们能将失款夺回来,吃饱饭之后,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调查,同时重阳节杭州将有好戏看,大家亦不妨放轻松一点,抽时间游游西湖美景。” 马遇林道:“这句话最对叫化子之胃口,大家都像孝子一般,又怎能找回失款。” 当下吃饱饭之后,群豪便纷纷告辞。燕高行低声对易飞龙道:“易兄可吩咐子弟请那樊家堡的子弟,跟你们住在一起,暗中监视。” 易飞龙不吭一声,悄悄去交代了,送走了住在其他客栈的人后,住在湖边小筑之头面人物,又都聚集在独立小院之大厅里。易飞龙第一个道:“易某觉得樊智星走得有点蹊烧,试想想,他刚回来,又怎能收到家书?除非他家人在外面等着。” 周奇儒道:“进店时,区区还特别环视了一下,并没有人在附近。” 常长胜道:“常某只有点奇怪他劝咱们喝酒,可没有怀疑他,诸位最好有证据,否则冤枉好人还要给人笑话。” 岳英明道:“缪前辈能把脉检验,樊智星必是为了逃避被检验,是以借口溜了,事前咱们约法三章,不准喝酒,他号称‘智多星’,又怎会在未交善款之前,劝咱们喝酒。” 马遇林道:“他只劝咱们每人喝一点而巳,按理练武之人喝点酒,根本不会误事,凭此判断他是内奸,有点牵强。” 缪化清道:“老夫怀疑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适才岳堡主巳说了;第二个原因是燕兄弟亦着了道儿,而酒也是樊家堡送给他的,结果几番几乎死在杀手剑下;第三个原因,他号称‘智多星’,必然诡计多端,城府深沉,唯独他做这种事,能够不露痕迹,十拿九稳。” 燕高行身子一震,他一直以来,从未怀疑过樊家堡送佳酿给他是个阴谋诡计,此刻但觉缪化清所言有理,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假设智多星真的是内奸,那他之手段实在太高明了。 他首先取得同道之信任,掌握了一定无形之实力后才猝然出手,是以只要他经手策划的,必定手到擒来。 第十章 伟大胸襟 感化同道 缪化清道:“只要咱们不把今日讨论的事泄漏出去,胜某相信他再过三天必会现身,届时将另有一番解释……” 岳英明问道:“他还敢现身?” “再过两三天,诸位体内之毒便排清,老天纵然再把其脉,亦检不出什么结果来,他公然现身,可表示自己不是劫匪,保持英名,又何乐而不为?” 周奇儒道:“缪大师分折得有理,大家不妨再想想看,那几天是否见到他进灶房?” 岳英明道:“不用问也知道,他负责检验食物是否有毒,肯定曾进过灶房,而且是光明正大出入。” 常畏胜亦有点动摇,吸了一口气道:“常某认为饮食非常重要,而樊堡主办事稳妥加上身上有银针,因此老夫方推荐他当此职务。” 易飞龙怒道:“他是利用职权,行劫善款之实,真是可恶,见到他,老子非跟他算帐不可!” 岳英明道:“此刻生气有何作用,关键是将他抓回来,还得提防他将善款分散掉,届时咱们可找不到证据。” 马遇林道:“说得有理,咱们还是立即行动吧!” 易飞龙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常长胜道:“不能等他们回到庙里才动作,燕大侠你有何高见?” “先派部份人调查,看他们是从何处出城的,然后全力进击!不过依燕某之见,樊家堡可能不是为了那些善款……” 易飞龙怒道:“废话,不是为了善款,难道是跟咱们玩游戏?”“燕某不是这个意思……”燕高行顿了一顿方续道:“说不他是 听令于摘星楼高琴心之令,来盗善款的。” “哼,他是个大男人,为何要听令于一个妇人?” 常长胜则问道:“燕大侠如此看法,可有进一步之理由及根据?” 在下曾去过樊家堡作客,樊家财产不少,且有自酿美酒出售,收入不菲,根本不用冒险来抢善款,故很有可能是高琴心以把柄威胁樊家堡替她劫款,高琴心一来急财,二来摘星楼刚创建不久,也需要财力。” 易飞龙问道:“樊家有什么把柄被高琴心捏在手中?” “这燕某便不知道了,像今番来杭州的几大组织,便都有把柄被高琴心捏住,而这个把柄被公开之后,必能使该组织声名大损,甚至抬不起头来做人。” 易飞龙冷哼道:“易某才不相信有这种事。” 燕高行不悦地反唇相稽,“易堡主也能保证樊家堡不会干出什么令人齿冷的事?须知圣人都会犯错,何况是咱们凡夫俗子。” “这个易某倒不想保证。”易飞龙撇撇嘴巴道:“如今还是商讨实际一点的问题吧。” 马遇林道:“其实这可是最实际的问题,不解决此问题,根本没有调查之对象。” 说着话忽然有个易家堡弟子拿一封信进来,交给易飞龙。易飞龙站在一旁拆信阅之,只见他脸色大变。 易飞燕问道:“大哥,这是谁写的信?” 易飞龙忙将信收起来,问道:“送信的人呢?” 那弟子垂首道:“是位小乞丐,我看他什么也不知道,是以放他走了。” 缪化清嘿嘿笑道:“何必多问?这必是高琴心寄来给易家堡的,否则堡主之脸色又怎会这般难看 周奇儒笑道:“只望易堡主不会暗中跟那婆娘合作,背后给咱们一记闷棍才好。” 易飞龙忙道:“周兄说笑了,根本不是这回事。” 缪化清沉声道:“为了避嫌,你最好将信之下款让咱们看看,你把情况公开宣布一下,嘿嘿,倘若高琴心掌握了阁下之把柄,也许咱们有办法替你解决哩!”易飞龙一声不吭,脸色一变再变,易飞燕急得泪花在眶内乱转,急问:“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飞龙像斗败的公鸡,一屁股坐下,半晌方道:“缪前辈猜对了。” 缪化清哈哈笑道:“适才燕兄弟已说过,圣人尚且会犯错,何况咱们凡夫俗子?咱们不须你公开内容,只望你能诚恳跟咱们合作,共同对付高琴心!如今你相信樊家堡亦有可能受制于那婆娘了吧!” 易飞龙无言地点点头,沉吟不语,就在此刻,岳家堡的弟子亦带了一封信进来,呈予岳英明。岳英明未看信,脸色经已大变,拿着信走出大厅,拆而阅之,只见他脸色铁青,倏地将信撕得粉碎,挥手向天一洒。只见他在院子里迅速地踱了两圈,然后跨进大厅,道:“这封信是高琴心写来的,信中写了岳某的一些私隐,要求岳某籍与燕高行之关系,暗算燕兄!”说至此,他猛吸一口气,又道:“燕兄是岳某生平最佩服的一位同道,岳某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是以将一如既往,跟大伙儿一道,共同进退。” “好!这才是好汉子!”常长胜长身道:“单凭岳堡主这番胸襟,即使以往犯过什么错,咱们都可以原谅!”言毕,其他人亦都鼓掌表示同意。 “多谢诸位……岳某实在惭愧……”岳英明不觉流下几滴英雄泪。 易飞龙在此情此景下只好也表示愿跟大家共同进退。 常长胜最关心的是那批善款,当下立即组织人手,夤夜调查樊家堡堡主之去向。燕高行与缪化清则留了下来。 缪化清忽然道:“只要再有几个组织跟岳家堡及易家堡一样,不怕高琴心之威胁,说不定她肯与你单独见面,解决纷争?” “希望如此!”燕高行突然在屋内踱起步来,半晌问道:“晚辈想在城内当眼处挂布招,约战高琴心,前辈认为可行否?” “反正咱们之住所亦为对方所知,愚意大可一试。”缪化清沉吟道:“不过首要条件是你必须把自己之身体状态保持在最高境界,练功不可废!” ×      ×      × 九月初一,杭州城内,共挂了七幅布招,分别写着:“冤有头债有主,不许连累同道!”、“燕高行约见高琴心!”、“燕高行挑战摘星楼”、“燕高行欢迎高琴心下战书”等等。 这些布招一出现,便轰动了杭州,人人茶余饭后,争说此事,九月初三开始,城内之武林人物越来越多,大都是附近之武林同道听到消息,纷纷赶来杭州腔热闹。 布招挂出去三天,摘星楼依然毫无动静,但出城追赶樊智星之群豪已纷纷回来。 他们虽然探到樊家堡人马是由西门出城,但苦追几日都没有消息,在不得要领之下,只好回来湖边小筑,商量下一步计划。缪化清道:“不用急,最多等到重阳节高琴心便会出现,咱们也得作些准备,摘星楼应该有人擅长使毒,咱们若不准备,将要吃亏?” “咱们都非行家,这方面只好请缪兄代劳了!”常长胜问道:“燕兄弟在何处?” “他这几天都在房内练功,除非他自己出房,否则请莫骚扰他!” 说着话,石冠亲自登门求见缪化清。缪化清道:“令师兄抵达岳王祠了么?” “是的,他请燕大侠及前辈移至岳王祠,共商大事。” 缪化清道:“咱们人都在此处,为何他自己不移玉来一下!请令师兄来此商量,住在此处的,人全愿共同进退!” 石冠凝脸道:“贫道身上之毒已好几天了,不知……” “谈好了,自然给你解药!燕高行看上你师侄,老夫总不会搅他的局!” “如此贫道先谢了!” 常长胜道:“今日群豪会集,今晚老夫聊作个小东,为贵观主接风!唔,不知贵观避荤否?” “荤素不忌,诸位之好意,贫道立即转告家师兄。” 群豪见无事可做,亦都纷纷回房做功课,预备重阳节大战之需。下午燕高行开门出来,易飞燕连忙趋前,“大哥,你练武进展如何?” 燕高行神采飞扬,精神饱满,含笑道:“进展极佳,重阳节之战信心百倍!” “那婆娘诡计多端,她不会跟你当面作战,一定又会施什么毒计害你,可要小心啊!”易飞燕将他推进房内,低声道:“大哥,小妹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坦诚相告!” 燕高行心头一跳,道:“你问吧!” “你到底爱不爱小妹?” “你很可爱……但……”燕高行垂首道:“令兄对我似有莫大之偏见,而且……” 易飞燕正容地道:“我大哥的事你不用管,我要嫁给谁他也管不着,我只要你一句话,到底你爱不爱我?” 燕高行心里委决不下,一时无言以对,易飞燕问道:“你是不是爱上南宫彤那女杀手?” 既然对方已经揭破,燕高行只好道:“不错,我爱你也爱她,教愚兄十分难以抉择……” “这有什么困难?大丈夫三妻四妾,习以为常,小妹可没有说过不让你娶她!” 燕高行惊喜地抬头望着她,易飞燕酸苦地一笑:“不过她还不知道接不接受我呢!还有一点,我跟她最多只能是公平,不得分大小。” 燕高行心头之阴霾一扫而光,激动地抱住她,易飞燕立即送上红唇。两张嘴足足三盏茶工夫才分开。“燕妹,你放心,如果她不接受你之条件,愚兄便放弃她娶你了!” “别说得太轻松,你以后处事可得公平,否则吃苦头的可是你,妻多夫贱这句话,你听过否?” 燕高行拍拍她的肩膊,道:“这一切等解决了高琴心之后再说吧,你必须养好精神,方可与摘星楼周旋!” “大哥,小妹很担心……” “担心什么?如果你担心我,便更应该让我安静下来,今天可有什么消息?” “前追樊智星的人都回来了,如今他们散开去找寻摘星楼之落脚点!”易飞燕道:“还有,望海观之玉冠道长到岳王祠了,石冠来请你去,反让缪化清今晚请他过来,常善人说要为玉冠接风!” “哼,我去找缪前辈。” “他正忙于配药,你不要打扰他!” “那我到外面走走,你别跟来,恐有危险,我照顾不了你。”燕高行言毕便快步走出客栈,他一出客栈便展开轻功,沿湖飞驰。 不知不觉向岳王祠跑去,忽闻花概后有响声,他猛地住脚转身,只见树后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来,可不正是南宫彤:“彤妹,你怎地在此?” 南宫彤走了出来,道:“小妹正想去找你,又怕人家笑话,是以躲在这里,希望你会出来……嗯!今天已是第三天了,终于等到你!”她像乳燕投林般,窜进他怀里。 燕高行紧紧将她抱住,问道:“听说玉冠道长来了,可是真的?” 南宫彤点点头。“你今晚会随他去湖边小筑么?” 南宫彤笑嘻嘻地反问:“你说我会不会去?大师伯是最疼我的了!可惜他野心大,整天只求扩大势力!他很想当那个什么盟主哩!” 燕高行轻哼一声。“盟主不过是虚名罢了,这年头,谁会真心听他指挥?” “可惜他不听爹劝!喂,你跑出来作甚?” 燕高行乘机道:“有件事跑来问你,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稍顿他才道:“除了你之外,我还爱上一个姑娘,不知你知不知道?” “是不是易飞燕?她家是武林显赫大户,你当然喜欢她了!” “你家是望海观,论家底比她还厚。” “可惜我当过杀手,配不起你这位大侠!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高行道:,“鱼与熊掌,我都想要,不知你肯不肯让我完成此心愿?” “哼!就算我肯,她也未必能接纳小妹……”南宫彤话未说毕,燕高行已跳了起来。 “你作甚这般高兴?” “因为她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是故你根本不用担心,你们一般大小,成亲时三人一齐来,白首到老,举案齐眉!” 南宫彤却没有他的高兴,燕高行吃了一惊,问道:“彤妹,你不愿意么?可知你俩我可是一样的爱,而且保证处事公平,只望你俩不要联合起来欺侮我!” “小妹不是不高兴,只怕大师伯不答应这头婚事。” “令尊答应就行,还要看他脸色?哼,你嫁给我也不会辱没他!” “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只娶我一个,小妹相信他不会反对,但娶两个,他可能会觉得面子受损……” “易家堡亦非省油灯,加上我应不会损他面子!” “希望如此,不过高琴心那婆娘手段毒辣,你跟她作对,可要小心。” “我自有道理。”两人在湖畔漫步了半个时辰,看看天色向晚,两人才分手。 燕高行特地到城内走了一匝,却见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他排众上前观察,只见一根柱子上挂着一颗首级。燕高行定睛一望,那首级居然是朱镇江的!燕高行心头又惊又怒,这表明高琴心不肯与自己妥协。 他问了身旁一个中年汉子。大概顿饭工夫前,有个汉子双腿一夹,便爬上竿顶,挂好首级,那人便跑了。 燕高行怏怏不乐地返回湖边小筑,群豪见他回来忙问状况,燕高行将朱镇江被杀之事说了一下,周奇儒道:“看来那婆娘是存心要跟你决一生死了!” 马遇林道:“叫化子吩咐许多小叫化在城内到处乱窜,都查不到摘星楼之下落,看来他们应该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燕高行沉声道:“在下实在很想跟她面对面谈一谈,甚至放手一搏!” 岳英明道:“看来咱们还得努力,只要查到其下落,便有指望了。” 易飞龙脾气暴躁,跺足道:“老子也恨不得将她挖出来,但大海茫茫,去那里捞条小鱼?”忽有人进来报告望海观的人已至,常长胜忙率众出迎,果见望海观一行数十人,有道有俗,为首一个脸如冠玉,蓄着三绺长髯,身材瘦长,颇有八分仙气,常长胜料他便是玉冠道长,乃上前行礼。“常某欢迎道长仙驾,请进内喝茶。” 玉冠态度冲和,一一与群豪稽首行礼,然后方进大厅,群豪心中均暗自忖道:“一观之主,果然比其师弟强多了。” 宾主依次入席,常长胜先致欢迎词,接着又敬酒。论到玉冠答谢。“今日望海观不揣冒昧,来打扰诸位英雄,既感惭愧,又觉同道之盛情,望海观早就应该跟诸位见面聚会,尤其是五堡之朋友,更属一家人。也许是天意,亦可能是玉冠疏懒成性,这个愿望直至今日,而由常善人促成,在此玉冠代表望海观先谢常善人,并借主人之酒敬善人一杯!” 大堂里响起一阵喝彩声,宾主干杯之后,玉冠又道:“其实诸位心中都清楚,今日能在此欢叙,尚要感激一个人,乃摘星楼之高琴心,若非她,这次欢叙还不知要推迟多少年……”掌声又起,将其话打断。 玉冠喝了一口茶,待掌声较疏落之后方续道:“既要感激她又要恨她,因为她令咱们失去许多欢乐的日子!就算咱们不恨她,她也不会放过咱们,今日玉冠来此,饮宴是其次,讨教才是目的,希望诸位能教我一条对抗摘星楼之良策。当然贫道心里还是非常感激常善人之盛情隆意,玉冠在此顺道代表望海观多谢诸位!” 第十一章 英雄虎胆 只身应战 他说话得体,使群豪对他大为好感,燕高行暗叹一声:“玉冠比其三个师弟强多了,即使外传他武功稍逊铁冠,但只有他才配领导望海观!”他举目一望,却不见易飞燕在座,心头虽然略有诧异,但也没放在心上。 常长胜呵呵笑道:“常某不擅言词,唯有希望今夜大家尽兴而归!起菜。” 店小二们如流水般将佳肴送上来,忽然缪化清自内跑了出来,叫道:“等等老夫。”他也不客气,见首席尚有空位,便一屁股坐下。 石冠低声跟玉冠耳语一阵,缪化清笑道:“你身上之毒包在老夫身上,快吃吧,不要折磨自己了!”他边说边夹菜往嘴里送。 玉冠抱拳道:“多谢大师教训敝师弟!敝师弟若有得罪之处,尚盼大师高抬贵手” 缪化清嘿嘿笑道:“听观主之言,似乎快不服气!你可知当时令师弟之所作所为么?若非老朽还有几招左道旁门的功夫,当日能救下南宫彤?能全身而退?观主未免太护短了?” 玉冠干咳一声:“这是贫道不是,多谢大师提醒!” “废话少说,你今天来此,最大目的是什么?” “适才贫道已说过,是来讨教的,希望诸位能赐贫道一条对抗摘星楼之锦囊妙计。” “观主又错了,应该是双方真诚合作,摒弃私念,方能一举贱灭摘星楼。” 玉冠几番被驳,有点恼羞成怒的道:“要求咱们真诚合作,也得看对手是否也肯真诚合作。” 常长胜道:“高琴心是咱们共同之敌人,岂有不真诚合作之理,但有一个问题须先解决的,只怕观主没有决心。” “善人何不说来听听。” “倘若人人均怕高琴心会将自己之秘密公开,至危急之时,还会真诚合作么?” 玉冠干咳一声:“燕施主,此次风波似乎是因你而起的,不知阁下有何打算?” “在下早在城内到处挑布招,约战高琴心,只要有她之下落,在下必倾力以赴,不欲连累旁人,希望贵观有其消息,立即通知在下。” 玄冠道:“她已杀死了朱镇江,看来是欲要与阁下拼到底,希望你想个周全之法。” 石冠接口道:“不错,此事由你而起,应该以你马首是瞻,咱们最多只是配合而已!还有,摘星楼能使毒,要咱们跟她决斗,没有万全之策,徒添冤魂而已。” 缪化清道:“老夫制了两套防毒液及毒火之衣裤,你们可以立即照办,其他药物则由老夫配制!小燕,你去取那套衣服出来,让老夫详细介绍一下。”其实他见燕高行连番受攻击,故意支开他,燕高行欣然离座回房,一进房只见桌上放着一张信:“总旗主,你的心爱美人在我手中,欲救她者,请即来雷峰塔下,倘通知其他人或带人前往者,总旗主之未来夫人便要香消玉陨了。知名不具,即日。” 燕高行一颗心立即揪紧,这个总旗主之未来夫人,肯定是易飞燕,因为她不在大堂里,而称他总旅主,这知名不具者,肯定是高琴心。 他随即热血沸腾,要单独决战高琴心,是他之心愿,既有消息他岂能放过?当下立即换上给缪化清泡制过之衣裤,又带上缪化清给他之解毒丸,推开后窗,跃了出去。 他一路放足猛驰,那雷峰塔在净慈寺之对面,净慈寺在南山,与处于北山之灵隐寺齐名,燕高行抓住一名路人一问,便知方向,路上不时发现有敌踪,料是摘星楼之线眼,仗着艺高胆大,也不放在心上。 顿饭工夫过去,便已到雷峰小山山下,雷峰塔便建在小山之上。此刻天色早黑,看不清情况,他气纳丹田地道:“燕高行已至,请出面说话。” 声音在夜空里回荡,四下静寂,无人应话,他一提气,奔上小山,至雷峰塔前,仍不见有人,游目处发现塔门上一柄飞刀钉着一张纸,他先和火折子上前观看:“恭迎总旗主大驾光临,不过请移玉步至净慈寺相会。知名不具。”燕高行怒哼了一声,返身下山。 那净慈寺占地颇大,围墙高大,但栏不住燕高行,他双脚一顿,拔身而起,踰墙而进。 净慈寺共分三进,殿堂之旁尚有十分宽敞之甬道,他不进第一殿,由甬道直径内进,至第二殿仍不停步,至第二殿与第三殿之中间庭院附近时,一蓬绿光倏地亮起,幽暗之绿光中,但见人影幢幢,益增几分诡秘气氛。 燕高行沉声道:“燕高行已至,请楼主现身说话!” “哈哈,本座早已在此恭侯大驾了,点灯!” 刹那间,十来盏风灯齐点亮,只见第三殿石台上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个妇人挂着一方黑色之纱巾坐在椅上,椅后站着两名蒙面汉子,阶前则有数十个蒙面人,有男有女,如临大敌,并采取包围之势。 那妇人冷冷地道:“总旗主好大之胆子,孤军深入,你看不起贱妾,还是自视过高?” 燕高行冷冷地回道:“先把人带出来看看。” “话还未说清楚,便想要人,你未免太狂。” “谁知她是不是在你手中?不先看人,有甚好谈?” 妇人双掌连击,俄顷,只见两个蒙面女子架着易飞燕自殿内走出来,易飞燕显然被封了穴道,不能动弹,那妇人又道:“解开穴道让她说话,否则还以为她已死了。” 易飞燕哑穴解开后,便用带哭之声答道:“大哥,小妹对不起你,你不要管我……”她话未说毕,已被封住穴道,接着抬进殿内。 燕高行定下神来,缓缓走前,道:“你有什么条件?可先开出来看看。” “我要你自杀你肯么?”妇人忽然大笑起来:“你放心,本座才不会要你自杀,这不便宜了你么?” 燕高行沉住气,问道:“那你到底意欲何为?” “燕高行,你到底知不知道,本座为何要杀你么?” “高琴心,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勉强?你说我有没有亏待过你?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因为朱镇江已将一切告诉燕某了,在你手下面前,我不欲明言,你应该见好就收!” 那妇人果然就是高琴心,只见她将面纱扯下,露出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来,虽已廿六七岁,但看来就像双十年华,风韵则犹胜少女。她格格怪笑一阵又道:“总旗主大有进步,佩服佩服。” “我早已离开十三旗,也已不是总旗主,这都是拜你所赐,请你不要忘记。” “本座当然不会忘记,如此称呼是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你已在我手中栽过一次,今夜将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之一次。” “你要杀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气力?又何必要手下来陪葬?” “我学武为晚,自知今生武功都不可能超越过你,不费点心血,能有今天可以稳占上风之机会么?其实只要你肯听话,本座大可以还你一个总旗主。”燕高行本想骂她,心头一动,改口问道:“如何听你的话,听你什么话?” “假本座不二之臣,以本座之话为圣旨,你办得到么?”燕高行失笑道:“你会相信我么?” “我会给你服一种慢性毒药,只要你一年内听话,便给你解药,否则你便毒发身亡。” “昔日勾践卧崭尝胆,燕高行若学之,一年之后骗得解药,再伺机杀死你,这很简单,你也该想得到,是以你说的话,我根本不会相信。” 高琴心长长一叹:“你就是一直不相信我,才会弄至今日之地步!你记得么?当年赵从雄得胜回来,我烧菜请你来饮宴,席间你拉着他的手说:‘老赵你永远是找的好亲人!’我说我亦永远是你的好亲人,你为何不相信我道句是出自肺腑之言。” 燕高行不由一怔,半晌方道:“你是赵从雄的妻子,我怎知你这话隐含的意思呢?我连想都没想到。” “是故你就该死!”稍顿高琴心又问:“你敢说你心里不喜欢我?你嘴虽不说,但眼睛已告诉了我。” 燕高行脸上发红,半晌方讪讪地道:“我不否认,但燕某能止于礼教,这才是大丈夫。” “屁大丈夫!我当时还以为你跟赵从雄一样,是个没根的男人哩!” 阶下传来一片嘲笑声,燕高行心头大怒,只觉得对方恬不知耻,实在羞与为伍,耳际又闻她道:“后来我几番向你暗示,包括老赵死后,你还无动于衷,你既然心里喜欢我!老赵未死我能理解,老赵死后依然如此,你说可不可恨?” 燕高行道:“不爱你不娶你,便该被你杀死么?” “你骗人,你内心是喜欢我的。” “那是当时,何况喜欢而已,又不是爱,倘若你未嫁人,我可能会‘君子好逑’!老赵刚死,我便追求你,其他人会怎样说,难道要公开老赵是不能人道的?说不定再过两年,我会追求你,但你等不及了,居然跟莫殿元……” 高琴心倏地长身,厉声道:“不许你再提起他,不许你再提道三个字。” 她声音凄厉,在夜空中回遨,教人毛骨耸然,燕高行不由一怔。高琴心颓然坐下,喃喃地道:“他是畜生,他是禽兽……是禽兽不如的畜生……你唯一做的好事,便是在西北替我杀死了他……” “他居然纠众行劫善款,我不杀他,自然也有人收拾他!并不是为你而杀的。” 她忽然幽幽地一叹:“你不会说好听一点么……” 燕高行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这也是正事……”高琴心吸了一口气,精神稍为平稳,咽了一口口水方道:“刚才说到那里?哦,就算你在一年之后,你背叛本座,有一年时间也足够了,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这好日子可不短呀,我如今是连一天也求不到!一年后,我再死在你掌下,已是心满意足。” 这句话又充满了深厚之感情,燕高行心头沉甸甸的,心头却悄悄泛上几分同情,他料不到她对自己所爱之追求欲望是这般强烈,为达到爱的目的,会如此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想到这里他又不自由主地打了个冷颤。高琴心柔声问:“燕大哥,你考虑得怎样?如果一时不能决定,可以让你再考虑几天,重阳节那天再告诉我。” 燕高行道:“我根本不用考虑,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害伯又齿冷,我甚至连站在你面前一刻都觉得太久,又怎会做你一年之奴隶?” 高琴心脸色一变,涩声道:“你再考虑一下,不是做我之奴隶,是双栖双宿,做对恩爱的夫妻。” 燕高行叹息道:“倘若我还在十三旗时,你告诉我这些话,也许我会毫不犹疑的答应,但如今已太迟了。” 高琴心怒道:“放屁,在十三旗你像一根木头,你敢作任何表示?你可知道我为你付出多少?” “你为我付出什么?付巨款雇人来杀我?” “为了达到今日之局面,我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心血?忍辱负重陪那畜生,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你才付出的?” “你也从中上下其手,敛了不少财,这也是为我付出的?” “哼,十三旗那些财产,我全部用在摘星楼方面,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你知“摘星”两字的含意么?” 燕高行冷冷地道:“谁能猜得到你的鬼心思?” “你就是挂在天上的星星,明亮的星星,虽然高不可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本座却执意要将你摘下来。” 燕高行失笑道:“多谢你将在下捧得这么高,反而在下从来不敢将自己看得这么高!” “哼!你是在耻笑我么?你今日不是已被本座伸手便摘下来了么?” “摘下来又怎样?你只能杀死我,却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燕高行忽然激动起来:“尤其是你在杀死朱镇江之后,我觉得你更加可恶可憎。” 燕高行这几句话深深刺伤了高琴心,她怒道:“你不怕,我也许会相信,但你未婚妻可能很怕死。” “卑鄙!以人质威胁人,算什么英雄?” 高琴心失笑道:“真多谢你之抬举,本座从来不当自己是英雄,你不是说过我一向是不择手段的么?本座还要跟你讲究什么规矩么?” 燕高行一字一顿地道:“你的条件有否改变?” 高琴心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燕高行道:“你要我自杀,我也不肯,要我忍辱偷生,更不可能,如今唯有是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哈哈……”高琴心倏地尖啸一声,只见黑暗中涌出一大批黑衣蒙面人,连殿顶都站满了人,而且有神箭手弯弓搭箭。她冷哼一声:“只有笨蛋才会与你放手一搏?燕高行,本座知道你武功高超,但你自信能近得了本座之身?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考虑一下,你失败后,连你未婚妻也要随你下黄泉。” “倘若她是真心爱我的,在此情况之下,她下黄泉陪我,理所当然。在下亦知道难以全身而退,但你们……”燕高行转身伸手向那些黑衣蒙面人一个个指点着。“你们最少得死一半!” “咱们死一半人,还动不了本座分毫,但你已死了,最后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中!” 燕高行倏地抬步向场中走过去,如此一来,气氛立即紧张起来。“你们这些人可有心过,值不值得替高琴心拚命?” 高琴心冷冷地道:“你不用挑拨离间,他们不会听你的。”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明白,他们未必会替你卖命!” 高琴心冷笑一声。“本座做事一向谨慎,他们都服了一种慢性毒药,除了我有解药之外,无人可救不了他们!” 燕高行高声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有?只要与我虚以委蛇,让在下杀了高琴心,你们便可以得到解药,以后可以重新做人,再不用听令于人。” 高琴心勃然大怒,原本那一腔柔情蜜意,刹那之间变成深仇大恨!立即喝道:“动手杀死他,只要杀死他,你们人人均可得到解药。” 第十二章 二大毒手 决一胜负 她语未说毕,燕高行已首先发动攻势,先取出两枚铜钱,用“弹指神通”绝技向高琴心射去,同时人亦标前,他一动殿顶上之神箭手立即松指,十多枝长箭向燕高行射去。 猛听燕高行短啸一声,身子倏地横掠,伸手抓向旁边一个蒙面人,而他前面两个蒙面人却应声倒地。原来他射出两枚铜钱,阶前两个蒙面人听得风声,连忙合拢抖动兵刃,奈何黑暗之中看不清,何况铜钱去势极快,兵刃遮挡不及,射在他们身上,铜钱全嵌在肉内,痛得他们倒地痛呼! 燕高行那一抓动作之快,无以复加,那蒙面汉刀尚未举起来,手腕被他抓住,如遇铁钳,半边身子全都麻痹,但觉身子一轻,已被他提了起来,接着身子旋转,忽觉身上多处地方先凉而热,继而一阵阵锥心之痛传遍全身,痛得他尖叫起来,原来那第二阵箭雨全射在他身上。 燕高行虽然只消灭了三个敌人,但一出手,便将场面形势搅得天翻地覆。蒙面汉们攻上去的招数,碰到同伴之尸体,都无功而退,而燕高行却一步步向石阶迫近。 高琴心仍稳坐如同石盘,她背后那两名高手立即踏前两步,立在她身前,加以保护。 燕高行左手倏地拔下右手尸体上之长箭,再用力一甩,将尸体向人多之处抛出,同时左手那两枝长箭,以用手箭抛出,力猛千钧,登时射透一名敌人之胸膛。 惨叫声中,只见燕高行又一道尖啸,身子一旋,双掌齐出,“轰隆”一声巨响,五六道人影立即向四处暴射。“天长地久”这一招,武林中还无几人可接得住。神箭手因为双方混战,此时反而不敢动手,投鼠忌器,提防误伤战友。燕高行一招得手,标进人丛中,“银河露天掌”尽量发挥。对方虽然人多,他依然攻多守少,并不时创敌。 高琴心表面镇静如垣,内心却如波涛般起伏,忖道:“料不到这杀千刀的,武功精进如斯!不是说他落拓江湖,武功已荒废了么?如今看来,比他在十三旗时,高了何止一倍?真是岂有此理,今日若是阴沟里翻船,多年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想至此,只见她双掌连击,殿门打开,自内又跑出二十多个人来,为首那人粗着声叫道:“燕高行,今日咱熊家堡,可要替兄长报仇了!” 燕高行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熊家兄弟在我眼中,如同粪土!”他故意使激将法,那厮果然中计,气得哇哇大叫,首先向燕高行扑去。 燕高行正要他如此,待对方临近,方倏地转身右手扬起,左手悄悄弹出一枚铜钱。 右手那个动作只是虚招,左手这一记才是要命的绝活。那厮暴躁,再吃他一激,早已失了理性,耳目不灵,待他发现,只觉腰上一痛。“咕咚”一击已倒地了,原来铜钱正好嵌在他麻穴上。 燕高行深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之理,标前一步,猛地飞起一腿,踢在其胸膛上,他水牛般大小的身躯被踢起几尺,一股血箭冲天喷出,再重重地摔落地上,不能动弹。 黑衣人取出一对短剑,拧身扑上去。俗语有云:一寸短一寸险。敢使短兵器的,必有过人之能。燕高行心头一凛,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已有六七件兵器攻至,他偏身一让,白光一闪,一柄短剑已向其腰腹处刺来。 好个燕高行,千钧一发之际,吸气飘身退了两尺,堪堪避过那一剑,猛听后面风声急响,他当机立断,和衣滚落地上,左手一抓,抓住一条足踝,用力一扯,那厮登时近前,一支长箭自殿顶射来,“飒”地一声,中正其后背,燕高行身子落地,心知危险,右掌猛地发出一掌。 掌风呼呼,迫退敌人,他右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弹起,那柄短剑又至。他弹身而起,身子凌空,这一剑如何闪避得过?高琴心心中亦暗呼一声“可惜”。 危机未了,几件兵器齐出,猛听燕高行怒吼一声,喝道:“看镖”左手扬起,只射出一缕指风,这一叫却把对方吓退两个,另一柄刀已至,他冒险翻掌一拍,击在刀身上,刀尖偏出尺余,砍在地上,冒起一蓬火星子。 再度曲腰弹起,虽仍落在重围中,但最危险之情境已过,燕高行才暗舒一口气,若非服食了缪化清秘制之药丸,今夜休想活命。 忽听一人道:“他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气力再悠长,也有用尽之时,你们何须着急,慢慢围住他,磨也把他磨死。” 燕高行冷笑道:“樊智星,你这卑鄙小人终于露面了么?有种的便下场。” “待你杀死熊家堡的高手,樊某自然会下场收拾你。” 燕高行趁此暗中调息一下,再慢慢将真气提起,猛地向前标去,他一动,其他人全动,忽见他身子一顿,再转了个身,双掌齐扬,狂飙恍似自天而降。“九天十地三绝掌”之第二招“天崩地裂”已使出。 呼呼之风声中,但见十多条人影如箭般倒飞,惨叫声此起彼落!燕高行吸取上次之经验,连忙再调息一下,觉得情况比想象中好。 樊智星淡淡地道:“使这种掌法者,耗力极巨,他已无力再使第三次,大伙儿不用害怕,上!” 话虽如此,其他人却咨趄不前,燕高行急又调息,殿顶上长箭又射过来,燕高行身子跳跃闪避,专向人丛中跑去,害得人群如见瘟疫般,四处逃窜。 燕高行正要他们如此,只听他长啸一声,身子如离弦之矢般,向高琴心射去。人未至,掌风已迫得旁人心头如压上石板!就在此刻,站在高琴心身前那两人四掌齐出。“蓬蓬”两道乍响之后,燕高行因为身子凌空,抵受不住对方之力道,身子倒飞落地。那两人脚步“蹬蹬”连退两步,幸好高琴心一掌一个,挡住他俩。 燕高行落地之后,迅速运功测试一下,内腑除了受到震荡之外,并未受伤,也幸好他身子凌空,卸掉对方掌力。 殿顶上又有两支长箭射来,这次燕高行觑得真切,左掌一抄,两支长箭全落在其掌中。 与此同时,“哎唷”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抬头望去,但见殿顶人,神箭手一个个被抛落地上。 只听岳英明叫道:“燕兄弟有好吃的果子,为何不肯与咱分甘同味?”原来缪化清因燕高行进房许久未出来,亲自跑了一趟,发现高琴心给燕高行的信,忙取出大堂,高声念了一次。 易飞龙叫道:“我妹子不见了,也许就是她被高琴心那婆娘掳走了。” 常长胜道:“既然如此,咱们一起去雷锋塔吧!” 到了雷锋塔,找不到人,又闻净慈寺啸声不绝,于是分批潜进去,一见形势,便由岳家堡及易家堡负责先解决那些神箭手。 紧接着,常长胜及玉冠率领群豪自通道走了出来。 高琴心长身而起,又惊又怒地道:“牛鼻子,你不怕姑奶奶将你们的臭史揭了出来?” 玉冠稽首道:“无量寿佛,望海观之臭史,燕高行等人早已知道了,故贫道只好来了!” “来杀死燕高行?” “不,燕高行已把秘密告诉了群豪,贫道权衡利弊,觉得只与你作对,好过与群豪为敌,是以今番是来杀你的。”他说得不愠不怒,慢条斯理的,却几乎把高琴心的肺气炸,她戟指道:“易飞龙、岳英明你们也不怕?” 岳英明道:“圣人尚且会犯错,何况咱们凡夫俗子?无奈何,岳某只好来此诛杀邪魔,为自己减轻罪孽了,希望楼主玉成。”群豪都大笑起来。 高琴心冷笑一声:“易飞龙,你莫忘记,你妹子尚在姑奶奶手中。” “正因为易某知道得很清楚,是故才来向你要人。”易飞龙道:“高楼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妹子性命虽然重要,但伏魔除奸更是义不容辞啊!” “好好,你们都来消遣姑奶奶!”高琴心忽然狂笑起来:“今日正好来个大决战,告诉你们,高琴心若没有八九成把握,也不会在此摆阵!”言毕她双掌连击,接着,四围又出现一批黑衣人。 常长胜道:“动手!”群豪一闻其令,立即标前,占据高处之易、岳两堡弟子,都用暗器攻击这墓黑衣人。 这些黑衣汉子手上都有喷筒,有的中镖惨叫,但也有同伴替他们用兵刃挡格暗器,让他们可以发射“火龙”。群豪这边亦不示弱,纷纷以飞刀镖以牙还牙,场面刹那间一片混乱。 燕高行以铜钱为武器,以“弹指神通”绝技射出,由于去势急劲,那些黑衣汉大多闪避不了,中镖之后,有的把喷筒抛落地上,“火龙”乱喷,形势更乱。大侠风振月长剑过处,连杀两个,他高声问道:“樊智星在何处?” 樊智星正立在高琴心身旁,低声耳语,燕高行眼尖,连发两镖,这次他用了七成真力,铜钱去势急劲,激得风声“嗤嗤”声响,站在高琴心身前那两个蒙面人,立即挥刀将铜钱击落,刀身被铜钱打得发出巨响,那两个汉子只觉虎口一阵发麻。 这一来,风振月亦发现了樊智星之位置,他立即挽剑标前,却为那两个黑衣蒙面汉拦住,他喝道:“报上名来。” 那两厮不吭一声,两把刀翻起,合战风振月。风振月斗了十来招,攻多守少,对方忽有一个滚落地下,使出地堂刀法,另一个则只攻上半身,两人配合极佳,风振月又惊又怒地道:“一向不服人的‘天地神刀’,什么时候也甘心为奴?” 站的那厮是“天刀”杨修身,只听他轻哼一声:“人各有志,姓风的你何必来趟这浑水?” “地刀”杨修心则道:“待你被制服后,二爷自会告诉你!” 风振月知道道两人之能耐,不敢大意,沉着应战,马遇林隔远见到,连忙挥动打狗棒,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忽闻樊智星尖啸一声,殿内又涌出十多个黑衣汉子来,立即散开,分布四角。缪化清急道:“小心,他们又要使毒。” 使喷火筒的黑衣汉,因群豪来此途中已想到应付之法,因此收效不大,高琴心对如今这批黑衣汉,遂寄以厚望! 群豪得到缪化清之提点,便抽身向那些汉子发射暗器,缪化清更是标前,截住黑衣汉。那人立即向他抛出一团毒粉,他冷笑一声:“真是班门弄斧!”只见他袖管一拂,一股粉红色的烟雾混入毒烟之中,他人却闪开,又去拦截第二个。 燕高行见己方人数虽较少,但都是精英,取胜把握大增,怕的只是这干施毒之黑衣汉,因此他一边恶斗,一边发射铜钱。他心头一急,猛地又发出一掌“天崩地裂”。 这一招比“天长地久”威力更大,但见四周的黑衣人如箭般倒射!那一道巨响,亦吓得在场之人全都不自由主地住了手,耳鼓嗡嗡作响。 燕高行则趁此向旁发射两枚铜钱,同时身子标前,截住一个黑衣汉,只一个照面,便将对方震伤。与此同时,缪化清又再放倒一个,殿顶上之易、岳两堡弟子也射倒了几个,但仍有七八个黑衣汉,立即将毒粉向四周乱洒! 燕高行急道:“快闭住呼吸,暂退几步。” 缪化清不退反进,他亦在场中乱洒毒粉,“嘿嘿,咱们来看看,谁的毒厉害!” 忽闻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大伙儿快退后。” 双??人马立即退后,但各有人不支倒地,缪化清冷冷地道:“阁下料必是行家,何不出来与老夫见个高低?” 高琴心巳退至殿门里,传声道:“老史,如今全仗你之大力啦!” 缪化清声音一变,低声道:“史重生?你还未死?” 一个矮小干枯的黑衣汉子走了出来,扯下脸上之黑布巾,淡淡地道:“老夫名字重生,怎会死?猫有九条命,老夫十条命。” “听说你匿在苗疆,怎地跑来此处?” “静极思动,出来走走,顺便看看老朋友!”史重生边说边不在意地挥挥手,缪化清亦抬一抬臂,倏地在他俩之间响起一道轻微爆炸双,五彩烟雾一涌而出。那些烟雾在彩光下显得绚灿夺目,忽然一股浓烟飞进去,将那些彩烟裹住,在空中翻滚,俄顷都变成白色,随夜风飘散。史重生冷冷地道:“老鬼,没想到你还有进步。” 缪化清伸手拍拍衣服,叹息道:“老夫老了,还能有进步?你是给我脸上贴金,倒是你这小子,当真有长进。” 史重生脸色一变,双手连扬,在身前洒下一团团药散。“老鬼:你好阴险?” “彼此彼此。”缪化清又顿一顿足,史重生见状亦忙不迭顿足,敌我双方隔远把这些情况看在眼内,都觉得惊诧又担心,却不知他俩正以剧毒互斗,只要一方判断错误对方的毒性,便会立即中毒身亡。 史重生显然有点耐不住,忽然双手连扬,缪化清一脸凝重,不断退后,他一退,史重生便大踏步前进。“老鬼,你要走了么?待老子送你一程!” 缪化清倏地后退,把群豪吓了一跳,唯有希望奇迹出现。燕高行更是把一颗心提到口腔,他全身布满真气,站在群豪最前面,准备随时救人。 但见两人之间烟雾翻腾不已,黑的、红的,紫的、黄的、绿的、还有各色混合,又产生另一种色彩。烟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多,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广。不一阵,便将两人身形掩没。 双方人马更是紧张,因为两人之胜负,最关乎双方胜败。又过了一阵,突闻烟雾中有人不断打喷嚏,喷嚏起初是间歇性的,却越来越密。燕高行知道此必是缪化清已得了手,心头稍宽。 史重生之喷嚏越来越急,只听他叫道:“老鬼,你这是什么药?” “这不是毒药,只是阁下伤风。”缪化清之语音并无半丝喜悦。 烟雾忽然更浓了,并夹杂着嘶嘶之声,只听缪化清怒哼一声:“史老毒,你到底是斗毒,还是斗暗器?” “咱们可没有说明斗什么,你有本领……乞嗤!你有什么本领……乞嗤!尽管使……乞嗤……出来,乞嗤!” 烟雾忽然转淡,如此一来,被夜风飒飒而吹,很快便扩散掉,但见两人都坐在地上,史重生还不断在打喷嚏。 燕高行心头怦怦乱跳,料缪化清已中了史重生之暗器,正想出去探视,忽闻缪化清高叫一声:“不许走进来。” 那史重生喷啧越来越急,简直是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死去活来,连说话都说不了,“你……这毒……能致命……么?乞嗤!” “不会,不过也可以。”缪化清慢慢站起来,忽然他双手连扬,这次不是发射毒药,而是铜钱。铜钱正射在史重生身上,痛得他呱呱大叫,但缪化清内力不足,无法将铜钱射进史重生体内。 忽然,有一支长箭,向缪化清胸膛射去,缪化清连忙闪开。 燕高行立即伸手向后面群豪要了两柄飞力,闭住呼吸,猛力抛射。 史重生不断打喷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这两柄飞刀全射进其体内。对方既然有人偷袭,则己方不能不回敬。缪化清连忙退后道:“此处毒性尚浓,不可走近。” 燕高行忽然向外奔去,一跃出围墙,他沿着围墙小跑一段,再度翻身而进,这次却落在大殿之后。只见那里有不少黑衣人。“史重生已死,不知你们还有什么可恃?樊智星,你就算有不绝之计谋,此时也无从施其技!”就在这刹那间,燕高行发现中间那一块空地,竟然无人站立,他立即住步,那樊智星喝道:“咱们跟他拼了,上!” “上”的不是人,而是长箭,燕高行心头恍然,他不退反进,窜入人群中,劈手抢了一把刀挡格,他跑到那里,长箭跟着到那里,而黑衣人则亡命逃奔。 燕高行尖啸一声,身子标前,猛然抓住一个黑衣汉之背心,张臂一甩,那黑衣汉在空中巳中了一箭,再落在地上,倏地地面陷落,紧接着陷阱里传来一道惨叫声:“樊智星,你的奸计又落空,还有什么新招?” 第十三章 人之将死 大彻大悟 此刻,群豪亦学他,由围墙外进来,神箭手被控制之后,双方只好再度对垒,燕高行叫道:“杨修身,杨修心,你俩出来,待燕某领教一下。” 樊智星道:“咱们一向是三人一体,燕高行,你敢单独接战么?” 燕高行傲然道:“你敢下场,燕某高兴还来不及哩,还省得燕某多费一道工夫。” 樊智星向杨氏兄弟打了个眼色,三人并肩上前。燕高行早已把真气提注于双臂间,待他们三个走近,猛地发出一掌,三绝掌之最后一招:“天翻地覆”,翻掌而成。 这是三绝掌威力最强大之一掌,威力无以伦比,燕高行虽早已学会,只因内力不足,是以从未施用过。这次因服食了缪化清所赠之增促内力妙药,内力大有进展,因此冒险一试。 樊智星及杨修身兄弟,刚把双掌举起,强劲无匹之掌风已涌至,但觉胸膛如遭巨木猛然撞击,五内几乎全翻转过来,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似乎被一股力扯起,向后急射。 三股血箭冲天喷出,强劲之罡风把旁边之黑衣汉都波及,最重的或被震断经脉、或吐血不止,轻则被罡风刮起倒飞,一掌过后,倒了二十多个人。 “天翻地覆”就像一场风暴,威力之猛,大地亦为之颤动,掌风过去,更像暴风雨过后,树木花草倒塌一地,后园一片狼藉。这一招之威力,把双方人马都全震住了,这一招把燕高行之内力,耗得七七八八,他连忙运功调息一下,情况还好,乃故意再举起双掌。 只见那些黑衣人如小鸡见到麻鹰般,边颤抖边退后。“你们若不投降,下场只有一个死!”他的话像圣旨,立即有几个黑衣汉抛下兵器,跪在地上,这一着恍似传染病般,刹那间,跪了一地,常长胜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少点杀生!”他着人上前没收了兵器,武功高强的则将投降者一一封了麻穴。 风振月道:“不见高琴心,莫让她由前门逃了。” 马遇林道:“不怕,缪老在前面哩!” 周奇儒抓起一个黑衣汉问道:“高琴心在何处?”那汉子伸手向大殿指了一指。 燕高行遂提步慢慢走前,忽见殿门打开,两个侍婢提着两盖宫灯,中间走出一个身穿红袍,头戴凤冠的女人来,可不正是高琴心?只见她双手抱着易飞燕。 易飞龙急道:“快放下我妹子,给你一条活路。” 高琴心不屑地道:“此处有你说话之地?你能代表什么人?”她忽然提高声音。“燕高行,本座有一句话问你,你只须答要或不要,可或不可!” 燕高行吸了一口气,道:“你说。” “你要不要易飞燕的命?” “要,而且是要完完整整的,不能少了根毫毛。” “真是情深似海呀!”高琴心声音冰冷之至。“你要她的命,我可以给你,而且是完整的一个人,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而且没有别的条件,只要你不答应,本座便立即将她杀死!嘿嘿,一命换一命,本座并没有吃亏。” 易飞龙急道:“你有什么条件快说。” “你几时开始关心自己的妹子之生死?你给姑奶奶闭嘴,否则要你好看。” “臭婆娘,你死到临头,还敢放刁。” “易飞龙,你先自掴十记嘴巴,否则本座便先卸下令妹一条大腿,快!”她左手抽出一把锋利之短剑来,一脸凶狠。 易飞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招人非议,只好给自己十记巴掌,然后灰溜溜地退后。 燕高行沉声道:“高琴心,你有什么条件请说,我一定答应。”“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高琴心嘴角泛起一抹诡异之笑意,柔声道:“你放心,我才舍不得叫你自杀,我是要送一个艳福给你。” 全场惊诧中,高琴心沉声道:“你立即跟我进殿成亲,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丈夫,我便是你妻子,神佛便是证婚者,他们都是贺客!拜堂之后,立即还你一个完整的易飞燕。” 刹那间,群豪这边都忍不住谩骂起来,高琴心冷冷地道:“燕高行,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燕高行心中忖道:“待放了易飞燕之后,再作打算,目前是救人要紧,难不成她能困住我!” 当下道:“好,我答应你!”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马遇林低声对易飞龙道:“易堡主,她没有看上你,实在是你的幸运,可怜的燕高行!” 侍婢立即替燕高行换上一件红袍,接着便拖他进殿堂,殿上供奉的是济公活佛,只听高琴心道:“济公活佛,你生前疯疯癫癫,但此时可是正经的,燕高行,跪下!”她抱着易飞燕首先跪下。 燕高行只好亦跪下,只听高琴心道:“小女子高琴心生是燕家人,死是燕家鬼,终生矢志只爱他一人。” 燕高行像木头一般,低声道:“活佛为证,我燕高行愿娶高琴心为妻……”幸好高琴心亦没有要求他再说些使他难过的话。 “夫妻交拜。” 高琴心仍然抱着易飞燕跟燕高行互拜,群豪站在远处旁观,心头十分沉重。易飞龙道:“礼已毕,还不把我妹子交出来?” 高琴心冷冷地道:“你来抱她回去,解开她晕穴就行,不过本座要提醒你一句,她跟我都跟燕高行交拜过,换而言之,她也是燕高行之妻子,今日天下英雄都在此作证。” 燕高行心头一怔,闹不清高琴心搞什么鬼。易飞龙接过妹子,忽然翻掌向高琴心当胸击去,高琴心偏身让过,为掌风扫及,竟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燕高行,你妻子受人欺侮,你只会睁眼望着?” 燕高行忙横身在易飞龙面前,低声道:“易兄,且等一等!” “燕高行,我妹子已脱险,你不必再受制于她了。” 高琴心格格笑道:“易飞龙,姑奶奶一试便试出你来了!告诉你,令妹已服了姑奶奶之独门毒药,缪化清也救不了她!除非你答应不为难咱们三夫妇。” 易飞龙心头狂震,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常长胜忙道:“易堡主先退下。” 燕高行要开腔,高琴心却止住他说话。“玄冠,我早已打听清楚,你女儿跟我燕郎真心相爱,你愿意将女儿也嫁给燕郎么?” 玄冠干涩地道:“只要燕大侠肯,贫道绝无反对之理。” “他高兴都唯恐来不及,又怎会反对!燕郎,我虽然一直痛恨你,但其实我更加爱你,也许你还会恨我,但在我临死之前,为你做了这件事,你应该原谅我吧?” 燕高行又是一怔,脱口问道:“你什么临死前?” 高琴心苦笑道:“适才我先服了毒药,再抱易飞燕出殿,如今毒性已化开,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你,你……快传缪化清前辈来。” 高琴心脸色铁青泛黑,她苦笑一声:“燕郎,看你这副神情,贱妾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内心到底还是爱我的……我身子很冷,你可否抱抱我么?” 燕高行不由自主地环臂抱住她,又听她道:“我再求你一件事,吻吻我的脸,不许吻嘴……” 燕高行毫不犹豫地俯首在她颊上亲了几口,高琴心嘴角已淌出黑血,喘着气道:“燕郎,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我死后,把我葬在小雷山上,我要在高处看着你……你在重阳节跟易家妹子、南宫妹子成亲时,要安上我的灵牌……贱妾会保佑你们幸福美满,多子多福!” 燕高行呜咽地道:“你是我的妻子,这两个条件怎会不答应……”他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变化如此急遽,群豪都傻了眼:“燕郎,我很冷,抱紧我……易家妹子根本没有服毒……摘星楼一切由你处理……所有金钱你都可以决定用途……是我要樊智星用计化掉你之内功……他虽然机智百出……但没有骨头……” “你不要说了,为夫一切都已明白!只恨我早不知你对我的感情这般深……” 燕高行话未说毕,高琴心头一歪,经已气绝,他呆呆地抱着她的尸体,缓缓走出慈净寺,又慢慢地走向小雷山,群豪站在寺门,目送他身形在黑暗中消失…… ×      ×      × 重阳节,湖边小筑喜乐喧天,今日是燕高行与易飞燕、南宫彤之大喜日子,喜堂上赫然立着一块高琴心之灵牌。燕高行坚持先跟灵牌拜堂,再与易飞燕、南宫彤交拜。 宴会时气氛热烈,但新郎之心情却极之复杂,群豪因消弭了一场风波,又取回善款,兴高采烈,人人放怀畅饮,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燕高行趁群豪宿酒未醒,悄悄带着两位夫人离开,一年内谁也不知他们三人之去向。 第二年重阳节前,只见三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再到湖边小筑,一个老头自内走出来道:“老夫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来,香烛贡品都已替你准备好了。”赫然是缪化清,四大两小共上小雷山拜祭高琴心。 (本篇完,zhyohina提供图档,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