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主角宁折不弯》 第1章 副本 燕君按下虚拟屏幕上的确认键。 系统提示副本生成中，正在为您预约服务器，请耐心等待。 三分钟过去之后，无事发生。 他就这样卡在了新手副本外面。 通常来说，这类只是让玩家熟悉游戏操作、极为简单的单人副本，以服务器承受力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燕君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用假身份注册登陆时的事。 第二世界是时下最火爆的vr游戏，拟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由于这个游戏全由智能ai主神负责管理维护，玩家们也会习惯性以主神世界称呼。 “这里是存在无数机遇与可能，创造梦想与未来的新生世界，快来开启你的第二人生吧。” 在开服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现在，这样的广告词依然不时会在街头巨幕上来回滚动，侵占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火爆程度丝毫不减。 因为某些原因，燕君半个小时之前才创建游戏账号，用的还是假身份。 尽管这个假身份通过了终端机的扫描，最终测试的时候却出了点问题。 主神世界有初始天赋这一设定，设定则完全根据玩家的现实情况生成。 大部分玩家只会有一条设定。 样貌姣好的人可能会获得亲和力加成，或是对npc的初始好感度产生影响；身体素质强的人则会获得擅长某一方面的评价，得到相应的特化——比如擅长跑步的人能拥有疾跑，踢过足球的人也许能获得爆发力……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特殊情况也有。 据燕君所知，在主神世界里鼎鼎有名那些的玩家，基本都拥有相辅相成、实用性极高的复数设定。 这些在玩家论坛都有公开。 不过他可以保证没有谁的设定像他那样。 评测系统给他的与其说是设定，倒不如说更像高中生上课走神、临时起意写的小诗。 ——还狗屁不通。 最开始他以为是bug，于是又编造了另一个设定截然相反的假身份，重新进行注册登陆之后，得到的却依然是那个结果。 估计是引起了主神的怀疑，但又主神又检测不出什么违规的地方，暂时把他归类进了可疑账号。 可疑账号会有一段保留观察期。 如果在观察期依旧存在不规范行为，轻则封号处理，重则以窃取机密为罪名被告上法庭。 还没正式进入游戏就要被迫低调，燕君有点难受。 生活不易，黑客叹气。 尽管内心叫嚣着改数据搞事，他还是老老实实选择了等待。 他带着目的来到这里，还是稳当一点比较好。 服务器预约了大约有十几分钟，警告音才姗姗来迟。 系统提示单人副本生成失败，稍后将会将玩家投入团队副本。 [由于给玩家带来了不好的体验，系统将会发放一份限时补偿，请在副本结束后及时至信使处领取] ……办事不行，道歉补偿倒是挺快。 和之前不同，这次是团队副本几乎是即刻就弹出了确认界面。 事先了解过游戏的燕君并不意外。 这还要从主神世界的两个主要玩法说起——副本和竞技。 竞技是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对战，而副本则是选自主神随机生成的文本段落，进入由文本段落拓展出的虚拟世界进行攻略任务。 玩家可以在副本里遇到任何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人物，可能有天使恶魔、传说中的仙人，甚至还能遇见在角落中观察人类的旧神......而玩家的身份也是完全随机。 哪怕在现实中再平凡不过的人，也可以拥有手握权柄、随意挥霍的机会。 近似于赌博的随机性本就会让人上瘾，更何况副本内可以获得各种神奇的道具和技能。 这些技能和道具不但能在副本外面的主城区使用，还可以投入到竞技里面。 参与竞技，获得胜利，能够得到大量的成就币奖励，成就币又能够按照一定比例直接兑换成现实中的钱财。 所以，不论是以此生计还是单纯享受碾压的快感，很多人都对竞技趋之若鹜，那些稀有或实用道具的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供不应求。 想要获得道具，就必须进入副本冒险。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循环。 可以说，广告上宣传的所谓无限机遇，绝大部分都在各种随机副本内。 而副本又分为单人闯关、团队闯关两个模式，共普通、高难和噩梦三个难度。 种类和难度可以随意组合。 模式不同，任务奖励也会存在差距。 团队总掉落大于个人掉落，相同背景下难度也要低于个人本。 所以，团队本是个大热门。 他是新手，主神不可能一上来就给他安排高难甚至是噩梦副本。 普通的团队难度，燕君完全不担心。 他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哪怕遇见猪队友，也有信心能单挑过本。 不过鉴于自己是待保留账号，燕君也不排除这个团队本是主神刻意为之，为了方便gm介入观察而特意安排。 斟酌片刻，他还是点下了确认。 突然取消反而显得可疑，大不了他在副本里表现老实普通点、扮演一个合格的新手就行。 还是先完成副本比较重要。 只有完成新手副本，他才能算在注册的正式玩家。 正式玩家可以解锁游戏的全部功能，参与主神世界的各种玩法……以及报名由开发商举办的所有活动。 现在正在进行的就是由vr公司举办、吸引了无数赞助的竞技赛事——勇者挑战杯。 燕君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参加这个挑战杯进入游戏的。 在挑战杯中，只要在任意的1vs1，2vs2，5vs5其中一种模式中夺得前三名，就可以获得由各个赞助商提供的奖品和被邀请参观vr公司的总部的机会。 冠军更是可以向vr公司提出一个在其承受范围内的要求。 出于私人原因，燕君在调查vr公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哪怕刚进入游戏就有股极为波折的预感，但这样直接放弃根本不符合他的风格。 燕君是只那种要决定了一件事，不论想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做到的人。 以冠军为目标却在新手副本门前退缩，他还不如干脆去自杀比较痛快。 玩家确认完毕，倒计时响起，数据传输开始。 数据传输会导致进入副本时短暂失去意识，哪怕燕君竭力保持清醒，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片刻失神。 他讨厌这种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回过神时，来自系统的提示音恰好响起。 [任务开始，本次副本为“小红帽”。] 第2章 谁是小红帽? 小红帽是一则广为人知的童话故事。 童话类能供扩展和二次创作的余地不多，有固定的发展与模式，按部就班很容易就能拿到高分，适合新手。 这也是普通副本中最常见的类型之一，在玩家群体中，更是有着“无脑”的风评。 脑中划过之前搜集的资料，燕君心不在焉地浏览起突然弹出的任务提示。 文本描述： “莱特镇已经被邪恶的巨狼支配很久了。为了让巨狼停止对人们的侵犯、继续破坏作物，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镇长为首的人们都会主动献上祭品、祈求平安……今年的祭品是——小红帽。” 主要角色： …… 玩家角色：小红帽 团队任务：杀死森林中的巨狼 一时之间，燕君居然不知道该吐槽童话副本根本一点也不童话，还是吐槽自己被安排的角色设定。 他略带紧张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确认没有多出来什么也没少什么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性别没有发生变化，问题不大。 在最初的版本中，小红帽讲述的是一个小女孩被狼吃掉、以此提醒人们警惕陌生人的故事。经过几度加工和改编，它才成为了人们熟悉的样子。 ——小红帽凭借智慧杀死了大灰狼，或者是森林里的猎人帮助小红帽杀死了大灰狼。 既然是团队副本，前者的可能性应该可以基本排除。 确认完自己状态还算良好之后，燕君看向四周。 副本准备区除了他之外，还有三名玩家，目光没有焦距，应该在浏览任务文本。 两名男性，一名女性。 根据衣着特征来判断，应该分别代表小红帽的母亲、猎人、还有外婆。 看到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演反串之后，燕君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谨记自己的新人身份，估摸着差不多之后，准备登场。 还没等他开口，手上扶着拐杖、应该是外婆这一角色的玩家就吵嚷嚷开了口：“新人呢？哪个是新人？” 燕君还没有表明自己的新人身份，他就经提前知晓。 看来在不同玩家之间，系统给出的任务文本也会有一定差别。另外三个玩家可能都接到了类似的提示，所以他才会这样问。 “我是新人。”燕君冲他点了下头，主动表站了出来。 “新人别插手，老老实实跟着走就好了。”那名玩家不耐烦道，“等会我们决定任务流程，你听我指挥，不要瞎跑拖后腿。” 也许是燕君反应有些平淡，他再度提高了音量：“听见没，让你站着别瞎动！” “我听见了。”燕君回答，声音依旧不大。 或许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对方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差了，语气也和开炮似的，“别光听见不长记性。” “真是的，怎么又是随机到了新人团队本，难道劳资还缺这点宝宝奖励吗，傻逼系统。” 燕君捺住眉头，装作脚步不稳的样子，不动声色朝后退了退。 作为一名新玩家，这算遭到敌视之后的正常反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弱小，可怜，无辜？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样一番发言后，团队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 团队里唯一的女性拧着眉毛，终于没忍住开口训斥的欲/望，“这话太过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本事现在就退出、让别人来补位啊？” 燕君认定她是可以套取情报的对象，迅速冲她露出一个带着涩意、充满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可以请问一下宝宝奖励是怎么回事吗？” 少年唇红齿白，显得稍长的黑发微微蜷起，五官清秀柔和，天然一副优等生的好样貌。 除去头上歪歪带着的红色天鹅绒帽之外，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学生打扮。 被他这样看，早就是社会人的女玩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宝宝就是指你们这种新人，遇见会有奖励。” 她顿了顿，接着详细道：“新人一般会进单人副本，但有时候副本生成不过来，也会发生让新人进普通团队本，自动匹配其它玩家的情况，这个时候主神给的奖励会多一些，也会掉落额外物品。” 所以他这种情况其实不算太特殊？ 燕君沉思，又听对方说道：“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的id是喧嚣的沉默，叫我喧嚣就好啦。” “至于那种玩家。”喧嚣哼了一声，意有所指，“低不就高不成，只会无能狂怒，你不用理会。” 她没刻意掩饰音量，所有人都听见了。 被嘲讽糊脸的那名玩家顿时便炸了毛，“喧嚣是吧，我id小刀，出本之后记得互拉一波。” 互拉一波是玩家之间的黑话，指的是互相拉黑。 在黑名单里的人，系统会在筛选队友时自动剔除，a把b拉到黑名单里之后，a碰见b的可能性就会降低，b那边也是同理。 也就是，只要互相拉黑，两名玩家在副本里碰面的几率就会无限趋于零。 喧嚣呵呵笑了一声，不做任何表示。 两人之间，□□味渐浓。 燕君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作为引起矛盾的中心人物，反而没有任何要参与的意思。 他在思考。 尽管喧嚣解释说会有新手进入团队副本的情况，小刀看起来更是已经遇见过许多次，但依旧不能确定这只是巧合、放松戒心。 不排除主神故意为之，将他放到确实存在的新手团队本里，在其余三个玩家中安排了一个或以上gm的可能。 七分真三分假，这样才更加缜密，也更能经得起推敲。 燕君啊了声，几乎是下意识甩开突然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被甩开的那只手来自扮演猎人角色、从开场到现在一言未发的玩家。 没有料到会被这样拒绝，他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错愕，表情里也带着尴尬：“......你是新人吧，我刚刚只是想打个招呼。” “我在挂机刷论坛，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已经进副本啦。” 完美解释了自己之前未介入争执的原因。 燕君表示理解：“我刚刚有点被吓到……不好意思。” 只是他面无表情，语气也生硬，实在很难有说服力。 “没事，我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方摆摆手，异常爽朗，“我的id是宝贝甜心，叫我甜心就可以了。” “你呢？” 燕君：......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id，无论以什么方式组合，他都叫不出口。 果然，人不可貌相，网络世界什么放飞自我的人都有。 喧嚣和小刀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这个这个和形象过于不符的id上，不约而同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余光扫到彼此之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哼了一声，迅速扭过了头。 “那什么……我们还是早点开始任务吧，就算小刀觉得新人拖后腿，可这么简单的副本很容易就能通关，速度解决掉就好就没问题了。” 宝贝甜心试图当和事佬，“不管怎么说，都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好。” 他相当自来熟地搂住了燕君的肩膀，力道极大，“新人怎么称呼？刚刚问你，你好像没有回答。” “莫......”挨老子。 燕君硬生生把后面几个字咽下去，唐突改了个音调，“莫......没事，反正这里也就只有我一个新人，怎么称呼都行。” 他在心里反复强调这是新手副本，也不排除gm存在的可能，还是尽力表现得像个萌新比较好。 “报id比较好方便加好友，有机会可以一起挑战团队副本的。”喧嚣解释，“副本里带新人也算传统，那谁算是特例，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她显然赞同宝贝甜心的提议，“不过确实应该先明确任务流程，这个副本拖太久浪费时间。” 新玩家加入团队副本之后，队友会获得一定的buff加成，物品掉落率也会提高。 加上新玩家会随机到的不会是很难的副本，用脚打都能过，大部分玩家对“吃宝宝”这件事还算乐见其成。 小刀只能算个例。 “是这样吧，甜心？”她顺口问了一句，只是念出id时，语气有可疑的停顿。 “......哈哈哈哈，被你这么一念，这个id确实有点难以启齿哦。” 宝贝甜心愣了愣，随即猛一拍脑袋，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意味，“要不你们先喊我猎人吧。” 他还搂着燕君的肩膀，这么一动作，带得燕君也跟着晃了晃。 可不知道为什么，燕君分明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遗憾。 遗憾什么？ 非要在其它的三名玩家里选出可疑人选的话，燕君倾向宝贝甜心。 他的直觉很少出错。加上宝贝甜心的接近过于刻意、言行也有让人感到违和的地方，就算不是gm，也一定别有目的。 从语气和行事风格来看，宝贝甜心是个老玩家。 可是从他对喧嚣说的话分析，好像他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id存在问题。 ——“叫我甜心就好。” 他开始时是这样说的，然后出于体贴，或者说为了避免尴尬，主动提出了以身份称呼。 身为老玩家，顶着和形象完全不符的id，早就应该习惯性打预防针了才对。 按照宝贝甜心表现出的人设，说出类似于“这个id好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介意的话叫我猎人也行”的话才算正常。 或者说，那句话本来就很多余。 燕君总觉得宝贝甜心的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没有证据，他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他决定把宝贝甜心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喧嚣和小刀则降到次一级。 深吸了口气，燕君没有立刻就把微弓着腰、勾着他肩膀不放，试图营造出一种哥俩好氛围的宝贝甜心推开。 “你头上的帽子歪了，我给你正一正。” 宝贝甜心得寸进尺，那只大手进而伸向了他的脑袋，“这是象征身份的物品，一定要好好带着，否则npc要翻脸不认人的。” 这样说着，他不着痕迹朝燕君的后颈处看了一眼。 少年的脖颈和身形一样纤细，白皙细腻，和近乎乌黑的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无端惹眼。 那里什么也没有，青年却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不用他多说，燕君当然知道帽子的重要性。 玩家论坛上经常会有弄丢身份物品、导致副本缺少关键人物，进行不下去，直接失败的帖子。 他趁机挣脱对方的束缚，稍微站远了一点，“……冶长铗，称呼随意。” “我应该做什么？” 第3章 本色出演 燕君的id是取“十年磨一剑”的意思。 在报id的时候，他不可避免联想到了评测终端给出的那几条设定。 “你是剑，所以锋芒难敛；你是剑，应该独来独往；你是剑，必须宁折不弯。” 和人物id高度一致、细看毫无意义的设定，无论怎么看都过于刻意。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确定自己处于待观察状态。 虽然给的初始技能还不错。 相当隐蔽地瞥了一眼宝贝甜心，燕君眉头又压下去不少，嘴唇也近乎抿成了直线。 这番表现落在喧嚣眼里，很自然就被当成了紧张。 “看见任务文本了吗？” 喧嚣指导他，“这是单线任务，自由度很低，有固定剧本。你只要按照自己的身份走，给去森林里摘浆果的外婆送午餐，最后想办法和我们汇合、杀死巨狼就行。” “我的人设是小红帽的母亲，也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把小红帽瞒在鼓里，哄骗她出去当祭品的人。” 她指着自己道，“但是我作为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在小红帽出门之后，我出于愧疚、悄悄跟在她后面，一起走进了森林里。” “我就在森林里。”小刀虽然不爽，但还算给面子，“小红帽的外婆年轻时是庄稼人，身体健康体力很好，有一定的应付能力，看到外孙女被巨狼袭击，不会坐视不理。” 宝贝甜心最后一个开口，他大咧咧冲燕君笑了一下：“猎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里就不用多说了吧？” “作为猎人，却拿本来应该是自己猎物的巨狼没有办法，耿耿于怀、一直寻找杀死巨狼的方法也很正常。”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听着燕君看，弄得少年有些不自在，稍微将脑袋别开了一点。 “我知道了。”燕君点头，“小红帽是串联起这个故事的关键，也是担任诱饵的角色。” “我会好好扮演的。” 喧嚣走过来安慰他，试图让他放松下来，“安心，你到时候只要看着就好了，这种级别的boss最多两个技能就可以搞定。” “要是实在担心，把疼痛度调到百分之十好了，问题不大。” 为了鼓励玩家进行冒险，主神世界采用了疼痛转化系统，最高与现实中相同，最低是百分之十。 大部分玩家的疼痛度在百分之二十到四十这一个区间内，很少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燕君疼痛度从开始就是拉满的。 降低疼痛度确实有好处、但容易产生依赖感。它会让人产生错觉、感官变得迟钝，对伤痛越来越不在乎，对情况产生错误的预估。 哪怕这里与现实无关，是完全由数据构建起来的网络世界，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暂时不受制于肉/体存在，人的精神也是有限度的。 “我以为疼痛度高的话，行动可能会更小心。”他含糊回答道，倒是让小刀抬了下眼皮，稍微正视了这名新人一点。 小心谨慎不乱来的话，稍微带一带似乎也不算麻烦。 作为开服玩家，他遇过的不听指挥、自我感觉良好的萌新实在太多。 就像喧嚣说的那样，这里是连仙子女巫都没有出现的低魔童话世界，作为boss的巨狼，最多也就是两个技能解决的事情而已。 这里有三个老玩家，不至于连个新人都带不动。 速战速决就完事了。 “森林里汇合，等会记得喊大点声。”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小刀摆了摆手，率先走出了准备区。 只要有玩家走出准备区，就代表副本正式开始，以至于燕君到了嘴边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 宝贝甜心离开前没忘记又使劲儿搂了他一下，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同时，还不忘给燕君竖了个大拇指，“到时候见！” “一会儿见。”喧嚣吐吐舌头，也离开了副本准备区，“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 准备区只剩下燕君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抬手把戴着的红色呢绒帽朝后脑勺扯了扯，看向隐隐现出轮廓的小镇街道。 已经有玩家离开，所以准备区在逐渐消失。从副本准备区完全消失开始，到副本结算之前，他都必须代入小红帽这一角色。 他还是首次尝试傻白甜的类型，不是很有把握。 整个副本其实也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 比如巨狼为什么会糟蹋庄稼，又为什么会接受祭品，为什么今年一定要指定小红帽不是别人...... 既然故事已经相当不童话了，再发散思维、深度挖掘一下完全不过分。 燕君认为论坛上有句话很有道理。 ——主神世界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像是副本背景黑暗血腥这种，只是小意思而已。 心不在焉归心不在焉，他还是记得小红帽是可爱活泼、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十分礼貌地冲街道上遇见的每个镇民招呼，并附送上了纯洁而甜美的笑容。 ——虽然他嘴角的弧度压根就没变过，一直是都是那副懒懒勾着一边嘴角、面带嘲讽的表情。 玩家扮演的角色本来就有人设滤镜加成。而且他也确实打了招呼也笑了，不算ooc。 就算ooc了，也不会怎么样。 副本里是早上，还远远不到要为森林里采浆果的小刀送蛋糕和葡萄酒的时候。 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在街道上逛一会儿，获取更多信息。 小红帽......啊不，燕君将目标锁定为住在街口的木匠一家。 根据文本信息来看，木匠的女儿塔莉和小红帽是相当亲密的伙伴，她们一起长大，镇子上的每个角落都曾有她们的欢声笑语留下。 去找塔莉玩耍，完全符合傻白甜少女这一人设。 拐了个弯，燕君同样和另一条街道上遇见的每个人打招呼，人们也回以友善的微笑。 “小红帽越长大越漂亮啦。”也有人这样感慨，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他的胸部。 漂亮，这是燕君获取的第一个关键词。 由于自己就是扮演者，他只能看到自己的样子，而不是小红帽的长相。 所以，小红帽长得怎么样，漂不漂亮，燕君没有任何概念。 他记住了这个的反应。 这种普通世界，npc头上都顶着只有玩家才能看见的名字。 提供了这条信息是镇上有名的酒鬼杰克，住在西边街道最角落的破房子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名字和经历在主要角色里有出现。 杰克不仅酗酒，而且十分嗜赌，生活基本都要靠莱特镇的好心镇长接济。 镇长也是主要人物，叫尼特。 根据文本描述，是个相当好心、喜欢接济穷人的家伙。自从来到莱特镇、正式上任以来，他受到了镇里几乎所有人的尊敬。而莱特镇也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除去巨狼这一外患不谈，这里简直是再和平不过的人间天堂。 尼特很喜欢小红帽，经常会邀请她和木匠的女儿塔莉留下来用餐。 他的妻子和女儿丧命于一场火灾，他为了告别过去，才选择了莱特镇，却在这里遇见了当时与女儿年纪相仿、性格肖似，纯洁可爱的小红帽。 当为了整个镇子的安全、不得不把小红帽交给巨狼的时候，镇长内心的痛苦甚至不亚于小红帽的母亲。 ——他已经假装生病，快一周没有邀请小红帽来自己的家里做客了。 今天是巨狼给出的最后期限，哪怕母亲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拜托外祖母出门采浆果，小红帽去送饭，成功让她踏出镇子。 这个把小红帽当做女儿的男人，可能连小红帽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燕君回想整个背景和主要出场人物的人设，在感到胃疼的同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种浓浓疼痛风的故事就**离谱。” 系统自动消了音。 塔莉听父亲说小红帽正等着自己，匆匆梳完头发便跑出了门。 刚巧，她听见了燕君最后骂的几个字。 “......离谱？你还惦记着学钢琴的事情吗？”塔莉疑惑，“尼特先生都说过你不适合学钢琴啦。” 塔莉是个有着一头亚麻色头发，长又重的麻花辫搭在胸前的碧眼少女，鼻子和脸上不均匀地散布着雀斑。 她的打扮相当土气、却有着独属于农家的可爱。 燕君的手被她以相当亲昵的姿态挽起来，和自己的叠在一起，“看，它甚至都没有我的手指长。” “不过为什么明明我的手指比你长，却始终要比你矮上一些呢。”她搂着自己好朋友的胳膊，不知道是第几次提出了这个问题，“要是我和你一样高、一样健康的话，就可以换衣服穿啦。” “你之前不是说想试试工装裤吗，我也想穿小红帽的裙子。” 看在塔莉提供了有效信息，并且只是个npc的份上，燕君暂时不和对方计较。 但他还是趁少女不注意的时候拉开了点距离。 “是啊，要是塔莉和我一样就好了。”顺着塔莉的话往下说，燕君顺势提到镇长的事，“不过塔莉的话，说不定可以试着学习钢琴吧？” 他装作艳羡的样子看向少女的手，粗略估计了一下小红帽手掌的大小和大概身高。 两个人都能算萝莉。 不过那句健康是什么意思他没太懂。塔莉看起来元气十足、怎么也不像有什么疾病的样子。 “可尼特先生不是只喜欢你吗？我只是和你一起才被顺带邀请的。”塔莉说，暗含着紧张和期待，“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镇长家玩耍。” “没关系吧？等他病好了，我会去求情的。” 谨记傻白甜人设的同时，燕君也没忘记在话里面放钩子，“尼特先生已经生病好几天了，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他一定是因为那个事情才病得这么严重。” 突然沉重的话题让塔莉愣了愣，随即勾起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是啊，也到庄稼丰收的季节了。” “谁知道巨狼今年会不会来呢？它一直藏在森林里面。” 第4章 捡到鬼了 “但是我们要相信尼特先生！尼特先生已经保护镇子这么久了，这次一定也可以！” 突然提高音量的同时，燕君语气毫无波澜。 小红帽是相当阳光单纯的少女，有她在，永远不会出现沉重的话题。 所以他在努力挽尊。 “比起这个，我们不是说好要去鲜花店帮忙吗？” 他及时将成功在气氛降到冰点前将其炒热了起来。 然而全程面无表情，态度敷衍，演技极差。 除了被人设光环蒙蔽的npc之外，谁看了都要给差评。 “你昨天明明还和我说想学习丝蒂阿姨的技巧！......简直太狡猾了小红帽！”塔莉忍不住扑上来，“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先去花店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丝蒂是小镇上的面包店老板，根本没有出现在人物简介里面。燕君能记住她，是因为她在酒鬼杰克的经历中打了个酱油。 杰克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曾经因为一块面包，晚上偷偷砸掉了面包店的橱窗。最后还是镇长尼特出面化解，事情才不了了之。 而作为小红帽亲密伙伴的塔莉，则热爱自然，希望长大之后能成为一名花匠。 不管是去鲜花店还是面包店，燕君其实都无所谓。 作为小红帽亲密伙伴的塔莉提供了许多信息，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镇长对小红帽很特殊、并且似乎有培养她的倾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交出小红帽，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或者说，是小红帽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人心里总有偏爱，塔莉和小红帽差不多大，镇上也有其他几个适龄的姑娘，镇长怎么看都没有非要选择小红帽的道理。 这个人设和故事剧情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不是文本弱智就是他弱智。 燕君不可能是弱智，那么弱智的必然就是文本。 “说起来，也快到尼特先生资助孩子们去外地上学的时候了。”塔莉突然想起什么，“小红帽今年会被送去上学吗？” “尼特先生之前就说要把你送到外地的修女学校上学，会是今年吗？” 小姑娘耷拉着肩，脑袋也垂了下去，“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 “尼特先生没有和我说这件事。” 燕君沉吟，“就算去外地上学，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他试图敷衍得更加有诚意一些，“说不定说不定还能给你带礼物呢。” “真的吗？”塔莉不太相信，“可父亲告诉我说，那些去外地上学的孩子都不愿意回莱特镇了。” “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吗？” 莱特镇位置偏僻，想要出去，至少得穿过包围着它的深林。 镇子上百来户人家过的一直是高度自给自足的生活。 但是镇长有马车，他就是驾着马车过来的，能把人送出去上学并不奇怪。 “我不知道。”燕君想了一下，继续敷衍，“如果塔莉被送出去上学，一定要回来告诉我啊。”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其实不可能。 出去上学，恐怕只是给被送去当祭品的孩子的失踪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 不然也不会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种剧情文本弱智才会相信。 “说起来，尼特先生都已经来了这么久了啊。”燕君刻意道，将怀里抱着的鲜花放进了篮子里，“时间过得真快。” 塔莉也跟着感慨道，“没错，居然已经都十年了。” “我都已经记不清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啦。” “那个时候本来就记不清吧？”燕君反驳，“小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都记得。” 他没有再提时间的话题，而是装模作样干起了活。 尼特十年前来到这里，而巨狼则在九年前开始肆虐，时间基本能重叠上。 在小红帽这个副本里面，他是极为关键的角色，甚至可能是整个副本故事的起因和幕后推手。 只是燕君还没有想到他这样做的理由，又能从其中获得什么好处。 看来，只能先杀死巨狼，看看能否让一切水落石出了。 塔莉心里全想着自己的好朋友小红帽，而身为小红帽的燕君却满脑子只有怎么搞事。 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这样你一搭我一搭地说着话，消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 饭点到了。 ——剧情正式开始。 向塔莉告别之后，燕君回了小红帽的家。 在家里，扮演小红帽母亲这一角色的喧嚣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她热情地招呼小红帽吃饭，请她替自己小小地帮个忙。 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她目光有些闪躲，不太敢直视小红帽清澈的眼睛。 偶尔偷偷看过来时，里面也藏着一丝愧疚和忧伤。 不说演技过人，最起码达到了合格线。 比起她，燕君就真的只是面无表情吃饭、然后嗯嗯啊啊随便应付而已。 高下立判。 “外婆大早上就出去摘浆果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担心她会饿肚子，你帮我把葡萄酒和蛋糕送给她吧。” 喧嚣把一个装有蛋糕和酒瓶的小提篮递了过来。 燕君接过篮子，准备出门。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人设，冲主妇打扮的女性点了点头，“我会很快回来，你不用担心。” 喧嚣略微别过脸，声音也小了许多，“嗯，路上当心……” 这样说，她蹲下来拥抱了燕君一下，“要平安回来啊。” 喧嚣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红帽的母亲，她的过于投入让燕君感到些许不适，尤其是在突然蹲下来、做出拥抱动作的时候。 可她是队友，还得需要她完成副本。 燕君能把锅再度甩回这个极为弱智、没有任何可言的魔改小红帽文本上。 在喧嚣亲吻上他的额头之前，他就以担心外婆饿肚子为借口，拎着篮子一溜烟蹿出门。 燕君讨厌肢体接触，再让喧嚣演下去，他做出攻击队友的举动也很可能。 小镇通向外面的路只有一条，从小红帽家出门拐弯、再笔直向前走就可以了。 他要做的，就是走出镇子，进入森林，在遇上巨狼之后大声呼救。 文本都明说了那是巨狼，体积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就算他呼救的声音很小，小刀和宝贝甜心也能凭借动静赶过来。 但这是在团队本内。 假使这是单人本、而小红帽的任务是杀死巨狼，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新人，他应该怎么完成任务？ 虽然他获得的初始技能都和“弱小可怜”完全不搭边，但燕君不想把第一次实验浪费在这种boss身上。 他想只靠自己的力量杀死巨狼。 副本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通过的，没有无解的局面，巨狼肯定有什么可以被玩家抓住的无解弱点存在。 小红帽身上有什么可以杀死巨狼的武器吗？她身上只有一块蛋糕和一瓶酒。 答案或许在酒上。 用玻璃刺入巨狼的眼睛、或者想办法让巨狼吞下酒瓶，都可能成为牵制巨狼、从而杀死它的方法。 不管队友怎么想，反正他已经愉快地决定尝试单挑boss了。 到时候甩锅给森林环境，说呼救声没人听见就行。 就是他得注意身后跟着的喧嚣，得想个办法甩掉她。 燕君觉得自己想个办法在森林外围逗留一会儿，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冲进去，使劲绕就对了。 巨狼的目标是小红帽。他现在就是小红帽，就算在森林里乱走，也一定能遇到的。 燕君走到小镇的出口处，步履轻快，依旧和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小红帽对自己被当成牺牲品的事一无所知，像只纯白无辜的羔羊。 耐人寻味的是，大部分的镇民对此好像都不知情，也像平常那样回应他。 甚至还有人提醒他早点回来，以免遇见森林里的巨狼。 除了酒鬼杰克。 他被杰克拦了下来，对方好像知道他要出门一样，特地堵在了小镇的出口处。 男人用那双眯起的、如同老鼠一般闪着精光的眼睛在燕君身上扫过，那种评估某件商品般的目光让后者感到极为不适。 没有规定说不能伤害npc，他不介意把杰克引进树林里杀掉。 “又见面啦，可怜又可爱的小红帽。” “你看起来好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这样打招呼，偷摸摸盯着燕君的胸部看，“不过没关系，我就是为此而特地等待你的。” “跟叔叔走的话，叔叔有办法可以让你不被巨狼吃掉——你还不知道吧，巨狼已经在森林里面等你了。” 电光火石间，燕君突然抓住了什么，瞬间得到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塔莉口中“健康”的含义、是指身体发育程度。 小红帽童/颜/巨/乳，所以塔莉才没办法和她交换衣服。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你不但可以在童话世界看到一点也不童话的故事展开，甚至还能选择r向发展，进入剧情支线。 这样的剧情，也难怪这个酒鬼会有单独简介。 生成出这种剧本的主神可真是个宝才。 vr公司捡到鬼了。 燕君内心毫无波动，还有点想鼓掌。 第5章 狼影 以燕君的性格，杰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是个死人了。 作为一名技术不算高超、但路子够野的黑客，他有得是破坏npc核心数据的方法。 主神对副本内监管远远没有副本外那么严，加上身边也没有gm跟着，只要动一下手指，这个npc就能悄无声息地死于意外。 常年酗酒，身体突然出了什么问题很正常。 ……可谁让他现在是小红帽呢。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你一定是在骗人！”燕君捧读，语气抑扬顿挫，脸上面无表情。 “尼特先生是好人，怎么可能会伤害我？” 尽管心里不停骂着智障，他还是努力演绎着那种不信中带着点惶恐的语气。 小红帽是傻白甜，又不是智障，被杰克这么一说，自然想到了镇长与母亲的异常举动。 她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出于善良的天性，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燕君已经快编不下去了，可杰克还没有回答他。 两颊带着酡红、身上酒气浓重的中年男人轻轻打了个嗝。 他笑得特别放肆，“那为什么除了第一年之外，每年巨狼都没有再来，镇子上却会失踪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呢？” “那、那是因为尼特先生送她们去外地的修女学校上学了……”燕君反驳，“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镇子上的大家没有一点反应呢？” “当然是因为他们都像你的妈妈一样，被勒令要保守秘密啊。”杰克看起来更开心了，“死掉一个小女孩，总比镇子遭殃要好吧。” 在主神世界，你甚至能在童话副本里遇到电车难题，还是伦理系的。 杰克的解释符合逻辑，也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然而燕君就是不爽。 按照发展，杰克解释完之后，就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一个遭受真相打击，却依然坚强善良的小红帽，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光是想想，燕君就胃疼。 “……这样啊，杰克叔叔原来是想救我啊。” 救个屁，这货明明就是对小女孩心怀不轨、想先那啥再那啥的怪叔叔。 可演出效果，燕君还是猛掐了一把自己，试图挤出几点并不存在的泪花。 眼泪半滴都没挤出来，倒是憋得他有点想笑。 太恶心了。 尝试失败，他决定好好念台词。 “可是如果我跟你走的话，巨狼可能就会来镇子上破坏了。”燕君继续捧读，“我喜欢镇子上的大家，镇子里还有妈妈和外婆，还有塔莉他们……巨狼来了的话，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努力营造出一种凄凉悲壮的气氛，“谢谢你，杰克叔叔，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这就是我的命运。” “……只要我给巨狼当食物，镇子就可以安全了。所以，我要拯救大家！” 不愧是他！ 燕君觉得自己简直棒极了，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估计会当场给自己啪啪鼓几下掌。 杰克耸肩，好像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那算了，你就被巨狼吃掉吧。” “既然你都拒绝了，到时候就算你跑回来哭着求我带你离开，我也决不会救你的。” “放心，等我宰完巨狼我就回来宰你。”燕君悄声，在杰克看过来的瞬间换上了笑脸，“……谢谢杰克叔叔！我去给外婆送午餐啦，再见！” 他没有再理会杰克，而是一蹦一跳走进了森林。 跑进了森林之后，燕君一直在绕路。 为了避开团队同伴，他还特地感知了一下那三个人各自的位置。 游戏严禁外挂和第三方插件，但他只是依靠自己对数据的高度敏感和精神力进行探查而已，根本不算违规。 主神又不能禁止个人技能的使用。 燕君隐隐能听见森林深处的咆哮声。绕开小刀和宝贝甜心位置的同时、他不断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喧嚣已经被他彻底甩开了。 可能是笃定遇上巨狼之后他会呼救，对方并没有急着追赶。 单挑巨狼的全部条件已经具备，燕君跃跃欲试。 团队本的boss应该会比单人本有所加强，但求救之类的事情燕君压根没有考虑过。 老玩家两个技能就可以杀死的巨狼，没理由他搞不定。 退一万步说，连这头狼都搞不定，他也别想在挑战杯里赢得优胜、挑战冠军。 ——洗洗睡去吧，做梦要来得更快。 森林里的巨狼不是自由的状态，它的四肢被另一端深深钉入地下的铁链束缚着，勒出深深的血痕。 看到燕君的瞬间，几乎是立刻飞扑过来，又因为铁链的长度原因不得不硬生生止住。 几步远的地方，巨兽露出森森的獠牙、涎水不停从齿缝中露出。 它有燕君的三倍高，体积更是大得吓人。 连束缚住他的大腿粗铁链几乎都在断裂边缘，燕君不怀疑它所拥有的力量。 放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出去，确实会对小镇产生难以挽回的破坏。 如果他是真的小红帽，恐怕在接近的瞬间就会被利爪撕碎吧。 燕君这样想，神色淡淡。 他没有任何捉弄对手的恶趣味，当下就提着关键道具酒瓶、对着树干猛砸去。 玻璃雪亮，空气中顿时有酒香弥散开来。 抓着酒瓶的颈口部分，少年从容走向了呜呜低吼的巨狼。 ——话说回来，为什么有能力束缚巨狼却不杀死巨狼呢？ 他心中闪过这样的疑惑，却无暇去思考更多。 带着破空声、雪亮的利爪已经朝他挥了过来。同时，巨狼小山般庞大的身躯也开始行动。 燕君侧身，在爪子几乎是贴脸落下的同时猛拽了一把狼腿上的毛，借力旋跳而起，狠狠将半碎酒瓶刺入了猩红的狼目！ 一声震吼，得手的同时，他也因闪避不急被震怒的巨狼划伤了另一侧肩膀。 手还握着玻璃瓶颈，在被打下去之间，燕君有些摇晃地攀住了巨狼的头部，迅速爬上了狼头。 这个时候便凸显出武器的重要性。 假如他手上如果他带着的不就是玻璃瓶而是剑或□□之类的利器，就可以很轻松刺破巨狼的眼睛，砍下他的头颅了。 巨狼开始疯狂地用背撞击周围的树木，并试图以打滚的方式将燕君甩下来。 托它的福，燕君获得了一根还算尖锐的树枝。 在手上挥了几下之后，他很快就带着新武器迎了上去，目标依旧是巨狼的眼睛。 手上的树枝足够长，只要完全捅进去，这头狼必死无疑。 而且闹出来的动静比想象中要大，他得在队友赶过来之前解决，到时候也比较好编造借口。 困兽犹斗，被刺瞎了一只眼的巨狼愈发狂躁。燕君不是力量型，尽管可以应付，面对拍下的利爪时，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对方似乎有意护住了眼睛部位，增加了的突破难度。 但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缠了。 燕君凝神，大退数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猛地加速。 他高高跳起，直接跃向巨狼。 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从声音方位来看，来自右边的爪子。 在即将被迎面砸下的瞬间，燕君眼中划过一丝绿芒。 他直接将手上的树枝刺进狼爪，借力跃了上去。 到底是畜生，本能趋利避害又怎么样？还是不长记性。 在巨狼反应过来之前，燕君迅速拔出树枝，再度跃起。 这个高度离狼眼睛极近，只要刺进去，一切就能结束。 不敢大意，但燕君还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变故陡生。 在他刺出最后一击之前，就有携着风声的箭矢破空而来！ 燕君被擦掉一缕头发，脸上开了道浅浅的口子。 他愣了愣。 眼看就要掉下去，少年下意识伸手改攀住那支箭，再度借力。 但巨狼的挣扎要更快。 吼声震天，实打实挨了一下爪子之后，他直接被砸飞出去。 燕君疼得抽气，也不忘尽量调整姿势，让落地的姿势好些。 至少不要直接撞到树干或石头上，否则脊骨可能会直接碎掉。 意料之外，燕君被什么人接住了。 巨兽临死挣扎的力度不小，冲击力震得对方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加上怀里还抱着人的缘，他差点没站稳。 可能是及时赶到这件事令人开心，燕君听见了对方的低笑声。 之前射出那支箭的也是他。 宝贝甜心。 心中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燕君牙痒痒。 不等对方站定，他就飞速从怀里跳了下来，拉着脸道了声谢。 被狼爪拍到的地方还在疼，他实在不想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宝贝甜心突然搅局，他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你帽子掉啦。”宝贝甜心也不在意，而是跑到不远处，把那顶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去的红帽子捡起来，掸去上面的泥灰。 他将帽子重新按在燕君头上，毫不吝啬地冲少年比了个大拇指，“很厉害嘛阿剑！” “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居然能用树枝刺穿狼爪子！” 燕君已经不想计较阿剑是什么鬼称呼了，他只关心宝贝甜心究竟看到了多少。 “你看错了。”他迅速否认。 第6章 真与假 “我没有刺进去，只是刚好把树枝卡在爪缝里而已。” 他将轻飘飘将这件事带过，“爪子太厚了，刺上去会折。” 实际上是刺进去了。 要是宝贝甜心过去检查，应该还能在右爪上看见血洞。 他精神力强且特殊，甚至能对这种虚拟世界造成影响。刚刚战斗的时候，燕君稍微改动了一串数据，给了那根树枝合金的硬度，这才对巨狼造成了伤害。 不过没他没有让宝贝甜心靠近狼尸的打算，只要拖上一会儿，这个boss的身体就会消失，留下作为通关证明的宝箱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赶过来了？喧嚣和小刀他们呢？” 燕君问他。 “他们应该马上就来吧。”宝贝甜心想了想，“我的初始技能是疾跑，速度比较快。” “你刚刚坚持了那么久，也是用了技能吧。”不等燕君开口，他就已经顺着之前的话说下去，“柔韧度很高，是体操或者舞蹈吗？” “芭蕾舞？” “……”你全家才跳芭蕾。 摇了摇头，燕君否认，“和你一样，是敏捷相关的，我的技能是提速。” 不死心地瞄了两眼他的腰，宝贝甜心看起来不太相信，“但是你之前跳起来的时候……” “因为我比较小，骨头还没完全长硬，你骨头硬还脆，所以办不到。”燕君直接打断，暗讽他是老骨头。 “……你没成年？难怪。” 比划着两个人的身高，宝贝甜心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同时，他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未成年就玩这种游戏不太好，很容易受影响的。”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时间吧同学。” 燕君：？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他算平时算是能噎人的类型，套用熟人的评价说浑身是刺，但对上宝贝甜心这种，段位还是稍显不够。 最重要的是宝贝甜心没说错。 他确实是宅家逃课进的主神世界，为此还特地黑了一趟学校的教务系统。 “我成年了，而且没有逃课。”燕君撇清，“这和你也没关系。” 身体不舒服请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逃课呢。 “学生还是学习比较好吧。”宝贝甜心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哪个大学的啊？说不定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兄。” 有关现实坐标的信息燕君当然不会透露。 他冲颇为样貌性格都能用爽朗形容的青年翻了个白眼，无所谓道：“你不是挺能猜的嘛，那就猜呗。” 开口就吃闭门羹，宝贝甜心只好悻悻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那出去加个好友，有机会组队一起玩总行了吧。” 燕君没有搭理他，权作没听见。 他们说话的工夫，小刀和喧嚣陆续赶到。 两个人关注点各有不同。 小刀臭着一张脸，“不是说让你遇见狼就大声呼救，有多远跑多远吗？” 喧嚣则是十分紧张地掏出一瓶清水和一卷纱布，走过来给他包扎伤口，“虽然这不是真实受到的伤害，但还是需要时间恢复，我先给你包扎着。” “阿剑又没有传声技能，隔了那么远，就算喊了我们也听不到。”宝贝甜心帮忙解释，“我赶过来的时候，确实听见他在喊救命。” 燕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圆谎，但还是冲宝贝甜心点了下头，算是谢过。 “谢谢，不过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包扎。”他伸出手，将被爪子抓到的地方给喧嚣看。 血已经快干了。 他闪避还算及时，真正比较严重的是后来被巨狼拍的那爪子。 燕君现在胸口就跟散了架一样，稍微大喘气都疼。 不过他觉得这个完全没有说的必要。 他这样对喧嚣解释：“因为一直在躲，所以看起来才有点狼狈，真的没有受多少伤。” “副本受伤不是太正常了，爷新就是你们这种玩家惯出来的。”小刀朝这边瞥了一眼，“赶紧把箱子开了吧。” 与萌新相对，爷新是对那些态度如同大爷一般的新人的称谓。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燕君赶紧提议开箱，看看能有什么技能或装备。 巨狼小山般的身躯早在谈话的过程中就化作数据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金灿灿的宝箱。 得到半数以上的同意之后，小刀连脚步都多了几分骄傲，趾高气昂地从喧嚣身边走过。 “呵，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小红手吧。” 喧嚣呸了一声，而后就听见了队友退出副本的提示音。 ——小刀在打开了箱子，然而一件物品也没有roll，全部放弃，直接退出了副本。 箱子打开之后，所有人眼前都浮现了物品的信息。 不算出本结算，固定掉落的完成低保，箱子里一共有四件物品： [一个甜美温暖的笑容：这是可以让对方好感度提升的神奇物品。使用之后方可获得该技能，冷却时间为半小时。] [小红帽的提篮：我只能向你保证，里面永欢不会缺少葡萄酒和蛋糕] [巨狼的牙：一颗极为锋利的牙齿，作为材料可能会有点用途——如果你不介意臭味和牙垢的话。] [狼耳朵：意义不明，带在头上能够被野兽当成同类吧。] 总得来说，是四件可有可无相当鸡肋、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些作用的物品。 燕君的roll点分别为：99，8，9，96 “我没有什么要用的，就都给你吧。”喧嚣推脱，全部选择了放弃。 怕燕君误会，她特地解释了一下，“那家伙走纯粹是看不上，这些东西在其实都挺有用的，特别是对你这种新人来说。” 小刀未必看不上。 燕君这样想，却没有开口反驳。 宝贝甜心的roll点分别为：64，27，54，13。 “这个提篮我用不上，记得加好友，我出去之后邮寄给你啊。”他roll走了狼牙和提篮。 喧嚣也准备退本，走前还是没忍住将魔爪伸向燕君的脑袋。“我也走啦，有机会一起玩。” 她真的很喜欢燕君这种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弟弟系。 “……可以等一下再退。”燕君叫住她，算是回报之前的好意，“这个副本还不算结束。” “如果能破解世界观，奖励会增加，可能有你用得上的东西。” 在喧嚣露出惊愕的神色之前，他迅速将锅甩给了论坛。 “论坛攻略区有个精品贴提到过，加上之前看文本走剧情的时候也发现了很不对，就联想到了。 “你要是不急，可以跟我回镇子上看看。” 宝贝甜心也露出思索的神色：“还有真结局？” 燕君点头。 他其实没有想要邀请宝贝甜心的意思，但对方没有选择退出副本，加上之前又挽留了喧嚣，不太好开口驱逐。 “进游戏之前还要特地查攻略资料，准备好足啊。” 喧嚣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也跟着宝贝甜心喊起了这个更为亲昵的称呼，“是吧，猎人！阿剑看起来就像那种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平时听课特仔细，笔记特别整洁的那种。” 毛头小子见多了，她对燕君这种乖巧型弟弟有天然的好感和长辈爱，更何况对方还聪明懂事，加分项不要太多。 “确实，是老师会喜欢的类型。”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宝贝甜心也跟着附和，“估计挺适合穿以前那种高中生制服。” 三言两语就被安了好学生设定，燕君面色古怪。 他打架逃课黑学校系统，但是他是好学生？ 燕君当做没听见他们的交谈，“其实光是巨狼被锁链束缚、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这点就很引人深思了。” “有束缚住巨狼的能力，一定也可以杀死它。为什么还要每年给巨狼送上祭品，防止它挣脱锁链？” 他接连提出好几个问题，“谁束缚住了巨狼？” “还有猎人，猎人常年游荡在森林里，理论上应该知道巨狼被束缚着，完全可以鼓动镇民一起杀死巨狼，为什么镇上的人还是担惊受怕？” 喧嚣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被燕君一说，她才觉得任务文本处处透着可疑。 “这么说，镇长应该是关键人物，是他要求小红帽的母亲欺骗小红帽，让她进森林里的。” 燕君点头，“我去别的npc那里打探过，他们都担心森林里的巨狼会不会过来，很少会主动靠近。” 塔莉的父亲听说他找塔莉出去玩的时候，就特地叮嘱过他们不要跑出镇子。 他顺带提了一下镇长送小女孩出去上学的事，“这件事除了受害者家庭清楚之外，其他镇民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话是这样说，燕君却突然想到了杰克。 怎么那这个npc都不像正派角色，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还漏了什么线索？ “先回镇子上找镇长，他是关键人物。”稍加思索之后，燕君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看到活着回来的小红帽，他应该会很惊讶。” 喧嚣猛拍了一下手掌，话里满是对小刀的恶意，“反正那谁已经离开副本了，我们可以拿他的身份演出戏。” “外婆为了救小红帽，牺牲了自己，从而让猎人有了杀死巨狼的机会？” 燕君冲她笑了一下，没有急着否认，而是提议先回镇子。 第7章 副本再开 由燕君带路，喧嚣和宝贝甜心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前往镇长家。 莱特镇绝大部分的镇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见了森林深处传来的咆哮声。遇见燕君的时候，甚至还催促他们尽快回家，说是外面不安全。 任务已经完成，燕君也懒得再保持人设，比起和npc打招呼聊天，他更执着于这个故事的完整背景，也就是所谓的真相。 无视了那些npc，他直接推开了镇长家的大门。 镇长家是二层洋楼，屋子很大，楼梯在大厅两旁，燕君推门进去，就看见正对着大门的巨幅画像。 画像上是坐在弹钢琴的小女孩，金发柔软，看起来就像是掉落人间的天使。 应该是他那位死在火灾里面的女儿。 大厅里面没有人，但他踹门的动静不小，很快就看到了匆匆赶下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尼特。 “小、小红帽？！”尼特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他，惊讶到声音都变了调。 双鬓斑白的男人捂着嘴，眼珠几乎要凸出来，脸上也逐渐有狂热的喜悦浮现，“不，不，你应该是温妮，温妮你终于来找爸爸了吗？” 这样的反应，让准备开口飙戏的喧嚣有些犯难。但她反应速度很快，迅速将台词联系到了尼特的病情上，“小红帽怎么可能会是温妮呢？您一定是病还没好，过于劳累出现幻觉了吧。” “我们是想告诉您森林里发生的事......” 她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燕君冷笑着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将它随手甩飞出去，“你再仔细看看？” 丢掉身份物品，落在副本npc眼中无异于大变活人。 尼特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变故，踉跄着朝后退去，脚步不稳，直接跌坐在楼梯上。 “你、你......” “你什么你？”燕君挑眉，恶声恶气，“很惊讶？” “......你不是小红帽！你到底是谁！”尼特倒吸一口凉气，“小红帽呢？你把她怎么了？” 喧嚣有些无法理解，早在燕君伸手去摘帽子的时候就想阻止，却被宝贝甜心及时拦了下来。 “阿剑这样干应该有他的道理，先看看再说。” 可是这样也太胡来了吧。喧嚣拧着眉毛，还是把到嘴边的担忧给吞了下去，冲他点了下头，嗯声，“也对，先看着吧。” 她总觉得宝贝甜心好像很了解燕君，刚想问两个人是不是可能在现实里有交集的时候，猝不及防听见了燕君的回答。 ——“你可以当我是你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红帽已经没有了。” “识相一点，把真相说出来，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咳咳咳咳咳！” 喧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是真被呛住了。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强悍......不，也不是新人的问题，是形象问题。 说好的优等生呢？！ 自觉遭到了外表欺骗的喧嚣小姐默默捂住一颗裂开的心，又在说服自己反差萌也不错之后迅速复活。 宝贝甜心倒是乐不可支，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燕君瞥了他们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严肃。 少年摸着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信口胡扯，“小红帽不想被巨狼吃掉，死前也一直在拼命呼救，而我听到了她的呼救声，就和她做了一笔交易。” “......你是魔鬼！”尼特也相当配合，他迅速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把小红帽的灵魂藏在了哪里？” “当然是被我吃掉了。”燕君很满意他的反应，顺着这个设定继续往下编，“来找你是交易内容。怎么样？我还是很守诚信的。” 在丢掉象征身份的小红帽之前，他就已经想好接下来大概的发展了。 剧情按照喧嚣说的那样进行，未必就会迎来所谓的真结局，反而更可能进入表结局线。 除了最初的版本，小红帽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小红帽战胜了森林里的狼。 在这一点上，杀死巨狼直接离开副本和回镇质问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作为知道真相的npc，镇长肯定有蒙骗他们的办法，对方口中所谓的“真相”，也未必就是真相。 燕君可没有忘记这里是□□。 所以他干脆剑走偏锋，借助尼特的恐惧，给自己加了个很时髦的设定。 既然是童话世界，出现魔鬼这种生物不是太正常了吗？ “你是想用小红帽的身体或者灵魂做些什么吧。”燕君耸肩，“不过很可惜，那头巨狼并不太懂什么是怜香惜玉，我也不会放过纯洁小女孩的灵魂。” 他似笑非笑道：“不过放心，你的灵魂我不会吃，太难闻了，我只会把它丢到地狱的油锅里面煎炸。” 尼特脸色红红白白，逐渐转为铁青。 喧嚣憋着笑，突然发现看漂亮弟弟使坏也挺有意思。 “不过你要是把事情交代出来的话，或许刑罚会减轻一些？”燕君漫不经心，“反正像你这样的灵魂是去不了天国或者仙子们的乐园啦，干脆一点如何？” 其实从尼特喊出温妮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可以猜到这个副本到底讲了怎么样一个故事了。 只不过比起猜测，还是来自本人的承认更加有力一点。 他很期待尼特的回答。 “......温妮是我的女儿，我和妻子没有什么感情，却十分喜爱这个小天使。在她出生之后，我得到了救赎。”尼特颓然坐在地上，“但她离开了我。” “我实在无法忍受没有温妮在身边的日子。” “所以你为了复活你的女儿，牺牲了我的女儿吗？”喧嚣开口质问，“不止是小红帽，其它所谓去外地上学的孩子也是这样牺牲的吧！” 她干脆上前拎住尼特的领子，狠狠扇了他几巴掌，“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对得起镇子上这么多人的爱戴吗!” 喧嚣身上还系着围裙，有这样的举动十分正常。 “等会儿再打也不迟，现在还没到关键点。”燕君口头制止，并未有任何实质性动作。 “现在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想到让温妮复活的、谁在给你帮忙？”他故弄玄虚，啧了一声，“我已经感受到那股让人生厌的邪恶气息了。” “连魔鬼都讨厌的邪恶气息。” 尼特颓然，苦笑道：“......世上又有什么能瞒过魔鬼的呢？” 他看向喧嚣，晃悠着站起来，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太太，我很抱歉，但请您相信，我真心喜爱着小红帽，绝无虚假。” 作为答复，喧嚣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最初只是为了抛下过去，重新开始。”尼特缓缓讲述，“我自己已经走出了过去，却在半年之后发现了杰克的秘密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深陷其中。” 燕君开始兴奋。 他就知道杰克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杰克是个潦倒的黑巫师，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但是我必须满足他的所有要求、为他提供钱财。”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了下去，“在我的资助下，他绘制出了召唤巨兽的法阵......” “然后你们开始了温妮的复活计划。”燕君打断他，打着哈欠道，“你知道杰克是一名怎么样的黑巫师吗？连他的话都相信。” 童话世界里的黑巫师，一般都是阴险狡诈不守信用的代名词，比魔鬼还招人厌烦。 “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要她可以回到我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尼特说。 燕君嗤之以鼻，“愚蠢。” “很遗憾，你的温妮早就升上了天堂，甚至已经可能是别人的女儿了。”他直接了当地说出事实，“魔鬼不会清算人间的罪孽，你的下场要问被你伤害过的那些人。” “死后再见啦。” 他让喧嚣将真相宣布出去，自己则是重新捡起帽子，准备和宝贝甜心去找杰克。 只有搞定杰克，这个副本才算真正完成。 喧嚣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放心交给她，当场就掏出绳子，将对方五花大绑压了出去。 走前还不忘冲燕君输了个大拇指，“阿剑你真的厉害！” 燕君坦然受之，扭头朝宝贝甜心问了句：“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和我一起去找杰克吗？” “肯定是因为我厉害啊。”宝贝甜心满脸理所当然，“我实力摆在这里，对方是黑巫师，怎么看都是带我比较安全。” 不提实力还好，一提燕君就想到自己之前被搅局的事，脸色不大好看。 记仇.jpg “不，选你是因为猎人这个身份可能有点问题，只要是猎人，谁都可以。”他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宝贝甜心的幻想。 “虽然尼特刚刚看到的你的时候没有露出什么其它表情，但依旧不能排除你是黑巫师走狗这一可能。” 这个词实在不太好听，宝贝甜心当场提出抗议，“为什么不能用下属呢？” “因为走狗比较合适。”燕君淡淡扫了他一眼，“反派当然要用贬义词。”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第8章 黑名单 “那也不用这么细节吧。”宝贝甜心小声，“我看论坛上说打出真结局之后主神会有完整故事的文本奖励，既然都确定真凶了，这种小问题就算不探究也可以。” “反正故事里面肯定会提到。” 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或者说，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和宝贝甜心一个想法。 燕君重新戴上帽子，不作任何解释。一是他懒，二是和宝贝甜心不熟，没必要说那么多。 ——这位身上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呢。 他只让宝贝甜心跟上。 杰克不在酒馆，而是在他的那个破屋子里，离了老远，燕君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混着酒精和其它什么东西的味道。 难怪杰克没有什么邻居。 依旧是简单粗暴地踹开了屋子门，燕君一眼就看到正在角落坐着，不知道在绘制什么东西的杰克。 杰克家里有一口大锅，里面正在熬煮着不明液体，并且时不时升腾起诡异的泡泡。 难闻的味道有一大半是从那口锅里钻出来的。 作为一个黑巫师，他在小镇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很大一部分程度要感谢那股难闻的味道。 没人愿意接近，身份不就不会暴露了。 ——逻辑简单粗暴但是可行，或许这就是童话世界的好处。 看见来的是“小红帽”，杰克先是大喜，瞥见她旁边的猎人后脸色却又一变。 “你来干什么，我没有这样命令过你吧！” “不过看在你把小红帽带来了的份上……” 好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猎人这一角色是黑巫师的走狗了。 他轻飘飘瞥了眼宝贝甜心，青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可能背景就是这么设定的。” 这样说着，宝贝甜心大步上前，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杰克，表演了一个现场反水：“抱歉，因为小红帽纯洁善良，是镇子上最可爱的姑娘，我不忍心伤害她。” “我愿意为她效劳，带她来这个罪魁祸首面前。是吧，小红帽？” 燕君被他恶心到了，面无表情呸了一声。 宝贝甜心这样做，反而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没办法当着杰克的面一边摘帽子一边说出“我掏出来比你还大”这种话，燕君其实有点难过。 这样一来，他就不好再套用那个时髦的魔鬼设定了。 更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就算顺着宝贝甜心的话，以小红帽的身份继续往下说，也没办法成功恶心到对方。 这场战争，可能从id开始就输了。 他选择沉默，任由宝贝甜心即兴表演，大发特发对小红帽的赞美。 这么一会儿工夫，宝贝甜心已经杰克吹到他的头发丝多么多么光滑靓丽了，他不至于连对方到底是在吹捧小红帽还是自己都听不出来。 不是在刻意报复之前被他用走狗形容，就是脑子真的有坑。 还可能还是个homo。 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爱情无关性别，他只是纯粹看宝贝甜心不太爽。 这是个狠人。 反正燕君自认说不出来这种话，他认输。 在审讯下，杰克说出了事件的真相。 他原本是个潦倒的酒鬼，命运却在无意中捡到了一本魔法书之后发生了改变。就在他研究那些咒语的时候，刚巧小镇换了镇长。 酒馆是消息灵通的地方，所以当尼特过来资助穷人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能让自己以后衣食无忧、甚至不用担心成人生活的点子。 杰克喜欢小女孩。 在想到这个主意之前，他一直没敢表现出来。 但有镇长给他打掩护，再加上外界威胁的话，他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而这次，他看上的目标是镇上活泼可爱的小红帽。 这就是故事的背景，所谓的真相。 至于复活尼特的女儿，其实只是利用魔法的神秘和对方的无知编造的谎言。 燕君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出不来。 按照提示，他在杰克家里搜出了一根魔杖和一本旧书，干脆利落地捅死了这个被删除数据一百遍都不足惜的npc。 小人得到报应，邪恶的巫师也遭到了应有的制裁。 随着小镇恢复平静，小红帽的故事也就此结束。 作为童话副本来说，燕君认为这条暗线还算简单，就是故事膈应人了点。 最起码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进这种副本了。 魔杖和旧书都是可带出副本的物品，最后出现在了结算奖励界面。 [团队奖励：魔杖与古旧之书] 魔杖的物品说明是“普通的老魔杖，比较坚固耐用”，魔法书的说明则比较有意思。 “这是似乎是一本拥有自我意志的书，记载着很多邪恶但有趣的魔法，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它已经被遗弃很久了。” 作为万恶之源，这本书应该是整个副本里最值钱的东西。 喧嚣看见这两件物品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连刷了好几个666。 像燕君这样第一个副本就直接打出真结局的太过罕见，她甚至觉得自己见证了一颗高玩之星的诞生。 就算什么也roll不到，能结交这种燕君，这次副本怎么都说不上亏。 鉴于这本书或许有用，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对古旧之书roll出了99点。 喧嚣惊了。 燕君roll到了那根老魔杖，倒是宝贝甜心什么也没有。 奖励结算完成，副本关闭。 除了老魔杖和之前获得的两件物品之外，他还获得了完成副本自动掉落的奖励物品，俗称低保。 低保是1w金币。 分析副本深究剧情已经很累了，燕君不太想计较奖励的事情。 就当他脸黑吧。 把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他大半视线的弹框关掉之后，他才注意到跳出来的三条好友申请。 按时间顺序，分别是小刀，宝贝甜心以及喧嚣的。 除了在宝贝甜心的申请上犹豫了一下之外，他直接通过了另外两个人的请求。 燕君依旧怀疑宝贝甜心是gm，之前攻击巨狼的时候，对方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完全没有被他感知到。 但作为一名gm，对方的很多举动甚至是违反守则的，比如说主动介入战斗甚至帮他隐瞒。 他觉得自己恐怕有些看不透宝贝甜心这个人。 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骚扰，主神世界要互相加好友才能收到对方寄过来的物品，不是好友的话，物品则会由系统托管，一个月之后自动返还。 几乎是刚通过好友的瞬间，燕君就收到了三封邮件。 小刀送的是随身信使，可以随时随地收发邮件，可以在商人处使用金币购买。不贵，胜在方便实用。 喧嚣则是更加直接一点，给他邮了三万金币。 一场普通副本会掉落大约三千金币，高难是五千，噩梦是九千。 加上低保，燕君身上一共有四万三千金币，在新人里面应该算富裕。 和打竞技才会获得的、可以直接兑换成钱财的成就币不同，金币是主神世界的通行单位，适用于一切和npc以及玩家的交易。 只要身上的金币足够多，你甚至可以在主神世界拥有双层海景大别墅。 论坛上有不少玩家的小目标就是先攒钱买一间小公寓，日后再换成大房子，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真实世界。 燕君暂时没想到要用金币做什么，干脆又加上两万金币，全部给喧嚣重新寄了回去。 ——系统之前还给了一万金币的补偿。 向喧嚣表达感谢的同时，他也表示自己吃住都不在主神世界，用到金币的地方不多。与其给他，不如考虑多攒一点金币去抽装备。 至于小刀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派......燕君想了想，把roll到的狼耳朵寄给了对方。 亲和类的技能或者老玩家手里应该都捏着几个，不如寄送在特定的副本类型里面能派上大用场的狼耳朵。 至于魔杖，除了坚硬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用途，送出去不太合适。 处理完他们的事情之后，他才领取了宝贝甜心寄过来的信件。 小刀信上只有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拿着”，喧嚣则是自称姐姐、告诉他不够可以再要。 只有宝贝甜心不像正常人。 除了之前说的那个提篮之外，他还寄过来了顶帽子。 [小红帽：一顶款式相当经典的帽子，自带变装功能，带上它之后，性别会被默认为可爱的女孩子。] ...... 宝贝甜心信上是这样写的：“刚好系统奖励了这顶帽子，我觉得你戴起来肯定很合适，就像那个狼耳朵一样。” “兽耳伪娘美少年，阿剑你绝对可以出道的！” 燕君收下这顶姑且算是有用的帽子，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开举报页面，在骚扰玩家那一栏打了个勾，把信件截图当证据发了过去。 刚刚举报完，宝贝甜心就发过来一条私聊，表示想看小红帽，问他能不能截个图。 燕君直接发了一个问号过去，越发笃定对方是个homo，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我真觉得阿剑你很可爱。”那边还在发私聊过来，“反正这里是主神世界，给自己换个兽耳形象很正常啦，害羞的话，我和你一起换呀。” 燕君揣着身上的三千金币进了商店，花两千五买了件女士长裙，又在附件上加了二百五十金币，回了对方一个“:）”。 信件送出的同时，他毫不犹豫把宝贝甜心从好友列表移到了黑名单。 ——拜拜了您。 第9章 竞技 处理完好友邮件后，燕君调出了玩家界面，找到了副本记录那一栏。 小红帽副本的完整任务文本已经完整写在记录里了。和他猜想的没错，一共分为表里两个结局，表结局语焉不详，细思恐极，完全的符合□□的走向。 ——“小红帽在猎人的帮助下战胜了巨狼，并将消息告诉了莱特镇的人们。镇长欣慰极了，他看着活泼可爱的小红帽，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为你骄傲，小红帽。’镇长说，‘晚上来我家用餐吧，作为嘉奖，我决定教你弹钢琴了。’” 按照表结局走向，小红帽可能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但这不代表燕君就有多喜欢更加简单粗暴的真结局，以真结局的那个让人胃疼的故事逻辑，他觉得还不如干脆只弄好表结局，让故事更加纯粹一点。 生成这种半点都不会带来快乐的副本，怎么想都是主神的错。 他没有即刻进入第二个副本，而是去了活动广场报名。 挑战杯的报名期限快截止了，有参与意象的玩家基本都在一周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海选晋级。 活动广场门庭冷漠，基本上只有负责活动的导游小姐和其它几个npc站在那儿。 燕君递上报名表，穿着工作服的npc微笑着接过他的表格，迅速办理了手续。 “祝您成功。”她说，同时这样提醒燕君，“为了确保海选资格，您需要在报名日期截止前在至少一场竞技中获得胜利。” “请您尽快更新战绩。” 燕君还没进过竞技场，战绩清一色都是0-0。他事先了解过挑战杯相关事宜，对于需要胜场作为附加条件的事也不惊讶。 挑战杯海选截止到明天，也就是说他现在去竞技场赢一局就可以了。 竞技区就在活动广场不远处，整个第二世界最繁华的商业街也在那边。 对导游小姐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会更新战绩之后，燕君转身就去了隔壁竞技区。 竞技区很大，一共分为单人、双人和团队三个大竞技场。 进入竞技场，确认参加比赛之后，系统会按照战绩随机匹配同等级的对手。不想参与竞技的话，也可以选择观众模式，选正在进行的对局进行观战。 新手打竞技场，通常都会在商店里买一身普通点的护甲和兵器，争取全副武装再进去。 那种装备附加属性不多，更没有额外功能，除了骗小白的金币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燕君已经有临时武器了。 穿着普通衣服走到竞技区，在一群铠甲、法师袍、古装......奇装异服什么都有的玩家中间，燕君格格不入。 第二世界提供装备投影和外观幻化功能，但除了生活玩家之外，很少有人会弄成和日常没什么差别的打扮。 被数道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目光同时打量，燕君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他不喜欢太引人注意，早知道这样应该先买一件斗篷套在身上。 没有人组队，也不相信系统随机匹配到的队友质量，燕君直接走进了1v1的竞技场内。 然后迎面撞上了刚从竞技场里出来的小刀。 小刀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以至于给燕君的那个微笑也带着说不出的扭曲，看起来像是恐吓。 换成别的新人，八成可能就心里发憷，匆匆打个招呼就走了。 但燕君脑回路有点不一样。 他觉得小刀人还挺好。 停下了脚步，少年很自然地看向对方，问道：“输了几场？” “连输两场。”小刀下意识回答，回答完之后才想起来点不对。 ——他有什么义务要回答这个小崽子的问题哦？ 想到这点，他嘴巴抿得更直，只是碍于燕君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好直接甩脸走人。 “你退副本之后，我打出了真结局。”燕君说，“不过没有什么奖励，只给了一本魔法书。” 不是炫耀，他就是单纯认为有必要和小刀说一下，“副本打真结局的奖励肯定会多，连输两场，撇开技术不谈，应该是你的装备和技能有点问题。” 小刀：......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被萌新骑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暴躁老哥很想骂人，可燕君说得又该死得对。 小刀算脸比较黑的那种类型，到现在也没几件适用于竞技的神装。凭操作虐菜还行，和同段位水准的玩家根本没法比。 玄不救非，氪不改名。 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去购买装备。 “行了行了，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刚刚那两把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不太甘心被一个萌新指教，小刀语气转为敷衍，“你要打竞技？” “打竞技的话最好先换一身装备，没什么属性的也行，比什么防护也不做要好。”他还记得燕君疼痛度调得比较高的事，“最好疼痛度调低一点，不然低端局会吃亏。” 出竞技场的时候小刀其实有点烦，看到燕君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萌新就应该老老实实打副本闯关，打什么竞技。 看看这个小年轻老实诚恳的样子，再看看这个瘦弱的体格，怕是刚进去就要被人按在地板上摩擦，直接被打到自闭。 “算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双排吧。”这个提议刚说出口，小刀就后悔了。 他一边给燕君发送交易请求一边解释，“你是纯新人，我带你打双排的话系统会自动取平均值实力的对手，就算我一对二也比较好赢。” 燕君看见他交易过来的物品里赫然有自己刚送出去的狼耳朵，想写没想就点了拒绝。 “你比较需要这个。”想了一下，他解释，“质量不行、数量来凑也可以。” 小刀：...... 他当时要是发现队里有新人直接退出副本，也不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燕君发出了灵魂质问：“你的语文老师就没教教你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吗？” 偏偏对方脸上看起来真诚得要死，不然他早就忍不住发火了。 燕君莫名其妙。 他只是结合事实给小刀提了点建议而已，没有想到小刀会是这样的反应。摇了摇头，他继续解释：“这和语文老师没有关系，我之前看过有个玩家的对战录像，他就是走的数量路线。” 这个人好难搞定哦。 燕君叹了口气，“我懂了，你不太喜欢这种比较猥琐的打法。”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 “闭嘴，你还想不想双排了！”小刀恶狠狠道，“别废话那么多，认识一场，我带你赢一局就当慈善了。” 他给燕君发送了组队邀请，几乎是瞬间就听到了系统的拒绝音。 “我想试试初始技能。”燕君十分真诚，“组队不太方便。” 极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小刀扬长而去，“说得好像我想带你一样，下次遇见或者等我有空再说吧，我去排副本了。” 被拒绝还死缠烂打不是他的性格，他更也没有当萌新保姆的打算。 只是因为燕君看起来比较乖巧，像那种能扶起来的新人，他才想着顺手帮个忙。 本来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就算玩不到一块去，最多也就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燕君不知道他瞬间产生了这么多心理活动，挥了下手算是告别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竞技大厅，开始匹配起对手。 第二世界每天都有新玩家加入，竞技又是一大热门，没有等上几秒，他就顺利进入了对战局。 竞技场地形随机，他运气不错，随机到了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平原。 倒计时开始之前，燕君迅速观察了他的对手一遍。 对方穿着法袍，手上也摊开了一本魔法书，装备上看至少算普通玩家偏上的水准，但一进竞技场就东张西望，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更没有做出战斗准备。 ......综合鉴定，是高价购买了装备和技能，享受碾压快感的rmb玩家。 对燕君而言，遇上这种玩家福祸参半。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稍微弓起腰，在蓄力的同时也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根除了异常坚硬没有别的特点的老魔杖。 倒计时归零，燕君瞬间冲了出去。 他没有魔法类技能，更没有装备和道具，所以更要抢占先机，先近对方的身。 只要能够近身，对方的可能存在的火力压制就等于少了一半，加上rmb玩家未必有多少打斗的经验，或许他能在不动用技能的前提下赢得胜利。 燕君的技能与设定有关，叫过刚则折。 效果是“使用剑气对目标进行极大范围的连续多段位攻击，该技能不会成为禁止对象，无法被中断、不能被防御、不可被闪避，使用之后强制扣除玩家所有行动力。” 这种代价大到离谱、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的技能，就算抱着尝试威力的心态，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不太想使用。 另一边，准备进副本碰运气的小刀却鬼使神差点进了好友列表。 他从有燕君名字那栏戳了进去，直接进入了观战模式。 真结局没有那么好打，闲着也是闲着，他还是看萌新怎么擦地板吧。 第10章 k.o. 对手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燕君向他冲来时甚至还愣了那么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挥动手中的法杖，匆匆朝燕君丢了好枚火球。 丢完火球之后，他好像才有了点状态，后退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让地上涌现出大批有火焰燃烧着的赤色荆棘，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 热浪迎面，燕君只是顿了顿脚步，躲掉火球的同时换了个目标，直接用手杖捣向荆棘还未聚拢起来的地方！ 老魔杖唯一的特性就是坚固。并且它也是魔法物品，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烧坏。 燕君拨开那一片荆棘，反手挑飞，在圆环合拢之前迅速挤进去，只被蹭到了一点儿衣角。 ——显然，他的对手是个以为依照装备法术就能碾压对面、相当自大的新人。 这种人在什么游戏里都不少见。 用来防御，阻止敌人近身的火焰荆棘，在燕君挤进去之后，只能算作茧自缚罢了。 与显然慌乱，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对手相比，燕君游刃有余。 他避开毫无章法的火球，动作敏捷利落，却没有直接接近，用魔杖狠狠击向对方，取得胜利。 燕君没有玩弄对手的习惯，他只是在等其他的技能。 无论怎么想，一进游戏就弄到好装备、想要借此纵横竞技场的玩家都不可能只带两个技能。 技能通常都有冷却时间，不可能无限制使用。 对手发射火球的频率是6秒，这么大的间隔，很容易就能被他躲开。 他只要逼出其它的技能、也算出他们的冷却频率，然后在对方扔出火球的瞬间攻击就行。 这样比较万无一失。 “……你、你手里面不是拿着魔杖吗！”对面神色慌张，一边用各种技能阻止燕君逼近一边大喊，“魔杖不应该是用来放法术的吗？！” 过于莫名其妙，以至于燕君也愣了一下。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抓上手，觉得还挺合适就直接用了。 “棍子不就是用来揍人的？”他开口，同时又逼出了对面的第三个技能——旋风。 风长火势，从技能相性来看，组合相当相当不错。 处在下风位会对行动造成阻碍，加上比之前威力要大上不少的火球，能算一个萌新杀手。 尤其在对面虽然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动作生硬，却并不笨的情况下。 比起刚开场的乱扔火球，他的准头已经好了不少。 ——虽然还是没打中燕君。 燕君推测这个旋风类的技能应该不能被自如操控，或者说对方不会自如操控。 要是他能随意改变风向，估计自己不会向现在这样，还能称上一句轻松。 归根结底，还是对面太菜，远远不到让他动用技能的程度。 溜了对面一会儿，确认真的没有别的技能之后，燕君才一转守势，舞着手上的老魔杖，直接冲了上去。 火球还有4秒，旋风还有6秒，够了。 手臂发力，燕君毫不留情地用老魔杖敲出一击！ 法师打扮的玩家只听见自己脑门嗡了一声，天旋地转，视线也逐渐模糊。 他咬牙，终于记起来自己压箱底的技能，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又是一棍，完全不给任何反应的机会和余地。 燕君是直到听见系统判定音才收手的。 他若无其事地将老魔杖放入背包，转身就走。 虽然没能试到水，不过往好处想想，他的报名资格肯定稳了。 少年嘴角朝上勾了勾，很快又重新撇下，归于平淡。 技能就留给下一个幸运对手用吧。 且不提观战状态中已经惊呆的小刀，输了的玩家也不服气。 为了确保竞技玩家状态，主神提供赛后恢复服务，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感到脑袋和背上隐隐作痛。 简直就是杀人的力气。 哪怕在游戏里也能凭借装备和钞能力吊打普通玩家乃至二流高手，自诩为人生赢家的烈焰战神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在进入主神世界之前，他都是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 烈焰战神连自己怎么输得都不太清楚，好像突然就看见对面挥舞着棍子冲上来了，技能全在冷却期，根本发不出去。 等想起来其实自己还有个压箱底的技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等一等……站住！”几乎是刚退出虚拟环境，他就迅速朝燕君的方向跑过来，连续炮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身上装备怎么来的？卖不卖？” 他认定燕君一定是有什么装备，肯定是个比自己还舍得花钱的玩家，所以才能这样轻松就胜过自己。 燕君这会儿不赶时间，听到他的呼声后便停下脚步，扭过头，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的名字对战信息里有写，你可以自己翻。” “没有装备，就是系统送的初始外观，棍子是副本掉的，品质没你手上的好。” 烈焰战神手上还抓着法杖，上面能隐约看到魔纹，还镶嵌着宝石，花里胡哨的，看起来就很值钱。 “不过它未必有我的棍子结实，我肯定不会换给你，你可以把它卖给npc商店再买一根。” 烈焰战神：？ 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把我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驴呢，还卖给npc！”他当下便有些愠怒，“不说就算了，耍人很好玩？” 就算是属性再好的装备，都只能以系统指导价卖给npc，远远不如二手交易或者拆解，这点烈焰战神还是知道的。 他翻了好一会儿系统提示才找到燕君的名字，“冶、冶长铗是吧，给我记住……！今天这个仇我迟早会报，到时候你就会为自己的傲慢后悔了！” 燕君有点冤枉。 他是真的认为烈焰战神的武器只是花里胡哨、华而不实，不如卖给系统，在npc那边多花点钱，换个有属性增幅的法杖。 系统坑人尚有余地，玩家坑起玩家，却是连下限都不讲呀。 特别是这种烈焰战神浓眉大眼、看起来就很好骗冤大头。 人傻钱多，速来。 估计就算换了装备，不吸取教训，认真了解主神世界的话，烈焰战神还是照样被坑。 鉴于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还可能伤到对面脆弱的自尊心，燕君想了想，干脆给烈焰战神发送了一条玩家论坛链接。 ——连金鱼都能看懂的萌新入门手册第三期：如何判断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 这个系列一共有六期，风格是燕君比较喜欢的那种类型，干货也比较多。 烈焰战神并不领情。 他觉得自己被燕君侮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说，在vr游戏出来之前我就已经纵横过无数……” 话还没说完，就被赶过来的小刀用眼神吓退了回去。 小刀左眼角有道疤，形象也偏向恶汉，加上遇见类似情况也多，处理起来再娴熟不过。 “滚。”他直接挡在燕君身前，中气十足，“听见没，不滚是打算占地方挡我pk吗？” “还是说你想和我pk？”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地抖了下自己的皮衣，露出里侧绑着的各种武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他迟早有一天要报！怀着这样的想法，烈焰战神退走得很快。 他决定再小氪十几万，换套属性更好一点的装备之后再来。 这两个人的id他已经记住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谢谢。”燕君很客气地同小刀道谢，“你副本出来得这么快？” 有些人擅长把天聊死，偏偏自己一无所觉。 小刀认为燕君就是这种人。 “有点事，就没进了。”他没提自己观战的事情，却也没隐瞒意图，“处理完想起来你可能要进副本，打算跟在你后面看看，怎么打出真结局。” “之前应该我看走眼了。”小刀不太懂怎么道歉，语气也有点生硬，“看你是萌新，冲了点。”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这游戏火了之后什么人都来了，之前被坑得有点惨。” 就算他不解释，燕君也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想通小刀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基本上别的游戏应该算挺厉害的那拨人，主神世界里也不会混得太差。”小刀说，“不过你这个时候玩迟了点，一个人难赶进度。” “有空可以和我一起打高难本试试，我带着点你，你注意线索，我们分工。” 前面的话都是为了这一句做铺垫。 尽管有些微妙，燕君还是发现了小刀态度转变的最关键原因。 没猜错的话，小刀应该围观他打竞技场了。 “我知道了，你看我打了竞技场。”燕君乍然开口，语气笃定。 小刀：…… 他觉得燕君这个人就不能当朋友。 “有点好奇。”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被当场戳穿，小刀顿时尴尬到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刚好真结局没那么好打，就过去观战了。” 他不好意思说想看燕君被按着擦地板这件事，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燕君没有开始上去就冲上去一回杀解决对手，但小刀却能看出来燕君绝对具备这样的实力。 厉害的人不少，但在实力悬殊情况下不看轻对手的人却不多。 来主神世界之前，燕君肯定是个高玩。 第11章 编入小队 然而被猜测为高玩的燕君并没有多少游戏经验。 他很认真地冲小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对面太菜，也不懂怎么判断时机，所以才赢得很轻松。” “打这种比打人机还要轻松，换一个对手就未必了。” 小刀再次断定燕君是那种开口就没有朋友的人。 “……还好你这话没让刚刚那家伙听见。”接连被燕君噎住数次，他也有些无奈。 新手打竞技匹配到的显然是差不多水平或者游戏时长的玩家，燕君显然高估这个游戏萌新的平均水准了。 “进副本吗？”小刀再次向燕君提出邀请，同时发送了组队请求，“高难度，我们双排。” 这次燕君没有拒绝，他确实需要装备，高难本对他的诱惑力不小。 技能可以在之后挑战杯正式开始的时候再实验，或者干脆作为压箱底的王牌。 “高难度包括以上的本基本都是组熟悉的人进去，彼此各干各的，很少有独行侠。”小刀解释，“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吧。” 燕君认为这种游戏方式很有问题，当下便问道：“副本没过怎么办，谁的责任？”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遇到连主线任务都完成不了的情况，小刀一般选择把那些玩家全部拉黑。 ——战友记录会显示遇到过的玩家名字，这种情况下也不用担心错杀的问题，直接按时间一个一个加黑名单就行。 想到自己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名单，小刀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通常会有其他收获，主线完成不了，也就是少一个箱子而已。” “箱子也不一定出好东西。” 燕君瞥了他一眼，冷不丁道：“所以你装备不好，竞技连败。” 小刀：“……” 他告诉自己社会人不应该和乳臭未干的学生计较，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烦躁感压了下去。 “团队本通常来说有几个人？” “通常来说四到六个，大型故事有十个左右，不过大型比较少。”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燕君哦了一声，“队长给我一下。” 小刀不明所以地转交了队长权限。 燕君打开好友列表，确认喧嚣不是在副本中之后直接私聊，问她有没有空一起打个高难本，挖真结局那种。 喧嚣答应得很快，燕君直接把她组进了小队里。 至于宝贝甜心……这种早在他黑名单里躺着的人就不用管了。 “人差不多够了，就算有其它队友捣乱，也应该能顺利完成主线。”燕君打开小队语音，“你们准备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没有的话我就去提交副本申请了。” 喧嚣：…… 小刀：…… 并不是很想和对方成为队友，更不想合作过关。 “你、你就不能……”小刀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糊骂了句不知道什么内容，干脆走到旁边冷静。 喧嚣也很震惊，但反应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会和小刀这种人计较。 互为黑名单的人不会彼此遇见，也不能组到同一个小队里，除非系统bug。 在把喧嚣拉到小队里的时候，燕君就已经发现了。 这两个人只是口嗨，实际上没有互相拉黑。 “你们也没有什么根本矛盾和过节，小刀比较直接一点，喧嚣更加细心，三个人行动的完成度比两个人要高。”燕君继续在小队频道发言。 “不管是为了道具还是金币，合作利大于弊。”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喧嚣是对新人比较耐心的温和型、小刀则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暴躁大哥，两个人本质都不错，在副本里突然搞事背刺队友的可能性都不大。 团队本里的队友可以不强力，但一定不能搞事。 至少燕君是这样认为的。 他拉了个副本内也能使用的通讯频道，直接无视掉了喧嚣的疑惑发言。 “那个宝贝甜心人好像也不错，不喊他吗？多个人多点把握。” 喧嚣没有特地加宝贝甜心的好友，她以为燕君和宝贝甜心会比小刀要熟一点。 “三个人够了。”这样说，燕君提交副本申请，随口又问了一句，“打完高难度之后，你们要试试噩梦吗？” 不论是小刀还是喧嚣，都没有打过噩梦难度的副本。 喧嚣是半休闲玩家、对装备和竞技这些不是太看中，没想过去挑战噩梦副本。小刀的游戏方式虽然偏向硬核，但一直在二流徘徊、自认没有进军噩梦的实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算你有打高难度副本的实力，直接去打噩梦就是送的。” 小刀不太赞成，当下便反对道：“噩梦副本是另一个难度，就算在别的游戏里有经验也要掂量掂量，谁也不想陪你去医院里躺着。” 不要说喧嚣了，就连燕君都知道这件事。 刚开服不久的时候，有几队玩家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进了噩梦副本，结果随机到了灵异类。 其中有几个人，在痛感和虚拟的都调低了的情况下，还是被吓到精神出了点问题，程度轻的现在还在疗养院里面修养，被禁止使用一切vr设备。 受伤程度重的……现在还在vr公司附属医院里躺着，还没有恢复意识。 “放心，肯定不会到那种程度的。”燕君还是想尝试，“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人进去试试。” 喧嚣以为自己听错了。 “哈……？阿剑弟弟你冷静！”她赶紧阻止，“出问题vr公司除了疗养费不负责的，用户协议写了！” 燕君完整地读完了那份用户协议，自然知道。 他有自己的底牌，对喧嚣所担忧的事情倒不是很担心，只是保证道：“放心，我肯定有把握的时候再去。” “……真的吗？”想起之前燕君之前干净利落的动作，喧嚣半点都不放心。 她再三强调，模样像极了担忧学生成绩的班主任，“这种事情很危险的阿剑弟弟！真的很危险！” 燕君还没开口，小刀就已经嘀咕了一句婆婆妈妈。 两个人本来就彼此看不顺眼，眼看又要吵起来的时候，进入副本的提示音及时响起。 [任务开始，本次副本为“普通高中”。] 光听名字毫无头绪。 燕君迅速看起发送过来的任务提示。 文本描述： “这是一所普通高中，在校长的成绩分班政策下，升学率年年提升。普通的学生、普通的老师、有些老旧的教学楼和宿舍……一切都很寻常。但今天有些不一样，今天是谁也不愿意提起的日子，那件事的十周年。” 主要角色： …… 玩家角色：c班普通学生 团队任务：查清十年前的事件 毫无疑问，这是悬疑向副本。 事情发生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即使能向学生打听，得到的也应该是几经扭曲的传言。而如果去问老师，且不说老师是否知道，光是他的身份就存在问题。 燕君看着自己校服领子上刺的c，有些不太爽。 设定里学生按成绩分班，c应该是比较差的类型，从老师口中得到正确情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想动手脚把领子上的字母改成a，但这样做势必会露出一些马脚，只能寄希望与小刀和喧嚣。 希望喧嚣和小刀能有便于套出情报的身份。 三个人是一起进的副本，燕君先确认过他们的情况之后，再看向另外的队友。 团队共有六人，除他们之外，另外三个人明显分成两组，两人组队加上一个独行侠。 独行侠或许可以争取合作。 这是燕君的第一反应。 嗡了嗡嘴，还没开口说话，另一小队人就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点眼熟。 “哇怎么在这边也能看到你！晦气死了！” 听见声音，燕君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 他记性很好，不存在认错的情况。 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缘分，另一小队的人里面显然有他在竞技场遇到的那个连人机都比不过的菜鸟。 隔着段距离，燕君冲他点了下头以示友好，“装备换了吗？” 小刀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燕君那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保持沉默。 喧嚣嘴快，当下就说出了口，“什么装备？” 她见的也算多，将烈焰战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目光停在了他的魔杖上。 “这不是外观性武器吗？前段时间炒得老高。” 要不是太贵，喧嚣当时是准备买一根过来收藏的。 燕君歪头，相当意味不明地冲烈焰战神笑了一下，“看吧，我就说你应该卖给npc，换一根新的。” 话一出口，嘲讽效果更加明显。 烈焰战神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他不是傻子，被好几个人这么说，自然反应过来自己买装备的时候被耍了。 可这个时候承认，等于默认自己是傻子冤大头，当着这么多人丢面子。 又气又怒，他干脆拉着自己花钱雇来的高手直接冲出副本准备区。 新找的工作室还没有给他刷齐装备，竞技场又失去了快乐，烈焰战神只好雇工作室的其他人带自己下本玩。 “……你们懂什么！高手大哥我们走！我不想看见那个人了！” “不想看见我们的话，他应该直接退副本。”燕君习惯性补刀，“我刚刚看见他的衣服了，是学生打扮，几班不清楚。” 小刀只是冷冷哼了声，丢下一个蠢字。这次他有队友，可以通讯频道联系，提前闯出去一个人不碍事，所以他懒得骂。 “我是语文老师，新入职，对这所学校不是很了解。”准备区域消失之前，喧嚣迅速表面身份，“被分到了比较差的c班。” 小刀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清洁工。” 预料之中，他遭到了喧嚣的无情嘲笑。 “清洁工比较好留意各种情况，活动自由度高。”燕君给他挽尊，“至于喧嚣，你新入职，可是以此为切入点，多向其他老师打听这所学校的过去。” “学生这边的流言我负责收集，先完成主线。” “——不要轻易判断有用没用，听到的都记下来。” 大体而言，燕君对这次的身份分配比较满意，丢下一句剩下通讯频道联系之后，准备正式进入角色。 喧嚣和小刀也开始准备。 准备区消失之前，突然有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人？” 是那个落单的玩家。 几乎是在开口的瞬间，燕君的目光就扫了过去，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了个遍。 青年模样、带着眼镜，个子很高。 从打扮来看应该是老师，不过也不排除学生家长的可能。 “那队看起来有点不靠谱，我可以选择和跟你们合作吗？” 他开门见山，朝隐隐有领头趋势的燕君伸出手，“我是‘叫我亲爱的’，你呢？” 第12章 普♂通高中 燕君不太想合作，但对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碍于面子，他还是勉强握住了对方的手，冷淡道：“冶长铗，合作没什么必要。” 他们这边有学生有老师有校工，已经可以组成较为完善的情报网，不需要叫我亲爱的来锦上添花。 “先别这么急着拒绝嘛。”对方笑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我是c班的班主任，就算你们这边已经有教师角色，办公室那么大的地方，多个帮衬总比孤军奋战要好吧？” “以过关为目的，合作肯定利大于弊。” 他说得很有道理，燕君心里也清楚从利益角度考虑自己不应该拒绝。 可是叫我亲爱的身上总有股奇怪的违和感，就跟之前遇到的宝贝甜心一样，不清不楚的。 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小刀和喧嚣，观察完他们的反应之后，燕君才缓缓点头，搪塞他道：“那先看情况，到时候再说。” 反正和叫我亲爱的互动比较多的也应该是喧嚣这个任课老师。他还是学生，只要不作死，通常情况下和不会和班主任有太多接触。 “合作愉快。”叫我亲爱的眉眼弯弯，使劲抓着燕君的手握了几下，“副本见。”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副本准备区缓缓消散。 燕君赶在上课铃结束之前跑进教室，按设定描述，在任课老师进门之前，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他现在的身份是文聪，高三生，成绩不是很好，高一高二还能面前在b班过日子，到了高三没跟上，自己心态也差，调整不过来，就被分到了c班。 c班有不少空座位。在这个关键时刻，人头稀稀拉拉不说、桌子上的书也没堆着几本，一眼看过去，居然有几分空旷。 同桌正在睡觉。 出于情谊，燕君用手肘捣向他，提醒他老师快来了，“李磊，李磊，快醒醒，上课了!” 燕君的同桌叫做李磊，脾气不好，算得上c班一霸，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总爱欺负同学或者搞点热闹出来，没少进办公室。 在设定里，文聪是一个经常被李磊欺负、性格唯唯诺诺的家伙，也是李磊的头号背锅小弟。 李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喊自己的人是受气包同桌，干脆没理，转了下有些酸痛的脖子之后，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别烦我......” 老师就是这个时候进的教室。 他对睡着的李磊视而不见，也没管教室里消失的那么多学生，反而瞪了一眼没有拿出课本的燕君，含沙射影道：“有些人不想念就早点回家，学校又不会压你毕业证。” 然而燕君连这门课是什么课都不知道。 老师开始讲课之后，他才从课桌里边抽出一本书，装作认真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听了起来。 c班人少可能是都已经被老师撵回家、或者自愿放弃读书的原因，但燕君的关注点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现在对李磊更加感兴趣。 刚刚李磊抬头的时候，他看见的不是那张堆着肥肉的胖脸，而是一具骷髅。开口嘟囔的时候，下颌骨也跟着张张合合。 骷髅啊......到底是幻觉，还是副本设定就是如此呢？ 倒不至于说被这这点小把戏吓到，燕君只是对这个副本愈发好奇。 普通高中并不普通，不是很有意思吗？至少比限定好主线的小红帽要刺激、有挑战性得多。 他将目光移到黑板上，看老师举起教鞭在黑板上指指点点，一旁多媒体设备上投影出的却不是课件，而是一个背对着屏幕的长发身影。 除去讲课声，教室里安静得只有风扇呼啦啦转动的声音。燕君扫了一圈，发下仅剩的学生要么睡觉，要么就是埋头看小说玩手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似乎谁也没发现投影仪的异常。 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燕君再度将目光投向屏幕。 屏幕上的人缓缓转过身，就在露出面容的时候，下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授课老师没有任何拖堂的意思，粉笔一丢，相当粗暴地关上了投影仪，拔出u盘拿着书就走，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看起来c班真的是个很讨嫌的班。 燕君还在想李磊和投影仪上出现的鬼影，对没看到脸这件事有些遗憾。 一下课，班级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李磊似乎也睡够了，边打哈欠边睁眼，从课桌里掏出了手机，嚷嚷着要找人来一局。 他一开口，燕君也找到了机会。 装作一副犹豫懦弱的样子，燕君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磊哥，刚刚上课的时候好像......” 故意把话说得断断续续，等注意力都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他才故意打了个哆嗦，小声道：“是不是那个东西啊，我看见......” 气氛顿时奇怪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李磊低低骂了一声，勒令他闭嘴，这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舞者手机继续吆喝。 没有人再理燕君，至少是这个课间，他完全被孤立在了班级之外。 燕君反而要感谢这群孤立他的学生，多亏他们，他才能隐约摸到这次任务的边。 十年前的事件，应该和这所学校发生的什么事——更具体点来说，是死去的什么人有关。 哪怕现在，各种各样的校园传说依然层出不穷，被学生们当做课后余谈津津乐道。在宿舍上吊自杀的长舌鬼、跳楼死掉的无面鬼......各种各样。 这类传闻多为虚构，虽然也不乏胆子小的人群，但远远还没到谈之色变的程度。 ——除非这所高中真的发生过什么。 燕君听过灵异向副本很考验人精神力的传闻，更实在论坛看到过一堆吐槽没来得及调低虚拟度、被各种鬼怪吓到差点心脏不好的传闻。 老实说，他还挺期待。 趁着下课时间，燕君特地看了课表，下节课是语文。 喧嚣说过她是学校新来的语文老师，被分到了最差的c班，他可以在下课之后以问问题为借口，跟喧嚣交换一些情报。 至于小刀那边，可能等午休才有机会见面了。 第二节课，燕君没有再看见过投影仪上再出现长发女人的影子。他随便拿了一本高中语文，在喧嚣走出教室之前追了上去，喧嚣也顺势做出一副不耐烦但又没办法的样子，放慢了脚步。 然而并没有顺利汇合。 在追上喧嚣之前，燕君就被叫我亲爱的给拦了下来。 “怎么我又听说你不安分，拉着李磊一起闹事了？” 叫我亲爱的身份是c班班主任，班主任管教学生、喊学生训话理所当然。燕君还顶着文聪这一身份，只好在通讯频道里发了条讯息，约好中午见。 他跟在叫我亲爱的后面，进了办公室。 看起来确实有人和班主任告过状，至少在剧情设定里是这样。从平时的作风到课堂表现，叫我亲爱的一直数落燕君到上课。 等办公室里的其它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之后，他才打开茶杯抿了一口，“朱老师也没说错，你要是不想学就滚回家，学校也不会扣你毕业证。” “看起来挺乖的，怎么不知道上进呢。” ...... 这样的垃圾话来来回回说了一大堆，终于吵走了办公室最后一位老师。她走前还特地和叫我亲爱的打了声招呼，让他帮自己兜着点，防着领导查班。 几乎是办公室的门刚刚关上，叫我亲爱的就换了副态度。变脸速度之快，就连燕君也忍不住咋舌。 “抱歉，刚刚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赵平迎就是嫌弃差生、比较喜欢挤兑的类型。” 赵平迎是c班班主任的名字，燕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 “那现在我们来说合作的事情吧，我手上现在有几条有用的线索，你有什么可以交换？”叫我亲爱的迅速进入正题。 燕君摇头，喊了一句他的id，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叫我亲爱的，这是违规行为。” 按照主神世界的规则，在副本内，即使玩家知道彼此的身份，也只能通过暗示或其它符合角色设定的行为来交换信息。任务目标完成之前，哪怕有通讯频道存在，也只能通过频道内交流来更好地安排剧情，不可以直接以玩家身份进行情报的交换。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燕君知道玩家直接交换情报的事情在副本里其实不少见。只要彼此清楚，不主动说出去，没有其它旁观者，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叫我亲爱的估计是有这个意思，但他找错了对象。 作为风险度极高的待观察账号，燕君还没到自找麻烦，在违法边缘跃跃欲试的程度。 他不想被封号。 “你可以考虑和喧嚣......” 他不行，不代表喧嚣不可以。叫我亲爱的和喧嚣同为c班老师，只要有心，几乎够找到无数交流情报的机会。 燕君刚想开口曲线救国，就看见青年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微微起眯眼，笑着叫了声亲爱的。 “不是你让我喊的吗？”他相当无辜地耸了耸肩，又在燕君脸色更加难看之前迅速换了个语气，“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都懂我都懂，不能破坏规则嘛。” 燕君直接喊id只是为了表明正式程度，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傻/逼两个字在唇间绕了又绕，看在信息的面子上，燕君还是把脏话吞了下去。 ——叫我亲爱的迅速进入了角色。 “我隔了老远就听见你在你们班造谣胡说，问了还不承认，文聪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念书了？” “还有之前逃课打游戏的事情还没训呢，这次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你家长电话多少来着？” 燕君一愣，随即接道：“不是的，赵老师，你听我说......” 第13章 见鬼 燕君把自己看见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包括那些同学的反应在内，如实汇报给了叫我亲爱的。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因为遭遇灵异事件而不知所措的学生，换汤不换药，又开始重复这两件事，“李磊抬头的时候都吓死我了，我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发现屏幕上......” 叫我亲爱的迅速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我找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没心思在这里听你怪力乱神。” “不管你真看见还是假看见，这种事以后不许再谈，听见没有？”他这样勒令燕君。 装作不甘心的样子，燕君咬紧了下唇，焦急道：“老师的ppt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我真的看见李磊......” “住口！”叫我亲爱的喝止住他，声疾色厉，“还拿李磊说事，你能和李磊一样吗？！” “之前你跟在他后面鬼混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你跟他不能比，好好学还可能有点出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亲爱的按着眉头，又灌了一大口水，“算了，你好自为之。” 燕君唯唯诺诺，内心却是飞速回忆起了副本开始之间浏览的主要人物资料。 他的同桌，连老师都不太愿意去管教的李磊家境其实很普通，甚至还拿过贫困生的补贴。 但从叫我亲爱的话语里透露的信息，再和之前任课npc的态度来看，李磊身上必然有什么和其它学生不一样的地方。 这和资料给出的“李磊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没有任何出奇”本就矛盾。 系统不会给出这种有明显bug的设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燕君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李磊身上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是他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让老师们对他格外放任。 而这些，是主要人物资料里不会给出来的——就像之前小红帽世界的酒鬼杰克那样。 除了提醒了他这点之外，叫我亲爱的还提供了另一条相当重要的信息。 不论真假，这件事都不准再提，等于是默认学校里存在灵异事件存在。 但是不准提。 换而言之，学校里有鬼是个禁忌。 之前那些学生的反应也昭示了这点。 可为什么会是禁忌？ 燕君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底气。给叫我亲爱的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又演了几句之后，以冥顽不灵为理由，他被叫我亲爱的撵出了办公室。 不是回去上课，而是站在走廊上罚站。 教学楼对面是片小树林，旁边则是操场和宿舍。隔着小树林是学校的行政楼和多媒体教室，再后面则是废弃的旧教学楼。 燕君把学校的建筑布局刻在脑子里，在通讯频道又给喧嚣和小刀发了条消息。 他冲走廊上路过的鬼影招了下手，而后目送对方走到自己的班级，站在正在上课的老师身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鬼怪不是实体，但效果已经足够吓人，至少燕君就发现有几个学生瞳孔剧烈地收缩了起来，而老师在不经意向台下看时，也是面色煞白。 他看见有一只半透明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刚好是对着心脏部位。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却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一样，默契无视了鬼的存在。 勾了勾嘴角，燕君再度冲走出教室的鬼小姐招了下手。 他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好奇对方长什么样，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在学校档案室之类的地方找到线索。 当然，如果对方能开口就更好了，直接问当事人，肯定要比绕来绕去各种调查线索要方便很多。 可惜主神没有给他钻漏洞的机会，关键线索就跟没看见他似的，从走廊这头飘到了那头，直接消失不见。 燕君小小切了一声，然后冲对着窗外发呆，恰巧看见这一幕的女生眨下眼。 他记得记得这个npc是c班班长，叫周笑。 周笑的表情宛如见了鬼。 燕君于是又冲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吓得对方赶紧收回目光，忐忑而紧张地转向黑板。 吓唬小姑娘不道德，可这么做还挺愉快。 站了大半节课之后就是放学，和约好的那样，燕君以问问题为借口进了喧嚣的办公室，而在他找到喧嚣之前，喧嚣就已经以电脑坏了的名义喊了小刀来修。 饭点的办公室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人，安静得很。 进门的时候，燕君发现小刀和喧嚣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喧嚣。 见到燕君，她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办公桌上，“早知道这个是灵异副本，我就不同意进来了。” “阿剑弟弟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上午有两节课，第二节课有其它老师旁听。在另一个班上课的时候，就看见个鬼晃悠来晃悠去，还对那个老师做出各种吓死人的动作......” 喧嚣噼里啪啦倒了一大堆苦水。 和她比起来，小刀简直不要淡定太多。 小刀只说了一句话。 “我怕鬼。” 燕君想笑场，但是拼命忍住了。 “只是数据，你们淡定一点。”他这样安慰两人，“就算再恐怖，也都是假的。” “这不是恐不恐怖的问题，这是心理承受能力问题。”喧嚣有气无力，“他真的是那种对精神的折磨，早上那只鬼好像还想对我动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晃悠了几圈。” “对着那张血淋淋的脸，我当时心跳都骤停了好嘛！你也太淡定了吧！” 小刀难得没有出言反驳她，而是保持了沉默。 越想上午发生的事情就越气，喧嚣猛地拍了下桌子，“我吓得差点没把课继续上下去，结果下课去问那个老教师，那个老头还勒令我不要瞎说！” “他自己也吓得和个什么样似的还跟我说是我上课太紧张出了错觉！”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燕君开口劝阻，“你见到那个鬼的样子了？” “还有小刀，小刀是在哪里看见的？” “旧教学楼。”小刀的回答依旧简洁。 不过燕君更相信他是不愿意再回忆当时的场景才这么笼统搪塞。 在两个队友都显然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进入角色交换情报显然不太现实。燕君叹了口气，有点头大。 除了硬着头皮上，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他想借小刀和喧嚣的力量，所以才进了这个副本。总不能不管队友状态的状态吧？ “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这种痛苦的东西。”喧嚣又趴了回去，呻/吟道,“那张脸上全是血，头发还搭在脑壳前面，眼珠子挂着，脑袋也有点问题，除了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简直没有任何可识别特征。” “......我出去一下。”小刀打了个招呼，迅速走出门，显然不想再听。 没过一会儿，燕君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呕吐声。 和喧嚣面面相觑，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应该多进这种副本锻炼锻炼，胆子是练出来的。” “你们可以喊我专门阻击这种副本，是灵异类型就继续攻略，不是就退出重排。” 小刀一脸铁青地走进门，几乎是想也不想就道：“我拒绝。” 要不是这个普通高中的副本简介没有透露出一点灵异感，他也不至于被坑成这样。 这点上，喧嚣和他是一样的。 “都是这个文本背景害人！”她愤愤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悬疑案件，藏在学校的杀人犯这种！” “确实是悬疑案件啊。”燕君很自然地接话，“只是里面加了灵异元素而已。” “确实有人死了，我在走廊上碰见鬼小姐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她的打扮，能认出来是学生。” “可惜她没有理我，要是理我的话，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东西。” 说到这点，他还有些遗憾，“而且走得也很快，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一样，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喧嚣好歹还看见脸了呢，对方一直低着头，他连脸是什么样的都没看清。 “......”小刀死目，不想说话。 “现在我们有两个方向。” 自认为通过打岔放松了同伴的心情后，燕君直接进入正题，“这件事被学校明令禁止谈论，找个任职十年以上的老教师威胁一下，八成能知道内情。” “也能以旧校舍为切入点展开调查，来进行一场愉快的冒险。” 特地停顿了一下，观察完小刀和喧嚣的反应之后，他才继续道，“当然，是开玩笑的，另一个切入点就是学生，找个学生威胁一下，也能拼凑得七七八八。” “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副本npc，学校，也就是这个故事背景里的传闻肯定知道一些，不然在我说有鬼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惶恐害怕了。” 喧嚣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会弯弯绕绕弄出一大堆东西，再通过细微的线索推测出真相，就像推理小说那样。 “因为我们已经很清楚这个学校存在鬼怪了啊。”燕君回答，“而且鬼怪相关的话题都是禁忌，线索再明显不过。”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喧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大脑绕不过来，她刚想把这件事归咎到灵异副本的关系上，就听燕君这样说道。 “就算我来动脑，也不能因为有人负责找出线索，就偷懒什么都不想吧？” 吐了吐舌头，喧嚣有些心虚，“说起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比较在意。” “那只鬼......好吧，鬼小姐，好像是看对象的。” 被燕君这么一说，她心里面的侥幸顿时消了大半，“同样是老师，她就没有过来找我，只是绕着我转了两圈，没干出格的事情。” “我觉得这应该和教龄有关系，她可能有自我意识，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第14章 欺骗npc也是游戏的一环 “不排除这个可能。”燕君说，随口问了一句，“你有手机吗？” 喧嚣下意识伸手向口袋，摸进去之后才想起来这里是副本内，摇了摇头，“没有手机。” “小刀呢？” “没有。” “c班很多学生都有手机，假设我目前的身份，也就是文聪因为经济之类的问题没有手机，老师和校工身上却不佩戴手机有些说不通了吧？” 燕君提出自己的疑惑，看向一片漆黑的显示器屏幕。 “——电脑是你自己弄坏的还是一开始就是坏的？” “一开始就是坏的，据说过几天会派人来修，我刚好就以这个为借口喊小刀过来了。” “果然，信息获取有一定限制。”想也不想，燕君果断下了结论。 他本来想借助网络的力量，查一下这所学校的背景历史，顺便找找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有没有留下痕迹的。 看来这点行不通。 “我用一下旁边老师的电脑就行了吧？”喧嚣起身，“也不一定就是信息获取限制，毕竟我们只是用的假身份嘛，除了象征物品之外其它可能并不完善。” 她指了指自己的工牌和燕君的校服，“手机也不可能是象征物品啊。” 燕君不说话，只是等着电脑开机。 开机需要密码。 “这就是一种信息限制。”燕君蹲下，异常粗暴地按下了主机上的电源键，“我刚刚会那么说，只是因为突然想起来这个副本是高难度。” “你们以前的高难度副本都是找人问个话就可以了吗？”他轻巧发问，却也没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测，只是提醒小刀和喧嚣做好战斗准备，“警惕一点，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小刀觉得他有些前后矛盾，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心里面其实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找燕君组队了。 别的游戏再有经验，一上来就能打出真结局，也只能代表有潜力而已，潜力不等同于实力。 尤其还是遇到这种他基本没怎么遇到过的灵异副本里。 自己太想当然只能怪自己，小刀当然不会说燕君什么，但燕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副本还挺有意思的。不过鉴于你们不怎么喜欢，还是速战速决，先把团队任务完成比较比较好一点。” “为了完成任务，不介意我稍微胡来一下吧？” 小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喧嚣，却发现对方反而一脸兴奋，“阿剑弟弟冲冲冲！” “......”这女人就不可理喻。 很快他就知道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他们去了旁听喧嚣上课的那位老师的办公室，燕君笑眯眯摘下了他的身份物品，拉开办公室的门，不容分说将他推了进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运气不错，那位老师刚好在。 把小刀推进门之后，燕君也跟着进了门。办公室里中年教师的居然还是主要人物。 何书，学校的副校长之一。 没有工牌的小刀和对方面面相觑，双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何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下。”咳嗽了声，燕君故作正经，“我早上听谢老师说她看到了不好的东西，特地请了我们小区里一位高人过来。” “这是刀师父。” “他说这里有秽气，我和谢老师就跟过来了。”喧嚣的这个身份姓谢，他喊谢老师很正常。 没想到还能这样玩的小刀低低吐出一个草字。 盯着燕君安上的高人人设，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不行，这里阴气本来就重，摆设也成问题，更容易招鬼。” 从不明所以到恼羞成怒，何书只用了不到十秒的反应时间。大腹便便中年人刷一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连带桌子也跟着晃了好几下，“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小谢，这是你的学生？哪个班的！” “不是都跟你说了早上只是......” 他看起来相当不耐烦，大有要从头算账的意思，“介绍你考进来的人是谁？” 喧嚣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配合燕君的演出，“何老师，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也感到难以接受，但是文聪早上也看见了点不好东西，就算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出现一样的幻觉吧。” 她没有给何书开口的机会，立刻推出了小刀，“刀师父来了之后，那个东西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我和文君了，所以我们才特地过来找您。” 小刀语气僵硬：“是这样，作为修行中人，我有拔除邪祟的义务。” “你这边怨气尤其重，和鬼脱不开关系，现在坦白，我还能施法救你。” “对对对，刀师父快露一手！”喧嚣起哄。 小刀愣是听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狠狠瞪了一眼对方之后，他打了个响指，食指上冉冉飘起一小簇金黄色的火焰。 “这是刀师父的丹火。”燕君表情严肃，语气正经，“是金丹大成的征兆，可以烧除一切污秽。” 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小刀已经忍不住在聊天频道不停发送消息了。 “？？？” “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这样能行？” “你们真结局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燕君还在继续扯，没空去扫突然冒出来的消息，倒是喧嚣一本正经地回复了几句。 “少见多怪。” “和npc斗智斗勇也是游戏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看到小刀不爽，她就快乐。 这些都发生在玩家的聊天频道，npc根本看不见那一行行小字。 何书只听见燕君说了一堆所谓的“刀师父”好话，心情和耐心降到了冰点。 “我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找过来的江湖骗子，但是我们学校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再造谣我就报警了！”他脸色铁青，甚至真的掏出了手机，“还有小谢，有病的就去医院，而不是出来耽误学生！” 他的态度越是坚决，这所学校的猫腻也就越大。 燕君干脆抢过了他的手机，偏偏义正言辞，“我们这是为了保护您啊老师！” “刀师父说了，要是三天内不解决这个事情，以您身上的怨气来看，您活不过下周！必定暴毙！” 终究还是死亡更加让人惧怕。 何书突然瘫软下来，像只泄了气的气球，“......真，真的？” “高人说的话难道还有假吗？”喧嚣扇风点火，“要不是刀师父给我驱邪，我到现在说不定还心神不定，更不要说过来找您了。” 燕君对着小刀又是一阵吹，“是啊，多亏了刀师父，刀师父是真正的高人。” 小刀觉得他是在故意捧杀，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绷着一张脸。 青年手指上火苗稳定而热烈地燃着，再配上本就偏冷的气场，一时间看起来居然还真有几分高人气质。 燕君趁机发动了小红帽的微笑，“何老师，我们是担心您，您是学校的支柱，您要是出了问题，学生肯定也会出问题的。” “刀师父技术很好，肯定能把这件事情解决的。” 何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看看他，又看了看小刀，渐渐信了。 “也是，我还不能死在这里，这几年确实越来越过分，校长找人设的阵法怕是已经不管用了......得赶紧除掉她们才行。”他喃喃道，目光逐渐坚定。 “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学校生源比较差，也考不出什么好学校，这样下去只会是死循环。”何书叹了一口气，“谁不希望学校能出好学生呢？我们也是没办法。” “校长咬牙申请了一栋楼，办了相关的教材，也请了省里比较有名的机构，开始考虑艺考生的路子。” 何书说的那栋楼，应该和他之前看见，小刀遇到鬼的是同一栋。 “我们也是没办法......”何书重复道，“毕竟这个东西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觉得钻空子走捷径，但实际上付出也不比正常考试少，能考上就值得。” “当时校长让各个班班主任做动员，多搞搞思想教育，也没想到会出那种事情。” 他又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现在这些学生啊。” “当时是有人跳楼？”燕君冷不丁来了一句，“被班主任逼跳楼了？各方压力汇集在一起跳楼的？” “还是有其它死法？” 张了张嘴，何书说不出话。 他刚想要辩解，瞥见窗后的影子时候却失声惊叫了出来。 一只手直接从地下伸出来，拽住了他的大腿。 何书第一反应是和高人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被什么东西扼住，除之前那身惊叫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只是短短几秒，何书就已经处在死亡边缘。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小刀和喧嚣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燕君反应倒是及时，掏出了自己的老魔杖，转身狠狠向窗后那张脸刺去！ 哗啦一声，整块玻璃碎裂开来，然而魔杖却什么也没击中。 它穿透了那只鬼，半点阻力也没有遇到，就像是击向一片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气。 ——果然，他猜得没有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干活干什么，快愣着啊刀师父！”喧嚣大喊，闭着眼掏出了一只□□，看也不看就朝着窗外的方向射了几发。 第15章 错误的出场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小刀就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的武器是两把吞吐着火焰的匕首，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就已经如同鬼魅般跳出了窗外。 带着暖色的弧光，刀锋划过了留着长发，棉布血肉模糊的少女的身体。 依然落空。 防止误伤，喧嚣在小刀蹿出去的瞬间就收起了□□，等待队友的好消息。 事情发展实在超出预料。 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燕君已经做出了决断。 “把你的魔法书拿出来！”少年迅速说道，同时一把拉开了何书的座椅，将体型肥胖的副校长从位置上强行拖起来。 他们的攻击手段对鬼魂起不了多少效果，但何书是人，是可以接触到的对象。 这是一场与鬼的博弈。 有阴冷感顺着手指攀爬上来，燕君不敢大意，又加大了不少力度，试图将何书拉离那些手掌的桎梏。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只有左右攻击不到鬼魂本体的小刀看起来比较轻松些，甚至贴出了自己的技能信息。 [拇指打火机：虽然它只能点烟，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比它更酷炫的火焰] “刀师父也没办法！”他这样说，却没有停下动作。 就算攻击不到，最起码也要把这只鬼的本体牵制住。 直到喧嚣取出古旧之书，情势才稍微好一点。燕君半扶着好不容易从鬼手中抢救下来的何书，突然笃定地来了一句：“果然，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先前那股紧张而诡秘、带着潮湿阴冷意味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喧嚣差点咬住舌头，念错了一句咒语。 她不认识魔法文字，能够读出来，只不过因为她是古旧之书的主人。 在这片不大的空间内，一时闪电与火球齐飞，好在燕君及时拖着何书站到了她旁边，算一个绝对的安全地带，这才没有被不分敌我的攻击波及。 那些手掌一点点地缩回地里，看来打算暂时撤退。 和如何解决这只恶鬼比起来，通关显然更加重要。燕君喊小刀回来，同时摸出了何书裤兜里的手机。 ——开不了机。 “......你们谁有治疗类的物品或者技能？”燕君将他重新放下，揉了揉被压得有些酸的肩膀，“刚刚探过了，还有气，能救活。” 喧嚣有回复生命的技能。 她从怀里掏出一卷绷带，给何书打上去的时候不免流露出几分嫌恶，“......把学生逼到跳楼，这种人救了干嘛。” 小刀显然更加理智，反问他：“你不过关了？” 对此，喧嚣只是回道：“过关当然要过，我就这么说一说罢了。不如刀师父点个烟？” 一时冷场。 燕君看了眼窗外，摇头，“比起拌嘴，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比较吧，既然她已经展示了攻击意图，很可能还会有下次。” 他不太敢相信，“你们身上真的没有能对灵体起到效果的武器？” “......我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副本，遇到都退了。” 沉默片刻之后，小刀才开口解释，“收益太小了，容易对精神造成损害，也很吃队友，不如不打。” “我怕鬼。”喧嚣小声，“要不我们跑路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越发觉得可行，“我不是说退出副本那种跑路，而是指出学校那种跑路。” 没有看过几部鬼怪片，但那些烂大街的设定和剧情喧嚣多少听说过，她指着某位不省人事的副校长道：“我觉得鬼应该有攻击范围，比如远离自己的据点怨气就会削弱这种......” “我们先出学校，然后问问哪里有寺庙之类的地方，我就不信她还能跟过来。” 这不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小刀几乎要高看她了，却见燕君始终沉默看着窗外，一言未发。 至少，就现有的印象而言，他认为燕君的行为有些反常。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没有这么简单。”少年晃了下脑袋，算是否决了这个提议，“如果我们试图走出去，反而会遭到更加激烈的反扑。” “你们就不奇怪，为什么从刚刚起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吗？”他指着墙壁上的子弹孔和被自己魔杖打裂的玻璃窗，“不管是接连的枪响还是玻璃碎掉的声音，就算是午休时间也会有人注意到的。” 听燕君这么说，喧嚣不由头皮发麻，心里面也毛毛的。 她下意识朝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之后才松了口气，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燕君想了下，“道具借我用用。” 道具当然指的是古旧之书。 喧嚣把书递过去，有些不明所以，就看见燕君从里面撕下一页，从何书的办公桌上拿了点胶水，将书页粘到了自己那根魔杖上面。 “试试。”少年这样说，“魔法文字和佛经之类的作用应该差不多，说不定有效。” 他的表情过于正经，以至于喧嚣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这都不是一个体系啊！ 燕君当然知道不是一个体系，他推测之前的魔法能够让鬼魂忌惮只是因为他们同为超自然层面。 但记载了咒语的书页却不一定是，本质上来说，它只是纸张。 燕君只是给自己改数据找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有效果最好，没有效果的话，稍微篡改一下数据，也可以说是魔法文字的功劳。 “你把他带上。”做完准备之后，他冷静地喊小刀把尚未恢复意识的何书扶起来，“我们去荒废掉的那栋楼。” 防止队友不理解，燕君特地解释，“学校里应该不存在安全的地方，不如换个思路，主动去大本营，说不定还能发现其它的东西。” “我们的任务是探明十年前的发生的事情，现在npc基本已经告诉我们一半左右了，接下来我们大可自己去印证。” “死的是谁，为什么而死？”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外部原因之一是因为当时学校的措施，也可能有来自各方面的否定。这些东西推论起来不难，但说到底，还是缺少一个促使她放弃生命的契机。” “主神不会给无解的副本吧。”耸了下肩，他主动走出办公室的门，“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为什么阿剑弟弟你不怕鬼啊，不恐怖吗？”喧嚣跟上他，小声嘀咕。 小刀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 “之前都说过了，本质上这些鬼怪只是主神给出的副本数据。”燕君淡定回复，还有闲心分析他们目前的处境，“校园里看不到其它人，我们现在说不定是处在那种异空间里。” “就是被鬼怪拉进来，只有我们是活物的这种空间......” “你还是不要说了。”小刀硬邦邦地制止他，也像喧嚣之前那样，忍不住扫了一圈周围。 燕君不说还好，一说，就好像突然拉开了某个阀门一样，哪都都不对劲。 提防着可能从树干上出现的人脸，地里长出来的手，和像触手般乱挥舞的头发，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那栋废弃的教学楼。 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缓些，小刀就听见了尖叫声。 他下意识摸出匕首，战斗的姿势摆好之后才发现声音是从废弃的教学楼里传来的，顿时有些尴尬地缩回手，退到了燕君身后。 人不可貌相，燕君现在确定他是真的很怕鬼了。 “进去看看吧，应该是之前走掉的傻速多。” “烈焰战神？”小刀想了想，回忆起这个名字。 “是他，刚刚那是他的声音，我记得。” 点了点头，话音还未落，燕君就看到仓皇被同伴拖着，从里面逃离出来的烈焰战神。不知道为什么，叫我亲爱的也和他们在一起。 和烈焰战神的状态相比，他看起来状态相当好，甚至还冲这里挥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 “我刚刚还说找你们分享情报呢，在这栋楼里发现了点东西。” 这样说，他顺带解释了自己为什会出现这里的原因。 “我有对付鬼魂的技能，这里阴气比较重，和你道别之后就准备过来探探底，刚进去不久就看见他们被鬼追着跑，就带他们出来了。” 被他看着，燕君有些不太舒服，下意识回避了那道满是友善的目光。 他们身后还跟着追兵。 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像是影子一样的手，已经溢出到了门口，潮水般袭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叫我亲爱的几乎是立刻就掏出一把木剑，解决掉那些东西的同时，朝燕君他们跑来，“放心，我很擅长......” 话音还没落，他就看见燕君面无表情，用魔杖将几只试图攻击他的手串在一起，极为凶残地捅了个对穿。 和他相比，他的队友应付起来明显要慌乱一些。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叫我亲爱的摸下了鼻子，稍微退回去了一步，装模作样地清理起那些由影子构成的怪手掌。 早知道这样，刚刚在燕君修改的数据的时候，他就应该出手阻拦的。 错过英雄救美的机会，叫我亲爱的很遗憾。 第16章 不是结束 燕君全然不知叫我亲爱的想了些什么，他在很认真地与那些黑影化作的手掌搏斗，给自己和队友清理出了一小片安全区。 小刀负责保护喧嚣，而喧嚣而是正缓慢地念着古旧之书上生涩拗口的符咒，试图用范围性的魔法将这里的鬼影一次性清理掉。 除了那位保护着烈焰战神的玩家和负责保护副校长的小刀有些腾不开手之外，最初的慌乱之后，其余人都已经逐渐适应了不知何时会有手掌或者头发从地下冒出的环境，动作也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在协力下，这些黑影终于逐渐退回了教学楼之中。 烈焰战神已经嚷嚷着要退出副本了。他站在花坛边上，完全没有刚进副本时候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喧嚣想笑，但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捂着嘴干呕了一会儿，几次深呼吸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真的不是她心里素质不行，是这种惊悚副本气氛本来就阴冷诡秘，再加上刚刚密密麻麻的黑手掌和黏糊糊、能看见血的头发，简直就是大型掉san现场。 反正她不可以。 这次之后，她觉得自己一段时间内都会是个在生活区站街挂机的咸鱼了。 反观燕君，除了因为体力消耗呼吸加重了一些，看起来简直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甚至连发型都没怎么乱。 再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巨大差距的喧嚣叹了口气。 她揪着头发，有些迟疑道：“那我们还要进去吗？鬼可能就在里面，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太危险了。” 燕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叫我亲爱的和烈焰战神他们，问道：“你们在楼里面发现了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呕！”话还没说完，烈焰战神又扭头吐了起来。 太恐怖太恶心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副本了。 倒是他的同伴还算有礼貌，对燕君点了下头之后，简单说出了他们的经历。 烈焰战神口中的高手是工作室人员，叫不温柔。他们工作室除了刷装备之外和卖金之外还会接一些带客户体验副本的单。 烈焰战神是他们工作室的大金主，在之前的游戏里也有过合作，这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进副本里面体验游戏，准备用钱将整个副本的产出都包下来。 结果没有想到副本开局就遇到了和自己不对付的仇家，副本类型还是在玩家中比较苦手的灵异类。 “所以你们直接就到这座废弃的大楼里面来调查了？”燕君对工作室的行动思路有些好奇。 “对。”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再加上接下来可能要靠合作才能通关，不温柔回答得相当迅速，“我直接带着老板进这栋大楼调查了，毕竟要求是查清十年前的事件，以主神向来的副本构成，这里肯定脱不开关系。” “这样效率最高？”燕君若有所思。 省略掉细枝末节的东西直奔主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副本，追求效率最大化，确实是工作室的作风。 “你们在里面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只是一些很普通的课桌，大部分都已经坏了。”不温柔回答，“墙上贴着课表之类的东西，还有月考模拟考的成绩排名单，不过有些地方被撕掉了，我们不太清楚。” 他没有问叫我亲爱的，叫我亲爱的却主动走到了这边，与他站到一排，开口道：“里面基本每间教室都是这样啦，不进去看看的话肯定发现不了什么的。” 燕君扭头看了斯文青年一眼，“听起来你似乎有什么意外发现。” “毕竟我会道术嘛，探查到的消息比他们多不是很正常？”叫我亲爱的推着眼镜，“那么多教教室里面，只有一间教室里面的墙上有血。” 他压低了嗓子，“我进去的时候，那只鬼刚好就坐在座位上，可能还冲我笑了一下？” 喧嚣忍不住抖了个噤，光是想想那副画面就不寒而栗。 “你们打起来了？”燕君好奇，“但是你仪态挺整洁，不像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当然没有打起来，我身上有符咒，用了道符咒，暂时将她赶走了。”叫我亲爱的笑了笑，称赞道，“观察很敏锐嘛，有没有兴趣下次合作？” 燕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除了血还有什么？” “还有成绩表上被划掉的一行名字。” “大概能看出来姓王，后面的看不清，应该就是鬼的名字。” 综合之前副校长交代出来的内容，距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只要他们想办法知道死者的名字，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就能完全串联起来，完成主线任务。 “你们有人知道学校的档案室在哪吗？”小刀沉稳发问，“只要把鬼的名字找出来，这个副本就能结束了。” “确实能通过档案室找到对方的名字。”叫我亲爱的话锋一转，“但时间或许来不及。” “你们看看天。”他抬手指了指头顶上，“黑的比平时要快很多。” “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呢？”青年稍稍眯起眼，以一种低沉飘忽的语调发问，“在一个有鬼的夜晚，怎么想都不会平静吧。” 喧嚣一边叫他住口一边捂住耳朵，不愿意去听，“啊啊啊那现在怎么办？完全进退两难了吧！” “我们手上还有知道她名字的人。”燕君安抚她，示意她稍微淡定些，“只要何书能醒过来。” “问题是何书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啊！”喧嚣急了，“我之前绷带都打了多少个，理论上来说血量肯定在安全线，他晕过去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刺激一下，弄醒他就行。 燕君刚要开口，就看见叫我亲爱的缓缓走到小刀身旁，他伸出手，直接变出一大盆冷水，直接泼了何书一身。 小刀闪得还算快，没受多少波及。 直接砸到地上和被冷水的双重刺激令何书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什么......小赵你也被害死了啊？” 会答他的是笑眯眯架上他脖子的木剑，“很不巧，你还活着。” 叫我亲爱的笑眯眯：“不过，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燕君淡定：“介绍一下，赵老师的隐藏身份实际上是道家弟子，之所以在学校里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查清真相，铲除恶鬼。” “刚刚就是他救了我们。” “接着之前说吧，何老师。”他半点没有抢了叫我亲爱的主场的自觉，并且认为叫我亲爱的应该反过来感谢自己。 ——毕竟他帮叫我亲爱的圆场了。 “早说啊。”何书松了一口气，不疑有他，“早知道这样，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过这几年了。” 他看起来还想废话，燕君直接开口将那些毫无意义的信息堵在了男人的嗓子眼，“这些先不说，快告诉我们十年前死掉的人到底是谁？” “我来问他，你们看着点门的动静。”他扭头吩咐了一句，“按照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在何书说出实情的时候，那只鬼还会过来。” 只有烈焰战神嘴上喋喋不休，似乎想提出反对意见。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二人团队中是不温柔占据了绝对的主导。 那点微弱的抗议很快就被淹没下去。 “......我们没有谁想要害王娴。”何书揉了揉眼，“当时是她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主要还是家庭和心里因素，这件事学校本身责任不大。” 就在他说出名字的瞬间，无数阴影冲出了那间废弃的大楼！ 天空一瞬间便暗了下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燕君手心捏了把汗，飞速道：“所以，这所学校不能被说出来的事情就是十年前有个叫做王娴的学生，因为忍受不了学校和各方面的压力，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是吗？” “这和学校没有关系，我们真的当时真的没有......” “闭嘴！”少年相当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狡辩，眼神凌厉，“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你是哪个班......”在他凛冽的目光下，何书声音渐弱，“真的不是，这件事是多方面的因素......” 众人皆被影子淹没，可供对话交谈的空隙越来越小，燕君叹了口气。 他收回不停击退那些妄图缠上来的手掌的魔杖，主动将这所学校的副校长推出去了一点。 “是或不是？想好了再回答。” 何书听见自己咽唾沫的声音，说不清是害怕学校里一直藏着的鬼还是这个顶着学生身份，让他有些看不透的少年。 他不想被鬼杀死。 求生欲使他不假思索便开口，“是是是，是这样的......！” “王娴是因为承受不了学校和多方的压力才跳楼自杀的！”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听见系统提示音的瞬间，燕君松了口气。 天色缓缓恢复正常，然而现场并没任何宝箱掉落。 燕君刚想开口，就看见不温柔带着烈焰战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了副本。 他一手刀敲晕了被大变活人吓得结结巴巴的何书，直接将对方丢在了路边，而后看向自己的两个队友。 “这个世界没有真结局。”他很坦诚，“但还有能够调查的空间，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意外收获。” 喧嚣沉默了。 她还在挣扎要不要留在副本里的时候，小刀已经迅速做好了决定，“连个箱子都没有，现在退出副本，拿个低保也太亏了。” “遇到这种没有任何掉落、难度还不算低的副本确实糟心。不过，要是能杀死那只鬼的话，肯定会有宝箱的掉落吧？”叫我亲爱的也跟着附和。 他再度朝燕君伸出手，“继续合作，怎么样？” 第17章 三光政策 迟疑一瞬，燕君伸手回握。 “......合作愉快。”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选择留下的原因，“这所学校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就是有个学生因为校方和各种压力跳楼。这点毋庸置疑，不存在什么隐情，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真结局。” “但是，之前我们找上这所学校的副校长的时候，他说的一句话令我很在意。”指了指何书之后，燕君继续道。 “何书说，校长之前找人设的阵法已经不管用了，得赶紧除掉她们。”燕君特地在她们两个字上读了重音，“学校里的鬼，应该不止有一只。” 喧嚣仔细回想，发现何书确实说过这样的话，纠结道：“也可能是习惯性说法，鬼应该可以□□吧？他说不定是在说那堆鬼。” “可能性不大。”燕君摇头，“我们校长室找校长，弄清楚细节，然后再回这栋教学楼，找那只鬼谈一谈。” “可以话最好快一点，打完这个副本我要下线吃饭。”他率先离开，顺带扭头催促了句还在原地站着的三人，“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危险应该没有那么大。” 小刀想问他是怎么得出后面那个推测的，还没开口，就听见临时结盟的队友带着点古怪地问道：“下线吃饭？你是头盔玩家？” 主神世界可以通过vr头盔和vr体验舱登入，后者可以一次性储存大量能被人体吸收的营养液，配合上家务机器人的自动补充程序，几乎能达到真正生活在虚拟世界的效果。 加上vr体验仓实际上比头盔贵不了几倍，下单就送营养液，还可以选择分期支付，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体验仓。 他这么一问，喧嚣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这个上面，“vr公司不是前段时间才出了活动嘛，学生五折还送三个月的营养液，应该可以换一台吧？” 看样子，她已经默认了燕君的学生身份。 “头盔用久了据说会疲劳哦。” “我不太喜欢营养液和体验舱。”燕君解释，不太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他主动跳过了这个无意间引起的话题，“之所以说没有什么危险，是因为在调查事件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那只鬼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好像确实是这样。 “调查主线会引起鬼的攻击，应该算强制触发。” 小刀皱眉，发现了他话里的矛盾，“我们直接去问校长，也是在调查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只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没保证见到校长之后。”燕君几乎是秒答。 “......”小刀无话可说。 他觉得还好自己多长了个心眼，问了那么一下，不然怎么被队友坑死的还不知道。 燕君似有所觉，相当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有危险我肯定会提前让你们小心，不会故意坑你的。” ——他怎么又知道了？ 小刀暗恼，刚想辩解，叫我亲爱的再度打断了他。 “你们是固定队吗？”青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不是故意要冒犯，而是固定队很少有这种塑料情谊，有些好奇。” “明知故问。”燕君瞥嘴，“你都说了塑料了，还问这么多干嘛？” 虽然但是......小刀还是觉得他说话未免太直接了。 “主要是我和阿剑弟弟关系比较不错。”喧嚣下意识，“我们和旁边那个比较塑料，是吧，阿剑弟弟？” 叫我亲爱的没有再问话，只是嘴角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路上真的没有鬼影再向他们袭击，再加上之前的一些打岔，氛围要轻松不少。就连之前犹豫要不要留下来的喧嚣都微不可见松了口气。 直到校长室前，是这样的。 由于主线已经完成，学校也恢复了正常。他们通过询问学生锁定了校长室的位置。还没有进去，燕君就一眼看见了钉在门框上的那面八卦铜镜。 很迷你，位置也高，不抬头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由此可知，校长比较怕死，也很心虚。”燕君推开校长室的门，一本正经问道，“校长在吗？有你的快递。” 很可惜，校长室里并没有人。 环视一圈，燕君发现除了一些教案和报告档案之外，办公室里的摆件以佛像居多。 就连打火机都是小小的弥勒形，更不要说书柜里摆着的那一排佛经了。 “佛经应该可以带走。”他很自然地拉开书柜，将佛经均匀地分成了四份。 不是一本，而是一堆，可以不用roll点。 在接触到佛经的瞬间，系统给出了提示信息。 [佛经（手抄）：带有些许辟邪功能的经书，大多数情况下似乎只有能起心里安慰这一个作用。] 叫我亲爱的不和他客气，率先拿走了属于他的那份，“聊胜于无吧。” 这是在灵异副本中能派上大用场的东西，小刀和喧嚣也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外面那面镜子我不需要，你们自己拿自己roll，我会点放弃的。” 这样说，他又扭头在校长室里搜寻起了其它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丝毫没有正在当强盗的自觉。 小刀跑出去摘镜子，燕君则是继续翻箱倒柜寻找自己能用上的东西。 叫我亲爱的站着看了一会儿，干脆蹲下来帮他一起找。不知道是第几次手指在不经意间相互碰到的时候，燕君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抽回手，叫我亲爱的笑得人畜无害，“需要武器吗？” 燕君确实想看看这件办公室里是不是有桃木剑一类的东西。他没有问叫我亲爱的是怎么知道的，问了就等于默认。 “在找线索。”笼统地回答了句，燕君再度拉开一个柜子。 他似乎听见响指声，循声看去，叫我亲爱的冲他吹了声口哨，“怎么了？” “不，没什么。”燕君摇头，却不想承认是自己多心。 他搬出一摞表格，在柜子的最底部看到了自己需要的武器，木制的，上面用金线描着符咒，一看就知道是可以用于驱邪的物品。 算如愿以偿，燕君嘴巴却抿成了直线。 ——剑太短了。 堪堪才一尺左右，这是要他舞上去当刺客吗？ 而且还未必能roll到。 这间办公室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已经被平分的那些经书之外，燕君他们一共找出了三件算有用处的物品。 钉在门上的那面铜镜，短剑，以及喧嚣发现的菩提手串。 短剑被叫我亲爱的roll走了，手串带在了小刀腕上，喧嚣则是收好了铜镜。想起叫我亲爱的之前已经掏出过长剑类武器，燕君心里不由冒起了酸泡泡。 这叫什么，旱的旱死涝旳涝死？ 在这样下去，他就要考虑自己去系统商店买破烂白装，铤而走险，自己开挂了。 “你缺武器？”叫我亲爱的又问了一遍。 燕君装作没听见，“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校长回来，然后问他一些更详细的事。由于手上已经有了适用于灵异副本的物品，就算受到袭击，应付起来也会更轻松一点。” “还有一个选择，直接杀入那栋教学楼，但最好不要那样做。” “毕竟这些东西具体的威力如何我们也不清楚，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话是这样说，他本人其实更倾向与面对面、和教学楼里的鬼深/入交流更多，但小刀和喧嚣几乎是毫不犹豫选了前者，叫我亲爱的则是持中立态度。 燕君只好坐在沙发上等。 等校长开完会，应酬回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乱七八糟的办公室。 几个人身上还有身份物品，震惊过后，校长的第一反应也是喊校卫过来。 喧嚣掏枪，十足的大姐头风范，“报警？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人先来还是你的命先没。” “放心，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不会为难您的。”燕君咳嗽一声，“这件事涉及的有点多，我就不废话了。” “十年前，学校有个叫王娴的学生跳了楼，然后学校开始发生有些奇怪的事件，你请人平息了风波，是吗？” 问话的时候，燕君也有些紧张，更是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你们是什么人？！”校长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想转身，却发现已经有人倚着门框，将自己唯一的退路也完全封了起来。 “......是。”他不情不愿地承认，“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但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影响学校的声誉吧，加上那个学生自己也有些问题，不能全怪我们。” 副校长何书之前否认的样子，简直和他如出一撤。 燕君歪了下脑袋，“我们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他给喧嚣甩了眼神，喧嚣配合地给枪开了保险，“听见没？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废话。” 除去之前见鬼时受到的惊吓，她现在还挺爽的。 有什么比装13更快乐的事情呢？ “当时学校发生了怪事，有因为那些怪事而死掉的人吗？回答是或不是。”燕君继续发问。 第18章 开解 校长说是。 “死的人也变成了鬼？”燕君挑眉，毫不顾忌地问他，“几位死者之间是否有关系？” “......那个，我能先坐下来再说吗？”校长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喧嚣手上的枪，咽了口唾沫，“我保证老实交代。” 燕君侧身，让他坐下。 他没有给校长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道：“现在可以说了。” “是这样的......十年前学校因为升学率问题风评连年下降，生源也越来越差......” “这些我们都知道。”燕君打断他，“王娴是怎么死的？她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校长幽幽叹了口气，“王娴她成绩不算好，但要是走美术或者传媒的路子肯定能上二本，努力一下，冲一冲一本类也不是不可能。” “当时高三每个班都有这样的像她这样的人，班主任会做一些思想工作，争取让他们都报班。” “但是王娴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家里还有个弟弟，据说好像是重男轻女还是什么吧，反正家长会没看见她父母来过。” 他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当时小王刚进来没多久，也年轻气盛，卯着劲儿想说服她，总觉得不管怎么样至少得上个大学，经常叫她去办公室，也会给她的家长打电话劝说。” “本来是可以慢慢商量的事情......结果她突然就从新教学楼上跳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副本故事，但喧嚣还是不由拧起眉毛，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出相当沉重的悲剧。 “为了学校的声誉和各方面考虑，你们封锁了消息？”燕君分析，“那个老师怎么样了？” 校长苦笑：“小王引咎辞职了。” “遇上这种事，我们也没办法，真没办法，那么多学生，总不能因为这种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得吧？” 又叹了一口气，校长继续道，“加上王娴本来比较孤僻，那段时间学校加大了关于心理健康的宣传，也禁止老师和学生再谈论这个话题。” “但是没到一个月，和她同班的李茉也从那里跳下去了。”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王娴和李茉关系很好，她不想走其他路子......也有集训不能和朋友一起的原因。” 喧嚣忍不住多愁善感起来，却听见燕君以一种相当平静的语调开口，“所以，学校里的两只鬼，就是王娴和李茉？” 校长点头，“......之后学校就陆陆续续发生一些怪事，我不得已，只好请了道士作法，把那栋教学楼也封了起来。” “懂了，学校按成绩分班的制度，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摩挲着下巴，燕君发现自己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她们是殉情吗？” 如果是殉情，那隔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吧。 沉湎在感伤气氛里的喧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忍不住问，“没有任何关系表明她们是情侣吧。” “如果不是这样，那李茉跳楼的理由又是什么？”燕君反问，又重新看向校长，“李茉家是什么情况？” 校长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小王比较清楚吧......但是小王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 很显然，他身上已经无法问出什么。 燕君搜出他的手机，示意喧嚣把枪收好，准备去废弃教学楼和那两只鬼谈一谈。 他们离开校长室，除了燕君之外，其它人还算有收获。 “大概已经清楚了整个事件，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叫我亲爱的这样问。 “李茉为什么会跳楼还不知道。”燕君回答，“不想调查的话，你可以现在退出副本，影响不大。” 刚刚他们询问校长的时候鬼魂没有过来攻击。由此可见，就算进入教学楼，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也不大，多一个少一个其实无所谓。 叫我亲爱的抿唇，冲他笑了一下，“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有现在就退出副本的打算。” 顿了顿，青年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加耐人寻味，“我只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玩家，有点好奇。” “一般而言，我们打出真结局是为了隐藏道具，是为了出副本时结算的分数更高，系统给的固定奖励更好，但你好像不是这样。” 燕君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话说得，好像叫我亲爱的有多了解他似的。 “你之前不是说过嘛。”叫我亲爱的耸肩，“这个副本没有真结局，但你还是留下来了，并且深入调查到现在。” 他确实说过这句话。点点头，燕君没有否认。 不过他和叫我亲爱的不熟，没有任何告诉他自己行动理由的必要。眼珠子转了转，燕君干脆以一句简单的个人习惯将话题带过。 小刀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稍微落在自己后面的喧嚣，发现对方毫无所觉。 犹豫了片刻，他放慢了脚步，让喧嚣超过自己，走在了队伍最尾端。 被封锁的教学楼相当安静，根据叫我亲爱的提供的信息，他们顺利找到了据说是王娴曾经出现过的那间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能看出比较杂乱的脚印，应该是叫我亲爱的之前留下来的。 燕君找到了墙上贴着的名册，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被划去了王娴的名字。 “看样子，在进行学生动员之前，学校就已经瞄准好对象，把名单打印出来了。”喧嚣有些失落，“学生意愿这种东西估计不重要吧。” 小刀难得没有说她些什么。他本人也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副本。 大部分玩家来第二世界就是要隔开现实、重新选择另一种人生和活法的。偏偏这个副本除了灵异元素外，还带着该死的时代气息，总让人或多或少联想到一点现实中存在的现象。 打这种副本，能开心才怪。 燕君没有说话，只是教室又搜寻了一遍，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天台。 天台门是拿木板用钉子钉起来的，一副此路不通完全封锁的架势。不过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把几根木条放在眼里，叫我亲爱的示意他们稍微朝后退退，一脚踹飞了门板。 天台上有两道影子，站在一起，喧嚣却不像之前那样害怕她们了。 她尝试接近，却看见燕君大步流星直接走上前去，喊出那两只鬼的名字。 “王娴，还有李茉。”天台空旷，少年的声音混在呼呼而过的风里，有些听不太真切，“我有问题想问你们，介意回答一下吗？” 喧嚣：......是不是太直接了？ 就在她纠结这样问真的好吗的时候，带着点迟疑地，那两只鬼点了点头。 “你们为什么会死？”燕君开门见山。 虽然对方是鬼，但不可思议地，在场的四人好像理解了她们的语言。 王娴叙述的故事与校长口中的版本相去不远，而李茉的经历，就连小刀都忍不住唏嘘了几句。 王娴和李茉能成为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庭相似，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不过李茉要更惨些。 她是父母为了要儿子，冲喜特地领养的。领养了大概两三年，父母就生了弟弟，对她本来就不多的关心很自然就移到了和她差十一岁的弟弟身上。 从上高中开始，李茉的学费基本就是她利用周末和寒暑假打工攒的了。 父母拿弟弟压着她，明着说要她将来报恩，好好学习好好找工作，以后扶持弟弟。 高中本来就压力大，王娴的死讯就像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压垮了她。 “......稀里糊涂就死了。”面容模糊的女鬼声音很轻，“不过跳下去的时候，轻松要比后悔多。” “那段时间我一直梦见阿娴，有好朋友的话，死了也不会太孤单的。” 喧嚣忍不住想去抱抱她，或者揉她的脑袋安慰这个小姑娘一下，可只能触及到空气。 “有时候我们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王娴也小声道歉，“......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恨他们。” 思索片刻之后，燕君这样问李茉：“李磊是你弟弟？” 他之前在班级里看到的应该是李茉，而不是王娴。 “......是的。”李茉承认，“我不喜欢他，有时候会弄出点动静吓吓他。” “但是我没有想过要伤人，如果他也变成鬼，说不定就是他欺负我们了。” 基本上已经摸清事件全貌，有轻微强迫症的燕君相当满意。 他提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校长请人来驱过鬼，据说好像还有阵法封印一类的东西，破坏掉之后，你们能得到安息吗？” 告诉他那个阵法在堆器材的地下室里的同时，两只鬼也请求燕君不要破坏那个阵法。 她们能维持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阵法在限制她们行动的同时，也放缓了她们的消失速度。 而且她们只有在阴天和晚上才会出来活动，很少打扰到学校的活人。 现在阵法现在已经有一点散乱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希望燕君能帮忙把符咒的位置摆正。 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燕君还是拒绝了这一请求。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打扰。”他缓缓开口，“早点投胎吧，这样对谁都好。” 第19章 反转 喧嚣下意识应声，开口才发现不对，“嗯嗯嗯？不是应该帮她们忙吗？” 她有些不太能理解燕君的思路，“她们完全是受害者啊，而且也没有故意要害人。” “未必。”燕君嗓子有些发干，“如果真的对学校没有任何干扰，校长也没必要找人作法——只是心虚的话，还远远心虚不到连办公室都要摆上许多宗教物品的地步。” “她们刚刚也说了，有时候未必就能控制好自己。” “但是......”这件事太不公平了。 喧嚣还想替这两个无辜死去的小姑娘辩解，小刀突然拉了她一下，嘘声道，“鬼的话未必就能全信。” 嗡了嗡唇，她听见燕君冷静而理智的声音：“还有，我突然提到阵法的事，只是出于试探。” “副校长之前说可能是阵法坏了，你们才会跑出来作祟。” “校长则是说，在陆续的怪事发生之后，他才不得已找了道士作法，把楼封了起来。” 叫我亲爱的朝前走了数步，站到他身边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很自然地开口接过话茬，“按照他们的说法，道士是为了镇压你们才设下的阵，和限制行动的同时也保护了你们说法显然有一些矛盾。” “那个阵法，到底起了什么作用？真的是仅仅限制你们的一些行动，却反过来延长你们存在时间吗？真的会有道士设这种反而对鬼有利的阵法？” 不管是从什么理由出发，燕君都想不到校长请道士灭鬼，却设置这种阵法的理由。而且从正常角度来说，肯定是把阵法破坏才对鬼更加有利。 不过说的话都被叫我亲爱的说完了，他只好沉默点头。 带着点微妙的不爽，少年微微侧过身看了叫我亲爱的一眼。叫我亲爱的则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动作，笑眯眯回了句不用谢。 “你要喝水吗？看你好像有点渴。” 青年一本正经地打岔，燕君于是把头重新扭回去，重新将目光放回天台上的两只鬼身上，“关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时喧嚣的大脑已经完全转不过来了。她觉得那两只鬼没有问题，被燕君这么一说，隐约觉察出矛盾所在之后，更加纠结。 理智告诉她说应该有一方在说谎，但从感情方面判断无论哪方也不像是有所欺瞒的样子。 这才是令她无所适从的根本原因。 “......你觉得我们该信谁？”她暂时摒弃前嫌，轻声询问小刀。 小刀瞥了她一眼，“当然是信队友。” 由于太有道理，喧嚣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当做自己没问过，重新关注起事态的发展。她紧张到甚至想给这场对峙配旁白。 王娴和李茉都不答话，燕君也没有继续逼问，天台上只能听到风声。 “很难回答吗？”自认为给出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燕君重新开口。 他婉拒了叫我亲爱的递过来的矿泉水，目光灼灼，“要是不说，我们就自己去看了——那到底是什么阵法？” “我们手上都有武器，更是有通晓这方面知识、懂的驱鬼术法的同伴，真要打起来，你们讨不到好吧？” 之前那些鬼影就已经没有占到便宜，更何况现在他们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抵御超自然力量的物品。 思维置换，将自己放到鬼的立场角度，燕君认为主动示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们又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学校闹鬼，校长请来了道士作法，但道士却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养鬼。 道士和她们达成了另一笔交易。素材仓库的那个阵法明面上束缚她们的行动，但本质是个有助于壮大她们力量的聚阴阵。 作为交易条件，她们的心愿达成之后则会归道士驱使。 由于已经过了十年，阵法上的符咒位置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差异，影响了聚阴阵的效果，导致她们没有办法获取足够的力量。 燕君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但比起瞠目结舌的喧嚣来说，他表现得已经足够镇定。 “你们的心愿是什么？” 几乎是刚问完，他就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十年前的真相”全部剧情已解锁完成，本副本已无额外剧情] 天台上，王娴和李茉的身影逐渐消失，没有回答，没有结果。 那边系统还在进行奖励结算，提示音叮叮咚咚一大堆，就连还在愕然中的喧嚣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作为探索完整个副本的奖励，系统奖励了每个人百分之十的鬼魂亲和度光环和一个自选部位的装备宝箱。 就连还在错愕中的喧嚣都露出喜色，完全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奖励。 只有燕君有点不太好。 他总有种自己被主神故意针对、卡着时间结算的错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学校内的谜团不仅没有算解开，反而滚得更大。 ——王娴和李茉还没有说出来她们的心愿是什么。 懊恼归懊恼，他也没做出气到直接退本的事情。 先退本的是小刀，然后是需要静一静的喧嚣。抱着一丝侥幸，燕君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器材室看看阵法的时候，肩膀突然被谁给拍了一下。 叫我亲爱的还没有退本。 “你要是不多问，好像也不会打出这种结局。”话是这样说，他却没有任何埋怨的意思。 看起来，青年只是突然有一些小小的感慨，“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站在学校的立场上还是那两只鬼的立场上？” 燕君没有任何立场，心情也不是很好。 但叫我亲爱的在副本里确实提供了一些信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学校有问题，那两只鬼的行为也未必正确。” 谁都不对，所以谁也帮的同时谁也不帮，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的逻辑很奇怪，也没指望叫我亲爱的理解，更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与对方深入交流。 可叫我亲爱的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推鼻梁上的眼镜，“真的，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莫名其妙的。 “你缺武器吧。”他突然这样问，语气却很笃定。 燕君想说关你什么事，嘴唇刚刚张开，从心脏部位传来的疼痛感就让他瞳孔剧烈地颤动。 连防备都没来得及，叫我亲爱的强制以角色死亡的形式把他送出了副本。 本着不能吃亏的原则，他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反击，拳头却被对方轻松拦下，用手包了起来。 叫我亲爱的顺势把他搂在怀里，依旧是副本刚开始那会走过来自我介绍时笑眯眯的样子，“动作不要这么大，我们还能多说几句。” 燕君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只想骂人。 事实上他也骂了，亲爱的竖起食指，放在他嘴边嘘了一声，“你之前不是喊过我亲爱的吗？” “喊都喊了，我给你送个礼物不过分吧？” 送礼物，指副本结束后背刺队友。 燕君狠狠瞪了他一眼，以角色死亡的方式强制退出了副本。 叫我亲爱的就这样等到他的人物数据完全消失，这才撑了个懒腰，冲虚空处勾了勾手指，“出来吧，我不删除你们的数据，就是和你们聊个天。” 离开副本的燕君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他的疼痛度调了最高，角色死亡造成的影响一时半会难以消掉。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行动的力气。 “......没事，调查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他这样告诉就在不远处的小刀，同时解散了小队，“我下线吃饭，有空再联系。” 小刀和他说了声再见，扭头进了竞技场。 燕君没来得及看其余的副本奖励，他的注意力全在叫我亲爱的身上，将对方从战友列表拖到黑名单里之后，他才注意到出副本时系统发过来的额外结算。 保底依旧是金币。只是多出了一把剑。 名字叫锋利的剑()后面还带了个问号。 物品简介则是“一份特别说明：特殊的礼物，给独一无二的你”，信息下还有一行红色小字：该物品不可被丢弃，不能被分解。 燕君：...... gm还没有物品信息随便改这种权限吧，他被主神盯上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主神不干脆封他的号？不管是用虚假身份登录还是修改游戏数据，都属于违规操作。 哪怕是人工智能，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去做一件事。 燕君想不通主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选择下线，给自己加热了一份营养餐之后，迅速在玩家论坛和各种社交软件上搜索起关于第二世界和主神的信息。 过滤掉毫无意义的垃圾话之后，他找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有玩家遇到过上一秒发放奖励，下一秒惨遭主神回档、却仅仅只是消失了几千金币的事情。他将这件事发在了论坛上，也给vr公司发了邮件，得到的却是一切正常、游戏不可能存在bug的回复。 当时玩家论坛一致的口风都是楼主记错了金币数目，由于缺乏实际证据，帖子也很快沉了下去。 事情发生在开服不久。 有些荒谬，但有一个瞬间，燕君确实产生了主神正发生某种变化的诡异结论。 他晃了晃脑袋，定好闹钟，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恢复精神。 睡醒之后，燕君带上头盔，重新登陆了游戏。 第20章 好聚好散 燕君上线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看结算。 高难副本固定掉落五千金币，低保是两万金币，没有其他掉落。 不过好歹副本内还获得了一个装备箱和几本佛经，加上永久亲和buff，这一趟其实不算亏。 燕君打开装备箱，除了主副手和首饰之外，可供选择的部位有六个——头，身体，腰，手，腿还有脚。 不同部位的装备属性加成也不同，按燕君目前穿着一身新手白板的状况来说，选身体部位是最合适的。 但燕君有点想选主副手，他缺称手的武器。 在两个选项里犹豫了一会儿，燕君还是选了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性价比最高的身体部位。 ——开箱子也不一定能出好武器。 在找到合乎心意的单手剑之前，他决定先用老魔杖凑合。 至于疑似主神送的那把，燕君选择性将其遗忘到了角落。 咔嚓的音效声过后，燕君背包里多了件装备。 [万能衬衣：一件看起来普通的长袖衬衫，似乎可以用来做校服内搭。] 依旧是奇怪的物品描述。 燕君没理这个描述，直接点开详细属性查看装备效果。 他不能说这件衬衫的属性不行，只是比较微妙。 命中+3，防御+20，威胁度降低30%。 主神世界的伤害计算公式比较灵活，命中和防御都算比较鸡肋的属性，收益极低。 真正有用的属性是暴击、攻击、力量还有敏捷。 威胁度降低30%倒是很有用。尤其是在副本里，威胁度越低，引起的注意也越小，会更容易套取情报、或者让敌人掉以轻心。 叹了口气，燕君给自己换上了新装备。 小刀和喧嚣都在线，燕君刚想在通讯频道问他们要不要进副本，却发现频道里已经只剩下了他和喧嚣两个。 他给小刀发了条私聊，小刀那边回复得很快，说是风格不适合，比起发展成固定队，还是普通联系比较好。 当然，也少不了对于上次副本的感谢，以及有事一定会过来帮忙还上人情的承诺。 小刀不是忸怩的性格，他说风格不适合，肯定就是风格不适合了。燕君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上次副本内的情况。 小刀确实表现得比较沉默。 “没事，我们算互相利用，没必要特地还人情。”燕君这样回复他，“有空还是可以一起，我会带你的。” 那边发过来一串省略号，小刀的头像则迅速灰下去。 与此同时，燕君听到了提示声。 有新的信件。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小刀发过来的。 一些金币，还有不少强化药水。 燕君收了强化药水，将金币全部退了回去。 副本掉落的已经足够不时之需了，他没有在主神世界消费的打算，金币再多，也只是一串意义不大的数字。 喧嚣对小刀退出通讯频道这件事反应平平，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燕君身上。 燕君在分批整理小刀送的药水，抬头就喧嚣不知道从哪里传送了过来，正相当认真地盯着他看。 “打副本？”燕君问她。 “不是，我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去速通普通本刷金币。”喧嚣摆手，“刚好有朋友找我一起，我们在组人，就顺带就过来问你了。” 速通刷金币是指尽可能多得组满团队人数，通过不断进本退本的操作来进入特定的、会有大量金币掉落的副本，进行三光操作。 工作室成立的速刷金团比较多，有些玩家缺钱的时候也会自发组织。 根据论坛玩家统计，平均一次最多花半天，保底至少十几万，比花费同样的时间老老实实闯关要速度得多。 燕君摇头，“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高难本收获更大，你真的不来？” 喧嚣沉默一小会，“这和收获其实没关系啦，我是那种休闲玩家，兴趣也基本就是赚了花花了赚，偶尔体验还好，真打这个……” 冲燕君吐了吐舌头，她颇不好意思道，“你不嫌我菜我还嫌自己菜呢。” 意思就是拒绝了。 燕君想安慰她，说菜没关系、每个菜鸟经过毒打之后都会进步，但还没开口，喧嚣就用一个交易申请堵住了他。 她发过来的是房客证明。 主神世界的住房有公寓和别墅两种，公寓定时交付租金，别墅则是买断制。 最便宜的别墅也需要近千万金币，目前很多玩家都是住短期公寓为别墅奋斗。 之前喧嚣的话里确实透出不差钱的意思，然而燕君没想到她已经拥有了房产，甚至还准备给自己一个房客位。 “也没什么好送的，金币你又不要。”喧嚣说，“打本之后有个地方放松精神比较好吧？” 生怕燕君拒绝一样，她接着便解释道，“放心这套房有点小，我不常去的，不用担心尴尬。” “……” 这下反而是燕君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就算速通刷金币效率很高也很安全，这也太肝了吧。 他想了一下，决定稍微委婉一些，“副本刷多了会产生精神不适，注意休息。” “你不会以为是我刷的金吧。”喧嚣愕然，随即大笑，“阿剑弟弟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她伸手，冲燕君做了个，“是钞能力啦，钞能力！” ……打扰了，是富婆。 通用货币和金的汇率大概是一比一百，上下浮动，也就是说一百元差不多能买一万金币。 能买得起房，还不止一套，难怪随手几万金币和玩一样。 “谢谢，会去的。”燕君只好收下房客证明，“不用避嫌，我最多只是坐坐。” 喧嚣一幅知道了知道了样子。 然而有件事燕君想不通，“既然不缺金，为什么去速刷金团？” “我没去过，刚好过去看看。”喧嚣很自然道，“人嘛，总有点好奇心。” “我其实是第三次进高难本……真正算打还是头一次，之前两次进去都是跟着工作室拍装备的。” “虽然还是靠你们带着。”她强调，“不过好歹算出力了，不能说躺。”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太好意思。 认识归认识，可她总不能把燕君当成工作室来蹭吧。 而且她本来就对挑战更高难度的副本没兴趣，有心情的时候去普通副本逛逛，运气好捡几个萌新就已经很开心了。 喧嚣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方式很满意。 认识大佬朋友不一定代表自己也要成为大佬嘛。 “对啦，我记得给装备附魔很吃钱的，你到时候要是不够可以问我借。”她突然想起来，“就是后期挑战副本要用到的那个附魔！” “嗯，到时候不够会问你借。”燕君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作为回报，他给喧嚣提了条建议，“想尝试赚钱的话，可以去屯低等暴击和攻击附魔。” “低等附魔不贵，产出量也很稳定，是挑战杯正式开始之后，中低端玩家的最优先选择。” 燕君调出成交记录的截图分享给她看，“近期附魔价格已经出现波动了，现在收的话，成本会低很多。” “……这样也太商人了吧。”喧嚣不由嘟囔。 她玩游戏还真没有注意到过这些。 “不过不赚白不赚嘛，我等会出来就去屯点。” “我们这边人组满啦——”她向燕君挥手，“出来再聊！记得去房子看看啊！我以前还找了装修工的！” 燕君和她道别。 和喧嚣说话的时候，他整理药水的动作其实没怎么停，现在已经分类的差不多。 小刀给的药水大概能分为力量增幅和体力增幅两种，两种药水不共享cd，可以同时使用。 两种药水这又包括威力大无副作用，有威力大但副作用也大，威力一般无副作用等零零散散的种类，真要细分，还得再画上不少时间。 燕君把威力一般副作用少的放在了背包最前面更容易找到的位置，又去玩家交易板买了个最低级的攻击附魔，镶在了老魔杖上。 买了附魔之后，他身上又只剩下的几百金币。 ——这还要感谢小刀的药水。 他原本打算买稍次一级的暴击附魔，差价用来买药水，但是小刀已经送了他药水，就不需要再考虑替代，直接购买最佳选择了。 将装备和物品又细细检查了一边，燕君点开副本界面。 他想起第一次副本遇见宝贝甜心，第二次副本遇到叫我亲爱的，以主神对他奇怪的关注，这次大概率还会遇见作风类似、过于自来熟的“玩家”。 游戏体验本来就说不上好，再加上有主神监视，免不了要束手束脚。 燕君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只能将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归类为主神的程序问题。 不想遇见奇怪的队友，不就只能打自闭单人本了吗？ 就是不知道主神会不会让他顺利进单人副本。 抱着试试无妨的心态，燕君发送任务申请。 单人副本，高难度。 ——几乎是秒通过。 带着点微妙，他点了确认键。 刚从短暂的失神之中恢复，燕君就听见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开始：本次任务为“逃离垃圾星”。] 第21章 垃圾星 文本描述： 76已经荒废很久了，最后一批移民离开后，曾经的生命之园已经变成了联邦倾倒各种有害物品的垃圾场。但是这里仍有生命延续，当初没有离76的人艰难生存了下来，在这片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开拓繁衍......只是规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主要角色：无 玩家角色：诺特 这一次，系统没有告诉他副本名字，而是从开始就给出了任务目标。 逃离垃圾星，也就是他目前所处的代号76的星球。 燕君又仔细浏览了一遍文本，在脑中大致勾勒出这个副本的大致背景，突然有点想笑。 联想近年比较有争议的地球资源枯竭，大规模移民新星的问题，他发现主神生成的剧本不仅影射现实，还能紧密结合实事。 连续三个副本都是这种剧情，傻子都能看出来问题——玩家论坛上天天讨论的可不是这些。 他不知道主神这样针对或者说刻意安排到底有什么目的，更不要谈对策了。 燕君觉得他还没有莽撞到直接黑进游戏和主神面对面杠的地步。 现在他所能做只有等待，然后在主神露出马脚的时候抓住机会，一举翻盘。 星际废土可能会遭遇什么？各种可能存在的变异生物，还有在畸形环境下成长的同类。 简单概括，这个副本可能比较考验武力，而只有结实这一个特性的老魔杖可能不太够用。 燕君总有种主神故意这样安排，让他不得不更换武器的感觉，又觉得是自己疑心过重思虑太多。 带着点不情愿，他把装备从老魔杖换成了主神特别赠予的长剑，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力量增幅药水灌下了去。 副本开始。 空气里有腐烂潮湿的霉味，燕君从阴影中的废弃大楼里钻出来，走入阳光下的时候，看到的则是另一幅情形。 他的视野里没有任何遮蔽物，或者说全是遮蔽物，钢铁、零件、飞行器的废件和钢筋混凝土纠缠在一起，旁边零零散散堆着压成立方体的垃圾块。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可以称得上生命的存在。 和外面相比，刚刚走出来的那栋废弃大楼反而显得干净整洁一些，应该是他这个角色占领的据点。 燕君转身，拧着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从垃圾堆里挑拣出一个色彩足够鲜明的破旧汽车模型，将它放在了比较显眼的地方。 除了这个，他目前还没找到什么能当坐标使用的东西。 也许应该找一点布料，想办法做面旗帜来区别这栋建筑，但旗帜又太过明显，在尚不清楚垃圾星形势的情况下，很容易成为目标。 燕君可不想自己探完情报回来的时候遭遇伏击。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把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 躺着出副本的经历只要一次就够了。 大概记住周围的环境之后，燕君跳上垃圾块，以此作为起点，一步一步攀爬上了垃圾山上更高的位置。 情况要比想象中更好一些，垃圾山里各种废料和不能被分解的包装居多，加上基本暴露在阳光下，那股之前萦绕在燕君鼻尖的异味也没那么大。 燕君翻了大概三座山头，也没有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生命。 ——虽然是垃圾星，但这里确实荒凉到连苍蝇都没有。 初来乍到，加上系统给出的信息极其有限，燕君没有离开据点太远。 打算返回之前，他再度用翻找垃圾的方式扯出来个机械轮胎，以坐标的形式将它塞在了靠上层的位置。 这样的话，下次就可以从这里开始继续探索了。 他由衷感谢自己的记忆力。 尽管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没找到写有有效信息的物品，但切实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也不算太坏。 意料内的挫折，燕君并没有放在心上。 几乎是刚刚跃下垃圾山，大地就产生了一阵剧烈的颤动，铁锈和那些半风华的螺丝钉一齐掉下，燕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了行动。 他迅速逃离了那座垃圾山的范围。 身后轰隆的倒塌声，燕君顾不上思考自己敏锐了不少的感官和反应问题，确认自己不会被倒塌波及之后扭头查看情况。 在阅读完背景、大概知道故事类型的时候，燕君就已经有过类似的猜测。 可当变异生物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主神生成副本的能力。 像是蜈蚣一样的巨虫正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和它相比，之前几人高的巨狼只能算吉娃娃这类宠物犬。 先是脑袋和触须，然后才是关节和身体部位，躲在可能是客车的金属残骸后面，燕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只明显不正常的生物。 他尽可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放低了呼吸声。 这条蜈蚣的身上有类似铁甲的东西存在，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包括肢节在内。 它似乎没有看见燕君，大块吞食着附近的垃圾。在短暂的活动过后，它很快又重新钻入地下，走时又引起剧烈的震动。 蜈蚣钻下去的地方，由于凹陷，又有垃圾倾xiediao，形成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垃圾地貌。 巨虫活动的频率和范围尚不清楚，但刚刚留下的坐标肯定不能指望了。 燕君只好苦笑。 还好他记得自己的来时的路线，返回据点不难。 燕君在那栋废弃大楼里找到了类似床的东西，大部分霉味则来自角落里一些包装已经被打开、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食物。 显然从垃圾堆里翻找到的。 这个角色在垃圾星独自生活，没有同伴，食物靠在垃圾中找寻，并且活动范围比较有限......燕君脑中划过一系列人物印象，却抓不住什么头绪。 ——系统连人物经历和背景都没有给他。 大概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决定从那些过期食物开始猜测。 哪怕产生霉变，垃圾堆里食物存在时间也是极为有限，角落里的零食包装还算新，薯片大概也能看出来薯片的形状。 既然是垃圾星，肯定有倾倒垃圾的地点，这些食物可能就是从新产生的垃圾中翻找到的。 燕君边想边在背包内翻出在小红帽世界得到的提篮，从里面取出了一块三明治。 不联系到食物还好，一联系到食物，神经很自然就传来了名为饥饿的感觉。 他数据转移进来之前，这个角色大概没有条件吃上饱饭。 三明治是什么味道燕君当然不陌生，他的虚拟度也确实开到了最大，但入口的东西却尝不出任何滋味，更不要提评价。 诺特的味蕾是坏掉的。 原因可能有多方面，燕君却不关心这个。 他还在想食物的来源。 弄清楚投放垃圾的飞船会在哪里降落，这个任务无疑就完成了大半。 剩下的就要看如何行动，想办法混进飞船里了。 作为一个孱弱的人类，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外力借助的情况下离开星球，想要完成任务，只能借助工具。 当然，垃圾星素材这么多，要是有足够的能力，自己尝试组装飞船也不是不可以。 最起码刚刚进入副本，开始探索周围环境的时候，燕君心里就有这样的打算。 然而他没有发现任何的文字记录，过于老旧的零件也在昭告他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就算能顺利弄出飞船，按照这里的垃圾质量，也绝对飞不出大气层。 更不要提之后的事情了。 目前来看，除了干等没有任何好办法。 废弃大楼的底层，燕君度过了在垃圾星的第一个夜晚。 在没弄清蜈蚣的活动频率和范围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放心入睡，神经紧绷，就连闭眼养神的效率都低。 四周不黑，月光和星光透过墙壁的缝隙和天花板上的漏洞照进来，有种诡异的宁静。 闭着眼，还在思索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燕君听见了滴答声。 很细微，疏忽不仔细听的话完全会忽略的声音。 星球的环境逼迫活下来的生物不断进化，和现实想比，他的五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燕君凝神细听，从那张姑且能称为床的地方上爬了起来，一路循着声音摸索了过去。 是水源。 和据点大概隔了一个半垃圾山的距离。 白天因为在垃圾上的活动，这股滴答声被完全掩盖了过去，到了深夜，连垃圾的自然坍塌都变的缓慢，燕君才得以听到这股细微的声响。 诺特可能就是靠这里的水活下来的。 凝视着那根不知延伸向何处，却不断有水滴低落的棕红色钢管，燕君伸出手。 水是浑浊的，肉眼能看见大量的铁锈。 钢管下面姑且能用杯子称呼的容器已经半满，在把手移开之后，渐渐又有滴答声传来。 能听到明显的水声，其实还要感谢这个容器。 燕君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何人放置，可能是诺特，也可能是其它还活着的人。 扫了一圈周围，燕君找个了有明显遮蔽物的角落藏了起来。 他在等天亮。 天亮水满之后还没有人来的话，这个容器就可以默认是诺特放置的了。 第22章 合作 燕君希望是前者。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从前者处获得一些信息，干什么都比两眼一抹黑要好。 夜色渐浓，听着滴答声，燕君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大约过了有五个小时，天边才隐约泛起一些茫茫的光亮。 水快满了。再过一会儿，太阳也将升起，这个星球上新的一天也会到来。 不过燕君暂时没什么心情去思考这些生存层面之上的问题，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着点匆忙。 声音不是从身后传来，而是在更前面的地方。这个位置没有什么暴露的风险，他便没有临时更换，而是稍微变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僵硬的肌肉。 来的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 隐约能透过薄雾看到人影的时候，燕君握住了腰间挂着的剑。 出于谨慎，他决定先观察情况，等发现什么不对再出手。 那道人影逐渐变得清晰，在接近到一定距离，燕君能大概看清楚他的样子之后，对方突然跑了起来。 速度很快，快到燕君甚至只捕捉到黑色的残影。 他下意识侧身，并拔出了剑护在身前，即使如此，还是差点被一脚击飞出去。 以防御的姿态过了数招，基本适应对方的速度之后，燕君才逐渐从单方面挨打中扳回一点劣势。 他试图反击。 和对方相比，他有一定的武器优势。 觉察到这点之后，对方稍微放缓了速度，稍微朝后退了退，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根长长的、末端还沾着混凝土的钢筋。 也是这时，燕君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水罐子的主人是个扎着低马尾的长发青年。他套着黑色的运动衫，衣服有些小，不太合身，裤子最多只到六分的位置，鞋子也是半破的。 燕君习惯性地观察思考，甚至没发觉自己这片刻处于走神的状态。 战中走神是大忌，尤其他正面对着这样的敌人。 险险闪避开朝他手肘打去的钢筋，燕君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暂时避开了直接对撞。 不太想承认，但敌人的身体素质要比他强上不少，取胜相当困难。 把在这里使用技能的念头压下去，沉沉吐出一口气后，燕君开始战略性撤退。 ——这里的地形他已经差不多记住了，也许能借助这些垃圾做些什么。 对方速度要比他更快，似乎是觉察到他想要逃跑的想法一般，攻势乍然变得迅猛而激烈，直接封住了燕君的退路。 他击中燕君的腰侧，痛得少年直接嘶出声，险些抓不稳手上的剑。 但现在不是关心伤势的时候。 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燕君怎么也不想单单只是自己吃亏，在武器撤走之前，他伸手抓住了它，而后狠狠砍向对方握着武器的那只手。 他心里本来就有股狠劲，这种相当大胆以一换一的做法逼得对方也愣了下。 燕君以为他会及时抽手，也想好了对方抽手之后自己应该做的下一步应对。 只要对方抽手...... 少年目光凝了凝，闪过一抹坚定。 然而没有。 事情的发展不会永远都在计算预料之内，尤其是这种瞬息万变的战局上。对方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直觉有诈，想收回手的时候，燕君已经停不下来了。 扎着低马尾的青年直接拽过钢筋，他被一股大力直接拉扯向前。 力量多半集中在手臂上，猝不及防之下，燕君重心不稳。 半牵半引，他直接一头撞进了敌人怀里。被搂着腰的同时，手腕也被紧紧锁住。 脸上闪过愠怒，几乎是想写不想，他直接抬腿向对方的鞋子踩过去，去突然听到一声别动。 率先向他攻击，来意不明的敌人开口，嘴边噙着笑意，“身手还行。” 燕君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他在嘲讽自己。 “身手不行，肯定还是你厉害。”作为一个老阴阳人，他直接给出了答复，“不管是正面作战还是偷袭，我肯定没有你这样干净利落。” 当然，说话的同时，他没有闲着，而是重重踩向青年的右脚。 对方后退了一步，作势将他搂得更深。 “不是你先埋伏我的、准备杀人夺水的吗？”这样问，青年看起来相当无辜，“不然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燕君有瞬间的心虚，还是理直气壮顶了回去，“我只是在观察，准备等人走之后再取水。” “那你直接把水抢走逃跑，我也找不到你啊。” “......”听他这么说，燕君居然有些后悔没有这么干。 “反正是我输了，怎么处置都随你。”他相当硬气，说话的同时也在挣扎，想要对方放开。 大不了角色死亡直接退出副本嘛，重来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省着点力。” 这样说，对方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到了彻底天亮，期间燕君想了各种办法，还是没从他手里逃出来。 废墟之上，一轮耀眼的圆日逐渐升起，远处模糊的轮廓也在金红的光芒中逐渐清晰。在这样的废土中，有种壮丽荒颓的美。 配合着现在的画面，像极了电影尾声。 燕君把这种诡异至极的想法压下去，轻轻唾了一口，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上方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青年适时松开他，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帮我个忙，跟我合作一回，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赶紧喝□□力药水，逃之夭夭，燕君却迟疑了。 “......什么忙？” “舱艇来了，跟我过去抢点必须品。心情好我还能分你点。” “别想着反水，上一个敢反水的早被异虫吞了。” 燕君猜测他口中的舱艇应该就是定时向这里运送垃圾的飞船。 唾手可得的消息情报，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加上他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合作确实是个好方法。 考虑片刻后，他冲青年点了下头，“诺特，你最好也不要反悔。” 反正他还有底牌在，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了。 “果然是小鬼啊。”对方突然感慨了一句，“叫我柳就行。” “现在去哪？”燕君没有和他啰嗦，直接问道。 “你跟着我就好。” 自称为柳的男人速度很快，在心里憋着一股气、喝了有敏捷加成的力量药水的情况下，燕君也只能做到勉强不掉队的地步。 根据合理推测，燕君认为他和自己打的时候完全就是猫捉老鼠的戏耍态度，根本没尽全力。 “你这点路都追不上啊。” 偏偏柳还故意刺激他。 燕君总觉得这话自己在哪听过。可按他的记忆力，如果真的有谁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不可能不记得。 可能是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无关文本吧。 这样想，他再度跟上了柳。 在能看到飞船的时候，柳也逐渐放慢速度，燕君一点点跟上他，最终走在他稍微靠后面的位置。 之前还遥遥领先的柳彻底停下脚步，开始后退，直到退到燕君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才停下。 他手上还抓着钢筋，从后方传来的威胁有点大，燕君本能感到不舒服。 “我打头阵？”他这样问柳。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这样回答，柳走回了他旁边，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身后有人跟着很不舒服吧？” ......这个论调也耳熟。 燕君没工夫细想，直接答道：“你站在旁边我也不舒服。” “怎么说我也放了你一马。”柳耸肩，“救命恩人，是有这个说法吧？” 思维过于跳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事件扯到一起的。燕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他的打算。 “舱艇要过来了，你要我帮忙抢什么？” “先不要动，他们抢好东西，我们抢他们。”柳笑眯眯嘱咐他，顺手拉着他去了角落一点的地方。 青年嘘了一声，突然凑近，“仔细听。”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打在耳边，弄得燕君耳根有点发痒。 按照柳的提示，开始集中精神，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之外，渐渐开始听到其它声音。 都是频率不同的呼吸和心跳。 这里还藏着其它人，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等待舱艇放货的人。 “......你刚刚就是这样发现我的。”燕君笃定。 “是你自己没藏好。”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柳争辩，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起，索性直接道：“等会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帮你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们两清。” “你也可以当我的跟班。”柳说，“这次肯定让你尝到甜头。” 燕君自己就有道具，不缺水和食物。对于柳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他更在意其它问题。 ——主神可以扮成玩家观察他，在只有一个玩家的单人副本里，是不是也会安排类似的npc角色接近呢？ 比如他眼前的柳。 试探的话到嘴边，他却临时改了想法，问了另一个问题。 “说起来，每次舱艇过来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趁机混上去吗？” 燕君可没忘记，这个世界只是副本，而他的主线是逃离垃圾星。 第23章 身份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柳愣了愣，“这个嘛，之后再说，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 前提是能活下来，说明等会发生的争夺会很激烈。 燕君感受着机械巨大轰鸣声此起彼伏的心跳，冲柳点了一下头，没再多言。 舱艇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到达某个固定距离时，便突然停住了。舱门大开，数不清的垃圾如潮水般倾泻下来，动静大到燕君耳膜也被震得发痛。 与那些垃圾一并下来的，还有头上长着两个小机翼，形似兔脑袋的机器人。 它们围绕着正在倾泻的垃圾，将它围成一个大圈。 青蓝的电流闪烁在机器人之间。 “你猜电压有多高？”柳压低了声音。 燕君不用猜，他看到已经有人冲了上去，速度甚至比柳还要快一点，想在电网完成之前冲进去。 可燕君觉得，就算他能在电网完成之前冲进去，也没有办法顺着辣鸡瀑布逆流而上，趁机进入飞船，逃离垃圾星。 舱艇离地面太远了。 更何况他并没有顺利冲进去，几乎是刚刚触到电网，就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声，面容痛苦。 等费力挣脱时，那个人已是奄奄一息。 这样的电流程度下还能保命，燕君再次刷新了对垃圾星人身体素质的认知。 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在评估对方实力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柳一眼。 但是柳始终有一小部分目光落在燕君身上，当少年带着点审视和考量的眼神撞过来的时候，他轻轻嗤了一声，“我当然比他厉害。” “不过厉不厉害和会不会干蠢事没有必然关联。” 言下之意，他属于又聪明又厉害的类型。 “你吹嘘也很厉害。”燕君真诚，看不出半点讽刺的意思。 柳耸肩，“不信？那等会看着好了。” 随着巨大舱门处涌出来的垃圾逐渐变少，那些机器人的包围圈也渐渐缩小。开始有人从各个角落中钻出，靠近那些新倒下来的垃圾。 燕君还在等待柳的指示，柳却突然使劲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道：“看好了！” 燕君怒瞪，没得及开口，刚刚还在他身边蹲着的青年就已经化作残影飞出，目标不是那些垃圾，而是正在返回船舱里的那些小机器人。 柳直接把机器人身上形似兔耳的机翼掰了下来。 他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在更多的敌人围过来之前迅速撤出了新倒垃圾的范围，相当有余裕地冲那些滴嘟响着警报却无从下手的小机器人切了一声。 这个男人办事的时候敏捷又精准，矫捷得像猎豹，从熟练度来看，估计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柳的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那些飞行机器陆续返仓，没有再继续追着他，但已经有人渐渐将他围了起来，目标是他怀里抱着的战利品。 待在原地，燕君没有任何上去帮忙的意思。他不但冷眼旁观，内心还期待着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的悠闲直到柳祸水东引，冲他躲藏的地方大喊一声的同时，将报废掉的那个机器人也一并踢了过来。 事到如今，就算解释，燕君估计也没有人会真的相信他。 但他和柳真的不是一伙。 他拔出剑，将那个机器脑袋重新朝柳的方向踢过去，人也尽量朝那个方向开始移动。 没办法，一条线上的蚂蚱。 柳的实力相当强劲，在抽空回护队友的情况下，依然能游刃有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反击。 燕君握着剑的那只手被接二连三的撞击震到虎口发麻，哪怕有柳维护，也多多少少受了点轻伤。但与之前跟柳的那场打斗相比，他的反应速度确实要快了一些，也更加能适应这个堆满了杂物的战斗场地。 燕君不确定他是有意为之还是什么，跟在柳后面反杀了几个人、顺带抢夺了一些物资的之后，他们以造成威慑的方式摆脱了纠缠。 “刚刚是怎么办到的？”燕君问他，“你似乎很熟悉那些机器人的行动模式。” “这个嘛......”柳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先帮我把战利品拿到据点我再回答。” 发现柳的据点其实只和他隔了要不了几座垃圾山的时候，燕君脸上的表情更微妙了。 柳的住所就在垃圾里。他不知道用什么了办法，将比较小的建筑残骸伪装成了垃圾山，入口也相当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燕君将几个未开封的罐头放到地上，顺带扫了一眼上面的日期，“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直接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下来，冲燕君招了招手：“那边有东西，你帮我包一下。” 态度相当自然，俨然将燕君当做了自己的小跟班。 腹部黑了一小块，有些血肉模糊。按照他的指示，燕君在角落里找到了类似绷带和消毒水的东西，过去给他包扎。 不用想，这两样大概率都是过期产品。 然而燕君背包里并没有干净的布条，转身倒消毒水的时候，他趁柳不注意，将消毒水换成体力药浇了上去。 “......我是异虫吗？”柳看着他，满脸莫名其妙。 他干脆从燕君手里抢过绷带自己包扎，“让你帮忙包一下而已。” “我不喜欢和别人接触。”燕君神色淡淡，“让我给你上药，就不怕我趁你放松戒备的时候给你一剑？” “要是你能办得到的话。”柳反而来了兴趣，“要不试试？” 燕君瞥了他一眼，没让他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把上衣捡起来穿好，耸肩道：“这有什么好回答的，你很少第一时间去舱艇那里抢东西吧？” 这确实是个合理解释他陌生感的借口，燕君顺势点头，算是默认了柳的说法。 “风险太大了。”他微拧着眉，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而且未必能抢到好东西。” “所以嘛——” 柳刻意拖长了调子，“我每一次都在现场，时间久了，知道那些机器怎么行动不是很正常？” “这个东西是固定程序，不会离开一定范围内？” 燕君捡起那个破损的小机器人。 他之前没看到有谁击伤了柳的小腹，刚刚处理过的伤口，应该就是机器人被捉住时候放电弄出来的。 没有等柳开口，他便自顾自开口解释了起来，“确实，如果这些东西能被引开的话，溜上舱艇要简单得多，也更容易被分开击破。” 想说的话都被燕君说完了，柳只好撇嘴，“行了，知道你机灵了。” “那么小天才，你要不要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弄回来？”他指着燕君手上提着的机器人，看起来居然有些孩子气。 燕君学他之前的样子，耸了下肩膀，“这有什么好猜的，你爱显摆，想趁机炫耀一把身手，再收个小弟。” 这里的小弟当然是指他自己。 “我怎么就......” “开玩笑的。”燕君打断他。 柳：......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点讨人厌？”青年瘪着嘴，“又爱又恨那种。” 燕君脑袋一歪，和他说了声谢谢，险些让柳憋到内伤。 大人有大量，他决定不和燕君计较，“你之前不是问了嘛，我想不想趁机混上去。” “谁不想离开这破地方啊，你说是吧？” 燕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也找了个距离合适的位置坐下，摆弄着手里的小机器人，“从它身上能获取到什么信息吗？” 柳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道：“谁知道呢。” 犹豫数秒，燕君果断开口，“我对这些情报不是很清楚。”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而不是在说谎话，“没有人和我交换信息，我只能从自己所处的环境中猜到一些，就连这个机器人，我也是今天才见到。” “这样啊。”柳毫不掩饰地打量他，目光像鹰隼那样锐利，“我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一句话，大概是聪明的人往往也是骗子。”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燕君丝毫不乱，主动与他对视，“我确实不知道。” “那我就暂时相信你是真聪明好了。”柳自顾自道，“反正我确实缺个机灵的跟班。” 燕君不太喜欢跟班这个说法，下意识皱起了眉，更正，“这是合作。” 柳翘起腿，相当无赖：“拳头说话，你打不过我。” 他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愉快，尾音不自觉上扬，“不得不承认，现在是我比较强，是吧？” “的确，现在是你比较强。”燕君跟着重复，嘴角也跟着扬起来。 少年眼中有淡淡的绿芒闪过，很突兀地跳开话题，“不过你这样观察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柳？” “或者说，主神？” “主神是什么？”柳相当不解，“我也没有观察你吧。” “中毒了？给电傻了？还是之前辐射日的时候没躲开脑子出了问题？” 恰到好处的迷惑和关怀，青年的态度半点挑不出问题，燕君却知道他在说谎。 作为副本npc，柳无疑由一串串数据构成。可他刚刚看的时候，分明就看见那些数据混合着难以解析的高级代码。 那些代码和之前测试终端给出他初始设定和技能时的状态十分相似，柳是主神这一等式成立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就在刚刚，为了确认这串数据，他当着主神的面，藐视游戏秩序，贴脸开挂了。 第24章 翻车车 “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相当无辜，“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很奇怪，什么主神？” 那串数据还在，燕君能很清楚地看见它。 他呵呵笑了一声，“假如你不是主神，又要怎么解释现在的反应？” “垃圾星的社会环境我刚刚已经见过了......相当恶劣。”摩挲着下巴，燕君试图一点点将青年的马甲扒了下来。 想到刚刚发生的那场截击，他在出口的瞬间便更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应该是极其恶劣。” 眼红那个小机器人而追拿他们的人有不少，其中有好几个人能明显看出来为利益结成了同盟。 然而就算是同盟，在同伴受伤，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下手，把对方的物品抢夺过来，并在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保障自己的生存才是这里居民的第一义务，柳的表现却过于正常化了。 在水源旁边，柳杀了他才是最正常、最符合逻辑的发展；俘虏他，达成相当塑料的同盟，将他用完就丢则是第二符合逻辑的发展。 不提柳将他带到自己的据点，还毫无防备让他上药这件事。单单在他说出主神这个名字之后，青年的反应也过于茫然无害了。 燕君没有说主神演技不好的意思，恰恰是因为主神演技太好，他才会感到这些违和的之处。 要知道，刚刚查看数据的时候他只敢在主神和柳之间大概画上一个等号，恰恰是柳的反应才正式让他完全确定了猜测。 那假如柳本来就是比较特殊的数据，和主神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办？ 燕君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如果真的是他多心，先用小红帽的微笑降低戒备，然后再将临时编织好的借口说出来，展现自己价值的同时一步步圆谎。 反正他要的也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伙伴关系，柳只要不杀他，他能继续从柳身上获取信息就行了。 可以说，是主神自己暴露的。 自作聪明。 燕君没有给柳开口说话的机会，“就算一切只是假设，从这个假设往前推，宝贝甜心和叫我亲爱的都是在我明确表达不喜欢接触的情况表示过亲昵，并刻意和我产生肢体接触。” “刚刚明明我是自己上的药。”柳狡辩道，“你自己动作太磨蹭了。” “我有说是刚刚吗？我说的是水源哪里。” “我只是为了防止你耍小动作。”柳这样强调，“毕竟你用的武器很锋利。” 燕君脸上笑容反而更大了：“对，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的剑很新，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你和我战斗的时候却好像完全没有发觉一样，交换名字之后也半句都没有问这把剑相关的事。” “那时候，我想的是，会不会因为副本需要，我手上的武器在npc看来只是那些类似钢筋一样的破东西？” 沉默片刻，柳有些不服气道：“你故意在套我的话吗？” “那你就当我套你的话吧。”燕君拆开那个小机器人，“主要是因为仔细一想，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消毒水的气味很刺鼻，体力药却没有气味，我把绷带递过去的时候你却没有问。” “当然，也可能因为我是玩家，而npc因为长时间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习惯了更难闻的气味，所以不觉得奇怪。” 这一次柳沉默的时间要比之前还要长，燕君将疑似芯片的东西从机器人里取出来放到一边。他没有再开口逼迫主神，而是稍微放缓了态度，等待主神的回答。 “......小天才，你都不累的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 “你是指哪种累，体力还是精神？”把芯片递过去的同时，燕君再度开口，“你似乎比较了解我。之前两次换玩家账号的时候我隐约有这种感觉了。” 用词有些不太准确，抽回手之后，他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或者应该说你想要了解我？” 把拆出来的电子芯片随手放在床边，青年乍然站起身，大步朝他这边走来。最多不过五六步的距离，燕君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稍稍抬起头，盯着柳的眼睛看：“现在可以彼此坦诚一些了吗，主神先生？” “鉴于你似乎一贯是以男性形象出现，我暂且这样称呼。” 顿了顿，燕君想到另一种可能，相当严肃地补充道：“当然，喊你小姐也可以。就算你给自己设置的性别是女性，我也不会感到多奇怪的。” “......我真想把你的嘴巴堵起来。”柳颇有些没好气，“而且也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我可没承认自己是主神。” 可他要不是主神，而是一个普通的剧情npc，他们现在根本不会这样对话。 “你不是？”燕君故作惊讶，“可是主神小姐，我们的交谈不就建立在你等于主神的前提下吗？” 柳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他是如此可爱又如此讨人厌过。 “不是小姐，男的。”他咳嗽一声，强调，“男的。” “好的，男性。” 燕君会意，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换成女性对你这样的人工智能来说问题不大吧？男性的你和女性的你在处理问题上是否会有差别？” 柳：...... 他有时候分不清燕君到底是故意噎人还是真的就是这种性格。 “就像我不追究你解析数据一样，可以不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吗？”他这样问，有些好笑，又带着点无奈，“我只是说我是男性，并没有承认......” “你承不承认有区别？”燕君反问他。 确定主神由于某种未知原因、至少目前不会对他怎么样之后，燕君越发放得开了，问的问题也不再仅限于游戏内，“你发现我登陆注册的时候用的是假信息，所以才对我特别关注？” “接近我，是想知道我的现实坐标，把我告上法庭、或者直接vr公司内部处理掉吗？” 他之前一直不太能想清楚主神接近自己的原因，当然不会放过眼下的机会。 当着主神的面，他干脆指着自己不断有绿芒闪过的眼睛，好奇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存在形式和你有点像，把我当成了同类？” 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柳有些头大，尽管他十分想给出回答，但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太合适。 太早了。 他毫不意外燕君会逐渐怀疑到他的身上，以他对燕君的了解，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以这样的方式一层一层将他套出来、能在大胆冒险中带着细致谨慎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翻车掉马甲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燕君倒是没有自说自话的坏毛病，他只是在情绪兴奋的情况下有些刹不住车。 “我们也算坦诚相见了，不如干脆把各自的打算说出来，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下合作——我的技术虽然只能说勉强，但数据处理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他这样，柳反而有些不太忍心打断了： “......我可没有承认自己就是主神。” “两种可能。”见他一再否认，燕君也严肃起来，“你这句话是自己不能暴露身份的推辞，或者你只是个存在于系统内的bug。” “点头或者摇头？”他向柳征询意见。 听见这样问，柳的态度反而暧昧了不少。他微微弯着腰，冲少年嘘了一声，眨了下眼：“或许，谁知道呢？” “——也有可能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说谎骗你啊。” 燕君有瞬间的沉默和怀疑。 主神表现得过于人性化，他险些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个超级ai。 “确实，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思索片刻，他缓缓开口，“不过哪怕是程序，也不可能做毫无目的意义的事情，或者说正因为你是程序，做事的目的性反而会比人更明确。” “就算谎言成立，我最多不过推翻一些猜测，但这不妨碍我们交换彼此的目的，寻求合作的可能。” “说合作还太早了，至少目前太早了。”柳笑了笑，“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线索。” “我也是这样想的。” 燕君回答，“所以你作为npc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意义何在？特地露出马脚给我抓？” 被他这样问，身为主神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柳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你自己疑心太重，导致整个副本没有丝毫乐趣可言。” “为什么不说我提前发现了真正的副本boss。”燕君盯着他看，目光灼灼，“有隐藏奖励吗？” “小天才，你开挂的事情我不计较就已经很宽容了，还想要什么奖励？再让我送把剑给你吗。”叹了口气，柳重新坐下来，“那不行，毕竟上次已经很投机取巧了。” “让我捅一次扯平。”燕君迅速开口，满脸写着跃跃欲试，“反正这种事对你也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就可以随便捅了吗？柳感到头大。 “你怎么还是这么扭曲？” “......还是？” 燕君抓住了这个字眼，青年乍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嗽声过后，他故作高深地吹了声哨，“虽然还想和你继续独处一会儿，但我确实有事。” 给少年塞了颗定心丸之后，他相当潇洒地挥了下手，算是道别。 “那么，下次再见了。祝你游戏愉快。” 燕君一直维持着数据感知的状态。 就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串异常且格格不入的代码，突然消失了。 第25章 看剧本 柳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看起来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起了之前被主神放在床边的芯片，“你拆出来了啊，速度不错。” 前后衔接相当自然，似乎他们刚刚就在讨论战利品相关的事情。 燕君当机立断发动技能，使用了一个甜美温暖的笑容。 由于技能效果，柳对他的好感暂时上升。 加上他们现在算队友，就算感到细微的违和之处，对方也会也会大概率忽略。 燕君不确定主神到底把剧本改成了什么样。比起探究这个，显然是接话更为重要。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拆，芯片的位置也很显眼。” “只是有了芯片而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柳脸上带着冷意，“别给我拖后腿。” 和现在这个版本比起来，之前的主神就过于吊儿郎当了。 嗯了声，示弱的同时，燕君不着痕迹地套起了话，“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指示就好了，反正我听你的。” “物资暂时不缺，不需要大动干戈去外面找，也没有抢的必要。”柳在这个据点里面翻找起来，顺带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库存，“再看看这个机器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要浪费。” “......我知道的也有限，你再看看吧。”燕君捡起之前被丢在一边的小机器人，丢给他，“我们掌握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都怪主神突然跑路。 要不是主神突然跑路，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接话。 但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心里叹了口气，燕君决定主动出击：“也许我们应该拉拢其它人，只要说清楚利害，总会有人愿意陪我们冒险的。” “顺利逃出去之后，同伴肯定也是越多越好。” “那样目标太大了。”柳厉声，“我说过吧，要怀有侥幸！要不是之前他们一整批人袭击机器警卫直接上了船，现在舱艇的防备也不会这么严。” “......我以为我们能出去就可以了。”燕君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弱气一些，“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才是我们要首要目标，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不过在手上没有剧本的情况下，他确实底气不太足。 “你也想跟他们一样被抓起来，以非法偷渡为理由被判除死刑？”柳笑，“不要把外面想的那么好。” 燕君只好老老实实道歉，“是我想当然了。” 虽然刚刚的对话显得自己有点蠢，也会降低npc好感，但他好歹摸清了大概的背景。 首先，他和柳是同盟关系，并且在寻找两个人一起逃离垃圾星的方法；其次，之前舱艇处的那些小机器人是升级版本，正是之前有人搭乘舱艇离开过，才导致了警卫力量的加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哪怕成功上了舱艇，只要被发现，还是会以偷渡罪被判处死刑。 他的任务是逃离垃圾星，假如因为被发现偷渡的事情而被处死，任务还算成功吗？ 谨慎起见，他决定保守一些，安全至上。 思考的这会儿工夫，柳已经把机器人拆得更细，他挑挑拣拣，最终将两个机翼丢给了燕君，命令道：“诺特，等会你出去找找绳子或者链子，想办法把这两头连起来，再找东西把它们弄锋利一些。” 看了看手上两个形似飞镖的物件，燕君眼神茫然。 “快点，不要磨蹭。”柳皱着眉催促他，“距离下一次舱艇过来还有三天，下下次却要等十五天，这三天里异虫只会翻上地面两次，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再往后两周就是无暗日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能不能活，只有靠芯片的功能操控异虫往舱艇投放垃圾的地方过去，我们才能找到机会混上船！” 直到柳说出这句话，燕君才大概弄清主神到底设定了什么剧本给他。 无暗日应该是某种自然灾害，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在自然灾害来临之前，他们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可能就没有下一次出逃的机会了。 ......但燕君还是很想吐槽。 不能因为他见到的那只异虫表面金属化了，就设定成它会被一块芯片控制吧。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能替这种毫无逻辑的行为找到合理解释。 ——都已经是星际背景了，有自带能源，不需要电路、能操控机器人行动的芯片不是很正常吗？ 机器人是金属制造的，异虫体内也有大量金属，为什么就不能操纵异虫？ 燕君诡异理解了主神的思路，顿时有点想冲柳那张棱角过于锋利、显得盛气凌人的脸上来一拳。 他知道柳是无辜的，但透过柳那张脸，他似乎能看到笑嘻嘻弄出脑瘫设定还得意洋洋的主神。 应该被夸小天才不是他，而是主神。 vr公司真的捡到鬼了。 他决定等见到主神下个马甲的时候再算这笔账，在垃圾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几条勉强还能使用的绳索。 至于柳说的铁链，虽然有，但大小不是很一致，普遍也短。 鉴于它们可能派上用场，燕君还是将它们和绳子放在了一起。 他拖着那些链条和绳索重新钻入据点，将自己找回来的东西放在了柳跟前。 柳不知道是在摆弄石头还是什么，看见燕君回来也是抬了抬眼，让他把找回来的东西放到一边，“小机翼。” 燕君把机翼给他，柳接过，反手又递给他一个，“跟我一起磨，至少把尖角弄出来，越尖越好。” 大概是类似磨刀石的矿物。 这样想，燕君学着柳的动作干起了活。 他时不时会看柳一眼。 毫无疑问，哪怕顶着一摸一样的脸，生长在垃圾星，叫做柳npc还是和主神有很大区别。可真要细说，燕君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主神给人的感觉和那股相当微妙的、混合着期待的态度。 活了近二十年，他很少有这样困惑的时候。 放大了说，不仅仅是态度，主神语气里偶尔会透露出的熟识感也让燕君忍不住往细微处想。 假设他遇见的主神并非主神，而是某位技术高超到能随意进出vr公司数据库的黑客，表面或许能说得通。 燕君和不少厉害的黑客打过交道，加上个人风格独特，确实有被发现身份的几率。 可这样一来，逻辑上就更说不过去了。 连他都办不到、必须曲线救国的事，真的有黑客能办到吗？而且，他和那些黑客基本也都是点头之交，网络上擦肩而过的关系，很少有过什么交流，更遑论熟识了解了。 至于现实里认识的人？更不可能。他是孤儿院里出来的，还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就和其它被抛弃的孩子关系不太好，离开孤儿院之后，也没交到有这个能力的朋友。 “你在干什么？”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冷冷地问他。 没他这声提醒，燕君甚至意识不到刚刚自己在发愣。 “想到之后的事情，有些紧张。”他这样解释，“到目前为止都太顺利，反而感觉不太真实。” 半小时的技能cd早就过了，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燕君再次发动微笑技能。 柳干脆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自己弄，“不顺利的还在后面，我们不一定能爬到异虫的头上，毁掉它的脑体，把芯片放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诺特和自己印象中胆小谨慎的那个家伙有些不同。之前都是他说什么诺特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多说话，更不会问东问西。 也许是之前没有注意到吧。 柳把那股违和感压了下去，“这次的芯片没有损坏，一定能顺利激活，让异虫朝舱艇冲过去的。” 毁掉脑体才能藉由芯片操控异虫，由于芯片的程序设定，异虫会像那些机器人一样自动返回，设定比之前符合逻辑了点。 “我们做这个不就是为了预防从它掉下去吗？”他把找到绳索和铁链拿过来给柳看，“绳子我试过了，都还算结实，这些链子也还行。” 联想到异虫过于庞大的体型，柳让他准备绳索的目的不难猜。 “不行，太短，不保险。”柳摇头。 “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都连起来。”燕君皱眉，随即主动否定了自己这个提议，“不行，连起来的地方可能会有松散，不保险。” “去新物资堆找。”柳当机立断，“这个时间不算晚，找不到也能抓人问。” 他没有给燕君反应时间，招呼也不打，自顾自就走了出去——当然，没忘记带上之前随手顺的钢筋。 还要靠柳完成任务，燕君不可能放着对方不管，只好也跟上去。 要是计划顺利，再过不久，估计他就要亲身体验一下巨大怪物和钢铁巨舰对撞了。 这样想，居然还有种电影剧本式的浪漫。 柳当然不会故意放慢速度等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追过去，燕君勉强赶到现场的时候，柳已经和人打了起来。 还是五对一。 站在稍微远些，暂时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他叹了口气。 柳又不是主神，未必会抽空替他防护，但为了任务，就算有风险也要硬着头皮上。 没办法了。 嗑/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