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反派的姨妈》 第1章 第1章 初夏时节,西南山区晨雾缭绕,太阳升起来之前正是趁着凉快干活的好时候。 莲花坝大队的农民们赶紧出工往山上驮粪,除了老弱病残和偷奸耍滑的以外,能上山的都上山了,不过知青院里倒是还有人,海市来的老知青钱芳华正咬着绳子打草鞋呢。 “钱同志,新来的小知青咋样了?” 安安静静的知青院被一道喘着粗气的男声打破,心里想着事情的钱芳华被这扬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抬头就瞧见孙驰右手提着一篮子野菜,急匆匆的赶回来。 原本见满满一篮子的野菜全是这个季节难寻的鲜嫩货,钱芳华是高兴的,但想着他的话又沉了脸色,草鞋也不打了,张口就抱怨开来。 “还能什么样啊,那烧一直退不下来,我才将用温水给她擦过身,掐着人中都喊不答应,我也没法了。” 再烧下去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后一句钱芳华没敢说出来,说起屋子里躺着的人,她心里就愁得慌,一肚子气不知道该和谁发。 明明就病重成这样了,赤脚大夫都给吓着了喊着连忙送医院,他那里连快速退烧的西药都没有,偏偏就送不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没有西药,当地就能采的中药总是能开一副出来的,只是中药嘛,熬出来又黑又苦,这姑娘娇气得要命,灌进去没两秒钟就全给吐出来了,试了几次都不行。 “咱真不送卫生院啊?其实,大家凑……” 孙驰话没说完就叫钱芳华打断。 “老孙你这话说的,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是啥人你不知道? 要真有法子,哪能看着人死了,虽然把咱俩兜搜刮干净了也没两块钱,但咱们厚着脸皮找大队长预支他也不会不管,可这是钱能解决的事么? 解决不了的是她那堆亲戚,你没听那赵家的泼妇怎么说吗?只要出了这个村,人要是死了,谁送的就是谁弄死的,杀、人这么大个罪名,是你敢担下还是我敢担下?” 别看钱芳华嘴上说得刚强,心里也是难受得很,这是条人命呐,哪怕不相识,可大家都是知青,谁也不愿意看着人没了。 只是这里头的事情复杂,新来的这小姑娘跟她们不一样,人家爸就是这个村走出去的,在村里有一堆亲戚,还是那种人没死就等着吃绝户的要命亲戚! 以前钱芳华还觉得她们来插队孤苦无依的不好,现在倒是庆幸自己在乡下是个孤家寡人了,不然摊上这么一群又狠又毒的亲戚可怎么过活呦。 “唉,这浑人不讲理起来,真是,这陈同志也是个命苦的。”孙驰是恨极了赵家那群人的嘴脸,只是对方颇有些势力,他得罪不起。 “浑人算什么,老孙,这也没外人,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别看一队长平时乐呵呵的,这事他没出头,但是最害怕的就是他这样的笑面虎了,你信不信,这小姑娘的事情就是他在后头捣鼓的!” “就是知道他是啥人才觉得这姑娘命苦。” 难怪人家说世事难料呢,刚到公社接着人的时候,看着陈同志浑身没有一个补丁的新衣裳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的谁不羡慕嫉妒。 可没想到还没到大队上,这人就病得直接迷糊了。他们想送去看,又被赵家人给拦下。 “咱们这里,谁不是命苦的,不过她确实倒霉了些,烧了一整夜,草药熬了几碗都灌不下去,咱们这个知青点,怕是又要少一个了。”钱芳华看了一眼右厢房悄无声息的门户,也没心情继续打草鞋了。 她有些伤感,既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一个强制名额,兄妹三人都是能下乡年纪,她是中间那个,父母问都不问一声就报了她的名字,下乡以后也有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命不苦么? “这话不好瞎说,要让哪个不省事的听去了,还要说咱们咒她呢。” “这哪里是咒她,虽然咱们都是城里长大的,可在城里就算不下地,平日里也是要做家务的。 来了这里,苦是苦,但慢慢的也能适应过来,可她和小板桥那个虞知青一样,细皮嫩肉,以前不定多享福呢。这样啥都做不了的小姑娘,哪里是山卡卡活得下来的,更别说还有这样丧良心的亲人,要不是你昨天强硬,他们定然咬着不准小姑娘请赤脚医生,摆明了是想叫人死嘛。 瞧瞧这一早上那黑娃子来门口偷瞧几趟了,就等着人咽气了来搬东西呢!还有这院里某些人哦,为了那仨瓜俩枣,不仅不要脸皮子,这心肝都黑完黑尽了!也不怕人真死了夜里做噩梦!” 最后一句钱芳华说得咬牙切齿,想起早上发现的事情她就火大,实在是想不到,这知青院里居然还有人胆子这么大,心眼这么毒! “你声音小些,这事我们心里有数就成,到底是没证据的事情,搞不好别人倒打一耙那才麻烦。” “我就和你说说,我去做饭吧,下午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工,你说队长把咱们两个留下来有啥意思啊,就看着人等死么。” 说是这样说,其实钱芳华也能理解大队长的难处。当官的谁也不想自己治下出事,特别是认命这种事情,知青办那边若是闹起来,搞不好就得退位让贤。 只是这里头事情太复杂,小知青陈婉娇这边呢,她父母虽然没了,但那是为国牺牲的。赵家那头呢,公社里有人,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大队长也难做。只能不插手,留下来他认为最省心的孙驰和钱芳华来照顾陈婉娇。 送医院要钱,人人都知道这带着大包小包的陈知青身上铁定有钱,可人没进村就晕死过去了。赵家的话里话外谁要是敢去碰了她的东西,到时候不见了什么就得赔。 如果人能救回来,那还好说,可见了陈婉娇的人都觉得这姑娘活不下来了,别到时候被赵家赖上,那赵家老三的媳妇可是出了名的赖皮。 偏偏赵家有个闺女嫁给了公社干部的小儿子,赵有富老婆的娘家也有人在公社当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大队长都不敢插手了,那谁敢出头。 屋外絮絮叨叨的两人不知,屋里睡着的陈婉娇是真死了,现在醒过来偷听他们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和这身体的主人同名同姓,来自21世纪的华国,根据原主的记忆,这里应该是和她所处的时空有略微偏差的平行世界。但国家大体走向相同。 穿越过来的陈婉娇比钱芳华还郁闷呢! 陈婉娇的爹,宁城首富,工业大拿,不管人品还是能力,那都是没话说的。可他这人迷信得很,陈婉娇刚生下来的时候,请了个师父来给批命,那师父也是耿直,直接来了一句“可惜了,多灾多难,活不过十八”。 这句话直接把陈婉娇五岁的哥哥气得抄家伙要把人赶出去,陈爹也不开心。 可后来的事情证明这师父还是有些水平的,陈婉娇天资聪颖,但还真多灾多难,时不时的就要出个意外,偏偏每次和她一起的都没事,就她受伤。 这下子由不得陈家人不信了,到处找高人求解好不容易拖到十八岁,还没来得及高兴,陈婉娇就被别墅里好端端的顶灯掉下来给砸死了,你说憋屈不憋屈! 临死前那一刻,她心里最大的想法是,老和尚说的是真,她真的逃不过,可没想到居然遇上了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因为这一茬,睁眼的那一刻,她的关注点还有些偏。 老和尚这预言,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可现下她也没有时间去追究,活下来才是正经的。死亡的滋味,谁死过谁知道,那些敢自杀的真是勇士,她是不想死的,只想赖活着。 陈婉娇一清醒脑子就强塞进来了一大段记忆,现在头还在一阵阵的疼,她把原主十几年的记忆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发现自个儿穿越到了六十年代,成了一个倒霉知青。 陈婉娇闲的时候喜欢看小说,穿越题材流行了十几年依旧火爆,她自然看了不少。 “我是不是该庆幸,看小说的时候喜欢翻评论,而有读者喜欢较真,会科普一堆常识性的东西,我恰恰喜欢看评论区的你来我往,所以了解不少这个时代的常识?” 陈婉娇自嘲一笑,年代文看的时候挺有趣的,但真正深思,就知道里头的艰苦,特别是原主这样的插队知青,那真是苦不堪言。 外头那个女知青的猜测是对的,原主在家里,真的是什么也不用做的。 她今年十九岁,父母是归国的物理学专家,一回国就进入军/工所研究院,参与研发军/用武器,十几年成绩斐然。受到过国家上层领导的秘密接见,说句国之栋梁也不为过。 夫妻两人是真忙,但是国家对人才是十分重视的。父母身边有战士跟随,主要的责任是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全,以及不让间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顶级专家策反他们,平时也会伸手帮忙处理家里的一些杂事,包括看孩子。 他们平时吃饭有食堂,家里的事情,小战士心疼两个姑娘,能做的都做了,除了洗自己的衣裳,陈婉娇是真没做过事。 主要也是不敢叫她做,这孩子也是个悲催的,长了一副林妹妹的身子却拥有了鲁智深的力气。还不会控制,让她干活,分分钟能成灾难片现场。 按说有这样的背景,陈婉娇是不需要来山区插队的。 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第2章 第2章 前段时间,因为一个研究员的粗心大意,实验时产生了失误,为了抢救国家财产,陈婉娇的父母不顾自身安危,进入危险区域补救,后来发生了爆/炸,当场牺牲。 父母骤然离世,对原主来说,这无异于天塌地陷! 陈婉娇的外公外婆已经过世,一下子父母妹妹全没有,她在世上的亲人,竟然只剩下妹妹年幼的孩子。 赵豪身后的赵家人,不是他们的亲人,这是唯一一次回老家发生剧烈争吵以后,赵豪亲口和两个孩子说的。 赵豪在机械制造上是天才,但出身不显,当初也是靠着老师兼岳父才能出国的,老家就在莲花坝。 他是赵老根的原配所生,母亲在生二女儿赵红莲的时候难产没了。 母亲下葬不满一个月,赵老根就急着娶了后妻进门。 这后妻是个寡妇,带着一个比赵豪还大五岁的儿子,刚嫁过来就改姓赵,一口一个爹,嘴甜又勤快,让赵老根心花怒放,觉得他懂事得很。 相比之下,赵豪忽然失去母亲,心中悲痛,更是不能接受父亲再娶的速度。虽然赵老根的说法是,不在热孝里娶,按规矩就得等三年,没人看孩子,但村里可没少人在背后说赵老根和刘寡妇是早早勾搭上的。 赵豪心里有怨气,平时对着赵老根三人自然就笑不起来,和赵有富比起来,处处显得不懂事。又发现陈寡妇带妹妹的时候,因为妹妹苦恼掐她,大闹一场被赵老根狠打,之后就更亲近不起来了,只知道念书干活带妹妹。 后来两人又生下三儿一女,赵老根不缺儿子,赵豪兄妹在家就成了隐形人,弟弟妹妹们都觉得他两是外人,没人和他们亲近,只人赵有富那个大哥。 赵豪做得最多,吃得最少,十岁了还穿着露屁/股的裤子,他能读书,还是因为实在太聪明,得了校长的帮助,后来又运气好遇到了陈婉娇的外公,对方把他带出了这个村子。 原主记忆里父亲和老家关系特别差,就带她们姐妹回来过一趟,还闹得不欢而散。 原主来这里做知青,是因为她的双胞胎妹妹,赵婉蓉。 双胞胎,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性子南辕北辙。 姐姐安静听话,她自知容易生病,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就不怎么出门,成天在家看书。是人人称赞的乖孩子,鲜少反驳父母,哪怕在特别喜欢的事情上才会执着些,态度也是温温柔柔的。 妹妹却是一分钟都坐不住,天天往外跑,理想主义,天不怕地不怕,当初上山下乡运动开展,她是主动报名的,怀着一腔热血要融入到劳动人民群体中去。 赵豪是农村出来的,他受够了农村的辛苦。更希望女儿能继承他和妻子的事业,毕竟下乡种地和搞科研,都是为国家做贡献,但贡献程度是天差地别。 但赵婉蓉每日里听学校动员听得热血沸腾,反过来责怪父母思想觉悟不高,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自己偷偷摸摸报名了。 最后赵豪不得不把找关系把她送到莲花坝来,想着这里亲姑姑在同一个公社,还有几个幼时交好的伙伴,能关照一二。至于赵老根,若是他还想要赵豪每个月给他寄的养老钱,就不会为难孩子。 赵豪是想着左右也呆不长,等孩子后悔了,他豁出脸面找找关系,能把孩子弄回来。但他没想到,赵婉蓉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理想和现实之间天差地别。 农村艰苦的劳作,截然不同的观念,生活卫生习惯差异,击散了赵婉蓉的满腔热情。哪怕几个队长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给她安排的活计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很轻松了,但是对于从来没干过活得她来说,都沉重得很。 她开始明白了父亲的话。 赵家老爷子重男轻女,又记恨着赵豪打小不听话,更让陈婉娇随了岳家的姓,让他被别人说闲话,说他逼着前头老婆留下的儿子去上门当女婿。 老爷子对他们一家意见大得很,若不是看在大儿子寄来的钱上,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个孙女,连家里都不让住。 亲生姑姑倒是和哥哥赵豪感情好,也心疼侄女,但又嫁的远,只能偶尔来看看她,剩下的几个叔叔姑姑,全都想着把小姑娘当血牛来吸呢。 赵婉蓉不缺钱吃饭,就是受不了农村的生活。 曾经活泼开朗的太阳花被现实的风雨摧残,迅速的萎靡下来。其实这个时候,如果赵婉蓉愿意回头,以父母的地位,完全能帮她回城。 可这姑娘倔惯了,走的时候话说得太狠,揣着一颗自尊心不愿意去向父母低头,有什么都自己熬着,非说自己过得好。 在赵婉蓉日子艰难的时候,一个农村小伙子温暖了她的心,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结婚生子。 纵然有着有个人依靠可以不用每天累死累活的心态,可是赵婉蓉也是真心想和对方好好过日子的。可她没有想到,这桩婚姻会害了她的命。 赵婉蓉在临死前终于后悔,给陈婉娇写信,把孩子托付给她。赵婉蓉是这样想的,希望姐姐能来把孩子接走,她清楚明白,一旦她死了,这个孩子若留在莲花坝,日子肯定不好过。 父母工作多繁忙,没有时间帮她养孩子。虽然让未出嫁的姐姐帮忙养孩子也不好,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想着有战士帮忙,怎么也比留在农村给人磋磨好。 赵婉蓉深思熟虑,做出了对孩子最好的选择,而以赵豪夫妻的地位,想要带走孩子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信刚到姐姐手里,父母就出了事。 双亲离世,妹妹也没了,小公主成了孤家寡人。 她还在念书,很少接触外面的社会,居住的研究院家属区是保密单位,父母离世之后,不能长久住下去。虽然有外公留下的房子,但是孤零零的。 原主迷茫,害怕,她枯坐一夜之后,决定下乡到莲花坝来。 可她和赵婉蓉的不同不仅在性格上,身体也不一样,双胞胎两人,一出生妹妹比姐姐重了一斤三两,赵婉蓉打小皮实,陈婉娇虽然力气大,却是院里有名的林妹妹,吹了冷风就会病一场。 赵婉蓉下乡,忍一忍还能熬过去,陈婉娇却是不行的,果不其然,人刚到就没了,倒是让陈婉娇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陈婉娇理清原主的记忆,再次感叹,父母的教育果然是非常重要的,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好孩子,坏就坏在父母没有教会她们什么叫人心险恶。所以她们拿着自己最善良的心去对着,却被一坑到底。就说原主目前的情况,那真是死了也留下一堆麻烦。 但是对于陈婉娇来说,原主面临的问题其实都不是事,正在麻烦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陈婉娇过目不忘,穿越之前看过一本小说,反派的母亲就叫赵婉蓉,大姨叫陈婉娇。 因为小说的主角是下一辈,所以关于这对姐妹,书里只有寥寥数语,但因为撞了名字,陈婉娇还是仔细看完了。 这部小说大热的时候,正流行暗黑系主角,当时的读者们吃男主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的人设。 书里的男主就是暗黑系的,作者一开始就言明,男主不是好人。 出身不光彩的男主一家,吃了人血馒头,靠着这对姐妹留下的财富活得风生水起,还把一心想为母亲报仇的反派弄得下场凄凉。 回想起那个护短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男主,陈婉娇心中凄然。 这本小说评论区有个话题楼十分高,讨论的就是这对凄惨的姐妹。 男主为了洗白自己的出身,拿着陈家姐妹的钱财发家后,又用这些钱财请人写了小说,拍了电视剧电影,歪曲了事实,把陈家姐妹,赵豪夫妻,陈婉娇的外公陈耀华写得非常不堪,陈家姐妹死后都不得安宁,被无数视粉骂“老妖婆”! 这是书里他做的最后一件坏事,因为这之后他就认识了单纯善良的女主,被女主深深吸引。在女主面前藏起了自己的本性,甚至还在女主偶然发现他做的一些坏事以后,拿这部片子跟女主说他“凄惨”的过去,让女主对他怜惜,感情更上一层楼。 如今陈婉娇有了原主的记忆,却实打实的心疼上了这对姐妹。 这对姐妹娇弱,倔强,自负,但是在研究院那样的地方长大,身边还有战士,两人受到了最根正苗红的教导,培养得善良又心怀大义,不然赵婉蓉也不会心心念念的要下乡支援国家建设。 她们可能没有那么聪明,但是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成了男主一家的垫脚石,还在死后留下骂名。 这个男主真的是又坏又毒,她既然穿成了陈婉娇,自然不能走上这样的命运。 不过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在书里,赵家和男主的父亲之所以能够谋得陈婉娇的财产,就是因为陈婉娇一到莲花坝村就死了。 她的血脉亲人只剩下赵婉蓉的儿子牛蛋还有赵家人,所以他们拿得名正言顺。 甚至从一些隐约的剧情能推测出来,赵有富是在赵豪夫妻死了以后,就动了陈家财产的心思,陈婉娇的身体太差,让所有的事情都理所当然起来。现在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听刚刚外面女人的意思,似乎在最晚这院子里还有人做了些什么。 总之,她眼下的情况很危险,对方不会拖太久,若是发现她没死还醒了过来,批、斗大会上亲手打死过人又对陈家财产势在必得的赵有富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现在这具身体生病了,火车上没胃口,算下来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身怪力完全发挥不出来。敌强我弱,只能避开。 这念头刚起,外面就传来了叫嚷的声音。 第3章 第3章 知青院门口,孙驰和钱芳华在院子里跟一群人对峙。 “你们干嘛呢,不去上工一家子跑来知青点闹!难不成良心发现要送你侄女上卫生院了?” 钱芳华脸上笑得讽刺,她倒是真希望这家子人能长那么一丢丢良心,把人送卫生院去。 大门外头,赵老头和继妻,赵有富都没来,小辈倒是一个不落。领头的是赵老三的媳妇牛小翠,夫妻两个都是泼辣性子,又没啥脑子,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向来是他们打头阵。 牛小翠见不得钱芳华脸上的笑,立马冲出来,扯着嗓子就开骂。 “你这小贱人说啥呢,我看最昧良的就是你,我侄女明明都断气了,你们却瞒着不让她入土为安,想偷偷搜刮了她身上的钱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给我滚一边去!小心老娘撕了你”骂完了伸手一把把钱芳华推开。 牛小翠长得五大三粗的,钱芳华被她推了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孙驰见牛小翠一来就动手,怒火中烧,挡在了钱芳华跟前 “大队长叫我们看着人,有什么事你们找大队长来说,谁要是动手我上县里告他个欺压知青,破坏工农团结!” 虽说陈婉娇是新来的,和他也无亲无故。 但是大队长把人交给他,点明了这姑娘是知青,归他们知青点管,现在人没死呢,赵家就打上门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往他们头上泼污水,这也太打脸了。 眼看赵家人被他陡然一转的气势唬住了,孙驰再接再厉。 “说话做事得负责任,人还活着你们就说人死了,还想倒打一耙!你们要是再这样空口白牙的诬陷人,那咱们就请领导来评评理!” 大队上的干部都是本村人,一个村里七弯八拐的都是亲戚,在加上家丑不外扬,会偏向他们。 但公社不一样,别看赵家在公社有亲戚,但是公社里的领导也不是全部一条心的。那边还有知青办,虽然不想得罪家里有队长的本地人,可如果对方太过分,真逼急了,孙驰也是不怕的。 眼睁睁看着年轻小姑娘病了只能自己熬着他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怎么也不能接受赵家等不急直接害死人。在孙驰心里,还是盼望着这小姑娘能挺过来的。 泼妇赖汉如果能讲道理,就不会叫人头疼了。牛小翠刚刚见孙驰模样吓人,又听说对方要告官,被他吓住了。直到侄女赵红梅在后头小声说了句,“咱老姑和我舅舅都在公社呢。”才反应过来,对啊,告官他们又不怕吗,打架他们人手多,怕个锤子哟! 想通了的牛小翠立马又嚣张起来:“你说没死就没死啊,要真没死,你们干嘛拦着不让进,都滚开滚开!别拦着老娘看侄女!娇娇哟,你命真苦,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你放心,三婶一定给你找块风水宝地,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天天吃大白米饭。” 牛小翠可不管人到底死没死,先按头人死了连人带东西一起搬走。大哥可是说了,这件事越拖越麻烦,等人进了他们赵家,是死是活可就是他们家说了算了,她一个孤身的小姑娘还能翻出啥浪花来。 听说那赔钱货身上可是有上千块钱啊,这要拿过来,盖房娶媳妇,啥钱都有了。 这赵豪夫妻赔命的钱,只要抢过来,谁也要不去,爹妈拿儿子儿媳妇的钱,谁也不能说什么。要不是胆子小不敢动手,她都想把人直接闷死算了。 以牛小翠为首的赵家人本就人多势众,钱财迷人眼,这一爆发出来,可不是钱芳华两人能挡得住的。 屋外鸡飞狗跳,屋里陈婉娇欲哭无泪。 原主这身子也太娇气了,八十公分高的木床,泥土地板,竟然摔得她半天喘不上气来。 她前世虽然也被不少人背后酸溜溜的说娇气包,但那完全是父母惯出来的娇气,身体还是不错的。 她父母太在意大和尚的话,她又多灾多难的,一家人巴不得她每天躺着啥都不干。她也乐得偷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 后来父亲扩张生意叫人记恨,绑架了她,差点出事,舅舅听说以后,把她爸妈大骂一顿,他是坚决不相信封建迷信的,不顾她爸妈的反对强硬的给她找了两个师父学拳脚功夫。 可惜这一穿越,七八年的功夫是白学了,又得重新来过。经历过绑架的陈婉娇比谁都知道,自救有多重要。 原主昏迷了一天一夜,村里人都觉得活不下来。 这会儿她被人弄死了,也没人会怀疑,最多感叹一声,到底还是没熬过来啊,命苦。 普通百姓总会觉得杀人这种事离他们很远,特别是沾上了亲戚关系,没多少人会相信真有人敢谋财害命。 牛小翠可能不敢动手,但是隐藏在她背后的赵有富可是比毒蛇还要毒。早年斗地主的时候他就特别积极,第一次在□□场合打死人的时候他还会害怕,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后来就不怕了。 现在陈婉娇被他盯上,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外头两个知青和陈婉娇非亲非故,能拦着一时已经是仁至义尽。这还得感谢牛小翠愚蠢,把人家两人拖下水,逼得他们杠上了。 可她真被弄死了,两个知青也不会为她出头,要知道现在回城难,蠢货才会和家里有个小队长的村民死磕,到了那时,那她可就真是白死了! 脑子里想了一圈,其实也就过去了几秒,决定自救的陈婉娇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咬着牙站起来。 她先把门插/死,用顶门棍撑住,再把小矮桌挪过去顶住,他们要撞门进来,也得耽误一会儿。 感谢鲁智深的力气,陈婉娇不用拔杨柳,抬个小柜子还是可以的。 做完了这些,她把目光对准了窗户,这才是她敢堵门的关键。 知青点的屋子,以前是地主家的下人房,私密性没那么好,她勾着身子探出窗外,外头是一道狭窄的雨水沟,顺着雨水沟望过去,能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农田。 赵家胆子再大也只敢私下里来,仗着哪怕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只要逃到有人的地方,她就能得救。 至于赵家这群人,不怕,来日方长,只要活下来有的是时候和他们算! “都给我等着!” 陈婉娇嘴里骂得狠,脸上的眼泪却停也停不下来。 真不是她软弱啊!这完全是疼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 这具身体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疼痛敏感度高得让人怀疑人生。窗户年份长了,上头难免有木刺,陈婉娇爬窗的时候太急顾不上细看,一扎进去,那销魂的感觉,要命! 她不想哭,只是忍不住啊! 陈婉娇争分夺秒自救的时候,赵家人的耐心也耗尽了。 他们人多,一动手钱芳华和孙驰就被拉着动弹不得,陈婉娇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到了门口,顾不得疼连忙跳下窗口,沿着雨水沟踉踉跄跄的跑去。 身上到处都疼,但疼也得跑,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年久失修木门根本就耐不住踹。 原主一来就晕了,根本不认识村里的路,更不知道村里人在哪个方向干活,陈婉娇只能朝着有田地的那个方向不要命的奔跑。 她眼里流着泪,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要是再遇不到人,等赵家那边追过来,可就惨了,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被抓走了关着饿到死,那多憋屈。 越来越紧张的陈婉娇嘴里不停的碎碎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前世批命的大和尚,各路神仙给点活路吧。” 兴许是菩萨听到了陈婉娇的祈祷,也可能是上辈子倒霉了十几年的非酋终于欧了一把,陈婉娇拐过一个弯就见到个八九岁岁的小娃子,背着一篮比他还要高的青草,朝着她这个方向挪动。 陈婉娇眼前一亮,有人就好! 她急急忙忙的从衣襟内侧的暗兜里摸出一张钱来,连面值都没空看,急急的递到了那孩子跟前:“小孩,带我去找上工的大人,这钱给你!” 路生被一筐猪草压得直不起腰,陈婉娇忽然跑出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头载倒。 正想发火,眼睛就看见陈婉娇手里那张纸币的,心里的火气霎时消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狂喜和不可置信。 居然是五块钱! 这可是前年才推出来的新版人民币,他只在大队发工分钱的时候看见过一回。 除了双抢,族长不准十岁以下的娃下地挣大工分,他这个年纪,家里再穷,也只能去割牛草,猪草交给养殖场那边换公分,新鲜的猪草五十斤才记一个公分,他家里养了两头猪,每天也要一百斤草,早起到天黑,一天能挣两三个公分就不错了。按照去年一个工分六分钱算,他一天才能挣一毛几分钱,五块钱,那绝对是巨款。 上天这是给他送来了位财神爷不成! 路生生怕陈婉娇反悔,篮子一扔就连忙把钱抢过来紧紧攥住。 “跟我来。” 他没见过这个漂亮女人,不过对方既然是要去大人们干活的地方,那肯定不是敌、特,路生也不怕找麻烦。 小娃子跑得快,陈婉娇怕后面的赵家人追上,也想跑快些,但奈何有心无力,路生跑出去一段,回头见那个大姐边哭边用怪异的姿势奔跑,小脸一皱就往回跑拉着她赶路。 他的猪草还扔在那里呢,几分钱也是钱,要是耽搁久了被哪个懒蛋偷了咋办。 小娃子年纪不大,但力气可不小,陈婉娇被她拖着踉踉跄跄的跑了一段,身上更疼得厉害了,嗓子里像火烧一样,眼泪哗哗的流,她死死忍着不出声,艰难的跟上路生的速度。 逃命呢,哪有功夫矫情。 身后传来赵家人的呼喊,他们已经发现陈婉娇跑了,正往这边追过了,陈婉娇急得直冒汗。 第4章 第4章 “弟弟,还有多远啊?” “拐个弯就到了。”路生也听见了后头的声音,拼命的拉着人跑,这可是五块钱呢!要是被追上了谁晓得会不会吧抢走。 小孩子没瞎说,拉着陈婉娇又拐了一个弯就看见远处一长溜背着空篮子往回走的村民。 胜利就在眼前,陈婉娇身上爆发出一股力量,加速往前跑,竟然赶上了路生的速度。 “哎哟我滴妈!这是哪来的大姑娘,咋这么好看呢!路生,你这急急忙忙的拉着人往哪里跑?” 还没靠近人群,就有个的妇人扯着嗓门叫道。 后头快拐弯的赵家人听见了声响,连忙刹住了脚步,眼看陈婉娇已经跑到人堆里,他们就是再利欲熏心,也不敢叫别人知道他们的打算,只得恨恨的,趁着大家没发现他们之前悄悄退走。 陈婉娇这才停下来,之前为了逃命,她憋着的口气一直跑,现在那口气过去了,身上的疼痛一股脑儿全冒上来,身子站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婶。。。婶子,我是知。” 妇人见她喘不过气起来,连忙弯下腰给她拍着背顺顺气:“闺女,别急啊,喘过气再说话,你这是咋了?哎哟,你哭啥啊!红桃,快来搭把手。” 妇人们喜欢看热闹,但人也热情,一下子围上来,还有人拿着身上的葫芦喂水,就怕陈婉娇有个不好。 路生是个精明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怕麻烦,得了五块钱的事不愿意声张,一直也没说话,见婶子们也没人再看他,一溜烟跑了,他的猪草可还在路上呢。 陈婉娇喝了水,总算缓过气来,抬头和大家道谢。围着的人这一看,真不得了!我滴个乖乖哟!难怪十三婶说这小闺女好看,还对人这么和气呢!这是真好看啊!就是那一双大眼睛里眼泪汪汪的,心疼死个人。 “这姑娘咋越看越像顾老铁家那个知青儿媳妇?” 有妇人喊了一句,其他人一阵鸡皮疙瘩。 无他,顾老铁家的儿媳妇刚过世没多久呢。 “哦!我晓得了!你是前天公社送来的陈知青吧!说是和牛蛋娘是亲姐妹。” 有消息灵通的人很快认出来陈婉娇的身份,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青天白日的,死了的人哪能跑出来,原来是亲姐妹啊。仔细看,两人的五官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牛蛋娘来的久了,怀牛蛋的时候又折腾,脸色不好,但是仔细想想,那小闺女来的时候不也是让人津津乐道好久的吗。 陈婉娇缓过来后连忙道:“婶子,您说的人就是我,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和大队长说一声,找辆车送我去镇上医院看病,我出五块钱的误工费。我这病再拖下去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书里的大队长,在男主眼里是个特别讨厌的人,看不起他爸妈。但从偶尔出场几次的行事风格来看,大队长圆滑,却不算坏,不少村民十分尊敬他可以说明这一点。 眼下她身子虚弱,在这村子里待着可不是好事,赵家的人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天知道还会想出什么招来,她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后盾才行。多的不说,只要病好了,就凭原主这身力气,那就很有安全感了。 “行,咋不行呢,你等着,我去和大队长说,有五块误工费,他铁定能安排马车跑一趟公社。你也别着急,年纪轻轻的说啥熬不过去,晦气。”接话的人丈夫在村里排行十三,别人都叫十三婶,她是烈士家属,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后生姑娘,热情得很。连忙把陈婉娇交给她叫过来的红桃 “红桃,你看着些这闺女,我去叫队长开介绍信。” 十三婶急匆匆的跑了,妇人们被这五块钱给震住了,还在旁边看热闹,不过想起顾老铁家里那新盖的大瓦房,也不觉着奇怪,牛蛋娘家里有钱,她们都知道,既然是姐妹,那这个腰包肯定也差不了。甚至还有人眼镜一转,神色激动,想着自家哪个儿孙侄子和这姑娘相配,也想娶回家,那可是他们一辈子都盖不上的大瓦房呢! “不是说知青昨天早上就来了吗?听说病了一个,我还以为昨天就送去了呢?”有妇人奇怪道。刚有知青来的时候,她们还天三六日的去看热闹,这两年都乏了,知青点离村里有些距离,那边的消息她们知道的没那么快晓得。 不过村里消息灵通的也不少,赵家打着主意要害了原主拿钱,陈婉娇来莲花坝的事情赵有富特意瞒着别人,但姐妹两个长得像,接知青的又不是瞎子聋子,其中知道内情的,就在旁边小声传着八卦。 “真是赵家不让送的?” “那还能有假,昨儿个我去知青点找人写信,在墙院外头听见他们在闹呢,啧啧,你是没瞧见那一家子的嘴脸,这要是我家亲戚,我能臊死自个儿。”这婶子平时不爱议论人长短,不过这样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说出去,只是今天队长安排了她独自一个人去守着稻田放水,现在可算找到人说了。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赵豪对他们好成啥样了,月月寄钱回来,他们居然这么心狠,看着人两个闺女都要交待在这。 ” “谁叫赵豪他娘死得早呢,他又没儿子。” “要我说也不怪老赵家,谁家大儿子跑去给人倒插门能高兴的,莫说还没儿子,两个赔钱货还想要家产咋滴?” 最后说话的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这话一出,除了少部分跟他一个样儿的,其他人都懒得看他。 老赵家全靠一个入赘了的儿子盖起了村里最豪华的大瓦房,日子过得好着呢! 一群人议论纷纷的,陈婉娇听着不接话,说吧,说得越多越好。她小时候很讨厌别人的同情心,特别是他们用那种可怜的眼神跟她说她们也是没办法,怕被她牵连所以不能和她一起玩的时候。 可她那个时候活得潇洒,什么都不缺,自然不需要谁的同情,现在不一样,这里没有疼爱她的父母兄长,开局优势不在她这边,普通人的同情心对她来说,是一层庇护。 大队长很快赶过来,眼下夏收已经过去一个月,骡子都在驼粪上山地,辛苦。五块钱顶一百个公分,买黄豆喂骡子省着点能喂不少天,还是救人的事。一听十三婶说人醒了自个儿要找车,他急匆匆的就去找了。 大队长嘴上没说,心里可高兴着呢,谁也不希望自己队上出人命。之前人没醒,赵家占着他们是陈知青家人,他没办法,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打算派两个人跟着去照顾,一事不烦二主,把钱芳华和孙驰给叫过来就成。 赵家人见陈婉娇跑到人前就不敢过来闹,哪怕心里恨得要死,但他们也没胆子在这种情况下过来要人,只得在别人发现他们之前乱忙跑回去。心里的火气大得不行! 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啊!这赔钱货咋就醒了呢! 但眼下他们再愤恨也没办法了,之前敢出手,仗的不过就是没人知道。只要咬死了人是路上病了,一来就没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现在人都已经送走了,他们只能一边在心里怨恨大队长多事,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陈婉娇早死。 赵有富心里气不过,背着人找到了华小柒。 “你不是说一定办好吗?t娘的敢耍老子,等着上台子游街吧!” 赵有富是赵豪继母改嫁赵老根的时候从吴家庄带过来的孩子,长了一双吊梢眼,平时笑眯眯的,此刻凶相毕露,华小柒被吓怕得,两条腿抖得像筛子,呜咽着开口 “我真的做了,昨晚上那窗户我都起来悄悄给打开了,钱芳华熬的药也换成了蒿枝水,不信你问问,早上钱芳华发现窗户开着,还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谁知道她命那么大啊,求求你不要去举报我,求求你了。”她是真的害怕,对方手里的把柄一旦被举报上去,别说批、斗游街,q毙都可能啊!所以她哪怕万般不愿,害怕至极,也只能帮着害陈婉娇。 “没用的废物!量你也不敢耍心眼子,下次再敢不好好办事,老子立马把你那些东西交到纠察队去,没准还能换个洋盆回来呢!” 赵有富不解气的踢了华小柒一脚,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只能压下不甘心的走了。 他当然知道华小柒不敢跟他耍心眼,可是好好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那大笔的钱财飞出了口袋,说不得还会惹来麻烦,他心情哪里能好。 “最好死在半路上!”赵有富低咒一句回了家,进门之前,脸上阴翳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煦起来。 他以为和华小柒这番话背着人没人知晓,却不知道他们刚刚走,身后的草堆里就钻出来一个少年,衣兜里捧着一捧鸡蛋面带厌恶的看着两人走远了的方向。 这是村里地主养大的孩子,名叫顾晚阳。当初斗地主划成分的时候,本是地主家管家的顾宝山揭发检举,说顾晚阳是顾地主偷来的孩子,爹妈其实是逃难的灾民。顾地主当时亲口承认了,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抢了过路人的孩子回来养。 这一下,顾晚阳的成分就从地主老财变成了被迫害的贫下中农,顾地主死后好好的活在村里,虽然村里人不喜欢和他打交道,但是比起被□□的日子,已经好很多了。且他也因为当年养父被批、斗的事情寒了心,倒是更喜欢这样谁也不搭理的状态。 不过再独的人,也还是有两个朋友的,路生兄妹就和顾晚阳相处得不错,今天也是路生说家里的鸡窝已经半个月没捡着鸡蛋了,怀疑有小偷,他就帮忙查一查,最后发现,是老母鸡在外头找了野窝,蛋全下到草垛子里了,他先抓了老母鸡再来捡蛋,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想到赵有富被公社领导表扬“勤劳善良,孝顺简朴”顾晚阳就觉得讽刺极了,不过他也不认识那小知青,对方也没被害,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第5章 第5章 陈婉娇这会儿已经坐上了村里的马车,临走之前钱芳华还重新熬了一碗草药给她,这会儿虽然还是一身伤痛,但起码烧已经退了。 “妹子,你也别怨我们昨晚没送你去,队里的马车一星期跑一趟镇上,其他时间,不给粮食喂骡子,大队长都不能瞎用,我们没啥钱,村里又有人拦着不叫送,没办法。” 钱芳华坐在骡子车上,一边给陈婉娇紧紧身上披着的薄被,一边小声嘀咕。骡子跑得快,山风可不小。 钱芳华是实在人,她看陈婉娇知道出钱找人,就知道不是个脑子笨的,如果不是在火车上就折腾病了,没到村里就倒下,怕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到底是以后要相处的人,她也不想对方心里起隔阂。 “大姐,我知道的,大家都不容易,怪不了谁,多谢您跟着走一趟,我这破落身子拖了后腿,也不知道要不要住院,新来乍到的,有你们帮着再好不过了。” 陈婉娇见过不少人,眼前的女人眼神正,能在她“昏迷”的时候帮她说话,后来又拦着赵家人,已经是难得的善心人了。 “客气什么,大家都不容易。”钱芳华没半点不高兴,这两天队上的主要活计就是背粪,队上买不起化肥,牛圈马圈猪圈里捂好了的农家肥要运到山地里给玉米追肥,山间小道,独轮车都走不通,可不就得人背马驼么,她爱干净,这活是她最不想干的。 两人聊了些家常,马车颠簸了许久之后,终于到了公社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也就是一排两层老楼,楼上楼下十几件房间,医生也只有六七个,除了妇产科分开,其他的医生属于什么都懂点,都不怎么精通的类型。但是,就这样的条件,已经算很不错了。 给陈婉娇看病的男大夫姓齐,三十多岁,听说烧了一天一夜,人都糊涂了,二话不说的塞了一支体温计过来。 “37.3,没发烧了,还有其他症状吗?”医生拿着钢笔写病历,态度倒是十分严谨。 “浑身酸痛,四肢乏力,头晕,嗓子也疼得很,还有脚上也有些伤。”陈婉娇惨白着脸虚弱的说道,刚说完,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咕响。齐医生,钱芳华,孙驰和顾力贵一下子全盯着陈婉娇的肚子。 陈婉娇尴尬得想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钱芳华见小姑娘一张脸红的滴血,就知道这是羞极了,连忙开口道:“这妹子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坐了好几天车,一来就病倒了,昏迷的时候水米不进,实在是受大罪了,医生您看能不能开点营养票给补补?” 齐医生接待过不少知青,陈婉娇这种情况常见得很,营养票可以去食堂购买麦乳精,黄豆,红糖这些平时需要票才能购买的紧俏货,因为要花钱,当地百姓不怎么喜欢买,倒是知青和城里的工人,有点小病小痛都巴不得多开几张。 “你这是着凉感冒了,不过只要不发烧,慢慢的就能好。我给你开了吊瓶,先去吃饭,再找护士挂水。不过发烧容易反复,先前又很凶险,如果大队离得远,要是有条件,还是住院观察两天。” 现在这个季节生病的人不多,医院的病房也有空余的,齐医生看对方的穿着,条件是不怕的,就给了住院的建议。 “那麻烦您开个住院的单子。”能住院陈婉娇自然是愿意住院的,毕竟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差。 “先不急,去旁边诊室,让大夫给你看看脚。”虽然看全科,不过齐医生擅长的还是内科,倒是隔壁的李大夫对骨科有些研究。 李医生叫陈婉娇脱了鞋袜,一寸一寸的摸红肿了的地方。钱芳华探头瞧了一眼,只见小姑娘嫩生生的小脚底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就疼。随着医生的触碰,疼得眼泪哗哗流,硬是没坑一声,刚想叫医生轻点,就见李医生停了手,开口道 “没事儿,没有伤到骨头,我给你开点跌打药,养几天就好,这些淤痕就是看着可怕,过几天就消了,你住院这两天我叫护士给你敷一敷。” 听说没大事,钱芳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昨天可是她亲自给这姑娘脱的鞋袜,那时候还没这些呢,就早上这一跑,竟然这么厉害,这样娇贵的身子,可怎么在农村过活呦! 钱芳华对陈婉娇印象好,替她愁得不行,不过当事人可一点都不愁。 而且她觉得原主这身体和缺乏运动也有关系。赵婉蓉还会和院里的男孩子们在院子里跑跑,陈婉娇却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容易弄坏东西,又容易生病,养成了不爱动的习惯。 这种事情是循环的,越不动就越不想动。 她前世在幼儿园出过几次意外以后,父母就给她请了家庭教师,不让她出门了,慢慢的在家是能躺着就不坐着。 后来叫舅舅送去军营一段时间,虽然吃了大苦头,但是身体比之前好了些是真的。后来跟着练武,除了意外受伤,还真没生过几次病。 办了住院,陈婉娇给了承诺的五块钱,又拿出钱和粮票带着孙驰、钱芳华和赶车的顾力贵去食堂吃饭。 她身上不缺钱票,父母牺牲前拿的都是高工资,常年待在研究院也没个花销的地方,除了定期给赵老根养老钱,也就赵婉蓉下乡以后花了些。 剩下的,包括外公留下的,还有父母的抚恤金,都在陈婉娇这,大部分存在银行里,身上有几百块应急。有钱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医院食堂里有大白米饭,今天难得的做了红烧肉,陈婉娇大方得都买了些招呼几人一起吃。在村里的主食都是杂粮窝窝头,没想到来一趟还能吃一顿大白米饭,几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顾力贵连红烧肉的汤汁都接了点开水混混喝了。 医院不用留下太多人,吃了饭孙驰和顾力贵就回去了。 因为对陈婉娇的怜惜和好感,孙驰在路上还特意和顾力贵说了赵家的所作所为。 “我就说那赵有富不是啥好人,你婶子还非说我眼红人家!一个为了讨好后爹就主动给自己改姓的人,能有啥良心!昨天牛小翠来拦我,我就晓得这事后头肯定是他!” 顾力贵对赵有富这点非常看不惯,虽然村里不少人说他是因为他爹对他们娘俩不好才改姓的。可他认识那人,对老婆确实孬,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可好了,也不知道在地下知道赵有富这样,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压不住! 顾力贵本来就对赵有富有意见,孙驰回村的时候和大伙说陈婉娇病得严重,再晚点送过去就救不回来了,顾力贵不仅没反驳,还说了句“那天人晕在村口,把其他人送到村里我就想着给小姑娘送医院的,赵家非不同意,说村里有赤脚医生,看吧,果然给耽搁了。” 村里的议论陈婉娇不知道,这会儿她正听钱芳华给她介绍莲花坝的情况。 新来的知青最怕的就是什么也不懂,有个前辈愿意提点那自然再好不过,陈婉娇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也耐心的听着。 莲花坝大队有两百多户人家,分为三个大队。村里两姓杂居,赵氏和顾氏不相上下,其余杂姓不到十户。 现在的大队长叫顾山宝,以前是顾地主家的长工,靠着举报主家坐稳了大队长的位置。 “村里不少人都私下嘀咕顾队长忘恩负义,不过这人当大队长是可以的,新来的知青都有一笔安家费,顾队长从来不贪这钱,别的大队嘛,就说咱们隔壁的梨树屯大队,和我一批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拿到,而且他们大队还有不少龌龊事,哪里像莲花坝,只要你认真干活,大队长不会为难你。” 陈婉娇听了之后点点头,钱芳华继续往下说,大队长之下,还有三个生产队长,这三个生产队长却各有不同,一大队队长赵有富,也是原主的继伯,这人在人前笑呵呵的,但是钱芳华很不喜欢他。 “那就是一个笑面虎,心里一窝子鬼心思呢,阴险得很。早上这事别看他在一旁没出头,但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你以后自个儿小心些,别傻乎乎的被他骗了。” 钱芳华也是早上被赵家人气狠了,又怜惜陈婉娇,才敢说出这样的话。陈婉娇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你放心,我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以前以为他们只是有点小毛病,没想到心这样坏,难怪我妹妹好好的人来了,把命都留在这里。” 提起去世的赵婉蓉,钱芳华也是一阵唏嘘:“你妹是真不错,可热心了,就是眼神不好,没看准人。” 钱芳华见陈婉娇难过,连忙接着说刚刚的话题。 “二队队长赵满仓,这是个老实人,队里干活一个顶俩,年年都能评先进,这才当了大队长。 三队队长顾家,这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就是仇富,对城里来的知青很看不上,在他手下干活,十分不好受。不过这人有啥都放到明面上,只要认真干活就行。也不知道你会被分到哪个大队,二队还好,三队的话也不怕,队长是有名的怕老婆,给她老婆塞点东西就成。若是一队……” 钱芳华没有继续说,但陈婉娇也明白她的意思。 一队,那是赵家的大本营,一堆人等着喝她的血呢。 第6章 第6章 陈婉娇发现她恢复的速度有点快,吃饱肚子,力气就恢复了。过了一天,脚上那些青紫痕迹消得一干二净,照顾她的周护士连连称奇,倒是李医生淡定得很。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个人体质问题,我早些年也见过一个,轻轻碰一下就留印子,但再深的淤痕也不过夜,就是人受罪些。” “受罪也比留疤好啊。”疤痕体质的周护士羡慕得不行。陈婉娇只得笑笑,如果周护士了解到她昨天早上那样的受罪,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 早上输了液没事,陈婉娇就叫上钱芳华,两人去逛公社。 他们公社从前叫宝莲镇,解放以后才叫的宝莲公社,是安姚县下的一个大公社,整个公社有一百多个自然村,划分为二十一个大队。 公社在解放前就很繁荣,供销社的小楼以前是地主家的铺子,青瓦白墙,上头写着“全国人民大团结万岁”,很是气派。路上行人不多,一律穿得灰扑扑的,走路又快又安静。 陈婉娇只在老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路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是新来的,钱芳华也不觉奇怪,只催促道:“咱们买了东西赶紧回去吧,你身子还没好呢,别吹了风又发烧。” 原主带了六个大包裹,还有几个走的邮寄没到,生活用品都在,供销社里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陈婉娇买了点饼干米花糖等零嘴,又去邮局买了二十个信封和一沓信纸。 当天晚上,钱芳华就吃着米花糖,看着陈婉娇一封一封的写信,第二天输了液再和她去邮局寄信。 “你朋友可真多。” 看着邮递员麻利的盖章,十几封信都收录了。钱芳华感叹,哪里像她,来的第一年,还有两个朋友会来一封信,现在,连家里人都只有有大事才会写信通知她一声了,寄信可不便宜呢。 “都是些和父母关系好的长辈,走的时候他们不放心我,又记挂着我妹妹的事,我到了这里安顿下来,总要和他们报个平安的。” 寄信不算,陈婉娇还给其中两个人发了电报,这才和陈芳华一起回医院。 第二天是马车出公社的日子,陈婉娇办好了出院手续,就拉着钱芳华去买东西。 陈婉娇刚来,不管什么年代,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在别人手下淘生活,拜码头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陈婉娇打算把除了赵有富以外的,在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拜访一遍,东西也不用多,照着农村人走节礼的标准就行。烟酒糖茶去掉茶都买了,再多买点水果糖,饼干,这东西虽然不要票,但是价钱高,村里人舍得买的人少,她送过去,不管是留着给受宠的孩子吃,还是走亲戚,都没人会嫌弃。 陈婉娇来得早,供销社隔壁屠宰场还有肉,她拿票买了五斤肥肉,又买了一斤瘦肉,卖猪肉的是屠户的儿子,长得十分壮硕,见了陈婉娇就红了脸,还给她推荐了不要票的大骨头,陈婉娇笑着花了几毛钱买了。 “婉娇,现下天气热,你买这么多可放不住,而且你这刚来,有没有想好吃饭怎么解决?” 钱芳华算是见识到了陈婉娇的阔绰,这出手就是六斤肉票,还是军用的。 “暂时还是跟你们一起吃吧,这肉肥的我买来炼油,再割点和瘦的一起炒了,请老同志们一起吃顿饭。” 钱芳华已经跟她说过了,知青点现在吃饭是在一起吃的,每个月每人出一样的粮食,钱票,饭轮流着做,做完了就像后世食堂打饭一样,拿大勺子平均分配了自己吃自己的。手里头宽裕些想加餐的就自己再动手做点,不过柴火不能用集体的,要平时自己攒。 现在人人饿肚子,谁有点好吃的都是自个儿吃的,没人会说你吃独食,相反,如果有那脸皮厚的主动讨要,则会受到知青点所有人的孤立。 陈婉娇不爱吃肥肉,只是农村里都是力气活,原主这身体只吃植物油肯定不行,容易饿。她打算把这些肥肉练成油渣,打了饭往热汤里舀半勺猪油,夹几块油渣,就能补身子了。回去以后还要问问村里有没有人卖鸡蛋,鸡蛋也方便,热水一冲,放点糖就能喝。 身体才是本钱,不管在什么时候,陈婉娇都不会亏待自己。不过最好还是看看能不能单独住,她手里有钱,可如果长期和别人住一起,再豁达的人都会心里不平的。 除了肉,陈婉娇又去粮食供应站买了十斤大米十斤面粉,她可以勉强自己和大家一起吃粗粮,但村里还有个侄子呢,陈婉娇轻易不会答应什么事情,但是一旦答应了,就会认真做好。哪怕没有带过小孩,她也会去学。 按照书里看到的剧情,反派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长得很像母亲,顾家人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想起赵婉蓉,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但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不仅顽强的活下来,还跟着一个叫郑凯的知青学了不少文化知识,恢复高考以后,考上了京城的学校。 只是他心里的仇恨被男主,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察觉了,对方怕他飞黄腾达之后报复,在开学前找人打折了他的腿,又诬陷他偷盗,把他逼的走投无路最后去做了小混混。 但是聪明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爬起来,牛蛋直接从小混混爬到了他们那个组织的二把手,但反派终究不是主角,老大感觉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和男主合作出卖他,当时正碰上国家严打,反派就那么进去了。 陈婉娇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路的,这么聪明的孩子,就该好好学习为国争光,名字刻在光荣榜上才是正理嘛。 “哟,这么重,陈知青力气可真不小。” 赶车的还是顾力贵,心里还记着前天陈婉娇请的一顿饭,见她拎着东西连忙来帮忙。他本以为这小闺女都拿得动的东西不会有多沉,这一入手才发现他差点提不动。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我还想帮忙呢,结果根本就提不动!” 钱芳华可算是找到了可以吐槽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没想到在陈婉娇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一来就没了半条命,她还以为是个娇娇女呢,哪想到力气这样大。 “我就是天生力气大了些。”陈婉娇不好意思答道,原主这外形还真的挺能骗人的,若不是她自己经历了,也不敢相信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子力气居然那么大。 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上天的厚赠,只不过原主以前生活的环境用不到。陈婉娇她们是来得最早的,村里还有其他人没来。公社停马车的这块地方中了不少大柳树,陈婉娇几人就在树下乘凉等着。 过了半个多钟头,几位大婶结伴而来,篮子里,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钱芳华笑着打招呼,介绍陈婉娇给对方认识,陈婉娇就帮着她们把东西抬上车,获得了一堆夸赞和感谢。 陈婉娇也明着和大家打听了侄子的情况,并且解释了自己来下乡的前因后果,于是一晚上时间,整个莲花坝都知道陈知青是因为妹子临死前叫把娃托给她,这才来到莲花坝的。 听见这个消息的人都觉得她傻,她一个到了结婚年纪的小姑娘要拖着一个小娃子,以后还咋说亲。现在的人可没有单身这种念头,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你要跟大家说你不想结婚,那别人都会觉得你是神经病。 所以陈婉娇这种为了妹子的娃拖累自己亲事的姑娘,只要不是嫁给自己的儿子,村里大部分人还是很佩服的。 不过这正合了陈婉娇的心意,接下来的这些年,国家会乱起来,城里比乡下可是危险多了,她不打算回城,高考还要十几年呢,搞不好这些长时间,她都得在这边待着。陈婉娇不是不婚主义者,但是她不可能为了结婚而结婚。 如果碰不到能让她心动的男人,她选择一直单身。可她是受过教育的后世女子,能在这个年代找到三观合适的男人吗?她觉得不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养着牛蛋也是有好处的,可以避免这一方面的麻烦。 陈婉娇这边开开心心的,村里有些人家里的气氛可就没那么好了,说的就是顾国庆家和赵有富家。 第7章 第7章 不高兴的就是赵老根家和顾国庆家。 赵老根家眼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那肯定不高兴。但也只是不高兴,怕,他们是不怕的,谁叫他们是长辈呢。 在华国有这么几句话:“他到底是你的长辈”“一家人不要太计较”“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可能在陈婉娇的时代会有反弹,但是在这个时代,一个长辈压下来,就能掩盖所有他们做的恶事。 赵家去知青点闹事只有孙驰和钱芳华知道,只要他们咬死了是为了陈婉娇好,他们是亲爷奶,亲叔侄不会害她,就算大家心知肚明,没有证据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婉娇还不能明着报复,否则他们就能压一顶不孝的帽子下来,发动其他人一起谴责陈婉娇。这种畸形的,家法凌驾于国法上的规矩让人恶心,但你还拿它没有办法。 顾国庆家里就不同了,赵婉蓉是她老婆,他也是隐约听说了对方的家世的,只是当时赵婉蓉太刚烈,事情没办法就走到了那一步,回不了头了,只能越做越错。 如今知道陈婉娇来了,他们就猜想一定是赵婉蓉叫来的,也不知道赵婉蓉死前说了些什么,父子两人这几天都没睡好。 “不就一个女娃子吗?还能吃了你们不成,看你两怂的。” 顾婆子可想不到这么多,这人是典型的又蠢又毒。 她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婆婆磋磨,好不容易熬成婆了,儿媳妇还不是她中意的。心里早憋着一股子气等人进门了要好好教训一番,可没想到对方有钱,儿子护着她,老头子压着她不让她教训不说,还因为这事又对她动了手。 她不敢怪老头子,舍不得怪儿子,就把账都记在了赵婉蓉身上,连她生了儿子都不待见。 赵婉蓉死了,她是最开心的,不知足又恶毒的人就是这样,吸着别人的血还觉得人家活着碍她的眼。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搁那杵着不做饭是要我请你?”顾桥生心里正烦呢,吼了顾婆子一声,又问儿子。 “牛蛋还在赵家?” “嗯,妈又不带。”顾国庆是不带孩子的,他这人随了他爹,说一套做一套,当初追赵婉蓉的时候,成天给她干活送东西,等结婚证一到手,人进了门,就开始端老爷们的架子啥也不干了,据说这样坑人的骗媳妇招数还是家传的。 “这死老婆子,一点不省心。” 顾桥生有心想说在这关口要把孩子抱回来,话到嘴边只能咒一句,到底是没把话说出来。 儿媳妇活着的时候把孩子当眼珠子,人没了以后孩子白天黑夜的哭,自家老婆子啥样他是知晓的,真压着头把娃抱回来叫她带,她就能在背地里偷摸磋磨娃。 想到这里顾老头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儿媳妇那么烈性,当初就该好好治一治这老婆子。 一个家里住了几十年,谁要说不了解自个儿老伴做些什么事,那是瞎扯淡。只是他也不喜欢这城里女娃子对儿子的态度,所以对老婆子和儿子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兜不住了,但想着赵家那边的话,他也是同意的,哪晓得儿媳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找到人给娘家寄信去。 儿子也是蠢,要偷吃也不知道看看对象,这大姑娘是能碰的么!还怀了身子叫儿媳妇晓得了,这下好了,鸡飞蛋打,还要提防着对方报复,顾桥生怨这个怨那个,可再后悔也没用了。 陈婉娇在路上就打听清楚了牛蛋的事情,果然是一直在赵家待着呢。 “赵家是歹竹出了根好笋,梅丫头是个好的,你妹妹没了以后,牛蛋一直是她在带呢,那孩子好哭,成天要抱着走,堂姐妹能做到这份上,那是真不错了。”顾力贵笑着夸赞赵红梅,陈婉娇面上不说话,心里却是讽刺得不行。 赵有富心眼子多,他的女儿也是青出于蓝,不管是顾力贵,钱芳华还是车上的婶子们,提起赵红梅就没一个不说好的,这样的女人要是放到古代后宫里,怕是都能混个风生水起。 等见到了真人,陈婉娇就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和大队长才进院子,赵红梅就笑吟吟的迎上来。 “大队长来了,这就是婉娇妹子吧。看你人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这事都怨婶婶,她听别人说你感冒了,怕路上见风折腾坏了,这才拦着不让送你去医院,想着村里的大夫也能治好。到底还是公社的大夫厉害,这才两天呢,妹子脸色就比我还好了。” 大队长倒是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过想着赵红梅还是姑娘家,估摸着赵家人做缺德事背着她呢,温和的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是小辈哪里管得了他们。牛蛋呢,顾家不管这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牛蛋妈去之前把孩子托付给了陈同志,我是带她来接孩子的。” 顾家把牛蛋放到了赵家又没个解释,赵家是赵婉蓉的娘家人,大家就以为这是顾家不愿意养孩子,所以让娘家养了,陈婉娇来抱孩子没啥不对的。 “看队长说的,这孩子是我侄子,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婉娇新来乍到,病刚好,又是大姑娘没带过孩子,要不还是放我家吧,这些天牛蛋和我可熟了。”赵红梅笑得温柔,一脸我是为了孩子和堂妹着想宁愿辛苦自己的样。 “赵同志这话好笑,我是大姑娘没带过孩子,难不成你就不是大姑娘了” 陈婉娇笑得好看,但嘴里的话就不好听了。说一个未婚女孩不是大姑娘了,这就是骂人的话了,偏偏赵红梅先开的口,陈婉娇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大队长还以为陈婉娇开玩笑呢,完全没多想。 顾国庆和赵红梅算盘打得响,把牛蛋给赵红梅带,过个一两个月,就以牛蛋需要人照顾,赵红梅放心不下孩子,为了孩子嫁给顾国庆。 书里她们就是这样做的,赢得了全村人的敬佩,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堂姐的孩子委屈的当后妈,真是世间难找的好女人。 后来他们又以要带牛蛋去处理外公外婆身后事为由,开了介绍信躲出去好几个月生孩子,这样一操作,男主一个婚内出轨的私生子就变成了婚后怀上早产的孩子。 连“早产”的理由都是牛蛋太调皮差点受伤,赵红梅不顾自己的身子舍身相救。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越想陈婉娇就觉得这一家子越恶心。 赵红梅瞧见陈婉娇看她的眼神一片清冷,她的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被攥紧了。 她能确定,赵婉蓉死前果然是给娘家递了信,把什么都说了。赵红梅原本想着,那样倔到蠢,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女人,绝对不会把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给娘家人知道,她却忘记了,那是一个母亲,临死之前的母亲自然是要为孩子做好打算的。 “你们都是当大姐的,小时候都带过弟妹,哪有不会带孩子的,红梅啊,去把孩子抱出来吧。” 大队长不愿意节外生枝,只叫赵红梅去抱孩子,赵家人这会儿都不在,也没个帮衬的人,赵红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孩子抱出来。牛蛋在睡午觉,赵红梅这一抱,孩子一下子惊醒过来,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哎哟牛蛋不哭不哭,吵到牛蛋睡觉了是不是,表姨也没办法呢,你亲姨妈来了要看你,不抱你起来咋行。”赵红梅越哄,孩子哭得越厉害,她扬声对着陈婉娇的方向说道:“娇娇,你也见了,这孩子爱哭得很,实在不好带,你娇生惯养的哪里照顾得了他,要是烦了就抱” 赵红梅那句“抱回来”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刚刚还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在见到陈婉娇之后,立马往对方怀里扑,陈婉娇一抱他,孩子居然破涕为笑了! 赵红梅尴尬得要死,心里恨极,暗骂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婉娇这是第一次见到牛蛋。孩子小猫儿一样,瘦兮兮的。她长得随了陈婉娇姐妹,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像天上的星星,一双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裳,那双刚哭过的眼睛红彤彤泪汪汪的,看着陈婉娇的眼里满是惊喜和依赖。 “啊啊,嘛嘛” 孩子沙哑着声音含糊不清的喊着,喊完了又紧紧依在陈婉娇怀里,手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裳,像是生怕陈婉娇把他丢下一样。 陈婉娇上辈子死的时候,她嫂子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虽然无聊的时候把嫂子买的育儿书都翻了翻,知道不少理论知识,但纸上谈兵跟实际操作不一样的。这样软软的,小小的孩子依偎在她怀里,她整个人都紧张得僵硬了,生怕多用点力气会把她抱坏。 “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到底是记娘了,难怪赵同志一定要把孩子托付给你呢。”大队长是当爷爷的人了,自然看得出来了,姐妹两个长得像,这孩子是把陈婉娇当娘了呢。 忽然之间就当妈了,陈婉娇措不及防,但也没什么抵触心理。 她能活下来,也是沾了原主的光。 那个小姑娘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如果穿越过来孩子是在她肚子里,要陈婉娇自己经历怀孕生产,那陈婉娇会抵触。 但这孩子已经八个多月大,会爬会吃饭了,哪怕她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出点钱每天交给村里干不动农活的老太太照顾也是可以的。 陈婉娇伸出一只手,笨拙的摸摸牛蛋都头,牛蛋感受到她的动作,更高兴了,两只小手紧紧拉着她,不停的叫:“麻麻,麻麻”,哪里还有刚刚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回知青点的路上,陈婉娇一直回忆着育儿书上的知识,一只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拉着衣襟给孩子拦山风。赵红梅大概是还打着把孩子抱回去的主意,也没主动说把孩子的东西给陈婉娇。 不过陈婉娇也不在意,家属院的叔叔阿姨和原来保护赵豪夫妻的战士是真的好,见劝不住原主,一个个就替她的生活操心,家里有小衣裳的都收拾了给她,还有一些是新做的。 另外孩子用得到的奶瓶,奶粉,奶粉票,小被子也想办法弄到了,走邮寄的包裹还没到,不过原主随身也带着一些的,不愁孩子没有衣裳穿。 赵红梅想等着陈婉娇去求她,那是做梦。 第8章 第8章 “她大姨去接牛蛋呢,哎哟,到底是亲的,看这娃子乖的,来大妈抱抱。”妇人也是逗孩子,没想到在陈婉娇怀里乖乖巧巧的牛蛋一见她伸出来的手,立马就往陈婉娇扭头扑陈婉娇怀里,张开小嘴就哭。 这一哭,可把两人都吓到了,这孩子声音也忒大了。 “哎哟喂,别哭啊别哭啊牛蛋,不给抱是不是,不抱你了不抱你了。”见大妈手缩回去了,牛蛋又乖起来,咧着小嘴巴朝陈婉娇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呢就咧开大嘴巴,明明看着很滑稽,陈婉娇的心却莫名热起来。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禹禹独行。 虽然她看上去接受良好,虽然她因为批命早就做好了可能会与亲人分离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切都是被动接受,无法拒绝的。连怀里这个孩子,也仅仅是因为责任。 但就在这一刻,看到牛蛋眼里明明白白的依恋,看到他在拒绝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陈婉娇忽然就觉得不孤独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以后这孩子就是她的亲人,他们彼此依赖,这样,好像也不错。 “看这小聪明蛋,这么点大就知道认人,以后指不定多出息呢。”大嫂逗完了孩子又交代陈婉娇 “小妹,你别嫌大嫂啰嗦,太阳快落山了,山风大,抱娃出来要给他戴个帽子,着凉了可受罪了。”农村大婶的心直口快不是张口骂人,而是真的为你好,把你做的不足的地方指出来,陈婉娇自然不会介意。 “谢谢大嫂,这牛蛋刚抱回来,什么也没有,不过我从东省来的时候带了好些小衣裳,还是我妈活着的时候给牛蛋做好的,回去就给她戴上,。” “红梅没给牛蛋收拾?”这个嫂子原本只是打声招呼,农村人都这样,路上遇见了,哪怕是背上背着大蓝子都能歇气聊几句,倒是没想到听到这么个消息来。 “可能是不在她那里吧,嫂子,风大,我先抱孩子回去了,您有空来知青点玩。” 不用陈婉娇刻意说什么,太阳落山之前,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莲花坝村。 村民们没有什么娱乐,最近十里八乡的也没发生大新闻,眼下最热门的话题就是陈婉娇这一家子了。赵豪可是他们公社,甚至是整个县城最出息的人,年纪轻轻的人就没了,这消息就够吸引人了。再加上陈婉娇姐妹,就这个月都不知道传出了多少版本的故事。 “你说红梅咋想的,人去接孩子,她竟没给孩子收拾东西,这七八个月的孩子吃喝拉撒不会喊,一天得用多少尿布呢。”三队长家,几个妇人过来找陈小枝话家常,就在讨论这个问题。 “红梅不是那不知数的孩子,兴许东西在顾家呢。” “那没有,我那天,就是牛蛋妈人没了的第二天看得真真的,顾国庆提着三个大包袱跟在红梅后头去的赵家。”说这话的是陈小枝,作为一个能把三队长管得死死的男人,她是很聪明的,赵红梅到底年轻,但做不到面面俱到,她就不怎么喜欢这丫头,觉得对方一肚子心眼,只不过从来不和别人说罢了。 “那这里头怕是有啥事吧。” “谁晓得,管她们呢,人家哪边都能吃饱肚子穿好衣裳,轮不到咱们瞎操心。”这妇人的话虽然酸。但像刀子一样扎到大家心上,可不是么,人家哪怕没了爹妈,可日子比她们好过多了,有什么好操心的,一时间,竟然都没人说话了。 陈婉娇在天黑下来以后,请钱芳华照顾着孩子,让孙驰带着她,找到了大队长家门头。赵红梅不是喜欢装么,她今天就把她这层皮给撕下来。 “是孙知青和陈知青啊,吃饭了没,快进来里头坐。”开门的是大队长的媳妇,叫桃红婶子的,说话细声慢语,听着很舒服。这人正是那天给陈婉娇水喝的婶子。孙驰知道陈婉娇今天来有私事要处理,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听,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 “吃过了才来的,婶子,大队长在家没,陈同志有些事想找他。”陈婉娇谢过孙驰,随着桃红婶子往里走。 “搁里头坐着打草鞋呢,宝山,陈知青来了。”桃红婶子往屋里喊了一声。 作为村里的最高领导,顾队长家不像别的大队一样起了新房,云省这边的房子都是两层的土木房子,大队长家也是,三间架结构,屋顶上盖着厚实的茅草,不过家里院子挺大,顾宝山听见声音从门里探头出来看。 见了陈婉娇,顾宝山的眉头就皱起来。 “这么晚来,是有啥事?” 顾宝山也是愁,今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都和赵豪一家有关,她就怕这小知青又整出啥事来。 顾宝山的预感还真没错,陈婉娇开口就道 “队长,我还真有事想找您,不过这涉及到了人命的事情,怕是还要劳烦您跟着找一找赵家和顾家的两位老爷子。” “啥人命的事情?”顾宝山吓得手里的草鞋都掉了。 顾宝山一下子想到了赵婉蓉,这两年村里去世的人里边,能跟陈婉娇扯上关系的,也就牛蛋娘一个了。而且牛蛋娘死前确实有两三个月没在村里露面,说是当初月子没坐好,病得厉害,但顾婆子连上门看望的知青都给撵走了,其实也是有人怀疑过的。 只不过牛小翠作为对方的亲婶子,上门看了后亲口说就是妇科病,不好见人,就没人往深处想。 一想到赵家,顾宝山就头疼,但是陈婉娇态度强硬得很,这事不能不管。甚至于,顾宝山心里还有些隐秘的心思,如果顾家真的害了赵婉蓉,这事又牵扯到牛小翠,绝对和赵有富脱不了干系,他是想看着赵有富倒霉的,谁会喜欢一个随时盯着自己屁、股下头位置的人。 赵家老爷子今年七十三,身体还算硬朗,顾家那个老叔公都八十二了,不好折腾,所以这事最后是在老叔公家里谈。 “两位爷爷,大队长,虽然我是城里来的,不过也知道农村有句话叫家丑不能外扬。我是不在乎这些,但牛蛋是你们的后人,我多少也要为孩子考虑的,所以今天这事,我哪怕是恨不得活撕了害死我妹子的人,也没往外声张。但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叫人害死了,总要讨个说法。” 陈婉娇一来就开门见山,拿出赵婉蓉寄回去的信给大队长看。 这信是赵婉蓉临死之前几天写了想办法请人寄走的,上头除了交代她死后牛蛋的安排,还清清楚楚的写了顾家人是怎么样害她的。只是这女人心太软,信的最后还在求姐姐不要把这事告诉父母,怕父母一怒之下把顾国庆告了,那样牛蛋就成了杀人犯的儿子,一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可悲,又可叹! “这,这是真的?顾国庆和赵红梅真敢这样做?”顾宝山信没看完就吓了一大跳。 “宝山,到底咋回事,你这一惊一乍的。” 两位老爷子倒是稳得很,抽着旱烟眉眼都没怎么动。 “老叔,牛蛋娘这信上说国庆和赵红梅搞破鞋,娃都揣上了,叫她撞破了就把她关家里,她气病了也不叫大夫。” 顾宝山这信没看完,后头还有更过分的,顾婆子看赵婉蓉病了,不仅不给叫大夫,还故意把她床被淋湿了,就是想折腾死她给赵红梅腾位置。 这可真不是小事了,自己病死那是命不好,真要被婆家害了,那娘家插手管是到哪里都说得通的。 “这不能吧,女娃,这信真是牛蛋娘写的?”赵家老爷子严厉的看着陈婉娇说道。 陈婉娇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搞破鞋这事情是十分丢人的,别说封闭的农村了,就是在城里,谁家姑娘要说被人发现搞破鞋,那也是要连累自家姐妹说姑爷的。赵老爷子作为赵氏一族的族长,自然不愿意相信这种事。 “太爷爷您要是不信,叫大夫给赵红梅看看脉就清楚了,再过个把月,怕是那肚子都要遮不住了。” “烂肠肺的小贱人糟蹋我清清白白的闺女,老娘撕了你的嘴!”陈婉娇话音刚落,赵老爷子还没接话,堂屋外头就传来一声怒骂,一个壮实的妇人风一样的冲进来,抬手就朝着陈婉娇的头发抓去。这是赵家人到了,朝着陈婉娇动手的人正是赵有富的老婆赵红梅的妈,顾凤仙。 陈婉娇瞧着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惧,闪过身子就避让开来,倒是顾凤仙刹不住力道,一下子摔到地上,疼得她倒吸气。 “你这是干啥呢,事情都搞不清楚就朝着人动手,快起来。” 老叔公的儿媳妇陈金莲是个能耐的,现在管着大队上农具的收放,农村人忌讳多,这人在自己家里动手,还摔倒在自家堂屋里,谁能高兴。扶着她起来,口气可不怎么高兴。 “嫂子,你听听这小贱人说的话,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吗。” 第9章 第9章 顾凤仙不傻,听得出来陈金莲不高兴,况且她刚刚发作一下,也是急多过气,自己底气不硬,到底是不敢闹得太难看。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屋里头这么多长辈呢,你家闺女要是真的清清白白,有的是长辈替你做主,你张牙舞爪的像啥样。” 顾凤仙可不敢说她就是因为自己闺女不清白才慌,想先声夺人。陈婉娇可没给她机会,看着她就讥讽道 “你女儿清白不清白,找赤脚大夫来看看就知道了。如果真是我冤枉你闺女,我任你们处置,可要是你闺女逼死了我妹妹,那我也是要替她讨回公道的。” 比起一来就撒泼的顾凤仙,陈婉娇这有理有据的说法更让人有好感,眼看老叔公点头,赵有富连忙开口。 “叔公,伯爷,大队长,红梅这孩子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样你们也是晓得的。她就是心好,看牛蛋没了娘可怜,亲家母又不管孩子,这才帮着照顾,没想到侄女会这样子误会她。 这要是真请了大夫,不管怀没怀娃,传出去孩子的名声都得坏了,大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来上这一遭,这一辈子可就得毁了,再说了,红梅那孩子性子烈,叫人这么侮辱,要是一个想不开做出傻事来,那不是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陈婉娇说得在理,但赵有富的话也是要考虑的,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村里会出这种羞人的事情。事情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让谁的时候,顾国庆父子两过来了,约莫是知道顾婆子的脾气,没叫她一起来。 顾国庆到底年轻,自己心里有鬼,见了屋里的阵势心慌得不行,特别是陈婉娇那张像极了赵婉蓉的脸,在煤油灯的光芒里阴狠狠的看着他,让她有一种赵婉蓉来找他讨命的感觉。顾国庆腿都软了。还是顾老爷子扶了他一把才没丢人。 陈婉娇厌恶的看着这个渣男,害人的时候不害怕,这被发现了,就怕成这样? “怎么,顾国庆,知道我们叫你过来是为什么事害怕了?你和赵红梅勾搭成奸怀上私生子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害死我妹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他对你那么好你杀了她,你还是人吗?” 同样先声夺人,陈婉娇声音又急又厉,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机、枪一样朝着顾国庆扫去。 “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我都跟红梅说了把孩子打掉,可是蓉蓉一定要离婚,她不原谅我,我没害她,是她自己想不开,我真没想害她啊。” 不管白天的时候怎么淡定,顾国庆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从赵婉蓉死了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至今都不敢回两人的房间里睡,心里的压力别提多大了。 眼下见陈婉娇当着人这么说,以为事情败露了,毕竟赵红梅肚子里怀娃是真的,白日里还找他说过结婚的事情。不过”他到底是没蠢到家,知道害死赵婉蓉这事打死也不能认。 赵有富是真真要被这个蠢货给气死了,就没见过这么怂的,对方试探一下就把他之前交代的话全当耳边风,直接承认了。 就算他再想拦着陈婉娇找医生也不行了。一想到要把女儿嫁给这么个货,赵有富就糟心。要不是为了赵婉蓉身后的利益,他当初在知道两人勾搭上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支持的。 “我妹妹就是太单纯善良才会看上你这么恶心的男人,你说她想不开,你好意思说她想不开!我妹妹凭什么不离婚,我们家出钱给你盖房子,给你票,给你衣裳,能给的都给了,你tm的趁着我妹妹怀孕生孩子在外头搞破鞋,就你这么个垃圾哪里值得她跟着你! 姓顾的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给我父母的朋友发了电报过去,不信你们去问钱知青,她看着我写信发电报的,你们顾家今天就是把我弄死在这里,也有人会来给我们姐妹讨回公道,你们一家子登着批、斗坐、牢吧!” 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几个男人在听到陈婉娇这话之后,一个个再也绷不住了。 “娇娇,你这孩子咋这么冲动呢,你看你刚来村里,说要找族老开会,大队长摸黑带着你来了,你说要给你妹子伸冤,我们也把顾家和赵家的人给喊来了。这要真是顾国庆一家害了人,村里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哪里用得找上头的领导啊。” 陈金莲最先开口,她没想到陈婉娇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娃子居然还知道留后手。但是想想赵婉蓉能在被赵家关着起不来床的境地,把消息送出去,不得不感叹,这大城市的姑娘,到底还是有些能耐的。 赵顾两家的族长和大队长这会儿真是着急上头了,老实说,他们一开始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毕竟陈婉娇就是一个外来的,还是孤身一个。 顾国庆和赵红梅就不同了,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后辈,赵婉蓉虽然也是赵家人,但一来不是这里长大的不亲近,再来人已经没了,在他们眼里自然是活着的人重要。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如果村里真的出了命案,那说不好就会被立典型。抓了赵红梅和顾国庆,赵有富岳家在公社那边出点力,村子里头现在的主事人都得撸下来不说。以后他们去公社交公粮,买化肥,申请其他福利,被穿小鞋那不知道要出多少麻烦。 虽然现实自私,但事实就是如此,两个族老包括大队长,其实都不愿意得罪赵家。 只是眼下情况不一样了,真要因为这件事把上头的领导招下来,一个不好坐牢的就要加上大队长。 “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建国,你去把赤脚大夫请过来。” 赵老爷子亲自发话,叫了陈金莲的男人。一直躲在后头看着父母出头的赵红梅听了这话,脸都白完了,心里只剩下三个字 完蛋了!只要医生一来,她还有什么活路。 陈婉娇说得没错,她肚子确实快遮不住了,赤脚大夫医术再差也不至于查不出来。 “不用去了,红梅确实怀娃了。” 赵有富暗地里掐了顾凤仙一把,顾凤仙连忙开口叫住顾建国。 赵红梅能想到的事他们自然能想到,既然来了一定瞒不住,还不如自己先认了,少一个人知道这事。 “这么说,牛蛋娘的死,真是被你们气病的?” 陈婉娇讽刺一笑,这老爷子倒是真会护短,到了这会儿还在和稀泥,这折磨死的和气死的,后果可是天差地别。 但她还没出声,那边顾国庆的爹顾桥生就开口了 “就算红梅怀孕了,也不能说这孩子就是国庆的吧!”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所有人都没想到顾桥生能说出这话! “红梅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赵族长一拍桌子生气的问道 第10章 第10章 赵红梅这会儿就像待在钢丝绳上,两边都是悬崖,往哪边走都是绝路。 她抬头朝顾国庆看,想看他会不会反驳他父亲。可见到的是那男人佝偻着脑袋不敢看她的窝囊样子,她虽然很多次在心里问过自己,后悔不后悔,鬼迷心窍勾搭顾国庆这事。以前都是不后悔的,到了这个时候,却是真的后悔了。 这件事的发生,夹杂着许多的意外。虽然赵老根重男轻女,但赵红梅自小就聪明,很会讨大人欢心,在家里过得不错,甚至念完了初中。别看她外表温柔贤惠,但其实内里心高气傲,一直以嫁到公社干部家庭为目标。没想到舅舅为了讨好上司,想把她嫁给上司做续弦。 那是个四十二岁的老男人,秃头,看人眼神油腻,有五个孩子,听说老婆活着的时候经常挨打,跟公社上很多女人不清不楚。就算再想嫁给干部,她也知道,这种家庭嫁进去就是个火坑。 赵有富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他最在意的是他自己,其次是儿子,听大舅子说可以给儿子安排个临时工,还有三百块钱的彩礼就松了口。赵红梅的意见没有人在乎。 在没有介绍信连公社都出不了的年代,赵红梅找不到可以自救的办法,但她不愿意认命。比起嫁给一个可以当他爹的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死,她宁愿放弃一直以来的目标嫁给农村人。 所以在那天去砍柴意外和顾国庆在同一个山洞避雨,察觉到对方隐秘往她被打湿衣裳的胸口看时,她鬼使神差的,就做出了这事。有不想嫁给老男人的原因,也有顾国庆长得好看家底不错的原因,但其实她知道,占得最多的,还是对赵婉蓉的嫉妒。 都是赵家的女孩子,赵婉蓉蠢到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跑到乡下来,居然还能过得那么好,她嫁给了农村人,靠着父母的补贴盖起了大房子,不用上工不用受婆婆的气,在她要被家人推进火坑的时候,凭什么赵婉蓉可以过得那么好。 现在,看着顾国庆连看都不敢看她,赵红梅后知后觉,她为了逃出一个火坑,把自己推入了另外一个火坑。顾国庆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心,赵婉蓉长得那么漂亮,对他那么好,他都能说背叛就背叛。 她开始后悔,既然都豁出脸面不要清白了,为什么不找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呢?这样的男人村里不是没有,只是赵有富看不中对方的家世,她也看不上。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如果说孩子不是顾国庆的,当然可以避开赵婉蓉的事情。 但是之后呢?顾国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她怀着孕,这个孩子无论生不生,她的名声都坏了,连做后妈都不会有人娶,还会连累家里的姐妹。她的下半辈子,只能活在黑暗中。 一旦今天说孩子不是顾国庆的,以后顾家绝对不会让顾国庆跟她扯上半分关系,牺牲她自己保全顾国庆吗?凭什么! 赵红梅依旧是赵红梅,她过得不好,也不愿意别人过得好。 “孩子确实是国庆的,两位爷爷,大队长,我是什么人你们知道的,我真不的没有勾引妹夫,当时是意外,我淋了雨,和顾国庆在山洞里避雨。事后我特别害怕内疚,觉得对不起蓉蓉,可是我已经这样了,还能嫁给谁,我没想到会怀孕,也没想到蓉蓉会发现,还气病了。” 比起顾国庆,赵红梅要会说话得多了,加上刚才顾桥生想推脱的嘴脸,不管是赵顾两位老爷子还是大队长,陈金莲,一致认为赵红梅是被顾国庆逼的,对顾国庆的厌恶情绪更浓重了一层。 但是厌恶归厌恶,到底是村里人,要真让他去劳改了,这几年的批评检讨大会,莲花坝大队就要当典型了。 姜还是老的辣,顾老爷子抽了口草烟开口道 “陈家小娃,这事你想怎么办?” 陈婉娇没想到这么简单,对方就承认了,这些人特别是顾国庆怂得没眼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害人的,但眼下的情况有利于她。 “自然是公事公办,把他们交给公安来处理。” 这回答顾老爷子是不喜欢的,顾家不能出现劳改的后人,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否则他拿什么去见列祖列宗。 “你这小娃子年纪轻轻的,想得简单。虽然他们两个做了羞人的事情,但这种事情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叶家坡还有个想不开的小媳妇跳了水,结果没一个月男人就把人娶回家好好过日子三年抱俩的呢,你要说因为这事就能证明你妹子是给害死的,那站不住脚,别说公安,再大的领导来了也不能乱抓人,我们顾家不是没人了。“ 老爷子看陈婉娇难看的脸色,也知道这话他不爱听,叹了口气,语气又软和下来:“我也晓得你家是有些能耐的,但你也要想想牛蛋,那是你妹子唯一的娃了,若是出了个劳改的爹,那这娃可就是黑五类坏分子了,你想想他以后能过啥样的日子。你就不怕你妹子在地下看他儿子这样怨你?小姑娘啊,做事不要太绝,把人逼的没路了,你自己也就没路走了。” 最后这句,顾老爷子说得苦口婆心又有恃无恐。 “那老爷子的意思呢?” 陈婉娇淡淡的开口,她心里愤怒又无奈,她自然明白,除非真的撕破脸皮再搭上大人情,请原主父母的朋友以权压人,否则这两人还真的很难送进去。 因为没有证人,整个莲花坝大队没有人会出来作证。 就算有赵婉蓉的信,只要这边坚持赵婉蓉是想报复顾国庆,那就得扯皮。 而且顾老爷子确实抓住了她的软肋。 牛蛋 不管是赵婉蓉还是原主,这对姐妹都是温柔善良的人,她们最看重的,都是牛蛋。所以赵婉蓉的信里只说接走牛蛋,恳请姐姐不要把顾国庆送公安。原主临死前的心愿也是好好抚养牛蛋长大,没有想过要送这两人去找公安。 牛蛋不能被顾国庆牵连成为黑五类,那样的日子太悲惨了。因为父母的过错而连累孩子,这样的事情让人再愤怒都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 “你另外提个要求,不管是叫顾家赔偿也好,其他什么也行,只要不过分的,我都能做主答应。” 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顾老爷子也是知道分寸的。 陈婉娇要的就是这句话。 “顾家是怎么对孩子的你们也看到了,我妹妹临终把这孩子托付给我,那这就是我陈家的孩子,顾国庆要写断亲书,这孩子以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牛蛋是我儿子!”到底是儿子,顾国庆还是有些在乎的。 “想要儿子,那你就带着你那个没出世的野种去劳、改!” 陈婉娇气势汹汹。 “阿姐,我是牛蛋的爹,你难道想让牛蛋当个没爹的孩子吗?”硬是硬不过,顾国庆只能来软的,只是他的执着到底是因为在乎儿子,还是想留下孩子让陈婉娇投鼠忌器,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孩子我是管定了,从他娘被你们害了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孤儿了,我不介意他彻底没爹。” “孩子给你,我们不要。”顾桥生拦住了还想说话得顾国庆,陈婉娇眼里的冷光叫他害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儿子拆穿入腹,他对这个孙子自然是在乎的,但是越不过儿子去,只要儿子在,想要多少孙子都有。 “还有,这些年我们家给我妹子寄了多少东西,想必你们心里是有数的。结婚以前的,包括他们谈对象时候我妹子贴补顾家的就不算了,结婚以后的,包括嫁妆,扣除了我妹子的口粮,顾家都要赔出来。我在这边有寄东西的存根。” “这不行,我不同意,那些钱是你妹子自己花的,你凭什么要回去?” 涉及到利益,顾国庆还没开口,顾桥生就着急了。 “为了这点钱你是连那张都脸不要了?我妹子自己花的,那你住着那房子是你家自己起的,你倒是说说你家哪来的钱,地主老财留给你的不成?” 这话说得诛心,顾桥生接都不敢接过,他可是还记得当年斗地主的情形,这两年□□的风气渐渐又起来了,谁敢说自家有钱?也就只有像陈家这样,抗战时期支援部队,公私合营的时候主动上交家里的产业,女儿女婿还是为国家做大贡献的人,就算手里再有钱,也没人敢找他们的事。 “还有其他要求没有?” “没有了,就这两条,只要他们以后不来烦我和牛蛋,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认了这个亏,放过他们一家。” “行,算一算要多少钱,这事村里做主答应了。” “叔爷!” 顾桥生见顾老爷子发话了,急得冷汗直冒,他们自家人清楚到底花了媳妇多少钱,真要赔,那不是割肉吗,而且钱都用了,拿什么赔。 “再叨叨这事我们就不管了,你们一家三口自个儿赔命去。” 第11章 第11章 顾桥生不敢说话了。 陈婉娇有备而来,顾老爷子这边话音一落,她就掏出一个小包,从里头拿出一张张汇款单和包裹证明。这些单子按时间顺序用小夹子夹着,能保存得这样好,还是因为赵豪夫妻不能随意外出,这些东西是身边的小战士帮忙寄的。 “我妹妹刚来插队,家里一个月给寄四十块钱,她寄信回家说要结婚那会儿,我父母忙着一个保密项目,等知道消息婚都结了。他们心里愧疚,所以一次性寄过来五百块钱,一对男女手表,一张自行车票,一张缝纫机票,两百斤细粮票,二十斤肉票,十斤糖票,三丈布票,棉被两床。” 这一笔出来,屋子里的人就倒吸一口冷气,难怪说赵豪岳家有钱呢,这也太有钱了吧! 大家以为这就很多了,但只是一个开始,陈婉娇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爸妈知道妹妹在城里长大没干过农活,心疼她,说好了不让她出工,结婚以后每个月给她寄五十块钱做生活费,怀孕以后,每个月涨了二十块。我妈的工资一半都搭在这里了。后来我妈听说顾家的房子下雨天漏雨,又给寄过来一千块钱让他们起房子,这钱不是我爸妈的,是我外公留下来的遗产。” 这样说,是不想赵老根来找麻烦,陈家的钱,自然和赵家无关。 赵婉蓉嫁人以后,赵豪夫妻愧疚自己工作忙对女儿关心不够,一直想补偿她。可是他们没有假,不能亲自来。所以哪怕赵婉蓉倔强一直不开口,夫妻俩月月记着寄钱寄东西。他们在评定工资的时候评的是高级研究员一级工资,对应行政七级,不算补贴每月322元,这是国家对顶级技术人员的优待。 “我妹子嫁进顾家两年,加起来一共是两千七百三,粮票肉票和两百三就算我妹妹的口粮钱,我要两千五百块钱,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票,还有家里给我妹子和牛蛋的棉被,衣裳。” 陈婉娇看了赵红梅一眼,在衣裳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赵红梅看对方那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陈婉娇特意把衣裳拿出来说,就是为了羞辱她!因为她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就是赵婉蓉的。 屋子里的男人都是长辈,自然不会注意小媳妇穿什么,倒是陈金莲回过神来,可不是么,这些日子赵红梅穿的衣裳就是牛蛋娘的,之前想着她帮忙带孩子,虽然有人眼红,可也没人多想,现在知道了真相,那真是太恶心了。抢了人家的男人不算,连人家的衣裳都不放过! 这些账算出来,屋子里的人对顾国庆一家的鄙夷到了极点。一个月七十块,那是什么概念,十三婶家的儿子活着的时候是正连级上尉,一个月也就80块,赵家那小媳妇娘家每个月给的钱都快赶上一个干部了,顾国庆一家子还能这样磋磨人!他们要是娶到这么一个财神爷,把人供起来都行啊。别提什么面子不面子,在人人饿肚子的时候,钱票就是一切。那顾老婆子居然还好意思在村里编排儿媳妇懒惰不出工。 屋子里一番扯皮,最后顾家败下阵来,自行车和缝纫机已经买了,抬走就行,扣掉买这两样的钱,顾家还能拿出来的一千三百块现金,剩下的钱就由村大队每年扣公分钱还给陈婉娇。 顾桥生气得都快升天了,可是他毫无办法,陈婉娇连拖延都不让他拖延。 “队长,我就孤身一个人,你们要是不帮忙也打不过顾家一家子,所以还想再劳烦你们帮忙找几个劳力,现在就把这些东西给搬到知青点去,省得以后再劳烦你们。” 大队长看着脸色铁青的顾桥生父子,赵红梅等人,连忙就答应了。他也想趁着现在天黑大家都睡了把事情了了,虽然看赵有富倒霉很爽,但到底是丢人的事情,传开了丢的是整个莲花坝的脸,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们放下,给我放下,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抢,来人啊,土匪抢劫了,天杀的小贱人,占着自己有几个钱就勾结当官的来抢我家,我要去告状,找主席告你们这些土匪。” 顾婆子是撒泼惯了的,她是看不顺眼赵婉蓉,可是对赵婉蓉带来的财产,那是理直气壮的认为就是她的,眼下这些东西要被抢走,她能受得了才怪。 顾宝山听她说得越来越过分,冷飕飕的看了顾桥生一眼。顾桥生想起来人就是这老婆子磋磨死的,气不打一出来:“骂骂骂骂你娘的骂,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讨了你这个惹货精进门,好好的家都叫你給 折腾散了。难怪娘当初说你不是好人,还是娘说得对!” 顾桥生揪着顾婆子的头发,扬手就是几个大嘴巴子,又把人推进灶房里,锁了门:“再敢瞎胡嚷嚷,老子饿死你!” 不管顾国庆怎么悔恨,顾桥生怎么生气,顾婆子怎么撒泼,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一家不占理,现在连护短的族老都同意了,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就是还钱还东西。 其实陈婉娇也是给过他们另外的选择的,可以用那两层的新瓦房来顶,可顾桥生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盖了这么一件仅次于赵老根家的大瓦房,他怎么可能再让出来,老屋早就塌了,让了一家子住哪里。 唯一庆幸的就是儿媳妇带来的钱都在他手里,他原是打算攒着钱看能不能给儿子在城里谋个工作,攒下了不少。否则欠太多的话,陈婉娇还真有可能让他们把这房子让出来,她可是正愁找住的地方呢。 东西要回来了,陈婉娇暂时也就不管他们,一条人命没有这么容易过去,但重要的是牛蛋,她用赵婉蓉这条命把牛蛋和顾家划清界限,至于牛蛋这辈子还要不要给母亲报仇,那是牛蛋长大以后的事情。至于赵家,以赵有富的野心,迟早能找到机会收拾,陈婉娇没必要为了他们一来就和村里人搞得不好看。 知青点这边,钱芳华和几个年轻的知青在围着牛蛋看稀奇。 现在还住在知青点的知青,都是没有成家没孩子的,大一点的孩子平时倒是见得多,这七八个月大的,还真没抱过几次。 牛蛋倒是见过的,毕竟之前村里谁不知道牛蛋这孩子难带,见天的哭,据顾家和赵红梅说,怎么哄都哄不好。村里有不少碎嘴的婶娘们在后头说牛蛋这孩子是来讨债的。 可眼下这孩子这么乖,哪里像是讨债的,简直一派胡言,封建迷信果然要不得! 陈婉娇看着怀里乐呵呵的小娃,眼神柔软。 才一个晚上,她就知道照顾孩子有多累,特别是在没有纸尿裤的时候,给孩子把大小便就够考验人心理了,第一次不知道,牛蛋尿了裤子,陈婉娇差点崩溃,告诉钱芳华手把手的教她。 给牛蛋洗脏裤子的时候,被绑架都没有哭过的陈婉娇差点哭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后来就麻木的接受了。 不忍又能怎么样呢?哪怕她手里有点钱,可以请人照顾牛蛋,但她早晚是要出工的,这两天钱芳华她们背粪回来,哪怕洗了澡,房间里还是有股异味。最不能忍受的是厕所,陈婉娇现在连水都不怎么敢喝,就是不想去厕所。 从家里不能有一丝灰尘到接受土屋异味,没有超过一个星期,陈婉娇很想心疼自己,但是生活逼着她去接受。 在没有条件也创造不了条件的情况下去讲究生活品质,那不是爱干净爱讲究,而是逃避现实。 牛蛋很乖 至少在见了陈婉娇之后很乖。 饿了会张嘴巴啊啊,想拉了想尿了会皱着脸嗯嗯,平时只要能看见陈婉娇,就能乖乖的玩自己的手指玩一下午。 陈婉娇之前担心自己带不好这孩子的那些办法,竟然是全都用不上。特别是对比离知青点最近那家一天哭三十次的熊孩子,这真是她穿越以后最大的好事了。 孩子要回来了,赵家和顾家也暂时按下去不敢来找麻烦,陈婉娇最近的日子过得舒服,老天爷却忽然下起了大雨,接连四五天都不见停。 知青院的房子已经有好些年的历史了,既然是下人房,盖的时候也不会用多好的料子,外头下大雨,里头就下起了小雨,陈婉娇的床尾就有一个漏雨的小洞,钱芳华教她用搪瓷盆接水,一天要换好些回,陈婉娇照顾着孩子,还担心天气,一夜夜睡不安稳,知青点的其他人却喜气洋洋的,把陈婉娇给弄糊涂了。 这些人,就不担心洪灾么? 第12章 第12章 陈婉娇前世看过不少抗洪抢险的新闻,十有八九都是一下不停的大雨引起的。她悄悄的自己的担忧跟钱芳华说了。 钱芳华这会儿正和她一起用炭盆子给牛蛋烤尿布,听了这消息好笑的问:“感情你这今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担心这个啊?” “那能不担心吗?这么大雨呢,孙驰他们都让大队长叫去干活了,队上肯定也担心的吧。”这是下雨第二天的事情,孙驰屋里,和陈婉娇一批的郑凯还感冒了。 “把心放肚子里吧,这才哪到哪呢,安姚县前些年才改良了河道,去年连着下了十来天都没事呢,只要不是大暴雨,洪水就出不了河道,不过河边是万万不能去的。” 看陈婉娇啥都不懂,钱芳华又跟她讲:“男人们是去清理排水沟,这么大的雨,田里地里的排水沟要是堵了,几分钟就能把包谷和谷子祸害了。你没见屋里大家都挺高兴的,那是因为这雨虽然大,但是没吹风,去年大风大雨的,包谷和和谷子一片片的倒,女人们就要去竖起来,冒着大雨,不知道折腾病了多少人,就算没病的,也瘦了好几斤。” 钱芳华说得心有余悸,陈婉娇听着都害怕:“难怪她们心情这么好呢。” “倒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这雨再下几天,山里就出菌了,不缺吃的自然就高兴。” “不是说不敢吃么?”她还记得前些天听她们说捡到鸡枞不敢吃的事情。” “那会儿是雨水不够,等雨下透就没事了,不过你这带着牛蛋,估计是上不了山了。”钱芳华又和陈婉娇讲安姚县这边的特产,雨季的野生菌就是一种,虽然现在没什么营养学,但野生菌的美味吃过的人都知道。 知青们来下乡,有的是实在没办□□到自己了,有的却是像钱芳华一样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的。前者还好,家里惦记着,一年也能寄点东西过来,像钱芳华她们这样的,就真的是难熬了,不过钱芳华她们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这也是从其他地方的知青那里听来的,拿这些乡下特产去城里换些紧要的东西。”钱芳华给陈婉娇传授经验,像她这样的,虽然在家里没地位,但好歹是念过书的,同学不少,那么多同学里,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是家境好的。 “联系上人,寄东西过去,再说说想要什么,人家给你寄过来。城里吃菜要抢供应,抢不到的时候,半碗咸菜都要吃几天,我们缺票,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而且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寄点东西,也没人找麻烦。” 陈婉娇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不得不说,聪明人哪里都有啊。 “那就不怕寄过去了人家不寄东西过来?” “第一次少寄点,不成就另外找人,总能找到的。”钱芳华没告诉陈婉娇,她一开始“交换”的那家,就是大嘴巴子,把事情告诉了她爹娘,她爹娘知道她不仅给家里寄东西,还给被人寄东西以后,写信大骂了她一顿,后来她又托关系找了一家离她爸妈远些的,也是那时候,彻底和家里冷淡了下来,干脆什么也不给他们寄了。 陈婉娇想到研究所家属院对原主好的那些人,他们对原主是真的关心。说势力些,这些人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哪怕不图人家什么,处好关系总是好的,在原主的记忆里,研究所因为远离人烟,哪怕工资高,但也是十分缺蔬菜的,农村人稀罕的罐头反而是他们吃腻了的东西,她也可以跟钱芳华学一学。 不过,有牛蛋在,还真上不了山啊。 “那到时候我用钱票和村里人换一些,他们能不能换给我。” 钱芳华想到陈婉娇寄出去的那一大堆信,点点头:“那肯定能。” 钱芳华说得没错,一直到三天之后大雨停了,洪水还真没出村口小河的堤坝,雨一转小,知青和村民们就迫不及待的背着背篓上山了。 陈婉娇虽然很感兴趣,不过看着怀里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牛蛋,完全舍不得带去受罪,要是病了那可不得了。 她不上山,也是有事情做的,一大早孙驰拿集体的钱票在村里换了一条腊肉回来交代陈婉娇:“你在家把窝头蒸上就成,菜等我们回来煮菌子汤,保管你喜欢。” 陈婉娇虽然讨厌做饭,但集体生活,没人有义务谦让你。好在她聪明,学上几次,也能做熟,菜是做得不好吃,但窝头除了造型难看些,味道还真不错,这得利于她力气大,和面揉得透。 今天原是没有轮到她做饭的,但大家去捡菌子,烤干了也是要留一部分集体吃的,她去不了,自然要接过做饭的活。 陈婉娇对此也没意见,牛蛋这孩子是真的机灵,平时大家都在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乖乖巧巧的,大家走了,只剩他和陈婉娇,这孩子就显露出调皮的属性来。 九个月的孩子刚会爬,陈婉娇做饭的时候在知青院里铺一块草席子,大门一关,就让他在草席子上爬,隔着门和他说说话。可这小调皮居然趁陈婉娇背着他和面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进了厨房爬到水缸后头去,陈婉娇见他不出声了跑出去看,一看娃没了,吓得满院子找,最后找到厨房,这家伙爬出来队长她咔咔笑。 “你这混小子,难怪以后那么出息呢,这么点就使坏折腾姨妈,看姨妈不打你屁屁。”陈婉娇把他抱在怀里,装凶巴巴的说,这孩子一听要打屁屁也不怕,乐呵呵的伸出手抱着陈婉娇的脸就亲一口,亲完了叫个不停:“麻麻,麻麻麻麻,麻麻。” 陈婉娇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可算是明白什么叫慈母多败儿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舍得下手打呢,也就顾家和赵红梅那一家铁石心肠的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孙驰回来了,背上的篮子满满的,手里的尼龙绳网兜里还提着一兜。孙驰把兜子递给陈婉娇:“陈知青,你去后头菜地里摘几个南瓜叶子回来洗干净,等芳华回来了叫她做,她煮的菌子汤最香。” 放下篮子,孙驰就风风火火的拿着洋铲和竹扫帚去干活。等陈婉娇在后院水井洗完菌子背着牛蛋回来,就看见几个男知青在给孙驰帮忙,墙角哪里已经用前些天孙驰做的土基砌起来个一人高,一米宽的小房子,孙驰在砌第二个了。 “这是干嘛?”见钱芳华跟着她进了厨房,陈婉娇问。 “砌两个小烤房烤菌子呢。” 陈婉娇烧火,钱芳华教她做菌子汤:“煮菌子火要大,蒜头要放的多。”陈婉娇就看着钱芳华把腊肉翻炒了几下,加了几大瓢水进去烧开,再把陈婉娇洗干净撕好的一盆菌子全倒进去煮,除了蒜头和青椒,花椒,也没放别的东西,但是十几分钟以后,滚锅的菌子越来越香,馋得人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七,七,七。” “嘿,看牛蛋这个小馋猫,都叫菌汤馋得会说吃了。”睡在陈婉娇隔壁的席子敏一边把菌子挨朵放在篾盘上,一边乐得哈哈笑,其他人也笑得不行。 农闲捡菌子的日子持续了六七天,陈婉娇每日里就做饭,看看烤菌子的火,有两个懒散小气的知青对陈婉娇不上山却能一起吃菌子这事颇有微词。不过没闹到陈婉娇跟前就让孙驰压下了,那几个往年也一样,不爱上山,但他们做饭是真的凑合,陈婉娇就不一样了。她虽然炒不好菜,但是煮汤方便啊,只要用心,煮出来就好喝,腊肉吃完了陈婉娇看菌菇汤不放肉不好吃偶尔还会给他们贡献几块属于自己的油渣呢。 陈婉娇本来没在意,但她没想到,还没出雨季,她竟真的和知青点爆发了难以调和的矛盾,让她不得不考虑居住环境的问题。 第13章 第13章 这事要从陈婉娇她们屋里说起,五个女知青,陈婉娇,钱芳华,席子敏,徐娜娜,刘抗美。席子敏家里条件不错,性格大气,还喜欢小孩,她跟钱芳华两个是和陈婉娇处得最好的。 刘抗美这人自卑,爱占小便宜,又有点墙头草性质,席子敏和钱芳华都不爱和她相处,她就跟掐尖要强的徐娜娜关系好。 前边说的不爱上山的人里边,徐娜娜就是一个,她这人好吃,也不是什么毛病,但加上心眼小就有事了,成天看着陈婉娇给牛蛋煮大米鸡蛋粥,吃油渣,是不是还吃点罐头饼干,她是眼馋得不行,没人的时候,陈婉娇也给过她一两次,但多的是不给的。什么年代说什么年代的话,规矩在那里呢。 有一天陈婉娇开罐头给牛蛋煮粥,孩子在外头摔哭了她急着去看,罐头就放在桌子上,刚回来的徐娜娜闻着越来越香,忍不住就偷吃了两口,被席子敏给撞见了。这位心直口快,刚来的时候还在公社被偷过钱包,最是见不得小偷小摸,当场就嚷嚷,两人吵起来。 这事闹得整个知道都知道了,虽然后来陈婉娇息事宁人了,但徐娜娜丢了大脸,把陈婉娇和席子敏都记恨上了。 陈婉娇是太平盛世长大的,舍友吃口东西这事她也不是不能忍受。过了就过了,没放到心上,但从那天起,她夜里给牛蛋把尿,泡奶粉,徐娜娜就弄出声音表达不高兴,有时候孩子刚睡着又给吵醒了,时间长了,她心里也烦了,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出去。之后的事情更让她下定决心了。 这天陈婉娇照常趁着中午大家歇息的时候,把睡着了的牛蛋请钱芳华看着,她则端着衣服去河边洗,远远的就听见河边上有人在骂她。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害烂肠瘟的小j人有多欺人太甚,她那个短命鬼妹子就是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自打嫁进了我家,就没有出过一天工,连衣裳都要我这个老婆婆来洗。这样的姑娘谁家愿意娶,我是不同意的,可她自己稀罕我儿子,不要脸的勾了国庆的魂,又倒贴着要嫁进来,我这被儿子逼得没办法了才松口。 从她嫁进来我家,我可从来没有磋磨过她,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自己命不好死了,这当姐姐的来抢孩子抢钱,人家后头有人,按着我们头说害死了她妹子,我们斗不过人家,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叫我儿子成了二婚头。” 顾婆子衣裳也不洗,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唱大戏一样说得吐沫横飞,一开始还有几个和她一样的碎嘴婆子附和她,可后来有人回头看见陈婉娇正在那站着呢,一下子尴尬的不行,也不敢出声了,只敢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偏偏顾婆子自己骂得太投入了,愣是没发现半天没人搭理她。 都说臭味相投,能和顾婆子聚在一起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顾婆子以前可没少和她们显摆自己三天两头吃糖吃肉,憋着气的妇人们这会儿乐得看笑话,还是顾国庆的大伯娘看不过拉了她一把。她是早就不想听这个脑袋有坑的妯娌在这叨叨了,奈何她是最先来这里的,赶上今天天气好洗床单,一时半会的也洗不完,这才被迫听了一中午的垃圾话。 “说够了没,说够了快回家歇着去吧,这大中午的,太阳不晒啊。” 见顾婆子还想反驳,干脆扬声喊了一句 “她大姨来给牛蛋洗衣裳啊,快过来这边有位置。” 顾婆子回头见了陈婉娇,一下子就炸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打赵婉蓉的东西吧陈婉娇搬回来以后,顾国庆家就没有消停过。 这家人骨子里都是铁公鸡,让他们把吞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无异于割了他们的肉。 单是陈婉娇知道的,搬东西那天起,顾国庆家和赵有富两家都在打架。 先是他们自己人闹。顾婆子和顾桥生打了一场,不是以前那种顾桥生单方面的动手而是两人厮打,顾婆子拿着扁担就往顾桥生脑袋上砸,顾桥生也下了狠手,把顾婆子一顿狠揍,要不是顾国庆拉着,搞不好会打出人命来。 赵家那边牛小翠夫妻和赵红梅母女闹了一场,最后被赵有富按下了。这些都是钱芳华从外头听说了以后回来讲给陈婉娇听的。 这两家刚开始还因为怕劳、改,被大队长警告了一番,害怕了,只敢自己闹。哪怕他们在背地里都给陈婉娇扎小人了,也不敢闹到陈婉娇面前吗,今天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不仅在背后骂得凶,这被当场抓包了当面就想开撕。 “看什么看,黑心烂肝的小j人,老娘骂的就是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妹子那个丧门星短命鬼,吃了老娘的东西看你哪天害烂肠瘟去地下跟你那死鬼爹娘妹子做伴。” 顾婆子嘴上骂得难听,还想过来厮打陈婉娇。有个有钱的儿媳妇倒贴她家,她不知道多得意。赵婉蓉要面子,懒得和她吵,她闹起来的时候赵婉蓉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钱堵她的嘴。别看家里的大钱在顾桥生那里,顾婆子单靠这些“买清净”的钱都富得流油,连一直看不上她的娘家嫂子都捧着她,还不用下地干活。 眼下这些钱都没了,不管顾桥生怎么威胁,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她糊涂,她妯娌可不糊涂,两老没去世的时候,他和顾桥生夫妻可是一个院子里住了大半辈子,对那人的德行了解得很,要不是自个儿屁股不干净,咋可能把东西还回去,再加上到底是亲戚,牛蛋娘的事情她也有些怀疑,所以这才拦着顾婆子。 顾婆子一家是死是活跟她没啥关系,反正一直也是两看相厌的,但谁叫她倒霉跟这样的人做了兄弟妯娌,要真有什么事还不得连累他们一家。 “陈知青,你别理会她,她就是想牛蛋了心里不爽快瞎嘞嘞。”顾大嫂子一边说一边还掐了顾婆子一把,小声的在耳朵边上劝道 “你是不是忘记前两天打架的事了,真惹出事来也不怕国庆爹揍死你。” 若是往日,顾大嫂子这样劝,顾婆子哪怕不高兴,但是因为对顾桥生的惧怕,立马就怂了。可今天不同,她这次委屈受大了,又自认为把柄已经没有了,就想拿着陈婉娇出气呢,顾大嫂子没拦住她不说,还被她推了一把,一个扑趴跌到了地上。 “用不着你假好心当好人,老娘我今天就要撕了这小j人,谁拦着我一块收拾。” 如果之前的陈婉娇,见了这个阵势,说不准还真会怕,只能撒着脚丫子跑,可这会儿有武力值傍身,陈婉娇再见到这样的场面,居然生出一种“原来这就是泼妇骂街啊,果然是不讲究极了”的念头,半点没把顾婆子要动手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更生气她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 “贱人骂谁?”陈婉娇一把擒住对方挥过来的手,开口就是这个时代人理解不了的梗。 “贱人骂你!” “哦,原来是你这个j人在骂我啊,我看你这嘴实在是不干净,免为其难的帮你洗一洗吧。” 陈婉娇话音刚落,按着顾婆子的脖颈骨就把人按倒在水边,嘴里说着“我妹妹性子好,受了你那么多磋磨,,天天被你骂扫把星短命鬼也没帮你洗嘴,这一下是帮她洗的。”说完就把顾婆子的头使劲按在水里,顾婆子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她脖子卡着丝毫不动,倒反是折腾得呛进去更多的水。 过了好几秒种,陈婉娇才把顾婆子给提起来,没等她喘完气,说了句“这下是帮牛蛋洗一洗,省得你见天骂他夹树丫巴。” 陈婉娇是问了人才知道,原来在解放以前,这边的婴儿死了之后是不兴下葬的,都是到“娃娃林”去找一颗树,把裹着被子的尸体放到树的枝丫里,“夹树丫巴”就是咒小孩子短命,长不大。 这本来是骂人的话,农村里很多喜欢打骂孩子的爷奶经常这样子骂晚辈,但陈婉娇极其不喜欢这样的骂。别人骂晚辈,可能只是一时口头禅改不掉,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她能听出来,顾婆子骂牛蛋,那是真的巴不得牛蛋早夭才好,在陈婉娇把东西拿回来以后,她对陈婉娇姐妹的憎恨已经迁怒到恨不得牛蛋和她们一起去死的地步了。 村里的妇人打架是经常有的事,但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吓得过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拉架。 “陈知青陈知青,这可使不得,你别和这老婆子一般见识,要是真淹死了她,你还得给她偿命呢,不划算。” “对啊牛蛋她姨,你想想孩子,想想孩子,饶她这一回,” 陈婉娇只是想教训顾婆子一下,并不是真想把她怎么样。见有人来拉架,就把她提起来,大伙儿刚刚松了口气,就见陈婉娇掐着顾婆子的脖子,直接把人单手抬得脚离地,在顾婆子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这才把顾婆子丢到地上,端起脚边的盆,自顾自的到河边洗衣裳去了。 一群妇女呆若木鸡,只剩下顾婆子咳嗽和陈婉娇洗刷衣服的声音。 顾婆子缓过气来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匆匆忙忙的跑了,仿佛陈婉娇是恶鬼一样。 事后顾婆子去找了大队长,不知道大队长说了什么,反正是没闹到陈婉娇跟前来,陈婉娇也懒得管。只要顾婆子被吓住了不来她跟前打转,陈婉娇也懒得理她。可是她到底是低估了顾婆子找事的能力,她确实是不到陈婉娇跟前打转了,改成了专挑陈婉娇不在知青点的时候来指桑骂槐的骂街。 天天有人堵在围墙外头脏话连天的骂,那谁能受得了,哪怕这不是陈婉娇的错,但受到牵连的知青们还是对她意见更大了。徐娜娜和刘抗美首当其冲,还有个隔壁屋的华小柒时不时的在背后挑拨离间,一下子知青点的关系就紧张起来,发生了好几次吵嘴。 这天早上,陈婉娇一早起来给牛蛋煮粥,牛蛋醒了没见人,张嘴就哭,睡在钱芳华隔壁的徐娜娜就受不了了。 “烦死了,这大早上的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啊,白天吵晚上吵,再吵下去知青点都成菜市场了。” “对啊,陈知青倒是好,从顾家拿了一大笔钱,好吃好喝的待着,也不用下地干活,可我们都是要上山下地的,白天被人骂街吵,晚上被孩子吵,这天长地久的,不是要人命么,折腾出病了,也不知道陈知青给不给出医药费。”这话是隔壁听见声响的华小柒过来说的,一张嘴全是酸味。 其他人没说话,但是除了钱芳华也没人出来劝,显然也是赞同这话的。 第14章 第14章 这两天顾婆子可没少宣扬陈婉娇从她家拿了多少钱的事情,她这人实在是蠢透了,一边嚷嚷着赵婉蓉在怎么怎么不干活,怎么怎么过分,另一头又说陈婉娇拿走了她家多少钱。 顾家八辈子贫农,哪来的那么多钱,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村里人背后笑话她的同时,也对陈婉娇眼红起来。 陈婉娇多有钱,知青点的人深有体会,再加上隔壁灶房里摆着的自行车缝纫机,陈婉娇天天还拿大米煮粥喂孩子,那香气勾得人口水直流,哪怕不是天生的柠檬精,心里也都泛着酸水了,大家同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这对比太强烈了,心里头自然不好受。也就这两天请假去隔壁大队参加知青婚礼的席子敏心无波澜。 “抱歉,我这两天就去找大队长问起房子的事情,房子一起好就搬出去,要是村里有空屋,我也能提前搬出去。” 牛蛋似乎发现了陈婉娇不开心,举着小手“啊啊”叫,想叫陈婉娇亲亲她,屋子里的知青们眼红是真,又被孩子和顾婆子吵闹,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说出这种话,但她们这个屋子里没有真恶毒的人,大家也不是要逼着陈婉娇搬出去,陈婉娇这话一出,她们反倒不好意思了,屋子里一时之间静悄悄的,只有婴儿的叫声。 “对不起啊陈知青,我们也不是要逼你搬走,就是这两天没睡好觉火气大点。” “对,我们也没逼你,你别理娜娜,她就是起床气有点大。”人都是这样,陈婉娇在的时候吧,他们嫌吵,等陈婉娇说要搬走,她们又能想起来陈婉娇偶尔也会给屋子里的人送点东西的事情。 “没事,也不怪你们,知青点确实不适合带孩子。”大家看陈婉娇说的肯定,也不劝了,但屋子里的气氛还是尴尬起来。 “你真想好了要建房子搬出去住?” 等没人的时候,钱芳华才张口问道,她是想劝一劝的,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自己住着,别的不说,就是安全都有问题。 为什么人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就是因为寡居在家的妇人,家里没个男人,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品败坏的混混,想要沾女人便宜,家里有男人的他们不敢惹,专门欺负这些没人撑腰的。就算不敢真的下手,也要嘴花花几句,而世人对女人苛刻,哪怕你什么都没做,别人也能用“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样的话来堵你的嘴。 陈婉娇一个大姑娘带着个孩子自己住,比寡妇还要危险。 她把这些情况揉碎了跟陈婉娇说,大概是因为亲眼看着这姑娘走过鬼门关,钱芳华对她难免要比对别人多几分感情。陈婉娇又是那种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的性子,两人感情越发的好。 “钱姐说的我自然是想过的,但是牛蛋是个男孩子,现在小还可以和我们住,再大点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早晚都是要盖房子的,还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知道我手里有钱的时候就盖,把这钱花了,也省得别人惦记着。” 这话一说,钱芳华反倒是被陈婉娇说服了,这些天知青点的人看陈婉娇那堆东西什么眼神,她也不是没看到,说实话,红眼病她倒是没犯,但也忍不住羡慕对方,同时再次感叹自己命不好。 就她知道的,华小柒这两天已经在私下里撺掇着别的知青来和陈婉娇借自行车和缝纫机用了。 大家一个院子住着,陈婉娇忙的时候不管男女都会搭把手看着眼孩子,若是不借,陈婉娇早晚要被孤立,说她没人味。 可若是借了,你也借她也借,到时候村里人也来借,这东西就成公用的了。那可是自行车和缝纫机啊!整个莲花坝都不超过三台的东西! “钱姐你也别担心,那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我力气大着呢,到时候再请大队长帮忙找条狗,养几只大鹅,就算是一个人住着也不怕得,真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我打不过还能放狗咬,放鹅追。” 钱芳华想想那个画面倒是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你呀,也就是你心态好,再难的事到了你这里好像都不是个事。”想起自己刚下乡那会儿天都要塌的感觉,钱芳华是真心佩服这姑娘。 陈婉娇笑笑没说话,心态不好能咋办?她已经被老天爷丢到这个地方了,狠不下心来一头撞死那就只能活着,生活条件艰苦就只能自我调解了,不然折腾起抑郁症,这时候可没有对症的医生。 陈婉娇要盖房子,这事儿还没有那么简单。她拎着一瓶茅台摸黑进了大队长家的院子,跟队长说明情况,大队长却没有一口答应。 “陈知青啊,你虽然户口转过来了,但到底不是本地人,村里的空闲土地你也看了,就那么多。不是我为难你,是这宅基地就没有批给知青的先例。” 大队长说的也是实情,不管是知青们自己还是本地人,其实都没想过这些城里来的娃会一辈子呆在农村里。赵豪虽然是莲花坝出去的,但他已经入赘,陈婉娇确实不算莲花坝人。 “队长,牛蛋总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吧,他还是男丁,以后要娶媳妇的。”陈婉娇说的是实情,娶媳妇就得有房子,以牛蛋的名义来批宅基地,这是可以的。农村就这样,把男娃看得比啥都重,用老话说,只要有个男娃,就有人顶门户。 “我和族老他们商量商量吧。” 顾队长没有把话说死,陈婉娇答应不送顾国庆去公安局,这事情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记着对方的情。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赵有富在族老和其他几个干部眼里的形象都不怎么好,最近安分了很多。顾宝山最近心情不错,不说徇私,但是符合规矩的事情,他也不会卡着不办。 “那谢谢队长了。”对方能帮忙说话,这事大约就能成 。 “说啥谢不谢的,不过陈知青,有件事我倒是要找你说一说,眼看你来莲花坝也有半个多月了,一直都没有出过工。当然你一来就病了,现在又带着娃,我们也能理解。但村民们的意见同样重要,时间久了对你自个儿也不好,你懂不?” 顾队长没把话说明白,陈婉娇却是明白的,今年批,斗之风渐起,她们又是打着口号下乡来支援农村建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她如果一直不上工,早晚会被人举报资本主义小姐做派。赵有富那里可是一直盯着她的。 而且她还不能那带孩子这事来说,她可以肯定,只要她敢这样说,顾婆子就能找理由来把孩子要回去,这样就有借口要回那笔钱。 她找人打听了,赵红梅对外说病了,七八天没出门,在这之前她妈去过公社一次,回来以后有人问道他们家熬中药,邻居问说赵老根叫陈婉娇气病了,可陈婉娇怀疑是他们把赵红梅肚子里的孩子给打了。 这下乐子就大了,书里的男主直接连世都没面就下线了。 陈婉娇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做,她当时以为最多就是这对夫妻相互埋怨,以后做一对怨偶。其实这还是因为陈婉娇不够了解这个时代,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书里看来的,很片面,穿越至今,她也没有见过□□的场景,原主所处的环境也没有这样的事情让她看。 可赵有富不同,他是亲自参见过斗地主打土豪分田地的,这孩子的存在就是一个直接的证据,只要被生下来,那就相当于一个活把柄握在陈婉娇手里,头上永远悬挂着一把刀。他最初的打算也是让赵红梅躲出去生这个孩子,等以后再找机会抱回来说收养的。可现在不行了,他自然不会留着这个随时会让他丢了队长职务的zha弹。 “队长放心,我现在就是刚来,什么都乱糟糟的,等安顿好了,我一准跟着大家上工。”陈婉娇知道避不过,干脆的答应下来。 “那行,反正现在地里没事情做,大家都不出工,等收黄豆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去。”秋收那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连几岁小娃都要搬着小板凳来剥壳的。 陈婉娇知道能拖到那个时候,已经是顾宝山照顾她了,连忙应下来。回去的路上,陈婉娇又想到顾国庆和赵红梅,孩子没了,这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成。 不管成不成的,顾婆子这次没吃到教训的事情让陈婉娇很不高兴。她虽然也想搬出来自己住,但不代表她会放过顾婆子,既然打她自己没用,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就打她儿子! 没过两天,顾国庆就被陈婉娇套着麻袋狠揍了一顿,陈婉娇仗着没人看见,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阴狠狠的说:“你娘要是再闹腾我,下次我就踢得你断子绝孙!” 顾国庆被吓死了,回家就冲着顾婆子吼,知青点这边总算安静了。 虽然男主没了,但该穿成的还是成的,虽然陈婉娇没去公安局告他们,但是顾婆子自己把顾家被陈婉娇掏空了家底不算,之后几年的工分都要给陈婉娇这事爆出来。人都是喜欢发散思维的,这顾家要是背地里没有什么事,以他们家的性字,怎么可能会答应,而且这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二婚男人,哪有什么还姑娘娘愿意嫁。 而赵红梅呢,她和顾国庆的这事打翻了她舅舅的如意算盘,惹恼了对方,在那边已经是一步废棋了,又流过孩子。哪怕是村里那个喜欢她好几年的男人,知道这事,家里都不会同意娶她。她倒是可以瞒着先嫁了,可顾婆子什么性子,以后把这事往她婆家一桶,那她日子能好过?怕是也要以离婚收场还丢尽脸面,所以她只能和顾国庆纠缠下去。 半个月以后,村里就传来了这两人订婚的消息。想来两家也是清楚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状况,生怕夜长梦多。 第15章 第15章 订婚的时候,两家人还提心吊胆的防着陈婉娇,生怕她弄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这两家人真是想多了,陈婉娇现在可没工夫和她们纠缠,她的目标是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报复那只手顺带的,现在男主都没了,顾家赵家人也不敢在她眼前蹦跶,她才不管他们结婚不结婚呢。 她觉得他们结了更好,顾婆子又毒又蠢,赵红梅一肚子算计,顾国庆父子自私自利,这样的四个人做一家,前面有赵婉蓉做对比,孩子也没了,想想都热闹。 陈婉娇最近是真的忙,首先是盖房子的事情,村里人讨论了一番,到底是把宅基地给批下来了,不过顾家老爷子也提了要求,房子记在牛蛋下面,如果将来陈婉娇要走,这房子不能卖,只能留给牛蛋。这点陈婉娇没什么要求,答应了下来。 “房子肯定是给我们牛蛋盖的,不过我们牛蛋以后可不住在这,我们要考最好的学校,去首都住四合院,是不是啊牛蛋?”知青点这会儿没人,陈婉娇就拿一颗大白兔奶糖逗着牛蛋玩。 “啊啊,麻麻,啊啊。” “不是麻麻,是姨妈,来,慢慢说,姨妈。”陈婉娇耐心的教。 “麻麻,麻麻,麻麻。”牛蛋却固执得很,一连串麻麻叫出来,他还太小,记得母亲的样子,却不懂姨妈和妈妈的区别,在他的心里,长得和赵婉蓉一样的陈婉娇就是他的妈妈。陈婉娇也不急,等孩子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宅基地是陈婉娇自己看的,选的是知青点和村子之间的一块空地,这块地方以前是地主家的晒场。不过解放前几年,县里的发了一次大洪水,莲花坝三面环山的地形受害颇大,直接引发了泥石流,幸亏当初给老地主看风水的先生眼光不错,晒场的位置低于顾家大宅和村落,泥水石头全从晒场穿过去了,村里没有出现伤亡。 但是晒场是毁了,后来清理出来以后,村里人记着这事情,哪怕政府已经给泥湾江分了几条泄洪道,沿途也做好了防洪工程,这些年来没有再发生过洪灾,也没人愿意在这里盖房子。陈婉娇之前看下暴雨怕洪水出了乌龙,找人好好了解了一下,发现莲花坝确实挺安全的,她更不在乎了。 因为位置不好的原因,大队长在确定陈婉娇要把位置选在这里以后,就给她面积划大了一点,以后院子里多载几颗果树,开点菜园是没问题的。 有了宅基地,接下来的事情也不轻松,不管在古代在现代,在城市在农村,房子,都是大部分人家里最宝贵的财产,别看村里人攒攒钱,几百块钱也能盖起一个家,可也不能仅仅看钱,人家还攒了木料,石头,和别人家换好了人工,若是把这些都算成钱,想要起一座顾家那样的三间架两层楼,从顾家拿回来的钱都不够。 她新来乍到的,还不知道去哪里买,就找孙驰和钱芳华拿主意。 “既然你想盖的好一点,索性就盖成砖瓦结构的,别看土墙不用钱,但是舂墙可要费不少功夫呢,四五个劳力开工,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盖好。”孙驰对这事很有发言权,他有个同乡女知青嫁人的时候盖新房,他就去帮忙舂墙,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舂墙,就是用两块长方形的板子做模具,中间留出二十公分的距离,倒上混了草屑的湿土,用木棒使劲砸实了。这样做起来的土墙,才能抵挡得住风吹日晒雨淋,几十年不坍塌。也有人家用土基盖的,土基就是泥土砖,但西南多雨,这样的房子耐不住。 “能买到砖瓦吗?”陈婉娇是知道的,乡下现在砖瓦房少,茅草房多,除了穷,买不到材料也是一个大难题。 “以前肯定不行,不过去年有个和我相熟的知青娶了瓦窑堡那个砖瓦厂管事人的小闺女,你准备点烟酒,我带你走一趟,试试看能不能买下来,就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价钱不低。”孙驰是最早一批知青,性格又好,十里八村和他交好的知青挺多。 “谢谢孙哥,这事要是能成,我请你们吃饭,”陈婉娇乐呵呵的道,孙驰这人是真不错,热情,耐心,后入觉得这个时代的人非常淳朴,大概就是孙驰这样的太多。 “哟,那感情好,说好了,我得吃肉,起码得吃两块你那个罐头肉。”孙驰乐呵呵的道,大家都是知青,能帮上忙他很高兴,陈婉娇愿意感谢他也不矫情,得人感激,总比帮了忙谢都不说一声好,这种事孙驰遇上不少次,好在他是心大的人,不怎么在乎。只是相比起来,就更乐意和陈婉娇相处。 “那有什么问题,回来就开,给你吃半瓶。” 陈婉娇是真的高兴,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是这泥土房子住着真的是糟心得很,哪怕挂了墙上糊了报纸,挂了帐子,但是时不时的床上还是会落下来小泥块。若是能一次性盖成砖瓦房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钱,原主可是小富婆一个呢。 孙驰介绍的人叫陈国栋,娶了老婆以后也跟着老丈人在砖瓦厂做事,负责记账和采买。高高瘦瘦,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带了副眼镜,看着和这黑烟黄泥的砖瓦厂极其不搭,但人是挺不错的,听说是知青要盖房子,当场就带着陈婉娇和孙驰去找他老丈人。 陈国栋的老丈人对这个女婿不错,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有文化,主要还是对她闺女上心,也乐得卖他朋友一个面子,收了陈婉娇的东西,还好心的给她联系了村里的拖拉机。 “木料这东西,现砍的用不了,你急着盖房子,只能找村里人买,不过我们到底是外来的,不清楚谁家有,谁家愿意卖。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找村里的半大小子,多给几颗糖,叫他们去给你打听,数量价格,保管比你自己去打听还要全面,便宜。” 孙驰是个喜欢吃的,来莲花坝这些年没少和这些小子们打交道,半点不敢小看他们的消息来源。 没等孙驰介绍,陈婉娇就想起了当初拉着她跑的那个黑瘦小子,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篮子,脚上连双草鞋都没有,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 当初跑了大半个村子,就遇上这么一个孩子,说了也是两人有缘分了,如果合适,那就找这个孩子。 陈婉娇把那孩子的样貌形容给孙驰听,好在村里八九岁就要背大蓝子打猪草的男娃子不多,孙驰一下子就对上了号。 “你说的那孩子啊,应该是路生,如果真是他,那你找他可找对人了。要说对村里的的情况,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孙驰说完就给陈婉娇介绍这小子的情况。 原来这孩子父母都没了,六岁就独自拉扯着两岁的妹妹长大。那时候他人小,挣不到自己的口粮,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好在他爹娘都是村里人,一个姓赵一个姓顾,大家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下。现在虽然还不能下地挣工分,但是在家里养猪,还给队里打猪草,勉强也能填饱肚子。前些天我们吃的泥鳅就是他拿来找我换粮食的。” 孙驰对着孩子是佩服又怜惜,九岁就能撑起一个家,陈婉娇出手大方知青点的人都知道,找这孩子帮她跑腿,也算是帮对方一把,前些天还挺他说想攒钱冬天给宝生买见厚衣裳呢。 “那回去就找他去。” 路生被小娃子来通知陈婉娇找他的时候,正在和顾晚阳说陈婉娇。 “那个女知青可大方了,出手就是五块钱,我寻摸到半斤糖票,顾哥你什么时候去公社帮我给宝生买回来,她身体太差了,我想着每天泡点糖水给她补补。” “不就五块钱吗,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后天。”“顾晚阳编着手里的竹篮子头也不抬的说道。两人说着话呢,就听到同是孤儿的八宝跑来。 “阳哥,路生哥,那个新来的女知青找路生哥你呢,你去不去。”八宝小眼神滴溜溜的转着,大有一副你不去我就去了的意。 “去去去,怎么不去,阳哥,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啊。”想到那个被他当做财神爷的女知青,路生啥也顾不得的撒着脚丫子就跑,生怕慢了半秒就被人抢了好事。这些知青们就喜欢找小孩帮忙,去年回城的那个没少找他们买柴火,村里和他一般大的半大小子都盯着呢。 “别见天的朝我这跑,烦人,她叫别人来喊你就是要找你的,你这风风火火的赶着投胎呢!。”顾晚阳见他那样儿就想到这小子上个月跌沟里的事情,真是越大越不稳重,麻烦! 等人跑远了又想起来,这女知青约莫就是赵有富和华小柒没害着的那个。 “改天叫路生和她提一句,路生这小子刚找到主雇,人没了还不得哭。” 顾晚阳自认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是烂好心发作。 第16章 第16章 陈知青,你找我啥事。”路生一溜烟跑到知青院,张口就问。陈婉娇就把事情跟他说了。 “买木头啊,我知道我知道,村里不少人家里其实都攒了不少,顾二十八爷家和赵十三叔肯定乐意卖。” 孙驰说路生对村里的事情知道的最多,还真没说错,路生小嘴一张就解释了 “大家上山见了好木头都喜欢砍回来攒着,说不定啥时候分家就要盖房子了。其他人家价钱好也会卖几棵,不过顾二十八爷家要攒房子的小叔去城里倒插门了,赵十三叔家的宝成哥前年成了烈士,他们攒下的木头现在还在呢,只要你不忌讳,我去帮你问,他们一准能卖,保准你要不完。” 陈婉娇对烈士只有敬佩,自然是不避讳的,当下就抓了一把糖,叫路生去问。 路生马不停蹄的又往两家跑,半个小时以后跑回来告诉陈婉娇。 “赵十三叔家的柱子要三块钱一棵,椽子八毛,他还有一棵房梁木,特别好,要十块,顶梁柱要六块,他们听说是你要买,还有一些已经凿好了的柱脚石也可以一起打包卖给你。顾二十八爷家价格要高些,柱子三块二,椽子一块,顶梁柱要六块五,他家还有些改好的板,价钱一家人还要再商量。” “十三叔家这个价格不算贵了,一棵柱子刚砍下来的时候要两三个劳力才能抬下山,还要阴干保存,如果零买,价格肯定比这个高。”孙驰怕陈婉娇没接触过,不懂市价,和她解释道。 “那就买赵十三叔家的,不够了再去顾二十八爷家买些。” 陈婉娇这边砖瓦谈下来,木料也有着落了,晚上便去拜托大队长帮忙请泥瓦匠和帮工。 “队长,我也不懂这些,您看帮忙张罗张罗,村里出什么工价,我出一样的,还要请两个木匠来打家具。” 顾二十八爷家的大料和木板陈婉娇也一并买下了,还是路生提醒她,她才想起来,现在可不是后世,房子盖好了能去外面买家具。都得请木匠现做,而且大件的家具工期长,现在开始做,房子盖好了家具都不一定能做好。农村里请人盖房子都是多请几个木匠一起干的,既能上梁柱,小工忙活的时候还能做家具,半点不耽误事。 陈婉娇这些天往大队长家里拿了不少东西过去做人情,大队长也把她盖房子的事情放心上,眼看秋收快来了,最近地里也没活计,就是上山捡菌子。和陈婉娇商量了以后,以一块钱一天的价格请人帮忙。 莲花坝大队按活算公分,最厉害的汉子忙到两头黑,顶了天也就是十三四个公分。按照年景好的光景,一个公分六分钱,那也就是八毛左右,一块算高价了,所以哪怕盖房子的活累,乐意来的也挺多。 顾宝山知道陈婉娇急着住房子,一下子请了十几个,连泥瓦匠都请了两班呢。 价钱给得高,做工就是干工了,不包伙食,陈婉娇操心的地方少,她就乐意这样。 请来的帮工里有顾晚阳,是牛蛋极力推荐的。 “娇娇姐,我跟你说,我阳哥可好可厉害了,木工活,泥瓦活他都会一些,石匠忙了他还能帮忙凿石头呢,你请他,绝对亏不了。” 路生这些天都跟着陈婉娇混,陈婉娇有事在村里,他就跟着跑腿,陈婉娇没事了,他就去捡菌子,跟陈婉娇说好了烤干了卖了她。这孩子心思细,别的的菌子都是捡回来直接烤,他带着五岁的宝生先拿稻草刮一遍泥才烤,这样烤出来将来吃的时候洗着不麻烦。 陈婉娇忙起来请老人们看孩子的时候他还会把妹妹宝生叫过来,交代宝生陪着牛蛋玩,陈婉娇喜欢他上进又不贪便宜的样子,出手也大方得很,给了他一件衣裳拿回去改小了给妹妹宝生穿。 这件衣裳把路生激动得冒泪花了。他穷,但再穷也不能让妹妹冷病了,原是想花点钱买一件别人家孩子小了的衣裳也宝生的,没想到陈婉娇直接给他一件一个补丁都没有的,这是宝生穿过最好的衣裳了。这样一来,他对陈婉娇的事情就更上心了。 也是因为他在跟前忙前忙后的,陈婉娇没少听说这位阳哥的名头。毕竟路生十句话里就能蹦出两句“我阳哥。” 见陈婉娇答应了,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找顾晚阳邀功。 “阳哥信我,娇姐可大方了,而且她和村里人不一样,肯定不会避着你。” “我还能缺她那碗饭吃,你多操心你自个儿吧!” 顾晚阳想把这臭小子拉过来打一顿,都胆子大得敢给他找活了,这才几天就娇姐娇姐叫上了,他顾晚阳是缺女知青那晚饭的人吗? 因为两人和路生的关系,对对方真的是“久仰大名”,但真正见到人,还是在房子动工挖地基的这天早上。 夏天的早晨有露水,陈婉娇是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才抱着牛蛋过去工地的。十几个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拿着锄头弯腰干活的少年,无他,实在是这人长得太出色了。 他和周围的人一样是麦色皮肤,但是一眼看过去你就完全不能把这人和黑这个字搭上边,因为他五官的硬朗反而更适合这样麦色的皮肤。眉峰凌厉,鼻梁挺直,身高腿长的,在听见路生喊陈婉娇的时候他直起身子朝陈婉娇这边看了一眼,那个子比旁边的小伙子们高了一个头。 陈婉娇长得很不错,她看见了对方瞧过来时眼里有惊艳之色,这样的眼神她在很多人眼里看见过。但这个男人视线回转得太快,完全没给陈婉娇第二个眼神,让陈婉娇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其实在对方眼里她和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 顾晚阳不看陈婉娇,陈婉娇却看了他好几眼,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看着就赏心悦目 。 就像现在,明明是很脏很重的力气活,但是看他干活,偏偏能看出一股行云流水的味道来,让人赏心悦目。 果然颜狗只看脸啊! 陈婉娇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连忙转开视线。小哥哥虽然好看,但只可远观,村里现在最主要的八卦还是她起房子的事情,她可不想又多一桩桃色新闻让大家津津乐道。要真是那样,她就要变成住在莲花坝大队“热搜”上包月的人物了。 “陈知青,过来看房子啊,你放心,秋收之前,一定让你和牛蛋住上新的砖瓦房。” “那可不是,你看这些小伙子们,一个个的多卖力干活。” 这打趣的话一出,工地上一阵乐呵呵的笑。陈婉娇虽然知道这是在打趣她,但话不过分,她也不生气,还回了一句 “那我就要替牛蛋谢谢各位叔伯爷爷了,这么卖力的帮他盖房子。” 说完了陈婉娇也没多待,毕竟工地上都是男人,她也就早上来看一趟,下午是不来的,那时候天热,不少男人喜欢脱了衣裳光着膀子干活,她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走出去一趟,陈婉娇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对方依旧在埋头干活。周围干活的男人们一边干一边聊天,唯独他只垂着头谁也不搭理,陈婉娇忽然觉得,这位比她前世喜欢的武打明星都要帅气的小伙子,看上去好像和这莲湖村格格不入。 人多力量大,陈婉娇看着她和牛蛋的房子一天一个变化,二十几天就上梁了。 上梁是件大事,不仅要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吃席,还要在梁上撒包了硬币的点上红心的包子。陈婉娇是不懂这些的,一事不烦二主,她这事还是交给了大队长去帮忙张罗。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没几天,村里的长舌妇们忽然又议论起了陈婉娇。 “我看那顾婆子说这姑娘心不好也没说错,性子也太独了,虽说当初赵家人没送她去医院,可那不是怕她病倒在半道上么。那可是她的亲爷奶,你看着气置的,平日就当没这门亲,现在盖房子这样的大事也不找亲爷爷来张罗,倒是找了大队长,还不是看大队长管着村里事,上赶着巴结。” 说这话的是平时和牛小翠关系很好的一个妇人,名字叫刘兰花,平日里最喜欢说些东家长西家短,出了名的嘴里不留德。 她这话开口,还真有人符合 “可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一家人哪有一辈子不吵闹的。说到底她是小辈,这样子不晓得尊敬的小辈可真是太不孝顺了,要是我家的,我早打断腿了。” “得了吧,看看你自个儿那样子,生的出这么标志的闺女才怪。我倒是觉得陈知青挺好的,见人三分笑,又懂礼貌,上次我推独轮车上坡,她还帮了我一把。我当吃看着这长得天仙样的小闺女,我都舍不得她那手碰我那赃车,可人家不仅不嫌,还力气大得很,一下子就帮我推到了坡头。 至于赵老根家里,除了外来的小媳妇,你们一个个都是看着豪子长大的,也不想想当初豪子过的啥日子。人家不计较,出去了也年年寄钱,结果第一次带媳妇儿回来,赵老根就给人没脸,跟人家要五百块彩礼钱。后头那次更过分,逼着豪子给找工作,还说所有儿子都得当领导,我呸,也不瞧瞧他那几个怂货儿子什么窝囊样!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么?” 这话是赵十三婶说的,她是烈属,别人怕赵家她可不怕。要她说陈婉娇这小闺女是真不错,她大儿牺牲了,小儿才十三岁,老头子年轻时做下了病干不了重活,女儿女婿倒是孝顺的,又离得远。陈婉娇可是好几次给她顺手帮忙了。 “唉,十三婶这话也没说错,按说赵老根要了彩礼钱,豪子可就是倒插门了,能月月寄二十块的养老钱,已经是顶顶孝顺了,这村里多少养老儿子都给不了这么多呢。这陈知青盖房子,不请他张罗也没啥错,倒插门的儿子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这样的话题,在村里只要有妇人聚集的地方,就有人在讨论,每次有人骂陈婉娇,就有人帮她说话,路生把这些情况一一说给陈婉娇听。 “辛苦了,这纸包里是我单独装的麦乳精,拿回去跟你妹妹一起尝尝,碗里舀一调羹,再倒热水泡。还有这两块钱,拿去帮我买鸡蛋,给你两个鸡蛋当跑腿。” 这些闲话不是无端传出来的,肯定有赵家人的影子,或者说,有赵有富的影子。他想败坏陈婉娇的名声。 这办法,恶毒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