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异能力聊天群》 第1章 胎儿之梦 胎儿之梦 . ——他是否也会做着自己出生的梦境呢。 . . . .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街道上,给地面敷上一层透明的膜。微微潮湿带有泥土味道的空气从半敞开的门缝处渗入,刺激着人的感官。 “我妻子可是这条街数一数二的美人哦~”捏着寿司的中年男人洋洋得意道,脸上因为肥胖的而挤压出来的褶子,随着男人过度做作的动作,上下颤动着。 一个柔和微微上扬的声音在男人低沉的声音消停后,恰到好处地响起。 “嗨嗨~那可真是令人羡慕啊。”发出一声轻笑,接着说道:“河内先生如果先生想去做的话,成就一番大事业也并非不可能哦。” 发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 微微带有天然卷的鬓角乖顺地贴在脸颊两边。由于刚刚在屋外淋到雨水的缘故,灰色如同失去了生机而褪色的枯槁发丝在黄色的暖光灯下,折射着点点水光。 隐约还有水滴从吸水饱和发尾凝聚,缓缓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似乎毫不在意身上如同落汤鸡般凄惨的状况,少年端起水杯,啜饮了一口温热的麦茶。 注视着老板背过去的身影,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勾起的嘴角压平,露出一副看不出喜怒的平淡表情。 女人,金钱,以及莫名的虚荣心便是这个男人所有的执念了吧。 嘛,真是可笑。正是这份无法放下的虚荣心才让年轻的自己得罪了上司,丢掉了工作,沦为今天这副玲自己痛苦的的模样吧。 而对方口中所谓的“家庭和睦”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这么远还能隐隐嗅到酒与烟的余味,也隐晦地诉说了男人每晚借酒消愁,靠醉意来麻痹自己的事实。 承认自己的无能,对于某些人类来说,真的是一种很难以做到的事情。 机械地夹起餐盘里的寿司,放入嘴中,挪动着牙齿咀嚼着,鱼的腥味弥散在舌尖上。 啊,太难吃了。 从未吃到过如此难吃的寿司。 之前看到店内空无一人餐台的那一刻,自己其实是明白的,顾客清冷意味着什么。然而自己还是踏进了店铺。 为什么呢,大概是抱着什么荒唐的希望吧,期待着能有打破自己观念与思维的事物发生。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拿出口袋的钱包,慢吞吞打开,翻看着里面的物件。 银行卡,交通卡......啊,这是照片吗? 抽出夹袋里的照片,注视着上面一男一女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与女人笑容满面地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歪了歪头,白皙的指尖温柔地抚平纸张的折角和皱纹,把照片放入钱包中,抽出纸币。 . . “津岛君,以后有空常来啊。” 微笑朝着中年男人告别,被称为津岛的少年挥了挥手,转身义无反顾地没入这场大雨之中。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将口袋里之前顺来的钱包掏出,随意在某个街道的角落丢掉。 看着地上因为吸水而浸湿的钱包,轻笑了一声。 虽然看上去是温馨的一对情人,但是感情已经大不如前了吧,也有可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要问原因?把照片和card混在一起存放着,而不是好好保护,单独放在名片夹中,这个现象就很引人深思呢。 没有丢掉照片说明还心存念想,然而这份不稳固的思念又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 风混合着雨水拍打在脸上,冰冷再次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爬上身躯。 少年摇晃着身体,如同小孩般玩着踩格子的游戏,一跳一跳踩上着地上淤积的水洼。看着在空中旋转飞跃的水花飞散堕落,轻轻勾起嘴角。 由于暴雨,街道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在积水中漫游,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打了个冷战,停止了漫无目的前行的脚步。微微佝偻的后背渐渐挺直,扬起头来注视着灰色布满淡淡雾气的天幕。 原本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被眼皮包裹的眸子。 纯黑色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呆呆地注视着雨落下的天空。即便雨水狠狠砸到脆弱的眼球上,也没有眨动眼睛。 雨水从眼眶中溢出,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如墨一样的眼珠转动着——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没有一丝温度,从中完全体会不到属于少年外表这个年龄段的鲜活,如同将死的老人般腐朽沉寂、死气沉沉。 但这样说未免也太过武断,或许还是在期待着什么,还是抱着什么希望,隐约能够窥见眼中那一丝小小的微弱光亮,虽然这丝光芒给人的感觉如同风中残烛柔弱。 死与生完美的交织在一起,产生了诡异令人畏惧的气息。 仅仅只是注视着这张脸,就会感觉被拽入了什么深渊,一种复杂道不明的情感充溢在人的内心,感到不适。 太奇怪了,即便这人的相貌精致,也掩盖不了这难以言喻的诡异——这大概是所有见到过这个少年,内心的想法。 “怪物。”清脆的声音在雨声中荡漾开来。 “水。” “胎儿。” “噪音。” “窒息。” “温暖。” “梦。” “......” 喃喃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津岛抬起手臂,对着天空,做出了一个略微滑稽的拥抱动作。 阖上的眼皮遮盖住令人不适的眼睛,掩藏了灰发少年非人的气息。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露出安详而舒适的表情。 胎儿在出生之前,在母亲体内那段时间,是人类一生之中,最安逸而幸福的日子吧。 被保护着,被娇惯着,被给予着——在子宫内,成为一个冠冕堂皇的胆小鬼,做着属于自己甜蜜而又虚幻的梦境。 . 不知过了多久,举起的手如同断线的木偶垂落,贴合在身体两侧。少年吐出一口气,垂下脑袋。 稍微,有那么一点难过了。 说是难过也不大准确,然而这种令人感受不适的情绪通通可以被划分到“痛苦”的分类。 胸腔悄悄露出了某种情绪的一角,迅速充气膨胀,满溢在胸口,压迫上眼睛。 如同脱水干涸的鱼,翻动着嘴唇,用力颤抖地呼气,似乎这样做就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会如此......孤独。 「我不想出生。」婴儿喃喃道。 不被任何人期望,活着便是一种痛苦,虚无缥缈的意义。 把生命给予给我这样的怪物,那会是多么浪费啊。 明明只要松手,只要放开,只要如同捏碎蛋壳般轻松——一点点碾碎,这很容易,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这份沉重的生命,塞给我我呢。伸手抚上胸膛,感受心脏缓慢而稳重的颤动。 眼睛感受到令人忍不住眨眼的酸意,如同灰羽的细长睫毛轻轻颤抖着。 吐出一口晦气,任凭愈加猛烈的雨点狠狠拍击在脸颊上,缓缓张开口,像是在诉说什么,面对自己的“新生”......无声地啼哭。 . 啊啊,脱离“子宫”的自己,现在又是什么呢。 是即将进入世界,迎接人生的新生儿还是...... 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期待,亦是缺陷畸形的死胎呢。 第2章 胎儿之梦 胎儿之梦 .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还未出生的记忆。 . . . 冰冷的水流挤压着□□,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扼住了嗓子。 身体本能令四肢痉挛挥动着,然而无济于事。幽深的河底如同一张漆黑的嘴巴,一点点吞下少年的身形。 在因为缺氧而昏花的视线中,世界被颠倒挤压,模糊的意识萌生了奇特的场景。 看到了五颜六色交错的流光,如同窥视着万花筒,无法描述的诡异色彩绽放膨胀,充溢了整个视线。 生命力渐渐从身体中逸散,一步步迈向死亡的过程。或许这些迷醉的幻觉便是大脑对自己虚假自救,企图能减轻些痛苦。 在混乱黏腻纠缠不清的意识中,有什么东西,悄悄睁开了眼睛。 啊,醒来了。 透过少年的身体,某个东西,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 「人间失格」。 这是我的名字。 伴随着死亡的气息,新的意志“诞生”了。 . . . 冷漠地透过某人的双眼,如同瓶中小人一般的存在,隔着厚厚的屏障,雾里看花地观察外面的世界。 在第一人称的视角中,看到灵活的手指打了一个结,颤抖的双手将绳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身体的主人局促地呼了几口气,然后潇洒地将脚下的凳子踢翻。 如同信号不好的收音机被修复,能够愈加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各种信息——空气中淡淡的油墨味道,从窗口吹拂而来的微风,以及脖子上无法忽视的束缚的疼痛感。 这些感受是那么新奇,我绷紧了精神,集中注意力感受着。 这种逐渐通透的豁然感越来越清晰,轻盈的感觉弥漫上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要飞起来。 . “太宰!!!”一声夹杂着震惊的怒吼声打断了这奇妙的体验,如同失去电源的信号台,“咔哒”一声,切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 啊,失败了啊。 太宰治这家伙自杀又双叒叕失败了呢。 通过这段时间的整理信息,我知道了某些信息。 “我是「人间失格」。”“人间失格其实是异能力体”亦或是“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异能力。” “人间失格,人间......失格。”一遍又一遍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受着我的存在。 话说回来,为什么异能力会有自己的意识呢,这种感觉就像一块石头诞生了生命,变成了一块“活着的石头”。 脑子空空的思索了许久,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是“活着的石头”......那也终究是一块石头而已。 我是太宰治的异能力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也改变不了。 说到底,我也只是从「太宰治」这个存在中诞生,如同程序中产生的小小bug。 离开了太宰治,我什么也不是。 就像是产生了自我意志的人工智能?当然,我不会像是小说里写的,去毁灭人类。说白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因为,我并非人类,也不是生物,无法理解生命,生死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感触。我无法理解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因此不会去做这种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异能力会有生命吗?嘛,这个问题就像在问“石头会有生命吗”。 “活着的石头”其实并不是“活着的石头”,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唔,又扯到石头上来了呢。 即便此时此刻的我,表现的有多么类人,我也终究不是人类。追究到底,我此时的人格和思维也是通过太宰治的记忆和身体来感受,然后获得零零碎碎的信息,修修补补拼凑起来的。 我,是汲取了太宰治的人生,产生出来的拙劣的学习品。 明白了这点,顿时一切都稍微有些索然无味了呢。 但是我明白的,此时内心的沮丧感也是我根据“人类在发现自己并非「独特」的存在,便会产生失落”的规律,因此模拟了这种负面感情。 . . . 异能力并不能长时间连接主人的身体,感受外面的世界或者记忆。 但是我却稍微有点不一样,太宰治每次自杀后,都会让我的清醒时间更长一些。 猜想渐渐成型——濒死有几率让异能力产生意识,甚至还能够加深异能力与异能力者的联系。 嘛,虽然效果可能并不显著,然而太宰治和常人不大一样......他是个自杀爱好者,光是我印象中的自杀大概就有二十几次,所以其真实数字可想而知。 这也造就了我的特殊性——可以保持清醒并且获取主人身体五感与记忆的时间可以长达八/九个小时。 . . 贪婪地通过某人鸢色的眼睛,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小心翼翼地塑造着自己的意识与人格,如同孩童堆砌着自己的玩具积木。虽然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但是本能却告诉自己——要这样做。 这样就好。 人间失格默默想道。 蜷缩在这个狭小的黑暗空间,通过小孔,悄咪咪地窥探。 . . “为什么人类会害怕死亡呢?” “嘛,我觉着吧,应该是因为......未知吧。”男人随意地依靠在椅背上,卸下身上的重量,放松了下来。 如同木柴燃烬后的残骸的黑褐色,暗沉的发丝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微微翘起。 “不知道,所以恐惧——嘛,如果死后的世界是幸福美好的话,大概会有不少人会坦然赴死吧。” 因为长期坐在室内,缺少光照的白皙手指缓缓拉住了袖子,拉开,露出了布料下被绷带重重缠绕的手腕。 “因为恐惧未知,所以开始追求永生......”转动着眼球,随意看向地上暗红色的地毯,陷入沉思“嘛,不过如果真的得到了永生,人类大概会恐惧永生,甚至是厌倦永生,反而开始追求死亡。” “你觉着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像是对着什么人,太宰治轻轻说道。 自嘲地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没正形的男人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以往严肃低沉的样子,开始处理桌子上的文书。 . . 「......不知道。」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小声回答道。 然而这声微弱的回答,注定是无法传出的。 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人间失格疑惑了。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莫名地,心底产生一丝小小的喜悦。 . “人生是由欲望满足与不满足这两者所构成。你期待着未来的某个快乐,未必理智认知到了它是短暂的。人类的一生的本质是痛苦......真是有趣的观点。” 合上了手中的书“痛苦的一生吗,如果是你的话,什么对你来说,是痛苦的呢。”一只手托上下巴,空虚深邃的眼神,看着玻璃外夜晚漆黑的天幕。 “哈,你这家伙又在自言自语什么。”旁边的赭发男人挑了挑眉,看向远处的某人“你是在和空气说话吗。” “没什么~”拉上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个转,消声。 气氛再次陷入了死寂,许久,太宰治用着仅能自己听到的音量,说出。 “大概是,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吧。” 第3章 胎儿之梦 胎儿之梦 . ——只是希望不再孤独。 . . 「芥川那混蛋又不洗外套!!好难受哼啊啊啊啊——!」 意识中突然传来一声烦躁的闷哼,我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回应“罗生门?” “吾真不明白什么这家伙节约资源就算了,为什么不能稍微洗一下外套,天天在那种脏兮兮的衣服上依附吾真的很难受啊!好歹洗下血迹也好啊,害。”被名为罗生门的声音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啊哈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干笑地回应着。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他异能的存在。 但并非所有的异能自己都可以感应到,真正能够看清对方存在的其实也只有寥寥数几的那几个。 直到有一天,通过太宰治的零碎记忆中,得知了眼前的这个异能的名字——「罗生门」,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不受控制,也像是在期待着什么,那一瞬间,将那个名字呼唤出。 ——“罗生门。” 黑暗中,微弱的黑色光晕渐渐亮起,如同一团火焰,燃烧地愈加猛烈。 “吾的......名字.......罗生门。” 张开了口,黑兽沙哑地呢喃着。 . . 和自己相似,罗生门在这以后也学习塑造出了自己的思维。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异能力体都能和自己一样有漫长的清醒时间。 这也导致了罗生门人格和常识的建立也异常缓慢。 . 「啧,你们都在啊。」 「啊啦,诸君晚上好呢~」 “啊晚上好,污浊。还有夜叉小姐。”停止了回忆,急忙回神说道。 啊啊,污浊醒过来了啊,那么接下来就是...... 虽然异能力并没有耳朵这种存在,但是下意识还是想要捂住双耳。 “■■■!!烦死了了一堆■杂鱼天天不知道■■都在干什么还有那个■混蛋太宰■真■看他就像个■■真想一拳把他■天灵盖■■都■不解气我■真是佛啦■天天就知道■■是觉着自己命太长了■■我■也不介意送■一杯黄泉水■融了他和■的骨灰......” “......” “......” “......” 这是其他三个沉默的异能力。 就是这样,在罗生门之后,我也去唤醒了不少异能力的意识体。然后惊异地发现,在这些众多意识的碰撞后,竟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特异点——就是这个意识空间的存在。 所有被自己呼唤过的异能力意识都可以在清醒的时间进入这个空间,进行交流。 用金色夜叉的话来说“呼,就像是聊天室一样~” 我也觉着这个形容词挺恰当的。顺带一提,作为这个意识空间的创造者,我似乎也拥有一点小小的特权,就像......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被禁音一分钟。) “啊,又被禁言了吗......吾建议你稍微冷静一下,污浊。”罗生门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这片小小的空间回荡着。 “堕落论不在吗。”啊,真是可怜,估计他的主人今晚又在通宵加班吧。 “人间失格先生,今天过得还好吗。”原本冷淡的声音此时莫名带有一丝温度,罗生门郑重地一字一顿说道。 “啊,还好。”其实不用对我用敬语的...... 貌似是受到了其主人的影响,罗生门在发现我是太宰治的异能之后,莫名对我关心了很多。 “话说回来,昨天隐约感受到了......你的存在。”低沉的声音响起“嘛,能解除「污浊」状态的也只有你了吧。”啧了啧嘴,污浊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污浊的主人好像是中也吧......在阅读到记忆碎片中,似乎太宰治和对方的感情并不好。 然而和这两人相反的是,我和污浊相处的还算不错。 用污浊的话来说:如果太宰治能跟你一样,稍微顺眼些,中原那家伙也不至于被气到■■。 好可怜啊,中原先生。 没有丝毫愧疚地捧读道。 污浊:你这是在挑衅吗,信不信我凑你哦。 轻轻笑了笑,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嘛,虽然这么说,污浊其实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即便踩在他的雷点上,他也只是示威性地骂几句,并没有感受对方的怨恨。 可能对于异能力并不像人类一样在意这种事情吧。 . 随着异能力者的苏醒,聊天室里的异能纷纷陷入了沉睡。 啊,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稍微,有些寂寞。 褪下了和蔼的外壳,露出了黑色而空洞的内容物。 美好温柔的伪装如同精致的巧克力外壳,受热变形,混合在一起。最后化作黏糊糊污浊的甜浆,变为黑漆漆的一团。 好累。 一个人会感到孤独,可陷入人群之中却感到疲倦——如同一颗糖果,噗通一声掉入了水中,慢慢融化,最后无声地消失。 我会被杀死的。 . 随着与其他异能的相处,越来越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常。 那种令人颤栗,恐惧。似乎像是有有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爬上了脊梁。狠狠地箍住了脖颈,一点点、一点点——勒紧。 好痛苦。 却无法找到痛苦的来源,连求助都无法鼓起勇气。这样的我,一定是如同无病呻吟般做作吧。 脑内又响起某人遥远、模糊不清的话语。 「什么对你来说,是痛苦的呢。」 . 此时此刻,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呢?我所感受到的,真的是痛苦吗。 陷入了死循环,一遍又一遍拷问着自己,折磨着思绪,祈求能得到一丝解脱。 那一刻,小小的火花在意识中炸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的存在,即是「痛苦」。 ———— 太宰治最近自言自语的次数变多了。 如同往常一样,借着某人的双眼,我默默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呢。” 趴在桌子上,男人轻轻呢喃“被众人所厌恶杀人犯,背后可能是一位被女儿所深爱的好父亲。一个杀人如麻的黑手党,私底下也会去资助捐款给贫困的家庭。性格古怪的老人,也会在看到路边可怜的流浪狗时,投喂食物。” “人们总想着极力分清黑与白,然而这两者往往深深地纠缠在一起,互相依存。” 伸出手指无聊地摇晃着棋盘上的棋子,太宰治叹了口气“嘛,这样说你也不一定能理解吧~”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再多和你说说话呢。”一只手托上下巴,看向窗外,凝视着高耸的黑色大楼“计划,要开始了呢。”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倒影在窗户玻璃上,那复杂的眼神。 像是在哭泣,但仿佛又能看到强烈的欢喜,像是期待着很久的愿望,终于要实现般。 莫名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的感觉弥漫上了我的内心——更像是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悲伤。 压下心底翻滚的思绪,我感觉到黑色的影子侵占了我的视线。 啊,是今天清醒时间结束了吗。 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强烈的失重感,任凭身体堕入黑暗之中。 无声的,一枚小小的沙粒,无声地掉入水中。 我的思维,停止了。 . .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你所拥有之物,总有一天将会离你而去。 第4章 胎儿之梦 胎儿之梦 . ——我从你的死去的躯体中,盛开。 . . . 疼痛。 这是此时唯一能感受到的感觉。 温热的触感在皮肤上蔓延,身体渐渐寒冷,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攀爬在胸口,然后令人感到焦躁、缓缓下沉最后——吞没意识。 被一只令人感到安心的手温柔地拉住,从梦魇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颠倒的世界。 涌动的河川在地面上缓缓流淌,水流撞击在川石上,如同破碎的大块玻璃四处飞散,在夕阳的照耀下,映照着四周的景色,如同山鬼的眼睛,闪闪发亮。 “啊,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存在啊。”闲聊般语气,男人如同打发时间玩耍,踢着水花“原来你是这个时候产生意识的啊......” 望向河流远方,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因为是第一次入水自杀,所以我印象还蛮深刻的。这里很美吧,我那时想「啊啊,要是死在这里也不错呢」。”挪回视线,太宰治看向站在身边,一脸茫然的孩子。 蹲下身体,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膝盖,身体前倾“原来十二岁的我是这个样子吗~好小一只呢。”完全不同于平常的阴郁残忍,话语的主人轻轻笑了笑,像是放下所有负担般轻松,流露出轻松柔和的气息。 从震惊中回神,小小的孩子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吐出。 “不......”吞咽了一下“不要离开我。”双手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口中发出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不要离开我。”一遍又一遍机械的重复着,重重垂下头,像是祈求着对方。 “啊,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真是让人苦恼啊——”拉长的尾音轻轻上扬,太宰治歪了歪头,半晌,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轻轻响起。 “对不起。” 一只手轻轻贴上人间失格的脸颊,指腹慢慢摩挲着对方细软的皮肤。 “你不是我的替代品,你是自由的存在。” 随着话语的响起,如同褪去饱和度,微微卷曲的深棕色发丝缓缓发白,渐渐变为淡淡的灰色。而原本鸢色的眼眸像是浸入了暗不透光的墨水——变成深邃,浓重的漆黑。 “嗯,这样看得就顺眼多了。”搓了搓对方的脑袋,棕发男人点了点头。 “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吗。”勾起嘴角,将不安的孩子抱在怀中,淡色的嘴唇凑在对方小巧的耳朵旁“我把礼物藏在了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 “哪里是,只有你能到达的——生与死的间隙。”停顿了几秒“拜托你了。”夹杂叹息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融化,最后归于平静,只有流卷的河水声不知疲倦地翻滚。 感受着怀中愈来愈颤抖的人,太宰治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我是那只燕子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板,人间失格扬起脑袋,一字一顿地喃喃道。 “对不起。”站起身,摸了摸灰发孩子的脑袋,男人转身离开。 人间失格楞楞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理解着男人的动作与话语。 “不要走。”小小的身影艰难地迈动着步子,企图抓住前方人的衣角“不要离开我。” 原本波光粼粼的河面像是沾染了鲜血,变得暗沉而微红。如同有生命般,紧紧吸附住孩子的双脚,让其无法再前进一步。 太阳暖橘色的余晖,一点点,一点点,蚕食吞没了视线里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被夕阳带走了。 那个人,消失在了夕阳中,无影无踪。 从我面前,消失的你。 . . . . 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是在午后空旷街道边。 提着手中的袋子,眨了眨眼,看向路边的小小身形。 顺着对方的目光方向看去,是一只幼猫。 娇小的头部被惨忍的碾碎,混合着碎裂的骨片,白色与粉色的肉状物黏答答地混合在一起,隐约能看到是车轮的痕迹。 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摊,只有时不时起伏几下的腹部,表现出这个小小的生命还在艰难地活着。 “啊,真可怜啊。”放下了手中的袋子,红发男人试探性地踱步过去,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小心翼翼地搭话。 “它就要死了。”由于低下头,垂落的刘海挡住了孩子的双眼。 “啊。”抿了抿嘴,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后脑勺。 他还想着怎么安慰这个孩子,没想到对方竟然...... “不害怕吗。” 听到对方询问,孩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稚嫩的手撑下下巴,似乎是在思索“应该很害怕吧。” “因为就像看到了我一样。”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我也会像这样死去吗。” 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织田作叹了口气。“感到害怕的话,可以选择逃避。” “如果它有人陪的话,稍微会好受一点吧。” “如果我死掉的话,能有人陪我,我会感觉舒服些。如果是那个人在我身边的话......感觉什么都不会怕了。” 宽厚的手掌按上了灰发孩子的头顶“不要老说死,你不会死。” “如果死掉的人是我,是不是......”扬起脑袋看向天空,微风扬起灰色的发丝,被掩盖的眸子露出。 空洞而呆滞,像是失去了所有意义,机械虚无地看着周围的世界然后——默默流泪。 透明的水珠顺着精巧的下巴滴落,在青色的路面上晕开,濡湿一点深色水渍。 . .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警惕心会很高,结果令人意外的是,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抱起,没有一点反抗。 然而这样让织田作之助更加烦恼了。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提起刚刚放到一边的口袋,迈开步伐。 . “我回来了。” “织田先生,欢迎回来。”金发的少年探出头。 “好慢啊~本名侦探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抱歉,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低沉的声音响起,红发男人将手中的点心袋子放在桌子上。 “你说的耽误是这个小不点吗~”右手拖着腮帮子,趴在桌子上黑发男人饶有兴趣地吐出话语。 . “哎——织田先生又捡孩子了啊。” “是谁家走失的孩子吗?” 将怀中的人放到椅子上,整理了一小对方的衣领,然后蹲下,平视着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如同木偶一般的灰发孩子听到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睛。 刚想张口,即将到达嘴边的话又自己强硬地咽下。 「你不是我的替代品,你是自由的存在。」 “津岛。”又重复了一遍“叫我津岛就好。” 原本黑暗而死气沉沉的眼珠像是绽放了一丝小小的烛光,在风中虚弱地轻轻摇曳。 . . 我为了寻找你,而开始了旅行。 不是因为我喜欢旅行,而是旅行的地方,有你的痕迹。 第5章 追忆之物 “谷崎,联系警局了吗。” “啊,嗨,不过......”有着黄棕色短发的青年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警局那边表示并没有查到相关资料和身份信息......我稍微调查了一下,这附近也没有关于这孩子的情报。” “欸,这不是一无所获吗——”拉长了尾音,金色少年眨了眨眼睛“话说回来,这孩子好奇怪哦。” 苦恼地挠了挠头,贤治叹了口气“明明肚子已经饿的在叫,却一点反应没有,就像稻草人一样。” 提着袋子,开门进屋“我买了简单的便当,可以吗。”国木田独步在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小孩子面前蹲下,轻轻打开饭盒“会吃饭吗,可以自己来吗,需要我喂你吗。” 缓缓抬起脑袋,灰色的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摇曳“啊......” 接过饭盒,拿起被塑封的勺子撕开包装纸,舀起一勺米饭,塞到嘴中。 回忆着咀嚼的动作,试探性地挪动牙关。疼痛从舌尖传来,津岛停顿了一下。 啊,咬到舌头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反应,脸色未变,继续扒拉着饭菜,机械进食。 感受着胃部的空虚感渐渐消退,一种奇妙地满足感从胃部满溢,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饥饿感和饱腹感吗。 将吃了不到一半的便当放下,双手合上盖子。 已经有点恶心了,再吃下去大概就会吐吧。 “吃饱了吗。”皱着眉拿起饭盒“食量很小啊......”扫视了几眼对方瘦弱的身板,以及白皙到过于苍白的皮肤,金发男人眼神沾染上些许担忧。 转身,国木田看向旁边的几人“这个孩子的亲人还没有找到吗。”看着众人摇头的动作,继续说道:“那有其他的线索吗。” 映入眼帘的还是众人晃头的动作,扶了扶额,转身躬身,放轻声音,像是怕惊扰到眼前这个柔弱的孩子“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和父母吗。” “......”沉默了片刻,难得的,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孩子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没有。” 父母的话......能符合这个名词定位的人大概就是......太宰治? 话说异能力这种东西是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定义吧......感觉好奇怪。 “死了。”说出这句话,胸腔里不知为何,渐渐涌出让自己胸口喘不过起黏腻感,一点点侵蚀着自己的肺部,让人喘不过气来。 “啊......抱歉。”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你对其他亲戚之类的,有印象吗。” 太宰治的亲戚? 理解了对方的话语,津岛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自己看到的,属于太宰治的记忆片段里,没有关于他的亲人的回忆。 “这样啊......那这样只能拜托乱步先生了吧。”茶色的眼眸眨了眨“拜托你啦~乱步先生!”开朗的声音响起,宫泽贤治双手合十,朝着办公桌上趴着小憩的男人说道。 “呀咧呀咧,叫本名侦探干什么啊——”被声音吵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双手举过头顶,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伸了个懒腰“接下来,让我好好看一下吧~” 一只手放进衣兜,拿出一双黑框眼镜,戴上。 原本悠闲的面容突然僵硬,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眉头皱成一团,翠绿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安静孩子。 撑手起身,走到对方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津岛。” “是津岛啊。”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叹了口气“你,有什么烦恼或者......任务吗。” “任务......?”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语,灰发孩子突然抬头,瞪大眸子“我......我要去找一件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双手托腮,笑眯眯地温柔说道:“本名侦探说不定会心情好帮你一起找哦。” “不知道。” “不知道啊,这就让人苦恼了......那,他有说些什么吗,关于这件东西的信息。” “我藏在了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似乎像是回忆着话语,津岛轻轻说道,眼神飘忽,似乎像是在看着遥远的地方。 “唔,既然这么说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大大咧咧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那也不用我担心了。” 手掌轻轻摸上对方灰白色的发丝,揉了揉“不过,在去找东西之前,不考虑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吗?” “他曾经,活过的世界。” 手心下孩子的身体陡然僵硬,随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东西,微微颤抖。 “好孩子~”拍了拍对方小小的发旋,乱步将手收回。 . . 看到黑发男人转身走回座边坐下继续睡觉的模样,谷崎张了张嘴,吐出话语“乱步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欸?” 右手抬起,漫不经心地挥了挥“嘛,能掩盖线索,让我都看不透真相的人选我心里也有数,啊对了......这孩子刚刚是说,他的父母死了,对吧?”眨了眨眼睛,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哦......那就是他了。嘛,他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那,乱步先生,这个孩子的家在哪里呢。”虽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忽略了如同碎碎念一样让人难以揣摩的言语,贤治大声说道。 “家.....?哦,送孤儿院吧。”看着周围人呆滞的目光,江户川乱步挑了挑眉“难道你们还想把他送到港口黑手党?” 众人下意识摇晃了一下脑袋。 不,港黑怎么看都不是能收容小孩的地方。 . “港口黑手党?”门被推开,一个带有一丝疑问的冷淡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芥川你回来了。”轻巧地转身,贤治看向门口“就是这个哦,我在信息里说过的,织田先生带回来的孩子哦。” “哦,他啊。”低头看着缩在椅子上,抱成一团的小人,移开目光“有线索了吗,要送回家吗。” “啊......准确来说,接下来是要送到孤儿院吧。”讪讪笑道,谷崎润一郎无奈地耸肩。 “孤儿院......啧。”似乎想到了什么,黑发少年皱了皱眉“可以送到哪里吧。” “啊,你说的是敦君的工作那家孤儿院吗!”一只手摸上下巴,金发少年点了点头“那应该令人放心的。” 结束了思考,织田作之助将手指从下颌放下“那,芥川负责送这个孩子去孤儿院好了。”半晌,像是解释般“我下午还有工作,抱歉。” . “嗯。”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走吧,小鬼。” 扯住对方的衣领,干脆利落地将瘦弱的孩子提起,津岛眨了眨眼,并没有反抗,如同一条安详的咸鱼,乖乖任由对方动作,甚至还下意识放松了身体。 . “啊啊啊啊啊啊芥川你这混蛋快松手——!!”夹杂着五分愤怒三分担忧两份无奈的喊声响彻整个侦探社。 让芥川这小子去送孩子,真的不会出事吗。 这是用眼神向织田作之助传达内心的国木田先生。 “啊......应该没事吧。”心虚地看向一边“芥川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可以做好的。”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不要挪开眼睛说不定还更有一点说服力。”拿着笔记本的手微微颤抖,某人咬牙忍耐地说道。 第6章 追忆之物 跟在沉默的少年身后,歪了歪头,睁开眼睛,露出如墨般暗不透光的瞳仁。 芥川......龙之介吗。 心底咀嚼着这个名字,回忆一闪而过。 似乎这个人,是「罗生门」的主人吧。 眨了眨眼睛,用力集中精神,津岛原本黑色的眼瞳边缘泛了、丝丝莹蓝—— 看到了,对方体内、黑色的兽。 然而诡异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协调感。 视觉内的黑兽,沉寂地蛰伏在少年的体内,如同枯朽的巨木,死气沉沉。 转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灰发孩子抿了抿唇。 这种感觉,好陌生。 明明是记忆里相同的模样,但是却诡异地感觉到了细微错位感。 即便这的确是,自己曾经感受到的......罗生门,然而潜意识却悄悄说道——这并不是「罗生门」。 不是他,这个不是他。 内心,一个细微的声音,告诉自己。 . 注意到身后孩子减缓的脚步,黑发青年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 看着对方摇了摇头,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僵硬地伸出手,表情略显冷漠。 指尖微动,牵上了小小的手,粗糙的指腹感受到了属于孩子顺滑的柔软皮肤,呼吸停顿了一息。 转回头,白色的渐变发梢随着身体主人摇动,乖顺地贴在脸颊两边。咳嗽了几声,沉闷地说道:“走吧。” 稀疏的眉毛微微轻蹙,打量的视线落在了跟在身边的灰发孩子。 真弱小啊,仿佛稍微用力一点,就会脆弱崩折一样。 自己,曾经也是这般弱小的样子吗。 握住对方的手下本能用力,突然发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芥川又悄悄放松气力。 . 低垂的头颅悄悄抬起,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又迅速低头。津岛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揪了揪脖子上原本整齐的衣领,抓住用力使其束起——然后默默缩头,让下半张脸埋进了领口。 手心交触的地方,传来淡淡的温暖,明明之前是之间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但是仅仅通过肌肤相贴,就有一种令人感到安心的亲密感。 这就是,人类的温度啊。 这就是,自己惧怕而又渴求的温度。 . . “啊,不好意思......哎,芥川?”抓着门把手,白发少年呆呆地看着门外的人“是侦探社发生了什么事情,叫我过去帮忙吗......?” “慢死了,虎。”不耐地说道,叹了口气,似乎是失去了生气的兴趣,浅色的嘴唇张合“这个孩子拜托你了...... 中岛。”语末的声音像是不情愿发出,如同蚊哼般微小。 “哎?可以是可以,这个孩子是孤......”将金色的眼眸挪向下方,看着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灰发孩子,中岛敦喃喃道。突然意识到现在口中的话语似乎有些伤人,急忙打住“好的,我知道了。” 蹲下身体,视线与对方持平,脱下手上穿戴的清洁手套,手掌轻轻摸上孩子小小的发旋,试探性地揉了揉“你好,我叫中岛敦,你的名字是?”平静而又柔和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 “津岛。”没有什么感情,冷淡声音响起。 “哈哈,我去通知院长先生一下,津岛可以和我一起过来做个登记吗?”打了个哈哈,并没有介意对方称得上是冷漠的态度,敦挠了挠脸颊。 “嗯。” 从嗓子中哼出一个气音,主动松开了与芥川交握的手,津岛迈动着小小的步子,乖巧跟在白发少年身后。 垂下的眼眸悄悄抬起,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 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孤儿院的多种可能性,虐待、贩卖、苛刻,或者是贫穷——然而现实打破了臆想。 虽然院内有些老化陈旧,但是却被打扫的井井有条,一种干净而温暖的肥皂香溢满在屋内的空气中,营造出一种闲适的舒心。 . 恍惚如同梦游的虚幻感,如同蛇般,渐渐缠紧了,自己的头脑。 期待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却又期盼着这一切都是虚假。 .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大概是觉着,丑恶的异类,本就不是人类的我——一定是不配得到幸福吧。 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不想听到他们悲伤的哭泣。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便不会有悲伤来袭。 得到就注定失去,那么在最初,松手、放弃掉就好了。 再一次,又一次,对自己为什么“存在”而感到质疑。 如果最初就死去,就不会痛苦了吧? 我是不该活着的。 我可以活下去吗。 我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以告诉我吗,太宰先生。 无人应答。 . . “你的名字是......津岛吧。”在记录本上书写着什么,中岛敦停下了笔尖,似乎是在等孩子的回答“津岛是你的名字?没有姓吗。” “......” 看着对方沉默的样子,讪讪笑了笑,低头书写上名字“那,年龄还有生日呢。” 意识到对方是在对自己发问,津岛张了张嘴,轻轻吐出话语。 “生日......九天前。”因为并没有刻意去了解关于现在日期的信息,并非正面回答。 “年龄......十二岁。”停顿了几秒,说了一个符合现在外表的年龄。 . “嗯?这就是新来的孩子吗。”合上的门被推开,由于门栓缺少润滑,吱呀的声音在平静的气氛中,突兀出现。 “啊,院长。”慌忙抬起头,白发少年点了点头“这是津岛,今天新来的孩子。” 挠了挠脸庞的鬓发,将其别到耳后,男人缓缓蹲下“你好,我是森鸥外,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请多指教。”手掌试图抚上灰发孩子的脑袋,却被迅速躲开。 “......”沉默不语,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津岛扭头,无视了对方。 尴尬地收回了手,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小人对自己的敌意,森鸥外勾起嘴角,无奈的笑了笑“嘛嘛,是我唐突了,抱歉,津岛君~” “......没什么。”叹了口气,僵硬地转回身体。 焦躁的情绪在内心缓缓消退,津岛明白——自己只是因为某些早已过去的事情迁怒。 啧了啧嘴,微微皱着眉头,怀抱着沉重的心情,抬头看向穿着白色围裙的黑发男人,不情愿地从嗓子中溢出微不可闻的话语。“......请多指教。”身体前倾,鞠了鞠躬。 眼帘映入了面前孩子的面容,紫色的瞳孔骤缩,因为惊讶,双唇下意识张开,随后又迅速闭嘴。 注意到了森鸥外的表情,中岛敦挑了挑眉“怎么了...... ?院长。” “没什么,我只是太惊讶了。”深呼吸一口气,眼皮闭阖,半晌,再次睁开,恢复了平静的目光“这可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呢。” 一只手摸上了下巴,陷入思考,森鸥外来回点着指尖。 “你跟太宰治,是什么关系。” 第7章 追忆之物 黑墨般湿润的眼珠微微转动,随后眼皮上下眨动。 “那是谁。”孩子喃喃道,在听到对方的话语之后,还是一副冷淡而木讷的表情“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之后,森鸥外轻轻叹了口气“嘛,可能是我的错觉吧。”紫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暗光“那么,欢迎你来到这里,津岛君。”挥了挥手,对站在一边的中岛敦吩咐了什么,白色的衣角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消失在门后。 “那,我们走吧,津岛君......?”白发青年挠了挠头,中岛敦小心翼翼地对站在一边不动的小小人说话。 收回了视线,用鼻子哼出一个气音作为回答“嗯。”津岛微微垂下了脑袋。 虽然刚刚的神态和语气并没有什么破绽,然而其实自己明白的——森鸥外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相反对自己的怀疑更深了一点。 指尖动了动,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侧头看向窗户的玻璃。 在映照着深色树影的光滑表面上,隐约倒映出自己的面庞。 啊,这幅死气沉沉,令人作呕、胆小而又懦弱的模样,这就是我呢。 枯槁如同失去生机的灰色发丝卷曲着,不服帖的几撮短发张扬翘起。 黑色的眼珠像是有人用粗制滥造的蜡笔胡乱涂画上去——发出令人感到不适的眼神。 仅仅只是注视着自己的面庞,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胸口溢出,像是看见了毒物般,想要竭力嘶吼,却发现变成毒虫的人却是自己般绝望。 真丑啊。 这样的自己,和太宰治哪里相像呢。 . . 圆珠笔在指尖打了个转,黑发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趴在桌子上发呆了一会,最后还是撑起身走向门口。 轻车熟路地绕过走廊里摞起的桌椅,一个转身,进入了教室。看着坐在座子上读书的几个孩子,勾起嘴角“下午好,今天过得怎样呢~” “啊,院长!”闻言,几个孩子从书本中抬头,惊喜地叫出声“下午好。” 抬手摸了摸簇拥上来的几个小豆丁的脑袋,温柔的话语被轻轻吐出:“话说回来,津岛君呢。”停顿了几秒“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和津岛君好好相处呢~” “津岛好像是去在图书馆拿书了,因为他看完了想要找一本新的书来看~”歪了歪头,皱起眉头,其中一个男孩回忆着。 “呐呐,津岛真的很厉害,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呢~” “而且津岛就像院长一样,非常温柔呢,笑起来也很漂亮——”旁边的小萝莉吃吃地笑着,小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只能用贫瘠的话语表达着对对方喜爱。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大家读书啦,我还有点事情。”点了点头,森鸥外起身站起“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爱丽丝姐姐就在隔壁屋子。” “嗨——”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应答声在空气中响彻。 . 带上自习室的门,手指插入后脑,挠了挠头。 温柔,善良,友好......这种描述跟自己前天见到的孩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描述呢。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脑内又浮现出面无表情,似木偶般的某个灰发孩子,叹息声从男人口中发出。 ......其实这样反而让自己更担心了呢,津岛君。 . . . “偷窥不是好习惯,院长。”白皙的手掌合上了书,看向某个方向。男孩动了动嘴唇,清澈还未变声的中性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内显得格外显耳。 并没有被发现的尴尬,黑发男人从书架后的一角探出身体,放低脚步,走到男孩的身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地上“津岛君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呢。” “还好。”并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右手伸出,津岛拿起之前放在一边的一本书,翻开“是您的视线太显眼了。” “这样啊。”假装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真是不好意思呢。”森鸥外笑眯眯地说道:“津岛君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呢。” 某人翻书的手一顿,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握着书的手在微微颤抖。 灰色的刘海随着主人的动作,朝着脸颊的一侧摇摆,露出了阴影下的脸庞“有吗?” 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温暖的而恰到好处的微笑,津岛苦恼地说道:“我明明在笑呢,怎么会难过呢。” “快乐代表着笑容,而笑容不代表快乐。” 一只手轻轻按上了灰色的发旋,揉了揉,夹杂着叹息的声音缓缓流淌在有着书本油墨味的阳光之中“不要过分沉浸在黑暗中,津岛君。或许哪里是你的归宿,却不是你的救赎。” 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理解对方言语的意思,半晌,听不出喜怒的平静声音响起:“出生在光明中的人,会认为世界充满光。” “可是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是黑暗的。”看着窗帘缝间投射出的阳光,津岛继续喃喃道:“即使这个世界有光明,我也只能看到黑暗。” 苦恼地摇了摇头,将手收回,森鸥外抿了抿嘴唇,平静说道:“即便是漆黑的夜晚,也会有星星与月亮的存在,津岛君。”耸了耸肩“嘛,小孩子还是不要想这么多。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团,抱着书本,灰发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森鸥外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对方的反应。 “你说的对。”细小的呢喃声从蜷缩的身体中传出“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 “光会从黑暗的裂痕中,照进来。”黑色的眼瞳染上一抹不知名的光晕,像是跳跃的光点——那是窗外阳光下斑驳的树影。 . . “津岛君,津岛君——?”拉长了强调,无奈喊到“那些东西很危险哦,对你来说。话说回来,我明明藏好了的,你是怎么找到的啊......”看着一眨不眨把玩着子弹的孩子,苦恼地扶额,黑线从额角落下。 ......自从和这个孩子稍微聊了聊,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这家伙突然就开始光明正大地闯进自己的领域,打扰办公。 不过,这孩子总会维持在一个平稳不会越界的平衡点,在你生气的边缘试探,却不会让你恼怒——这种恶劣的程度,真是让自己很难不想到一个人。 然而,虽然与那个人极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这种矛盾感,让森鸥外稍微有些惊奇。 . “是吗。”把手指夹着的子弹放回箱子中,灰发孩子摇晃着脑袋“......我还是第一次摸到这种东西呢,原来是这种触感吗。” “是吗,即使是好奇,也不能乱碰哦。”舒了口气,看着孩子把子弹放回去。然而下一秒对方的举动又让自己提到了嗓子眼。 摇晃着手中的铁盒,把耳朵贴到上面“这个是什么,木仓吗”试图打开盒盖,看到了锁口“被锁上了。” 看着莫名叫起劲来,拿着不知道哪里掏出的小铁丝,暗暗捣鼓锁眼的小团子,森鸥外,放弃了吐槽。 ......嘛,算了。如果真的出事了,就找隔壁的武侦帮忙治疗一下吧。 . “森院长,生与死的间隙,是什么呢。”冷不丁,安静的气氛被打破。把玩着手中的枪械,津岛悄悄问道。 放下了手中的笔,黑发男人难得严肃了起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津岛君。” “只是想知道这个谜底的答案罢了。”沉甸甸的木仓械在手掌中打了一个转,然后掉入盒子之中,发出金属的碰撞声“你知道吗。” “......以我的角度来想,那可不是什么好的答案。”复杂的神色出现在男人脸上“津岛君,请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了“......不,我完全没有想死亡的想法。”嘴角下拉,露出冷淡的表情。 拍了拍手,拉开门,灰发孩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亲切地帮人带上门。 将手插入兜里,仰头看着院子里飘落的树叶,缓缓踱步。 . 生与死的间隙吗...... 根据自己的思考得出的结论,那就是——濒死。 捏起飘在自己头发上的落叶,津岛这样想道。 第8章 追忆之物 绳子......绳子...... 在哪里呢~ 晃动着脑袋,到处寻找着,偷偷撬开储物室的大门,也没有看到绳子的存在。 悄悄把门关上,掩盖住自己留下的痕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屋外的广场上,注视着孩子们之间的打闹。 “呐呐,津岛君,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吧!”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看到了从角落里走出的津岛,愉快雀跃地邀请道。 “啊,那......”顺着对方站着的方向看去,余光看到了操场上,缠绕绑在树上的保温绳子。 “不好意思,青子酱~”眨了眨眼睛,束起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吐出绵软的话语“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干呢。” . . 检查着绳索,指腹摩擦上粗糙的草绳。虽然有些毛糙,但是用来自杀的话,是足够的。 一开始自己也不是没有想到别的自杀方式,但是都被自己否决了——因为并不好掌控控制,很容易真正死去。 毕竟自己追求的只是濒死状态,而不是真正的死亡。 指尖翻动,从袖口拿出中午从手工课给的美工刀上,掰下来一小截刀片,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绳子的一端进行切割。 用力扯了扯,看着被自己划开裂的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靠着记忆中的手法,熟练地将绳子打了个上吊结。 手掌拖上下巴,陷入了思考。 地点的话,就选在森院长办公室吧~这样万一出事情了还能及时被发现。 “生与死的间隙吗......”提着黑色的袋子,口中喃喃着,朝着目的地走去。 敲了敲门,推开未上锁的办公室,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如同猫般走入房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个时间,森鸥外应该去哄孩子午睡了。 艰难地将椅子推到窗边,小跑拉上窗帘。津岛爬到桌子上,踮起脚尖,把绳子绑在窗帘顶部的杆上,试探性的拉了拉,确定绳结不会散开。 双手握住绳圈,由于过度用力,绳上的毛刺扎入了孩子幼嫩的手掌,微微刺痛。 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耳边清晰地回响着心跳急促的颤动声。后背渐渐渗出汗水,眩晕感涌上了自己的神经,四肢传来奇妙的酸麻感。 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吗? 即便无数次通过太宰治的感官获得自杀的触感,可真正自己去践行时,这种独特的微妙体验,让津岛有些惊奇。 身体抗拒着死亡,大脑却渴求着死亡。 两种念头拉锯般在思绪中来回撕扯,带来难以忍受的焦躁感与自我厌恶。 黑色的眸子颤动了一下,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人类的实感——害怕着死亡。 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眨眨眼睛,深呼吸沉下一口气,再次睁开,是平静而冰冷的眼神。 之前慌乱紧张的神色瞬间消失,现在剩下的是,一副淡然无趣的表情。 “我可不是人类啊。”咀嚼着嘴里的言语,发出了无奈的感叹,踮起脚尖,将下巴放在绳索上。 另一只手拉紧绳圈,使其不松不紧箍住自己的脖颈。 准备好一切,津岛轻巧地勾起脚尖,踢翻椅子。 重力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抓握住小小孩子的身体,强硬向下拉扯着。 肺内的空气狠狠压迫着嗓子,强烈的窒息感涌上了胸腔,血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白皙的脸庞渐渐变红,然后朝着嫣红的紫色慢慢发展。 然而即便多么痛苦,从外人的视角来看,孩子并没有挣扎,像是习惯了似的,如同晴天娃娃般,静静垂落在窗前。 真安静啊。 渐渐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隐隐约约,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与从遥远地方传来清脆铃音。 稍微睡一会也不错吧。 脑内的想法被理智迅速否决。 伸出了手,用身体最后一点力气向上伸出了手,摸索着什么。 恍惚间,抓住了什么,凭着模糊的手感,爆发出所有的力量,用力向下拉扯。 . . 绳子一端的切口在孩子的挣扎下渐渐撕裂开来,在力量的作用下,一点点断裂。 屋外的走廊传来的细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气氛中格外显耳。 指节敲上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嗯?没关门。”挑了挑眉,手掌扶上门“森先生,我进......” 男人的话语在开门进入屋后,看见眼前这幅场景后,戛然而止。 “......嗯?”难以置信的气音从鼻子中哼出。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赭发男人的身体已经向前蹿去。 就在手臂马上就要碰触到灰发孩子的前一刻,就像是提前算好时机般,在孩子脖颈上环绕着的绳索断裂。 臂弯被猝不及防掉下的重量压弯,但还是稳稳接住了“喂,还活着吗?” “咳咳,咳咳咳,呕......咳咳。”咳嗽了几声,肺部用力呼吸着,津岛低垂着头,蜷缩在一起,平复着身体猛烈生理的反应。 “啧。”挠了挠后脑勺,按了按头顶的帽子,焦躁低沉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年纪轻轻地就想不开自杀......你父母就这么教你吗?” 突然后知后觉想起这个地方是孤儿院,原本气势汹汹的声音瞬间小了几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父母应该也不希望看你去死吧?” “......”张了张嘴,津岛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疼的厉害,无法说出一点声音。 大概是嗓子受伤了吧。 闭上了嘴,放弃了说话,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灰发孩子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 . “抱歉,让你久等了,中也君。”白色的身影从门口探入“去哄孩子们睡觉了,稍微就晚......嗯?” 看着自己办公室地面上的一片狼藉,黑发男人眨了眨眼睛,将原本惊愕的表情替换成微笑“啊,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神情渐渐僵硬,看着地上散落的绳子,将视线挪到中原中也怀中的孩子身上。 “......”两人相视无言,看着对方彼此眼神中的一言难尽,中原中也与森鸥外瞬间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发展。 . . “津岛君,自杀是不对的。” “弄乱了办公室,对不起。”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捏上眉间,苦恼地叹了口气“去给中原先生倒杯水,好好感谢下人家。” “哦。”没有什么怨言,点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拨动着小腿跑到饮水机面前,拿出纸杯,倒了一杯水。 . “啊,谢谢。”讪讪接过来了对方递过来的水,中原中也坐直身体,看着在面前一言不发的孩子。 犹豫了一会,为了不辜负小孩的好意,还是抬起右手,轻轻喝了一口。 因为刚刚缺氧而带来头疼渐渐消退,慢慢回神。按了按太阳穴,津岛愣了愣。 中原......是中原中也吗? “你是中原中也?”抬头看着对方的眉眼,和记忆中的片段对比着。 . “噗——”还没完全吞下的水从男人嘴缝中喷出一道小小的水花。 映入蓝色眼眸中的是让自己下意识呼吸停止的面庞。 由于之前津岛一直自闭萎靡的样子,并没有看清楚这孩子的完整五官。 “......你跟太宰治什么关系。”擦了擦脸,掩盖住不成熟的慌乱神色,中原中也严肃的询问道。 “.....没有关系。”吞咽了一下干涩发痛的嗓子,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融化在空气之中消散“为什么都在问这个问题。” 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津岛环起手臂,冷淡地走开。 ......连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家伙如此相似。 莫名其妙,赭发男人干呕了一下,发出疑问“森先生,这是什么新的鬼故事吗,还是您......的异能力?” “中原君,如果爱丽丝变成这样,我真的会哭的哦。”摊了摊手,森鸥外趴在桌子上,复杂地回答道。 第9章 追忆之物 一边摩挲着着脖子上开始逐渐红肿的勒痕,皱了皱眉,闭上眼睛,摸着额头。 从不久前开始,一直就有细小类似电流的声音,在脑内如同沙哑的收音机般“咔滋”作响。 开始误认为是刚刚缺氧导致的短暂性耳鸣,然而感受着听觉中的声音越来越大的趋势,津岛否定了原来的想法。 滋滋的电流声在达到了一定的频率之后,突然停止,消失在脑海中。同时,一种奇妙的虚浮感充溢在胸腔之中。 “怎么了,津岛君。”看着小孩突然认真,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的表情,森鸥外歪了歪头,发出疑问。 瞅着无视了自己的话语,似乎是陷入个人世界、一动不动的孩子,黑发男人将视线挪到对方脖颈上开始由红变紫的伤痕,叹了口气,打开办公桌下的柜子,拿出医疗箱“不好意思,中原君,我先给这个孩子处理一下伤口。” 镊子夹起消毒棉,沾上药水“抬一下头,津岛君~”用着商量的平和语气,森鸥外扬了扬手中的药瓶。 干脆利落的扬起了脑袋,露出了白皙而细嫩的脖颈。感受到冰凉的棉球在皮肤上来回擦拭,犹如蛇鳞缓缓摩擦,让津岛微微不适。 动了动鼻尖,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果然我还是......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你受......不对,你是异能体,怎么可能受伤......」 惊讶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扭头寻找着声源。在做出这个反应几秒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急忙屏住呼吸,低下了头。 倒是森欧外与中原中也发现了小孩刚刚奇怪的反应,挑了挑眉,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 感受着身后那道一直紧紧黏在自己身上,复杂而又烦躁的目光,努力压下不适感,尽力无视对方。 「是污浊吗?」刘海滑落下的发丝投下的阴影遮盖住了表情,津岛在内心试探性地吐出话语。 「哈?不是我还能是谁。不过话说回来......」声音停顿了一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一直联系不上你。」 「......没有发生什么。」呼吸停滞了一瞬,咽下嗓子中的压抑,装出平常的样子,淡淡在心里回答道。 「......你不想说就算了。」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人误认为污浊已经离开,无奈的声音回响着「啊,中原中也好像要醒了,我先走了。」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津岛随口说道:「中原中也......似乎很讨厌我呢。」 「......你见到他了?」夹杂着一丝迷茫「怎么说呢,他不讨厌你才奇怪吧。」 「毕竟你可是那个——太宰治的异能,你难道没有从太宰治的记忆片段里......」 「没怎么看到,或许是被遗忘了?」沉下心思索着,不确定回答道。在太宰治的记忆碎片中,大多数都是有关于知识与学习的内容,人和物的记忆反而不多。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过分啊,明明中也的记忆碎片里一半都是这个家伙......」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不过,中也这家伙还算好相处,好好说话他应该,嗯,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语气很不确定呢......」在心底默默说着,黑色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打量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赭发男人。 与对方的视线相撞,反而是中原中也先楞了一下,莫名心虚地先别开了眼睛。 「嗯,看起来是很好相处,典型的武斗派吧。」观察了几秒,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感受。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他傻,没事,我也觉着他挺■■的。」敷衍地嘀咕道,打了个哈欠,污浊有气无力地说道:「再见。」 . 终于忍受不住气味,连打了两个喷嚏,嫌弃状挥了挥萦绕在自身周围浓郁的药味,津岛四处张望,迅速找到自己寻找的东西。 从脚边敞开的医疗箱拿出绷带和剪刀,一屁股蹲下,慢吞吞在脖子上缠绕上了几圈。 左右转了转头,食指勾起调整着绷带的松紧,感觉没问题后非常自觉地将剪刀和绷带物归原主。 倒是在沙发上注视了全过程的某人,狠狠挑了挑眉,牙关咬紧,反射性地嘴角抽/动。 瞟了一眼满脸写着浑身不舒服的中原中也,森鸥外贴心地张嘴转移话题“最近过得怎样呢,中原君。” “啊,还好,其实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挠了挠后脑勺,看向还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的灰发孩子“喂,小鬼,你......” “哦,知道了。”淡漠的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嫌弃“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大人的事情。” “啧......”额角青筋暴起,在内心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别跟小孩置气别跟小孩置气」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甩过去一个眼刀,然而得到的是某个小鬼不痛不痒的无奈眼神。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莫名其妙就开始不爽呢。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林太郎我过来了哦,好啦——不去午睡的小朋友该去睡觉了。”红色的高跟鞋与地板碰撞,发出响声“走吧,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把耳边垂落的金发捋到耳后,女人不紧不慢地走向了灰发孩子。 爱丽丝抬起的手被津岛压低的身子躲开,僵硬了一瞬,抱臂注视着迅速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小孩“怎么了,津岛小朋友。” “......请不要随便碰我。”眼中嫌恶不着痕迹地闪过,露出了警惕的神情“我可以自己走路。” 是孤儿院的助手小姐吗.....前几天似乎见到过几次,但是,非常陌生。 毕竟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自己感觉微微不适。 “......”眯了眯眼睛,额头蹦出青筋,女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勾起嘴角“不可爱的小朋友是没有糖吃喔,走吧,姐姐带你回去~”温柔的声线融化在空气中。 金发女人快步走向前去,张开的手指抓向对方的手腕。即便津岛已经有所防备,然而爱丽丝的捕捉的手还是快过灰发孩子躲闪的速度。 无奈地放弃了挣扎,津岛任由被对方抓住胳膊拖走。 . 然而接下来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欸......你?”身形渐渐透明,惊愕的表情凝固在面庞上,最后的动作定格在爱丽丝懵圈看着手掌——化为破碎的光点消失。 “......?”同样茫然的还有津岛。 呆呆地看着刚刚与爱丽丝接触的地方,津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异能力吧。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潜意识警铃大作,加快脚步,迈动着步子刚跑出门,后领传来一阵拉力。 “啧。” 向后仰头,映入眼帘的是目光阴沉,蓝色眼瞳内闪着暗光,脸色差到发黑的赭发男人。 瘪了瘪嘴,灰发孩子放弃了挣扎,就这样被对方如同提小鸡般重新拎回屋子。 . “这可真让人吃惊。”若有所思地将手撑在下巴上,森鸥外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不会跑的,请放开我。”歪了歪脑袋,津岛试图挪动身体,却被对方结实的臂弯夹住,圈在怀中。 鼻间萦绕着淡淡古龙水的香味,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唇,只好放松了身体,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乖巧”地窝在中原中也身边。 “如果这孩子和太宰君有着一样的能力,或许对中原君你来说帮助很大呢。”夹杂一丝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现在港黑的情况应该很混乱吧,不过是中原君作为首领的话......我还是拭目以待的。” “......首领?”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津岛原本死气沉沉的黑色眼眸慢慢睁大,抬头看向旁边。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小孩注视自己的视线,中原中也讪讪抬手压了压帽子,小声嘀咕。 . 太宰治......是上一任港黑的首领吧。 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思绪飘散。 他会不会把「那件东西」藏在了港黑呢。 毕竟只有这个地方,自己还没有去过,横滨的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去逛了一遍。 模拟着太宰治的思维,进行逆向推测,津岛发觉,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 第10章 追忆之物 “拥有幸福童年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午后的阳光混合着男人柔软而低沉的声线,融化在充满着淡淡咖啡香的空气中。 “......而拥有不幸童年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人类总是重复着悲剧,将自己的痛苦与不满,倾泻在孩子身上。”飘忽吐出话语“然后以爱之名,去束缚着对方......其实嘛——在他们眼里,孩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施加自己欲望的工具罢了。” “缺陷的怪物养育出缺陷的孩子,缺陷的孩子成长为怪物,怪物继续养育着孩子,周而复始。”合上了手中的书,摇了摇头,伸出指尖转了转鬓角的发丝,叹了口气“......一直重复延续着错误。” “所以说,■■■,■■~” 原本清晰的声音像是被不知名的电波所干扰,突然变得沙哑扭曲。 “■■■,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死去呢。” 颤抖地嘴唇,沾染着粘稠恶意的诅咒声像是对着自己,又像对着什么存在而说出。 两个不同却又相似的心跳,逐渐重合。 感受着胸口的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即使无法理解,可却有一种想要哭出的冲动。 胸口一点点被压紧,仿佛被无数的绳子缠绕束缚,一点点拖入深渊。 . . “我为什么不去死呢。” 睁开了眼皮,从梦中醒来。 墨色的眼眸上下翻动,回过神来轻轻地张口,津岛平静地阐述道。 “醒了?”不远处传来细小的衣服摩擦声“我过来找你,不是来听你说想死的。”停顿了片刻,带着不爽意味的声音从嗓中发出。 “......”撑身坐起,呆呆地看着放在身侧的手,无视了赭发男人不耐的话语。抬手捋顺因为午睡而有些毛躁的头发,津岛打了个哈欠“有事吗?”听不出喜怒还未变声的中性声音响起。 “啊,哦。”看着灰发孩子缓缓转过头,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等待自己回答的目光,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莫名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组织着语言“就是......” “是想问我愿不愿意加入港口黑手党吧。”挪开了视线,就像是随口一说,轻飘飘地说道。 余光看到了对方身体僵硬的动作,津岛无奈的摊了摊手“就算不愿意,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吧。”夹杂着一丝调笑“还是说,拒绝的话,就真的放弃我这个「优秀的工具」?”眯起眼睛,露出淡淡的微笑,然而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歪了歪头,整理着线索,一点点将脑内的情报串联起来。墨色的眼眸微微暗沉,手指抵上下巴,灰白色的刘海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滑下,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 “你.....”看着对方这番动作,中原中也原本想反驳的话语莫名了声。男人在身旁的手蜷缩了一下,缓缓收紧。 “嗯,我知道了,港黑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吧~”闭上眼点了点头“这么说应该还是不够准确,应该说是.....已经乱成一团了吧~”无情地一语点破了事实,灰发孩子拉长了尾音。 看着赭发男人瞪大眼睛,一脸噎住的表情“不要这么看我,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因为中原先生太好懂了呢。”摇晃着脑袋,津岛用着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说话“嘛,如果我坚决拒绝的话,中原先生并不会将我拉入黑手党的吧。”半晌,继续说道:“......真不像个黑手党啊。” “啧......”烦躁地咬了咬嘴唇,啧了啧嘴,黑色的外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中原中也转身扭开了门把手“我知道了。” “嗯,我愿意哦。” 两人的声音重合,前者露出惊讶的神色,后者则是闭上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 “哈......?”狐疑地扭头,快步走向前去,将一只手伸出,用强硬的姿势圈住了灰发孩子。平时收敛的气势像是破开一角,流露出几分属于捕猎者凛冽的压迫感“这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 “中原先生......是在害怕什么呢。”并没有被对方强硬的气势吓到,津岛勾起嘴角,夹杂着粘稠恶意的声音软绵绵地悠悠响起“......是怕我,消失掉吗?” 看着对方骤缩的蓝色瞳孔,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嘛,我可不是什么脆弱东西。”右手手臂抬起,趁着男人还没回过神来,指尖夹住,飞快拿走了对方的帽子。 “竟然不是秃顶呢。” 在自己阅读到的太宰治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中,这人一直都是带着帽子。 会有正常人天天带着帽子吗? 眨眨眼睛,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 愣了许久,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愤怒地大声吼道:“才不是秃顶啊——!” “可是帽子里,有很多头发。”装出无辜的表情,津岛翻转帽子,用指甲捏出里面的一撮掉下的赭色发丝,在对方面前摇晃了一下“看嘛,掉发量看起来还蛮多的。”小声地嘀咕道:“嗯,应该快了。” “......”表情僵住,无法反驳对方,被打击到了。沉默许久,慢吞吞夺回对方手中的帽子,缓缓戴回头上。 抿了抿嘴唇,中原中也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捂住下半张脸,发出一声悲凉的长长叹息。 “嗯,中原君?”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某人一副虚弱颓废的样子,森鸥外挑了挑眉,看看转头瞅着窗外发呆的津岛,莫名了然。 . 话说回来,关于那件事情—— 自己脑内的「聊天室」的异能力,并不是自己“所认知”的异能,这个事实。 通过从刚刚与污浊的对话,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该恍悟过来了。 如果污浊的主人是中原中也,那在刚刚中原中也清醒的时间,自己是不可能与污浊所对话的。 加上末尾污浊所说的“中原中也要醒过来的”口述,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晰了。 其实很久之前,就应该能够推测出的,然而自己并没有深究——大概是觉得纠结这些事情并没有意义吧。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单纯的臆想呢? . 无聊地看着窗外摇晃的树影,津岛垂下眼眸。 就算是虚假的,也无所谓了。 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入自己的臂弯。 真无聊啊。 这个世界。 停止了思考,头脑里的灰色情绪像是被蜡笔胡乱涂画的黑色线条,一点点包裹住意识,心情陷入不明的阴郁。 . 脑内纷乱的思绪被头顶上按上的一只手所打断“喂,你......嘶......”脸颊感受到对方贴上的温热体温。 “怎么这么冷?”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用手腕裸露的皮肤触碰着对方的冰凉的脖颈,看着灰发孩子身上单薄的衣物,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了手。 一件带着余温的黑色外套盖到了津岛的身上。 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津岛抬起头“没关系,一直都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发觉到了,这个身体的缺陷性“......不会死的。” “哈?”蹙了蹙眉,男人一脸严嫌恶说道:“......别老说死。” 末了是发觉自己语气有些过分“虽然不会死,但是会感到冷吧。”蹲下/身,将披在小孩身上的外套拉紧,扣上“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强硬地拉住对方,感受到对方僵硬的身体“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你答应我了。”低声说道,赭发男人转身看着身旁的孩子,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 “嘛,津岛君就麻烦你了~”森鸥外拍了拍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小孩肩膀“津岛君是个好孩子,中原君。” “啊,我知道。”愣了一下,按了按头顶的帽子,中原中也微微偏过头,别开视线。 “就是个臭屁的小鬼而已。”张开肩膀,将灰发孩子捞入怀中,掂了掂重量,然后将对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轻巧的出门。 . . 稍微,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个人抛下自己的原因了。 如果人类都是这样温暖的话,似乎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了——想要为他付出一切的感情。 太宰治所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类吧。 . 仅仅是想着这些,就想要落泪了。 第11章 追忆之物 啊......是梦啊。 能够清楚地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做梦——是叫......清醒梦吧。 漆黑而浓重的黑暗包裹住了周身。意识中,遥远的地方,晃晃悠悠、传来模糊不清失真声音,甚至还能够感受到细微水流般的涌动,仿佛沉溺在千米以下深海,安静而孤独。 然而对于人类来说,这种地方是可怖的地狱。可对于自己来说,这里是最温暖的空间。 这种感觉,真令人怀念啊。 . 异能力是不会做梦的,然而脱离主人,成为个体的异能力的我,却拥有了做梦的能力。 为什么呢。 ——梦是欲望的体现,所以现在的我,一定是.......有着欲望吧。 想要被爱,想要被人在意,想要被人包容,想要被他......注视。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空荡荡的胸腔,传来苦涩的窒息感。 . 「怪物」伸出了手。 视觉中的黑暗,被无情地撕裂一角,就像是一块墨色的布料被梦境的主人一点点扯破开裂。 灰发的孩子,从空间的裂痕处滑落,向下堕落。 如同一片小小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朝着重力的方向——降落。 耳边刮过呼呼的空气声,由于速度过快,像是刀片般的凛冽冷风刮过脸颊,刺地身体的主人有些生疼。 舒展着手脚,感受着失重感逐渐攀上四肢,浸入身体。 .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梦了,津岛无所事事地想道。 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沉溺在虚假的美梦之中,经过短暂的欢愉之后,迎接未来的便是无尽的空虚。 可是...... 张开了嘴巴,无力地吐出颤抖的喘息声。 我真的......好想你啊。 . 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空间中只有潮湿的海风在一如既往地轻轻吹拂。 一颗小小的沙粒,落到地面上,消失了。 . . . 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拿下,津岛撑身坐起,看着不大不小的房间,眨了眨眼睛,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一个懒腰。 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颈,四周张望,映入眼帘的是箱货与各种不知里面存放着什么的柜子。 挪动身体,脚尖点上冰凉的地板,津岛爬下床,走出房间。 一只手下意识按上脖子,略微笨拙按揉着后颈酸痛的肌肉。 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响起“啊,你醒了啊。”端着一杯咖啡,从厨房走出,赭发男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转回了头。 注意到了小孩的动作,微微蹙眉“是......脖子痛了吗。不好意思,今天下班会去给你买合适的枕头。”放下咖啡,讪讪抬手摸上后脑,中原中也转身进了厨房。 端着烤好的面包片和刚买还未拆封的几瓶果酱,轻轻放在餐桌上,摆摆手,招呼对方来吃饭。 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津岛眯了眯眸子,低头又唆了一口。 放下马克杯,墨色的眼瞳来回扫视着桌上的果酱,似乎是在斟酌选择。半晌,探出手,拿过一瓶板栗酱。 “......”手指握上瓶盖,用力转动,未开封的罐盖纹丝不动。 鼓起腮帮子,视线飘忽,寻找着有没有可以利用「杠杆原理」来进行开罐的工具——然后将视线瞥向了旁边用来涂抹果酱的餐刀。 . “......让我来吧。”在对桌围观了对方全部小动作表情的某人抽了抽嘴角,微微倾身,中原中也张开手掌,示意把罐子递给自己“别做危险的事情。” 叹了口气,握住罐身,右手轻巧地一转,随着一声小小的“啵”,打开的栗子酱被推回了灰发孩子的面前。 垂下脑袋,新奇地嗅嗅奶油与栗子混合的甜甜味道,津岛动了动鼻尖“谢谢。”用着两人能听见的话语,轻轻说道。 “......啊。”像是收到了什么剧烈的冲击,蓝色的瞳孔呆滞了一瞬,过了许久,男人才缓缓回过神“......不用谢。”夹杂着复杂的回应从口中吐出。 看着小孩放下被子的动作,看了一眼餐盘“不吃了?”暗暗估量着对方的饭量,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少。 啧,这家伙太瘦了,还是多吃点好。 “是不喜欢吗。” 看着津岛摇头的动作,重重叹了口气,中原中也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 . “为什么不住在港黑大楼呢。” 趴在车窗上,目光穿过玻璃,注视着车窗外变换的街道,像是打发时间般,津岛随口询问。 “不喜欢。”干脆利落地迅速回复,穿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拉了一下换挡杆“......在公寓里住习惯了。”似乎感觉这样说不大好,随后慢慢补充道。 是因为中原中也很强吧。 将身体依在座背上,津岛玩着放在后座上的小型靠枕。 所以不住在港黑也无所谓,不需要他人保护罢了。 唔,这样想想,是中原中也保护港黑,而不是港黑保护中原中也呢。 把玩了一会,失去了揉捏枕头的兴趣,津岛乖乖将枕头放回原处绑好,两眼放空,陷入发呆的模样。 “......”用余光从车前镜看着后排灰发孩子的动作,中原中也开始默默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买点打发时间的东西放在车里。 后知后觉地又想起昨天带小孩挑选了衣服,却没买睡衣。 买了洗漱用品,却没买洗发水。 购置了被套,却忘记买小孩子用的枕芯......的自己。 “......” 没办法啊,自己也是第一次奶孩子,经验不足。这可不能怪自己,大概。 烦躁地啧了啧嘴,赭发男人抓握方向盘的掌心更加用力。 关键是这家伙也一副无所谓,没有什么怨言,甚至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昨天晚上要不是他肚子饿的咕咕叫,自己差点忘了津岛还没吃晚饭。 然后一问,这孩子早饭和午饭其实也没吃。 彳亍口巴。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意外的是没想到小孩手也很老实,不乱碰也不会去问。 比如发现了柜子里的酒——虽然表现出一丝好奇,但是敏锐地观察到自己的警惕后,就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反倒让这样斤斤计较的自己有些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细数着回忆,中原中也感觉脑壳稍微有点疼。 良心微微一痛jpg。 啊,养孩子真难啊...... . . “boss,早上好。” “嗯。”中原中也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表示回应。 “这是?”注意到自家首领身后的孩子,守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 “......哦,我新收养的孩子。”顿了顿,轻声道出“名字是津岛。” “是。”迅速低下头,黑衣守卫们点点头,然后目送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进入了首领室。 端正了站姿,众人回忆着刚刚灰发孩子的面庞和气质。 总感觉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话说回来,那个孩子......看起来好像不大的样子。”一只手点上下颌,低声喃喃道:“感觉也就十一二的样子吧?” “竟然还带到了首领室里,看来boss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啊。” 嗯?在首领室里养孩子? ......这个操作怎么有点熟悉? 第12章 追忆之物 “你试试这套衣服。”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对方怀中,中原中也低声说道。 打开袋子,是一套衣物——折叠整齐的西装裤与外套,还有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马甲。展开打量了一下,看起来很合自己的尺码,估计是定制的衣物。 “嗯。”轻轻点头表示回应,垂下眼眸,走到沙发旁边背过身去,津岛开始更换着衣物。 下意识把视线挪开,后知后觉想起对方是同性,赭发男人啧了啧嘴,偷偷又转回头瞟了一眼。 ......太瘦了。 映入眼帘的是小孩瘦弱而骨节分明的身躯,还有看上去已经过去了很久、身上残留的淡淡疤痕。 把长款的外套慢悠悠套在身上,然后伸出圆润的手指,整理抚平衣领。 明明是稍微有些成熟的装束,然而在灰发孩子身上却丝毫不嫌突兀,非常合适。反而衬出小孩的精致五官、增添了几分优雅。 “好了。”转过身,津岛平静地说道。 “......很合适你。”打量了几下,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男人轻轻碰上对方的脖颈“对了,伤口还好吗。” 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说的是脖颈自杀未遂的勒痕,手指扣上绷带的一段,撕开拉下,摸了摸脖子“......应该好了吧。”感受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津岛默默回答道。 “哦。”指腹轻轻摸了摸小孩细腻的皮肤,原本青紫的痕迹此时差不多已经痊愈的差不大多。 犹豫了许久,似乎下定了决心“这个......给你。”小声吐出话语,男人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choker。 “这是作为你加入......港黑的礼物。”手指翻动,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松紧,中原中也把项圈系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墨色的眼眸垂下,蕴含着不知名的情绪。嘴唇微微抿紧,津岛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触碰着脖子上的皮带。 项圈上还有前主人淡淡的体温,莫名其妙,伴随着心跳、胸口处传来了难以言喻的奇怪的情感。 . 看着对方表情未变,许久没有说话的模样,赭发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讪讪说道:“是不喜欢吗。” “......谢谢。”微微颔首,忍耐住内心奇怪的酸涩感,津岛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回复道。 “......以后不要自杀了。”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蓝色的眼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染上低落的情绪。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组织着语言,笨拙地思考劝导的话语“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嗯。”冷汗从额角渗出,中原中也焦躁地皱起眉头。 哈......自己可不擅长开导小孩啊。 内心无奈地抱怨道。 . . 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呢。 明明只是工具而已。 迷茫地睁大了空荡荡的眼眸,黑色的焦躁情绪,粘稠地在胸口处翻滚。 “......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种话呢。”褪去了冷静的伪装,露出了内里,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灰发孩子轻轻吐出疑惑而充满些许阴沉的声线“黑手党都是这么好心的吗?” “......不是这样的。”微微惊讶着对方突然变化的态度,呆愣几秒,然后按了按头顶的帽子,中原中也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稍微开心一点,仅此而已。” 明明比谁都渴望着温柔,但是当幸福靠近到你的周围,你却如同看到了洪水猛兽,惊恐地逃离。 若是为了避开悲伤的结局,就逃离了猛烈的狂喜......明明这是不对的啊。 太宰治也好......这个臭小鬼也是,一个个脑子都不正常——辛辛苦苦降临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你在害怕什么。”看出了小孩的态度松动的痕迹,坚定的用清脆的声线继续强硬地说道:“你是我的责任,因此我会保护你,仅此而已。” 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上了津岛灰色的小小发旋,拍了拍。 . “......即便是怪物,也能得到温柔的爱吗。”无措地张动着嘴巴,汗液凝成水珠、顺着鼻尖滑落,颤抖的声音融化在空气之中。 “即便是怪物,也能被允许活下去吗。”紧张地握着手指,津岛艰难地喃喃道。 “哈啊——?”挑了挑眉毛,通过手掌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轻颤,中原中也复杂地叹了口气“那又怎样。” “只要你想活下去,你就可以活下去。” . . 糟糕透了。 缩在首领室的沙发上,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臂弯之中,吐出长长的叹息声。 早已习惯了孤独与痛苦。 然而在听到他人关心的话语,坚强的外壳在这一刻瓦解崩裂,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的洪流,瞬间包裹淹没了脆弱的心脏。 好痛苦。 但是却又好温暖。 「怎么了,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带着几分奇怪的语气,脑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没什么。”在心底默默回答了对方的话语,津岛更加用力抱紧了双膝“中原中也......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中原中也?」污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傻■一个。」 「嗯~妾身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呢。」轻声笑了笑,金色夜叉温婉地叙述着自己的见解「中也是一个很正直的人类呢。」 「轮实力的话......他的确是人类中的强者。」回忆着记忆,罗生门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精神空间中。 悄悄抬起脑袋,看着坐在办公桌,紧蹙眉头,埋头翻阅文件的男人,津岛用犬齿咬了咬下唇。 . “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人的视线,中原中也迅速看向目光的源头。 “..... !”急忙把头低下,津岛恢复了刚刚鸵鸟的姿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迷茫地眯了眯眼睛,捏了捏眉心,从椅子上起身,赭发男人迈开步伐走到沙发面前,蹲下“怎么了?” 瞅着对方把头埋进臂弯的自闭动作,难得恶趣味发作,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灰发孩子漏在外面的耳朵、突然吹气。 “!”下意识张开手掌捂住耳朵,然后看到了面前勾着嘴角坏笑的人。津岛面无表情地瘪了瘪嘴。 “说话。”双手抱臂,中原中也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说话我可是猜不出你的意思。”自己可没那个侦探一样的脑子,看一眼什么都知道。 “......我饿了。”半晌,细若蚊声的嘀咕悄悄响起。 “很好。”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 “好吃的。” “......”这算哪门子回答? 第13章 追忆之物 我变成了一只飞鸟,却没有翅膀。 我变成了一条游鱼,却不会呼吸。 飘啊飘啊—— 模糊的意识被透明的肥皂泡包裹住,随着簌簌的微风四处飘散。 啪—— 闪烁着七彩光晕地透明泡泡,伴随着小小的“啵”声,破掉了。 失重感拉扯住了四肢,像是一双强硬的手,用力拽着我的身躯,朝着地球的另一头——前行。 . 再次睁开了眼睛。 飘扬的发丝触挠着脸颊与耳朵,动了动眼皮,无所事事地看着四周飞速经过的、不断变换的风景,然后继续地,永无止境地向下堕落。 动了动手指,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被飞吹拂的黑色外套在身后随意摆动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双摇动的羽翼。 .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个梦境。 我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 是虚无缥缈的幻影,还是......只是为了体验到你的痛苦。 如果我能够明白你的苦痛,是不是就能与你......更加接近一点呢。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你是怎样想的呢? 无人回答。 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夕阳中,你对我露出的那个笑容。 明明是奔赴死亡,却宛若新生,这对你来说,这是圆满的结局。 可我却自私的想和你在一起。 活着也好,死亡也好,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好可怕,好可怕。 请不要丢下我。 愿望破灭的一刹那,冰冷的现实碎裂成锋利的镜片,狠狠扎入了胸腔——想要呐喊出什么,却只能呜咽地吐出意义不明的虚弱气音。 . 「累了吗?」 远处的影子对着自己吐出没有感情的冰冷话语。 「为什么会觉得累呢。」 “活着很累。” 「那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讨厌死亡。” 「逃避也是可以的。」 “不可以逃避......这是我的任务。” 「你很害怕,却不想死,也不想逃离这个世界......是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捂住耳朵,想隔绝出遥远飘来的言语,但却毫无作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哪一种选择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没有区别。” “我本来是想去死的,可是却又不想死了。”泪水从眼角汇聚,凝结成透明的珠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痛苦,可是当听到别人关心的话语,却感觉到了比之前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啊啊,你懂什么呢?我了解我的感受吗?你愿意注视着......如此丑陋的我吗?” “想要撕开伪装,可是如果看到他们仓皇逃离的样子......我大概会更难过吧。” 捂住脸庞,像是对着什么存在忏悔,破碎的言语夹杂着粘稠的晦暗,从灰发孩子的口中溢出“明明能够接受我的人......已经不在了啊,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影子沉默了「你想要见他吗。」 「那就让你看看,他存活的另一个世界吧。」 黑色的眼眸,照进了一抹碎光。 看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你也会,这样温柔的笑着吗?” 瞳孔骤缩,呆滞片刻,颤抖的嘴唇喃喃道:“真好啊。” 可是,我知道的。 属于我的他,早已死在了过去。 所以给我看这个,有用什么用呢。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放松了挣扎,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坠落——迎接梦中既定的死亡。 . . 从沙发上坐起,搓搓眼睛,缓缓回神。然后无所事事地注视着,从窗帘缝隙中、投落到地上的光影。 注意到沙发上的响动,中原中也悄悄抬起头,迅速瞟了一眼后,迅速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皱着眉头,停下了书写的动作。用指节抵住下巴,默默思考。 这家伙多大来着......十二岁?还是十三岁?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般喜欢什么呢。 全程围观了对方坐在沙发上重复着发呆、睡觉——醒了然后继续发呆的模样。不知为何,感觉内心有点良心不安。 其实中间小孩有提出想出去逛逛的要求,不过被自己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等我工作结束后再说”的理由拒绝了。 出乎意料的是,灰发孩子也没激烈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继续发呆。 . 门被敲响,打开了一个缝隙。黑衣守卫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小心翼翼地张口道:“boss,您定的蛋糕送到了。” 余光瞟了一眼躺在沙发上、嘴角闪烁晶莹口水、昏昏欲睡的小孩,黑衣部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要放到沙发边的桌子上吗?” “啊,放到哪里就行了,辛苦你了。”坐在办公椅上的赭发男人急忙点点头表示回复。 “那属下就先行告辞了。”微微颔首,部下退出了房间。 . 动了动鼻尖,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淡淡甜腻香气“......这是什么。” 凑近,注视着桌子上的印着繁复花纹的纸盒,透过顶部透明的塑料盖子,看到了里面的内容物。 低沉的声音响起“草莓蛋糕,你不知道吗?”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起身站起,走过去坐在沙发的一边。 解开丝带,打开盒盖——白色的奶油包裹着新鲜的草莓,散发出酸酸甜甜的气息。 “草莓蛋糕......”定定看着面前精致的甜食,津岛重复着这个词语“闻起来很香。”不知道为何,闻到这个味道,口中就本能分泌出了些许唾液。 “你没吃过吗?” 瞅着对方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的目光,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撕开包裹餐刀的塑料纸。 将切好的蛋糕谨慎地放纸盘中,递过去“尝一下吧。”......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甜食吧? 端着盘子,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舌尖,小口舔了一下切块边缘的奶油。 细腻而柔软的触感伴随着甜蜜的奶香在舌尖炸裂开来,带来雀跃的喜悦。 感受到了新奇的事物,灰发孩子忽的瞪大了眸子,墨色的瞳孔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好吃。” “啊......你喜欢就好。”挠了挠后脑勺,赭发男人别过脑袋。 . 蛋糕不大,是正好可以一顿吃完的量。解决完盘子中的切块,拿起餐刀,比划了一下,沿着蛋糕上的缺口,又切下一块。 看着对方脸上兴致勃勃,嘴巴边沾上点点白色奶油,难得浮起开心的表情。嘴角勾起,中原中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啧,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就现在这样子感觉看起来才顺眼点。 思绪被视线内闯入的颜色打断,下意识低头,看到面前放着的吃了一半的蛋糕。 “怎么了?”迷茫地转过头,低头看着身旁的小孩。 “很好吃。”顿了顿“中原先生不吃吗?”灰发孩子回复道。 “哈啊?”蓝色的眼眸不解地眯了眯。 “抱歉......”后知后觉想起对方的身份,津岛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这里又不是孤儿院......中原先生想吃的话,自己就能买很多吧。 “嗯?”僵硬了一瞬,男人突然像是明白了对方刚刚的举措的意思,用指尖讪讪挠了挠脸颊,急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拿起叉子,将蛋糕上的草莓放入嘴中,迅速咀嚼“谢谢。”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白皙的手指捏起卫生纸,津岛默默擦着自己的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人有点傻。 第14章 追忆之物 一旦触摸到了温暖的光。 就会如同吸食接触到了毒/品般,再也无法离开这种眷恋。 握住了光,牢牢地抓在手心。 不要离开我。 不能离开我。 不许离开我。 黑暗中潜伏的怪物,吞下了名为爱的食物。 然后—— 继续伸出手,不知贪婪地,索取更多。 上下蠕动的嘴唇断断续续拼合成无声的话语。 ——「爱我。」 . . . . “......你在干什么?” “看书。” “......”僵硬了一瞬,中原中也皱着眉头,露出无语的神色“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本书的。” 我又不瞎......当然知道你在看书,关键是你在看的书啊! 为什么那条青花鱼的“爱书”会跑到这小孩手里啊!! “书架上。”抬手指向书架的方向,津岛头也不抬地细细阅读着。 完全自杀手册......这好像是太宰治最喜欢的书来着,感觉还挺有趣的吧。 写的是,怎样......杀死人类吗。 歪了歪头,灰发孩子眨了眨眼睛,脑海无意间冒出一个想法。 异能力也能够死亡吗? 不......异能力也能算是活物吗? 连实体都不曾存在,如同檞寄生般,寄宿在人类的身体中,这种存在,也能称之为生命吗? ——那我现在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思绪被余光中接近自己影子所打断,迅速缩紧身子,垂下脑袋,躲开旁边冷不丁伸过来的手。 . “给我。”没有抢过书,青筋在额头跳起,赭发男人咬了咬牙“不准看这种东西。” “我就看看,不会去做的。”把书藏到身后,津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眨巴着黑色的眸子,渴望能用弱势的姿态来软化对方的态度。 “你还想去做!!?”终于忍耐不下去,脑内响起理智崩断的声音。手指屈起,迅速在对方头上狠狠弹了个脑蹦“你要气死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抬起手掌,津岛呆呆地摸了摸脑门上刚刚被敲击的地方。 “啊......”看着对方迷茫的模样,后知后觉发现刚刚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凶,中原中也讪讪挠了挠脸颊“不是......我......” “......”没有说话,津岛放下了捂着头的手。 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地彰显存在感。 像是再也憋不下去了,晶莹的水光在眼眶中蓄积,然后溢出——被重力拉扯向下滴落,如同断线的珠子。 “.....!”身体僵硬,蓝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慌乱“很,很痛吗?”糟糕,可能自己力气用太大了。 手忙脚乱地按住小孩的肩膀,绞尽脑汁思考这时候该怎样做。 冷汗在脸颊上凝结,深呼吸一口气,赭发男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对方的额头红肿处、轻轻吹气“对不起,我给你吹吹.....啊别哭了!!” 噎了一下,似乎是被对方突然加大的嗓门吓到了,泪水溢出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整整一倍。 “......我错了,你别哭了。”小祖宗,饶了我吧。 虽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吵大闹,但是这种无声的哭泣反而让自己更加烦躁了。 .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睁大眼睛,灰发孩子貌似是有所触动,半晌,小声喃喃道:“......草莓蛋糕。” 迅速走回办公桌,中原中也拿起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 注意到对方离开的身影,原本源源不断滴落的泪水瞬间拉闸般停止。 用手背擦了擦眼皮,津岛吸了吸鼻子。 然后把藏在身后的书悄悄掏出,趁着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放在了外套的口袋中,扣紧。 . 真好骗啊,这个人。 我连自杀都没有流泪,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疼痛而哭泣呢——只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抱着膝盖,津岛叹了口气。 明明还是堂堂黑手党的boss,竟然还会被这样骗过去。 突然有点担心港黑能不能顺利运营下去了呢.....。 嘛,虽然依靠中也的武力能够暂时维持港黑的稳定,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呢。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其实这家伙也挺努力的。 脑内浮现起从门缝中,看到对方半夜还在翻看经济与管理学书籍的回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擅长的人比较好吧。 因为,只靠一个人支撑黑暗——是非常痛苦的。 中也会崩溃的吧。 . . 端着切块,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懒洋洋趴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嚼着蛋糕。 并没有吃多少,伸出舌尖舔干净嘴角的奶油,津岛拍了拍手,悄咪咪地跳下沙发,迈动着步伐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干嘛。”抬了抬眼皮,斜着眼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坚持一下。” “中也在看什么呢。” “啊?刚刚部下送过来的财务报表......喂!”看着小孩踮起脚尖,伸出罪恶的小手,抽走放在桌角的部分文件,男人急忙伸出手试图夺回,却抓了个空。 “唔......”一目十行地上下扫视,迅速翻动着纸张,灰发孩子歪着脑袋,口中溢出意义不明的思考声。 “啧,别给我翻乱了。”趁着对方沉思的时候,中原中也急忙抽走了津岛手中的文件。 皱着眉头摞纸,下一秒,腿上传来一阵压力。回过神来,低头,映入眼帘的是怀中、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孩。 “......”啧,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以前怎么不见这家伙这么粘人。 似乎完全无视了背后谴责的视线,用指节撑着下巴,津岛低头浏览着面前摆放成一排的报表。 看着灰发孩子悠然自得的样子,张了张嘴,犹豫了几秒,还是将话语咽下。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抱住小孩的腰,另一只手拿起钢笔,中原中也继续审批着文件。 “错了哦。”平静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融化在寂静的空气中。 纤细而幼小的手指抵住了男人书写的动作“虽然现在港黑局势有些动摇,但是贪这么多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呢。” “果然是觉得不会发现吧~唔,让我看看......部长是叫青山胜平啊。”轻轻笑了笑,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把这个人丢到拷问室□□一下好了。” “哈?”疑惑的气音从中原中也的口中溢出“这样随随便便是不是太......”蹙眉低头,再次仔细阅读着文件,然而却并没有发现到有什么不对。 “所以才说是觉得不会被发现嘛。”打了个哈欠,津岛继续说道:“那把这个男人叫到首领室好了。” “啊?” 用指腹擦拭着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跳跃的声线飘荡着“笨蛋~中也。” “哈啊——?” . . “boss,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恭敬地弯腰,中年男人低声说道。 “哦呀,是青山先生呢~” “您是boss的......”看向声源,男人严重流过一丝了然。 “呐呐,你知道中也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歪着脑袋,用着天真的语气询问出夹杂着一丝狡黠的问题。 “属下......不知。”身体僵硬了一瞬,按捺下皮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青山胜平紧张地回应道。 明明是个小孩子,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睛......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与厌恶,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这双漆黑的眼眸所看穿。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就算被发现了也找不到证据的......?”眯着眼睛,吐出嘲笑的言语,津岛耸了耸肩。 “.....!”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汗水从脊梁上滑落“您在说......什么呢。”干巴巴地打了个哈哈,中年男人瑟缩了一下。 “呜哇——大人都是这么虚伪的吗?对上对方惊恐的目光,墨色的眼瞳如同陷入泥沼,漏不出一丝光线“我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呢。” . 莫非是异能力.....? “难道是异能力?” 某人的心音与空气中响起的少年声线重合。 大脑一阵眩晕,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中年男人颤抖地跪坐在地上“属下......非常抱歉......” . . 注视着对方被守卫押走,木门被慢慢阖上,一脸复杂,中原中也看向一旁趴在沙发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小孩。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这家伙真的有读心的异能....... “用眼看啊。”翻了个身,让阳光照在背上“都写在了脸上呢,中也看不出来是因为中也太笨啦——” “.....#。”赭发男人额角的青筋皱成井字号的形状。 第15章 所求之爱 「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呢。」 舒展着手脚,感受到了熟悉的失重感——身体在空中如同小小的石子向下掉落。 “是吗。”歪了歪头,将脸颊边翻飞的发丝别到耳后“因为遇到了好人。” 「遇到了光吗。」 “嗯,是很温柔的人呢。”平静的声线融化在簌簌的风声中“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你不应该把期望投注在他人身上」影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当你失去他时,你将会堕入更深的深渊。」 「你明白的,你将会比现在——痛苦千百倍。」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墨色的瞳孔颤抖了一下。机械地张开嘴巴,艰难吐出话语,颤抖的嘴唇似乎还想诉说些什么。 . 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影子发出嘲讽的笑声「只有拥有足够多的爱,才能分出余力去爱别人。」 「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能去给予给别人爱呢。」 “......”无法反驳,但是内心却又不愿认同“不是的,我......” “喜欢......温暖的东西......所以我愿意......”前言不搭后语地吞吐道,绞尽脑汁组织着句子,破碎的呜咽声从灰发孩子的喉咙中溢出。 “但是我害怕......伤害他们......”脑内突然浮现出,自己曾在书中看到的某段话语,下意识说了出来—— “我因为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 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 而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 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1” . 「......我收回刚刚的话。」黑色的影子摇晃着,半晌,轻轻伸出了手,轻盈地点上了津岛白皙的面庞「......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呢。」 「你是个好孩子呢。」如同蜡笔涂画般的黑色线条纠缠在一起的手指,缓缓下移,摸上灰发孩子迷茫的眉眼「......的确有继承■的资质。」 「不过在终末的■■来临之前,请继续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吧~」上扬的尾音轻轻扬起,影子轻轻拍了拍津岛的脑袋「我很好奇,你最后的结局呢......」 「加油吧~津岛君。」 . . 梦醒了。 从床上翻身坐起,抓了抓头发。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津岛跳下床,拖拉着拖鞋,走向厕所。 其实知道里面是有人的,但是还是打开了门。 “有人!”慌乱羞耻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之中“小混蛋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急急忙拉上裤子,愤愤转身,伸出的手被小孩灵活的身形躲开。 “谁嚷啾也不锁门~”把牙膏盖子扭紧,津岛一边刷着牙,一边口齿不清地模糊回复道。 “.......”赭发男人僵硬了一瞬。 因为之前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根本没有上厕所锁门的习惯啊! “唔?是害羞了吗。”漱着口,眼尖地瞅到到了对方泛红的耳朵“明明都是同性呢,莫非中也是......” 没有说话,只是留下了意味深长的尾音“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眯着眼睛,懒洋洋拉长声音,津岛带着笑意的黑色眼眸,看向镜子中咬牙切齿的男人。 “......你今天的草莓蛋糕没有了。” “我错了。”没有丝毫犹豫,某人迅速回复道。 “啧。”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服软。 讪讪挠了挠后脑的头发,中原中也竟一时半刻没想好该继续说些什么。 腰上传来压力,低头看着伸出手臂,踮着脚尖抱着自己、可怜兮兮地把脑袋拱在自己腹部上摩擦的小孩,赭发男人叹了口气“......下次不要这样了。” “唔。”感受到对方软化的态度,津岛迅速松开了手,一跳一跳走出洗漱间。 “......”挤着牙膏,斜着眸子看了一眼小孩离开的背影。眉毛皱成一团,然后认命地张开嘴,中原中也神色疲倦地刷着牙。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 . . “这是要去哪里。” “啊?”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换了一下车档“去......处理一些事情。” “是异能力者吗?”眨眨眼,把玩着车后座上的熊玩偶,津岛打了个哈欠,砸了砸嘴。 毕竟只有去处理异能力者会带上自己吧,不然应该都是把自己丢在港黑的。 说起来,这还是中也第一次使用自己这个“工具”呢。 “嗯。”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惊讶什么了“你好好待在车里,不要乱跑,等我来找你。”按了按帽子,拉上手闸,中原中也转头吩咐道。 “嗨——” 看着赭发男人进入建筑的背影,挪开了视线,把靠枕拉下,趴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小憩。 「811......812......」停下了内心的计数,睁开了眼睛,津岛掏出兜里的手机,解锁看了一眼屏幕。 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啊,照理说至少也会给自己发一条信息的吧。 大大咧咧打开车窗,从车上跳下,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拍了拍因为自己乱动而稍微有些褶皱外套。 . “津岛大人,请您......” “爸爸有危险呢。” 虽然平时两人都是互唤姓名,不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怀疑,在外人面前就勉强捏着鼻子改口叫爹了。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话?”眯着眼睛,勾起嘴角,目光阴沉地看向拦下自己的下属,吐出了不容置疑的话语。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打了个冷颤,男人迅速低下头。 ......不愧是boss的养子,小小年纪气势就这么足呢。 畏惧之余,内心浮起了欣慰,部下们悄悄地感叹道。 “走啦,难道想让我一个人进去吗。”挥了挥手,卸下了刚刚那副不近人情的外壳,津岛吐了吐舌头。 . . “好臭。”捂住口鼻,嘀咕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蛋白质腐烂的味道吗。” 抬眼扫视着宽阔的厂房地面上杂乱无章的废墟,津岛若有所思地搓了搓鼻子。 “情报上,异能力者的能力是?”张开双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啊,据说是关于攻击的异能力。”愣了一下,压低音量,下属迅速回答道。 “哦。”歪了歪头,灰发孩子摊开手掌,无奈道:“被骗了啊。” “看来回去之后,得把情报部好好洗涮一遍呢。” 听闻到对方的话语,震惊的气音从众人口中溢出“欸?” “算是精神系的异能力吧。”灰发孩子墨色的虹膜边缘,不知何时泛起丝丝蓝色的细点,在阴影的笼罩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看到了。”纤细的手指神出,指上了前方的走廊。 “是蜘蛛丝啊。” 第16章 所求之爱 伸出了手,拦下了黑衣部下们的脚步“不要前进了哟。” “可是,津岛大人......”站在原地,看着小孩有条不紊四处打量,继续慢悠悠前进的身影,下属们犹豫地吐出话语。 “这是命令,如果不想死的话。”孩童平静的中性声线在空间中回荡着。 . . 抬手拨开并不存在的“蛛网”接近了走廊的尽头。 明明在外人看是空无一物,打开的大门,可映入灰发的孩子眼帘中的却是——被细密的蛛丝和不知名的褐色的如同腐肉般的软块紧密纠缠在一起的墙壁。 伸出指尖,轻轻碰触上面前的“墙壁”。 眼前的景色像是被火熏烤,摇晃了一下,肉/壁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扭曲着扩大。 勾起嘴角,好奇地伸着脑袋打量了一眼,没有丝毫恐惧,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了「门」后的另一个世界。 . . 红色的大地,黑色的天空。 浓烈而腐败的气味刺激着嗅觉,鼻腔传来微微的不适感,津岛咳嗽了几声。 黑色的眼眸看着地面上缓缓流淌、没过自己小腿的血海。 弯下腰,好奇地用手尝试去接触着血水,然而穿过手心的只有空气的质感。 收回手,抬头四处张望着,看到远处厮杀的人群,心中闪过几丝了然。放轻脚步,悄悄压下存在感,猫着腰躲在了障碍的后面。 虽然视觉中这个“障碍”是某种不知名巨大的动物的骨架,不过按照手上的触感来看——应该只是普通的货箱吧。 嗯,让我看看,中也在哪里呢? 在货箱后露出小半张脸,眯起眼睛,悄悄打量着癫狂的人群,扫过一张张熟悉与陌生的面庞。 啊,找到了。 在人群的一角,看到了压低身体,蹙紧眉头一动不动,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挣扎什么的赭发男人。 暗红色的光芒在男人的周身闪烁,包裹住了身形。 . 是用异能力暂时保护了自己吗。 歪了歪头,心中的不安悄悄消散了些许。 还是不要靠近中也好了,万一自己不小心将对方的异能力消除掉就麻烦了。 抬起头,津岛看向了血海的中央,垂落下来的小小的莹白蛛丝。 理智告诉自己,转机就存在哪里。 因为在那根纤细的蛛丝上,看到了属于异能力的光芒。 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走向争斗的人群。 没办法嘛,蛛丝的位置就在人群的中央,要想去接触就必须进入争斗的范围中。 稍微有些麻烦了呢,我可不擅长战斗啊。 唔,用污浊的话来讲就是......战五渣? . 躲开敌人袭击而来的手指,仗着自己矮小的身形,一个翻滚迅速躲过。可还是猝不及防被身后突袭而来的另一人手中的匕首,划伤了肩膀。 压了压伤口,津岛一边确认着深度与出血量,一边朝着目标的方向继续前进。 . 伸出舌尖舔了舔手背上擦伤,忍耐着肌肉传来的阵阵的疼痛,皱着眉头,深呼一口气,将手伸向了那根莹白的蛛丝。 「不可以呢。」 不知从何传来的沉闷声音打断了灰发孩子的动作。 「必须要杀死,其他人才可以。」 「不能,让其他人,爬上蛛丝。」 声音由远及近,耳朵捕捉到了声源,勾起嘴角,转头看着身后的黑发少年。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不知名的少年歪了歪头,似乎在奇怪对方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因为,这里是地狱。」 「通往极乐世界,只能通过蛛丝。」 「太脆弱了......只能一人通过。」 “这的确没办法呢——”津岛点了点头,拉长的尾音一转,像是随口问道:“啊,我叫津岛,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键陀多。」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从黑发少年口中溢出。 “键陀多啊......”抬起脑袋,看着这根永无止境,通向黑色天空尽头的白色蛛丝“呐,为什么你会认为这跟蛛丝,通往的是极乐世界呢。” “明明你一直都很清楚的。”勾起嘴角,褪下无害的外壳,露出了阴晦的恶意的、嘲讽的笑容。 “......像你这种人,是根本不可能前往极乐世界的啊。” 随着灰发孩子的话语声,同时响起还有一声枪响。 因为提前有所准备,所以幸运地让子弹避开了要害。腰腹的一侧传来钻心的痛楚,汗水从额头滑落。 抓紧机会,纤细的的手指狠狠扯住垂落在空中的小小蛛丝。 . 「蜘蛛之丝......这就是你的名字啊。 碰触到蛛丝的瞬间,像是链接上了什么,大脑陷入了奇怪的清明。 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能在发动前阻止,一旦发动就无法停止......吗。”用着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津岛自言自语道。 “抱歉,不能带你去极乐世界。”轻柔地用指尖抚摸着柔弱的蛛丝,嗓子中道出温柔的声线。 争斗骚乱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渐渐停止动作,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 白色的光芒从孩子的掌心中悄然溢出,伴随着无数翻飞的零散文字,一点点包裹上闪烁着细小微光的蛛丝。 “......一起下地狱吧。”感受着胸口内流淌进的晦涩与悲伤情绪,像是告别般,津岛轻轻说道。 因为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一定是无法上天堂的吧。 「啪。」 那是蜘蛛丝断裂的声音。 . . “你做了什么......”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黑发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惊恐地吼道:“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异能力了!!” “她死了哦~”冰冷的话语含着几分讥讽“她到最后都渴望拯救你,但是这份心情,却一直无法传达到你的心中呢。” 呆滞了几秒,汗水从键陀多的鼻尖滑落,五官扭曲成滑稽的表情,愤怒笼罩住了少年的心脏。 “我要杀了......”恶毒的咒骂还未说完,从颠倒的视角中,看到了自己倒下的身躯。 “啊啊......?” 视线最后的定格,是一片血红。 ——以及灰发孩子,无悲无喜的感叹目光。 . . “喂,你没事吧。”收回了脚,急忙跑过去,扶住小孩摇摇晃晃的身体。 中原中也紧张地检查着对方身上的伤口“不准睡!!!”注意到对方昏昏欲睡的表情,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津岛的脸颊。 失去了站立的气力,像没有骨头般趴在了男人的胸前。“原来我的血也是红色的啊......” 眼瞳涣散,津岛艰难地低头瞅着手心中的鲜红,勾起嘴角,用指腹摩挲指尖血浆的黏腻“嘛,不用这么紧张......不会死的。”用着轻松的声音安慰着对方。 距离死亡的距离还有很远呢,对于身体的掌控,自己还是心知肚明。 . 想用重力为小孩止住血,却后知后觉想起了对方的无效化。 啧了啧嘴,中原中也扯下领带,当做临时的止血带,将腹部最严重的枪伤先紧急处理了一下。 然后背起小孩,朝着出口跑去,同时口中大声吩咐道:“还能动的人救治一下伤者!” . 在走廊的另一端,遇到了原地待命的下属。 “boss......” 打断了黑衣部下的话语,赭发男人语速极快地喊道:“联系医疗队,让他们...... ” “医疗队已经在门口待命了。”微微鞠躬,然后比出一个请的动作“是......津岛大人之前吩咐的,大概叫了十辆救疗车,您看是否充足。” “够了,辛苦了。”神色复杂地按了按帽子,挪动脑袋,看向趴在自己肩头上,呼呼大睡的灰发孩子,中原中也沉默地朝着门口走去。 第17章 所求之爱 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那会让自己联想到死亡。 抬起下颌,看着悬挂在头顶上的输液袋。 纤细的胶管中的液体一点点向下输送,滴落——然后通过手背上尖锐的细针,注入身体。 好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恐惧感。 ——想快点逃离这里。 睁开的眼睛缓缓闭上,用鼻子呼了口气,津岛放松着四肢,调整姿势确保不会压倒伤,把脸埋入枕头中。 腹部的枪伤早已被缝合完毕,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的伤口也上了药,用绷带仔细缠好。 注意到灰发孩子叹气的声音,坐在门口的护士紧张地看向病床,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 嘛......如果自己溜走的话,这边的工作人员应该会受到责罚吧。 想着刚刚收到了医护人员送给自己的糖果,津岛眨了眨眼睛。 看在糖的份上,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指腹抚平褶皱的糖纸,对着窗帘缝隙投进来的阳光,注视着塑料纸上折射的斑斓色彩,打了个哈欠,咂吧着嘴,缓缓把手臂放下。 耳朵敏锐地动了动,听到了屋外走廊传来熟悉频率的脚步声,把头扭向门口的方向。 . “身体怎么样。”黑色的外套伴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从肩头微微滑落,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水气息,稍微掩盖住了难闻消毒水的味道。 “死不了~”眯起眼睛,拉长尾音。 毕竟能好的伤都算是轻伤呢。 “......哦。”蓝色的眼眸扫过对方被绷带胶布缠绕的双臂和脸颊,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半晌,才出声艰难地回复道。 ......怎么越看越像那个混蛋青花鱼了。 “嗯?”注意到赭发男人一副焦躁的模样,津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是发生什么了吗。”脸色好差呢,难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港黑又出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没有。”咳嗽几声,视线转移,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快感,中原中也转移着话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莫非是觉得良心......” “爱去不去。” “去!”右手比起大拇指,津岛如同小鸡啄米般兴奋地点点头“那就去游乐场吧。”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敲定主意“哪里......我还没有去过。” 其实从自己诞生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出发寻找着「那件东西」,将横滨基本逛了个遍。 不过路过游乐场的时候站在护栏外,凝视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为什么没有进去呢。 大概是觉着自己与哪里格格不入吧。 只是看着乐园内孩子们的笑脸.....就感觉眼泪要流下来了。 . “那后天去吧。”思考片刻,在脑内安排着自己的日程,中原中也张口说道:“下午带你去。” “在这之前好好养伤。”张开手掌,按上了小孩的发丝揉搓着“就算伤口好的快,也不准乱跑。”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嘴唇。 “也不准自杀。” 脸上浮现出些许嫌弃的神色,津岛耸了耸肩“......好啰嗦哦。”都说了自己不会再这样做了,莫非是联想到了太宰治吗? 嘛,不过被关心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闭嘴,你以为我愿意啰嗦吗。”啧了啧嘴,赭发男人发出不爽的声音。 . . . “呜哇——”抬头看着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大摆轮,惊呼声从灰发孩子的口中溢出“中也中也!我想......” “不,你不想。”按了按帽子,眉毛轻轻颤抖着,无奈的不赞同声音融化在人群嘈杂声之中。 “是因为我太小了吧。”舔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津岛嘟囔道。 “你长大了也休想上去。” “我不会解开安全带的啦,摔死很没品的~”晃着脑袋,眯着眼睛享受着口中棉软的甜蜜,像是随口回复道。 “......”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说什么好,中原中也抬起手指捏了捏眉心。 拉住小孩的手,张望着四周有没有适合小孩娱乐的项目“要坐旋转木马吗。”看到了不远处的亭子,男人低声询问道。 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看去,看到了上下摇摆的木马,墨色的眼瞳闪过一丝狡黠的暗光。 “我要中也陪我坐!”如同小兽般撒娇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啊?”愣了一下,理解了小孩话语的意思,张开了口,嘴唇尴尬地蠕动着“我还是不......” 低头看到了对方眼中低落的神色,话风一转,赭发男人咬着牙艰难说道:“好。” . 舔着嘴角融化的糖浆,津岛悄咪咪观察着某人宛若上战场般视死如归的神情。 捂住嘴巴,挡住了自己勾起的嘴角“开玩笑的。”叹了口气,平静地的声线流淌着“......看看就好。” 其实自己对这些玩乐设施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单纯想融入这片热闹的人群之中而已。 注视着他人快乐的样子,仿佛眼睛就被温暖了。 . . “啧。”目视着灰发孩子一跳一跳走远的动作,按紧头顶上的帽子,中原中也抬脚跟上。 明明只是个臭小鬼而已。 为什么有时候......会露出那样孤独的目光呢。 就像泡沫一样——晶莹剔透、纯洁却又映照着繁杂而污浊的世界。 好像不抓紧,就会随着风吹散,在遥远的天空中、不知名的角落,悄悄破掉,无声无息的消失。 想关心他,想看到他幸福的模样,想......将他从沼泽中拉出。 ——可是我是否有能够拯救这个孩子的力量呢。 又来了,这种感觉什么都抓不住、令人讨厌的无力感。 . . 在一边的长椅上坐着,晃悠着小腿,无所事事地看着四周穿梭的人群。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在蛋糕店面前排队购买甜食的队伍很长。 在中原中也“不行,万一你跑丟了怎么办。”的灵魂质问下,无聊地摆摆手,从兜里掏出定位器,甩手轻巧丢给对方。 “我身上带了定位器。”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将双手举过头顶,津岛用眼神压榨催促着对方赶紧去排队。 噎了一下,眉头扭成结,最后还是放弃了吐槽,中原中也认命地转身。 .......正常人会在自己身上安定位器吗。 . . 领口的烟灰,手腕上的淡淡疤痕,眼下的青黑,紧缩的眉头,勾起的嘴角,干瘪的钱包,怀念的神情。 唔......是患有抑郁症且失业,刚刚经历婚姻离异了吗。 黑色的眼球转动着,津岛无所事事地观察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打发时间般通过观察外表,分析着路人的身份与经历。 黑色的发丝,外国人的五官,手腕的纤细,走路的姿势,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飘忽而迷离的气质。 啊,视线对上了呢。 空洞的紫色眼眸中露出的惊讶与了然。 是认识我吗? 迅速否定了这个猜测,灰发孩子眯起了眼睛。 不,应该是认识......太宰治吧。 . “虽然是不抱希望的来转转,但是真的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呢。”磁性而低沉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脚步由远及近。 “果然是那个人的风格呢......嘛,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轻笑了一声,黑发男人毫不掩饰地视线上下观察了许久,然后发出轻轻的感叹“初次见面,可爱的小先生。” “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多指教,可以跟你聊聊吗~”伴随着轻快的声音,男人伸出了白皙的手指,做出握手的动作。 第18章 所求之爱 “......”微不可见得转动了一下眼珠,黑色的瞳孔随着身体主人抬头的动作看向的面前的人。 是没有印象的名字。 并没有回复对方,津岛只是默默观察,安静注视着这位自称费奥多尔的男人。 没有在乎灰发孩子冷淡的反应“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磁性的嗓音平缓而柔和响起。 勾起嘴角,拍拍外套的衣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标准微笑,自言自语的黑发男人像是自然熟般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侧着脸颊,费奥多尔轻轻呢喃道:“嗯,果然......” “......是钥匙吗。”指节抵上下唇,思考的双眸闪烁着不明的暗光。 放下了手,从脑内繁复的思绪中脱出“你的名字,是什么呢。”白色的帽沿压着漆黑的发丝,配着男人这幅温柔的模样,产生像是和蔼的领家哥哥般的错觉。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打了个哈欠,津岛耸了耸肩,不留情面地戳破对方话中的小心思“披着羊皮的狼。” “哦呀,你是这样看我的吗?”微微睁大眼睛,黑发男人勾起嘴角,故意露出一副略微惊讶表情“我对你也是很好奇呢,让我猜猜,是叫......津岛吧。”话语停顿了一下“港口黑手党新上任boss的养子......嗯,果然如此。” “嗯嗯。”抿了抿嘴唇,敷衍般点着脑袋“啊,已经有点恶心了。” ——这幅用着唠家常的姿态谈论着别人私密的模样。 伸出手指扯住外套,灰发孩子将被风吹乱的衣领拉起,直勾勾扭头看向旁边的陌生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远处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低沉的空气“你知道「书」吗?” “.....。”维持着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津岛暗暗在内心思索搜寻着记忆。 然而并没有回想起什么。 “嘛,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费奥多尔点了点头“毕竟那个太宰治也不会提前透露这么多...... ” “......” 瞳孔骤缩,灰发孩子的气息紊乱了一阵,皱起的眉头彰显着某人不平静的心情。 “这个反应......果然还是很青涩呢。”如同紫水晶的眼眸中含着调笑“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你——是异能力体吧。”淡色的嘴唇上下开合,吐出的字词组合成句子,融化在嘈杂的空气之中。 努力按捺住心底莫名涌起的不安,眯起了眼睛,津岛还未变声的中性嗓音夹杂着几丝威胁的意味“......你的目的。”在对方还未张口回应的时候,津岛迅速补充道:“不过,我并不知道什么「书」。” “没关系,只要有你在就......”歪着脑袋,黑发男人轻轻说道“毕竟你是钥匙呢。” “这样啊......呵。”用鼻子哼出一丝气音,津岛原本冷淡的表情被替换成孩童般好奇天真模样“那么,「书」是什么呢。” “写在书上文字,都会变为现实。”明白了对方语中必须先提供情报意味,费奥多尔并不恼怒,而是耐心地用着缓慢的语速解释道:“那是一本,可以改变世界的空白之书。” . . . 「我将那个东西,藏在了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 恍惚间,耳畔浮现起若有若无的回声。 突然明白了那时候,那个人对自己所说话语的意味。 . “这样啊,听起来不错。”如同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津岛干脆利落地摊手,露出失去兴趣的眼神“我拒绝。” “毕竟,一听起来就是骗小孩的嘛~”拉长了尾音,无奈的叹息声幽幽响起。 突兀地出声,插/进灰发孩子的声音中“不,你知道的。” 黑发男人迅速抬起的右手迅速摸上津岛的额头,指腹接触的一瞬间又迅速离开。 “你真正的名字是——「人间失格」,这就是证据。”看着刚刚与对方碰触的食指,费奥多尔将视线诺向长椅的另一端“异能力无效化。” “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你对我发动了异能力。”用着肯定的语气不悦地说道,津岛蹙紧眉头。 刚刚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有什么阴冷而粘稠的东西,透过了身躯,如同攀上灵魂般,令自己感到微微不适。 “是的,要听听我的理想吗?”没有辩解,大大方方承认“我的理想......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没有等对方回答,费奥多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有异能力的存在,所以才会接连不断地出现悲剧,不断的引起战争与牺牲...... ” “难道你不认为,异能力是害虫吗。”张开了手臂,虔诚地诉说道,男人眼中闪过些许悲伤。 . 双手托腮,维持着淡淡的笑意,津岛眨了眨眼睛,墨色的眼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消失殆尽——露出内里充满恶意的内容物“啊,异能力是害虫?” “不如说......人类是害虫吧。” 收敛了如同孩童稚嫩的语调,用着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冷漠地吐出言语“嘛,让我想想,人类一般来说最害怕的是什么呢?贫穷,疾病,战争?啊......果然还是死亡吧。” “然而异能力根本不懂死亡的意义,不过是工具罢了,又怎能带来死亡呢。”吃吃地笑着,然而眼神中并无笑意“给人类带来悲剧的,只有人类——即便异能力不存在与世界上,悲剧依旧不是还在上演吗。” 将双手聚过头顶,伸直身体舒展着懒腰“嘛,果然我还是无法认同你的理想。”将脑袋转向旁边甜品店排队的长队“好饿,中也好慢啊。” . “失败了吗......”并不在意对方突然故意透露出某个重力使在附近的警告,费奥多尔并没有失落“嘛......毕竟谈合的可能性很小呢。” “不过也无所谓......今天过来,只是来确认一件事而已。”撑身站起,迈着虚晃的步子,白色的衣袖随着风摇晃着。 压低存在感,飘忽的白色身形如同幽灵般走远,消失在流动的人群之中。 伴随着簌簌的风声,模糊的话语落入了耳中。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津岛君。” 像是最深情的告别,也像是不怀好意的威胁。 . . 目送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津岛收回了视线。 原本放松的身体慢慢紧绷起来,身侧纤细的手指渐渐蜷缩,然后握紧。 焦躁的繁杂思绪笼罩束紧着胸膛内迅速跳动心脏,带来如同灼烧般不安的痛感。 高速运转的头脑,似乎隐隐约约触摸到了被掩盖的真相——但却如同胆小鬼般不敢继续思索下去。 我,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着在明白了那件事之后,等待着自己的无尽深渊。 只是稍微想一想,背后就有细密的冷汗凝结了下来。 不要再想了。 . .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每种口味都买了一种......喂?”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赭发男人挑起眉,迷惑地在某人面前晃了晃“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急忙回神,对上中原中也有些担忧的目光“中也好慢啊——”切换成懒洋洋的神态,津岛如同不满的幼猫般撒娇。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无视对方的表现,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你出了很多汗。” “没什么事情。”接过对方怀中的袋子,灰发小孩低下头,打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面包与点心,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平静地说道。 凝视了津岛许久“啧,随你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追问,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算是猜到了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对方估计也不会说什么“......不过。” 一只手按上了某人灰色的小小发旋,拍了拍“如果有苦恼可以跟我说说。”清澈的蓝色眼眸认真看着面前迷茫的津岛“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话语说道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卡壳。 “嘛,就是这个意思。”略微羞涩地挠了挠脸颊,似乎是不喜欢说这种温情脉脉的话语。中原中也别过脑袋,转身坐在长椅上,双手垫在脑后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般看着天空飘动的白云。 . 大概是很久之后。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飘荡而来“呐,中也。” “如果我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撕开包装袋,看着手中的草莓包,津岛垂下眼眸。 “啊。”转过头,用着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赭发男人纠结地看着身旁的人“当然会啊,奇怪的问题。” “......”沉默了许久,津岛咬下手中的面包,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合着草莓的香味与奶油的甜腻,咽下眼眶中微微泛起的酸意。 “不要找了。” “啊?”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就不要找我了。” 第19章 最终的抉择 最终的抉择 . ——我本来是想留下的。 但是感受到了你的温暖,为了你,我决定了离开。 . . . 喜欢。 没有任何定义的喜欢。 不同亲情,爱情,友情。 只是单纯的喜欢。 「在你身边,就会感到快乐,感到温暖。如同蛀虫般吸取着来自你的爱意,生活在令人安心的小小巢穴中。」 ——的这种情感。 这是爱吗? 发出了疑问。 他爱着我。 可我真的爱着他吗? 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可能去爱别人呢。 远处的声音,对自己发出了恶劣的嘲笑声。 ——只有拥有足够多的爱,才能分出余力去爱别人。你连自己都没有爱,怎么能去给予给别人爱呢,你不过只是贪婪吸取别人善意的怪物罢了。 迟早有一天,你所爱之人与爱你之人会离开你的,不是吗? 就像那个人一样。 想要反驳,嘴巴却无法说出任何句子。 . 「啊啦啊啦......纠结这种问题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啦。」 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梦境中潜伏的黑色影子从某个角落轻飘飘地钻出,悬浮在空中。 「不要想那么多。」停顿了一下,摇晃着手,影子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上一秒还在相爱的情侣,下一秒可能会因为利益而大打出手。」 「平时还在吵架的母子,大难临头时母亲却为了保护孩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却也是最真挚的东西。是最经得起考验,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存在。」 「你觉得呢?」 “......”蜷缩在黑暗中,津岛动了动手指。 「你很聪明,只是根据目前的这一点线索,就已经猜到了太宰治的计划。」用鼻子哼出几声无意义的气音「啊啦,你现在是在逃避吗?」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咽了几声,吐出一口气,灰发孩子小声回答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抬起头,停止思考,迷茫的墨色眸子纠结地注视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影子”。 半晌,影子轻笑了一下「选择权在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了。」轻盈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 「我只是一个臆想中的影子罢了,请不要把我当做什么不存在的人。」似乎是从对方吞吐的反应中看出什么,褪去了温柔,冷漠没有什么感情的严肃声音合着簌簌的风声,响彻。 “......”弯起的手指深深用力扣入掌心“我知道了。”津岛低语道。 「嘛,不要着急~」与刚刚一瞬间令人寒颤的语气不同,声音恢复了平和「你还有一段时间思考,来做出选择。」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 . . . “出差?” “啊,稍微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将外套套在身上,整理着衣领,中原中也扭头说道:“我托了人来照顾你,这几天乖一点。” 用鼻子哼哼了几声“......哦。”将手中的书翻页,津岛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看着对方这幅懒散的模样,皱起眉头,中原中也警惕地扭过头,望着对方的背影。 后知后觉琢磨小孩的性格似乎也不是想太宰治那家伙那般难缠麻烦,某人悬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 注意到背后的目光,灰发孩子侧身回望过去“是什么事情呢。” “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几个企业的面谈而已。”挠了挠后脑勺,回忆着具体行程“毕竟最近港黑的经济需要重新......啧。” 话说回来,其实太宰治这个混蛋也不算太过无情......啧,才怪。 在焦头烂额安排收拾好某位“前代首领”制造出的残局之后......晚上回家在抽屉里莫名其妙找到一大摞文件袋,里面详细整理了很多珍贵的商业资料已经港黑今后的发展建议书。 用小脚趾就知道是那个混蛋又双叒叕撬了自己家门锁放进去的。 ......混蛋太宰治。 按捺下心底浮起的烦躁与奇怪低落,中原中也咳嗽了几声“那么,我走了?” 狐疑地用余光悄悄观察了几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灰发孩子,淡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却还是闭紧。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将喉咙里的话咽下,抬脚走出首领室。 ......总感觉这家伙有些奇怪,给人感觉突然变得生疏了好多,是错觉吗? 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反手带上大门,赭发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 “真安静啊。” 沉默许久的空气被细微的呢喃声打破。 将脸颊贴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墨色的眼瞳无所事事地看着一侧的墙壁,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好累。” 如同泡进冷水,清晰地感受到渗进骨髓的疲倦感与抑郁,潮水般渐渐吞没了胸膛。 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大拇指按上太阳穴,虎牙咬上下唇,淡淡的铁锈血腥弥漫在口腔,津岛难得露出了烦躁与忍耐的表情。 ——差不多,已经明白了,那个人托付给自己的事情了。 啊,这是要逼迫自己做出选择吗。 . 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与敲门的响动,皱了皱眉头,整理好表情恢复成平静的模样“......请进。” 门栓被轻轻拉动,一位看起来有些苍老的灰发男人走进了屋内“boss已经离开了吗......初次见面,我是广津柳浪,受boss的命令,这几天来照顾您。” 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上扬,故意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微笑“啊,我记得你。”停顿了几秒,拉长的尾音跳跃着“唔,我想想.....上个周在港口码头那边见过的吧。” “嘛,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大概。”看着对方迟迟没有回答,灰发孩子轻轻地吐出话语补充道。 “不,您没有记错,当时我的确是在码头的人群之中。”点了点头,广津鞠了一躬“......真是令人惊讶的记忆力。” “只是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吗......”扶了扶单片眼镜,男人感叹道。 “只是稍微了解下和自己共事的人而已,不然会很危险的吧。”双手托腮,津岛歪了歪头“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惊讶?” “被您看出来了吗。”抬起了下颌,广津柳浪对上了津岛观察的目光“真令人怀念呢......”一声微小模糊不清的喃喃声从灰发男人的口中溢出。 像是失去了耐心,干脆利落从椅子上站起,灰发孩子伸了个懒腰“哈——啊,已经很晚了吧,唔,要我跟你走吗?”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毕竟我答应了中也好好听话啦——” 摇了摇头,广津低声说道:“不,这几天您就呆在港黑就可以了。”迟疑了几秒“虽然照理说应该给您安排居室的,不过boss说.....” 陷入了回忆,眼眸眯起露出一丝笑意,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道:“「啊,这个臭小鬼比较认生,把他丢在首领室就好了」「午饭准备软一点的食物,他不喜欢吃硬的食物......唔,虽然这么说不过那家伙每次还是会好好吃完的。」「每天晚上记得买一块甜点。」......” 停下了对某人的模仿秀,广津柳浪轻笑了一声“其实,boss还是很关心您的,只不过boss并不大擅长表达而已。”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津岛呆愣的面容“请多对boss笑一笑吧。” . . . 什么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让自己怎么做出选择啊。 ——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一直在惦记着你」这句话无论谁对我说起,听完后感觉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第20章 最终的抉择 “哈——啊——”毫无形象地坐在椅子上,将手伸过头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因为身体的晃动,座椅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 港黑现任首领——平时中原中也坐的位置,此时此刻被某个家伙鸠占鹊巢。 墨色的眸子因为哈欠,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四处飘散的目光缓缓注视了办公桌的下方——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小小的抽屉。 本能的好奇心与恶趣味,津岛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轻轻拉开上层的抽屉,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只是一些草稿纸和钢笔墨水之类的瓶瓶罐罐“中也真是无聊啊~”语气平淡地小声嘀咕,将抽屉推回,依次顺序打开下一个抽屉。 “嗯?”清晰地感受到了拉力,津岛略有所思地瞅着最后一个被锁住的抽屉。 眨眨眼睛,灰发孩子一手抓住桌沿,然后身体下伏,用指腹来回摸索着锁孔。 确认了锁芯的型号,嘴角勾起,干脆利落地从椅子上跳下。 从兜里掏出不知何时拿到的曲别针,然后掰直,轻车熟路地捅进了锁芯。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练习,对于开锁的技巧,自己可是已经非常熟练了——虽然可能这对中原中也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随便脑补了一下对方知道这件事情的表情,一声抑制不住的「噗嗤」声从嘴中溢出“好了。”捣鼓了几秒,把曲别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放回衣兜“让我看看中也的秘密——” “欸?”狡黠的笑容在看到抽屉里的内容物后,瞬间褪去,被替换上了一副茫然的神色。 . 一条沉闷、像是血液干涸后的暗红色围巾,静静叠好,放在了里面。 大脑内尘封的记忆被无情地扬起。 津岛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指,触摸到了围巾,拿起。 这是太宰治......的东西。 楞楞看着手中的柔软围巾——像是彰显自己存在感,一张小小的纸条,布料从折叠的缝隙中飘忽掉落。 大脑停止了思考,机械地弯腰,然后捡起,指尖略微颤抖地打开被折叠的纸条。 . 「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 「对不起。」 「让你承担了我的愿望,非常抱歉。」 「我可以再任性最后一次吗?」 「——人间失格」 几句零零碎碎的话语没有规律地排列在一起,在旁人看起来可能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然而此刻,小小的灰发孩子,明白了这张纸片上所蕴含的所有感情。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嘴角下拉,像是失去了调整表情的力气“那我......在你眼中,算什么呢。”失去血色的嘴唇无力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苦笑。 然而压抑的情绪却让自己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连我的迷茫,都在你的预料之内吗。”如同珠子般大滴的眼泪坠落在纸条上,晕开了一片模糊的墨迹“太过分了......”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无声的呜咽寂静地弥漫在安静的空气中。 脆弱的外壳被狠狠敲击、然后碎裂。 褪去了天真与迷惘,黑色的瞳内——最后一点小小的微光,摇曳熄灭。 . . “唔,这是?”打开了门,看着灰发男人搬着一大摞文件,走进了首领室,津岛歪着脑袋,发出了疑问。 恭敬地回复,广津柳浪低声说道:“这是boss的文书。”虽然大部分的文件已经被分发处理,但是还有部分关键的决定,需要港黑的首领亲自定夺。 “这样啊......”津岛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飞快地抽出一袋文件,迅速撕开。 “津岛大人.....!”犹豫半晌,男人最后还是出声,伸出的手臂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所谓啦,还是说......”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睛迅速冰冷,审视与不悦的视线如同蛇一样瞥向了站在一边的人“你不相信我?” 后背渗出冷汗“......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急忙垂下脑袋,广津柳浪深深鞠了一躬。 “没关系,中也知道这件事情。”摇晃着手中的文件,津岛笑眯眯地说出。 嘛......反正只是知道而已,愿不愿意就另说啦。 . 最后还是妥协,广津柳浪放弃了阻拦。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眼前的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与昨天,判若两人...... 悄悄抬起下颌,暗暗注视着趴在桌子上一张张看着文书的小孩,暗暗感叹。 ——虽然表情依旧是柔软平和,然而这个孩子的眼眸之中......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嗯嗯。”一目十行,草草浏览过文件“很久之前就有疑问了,果然啊~”叹了口气,像是慵懒的猫咪,软趴趴地依靠在椅背上“情报部的......赤岛流司是吧?” “请那位先生来一趟吧~就说首领请他喝茶!”开玩笑般地,津岛语气跳跃地说出。 “......是。” . . “请问boss,额......津岛大人,您叫我有......”如果相信首领真的是请喝茶,那么自己的脑子就是坏掉了。 “虽然我并不介意异能特务科在港黑上班,不过提供假情报也太过分了吧~”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歪着脑袋,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房间之中“话说回来,拿两份工资的感觉怎么样呢,有点好奇耶。” “......您在说什么。” 恍惚间,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自己的脊梁蜿蜒而上,紧紧锢住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呼吸,赤岛僵硬地回复。 “空雪友见,风山幸真,广川清一郎......”婉转低沉的声线一个个名字,伴随着字语之间的停顿,男人的身形愈加颤抖“这些也是你的同僚吧?” 看着对方汗如雨下的面庞,津岛耸了耸肩,柔和地说道:“不用担心,你现在还在首领室而不是审讯室,这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啦。”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转着笔花,签字笔的笔杆像是有生命般在灰发孩子的手中来回翻转。 “至少在别人家屋檐下,放低一下姿态比较好,不是吗......?”轻笑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男人可以离开了。 . “中也可真是个大笨蛋啊。”把文件放回密封袋折好,津岛打趣般喃喃自语。 “哎呀,真是有趣。”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婀娜的红色身姿走进了首领室“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见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 “在下是尾崎红叶。”注意到灰发孩子警惕的目光,女人轻笑了一声“你就是津岛吧,我听boss说过呢~” “啊。”小小的气音从口中溢出,从大脑内翻找出记忆,灰发孩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看着小孩对自己失去了观察的兴趣,嫣红的嘴唇弯弯,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非常感谢你帮助了中也呢。” “这句话是以我的立场来说的,不要介意。”说完了这句话,微微倾身告别,红发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 “什么啊。” 偌大的空间中,一个疲倦的声音模糊不清地晕散开,然后消散。 “明明被帮助的,是我才对。” “我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卑劣的模仿者罢了。” “我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