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跟着我穿回来了》 第1章 01 今天是路安穿回来的第七天,屋外的夕阳透过遮阳布的缝隙洒进来,她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围的环境,照例愣了一秒。 等到思绪完全回归,她的手下意识的伸到床头边,手摸到一个硬邦邦有棱角的物体,拿到眼前,红彤彤的房产证映入眼帘,她像前几天一样,又一次掐了自己一把。 她下了狠劲,痛是真的痛,但是她快乐啊。 手里那本红色的房产证,房产证写的是她的名字,是她穿越前倾家荡产买的房,刚交房没几天,她就喜提穿越之旅。 大抵是执念太深,穿回来后第一件事,她就是把自己的房产证翻出来,每天要把它放在枕头边才能睡着。 在她看过的穿越小说里,别的人穿越叱咤风云,在古代翻云覆雨,而她不负众望的给广大穿越军丢人了,她在古代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做丫鬟勤勤恳恳伺候了别人二十年。 前几年被人卖来卖去,后来在王府呆了十五年。 想到那段经历,路安咬了咬上唇,心底有一抹怅然,她叹了口气,然后踱步到窗户边,拉开窗。 屋外的太阳悬在西边,像一个咸鸭蛋。 回来后,她像是想补齐那些年没有睡够的觉,每天下午的午睡几乎都是临近五点才醒来。 她的房子买在21楼,现在临近下班高峰期,楼下的车川流不息,偶尔有鸣笛声穿透空气向上涌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 没错,就是这资本主义的汽车尾气。 阔别已久地,香的。 在这七天里,她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她都会开头,确定她躺着的不是当丫鬟的那个大通铺,才能再一次睡着。 今天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做梦,她是真的穿回来了。 路安对着窗外蓝得不是特别彻底的天,用力伸了个懒腰,等到全身筋骨都松散开来,她的脑袋里被一句话占据了:老娘终于他妈的穿回来了。 她穿到大夏朝那个架空的年代,整整二十年,终于被她找到机会,她回来了。 这一刻她的心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但转瞬又被喜悦掩盖。 不用五更天起床;不用大冬天用冷水洗衣服;不用每一天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哪位上级的霉头,就一卷草席没了这个人。 路安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上下翻看了一番,没有做苦力活留下的茧子,没有那些该死的冻疮,也没有被嬷嬷体罚后的疤痕。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 路安正看着自己的手缅怀的时候,房间的手机突然响起,铃音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有些突兀。 她顺着声音找到了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无意识的往绿色的按钮一划,人顺势坐在床沿边,话筒那边的声音咋咋唬唬:“安安,晚上出来蹦迪吗?” 路安还没回过神来,张嘴:“呃。” 她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那边又接着说:“呃什么呃,你还记得你之前看上的那个顾家小少爷,我给你约上了,今天晚上20:00老地方,不见不散。” 电话就被这样挂断,路安全程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她的记忆在这一刻出现了断层。 打电话的是她在圈子里的好友:阳莎莎 可是顾小公子是谁? 她一脸懵逼地坐在床沿,手里攥着智能手机,这七天里她正在疯狂地回忆这些高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她在渐渐地捡起那些曾经被她遗忘的二十一世纪生活。 幸好她的适应能力一直都很强,这些天里靠着记忆,她基本上已经过得像是一个现代人了。 她是魂穿,刚穿到古代的那女孩身上才四岁,她是被人牙子卖掉的路途中饿死的。 那个女孩越长大越像现代的她,她在古代过了二十年,活到二十四岁,穿回来以后,现代只过了短短的几天,而她的这具身体才二十二岁,莫名小了两岁,就像是偷来的两年。 越活越年轻,在她身上还真的验证了。 她却在古代真真切切的生活的那些年,有一些习惯像是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在用力去遗忘那些过往。 这七天她除了在家睡觉,就是下楼买了一些生活必需用品,她在缓冲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想到那天下楼买东西,她下意识地说“多少银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再想起老板那张诧异的脸,她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赔笑:最近接了个角色,古代的,入戏太深了。 好在老板也没有多问。 她在现代是一个十八线演员,换言之可以说成是一个跑龙套的,当初父母并不赞同她报电影学院,她还记得她当年她背着包从家里逃离,母亲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 她真的没有回去了,还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就拍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配角,好歹在圈子里混了一个脸熟,毕业后的第一年,在经历过无数次房东赶人的情况后,她东拼西凑了一个首付后,就去了古代。 在她的意识里,她跟她的父母已经二十四年未见了。 路安的视线停留在手机上,然后滑开屏幕,找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称呼:妈妈。 手却不敢拨通那个电话。 应该说些什么呢? 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这份思念呢? 在内心做了片刻斗争后,路安还是放弃了,她觉得自己还再需要一点时间。 刚穿越过去头几年,她最后悔的就是跟家里闹翻,亲情是如此的可贵,而她却不好好珍惜,这一念头在她生活的那二十年里愈演愈烈。 现在回来了,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电话里说的那位顾小少爷是谁。 路安没穿越之前,是一个典型的电影学院出来的小女生。 自信,美丽,爱玩,天不怕地不怕。 就像初生牛犊,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 但是她的性格在这些年里,被磨平了吗? 并没有,她依旧是那个追求自由的路安,那些年更像是她用演技骗过别人。 那不是她的生活,她的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既然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跟那些过去彻底告别。 男权主义?奴隶社会? 我可去你大爷的! 她再一次重获新生,当然是要做回自己! 想到这里,她从床沿蹭地站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以前买的衣服,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选了那件露脐装。 她都憋了多少年没有露过胳膊和大腿了。 此时不露,更待何时。 换好衣服后,路安打开电脑,找到以前关注的美妆博主,恰好有一期是当下最流行的夜店妆,路安把妆稍作修改,画好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满满的全是胶原蛋白。 她很满意,她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镜子里的女生对着露出一个略带妩媚的笑容。 真好,这才是幸福生活啊。 至于那个顾小公子,应该长得不错吧,不然怎么会被她看上,自己以前的眼光,她还是很相信的。 是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开始享受生活了。 阳莎莎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常去的一家酒吧。 路安收拾好自己以后,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出门,刚刚好,不会迟到。 她在沙发上拿了包,蹦迪啊。 她都多久没享受过了! 嗨啊,她一定要嗨起来,她内心的愉悦越溢越满,她脸上洋着灿烂的笑容打开门。 然后这份笑定格在她脸上,然后凝固,最后慢慢破裂。 她开门的那一瞬间,屋外的热浪扑来,楼梯间原本熄灭的声控灯随之亮起。 屋外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穿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装,头发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长发。 站着的楼道中央的那个人,顺着光亮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织灯,侧脸棱角分明,剑眉斜斜地飞入鬓角旁落下的两缕黑发中,露出好看的下颚角,浑身散发一股矜贵的气质。 像是听到了动静,门口的人别过头,视线先是停留在她的脸上,然后转移到她的胳膊上,紧接着抵达她露出的那一圈小蛮腰,最后飞速的别过头,带着些许愤怒地开口:“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 她? 说她伤风败俗? 路安:??? 如果放在其他时候,路安一定驻足观望这个帅气的男人。 美好的事物被人喜欢,帅气的男人也受人欢迎。 只可惜,这个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伺候了十五年的人,或许可以用一句俗语:面前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路安的动作比她的大脑反应得更快,她飞速把门关上,“砰”的一声巨响,带起楼道间细小的灰尘漂浮在灯光中。 也震得屋外的人有些许不知所措,他凝视着那张紧闭的大门,唇抿成一条细线。 没等他有动作,门再次被拉开,原本穿着露脐装的路安在身上裹了一个披肩,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 她挤出一个略带谄媚的笑容:“您是...”她的语气里带着疑惑,她还企图做最后地挣扎,这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不一定就是本人,而且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还只是一个少年而已,而面前的人明显比他记忆里的人要年长几岁,路安不死心地问道,“哪位?” 门口的人往前走了一步,原本站在门槛上的人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惊恐,傅慎宁停住了步子,他清了清嗓子:“本王是谁你不知道吗?” 她抿唇,眼睛望着面前的人,与他对视,然后路安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希望,彻底被浇灭。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压迫感,路安已经可以确定了。 她的心底无数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脑海里不停的回荡:这上天是在玩我吧!一定是在玩我吧! 有句话路安以前一直很相信“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 现在路安觉得上帝不仅关上了门还顺便带上了窗,甚至连门缝都堵得死死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自己做了表情管理,将脸上的惊恐掩盖,低下头,垂眉顺眼,原本揽着披肩的手,叠放在腹部,语气却不复过往的恭顺:“王爷,您怎么来了?” 第2章 02 路安站在客厅中央,傅慎宁已经被她迎进来,他丝毫没有坐客人的坐在她家的布艺沙发上。 沙发是在宜家买的,不到1000块,她还记得她当时很喜欢这个沙发,但是当傅慎宁坐上去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不要换一个贵点的沙发,好像跟沙发上那人气质完全不符。 紧接着这个念头又被她彻底扼杀在摇篮里,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好不好,她为什么还这么奴性。 沙发上的傅慎宁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他初到这个世界并不久,但是内心的震撼却不小,屋外那个但凡有一点声响就会自动发光的原型物体,比他在王府的油灯明亮太多。 现在已经接近黑夜,而屋子里却依旧和白天无疑,屋子里像是有什么在散发着光芒,他强忍着自己好奇,静静地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 别说,还挺舒服的。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路安走到角落里拉出一把藤椅,摆在沙发对面,她抬眸看了两眼傅慎宁,然后不管不顾地坐了下去。 傅慎宁眉毛微挑,表情微动,却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路安最后先低了头:“您怎么来了?” 傅慎宁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做好,迎着她的视线说:“我从何得知?” 路安抿唇,踌躇了会,抬眸望了他两眼,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我走的时候,你不是刚过二十岁生辰吗?” 沙发上的傅慎宁表情未变,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他盯着路安,一言不发,看得她有些发虚。 过了良久,他才悠悠开口:“你走了很久了。” 路安被安排到他身边伺候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她生得好,大家心照不宣的都知道她是被安排到他身边做什么的。 通房丫鬟。 果真是万恶的奴隶社会,毫无人权可言。 她十四岁被安排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十岁,傅慎宁性子说不上好,可以说是喜怒无常,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和他的相处模式,她离开之前,他们之间已经磨合得很融洽了。 但她走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犹豫,她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路安不知道应该寒暄些什么,倒是傅慎宁先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微小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拉开,心底却拂过一丝怅然。 她怕他。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对他敞开过心扉。 傅慎宁直起原本弯下的腰:“本王饿了。” 依旧是这使唤的语气,丝毫没有来到异世的怅然,理直气壮地使唤她。 就仿佛这里还是他的家一般。 路安还有很多想问的话,但听到他饿了以后,身体的动作却比大脑的思维更快,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是自由身,而且现在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厨房的灶台前。 路安忿忿不平的将锅从碗橱中拖出来放在灶台上,她这几天并没有出去超市购物,在家都是随便混混就是一顿。 她将锅装满水,拆了一包方便面,由切了几片火腿,拿了一个鸡蛋出来,等到泡面煮软以后放了几片已经洗净的蔬菜。 傅慎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所以你以前说的想回家,是这个家?” 路安盛面的手顿住,他曾经在心情好的时候问她有什么心愿,她当时回答的就是:想回家。 他好像对这个愿望嗤之以鼻,她还牢牢记得他的回答,那样不屑一顾:那本王给你把家人找到,卖身契还了你,送你与家人团聚如何。 路安不语,傅慎宁也不再追问。 他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等到面端上桌,路安看着坐在餐桌前的人,不出所料的从他脸上看到了嫌弃的表情:“你平时吃的就是这样的吃食?” 路安磨了磨牙齿。 这人到底想吃啥? 满汉全席? 矫情? 内心是这样诽谤,但她面上并不显,她换上一副笑脸,挤出一丝微笑,并不说话。 傅慎宁看着她如同面具一般的表情,心底有一丝烦闷。 永远都是这样,一副笑脸,看不出喜怒,喜欢什么不说,讨厌什么不说,被欺负狠了也不说。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也回望他,两个人像是在无形中较量。 他们没有分出输赢,路安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 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串音乐,傅慎宁原本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很快他又凝住心神,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地朝路安看去,幸好路安并没有注意他的动静。 看到路安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一个,又有些不喜。 她的眼里没有他,从前这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打电话来的是阳莎莎,路安这一次看到了来电显示,她按了按晴明穴,接通了电话:“喂,莎莎。”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得厉害,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乐:“安安,你怎么还没来啊,就差你了。” 路安别过头看了眼餐桌前的傅慎宁,原本在偷看她的人。迅速别过头,手里的筷子戳了戳下碗里的面条。 路安气急,这嫌弃得也是够彻底的,连表面工夫都不愿意做一下。 你大爷终究还是你大爷。 路安稳住自己的情绪,说:“莎莎,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来不了了,下次吧。” 那边的人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声音拔高,透过话筒在她耳边炸开:“你说什么?” 路安也挑高声音:“我说,我今天有事,下次吧,下次我请客。” 她的声音突然变大,傅慎宁夹面条的筷子往前一滑,动作太急,面汤溅起,溅进眼睛里,他迷住一只眼睛,低声唤了句人:“柒流。” 正在打电话的路安听到这个名字一顿,这个名字是她古代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换了个地方,嘈杂的声音明显变小,声音也变得更为清晰:“我刚是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吗?安安,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吗?” 路安拿着电话,目光停留在桌边的人身上,边走边说:“你听错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 语毕,她匆匆挂断电话,走到傅慎宁身边,问:“怎么了?” 桌边的人闭着眼睛,抿着唇,表情很不好看。 路安看着碗里的面,几乎没怎么动,又看着桌边坐得笔直的人,心底的烦闷更甚,声音不由自主的挑高:“发生何事?” 桌边的傅慎宁在听到他明显带着不悦的语气,心情变得不错起来,嘴角轻挑,说:“眼睛。” 路安几乎就要抓狂,就说这个两个字眼睛,她怎么知道他眼睛怎么了。 瞎了是不是! 她看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仗着眼前的人没有睁眼,她握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一圈。 但是她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树,强制性的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去,脸上原本带着薄怒的表情变成浅笑,速度宛如川剧变脸。 “眼睛怎了?”声音恢复成过往的轻柔。 闭着眼的傅慎宁却轻易的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明明动了气,最后还是对他轻言细语。 果然,她对他,永远都是这样,毫无真心,只是应付性的完成任务。 原本以为能察觉到她真实性格的傅慎宁寒着脸,说:“这汤,溅进了本王的眼里。” 路安向上翻了个白眼,就这事。 再过一会,眼泪就能把油冲出来。 到底是锦衣玉食出来的人,她走到厕所从毛巾杆上取了条毛巾打湿后递给他。 傅慎宁没有接,路安认命的弯腰,捂住他的眼睛,过了几秒后轻轻擦拭了一下。 她的呼吸扑在傅慎宁的脸上,他闻到了一股青草的香味,没过一会就听见她的声音:“好了,可以睁眼了。” 傅慎宁睁眼,抓住她要收回的手腕:“我今年二十四了。” 路安被他的动作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吓得一愣,无意识的答了句:“啊?” 傅慎宁突然松开她的手,视线从她脸上挪到面前的碗里,:“嗯。” 路安转了转重获自由的手。 二十四就二十四,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还二十二呢。 不过这样算起来,她倒是比他小两岁了,当时在古代,她可是比他大四岁的。 路安瞧了眼他面前依旧没动的面,问:“不是饿了?” 傅慎宁:“食之噎也。” 路安:!!! 方便面,爆款美食,网红做法,还是加鸡蛋火腿的高配版,你跟我说没胃口?? 感情刚刚说饿的人不是你。 路安心底是这么想,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抿唇笑了笑,然后伸手收走他面前的碗,放进厨房后,又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吃不下是吧,看喝水能不能喝饱你。 傅慎宁看着面前的玻璃杯:“你在这里如此富有?” 路安再次疑惑,这他又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了? 他却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又说:“这是琉璃吧,如此透彻,实为罕见。” 路安:... 她一言难尽的盯着他面前那个,6个的杯子9块9还包邮的淘宝爆款杯子,不知如何像家中吃饭的碗筷都是纯银打造真富家子弟解释。 她斟酌了一会,说:“这个在我们这很常见,大概就是大夏的五文钱可以买上一个。” 听完这话的傅慎宁端起面前的杯子,细细打量:“你们这的技艺很不错。” 路安心底涌上一股优越感当然不错,毕竟比你们多发展了几千年。 乡巴佬! 她终于也能这样嘲讽他了。 不过只是在心底悄悄的罢了。 第3章 03 傅慎宁见路安没回答,悄无声息的将房间四周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略带笑意的脸上:“这里,是何处?” 刚到此处的时,他确实难掩心中的好奇,他是直接被送到楼下,彼此,他还有些混沌,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指引他向上走,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就看到了她,一个已经逝去了四年的人。 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见到的人。 最开始他以为那不是她,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两个人的气质有着明显的区别,在她惊愕地关上那张门以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那个人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但是等到她再次开门,脸上重新换上他熟悉的那股神态。 他确定了,那就是她。 那颗心,忽然就放下来了。 跟着她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屋后,他看到了太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除了面前的人,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心底的疑惑终究又涌了上来,好奇促使他问出了那句话。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路安见傅慎宁紧盯着她,那种压迫感让她的后背发凉,她稳住自己的内心,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惶恐的情绪,只得旁敲侧击道:“王爷,您不知道吗?” 傅慎宁双手背在身后,缄默不语,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就在路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傅慎宁的目光终于舍得从那个灯上挪开,轻飘飘地回答:“不知。” 路安:“...” 感情不知道这是哪呀,这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她还以为这是他家。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怎么来的? 她是找到了穿回来的玄机,那面前的人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路安心中的疑问接着一个,她心底像是有一股浪潮,不停地拍打心尖。 这尊大佛,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里是二十一世纪,”她沉默了一会,思索着如何解释,“大概是大夏朝之后的几千年。” 傅慎宁:“已经没有大夏了吗?” 路安微笑:从来就没有过大夏好吗,天知道那是个什么朝代。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换上遗憾的神情:“没有了。” 傅慎宁的情绪像是有些怅然,他低喃了一句:“我以为他会将大夏治理得很好。” 这话路安没有听清,她只看到傅慎宁嘴唇蠕动,像是说了什么。 “王爷,您说什么?”她问。 傅慎宁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看了许久,就在路安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的时候,听到他说:“本王乏了。” 路安:!!! 这到底是她家,还是他的家,面前这人是不是没搞清状况啊。 “王爷,”她有些不悦地开口。 傅慎宁看着她,不语,光那种眼神,就足以让路安心底的那股气顿时泄了,她福了福身子:“那我去整理卧榻。” 傅慎宁盯着她背过去的背影,从他们重逢后,她再也没有开口自称过“奴婢”二字。 他能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出她的不悦,虽然她掩盖得很好。 他不是不惶恐,也不是不诧异,但他在这一刻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从未踏入过的新时代。 路安将床铺好以后,拿着一套衣服回到客厅,客厅里的傅慎宁正盯着天花板上不规则的吊灯看得津津有味。 察觉到她出来,他的耳朵动了动,视线依旧停留在天花板上:“这是夜明珠吗?” 路安抬头随意看了眼自己的灯,有些想笑,但是她憋住了。 “不是。”她否定了他的话。 “嗯?” “这是灯。”路安回答。 傅慎宁收回自己的视线,手背在身后,看向她,熟悉的压迫感袭来,路安别过头,不再与他对视,嘴里却下意识的回答:“夜明珠是一种萤石,就是类似金、银的矿石,这个是通电的。” 她瞟了眼听得认真的傅慎宁,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电又是何物,停顿了一下,将自己心底那点仅剩的物理知识挖了出来,“电就是,在这个世界之前,你那个世界之后的那段时间里被创造的最伟大的事物之一,”她指了指头顶的灯,“那个叫电能的事物,通过这个可以转化成光源。” 她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她的解释,毕竟这段话里,夹杂着了太多的现代的用语,面前的人半晌没有开口,像是在思索她的那段话。 路安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尴尬的字节:“呃,”她看着自己手上拿的衣服,“王爷,先沐浴吧。” 傅慎宁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曾跟本王说过,你不曾识字。” 路安现在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这人竟然开始翻起了旧账。 那大夏朝的字体,除了流传到后世的繁体字还夹杂着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符号,她可不就是半个文盲,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不识字。 再说,她在大夏生活的那些年里,天天有人叮嘱着: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们这些通房丫鬟备选,成天被夫人的眼线盯着,生怕日后跟者这些爷红袖添香,成为新夫人的眼中钉,她要是敢说自己识字,第二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初到傅慎宁身边,她不是没有担忧过,傅慎宁性子不好在府中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但相处久了之后,她知道这人虽然是个性子冷的,但却是个讲理的,只要你不触及他的底线,就不用天天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在那样一个朝代里,她只能用自己的演技将那些她骨子里那些与众不同的反叛全部深藏,努力活成了那个时代里里的芸芸众生的女子中的一员。 所以识字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承认。 “我...”路安说了一个字以后,不知如何去解释,说她其实也是个高材生? 不算幼儿园,也曾寒窗苦读16年? 路安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从小对她的教育一直抓得很紧,本应该照着父母规划好的路线,乖乖走上科研额道路。 但她偏偏就是转了个弯,走向了演艺圈这条路。 她的艺考是偷着去考的,成绩本不错,高考的时候文化成绩也甩开了其他人一大截。 “这个世界,女子也是必须要读书的,不管你背景是怎样,你必须要入学9年学习,如果你的家人不送你去入学,是犯了律令的。”路安斟酌着,给出了一番自认为合情合理的解释。 傅慎宁:“所以你也读了9年?” “不,我学习了16年。”路安这话说的很有底气,脸上不自觉地带着骄傲。 不过这份骄傲在脸上没有存在太久。 “所以你是识字的。”傅慎宁最后做了总结,他的语气配上脸上的表情,就差没把“你欺骗本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路安万万没想到他在这里挖了个坑,她攥紧手上的衣服,恨不得一把甩到她脸上。 骗的就是你怎么样? 老娘不仅识字,还上能修电灯,下能通马桶,实属全材好吗! 在心底泄完愤以后,她再一次露出了职业假笑,催促道:“王爷,您可以去沐浴了。” 她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他。 傅慎宁视线停留在路安递过的衣服上,仅仅只是轻瞥了一眼。 路安从他那驻留仅仅只有几秒的眼神里看到了嫌弃。 “王爷?”她轻唤。 傅慎宁皱眉:“你为何会有男子的衣物。” 路安懵了。 她以前喜欢买一些宽松的男士t恤当睡衣,可是这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她憋住涌上嘴边的那句:关你屁事,竭尽所能的找了个借口:“我爹的。” 傅慎宁的视线终于落在她手上的衣服,不出意料的她看到了嫌弃的眼神,她甚至能猜到他接下来的台词。 赶在他说话之前,路安连忙补了句:“新的。” 即便如此,傅慎宁还是问了句:“没有寝衣吗?” 路安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还是好脾气地说:“王爷,我没有备下你的衣服?” 语气是恭顺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悄悄磨牙。 忍字头上一把刀! 傅慎宁沉默,像是在思考,路安趁此机会,上下打量他:一袭玄色蟒袍,衣摆用金丝银线勾勒出四爪团龙。 怎么看,她都觉得热。 “王爷,您不热吗?”脑子一热,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傅慎宁拂了拂衣袖:“尚可。” 路安忍住那个想要翻上天的白眼。 等会就去把空调关了,我看你尚可不尚可。 “王爷,我们这,都是这么穿的。” 她的手拿着那套衣服悬在半空中,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傅慎宁接过了她手上那套看起来怪异的衣服。 路安赢了这一回,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将厕所的灯打开:“浴室在这里。” 傅慎宁拿着衣服向她走去,路安让开位置给他,他却站在门口没有动作了,路安不解的侧过脸问:“王爷?” “你不伺候本王沐浴更衣?”他的表情平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路安磨了磨牙。 我伺候你爷爷个腿! 原本在大夏的时候,也不是她伺候啊,他都有惯用的小厮的。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爷,在我们没有这一习俗。” 傅慎宁挑眉,他看到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颇为有趣,这是他不曾见过她的一面。 他能看出,她对他的恭敬全都是佯装。 他突然很好奇,面前这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傅慎宁嘴角上勾,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哦?” 那抹笑意晃得路安有些眼花。 “是的!”路安盖棺定论,抵制住美色的诱惑。 傅慎宁含着笑:“可本王向来都习惯于有人伺候的。” 路安:!!! 这难道不是调戏!!! 这放在现代根本就是调戏吧!!! 紧接着她做了一件她很早就想做的事,一把将他推进了浴室,笑道:“王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完这句话,她顺带关上了浴室的门。 门是关上了,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 傅慎宁生的好,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对他从来没有过肖想。 没有肖想是一回事,但那么一个人立在你面前对你笑,完全招架不住啊。 她走到电视柜前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发现浴室里的人半天没动静,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路安唤了声:“王爷。” 依旧没有回应,路安在心底碎碎念:不会是现在就已经回大夏了吧,感情他就是现代半日游? 她手摁在门把手上,往下压,打开门。 门里的人散着发,手放在腰带上,正想解开外面的蟒袍,听到声音后,手放在腰间,抬眸望向她,眼里有些诧异。 美得雌雄莫辨。 她别过视线,看向洗手台:“您为什么不出声?” 傅慎宁解开蟒袍,露出里面的中衣:“因为不想理你。” 路安:??? 我难道很想理你? 我这是被迫营业好吗? 浴室里的人解开蟒袍后就没有了动作,路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气,她沉着脸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替他脱下蟒袍。 突然头顶一阵湿意,路安下意识的去关淋浴头,却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绕过他,关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打开的淋浴头。 她回过头带着薄怒地盯着面前同样湿漉漉的人。 傅慎宁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沐浴的,我就说为何没有浴池!” 路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您不知道吗?” “你并没有告诉本王。”傅慎宁理正词直。 路安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走出厕所,忍了一晚上的脾性,到底还是憋不住。 这个时代,她才是老大好吗? 怕他个锤子! 她走到外间,愤怒地拔了太阳能热水器的插座。 没有告诉你是吧,我可去你大爷的。 洗冷水澡去吧你。 第4章 04 洗完冷水澡出来的某人看起来毫无异样,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名牌的感觉。 路安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了有些气质真的是羡慕不来的。 她盯着他出了会神,傅慎宁迎着她的视线与她对视,察觉到他的目光,路安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脑袋里有些念头清除。 他脑后的长发还是湿的,用一根青玉簪挽着,地下滴落了些许水迹。 傅慎宁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到沙发上坐好,路安下意识的拿过手头的毛巾站在他身后,给他将头发绞干。 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些动作于她而言更像是惯性,等到她反应过来,手像触电般从他脑后挪开,坐在沙发上的人带着疑惑的回头望着她。 路安面露窘态,嘿嘿干笑了两声,把手上的毛巾甩在沙发上:“我去拿吹风机。” 撂下这句话就往房间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面。 她蹲在置物架前的地板前进行深刻反省,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背,喃喃道:“怎么就管不住这双手呢?”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讲究的是众生平等,她这奴性怎么还没甩掉! 等到她拿着吹风机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依旧坐得端正,盯着被她打开的电视,看得滋滋有味,脑后的发丝还是湿润的,周边的沙发布已经被发丝打湿,有了不少水渍。 路安握紧手上拿着的吹风机,暗自下定决定,必须培养这人的自立能力。 而且是立刻执行。 她走过去拦住他看电视的目光,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他:“用这个,头发干得快。” 傅慎宁抬眸现实看着她手上的物体,然后看着她的脸,他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眼睛眨了眨:“这是何物?” 路安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这个是吹风机,用来吹干头发的。” 傅慎宁没有接她手上的吹风机,而是说:“你挡住了。” 路安强忍着自己的脾气,到底还是从他面前挪开,把吹风机放在他身边,走到电视柜前蹲下,在抽屉里翻找排插。 悬在电视柜上的电视重新映入傅慎宁的眼中。 傅慎宁:“为何这些人都在这里面。” 路安不想理他,不说话,傅慎宁对她无视对不在意,而是接着问:“他们是触犯了什么律令,被关进去的吗?” 路安:... 你见过哪个被关进电视的吗? 反正她是没见过。 真是够有想象力的。 她从抽屉的角落里抽出排插,找到插座接上,又把吹风机插好,走到他身边:“不是,这是电视,用来消遣时间的,就跟你们无事的时候喜欢看戏一样,这也是戏。” 傅慎宁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里面这些人,只是戏子?” 站在她身边的路安听到这句话,将吹风机的按钮往上一推,吹风机专属的噪音在客厅里响起,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再也无法镇定,从沙发上蹭地站起来,迅速从她身边跳开:“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难得有些惶恐与害怕,因为这些情绪声调有些高,飘进路安耳中。 路安拿着吹风机,笑容可掬。 戏子?戏你个大头鬼。 又看到他那张整个晚上都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裂开的先兆,她心底涌上一个念头:你也有今天。 傅慎宁站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瞪着眼睛看着她,他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揶揄,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太激烈了,他忙站直,将手背在身后,为了掩饰尴尬,又将手从身后拿起,凑到唇边,轻咳两声。 路安将吹风机关上,向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也许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太好看,傅慎宁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说话,就看到面前的人举起那个看起来形状怪异的物体,手指往上不知道做了什么,紧接着他就感觉一阵热风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往脸上袭来,将他口中那两个“何事”吹得烟消云散。 他感到一阵热意,往后退了两步,呵斥道:“大胆!” 路安终于报得多年大仇,心情大好,今天晚上被使唤的郁气一扫而光。 她轻轻摆了摆头:“王爷,我只是告诉你如何使用这个吹风机,你看,”她一边说,她一边将开关向下推向上推,傅慎宁在面前那个叫吹风机的物体一开一关中确定了一件事,她一定是故意的。 他冷着脸,回答道:“本王知道如何使用了。” 路安往前迈了一步,傅慎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路安停住了步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来大,她伸手将吹风机递到他面前,傅慎宁看着面前这个白色的物体,犹豫着。 路安的手拿着吹风机往前点了点:“王爷不是知道如何使用了吗?” 傅慎宁别过脸:“这种事不需要本王动手。” 路安笑着回答:“可是现在只有王爷自己动手了。” 傅慎宁回过头看着她:“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路安:“我知,”然后将吹风机塞到他怀中,傅慎宁下意识地接住,“可是王爷你现在能耐我如何?” 这放在过往大逆不道的话,就被路安轻飘飘地说出口了。 要问她是什么心情,她只能回答:怎一个爽字了得! 被挑衅的傅慎宁手里拿着那个吹风机:“你可知你的卖身契我并未还给你。” 路安笑得眼睛眯起:“我知道啊!”她边说,边看着傅慎宁,伸出双手摊开,“可是你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傅慎宁沉默了半晌,从被迫接过的吹风机放在沙发上,走到他换下那套蟒袍前,弯腰,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纸在她面前扬了扬:“若是本王能拿出来呢?” 看到这一系例操作的路安震惊了! 这人竟然还随身携带她的卖身契! 他是觉得这卖身契能辟邪吗? ??? 面前这人别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她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她挠了挠眉毛:“您这还随身带着?” 傅慎宁见她表情微变,重新将卖身契收好,视线再次停留在吹风机上,示意她给他吹头发。 路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懂了他眼神的路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还指望她给他吹头发呢? 做梦去吧! 这人不会以为这卖身契在这里还能有用处吧! 她笑着开口:“王爷,在我们这,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而且上面写的名字是阮花,签字的也是阮花,而我叫路安啊。” 路安在古代当丫鬟的时候,被赐名柒流,卖身之前有一个又土又俗的名字,就是这卖身契上签的阮花。 她古代的户籍确实是没有自由的奴籍,那跟现在的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啊。 想到户籍,她看着原本洋洋得意的傅慎宁表情僵住,现在没身份证的人其实是他吧。 风水轮流转啊! 苍天绕过谁!!! 终于打了一个翻身仗的路安,心情大好,她拿过吹风机,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吧,今天我心情好,再伺候你一回。” 傅慎宁站在原地不动,路安对他以前的脾性,摸得八九不离十,她拿出以前百试不爽的那招:哄。 她起身拽住他的胳膊,他身上有些凉,路安的掌心的热意传到他身上,傅慎宁拧着着眉,将胳膊从她手掌中抽出:“你可知你现在是以下犯上。” 路安:“是是是,您别恼,改天你就赏我板子,”她话里调侃的意味很浓,然后话锋一转,“快点吹干头发吧,到时候感冒了,哦,也就是患上风寒。” 路安给了台阶下,傅慎宁也不再纠结,顺着台阶就下了。 他坐在沙发上,路安站在沙发后,再一次打开吹风机,轻轻抓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长,从她的指缝中滑过。 路安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这个人,还会在这里留多久呢? 他又是如何来的呢? 这些她不问,但是并不代表她不好奇。 傅慎宁被脑后的热风吹得很舒服,路安的手偶尔滑过他的头皮,在他的心上惹下阵阵悸动。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狡黠得像是一只狐狸。 两个人各怀心思,室内吹风机与电视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傅慎宁的发量很多,路安将他的头发完全吹干,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 他的头发垂在脑后,路安心思一起,悄悄抓了一缕在手中把玩。 感觉到身后没动静的傅慎宁开口:“好玩吗?” 路安一慌,忙将手拿开,发丝从她手中滑落,刺得她的掌心痒痒的。 她盯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想到,她是不是没告诉他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存在,她抿了抿唇:“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浴室里哪个是洗发水和沐浴露了,就是猪苓和澡豆。” “你们这的字虽有些与我们不同,但这几个字我还是看得懂的。”他语气里有着自傲。 路安拔掉吹风机,收好。 是是是,你厉害。 就你识字。 见路安没说话,傅慎宁又接着说:“你们是因为懒惰,所以很多字都偷工减料吗?” 被冠上懒惰之名的路安这就不能忍了。 懒惰的到底是谁! 难道不是头发都不肯吹,还要她伺候的傅大爷本人吗? 虽然繁体字不可否认是汉字演变的一种记录,也是阅读经典古籍的前提之一,它是中华文化的传承。 但是简体字的存在是被历史推动的。 她回过头,语气郑重地开口:“并不是因为懒惰,我们这个字叫做简体字,它更能迅速的推广和普及,某种程度上,它挽救了汉字,避免了它的灭亡。” 傅慎宁不语,路安也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她转过身,看了看了墙上的时钟:“时辰不早了,早些就寝吧。” “你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傅慎宁突然开口。 第5章 05 晚上,路安躺在客房的床上,盯着手里的那个玉佩看了半晌,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柜,将玉佩丢进抽屉里,砸出“咚”的一声。 她再次躺下,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傅慎宁开口说完那句话,看到路安回头,又不肯再说下去,而是递给她一个眼熟的玉佩。 玉佩是傅慎齐给她的,因为这枚玉佩,她吃过不少苦,栽过不少本来可以躲过的跟头, 被子里的空气不足,她喘着粗气,等到憋不住,才把头探出来,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头刚探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惊坐起来:“你干什么?” “我来,是想问你,为何不愿进东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悠悠地开口。 路安再好的脾气也被他质问的态度激得有三分泥性,她别过头,看着墨绿色的窗帘,问:“你得到了答案,就会回去吗?” 门口的人回答得很快:“不会,”路安带着怨气看过去,傅慎宁的表情未变,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惊,“大夏的我,已经死了。” 路安的眼里被讶异充斥满,她好像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嘴巴微张,她想说些什么,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傅慎宁看到她的表情,没有等她开口,接着说:“四年前,你是因为投湖回来的吧!” 他说的不错,路安确实是因为找到了玄机,投湖才回来的,莫非面前的人... 她用力瞪着傅慎宁,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许端倪,可是傅慎宁的表情一如以往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既和傅慎齐两情相悦,”他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将后面一句话说出口,“为何会因为那道赐婚的圣旨投湖?” 当他提到这个人后,路安的表情变了变,她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没有原因,”她的表情很平静,“你是替他来问的吗?” 傅慎宁不语,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路安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躁意,她声音挑高,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你是不是觉得,那道圣旨对我而言是恩赐,一个宝林的身份我就一定会感恩戴德。” 两情相悦? 路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面前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成婚了,在你投湖后的第七天,取了尚书家的女儿。”傅慎宁兀地开口,他的平静与她激烈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瞬间,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路安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吗?那恭喜他。” “你走后第一年,他有了一个女儿,你走后第二年,他儿女双全,娶了尚书家的女儿后,他又纳了侧妃...”傅慎宁平静地诉说着关于傅慎齐在她走后的每一件事。 路安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心底激不起一丝波澜。 她不愿与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也不愿自己的余生在那深宫里被掩埋,更何况路安对他的感情,早就在那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中消磨得干干净净。 所以这些与她何关? “我是路安。”她突然打断他的话。 她是路安,不是阮花不是柒流。 傅慎宁沉默,他们俩就这样对视着,路安的眼里有倔强,他看到了。 他不再开口,心却被刺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傅慎宁唇角抿成一条一线,转身离开。 他不是因为替傅慎齐而来。 他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为了心底的那份执念而来。 可是他这些话说不出口。 因为害怕,也因为嫉妒。 他曾疯狂地嫉妒她和傅慎齐的感情,嫉妒她对傅慎齐笑得那样好看。 但是他来了,他舍弃了一切来了。 所以是他赢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过了一整晚。 路安早上早早的就起来了,或者说因为傅慎宁昨晚的那番话,她根本就没有睡好。 她看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乌青的两个黑眼圈赤剌剌地挂在眼下,她对着镜子挤出了个微笑。 洗漱后,她走到厨房开口做早餐。 早餐做好后,主卧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她走过去轻扣了两下门,依旧没反应。 她回到厨房将简易的自制早餐端上桌,大拇指曲起,送到唇边轻轻啃食,想到了什么后,她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钥匙,出了门。 房内的人,在她出门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白晃晃的天花板,悬着一个名为电灯的物体,映入他的眼帘,他盯着头顶的灯看了好一会,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按了按太阳穴,他的头脑有些发沉。 他开始后悔昨天晚上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不应该提起傅慎齐的,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曾有感情,他还要拿出来刺她。 他平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大脑被放空。 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思绪重归。 现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就够了。 没有傅慎齐,是他傅慎宁。 过了片刻,屋内再次响起声音,他原本睁着的眼睛闭上,感受到有人站在门口,门口的人踌躇了一会,然后脚步声又远了。 她没有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远。 然后他听见她不知在对谁说话,声音透过门板模模糊糊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喂,师兄,有件事要求你帮帮忙。” “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好像走到了其他地方,剩下的话他没有听见。 阳台上路安正在给她父母曾经带过的学生打电话。 这个师兄现在在公安系统工作,她在咨询黑户如何上户口的问题。 傅慎宁昨晚说大夏的他已经死了,路安觉得他回去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得给他弄一个现代的身份。 路安听了师兄在那边打了半天官腔后,有些头痛,直接了当的问:“那师兄,你直接指条明路吧,有没有有什么办法。” 那边的人噎住,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他支支吾吾的在电话那头问:“安安,你不会是背着师父,师母收留了什么杀人犯之类的吧,我跟你说,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报警的,我们会保护你的。” 路安彻底被自家师兄的想象力给打败,她咬着唇:“师兄,你不去做编剧太可惜了。” 电话那头的人嘿嘿傻笑个不停,路安接着说:“我有个朋友有个远方亲戚家里有这么人,因为是超生的,所以一直没能上户口。” 那边的人松了口气:“超生怎么早几年不去交点罚款,交了罚款当时也能上户口的,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家没有法律常识了,怎么能不上户口了...”路安见电话那头的师兄大有开启长篇大论的架势,忙打断他的话:“对对对,他们现在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师兄你就帮帮忙吗?我到时候请你吃饭。”她语气最后带了点撒娇的口吻。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安安,我可是公职人员,这样做是不对的...” 路安沉默,她在研究是不是挂掉这通电话,求助万能的百度更管用。 好在电话那头的人,喋喋不休了半天后,还是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叫你那个朋友的亲戚家,去西部那种的村子里,反正越偏僻越好,先开一个村委会的证明,然后拿到乡镇派出所先上个户口,那种地方管的比较松,找点关系或者塞点钱,基本都能办成,然后在上到城里都可以...”说完这话后,师兄又开始给路安进行普法教育。 路安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谢谢师兄,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路安回头,看到站在阳台门口的的傅慎宁,吓得一踉跄,差点连手机都甩出去了。 她捂着胸口:“你要吓死我啊。”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嫌弃,“你站在这个干嘛?” 傅慎宁在听不到她的动静后就起身了,他顺着声音走到阳台,看到路安背对着他,一个人手自言自语了半天。 他在思索:是不是自己昨天提到傅慎齐,刺激到了路安,让她大清早一个人在这里说这毫无逻辑的话题,手还时不时在空中手舞足蹈。 他沉吟了一会,说:“你没事吧?” 路安狐疑地看着他,手里攥着手机:“我能有什么事?” 傅慎宁:“如果你不喜欢听到他的事,那本王以后不提也罢。” 路安头顶一串问号。 这都是些啥事啊! 傅慎宁抿了抿唇,迟疑着开口:“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语气里还带着娇羞。 剩下这句话他没说句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我在对着这个说话,”路安将攥紧的手机拿起,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叫手机,可以跟相隔几千里的人进行沟通,你就当他有书信的作用吧。” 傅慎宁看着她手上四四方方的物体,收起面上的担忧,点点头:“原来如此。” 路安暗自发笑,向他走去:“先用早膳吧,食毕,我带你去外面买些东西。” “本王还未盥漱。” 路安笑了笑,还好她早有准备,她刚刚下楼,就是为了替他买牙刷。 第6章 06 路安有车,这台车是她一个关系很好的前辈卖给她的,前辈一炮而红后这台车已经配不上她的身份了,自然就被她淘汰了,车子还很新,路安当时算是捡了个不小的便宜。 她下楼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开车,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怕出车祸。 她在软件上约了个车,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后,看到傅慎宁坐在桌边,桌前的早餐并没有怎么动。 她拿着梳子边梳头发,边走过去,问:“不合胃口吗?” 傅慎宁指着牛奶,开口:“膻味太重。” 路安端起面前的闻了闻:“牛乳不都是这个味道?” 傅慎宁:“所以本王一直不喜。” 路安:!!! 她怎么记得他以前喝的挺欢腾的! 她将杯子放回桌上:“我记得你并没有不喜牛乳。” 他突然转过头,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路安有些心悸,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傅慎宁站起来:“我一直都不喜。” 只是你从未留意过而已。 路安不知道这牛奶又怎么触碰到了傅大爷的逆鳞,她走过去闻了闻牛奶,并没有感觉什么膻味。 手机响起,她接通,网约车的司机已经到了楼下。 她喊住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傅慎宁:“走吧,要出去了,出去带你吃早餐。” 这么精贵的人,还是带他去吃早茶吧。 各式各样的糕点、小食,总有一种合这位的胃口。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人声鼎沸的早茶餐厅。 服务员很快的给他们冲好一杯八宝茶,然后告知可以扫码点餐便匆匆离去。 路安并不在意的拿出手机扫码后,就给坐在对面的傅小公主开始点餐。 点完后,看到傅慎宁蹙着眉头坐在对面,路安拎起热水给他烫了杯子。 傅慎宁略带不悦地开口:“为何如此吵闹。” 路安倒热水的手一顿:“向来如此,”她将杯子洗净后摆在他的面前,“醉香楼,不也如此。” 对面的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本王可以包场。” 这财大气粗的语气,终于噎住了勤勤恳恳打杂的路安,她将手里的茶壶放下,把他面前烫好的餐具挪到自己面前,喝了一口八宝茶,心底那股邪火却没能浇灭,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王爷您,就多体谅体谅?嗯?” 他们俩的声音不算小,因为人多,桌子隔得很近,大概是他们俩交谈的口吻太奇怪,隔壁桌两个穿着时尚的女生,不停地看过来,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 路安伸出左手挡住了自己的侧脸,右手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 她觉得有些丢人。 傅慎宁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迎着那两个人小姑娘似有似无的视线看过去,看了一会后,别过头:“她们为何一直盯着本王看?” 路安原本挡住脸的头,捂住额头。 为什么看你,当然是你张口一个本王,闭口一个包场。 傅慎宁见路安欲言又止,不再追问,拿过面前的茶碗,用盖子轻拨了两下,用手轻掩,送入口中。 喝了一口后,甜腻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里满是不自知的嫌弃:“这店家拿的就是这样劣质的茶招待客人?”他还欲再张口,就见到对面的路安在前面的碟子里夹起一个什么,往他的嘴里塞,彻底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路安:“这是虾饺,好吃吗?” 她语气太过讨好,让他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路安见到这位大爷终于点头首肯,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当她还在感叹,这到底是泡在富贵堆里长大的人,喝茶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这么好看的时候,对面的人竟然出口就开始嫌弃茶水难喝。 她余光瞥到服务员走过来的步伐,也看到了隔壁桌的人诧异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伸手,用吃食堵住他的嘴。 “好吃,你就多吃点。”她眼睛假笑到眯起。 多吃点,堵住你那张嘴。 傅慎宁咽下嘴里的虾饺,随手拿起八宝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 路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抬手叫了服务员,上了壶白水,给他沏了杯。 “我们等会去给你买几套衣裳,再给你买个手机,到时候比较联系比较方便。”路安已经吃过早餐,现在并不饿,她随意吃了几口后,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活动。 傅慎宁也没有动筷子,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看,路安被盯得有些发毛,她搓了搓暴露在冷气下的胳膊,问:“怎么了?” “你们这,”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女子都是这般吗?” 路安一头雾水:“啊。” “穿着都是这样,”他声音压得很低,但路安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有伤风化。” 他一路看过来,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穿的很少,有些女子更甚,只穿了一个肚兜都敢走在外面。 路安立刻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装扮:短袖配长裙,这已经是她能从衣柜里找出来的,夏天穿的布料最多的衣服了。 她没来得及张口,隔壁桌明显一直观察他们的两个女生,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口。 女生a:“这男的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女生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伤风化。” 女生b的声音更不加掩饰:“张口王爷,闭口店家,这不会在玩角色扮演吧,在家玩玩就算了,还玩到外面来了,真厉害。”她朝她的同伴竖了竖大拇指。 女生a:“可能这就是情.趣吧?你不懂!” 两个人讨论的声音,传到路安耳朵里,路安一阵脸红。 傅慎宁对这些无动于衷,而是很诚恳地发问:“角色扮演是什么?” 路安哑声,她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不知应该作何解释。 隔壁桌买完单的两个女生站起身来,其中听到这话,朝一本正经的傅慎宁抛了了媚眼,语气里带了两分调戏:“哥哥,不知道角色扮演是什么,可以来找我啊,我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禁欲系的。” 傅慎宁的视线都没有扫她们一眼,看到面露难色的路安,继续追问:“禁欲系又是什么?” 无法解释的路安,只得再次用公筷夹起一个春卷,塞进他的嘴里:“快点吃...” 被迫接受投食的傅慎宁,心情不错地嚼了嚼被塞进嘴里的吃食,脆脆的,口感倒是不错。 从餐厅出来后,他们俩的回头率颇高。 原因之一,是因为傅慎宁帅气的五官还有那股超俗气质,原因之二,还是因为傅慎宁脑后那头长发。 现在虽然男生也有蓄发的,但是大多只是扎个小揪,像他这种实打实的长发,除了电视剧里,是真的没有见过。 路安时不时的看两眼他脑后束起的那束长发。 要找个什么借口,这人才能把头发剪了呢? 身旁的人,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头也不回地开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言下之意很明显。 大爷我不剪。 路安还在垂死挣扎:“我们这没有男子蓄发。” 傅慎宁:“本王可以做那个唯一。” 路安:“夏天多热啊,长发比较难清洗。” 傅慎宁:“本王不热。” 路安彻底熄火,不热? 不热是吧,回去我就不开空调了,看你热不热。 头发也自己吹去吧。 路安不再说话,迈着大步气冲冲的走到隔壁的商场大楼门口,停下脚步,望着身后的人,傅慎宁原本气定神闲地走着,突然站定。 路安不解地往回走,没好气地开口:“走啊!” 傅慎宁看着面前的高楼,问:“这楼,我们要上去吗?” 路安狐疑地看着他:“肯定啊,商铺都在里面,不上去怎么买东西。” 傅慎宁不语,过了半晌,才开口:“本王乏了,回去吧。” 路安先是满脸问号,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们要自己爬上去吧,”这句话说出口后,她看到面前的人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嘲讽,“不用的,有电梯的,就是前面我们下来的时候那个封闭的空间。” 想到坐电梯,路安笑得更开心了。 从她家下楼坐电梯的时候,突然的失重感把傅慎宁吓得不轻,向来镇定若素的人,在那一刻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惊恐的问:“这房间是不是要坠下去了。” 想到他惊恐的样子,还真是活见久。 路安越想越开心啊。 她扯着他的胳膊,往里拖:“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这语气活像一个带土包子见世面的城里人。 傅慎宁原本想甩开她的手,呵斥一句“成何体统”,但是她的手贴上自己肌肤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的掌心很暖,酥麻的感觉透过胳膊蔓延到他的心上。 他被她拖着走到门口,那张门像是察觉到有人要进来,自动打开,他强忍住内心的好奇,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路安倒是别过头,眼睛笑得弯起来:“这是感应门,也就是自动门,它能感应到人过来,就会自动打开。” 傅慎宁:“它是活的吗?” 路安:“不是,这只是利用科学发明出来的。” 路安说的话他听不懂,但他也不问,他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学习,终有一天他都能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 比如他们来的路上,坐进的那个叫车的物体,它不需要马匹在前面拉,只需要喝一种叫汽油的食物,就能驰骋在路上。 比如面前路安口中这个叫自动门的物体。 比如那个不需要自己走,就能将人从楼上送下来,叫电梯的物体。 这个世界的种种他都能接受,因为他来了,他会留下来。 第7章 07 路安穿回现代一直没有出门,对于商场店铺的位置,记得都是模模糊糊,隐约记得中心区的购物中心在这里,走进来以后,两个人同时站在了门口不动。 路安是感叹于还是现代生活的便利与美好。 傅慎宁则是在打量商场里随处可见的的玻璃和亮堂的大厅,甚至连整个房子的外观也是玻璃,而不是他们常用的砂浆和油毡,这里的房子虽然没有紫禁城的沉稳,却不失富丽堂皇。 路安走到扶手电梯旁的导路牌旁查看了手机体验店的位置,见傅慎宁还站着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花顶上的水晶吊灯,她走过去拉住他胳膊:“上楼。” 她拉他到扶手电梯旁故意停下,不动,傅慎宁也不动,路安冲他挑眉:“上去啊。” 傅慎宁蹙眉,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先上。” 路安不客气的“切”了一声,迈步站上去,然后转过身:“那我就先走了,胆小鬼。” 电梯拉着她往上走,傅慎宁眼中的她,越来越远,只有那抹笑还留在他的眼底。 她的容貌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变的是神态,她在这个世界里,她更洒脱。 脸上的笑也比以前更多,而且是那种深达眼底的笑。 至少他在这里,能经常看到她的笑,而不是过往的她眼里的那抹怅然。 在这里,她很快乐吧。 傅慎宁垂下视线,看着不停重复着上一步的电梯,迟疑着迈步站上去,手下意识的扶住扶手。 电梯载着他向上走,等到他适应,他试探性地迈步,发现并不会掉下去,就放下心的往她身边走去。 路安见傅慎宁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看到那张已经看了许多年的脸,她的心心没由来地悸动了一下。 等他走到身边,她竟有些慌张,她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拍向他的肩膀:“不错呀,适应得倒是挺快。” 傅慎宁微微侧头,看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路安讪讪的把手收回,别过头:“这是扶手电梯,跟那种降落式的电梯不一样,等会我们坐观光电梯下去,有一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 傅慎宁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电梯已经到达顶部,电梯将他向上一带,他惯性的向前踉跄,整个人往前栽,路安忙伸手,他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等到他站稳,路安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想松开她的手,却又舍不得。 路安倒没有想这么多,眼神里带着一丝使坏,她就是故意不提醒他的。 没想他这么经不起夸。 果然还是要多经受一些现代生活的毒打,才能更好的成长。 傅慎宁愣神地盯着他们握着的手,路安反应过来,忙松开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恰好看到麦当劳的甜品站,她转过头,乐呵呵地对傅慎宁说:“你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傅慎宁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到电梯旁一个小小的框框前,微微低头,不知道对里面说什么,他看得出神,也就真的乖乖地站在远离没动。 完美的挡在了电梯的尽头。 从下至上的上来的一个女生,看到电梯进口端端正正战得笔直的人,吓得浑身一激灵,伸手摸了摸胸口,等到看到站着人的脸的时候,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心脏再一次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商场为了客流,已经不择手段了吗,现在连迎宾员都找了个这么帅的吗? 除了站的位置怪异了点,发型惊奇了点,其他的一点也不影响这个神颜。 这得花多少钱? 傅慎宁看路安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挡住别人路的自觉。 直到那个小女生站在电梯口的 v边边,仰着头,弱弱地开口:“帅哥?可以麻烦你让让吗?挡住我的路了!” 傅慎宁移回视线,低头瞥了眼挤在身边的女生,穿着清凉,他急忙转过头,语气生硬:“你是何人?” 小女生一愣,这帅哥是跟她搭讪吗?这搭讪的开头,怎么有种古早的文言文即视感。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她的心在胸腔狂跳,垂下视线,带着娇羞地开口:“我叫白婧,帅哥,你呢?” 傅慎宁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开,这女人身上有股胭脂花粉的香味,熏得他有些发晕,等到他们之间拉开距离,他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以后,才开口:“本王的名讳岂是尔等人能知的。” 小女生彻底懵住。 本王? 名讳? 尔等? 什么玩意?长得帅也架不住脑子有问题啊! 她从他身边记过,撂下一句:“神经病吧你!”就步履匆匆地离开。 路安举着两个甜筒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你站在这干嘛?” 傅慎宁还在沉思神经病是什么意思,配合那女子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夸奖的词语。 他接过路安递过来的圆圆的物体,上面有几圈白色的东西,接到手上的时候,散发这个物体散发着寒意。 他问:“这是?” 路安低头啃了一口:“甜筒,冰激凌,就我们以前说的冰酪。” 傅慎宁拿着甜筒转了一圈:“你们也是藏冰至夏季吗?” 听到这话的路安被呛到:“怎么可能,我们自己制冰,其实那个时候你们生产火/药的原材料里有硝石,也可以制冰的,但是我们现在有制冰机,也有冰箱,没那么麻烦的。” 傅慎宁若有所思,路安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甜筒啃完,舒坦地呼了口气。 空调和冰激淋简直就是夏天的救星啊。 四块钱一个,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不像在古代的时候,吃个刨冰还得是主子的恩赐,激动的跟过年一样。 她将手上的垃圾丢掉后,见傅慎宁还盯着甜筒,不吃,撅了撅嘴:“没毒,放心吃吧,再不吃要化了。” “所以,后来商会上突然有大批冰的出现,是你给傅慎齐出的主意。”傅慎宁平白无奇冒出来的话,让路安表情一怔。 她原本轻松的心情向下坠,她没说话。 傅慎宁又平平地说了一句:“连火/药也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 路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转移话题:“走吧,等会太阳大了,回去要热死了,早点买完早点回去。” 傅慎宁却不肯放过她:“柒流,敏敏死了。” 路安原本打算迈开的步子,彻底钉死在原地。 她原本漂亮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被他气极后的薄怒,有的只有无尽的诧异,他听见她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说什么?” 傅慎宁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但他还是举起了那把刀:“你还在的时候,敏敏嫁到了大商,是我,你,还有傅慎齐送她走的,”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站到了电梯的转角,遮掩起来,“你不知道的是,你走了以后第次年,傅慎齐带兵出征了大商,敏敏殉国了。” 她站在城墙上跳下来了,穿着她最爱的那条红裙子。 在我眼前,绽放了。 我却没能救她。 路安不说话了,她猜到了,她猜到了傅慎宁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穿到古代,兢兢业业,从不肯透露多透露一丝一毫多余情感,敏敏是她为数不多的意外。 傅敏和傅慎宁是一对双生子,整个皇室女孩并不多,她就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 肆意张扬,却不任性。 路安刚进王府的时候那具身子才十岁,而她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二岁,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有脾性,跟她的直属上司嬷嬷顶了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挨了五十板子,被主子赏的,这其中有多少弯弯弄弄,她几乎是当时就想到了。 挨打后,没有人给她请大夫,一个丫鬟而已,是死是活没有人在意,她躺在柴房里静静等死的时候,看到了傅敏。 傅敏是跟家里人赌气,躲到柴房的。 如果没有她,路安应该挺不过那一天,她找了向来宠爱她的哥哥傅慎宁,傅慎宁对一个丫鬟并没有多大兴趣,听到傅敏的话后,大手一挥找了个大夫给她医治,才捡回来了半条命。 也是因为傅慎宁的这一动作,被府里的夫人们看到,像是发现了她的利用价值,没过多久,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物件一般,赐给了傅慎宁当丫鬟,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也就是那一年,她终于学会了彻底埋葬掉骨子里的所有不符合那个时代的性格。 接下来的那些年里,她在傅慎宁的身边认识了傅慎齐,也跟傅敏的关系越来越好,傅敏有着超越那个时代的思想。 路安很羡慕,她以为傅敏是自由的,她以为傅敏是空中鸟,而自己是笼中鸟。 路安在笼子里仰望着她。 她以为敏敏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游历四方,过好这一生,过得和那样时代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的日子。 直到傅敏被和亲的那一年,她才知道,那个时代的女子,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无论谁都一样。 笼中鸟。 只是笼子的大小不同而已。 路安还记得敏敏和亲的前一天,喝的烂醉,冲到她的房内,抱着她笑着对她说:“柒流,我要走,你要祝福我啊。” 她笑得好像远嫁他国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路安说不出祝福的话,她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鼻头酸酸的。 傅敏却不在意,接着问:“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救你吗?” 路安摇头,敏敏笑得很是明媚:“因为你的眼神里,有光,有着傲气,不像丫鬟,你是看不起这里的,我很好奇,”敏敏醉的厉害,声音越来越小,抱着她的手力道没有松,凑仔她的耳边,呢喃着,“可是那样的光,我只见过一次,然后它就熄灭了,这么多年了,我重来没有见过它再次燃起。” 她最后几个字没有用力吐词,路安却听懂了。 她在替她惋惜。 “柒流,傅慎齐,你们不适合,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你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 这是敏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语成谶。 她回来了,她却永远留下了。 路安的眼圈红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住,攥得她喘不过气。 “傅慎宁,”她红着眼,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讳,“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了,路安的大脑混乱得像是浆糊,开始口不择言:“你是在怪我吗?你是来替敏敏找回公道吗?我又有什么权利,我由始至终,不过你们手中的一个物件,一个玩意,想起来就逗一逗,逗着逗着发现还有点利用价值,利用完了,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不是吗?” 她有着无尽的委屈,面前的人在质问她。 路安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溢满,她赶在眼泪淌下来之前转过身,不再管身后的人,大步离开。 留在身后的人独立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远,站在哪里的傅慎宁才开口:“不是,没有怪你,没有人怪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傅慎齐不值得。 说出口的话,没有说出口的话,路安都听不见了。 她已经走远了。 第8章 08 路安坐在商场的椅子上,坐了半天后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等到心情平静后,她起身往回走,打算去找害她心情波动的始作俑者。 等她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发现原来站在拐角的那个人已经没了踪迹。 路安先是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人难道是穿回去吗? 紧接着这个念头又被打消,傅慎宁从不撒谎。 他说回不去了,那就是真的回不去了。 难道是少爷病犯了,赌气跑了? 念及这里,路安握紧了拳头。 难道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他生个啥气! 莫名其妙! 矫情! 骂归骂,但说不急是假的。 傅慎宁刚到这个时代不久,那么大个人,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 被人拐卖了怎么办,被人当神经病抓走了怎么办,想到她这几天窝在家里看的各种花式热门新闻,路安一阵寒颤。 她忙打消脑子里这些无中生有的念头。 还是快点把人找到吧。 路安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傅慎宁正站在一家商铺外,盯着玻璃里反射出来的模糊的影子愣神。 他站在原地把路安给她买的冰激凌吃完,又等了很久,也没见路安回来,便打算随着她消失的路线去寻她。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也低估了商场里的弯弄。 每条道路都一样,亮亮堂堂,他晃来晃去,怎么看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打转。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就七歪八拐走到了商场深处。 三楼卖的是女装,大概是他呆在店外站的太久,引起了店内店员的注意,里面的人走到门口招呼道:“帅哥,欢迎光临华歌尔,要进来看看吗?” 傅慎宁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不喜欢这种笑,也不喜欢这种语调,像极了青.楼揽客的老鸨。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钉上了老鸨称呼的店员,职业地露着八颗牙齿的微笑:“帅哥,我看你在外面看了很久哦,我们店最近上新了很多新款,可以进来看看哦,买给女朋友和老婆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傅慎宁蹙着眉转身,打算离开,却被身后那个怪模怪样的女人最后一句话给定住。 “帅哥,买一套回去哄一哄女朋友呗。” 傅慎宁回过身,“哄”他听懂了,路安确实生气了,他很确定。 “什么是女朋友?”他问。 店员艳丽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她强忍着不让面部表情崩塌,这年代,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别是拿她逗趣的。 她笑着满嘴跑火车:“女朋友就是女性的朋友,就是女生的意思。” 她想着,你随便问,我也随便说。 但是她没想到,听到这话的男人,竟然径直走进店内。 店员纵使内心有疑问,但远没有把客人赶出店外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个帅气的客人。 虽然这位客人说话有些怪怪的,但是至少可以赏心悦目啊。 而且,能开一单是一单啊。 想到这,她热情拿起店内最近新来的爆款,带着蕾丝花边的一套内衣,大方地介绍:“这套是刚到店内的,很性感的。” 傅慎宁目光触及到那套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上,别扭地挪开目光,这种衣服,莫非这个时代也有人穿? 买了这衣服,能哄路安开心,他并不觉得。 店员是个看惯眼色的,见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忙放下手中那套,又拿起一套豆沙绿带着波点的:“那这套呢?这个就比较纯情点,也许你女朋友比较喜欢这种款。” 傅慎宁伸手接过,用手捏了捏,没忍住内心的疑问:“这是穿的?” 店员职业的笑容开始崩裂,她“呵呵”笑了两声,语气不复之前的热情:“先生,这不是穿的,难道还是看得吗?” 她抬头打量了他两眼,虽然这人发型和现在的男生有些区别,但是帅气的男人大多都是有个性的,看到他俊俏的脸庞,店员语气又柔和了一点:“当然,您要有这种癖好,买回去收藏也不错,当然我个人认为收藏是没有女朋友穿在身上给你看更过瘾的吧?” 路安穿这个给他看,思及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店员见他迟疑,以为他心动了,忙趁胜追击:“现在做活动,打8折,很便宜的,”她从柜台拿过计算器,啪啪摁了几下,“原价1280元,折后1024元。” 店员便报价格便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还没有下定决定,又下一记猛药:“我们这个内衣虽然贵了点,但是质量一直都很有保障,对调整胸型还有收副乳都有很好的效果...” 店员是做惯了生意的人,介绍起自家的产品绝不含糊,也毫不计较面前的人是男是女。 倒是傅慎宁,听到那个“胸”又听到那个“乳”,将手上的少得可怜的布料一掷,内衣先是砸在货架上,然后掉到地上。 店员一直强绷的笑脸终于开始变化,她正色,从地上捡起那件内衣,放在货架上:“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您就算不喜欢,也不用丢在地上吧?” 傅慎宁脸色铁青,问:“这是亵衣?” 店员一愣,紧接着乐了:“先生,你这是拿我打趣呢,亵衣这种几千年前的叫法,您还在用呢?” 她边说边观察着傅慎宁的脸色,越看越觉得不对,人倒是长的挺帅,但是联系这前后的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精神有问题啊,店员又是惋惜又是害怕,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喊保安。 这精神有问题的人,不会具有什么攻击性吧。 不行,得马上叫保安把这人带走。 她没来得及打电话,商场里的广播就响起了。 “来宾傅慎宁先生,请您听到听到广播后,速到五楼d区广播室,你的朋友正在等候您。”这段广播并没有引起店员的注意,商场里每天都有无数人的与朋友和家人失散。 让她觉得讶异的是这段广播又重复播了一遍,这一次和上一次又有了些许不同,它加了一段话:“同时,若有好心人见到身穿白色t恤,卡其色九分裤,长发束起的男子,”广播到这,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响起,“该人言语奇怪,但没有任何精神问题,若您有见到,烦请您将他带至广播室。” 店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还站在店内的男子,白色t恤,卡其色九分裤,长发束起,言语怪异,全都对上了,除了这个没有任何精神问题,她是不信的。 她迟疑着上前:“请问先生叫傅慎宁吗?” 一直在思考为何会进了一家亵衣店的傅慎宁对刚刚的广播丝毫没有任何敏感度,见到面前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下一惊,却下意识的训斥:“大胆,本王的名讳汝岂能唤。” 至此,店员完完全全的确定了,广播里的要寻的就是此人。 她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的人:年纪轻轻,长得又俊,怎么就脑子不太好使呢?还本王呢? 她的眼神越来越同情。傅慎宁有些奇怪,他转身想要继续寻路安,却被身后的人拽出:“这位先生,你朋友在找你呢?你去哪?” 傅慎宁停下脚步:“我朋友?” 店员指了指天花板,与此同时,广播里在此响起刚刚的寻人启示。 ... 广播站内,画着淡妆的播音员有苦难言的看着手里递过来的纸条。 几分钟前,路安找到商场的广播站,并说明来意。 播音员每天处理这种走失的情况得心应手,当即就发了一则广播,让她没想到的是,广播结束后,这个女子给她递了一张纸,纸上写的就是她播音的后半段:该人言语奇怪,但没有任何精神问题,若您有见到,烦请您领他到广播室。 她看着这画蛇添足的纸条,关掉广播:“美女,这...”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面前的人说:“你就按我这纸上的念吧,我怀疑我朋友,根本不会听广播。” 而且就算傅慎宁就算听到了广播,路安也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也不知道怎么找上来。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傅慎宁最后是被人送上来的。 一个店员,身后跟着满脸不悦的傅慎宁。 路安忙上前跟人道谢,店员倒是没在意这么多,趁傅慎宁没注意,凑到她耳边轻语:“妹子,我看你长得也不赖,怎么找了这么个...”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用手点了点头,示意着。 路安正色:“他没问题的。” 店员摇了摇头,继续劝道:“妹子,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这社会可不是只看脸就行了,这以后他就是你的负担啊。” 路安回归头看了眼,正四下打量广播室的傅慎宁,再一次解释道:“他很正常。” 店员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妹子,你可不要自欺欺人了,”她瞥了眼傅慎宁,然后声音再次压低,“跑到我店里,我以为她要买内衣送给你,结果连内衣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就算没开过荤,怎么会连内衣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亵衣呢?当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店员一个人在絮絮叨叨,见路安愣住,又说,“你说你图他什么?图他傻?” 店员满脸不赞同,见路安半天没说话,心知自己劝也没啥用了,撂下一句:“妹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赶着回去招呼客人,走了啊!” 店员走了,留下路安一个人在消化她刚刚说的话。 傅慎宁去逛内衣店? 买内衣给谁? 给她? ???? 说他脑子有问题? 你才脑子有问题了? 图他啥? 图他帅! 图他器.大.活.好行不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 现在的人都住太平洋吗? 管得这么宽! 路安在这一刻,护犊子的心态骤起,完全忘记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跟傅慎宁怄气这件事。 第9章 09 路安心里还气着,那店员却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她回过头,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怒火没法朝已经走远的店员撒,自然也不能憋着。 她看着广播台旁还饶有兴趣的傅慎宁,身边的广播员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 路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刺眼,高喊了一句:“走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吓得正在细声细语给傅慎宁解释这些物件都是干什么的广播员浑身一激灵,带着些许怨愤的眼神就朝她看来。 傅慎宁听到她的话,也跟着看过来,两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路安竟然从中看到了点金童玉女的意味。 转念又把这想法打散,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谁能配得上这位爷? 怎么着也得皇亲国戚,还是镶金的那种。 傅慎宁看了她几眼走,就径自向她走来,路安见他过来,转身先出去,傅慎宁跟在她身后的一步之遥。 看到她纤细的背影,他觉得她像是生气了。 他感觉是因为他提起傅慎齐的缘故,他明明知道她的抵触,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刺激他,而且他上次承诺过她的。 他突然停下脚步。 走在前方的路安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害怕他再次走丢的路安停下步子,回过头,看到傅慎宁站在她身后大概三步的距离,看着她。 那眼神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在流动,路安忽的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傅慎宁倒是先开了口:“你在生气吗?” 路安愣住,没有说话。 傅慎宁以为她默认了,他掩下眼帘,看着脚下光洁得可以照出人影的地板:“我以后不会再提...” 虽然没有说对不起,但路安从他的语气里知道了:这是他这么多年里,为数不多的低头。 那些属于他们俩的过往里,路安从来都是没脾气的,也是最先低头的。 回到这个时代,她有经常会忘记,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所以她自己的那些小脾气也就听之任之。 她能怪他什么呢? 他说的那些都是事情,她早就该认清,只是她自己骗自己,而他只是戳破了那些原本她不愿意深想的谎言。 傅慎齐,这个人,她思慕过,可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的生命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现在想起他,会难过,难过的是她曾把那样真挚的感情交付给了那样一个人:冷酷而又无情,感情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是第一位吧。 路安看着脸上难得有惴惴不安这种表情的傅慎宁,心理那股气,忽然都烟消云散了。 到底在气他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初到这个时代,什么也不懂,她不该把他丢下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问:“你饿了吗?” 他们早餐吃得晚,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早茶两个人都没怎么吃。 路安的肚子开始奏响空城计。 傅慎宁见路安周身再也没有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心也放了下来。 他点头。 见傅慎宁点头,路安倒是又犯难了,这位大爷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能挑剔是真的。 方便面,不吃。 吐司,鸡蛋配牛奶,不吃。 早茶的那些糕点看起来也没有入他的眼。 路安仔细想了想,从他穿过来,好像真的没怎么进食,吃饭都是挑了那么几筷子。 吃的最多的,大概就是今天早上,她往他嘴里塞的那几个糕点了。 看着他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身板,路安沉默了。 怎么会有这么龟毛的人! 她边走边往身边的人瞥去,傅慎宁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侧过头,看着她:“何事?” 路安嘴角挑了挑,想勾起一个笑,却垮了下来。 中午到底吃啥,才能把身边这个大爷招呼好啊? 佛跳墙?龙肝凤髓? 路安越想越烦闷,最后只得出声询问:“王爷,中午想吃些什么吃食?” 傅慎宁沉声:“都可。” 听到这个回答的路安再次抓狂,这种回答跟她在大学里,每次问室友“中午吃啥”,室友回答的那句“随便”有什么区别吗? 二十分钟后,路安坐在肯德基里,略显惆怅。 她面前的餐盘里摆着老北京,奥尔良鸡腿堡,辣翅,薯条,可乐,各种垃圾食品。 她的周围是不少家长带着孩子,一根薯条蘸上一口番茄酱,吃得津津有味。 同样吃得津津有味的人,还有她对面的傅慎宁。 看来他是真的饿了,路安的大脑里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 傅慎宁吃完薯条以后,视线投向了摆在餐盘角落里的那对奥尔良烤翅。 路安察觉到他的目光,见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动,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拿起那对烤翅,像个敬业的解说员:“这个是烤翅,就是鸡翅,然后拿了酱料腌制以后烤制而成。” 傅慎宁的手刚吃完薯条,手指还沾有少许食用盐,他有些轻微的洁癖,食用盐在手上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他轻咳两声,掩饰对烤翅的好奇:“那本王就姑且试试吧。” 路安见他说完这句话,手却没动,她手里还举着那对烤翅,悬在他们俩中间,她看向他。 傅慎宁别过脸:“本王还未洁手。” 路安感觉自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吃个肯德基还这么多讲究? 她认命地放下手里的烤翅,在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撕开,抽了一张递给对面的人。 傅慎宁擦完手以后,视线重归餐盘里的烤翅,路安像个尽职的老妈子,再次拿起烤翅:“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路安此刻觉得,对面的人叫她把烤翅里的骨头剔净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他没有,不然路安怕自己真的会掀桌子。 他接过她手上的烤翅,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开动。 见他开始吃了,路安的目光挪到大厅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她一直没吃,尽管饿得有些难受, 为了保持身材,她已经有很多年不碰这些垃圾食品了。 如果不是因为商场大多吃饭的店铺都排位排了几十桌,她也不会想到人相对来说比较少的肯德基。 万万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人竟然对她深恶痛绝的垃圾食品表现出了莫大的乐趣。 路安看了看周围坐得满满的小孩,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傅慎宁。 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对面这人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这家店,口感颇佳。”傅慎宁吃完烤翅后,这次倒是没叫路安伺候,自己抽了一张她摆在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然后对孩子的最爱肯德基给出了高度评价。 路安笑得很勉强:“喜欢啊?喜欢的话,明天我们去吃麦当劳,后天我们去吃必胜客,大后天我们去吃汉堡王。” 她说着说着,被自己逗笑,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傅慎宁见她笑了,不自觉地回答:“好。” 路安怔然,她没想到他会说好,她只是在自娱自乐的揶揄他。 见他一本正经的当真,她忙追着说:“不行的,这个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 傅慎宁:“垃圾?食品?什么意思?” “就是吃多了对身体不太好的食物。”她简洁易赅地解释道。 傅慎宁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说:“所以你不吃?” 路安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还跳了进去。 她能怎么说? 对,就是因为这是垃圾食品,所以她不吃? 显然她不能! 她只得为自己开脱:“不是,这个吃多了容易发胖,啊,就是肥硕的意思,我必须保持身材。” 她的这句话说出来,傅慎宁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两眼,然后从餐盘里拿起一个汉堡放在她面前:“你不胖。” 路安噎住,她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的汉堡,抬眸看了眼傅慎宁,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那个汉堡。 大佬给的,能不吃吗? 发胖也得吃啊! 别说,垃圾食品还真是好吃。 路安最后吃了半个汉堡,就停下了,她还记得自己是个演员。 十八线演员也是演员,虽然不出名,但该有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不能发胖永远是第一条,否则上镜不好看。 两个人从肯德基走出来以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路安带着傅慎宁新购入了一个手机,还有两套家居服,以及若干日常穿的衣服。 买完这些东西后,路安觉得自己还需要去一趟超市,采购一些日用品。 她将东西存在服务台以后,带着傅慎宁走进了超市,进去之前也没忘拿上一个购物篮。 傅慎宁看着路安不停的从货架上拿出东西放进身后拖着的购物篮里,然后就大步向前走。 过了良久,他皱着眉头,趁周围没人的时候,低声问:“这里不需要使银子的吗?” 路安正在看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思索着着还要买一些什么,兀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回答:“当然要啊!” 傅慎宁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犹豫了会开口:“这里有当铺吗?” 路安清点完买好的东西,回过神:“找当铺干嘛?” 傅慎宁抬起下巴,望向其他地方:“你不应该把东西直接拿走。” 这里不仅没有店家,甚至连小二也不曾出现,路安拿了东西也没人上来斥责她,虽说没人来斥责,但他总觉得没有付银子,就把这些东西拿走,是一种无耻的行为。 路安:“我需要这些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 傅慎宁:“你应当付清银子,不然这就是窃。” 路安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扶额:“这里是超市,现在东西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便拿,然后统一去收银台付款。” 傅慎宁听得一知半解,沉吟了会,说:“这店家不怕人盗窃吗?” 路安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看到那个动来动去的东西了没,那个叫监控,会连到一个像电视的屏幕上,有个人在那时时刻刻盯着,但凡有一点异常,保安就会过来,保安就相当于家丁的样子。” 傅慎宁:“如果盗贼跑得很快呢?” 路安从货架上拿过一瓶老干妈,看了看保质期:“他跑不掉的,整个超市只有一个出口,也有专人看守。” 得到了解释的傅慎宁不再开口,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摆得满满的货架。 路安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你打算当掉什么?” 傅慎宁不语,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路安接着追问:“我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不打算给我银子?” 傅慎宁再也没办法装哑巴,他张了张嘴:“会给的。” 路安笑得更开心了:“你拿什么给?” 第10章 10 路安是故意的,她就是赌他什么也拿不出! 她这庸俗的恶趣味啊。 见傅慎宁被她欺住,她心情出乎意料的好,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逼问他答案。 她满满当当地买了一堆,两个人从外面扫购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回到家里的路安瘫软在沙发上,连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她仰着头,觑着那个站得笔直,看不出丝毫疲惫的男人,撇了撇嘴:真是了不起,时时刻刻都能保持这种状态。 她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感觉面前像是有道人影笼罩,她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条缝,看到傅慎宁站在沙发前低头凝视着她。 路安歪过头,重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除了打钱,谁也不要叫我。 “懒懒散散,成何体统!”傅慎宁清冷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路安不为所动,眼睛紧闭,回家不葛优躺,那还要这个沙发有何用。 “睁眼。” 路安睁眼:“爷,你不累啊?” 傅慎宁见她睁眼,原本放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路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瞌睡顿时就醒了。 她原本搁在地上的腿收到沙发上,她盘腿坐好后挺直腰背,抬眸:“干嘛?” “给你的。”傅慎宁的语气依旧平静。 平静到他手里拿的就是一件平常的物件一样。 “给我干嘛?”路安认得他手上的玉佩,那是他身份的象征,关键时候可以当兵符使用。 “不是你叫我给的?”傅慎宁脸上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让她怀疑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我不要!”玉肯定是上好的玉,关键是这玩意它烫手啊。 万一他又穿回去了呢? 虽然他说大夏的他已经死了,但是世事无常,这种玄学,谁说得准。 像是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傅慎宁开口:“我回不去了,这东西于我而言就是身外之物了,你拿去当了吧。” 路安语气里充满着质疑:“你在超市想要当掉的就是这个?”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回不去了了?”路安接着问道。 傅慎宁将玉佩掷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 留下路安一个人盘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块洁白无瑕的玉欲哭无泪。 傅慎宁当然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是一心求死,自然不会想要再回去。 在超市想当掉的当然不是这块玉,但是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块玉给她。 傅慎齐能送玉,他为什么不能送,他不仅要送,还要送比他更贵更值钱的。 路安还在客厅神游,甩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手机接通。 阳莎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安安,你那个本子看好了没?” 路安的心思还在那块“贵重”的玉佩上,随口答道:“什么本子。” 那边的人像是被她噎住,一口气没提上来,过了好一会,阳莎莎的声音在路安耳边炸开:“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什么本子?萧导那个电影的剧本啊,姑奶奶,明天试镜你是不是也忘了,我要不打这个电话,你是不是就这样忘得干干净净。” 路安从沙发上霍然站起,膝盖磕到茶几边缘,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回忆瞬间纷至沓来。 “莎莎,明天几点在哪里啊?”她有些着急地问。 那边的人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隔着电话,她仿佛都能听到阳莎莎磨牙的声音。 “明天早上8:30,在星海大厦,”报完时间地点后,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忍不住碎碎念,“你到底每天都在搞些什么,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就跟消失了一样,连萧导的试镜都能忘得这么彻底。” 路安在茶几上找了支笔,抽了张抽纸,在上面写:8:30,星海大厦。 写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最近有些忙,忘记了,谢啦,姐妹,得空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她的话,笑着说:“你都欠我几顿饭了,”然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急了起来,“不跟你说,挂了,我镜头快到了。” “嗯。” 路安挂断电话以后,开始回忆她的剧本放在哪里了。 这是她穿越之前,几个前辈给她牵桥拉线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试镜机会。 回来这么多天,她竟然丁点都没想起来。 她走到主卧,傅慎宁正对着落地窗,俯视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听到声响后回过头,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你...” 一心扑在找剧本的路安现在完全把他当空气,她大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没穿之前的自己,肯定会特别在意这个剧本,一定会日夜揣摩,所以一定会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她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那本a4纸打印出来的剧本。 随意翻开几页,就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将试镜角色台词标红的痕迹。 她一边翻看,一边踏进次卧。 次卧原本就是为了练戏特意装的,里面有半面的镜子,还有一个让她可以充分折腾的的空地。 她坐在床沿,认真翻看了剧本。 这是一个古装剧,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宫女,因为家境清贫而进宫,然后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终于成为一代女官,改写命运的正剧。 而她要试镜的角色是里面一个戏份并不多的公主,虽然戏份不多,但却对剧情有着很大的推动作用。 角色名叫青鸾,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青鸾是大庆国备受宠爱的公主,但自从女主的出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女主身上,她嫉妒着女主,时不时利用自己的身份对她使坏。 但真正触动路安的是这个角色后面的那几场戏,青鸾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肆意美好的过好一生,但这所有的美好都在及笄那一年被打破,她原本以为会宠爱她一生的父皇和母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她变成了一个政治砝码,被放置在天平上,用来平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她的反抗,在所有人眼里都变成了任性,她原本的那份娇蛮变成了不懂事的象征,她尝试过逃,却被人告了密抓了回来。 这个角色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她以为她被抓回来是女主告的密,光着脚从她那座宫殿里逃出,找到女主的一段对峙。 对峙完的第二天,她踏上了远走的路,那是一条再也回不来故乡的路。 路安将她的故事看完,胸口堵得发慌,那是一种无力感。 对那个时代的无力。 女主无疑是幸福的,坚韧的,她反抗成功了,她赢了那个时代,但是青鸾没有,她就像历史长河里无数女子一样,一头扎了进去,连水花都没溅起一点。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起了敏敏,她反抗过吗? 她没有,她为了家族,笑着走向了那条路。 “拿下这个角色,”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迸发,然后愈演愈烈。 也许以前的自己,只是跟萧导合作一次,但是现在的自己,是真正的想要拿到这个角色。 她想要演,和那个时代抗争过的青鸾。 她先是将整个剧本看了一遍,整个故事在她心中渐渐成型,然后她开始研读关于角色的每一个字。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路安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脖子开始发僵。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脖子,青鸾的整个故事已经在她的心中,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快进入了角色,开始练戏。 等到她练完一场戏,天已经彻底黑了,她眼里还含着泪水,路安凝住眼泪,看向门口,傅慎宁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她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她话里还有浓重的鼻音。 傅慎宁却突然走过来,伸手轻揽,揽入怀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橙花味,路安闻出那是她沐浴露的香味。 她还没从戏中完全走出来,没能回过神。 头顶的人,低沉的声音从上坠入耳中:“不哭了。” 就在这一刻,路安忘记推开他,他的怀抱太温暖,温热的气息将她笼罩。 屋外的月亮已经偷偷的爬上来,万家灯火从落地窗透进来。 橙色的光与室内暖色的光交织在一起,打在他们身上。 路安垂在两侧的手有些发麻,她的指尖动了动。 眼圈里的泪忽然就一滴滴淌落下来。 她不知道是为了青鸾在哭,还是为了敏敏在哭,又或者是为了自己。 如果当初,有个人能抱一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们彼此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们会不会更勇敢一点。 “傅慎宁,”她张口,声音却沙哑得可怕,她抬头,泪眼模糊地瞅着他,“敏敏...” “她没怪你,”他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没有人怪过你。” 傅慎宁的睫毛颤了颤,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看到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又看到她对镜子歇斯底里后淌泪。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挠过,绵密的疼痛从心脏传来。 怀里的人,抬手撑在他的胸口,想将两个人拉开距离,傅慎宁微微用力,路安在他怀里挣扎。 她已经渐渐出戏了,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傅慎宁抱着,脸上有热意袭来。 “傅慎宁,我没哭。”她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红了的眼睛盯着傅慎宁,然后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看向后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个大大的肿泡眼,眼里还是水雾雾的。 怎么看,那句“没哭”都显得无力至极。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眼角:“我在试戏,就是...”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试戏,面前的人的就回了句:“哦。” 紧接着转身离开。 路安此刻已经彻底从戏里走出来,看着镜子里颇为狼狈的自己,双手捂住两颊: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懂呢? 第11章 11 第二天,路安还是没那个贼胆开车上路,她查了一下路线,最后决定坐地铁过去。 刚带上口罩打算出门,回过头就看到傅慎宁散着头发,身上穿着她买的灰色家居服,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路安被吓得心脏急速跳动了两下,等她缓过来才开口:“你怎么就起来了?” 她自认为已经起的够早了。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模模糊糊地传到傅慎宁耳中,他看着她颇为怪异的装扮,回答:“这个时辰,本王一般都在去早朝的路上。” 路安想到等会要坐地铁,把脚上的高跟鞋蹬掉,换上帆布鞋,边换边说:“我出去一趟,早饭给你放桌上了,中午我给你叫个外卖,就是外食,有人会送上去,你到时候从猫眼里看一下,”她将高跟鞋装进袋子里,然后指了指门上的猫眼,“看清人以后再开门。” 见他闷声不响,她走过去将电视打开:“你要是没事做,就在家看看电视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去哪?”他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工作,试镜,”她在站在门口的镜子前再次确认自己的装扮没啥大问题后,收住自己的目光,“要是试镜成功,回来给你做大餐。” 傅慎宁:“你不带我?” 路安嘴角挂着流吟吟的浅笑:“不带,”手伸向门把手,嘴里却解释道,“我会很忙,没有时间顾上你。” 所以把他安置在家里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路安头也不回的出门了,留在傅慎宁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门响的那一个,他感觉心理空荡荡的。 她又一次,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 出了门的路安,卡着点到了试镜地点,屋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个个花枝招展,斗媚争妍。 路安偷偷扫了两下,看到不少最近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的小花。 她往外吐了口浊气,竞争看起来还真不小啊。 她靠在屋外的墙上,从包里掏出剧本,打算重温一遍。 “路安...”略嗲的声音从她左边传来。 路安觑起眼睛看过去:确认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 她没打算开口,打算等来人做自我介绍,但是来人明显没有这种觉悟。 她的声调扬高,带着惊奇的语气:“我刚刚怎么看你坐地铁过来的啊!” 这样的语调配上这样的台词。 路安大脑的警钟被敲醒:找茬的! 她放下手上的剧本,迎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红唇轻启,吐出四个字:“节能环保。” 来人明显一噎,上下打量了她一会,突然抬手伸向她的头顶。 路安敏捷地躲开,眼里全是防备。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你早上地铁是不是太挤啊,头发都挤散了。”她的声音依旧尖锐,周围不少人看过来。 路安皱眉:这人到底谁啊? 她盯着她的脸,回忆在脑海里就要破土而出,有一个名字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不过路安很快就放弃了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是谁都跟她没关系,干嘛浪费脑细胞。 “安安...”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一道身影插.进她们中间,伸手把路安拖到身后。 路安看向挡在她前面的阳莎莎,周身萦绕着护犊子的气势。 “杨倩,你还要不要脸啊,前脚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抢了别人资源,后脚还能舔着脸上来,你可真厉害?”阳莎莎的语气里带着嘲讽,竖起了大拇指。 杨倩翻了了白眼:“关你什么事?八婆!”此刻,她也不再装什么姐妹情深,掠过阳莎莎向路安望去,勾起一抹艳丽的笑:“祝你好运。” 语毕,踩着高跟鞋摇曳着离开。 阳莎莎气愤的转身,用力戳了戳路安的脸,路安疼得眼睛眯起,捉住她的手:“痛!” “痛?”阳莎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也知道痛啊,之前被人坑的那么惨,痛的不过瘾?” 阳莎莎看了一眼路安,觉得她跟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你是不是最近宅傻了,找人也找不到,杨倩主动找你,能有什么好事,以后别跟她说话,沾都别沾她!” 路安揉了揉被她戳过的脸:“我就是在想她是谁,不记得了。” 阳莎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真的傻了,她之前抢你广告你忘了?” 路安摸了摸眉心,阳莎莎唤醒了她的部分记忆,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是有那么个人截胡过她一个广告,什么广告来着? 她迟疑着开口:“是不是抢了我一个护肤品广告?” “你忘了?”阳莎莎大而尖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路安扯了扯她的胳膊:“你小声点。” 阳莎莎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当初被抢了广告,找我出去喝酒,喝完抱着我哭的人是谁?这才多久,你给我说忘了,你是记打不记疼?” 路安看着好友的脸,耳朵里满是她喋喋不休关心的话,突然抱住阳莎莎。 阳莎莎像被摁了暂停键,熄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离我远点,我喜欢男的!” 路安看着好友鲜活的笑脸,不再是活在记忆里,而且真真切切的在她面前,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 “莎莎,见到你真好。” 阳莎莎搓了搓胳膊:“剧本里有这段吗?我怎么记得没有。” 路安“嘿嘿”笑了两声,回答:“没有,我自创的。” 阳莎莎嫌弃地看了她两眼:“你神经吧!” 她的视线挪到路安重新拿出来的剧本上,挑了挑眉:“有信心吗?” “不确定。”路安如实回答。 试镜这种事情,太多不定因素在里面,有的时候明明试上了,开拍之前被换下去的人也不少。 阳莎莎也是在圈内混的人,她叹了口气,凑到路安耳边八卦道:“你小心点杨倩,那天听别人说,她新找了个姘头就是这片子的副导演,估摸着刚刚就是来找你耀武扬威的。” 路安摊了摊手:“各凭本事咯。” 话是这么说,但路安的底气并没有面上的足。 好在也没什么时间给她彷徨,试戏很快就开始了,路安排的位置比较靠中,她还需要再等一等。 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她干脆收起了剧本,开始观察每个试完镜出来的表情。 没过多久,就有人站在门口喊了她的名字:“路安。” 路安收拾好东西,挎着包从前门进去。 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空出了一大片地方给演员尽情发挥。 一张桌子后坐了几个人,角落里坐了一些工作人员。 路安大致看了两眼,桌后没有萧导。 大概是已经试过一批人,桌后的人显得有些疲惫,见到路安进去,敷衍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两眼,然后低头随意翻了翻她的履历。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女性开口:“路安是吧?来试什么角色?” 路安找了个地方放包,站在房间中央,脆声开口:“青鸾。” 她的声音颇具辨识度,坐在中间原本低头不知道在看啥的男人抬头看了她眼,说:“声音倒是不错,打算试哪场戏?” 路安果断地开口:“青鸾去找司蓉的那场戏。”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都低着头的人,齐刷刷的抬头,其中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沉声道:“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你要知道那段戏是这个角色最难的一段,你确定你有能力驾驭?” 路安下巴微扬,在场外等待时的紧张,在她站在房间中央的时候突然烟消云散,她面带笑着说:“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吗!” 她的笑颇具感染力,其中两个人跟着勾起的笑,倒是中间那个年纪轻的男人轻嗤了声:“好高骛远,现在的年轻人还没学会好好走路,就想跑了。” 话里都是轻视的意味。 不过他这话说出口,也没有人出声制止。 坐在左边的女人见气氛有些尴尬,忙说:“开始吧。” 路安脱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逐渐蔓延,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很快就代入了角色。 她回想起对那个时代的无力感,原本娇俏的脸突然面若死灰。 “司蓉,是你吗?”她轻轻吐出这句话。 这一刻她就是青鸾,青鸾就是她。 她的面前面前仿佛有一个少女,怜悯地看着她,却不说话,她知道那是司蓉。 她站在那里,忽然就觉得好冷,她站在园子里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顺着脸盘淌落下来,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司蓉开口。 她笑得更浓烈了,像是一朵盛开着的牡丹,花期一过就要凋零:“羡慕你什么?” 她的眼里的情绪倏地被绝望填满,脸上却带着笑意,笑意和眼里的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低头看着洁白却染上泥泞的脚:“对啊,我有很么好羡慕你的呢?我享受这全天下最好的生活,我为什么要羡慕你呢?” 她觉得脚上的泥泞有些让自己难堪,悄悄挪动步子,情绪却突然迸发出来:“我一点也不羡慕你,我讨厌你,司蓉。” 这是属于青鸾最后的骄傲。 路安完全融入进了自己的角色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而屋内坐着的所有人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渐渐都转变成了不可置信。 被她演出来了:对日后的彷徨,对人生的悲哀,有对家人的妥协,这些多层次的情绪,在她表演里,在她一句又一句台词里。 青鸾活了。 后门被人打开,发出“咿呀”的声音,屋内却没人留意,他们的目光全部停留在房间中央那个人身上。 直到路安演完,鞠了个躬,房间的人依旧沉浸在那场戏里,没能回过神来。 路安穿上鞋子,试探地开口:“老师?” 桌后的三个人才回过神来,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率先开口:“你先回去等通知吧,有了消息我们会打电话给你。” 路安的心“咯噔”一下,抿了抿唇,问:“最迟什么时候有结果呢?” 男人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叫你回去等就回去等,问这么多干嘛,小张,叫下一个!” 路安猜到里面肯定还有些玄机,但这是她此刻也办法改变,她走到角落里拿过自己的包,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原本悬着的心又放了放。 至少被那个人看到了,就算没拿到这个角色,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路安对着后门的人莞尔一笑,后门站着的人对她微微颔首。 第12章 12 路安从房间走出来,阳莎莎迎上去,问:“怎么样?” 路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概60%的机会吧!” 人虽然怂,但是气势不能输,逼还是要装的。 阳莎莎见她那表情,伸手拧了她一把:“你这态度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 路安吃痛,忙道:“姐,姐,莎姐,痛。” 阳莎莎心知试镜这种事情在很多剧组其实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过多个机会总是好的,见路安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次试镜,心出乎意料的跟着平静下来了,她斜睨了眼正在刷手机的路安。 发现她正在点外卖,点的还是所有女明星的公敌肯德基,阳莎莎伸手盖住路安的手机屏幕:“你这是自暴自弃?” 路安把手机从她手上绕上来:“没有,给别人点的。” 阳莎莎看着她往购物车里放了:薯条、上校鸡块、可乐,汉堡。 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你家有人?” 路安:“嗯。” 阳莎莎:“你这是哪个亲戚把小孩寄放在你家了?” “呃,”路安抬头,看到阳莎莎的脸,把涌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是吧。” 话音刚落,试镜室门又一次被打开,原本坐在桌后的三个人簇拥着两个人走出来,在路安面前一脸傲气的男人此刻显得很是谦卑。 阳莎莎扯了扯她,路安侧耳过去,阳莎莎贴在她耳边悄声说:“那女的是施琪,这部剧的制片,留胡茬那个应该是这部剧的总造型冯和,”说到这,她顿了顿,嗤之以鼻,“最谄媚那个就是副导演丁磊,杨倩的新靠山。” 路安的视线随着阳莎莎的话转移,然后看到了丁磊身边站着的杨倩,杨倩挑着下巴回看她。 怎么看,脸上都有种挑衅的兴味。 路安觉得索然无味,这种把喜怒都摆在脸上的人,在王府里,大多呆不上一个月。 不是被卖了,就是被活活打死。 “还有那个,”阳莎莎的视线挪到年老一点的男人身上,“萧导你认识吧!” 阳莎莎瞅了眼路安,见她点头,接着说道:“萧导旁边那个,你认识吗?” 路安跟着悄悄打量了年轻男人两眼,有印象,但是说不上名字,她小声回复:“唔,不认识。” 就是看着眼熟,那男人周身萦绕的气质跟家里那位大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富贵窝里养出来的贵气。 阳莎莎斜了她一眼:“陆敬最近这么炙手可热,你都不知道?” 路安收回视线,摇头,阳莎莎低声:“刚拿了影帝,圈里目前最年轻的影帝,你还是不是圈里人了,这部剧男主定了他,就差官宣了。” 阳莎莎进圈的时间比她长,资源比路安好一些,加上她性子豪爽,人脉一直不错,经常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路安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高跟鞋不语。 阳莎莎见不得她这样,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那天叫你出来也不出来,本来还想给你拉个资源。” 路安鞋尖往前踢了踢:“好好演戏不就行了吗?” 阳莎莎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没人脉,你还想好好演戏,有戏演就不错了。” 路安不语,她没办法否认阳莎莎的话。 大概是她们俩讨论的声音太大,人群中陆敬掠过人群,目光停留在路安身上。 路安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抬头看向前方,视线与陆敬在空中交汇。 然后她就看到阳莎莎口中的那个影帝,勾了勾嘴角,冲她笑了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敬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挪走,偏头对丁磊说:“那我和老师就先走了。” 陆敬和萧导离开以后,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骤然散开。 阳莎莎狐疑的转过头:“你认识陆敬?” 路安:“不认识。” 他们俩聊天的同时,杨倩向她们走来,人还没走到她们面前,声音却先响起:“试镜怎么样啊,是不是回去等通知啊!” 阳莎莎向来性子直,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她身子向前倾,就要开口,却被身后的路安拉住,往后一扯。 路安向前一步:“怎么,你的试镜确定下来啦?女一非你莫属了?” 杨倩没想到路安的反应这么快,她以前见过的路安不是这样的。 她上一次抢了她以后,路安还只是个躲在朋友身后默默难过的学生。 这一次回嘴回的这么快,莫非是找到什么靠山了? 但是她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便把这个念头打消。 她当然不是来试镜女一的,女一这么重要的角色也不是她吹吹枕边风就能得到的。 她试镜的是青鸾,这个角色在她看来虽然不讨喜,但是胜在镜头多,能有曝光率总是好的。 她细细打量路安的容貌,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嫉妒,想到丁磊在床上承诺她的话,她轻蔑地睨了眼路安,仰起下颚:“路安,青鸾这个角色是我的,你别想了。” 路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欲跟面前傲气得跟火鸡一样的人计较。 但面前的杨倩被她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激怒,冲上来伸手抢她的手机,路安眼疾手快地躲开。 这人什么毛病? “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对这个角色有幻想,我能抢走你的广告就能抢走你的角色。”杨倩脸上满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路安蹙眉,向前一步,她有一米七,又穿了高跟鞋,比杨倩高上一截,杨倩有些骇住,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路安俯视,歪了歪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怎么,那个广告你是带了不少货还是给自己涨了多少人气?” 杨倩被戳中痛处,广告她确实是抢到手了,但是她的形象其实并不适合那个产品,加上在片场得罪了造型师,广告成片一出,她立刻被人嘲上了热搜,人气倒是有了,她想着黑红也是红,便也听之任之。 但是她没想到,有人在八组锤出了这个资源其实是属于路安,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将她们俩的照片做了对比,对比照一出来,有人觉得她的脸不自然,顺藤摸瓜扒出了她整容的旧料。 那个护肤品原本就是主打的纯天然,整容的料一爆,广告立刻被换,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 更让人生气的是:现在但凡她有个风吹草动想要出来宣传,这件事就会被人拎出来,众人皆嘲。 在她心中,笃定这些事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始作俑者除了路安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她在得知路安也要试镜青鸾这个角色时,后槽牙几乎都给咬碎,这个角色她要定了。 幸好,她事先找好了靠山。 想到这,她面色又缓了缓,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路安见面前的人表情变幻莫测,眼角抽了抽。 她总觉得面前的人像个草包,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戳穿。 比起面前的人,她更担心着家里那位大爷会不会趁她不在家把房子拆了。 她扭过头对在一旁看戏的阳莎莎说:“我先回去了,还有点事。” 阳莎莎一把抓住她:“走啥,等会我把顾小公子叫出来,给你们拉条红线。” 她边说边挤眉弄眼,看得路安直起鸡皮疙瘩。 “下次吧,今天确实还有事。” 阳莎莎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摸了摸下巴,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家金屋藏娇了,瞧你这归心似箭的心。” “你想太多。”路安否认的速度很快。 家里那位怎么可能是娇? 那是尊大佛,还是镀金的那种。 她瞥了眼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倩,又看了看满脸八卦的阳莎莎,说:“先走了,过几天打电话约你出去。” 路安回到家的时候,傅慎宁正一本正经的盯着电视。 液晶屏里正播放着一部卡通片,她踏进屋内的时候,正好片尾的那句台词钻进她的耳朵里:“我一定会回来的。” 路安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过,她将钥匙放在玄关上,踌躇了会,开口:“你看这个看到现在?” 沙发上的人吝啬得连头都懒得回的应了声:“嗯。” 路安换上拖鞋,走到他身旁的沙发上站了,不可思议地又重新看了屏幕两眼。 电视里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已经进入了下集预告。 “你喜欢看这个?”她简直不敢相信。 傅慎宁终于舍得将目光施舍给她,他别过头看了她一眼:“不喜欢。” “不喜欢你还看?”她心中的疑惑更上一层楼。 傅慎宁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到放在茶几上黑色的遥控器上,不语。 路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她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不会调台。”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傅慎宁脸色微变,缄默。 他尝试过用这个黑色的物品操控面前那个电视,他还记得路安操作的步骤。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的操作下,电视不是屏幕变成全蓝色,就是闪烁着灰白色。 他尝试回忆路安是如何开关电视的,摸索着找到了开关的按钮,在他开关了好几次,又摆动了那个黑色的物品很久,电视才重新出现画面。 但他不敢再乱动,不然房子太安静了,他讨厌那种感觉。 路安突然变得乐不可支,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拿过遥控器:“看到这个圆圈没,左右的是调台,上下是音量,其他的键不要随便动,我到时候把说明书找给你看看,就是说明手册。” 路安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怎么不玩手机?” 傅慎宁:“坏了。” “啊,”路安愣住,昨天买的就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你放哪了?” “房间。” 路安趿拉着拖鞋走到主卧,在床头柜上看到了那个手机,她摁了一下开机键,屏幕上出现要充电的标识。 她拿着充电器和手机走出去,将东西摆到他面前,指着屏幕上那抹红色说:“这个符号就是手机没电了,你拿充电器充电就好。” 她给他示范了一遍如何充电,笑着回过头,却发现傅慎宁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对视的那一刻,她立刻别开了视线。 那种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慌,她轻咬下唇:“会了吗?” 他没回答她,而是开口唤:“路安。” 这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路安愣住,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强忍着:“嗯?” “我...”傅慎宁的声音很沉。 路安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只说了一个字,路安的手机响起。 路安如释负重地蹿到沙发旁拿起手机,甚至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将电话接通。 这一刻,她心里的慌张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没能察觉,他用的不再是“本王”二字。 第13章 13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是路安熟悉的声音,她迟疑了一秒,余光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傅慎宁:“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路小姐吗,我们这边是《司蓉》剧组的。” 路安将注意力集中:“嗯,我是。” “上午路小姐有来我们剧组试镜对吗?我们这边经过综合考虑,觉得您很适合我们这个角色,请问您这边有意向接这个角色吗?” 路安大脑有一瞬间短路,那边的人见她沉默,问:“我们暂定在一个月以后进组,路小姐这边是档期有什么问题吗?” 路安回过神,竭力控制自己喜悦的情绪,回答:“我这边没问题的。” “那您这边看什么有时间,方便和我们这边的负责人聊一下合同这块的细节吗?” 路安沉思了会,给出答案:“下周三,您这边方便吗?” 话筒里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可以的,那就下周三,下午三点,地点在星海大厦上次您试镜的隔壁那个会议室,您看可以吗?” “我这边没问题。” “好的,”就在路安以为这个电话就会这么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突然语气里带着羡慕地开口,“路小姐运气真好。” 路安怔住,她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那边的人又接着说:“本来之后还有几天试镜的,但是萧导直接拍板定了你。” 路安想到那天站在后门的萧导,这一刻她确信他将她的表演从头到尾都看完了,她舒了口气,礼貌地回复:“谢谢你。” “不客气的,那就帮您约下周三的时间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路安将电话挂断,嘴角的笑再也憋不住了,她心情甚好的往傅慎宁那里看过去。 电视里的《喜洋洋与灰太狼》已经开始新的一集,傅慎宁好像看得还挺开心。 她忍不住走过去,调侃道:“你还看上瘾了?” 傅慎宁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开,移到她的身上:“我只是好奇。” 他停顿了一下,路安眨了眨眼睛,顺着他的话问:“好奇什么。” “抓到那个羊了,直接煮就好了,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 傅慎宁一本正经的样子,成功地逗笑了路安“电视而已,你这么较真干嘛?” “还有,灰太狼作为男...”他犹豫一下,像是在寻找措辞,眉头皱了皱,“作为公狼,如此软弱,在家如此没有地位?” 路安坐在他身边,电视里正播放着红太狼用平底锅敲灰太狼头的那一幕,路安从茶几上拿过一个桃子啃着,边啃边说:“这种性格男人,在我们这还是很受欢迎的。” 傅慎宁的眉头皱得更深:“何故?” 路安将桃子咽下去:“凡事都以老婆为先,你看他每次有好东西都是给红太狼对吧,而且他对红太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还不是好男人,什么才是好男人。” 傅慎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你们这的女子,都喜欢这样的男子?” 路安拿着手上的桃子肯得很欢,随口答道:“也不一定吧,也有人不喜欢这种。” 傅慎宁面色有些动容,突然别过头,问:“那你喜欢哪种?” 路安身子一僵,嘴里没来得及嚼的桃子直接吞了下去,卡在喉道间不上不下,顿时感觉胸口喘不上气,她用力拍打着前胸,用力咳嗽着,过了一会,眼泪汪汪地冲进厕所,将咳出来的那块桃子吐掉。 然后她扶着墙,用力的喘了两口气。 这也太可怕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客厅里的那个人,是不是被人换了魂。 她拖趿着拖鞋走出去,看着视线重归电视上的傅慎宁,清了清嗓子:“要不我们去吃羊肉吧?” 傅慎宁不语,路安看着沉默的傅慎宁,总觉得这人好像生气了! 她凑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胳膊,手抬了抬,却又放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我们出去吃烤羊腿怎么样?” 傅慎宁的目光停留在她垂在两侧的手上的,看到她不自觉的用大拇指的指甲掐了掐食指,这是她慌张惯有的小动作。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起身:“走吧。” 路安却拉住他,他不解的回头,路安像是想笑,却又憋住,傅慎宁看着她的脸,眉眼之间蕴着一脉水秀,他的心忽然就化成一滩水,柔声:“怎么了?” 路安指了指他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头发:“你就这么出去?” 傅慎宁原本踏出的步子定在原地,他不自然地转身:“容本王去更衣。” 路安盯着傅慎宁的背影乐不可支,她总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自从傅慎宁来到这里,她总觉得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近到她伸手就能触碰到了呢。 像拉他胳膊,调侃他这种事,放在过往,她想都不敢想。 傅慎宁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现代的衣服不像古代那样繁琐,除了布料少了点以外,傅慎宁对它并没有其他怨言。 站在玄关等傅慎宁的路安,看到他换好衣服,眼睛亮了亮,不愧是她的目光,衣服真好看! 当然,穿衣服的人也是帅的,就是脑后挽起的长发,路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热。 她扬手成扇,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走吧。” 傅慎宁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抿唇不语,跨步向她走去。 路安在去的路上提前订了位,等到店里并不用等位。 烤羊腿上桌后,路安并没有吃,她拿着刀和那个羊腿做斗争,尝试把它片成薄片。 路安看着碟子里被片得整整齐齐的羊肉,得意的扬眉,顺手就放到傅慎宁面前。 傅慎宁看了她有一会,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凉,路安抬头。 傅慎宁不紧不慢的把刀从她手上拿过:“你为什么不吃?” 路安手上一空,手背还残留着余温,她给他布菜已经习惯了。 她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就吃。” 傅慎宁拿起手上的刀,手腕翻动,一碟羊肉被片好,然后摆在她面前。 路安看着眼前这盘薄如蝉翼的羊肉,再看看他面前那盘,心虚的收回了视线。 这人真的不是在炫耀他的刀工? 傅慎宁向来受“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育,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路安时不时抬头偷看对面的男人,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手里的动作没停,又片下一碟羊肉准备放在她面前。 路安看到那盘即将到她面前的羊肉,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打完以后猛地抬头看向傅慎宁。 傅慎宁的手倏的僵住,然后那盘羊肉就落在自己的面前。 路安端起茶水,试图掩饰刚刚那一幕,傅慎宁停下手上的动作,边洁手边开口:“晚食,一般食七分饱即可。” 路安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到底是谁一碟接着一碟羊肉放在她面前! 跟喂猪一样。 所以现在他是在嫌弃她吃得多吗? 她将手上筷子放下,傅慎宁见状:“可有食饱?” 路安试图挤出一个微笑,无果,她情绪不悦地开口:“饱了。” 气都气饱了。 傅慎宁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却不知道缘由,坐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他刚说了一个词,路安就起身拿起菜单,转身准备去前台买单。 傅慎宁跟在她的身后,思索着她生气的缘由。 路安拿着菜单走到前台:“买单。” 傅慎宁跟在身后,终于思索出了原因。 她以为他怪她吃得多。 见路安停下,他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问:“你生气了?” “没有。”路安死鸭子嘴硬。 “我...” "安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后面的声音盖过了傅慎宁的声音,路安回过头,看到阳莎莎站在不远处冲她挥了挥手。 路安的脸上再次爬上笑意,傅慎宁彻底闭上了嘴。 我只是担心你,积食会不舒服。 这句话他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看着路安的侧脸,然后转头望向来人。 傅慎宁看向阳莎莎的同时,阳莎莎也在打量他。 打量完以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正在买单的路安身上。 她走过去,大手一挥,将菜单拿到手上,随意扫了两眼,走到傅慎宁面前:“帅哥,就这么点钱,还叫安安买单?” 她将菜单摆在傅慎宁眼前,好让他看清,傅慎宁仅仅只是瞥了面前的单子一眼,视线就转向路安。 路安上前将阳莎莎高举的手压下:“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阳莎莎。” 傅慎宁颔首。 “这位是傅慎宁。”路安只说了名字,并没有介绍身份,阳莎莎又多看了他几眼。 然后将路安扯到一遍:“我说你找男朋友也不能只看脸啊,你这是打算找个小白脸包养?就这么点钱还你买单。” 路安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阳莎莎将她的手掰开:“怎么,还怕他听见,自尊心受不了啊!”她看了眼路安,犹豫道,“还是说他所有工资都上缴给你?” “你想什么呢,只是朋友而已!” 听到这话,阳莎莎歪着头多看了傅慎宁几眼:“真的吗?” 第14章 14 在阳莎莎心里,路安永远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女生:会因为一个广告被抢,大声哭泣的小女生。 这个圈子里的污秽太多,她只想竭自己所能的保护好这个小妹妹。 对她身边出现的人,她总是会第一时间警觉。 她见路安点头,觑眼又看了傅慎宁两眼,身上的戒备渐渐卸下:“长得还挺帅,就这发型也太拉风了吧。” 路安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反问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阳莎莎:“没,见个导演,他们在包厢吃饭,我出来抽支烟,你进去打个招呼吗?” 路安第一时间看了傅慎宁,然后摇了摇头:“先不去了。” 阳莎莎伸手点了点她太阳穴:“你啊...”,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到底也没逼迫她,“那我先进去了。” 路安等看着她进了包厢以后,才和傅慎宁一起离开。 如果今天没有傅慎宁,她肯定会进去,毕竟多认识几个人也许就能,就多几条人脉,连王府的丫鬟都还各自有些小团体。 想到过去王府里的勾心斗角,路安暗自打了个寒颤,真是血雨腥风。 晚饭两个人都吃得比较多,路安打算走一段路再打车。 天色已经沉暗下来,街道的路灯亮起,夏日的夜风掠过,拂起她的发丝,路安微仰着头,抬手将那几绺头发挽到耳后,暖黄色的映在她的脸上。 傅慎宁看着她的侧脸,思绪像是被风吹散,她的眼里的笑,如灯一盏,灼于暗室,又如风一缕,点燃荒野。 他突然想起,那年风雪漫漶,而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 路安见身边的人一直没说话,她开始找话题:“你刚刚没生气吧?” 傅慎宁:“嗯?” 路安见他疑惑,解释道:“莎莎讲话一直是那样直来直往的,她对你没恶意的。” “我没有听她说话。”傅慎宁回答道。 他当时满腔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跟路安解释,那个前来打招呼的女人,他并没有太多印象。 路安讪笑,感情这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傅慎宁走了几步后,突然问:“她是你在这里的莫逆之交吗?” 路安想也没想地回答:“是,她帮了我很多,她是我学姐,也是我前辈,我以前很傻的,她帮了我很多。” 她大一的时候,阳莎莎已经毕业了,她在学校接的第一部戏就是阳莎莎介绍的, 说起来,她们算是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一类型。 傅慎宁若有所思地点头,陈述道:“现在也并不聪明。” 路安别过头,瞪着眼睛看着她。 傅慎宁迎着她的视线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垂着的手动了动。 他想捏捏她的脸。 路安带着怨气地收回视线,跳过了这个话题:“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外地,你要趁这个月早点熟悉这个时代。” 她没有计划带他一起进组,所以需要要提前帮他熟悉好一切。 傅慎宁侧目:“你要去何处?” “暂时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拍戏,但是肯定不在南市。” 古装剧一般都会去横市取景,至于其他外景的地点,她连合同都还没签,就更不会知道地点了。 “拍戏?”傅慎宁已经从她口中听到过这个词很多次,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并不是很能理解。 路安抿了抿唇,解释道:“你这几天不是有看电视吗?那里面经常会放一些别人的故事,拍戏就是我们这些人会去饰演她,将她的一生演绎给电视外的人看。” 她边说边看傅慎宁,看到他眉头皱着,补了句:“我这么解释,你能听懂吗?” 傅慎宁听懂了,就是因为听懂了,他的眉头才皱起来,他不能理解,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路安歪着头,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出来吧!” 傅慎宁五指微动,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在古代,这个职业是贱籍,甚至...” 甚至比奴籍更不如。 路安闻声缄默,傅慎宁见她不语,再次开口:“我没有其他意思。” 路安抬起下巴,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笑完以后却又觉得心里有一丝苦涩,不止他不能理解,就连她的父母也是不支持的,她强打起精神,“在我们这里,职业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她见傅慎宁的面色依旧沉重,继续说道:“你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看这个时代了,而且演员这个职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给别人带去希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傅慎宁在她眼里看到了光,他的心思微动:“你喜欢这个职业吗?” 路安迅速的给出了答案:“喜欢。” 即使很多人对这份职业有误解,对这个圈子有偏见,包括她的父母。 怎么跟家人和解,她还没有找到方法,她那天鼓起勇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却被挂断。 因为想起家人,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傅慎宁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问:“你怎么了?” 路安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没事。” 她并没有习惯把自己剖析给别人看。 傅慎宁眼神暗了暗,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路安因为想起了父母,心情不佳,不再找话题活跃气氛。 傅慎宁走着走着,突然问:“这里所有男子都是短发吗?” 路安闻声侧目:“也不是,”她看着他挽在脑后的头发,“只是大多数男子都是短发,也会有少数人。” “那你帮我剪了吧。” 傅慎宁这句话说的太过于风轻云淡,以至于路安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说的这些字,她都听见了,但是组合成一句话,她突然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 “啊?”她嘴里发出一个颇具疑问的单字节。 “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也没必要在坚持过去的那些,我应该试着融入这个时代。”傅慎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路安突然有些慌张地说:“没事的,我们这其实很多元化的,你束这个长发也没什么问题的。” 傅慎宁沉吟了一会,开口:“是吗?” 路安坚定地点头:“是的。” 傅慎宁却轻笑出声:“那为何,一路走来,总有人用诧异的眼神盯着我看。” 路安在此时还发现了一件事,他连“本王”两个字都改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液,她试探着开口:“他们可能只是觉得王爷你生的好。” 傅慎宁低头,对她对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吗?。” 路安心突然急速跳动了两下,她挪开视线,咬了咬唇:“你确定要剪?” “嗯,”傅慎宁站直身子,“你何时见过我开玩笑。” 至此,路安终于确定了他的决心。 她飞速的在心里回忆有哪些理发店比较好。 没剪头发之前,路安一直很好奇他短发是什么样子,真的等到他剪完头发,路安又有一丝怅然。 她面前的人,还是那个她以前认识的傅慎宁吗? 她已经不是柒流,更不是阮花了,她彻底跟过去道别了。 她是路安,她在这个时代有朋友,有亲人,有事业。 她的人生只是重新回到了轨道而已。 而他,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路安楞楞地盯着剪完头发的傅慎宁,如她所料的帅气,或者说比她想的更多几分贵气。 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从理发店走出来,路安不停的往他那里瞥,尝试从他的脸上探知他此刻的心情。 从理发店出来以后的傅慎宁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 路安自认为他的新造型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自己觉得如何?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路安尝试提问。 “未曾不开心。” 傅慎宁的心情说不上太好,却不是因为剪发。 他的本意是叫路安给她剪发,但她把他带到了她口中的理发店。 尤其是理发店里的给她剪发的人在他头上动手动脚,让他极其难受。 路安见他脸上阴霾并没有散去,余光瞥到街道边的奶茶店,伸手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要不要喝奶茶?” 他侧过脸,看到她脸上隐约中带着的雀跃,应了声:“可。” 路安兴冲冲地走到前方,一头扎进奶茶店里。 傅慎宁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剪了头发的他,没有人脱离被人偷偷打量的命运。 更多的小女生悄悄地在偷看他,更有胆大的掏出手机偷拍他。 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有在意,他的眼里满满都是那个迈着大步向前走的路安。 不一会儿,路安拿着两杯奶茶出来了,她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傅慎宁,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暖黄色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影融入其中。 风从街道刮过,轻柔地拂过他的脚踝,带起阵阵酥麻,周围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他的眼里只剩下她的身影,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心底浮起一丝欢愉,它们漂浮着,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着。 真好,她在这里。 路安朝他走过来:“怎么站这里不动,问叫你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 傅慎宁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路安见他没动静,把吸管扎进奶茶杯里,递给他,笑吟吟地说:“这个很好喝。” 傅慎宁没有伸手接,而是微微弯腰,嘬了一口她手上的奶茶:“嗯,好喝。” 笑意漫上了他的狭长的眸子。 甜的。 路安愣怔,指尖泛起微微的麻意,仿佛有人用羽毛撩动着她。 她拿奶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把奶茶塞进他的手里,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低头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好喝就行。” 第15章 15 路安不愿多想他眼里炙热的眼神到底是什么含义,好在之后她也没有时间去多想。 路安和《司蓉》剧组签合同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周三,她准点到了星海大厦,发现房间里坐了两个人。 路安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你们好,我是路安。” 左边那位男士见到她进来,并没有起身,坐着开口:“你好,我是《司蓉》这边负责合同这块的,我姓王,名善。” “这位是我们剧组的导演萧导。”他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又将身边的萧导介绍了一遍。 王善大概没想到来人只有她一个,目光在门口探了两眼,问:“路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他话里有话,路安听懂了,这种情况下,一般有经纪公司的艺人,都会有经纪人一起过来。 路安落座,解释道:“我暂时还没有签公司,所以签合同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王善了然,倒是旁边的萧导突然问:“路小姐怎么没签经纪公司。” 路安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刚进学校的时候都是跑组,那个时候没什么公司愿意签,觉得年纪还小,不够稳定,后来拍了几部戏以后,又临近毕业,毕业那年没有接戏,演了一段时间舞台剧,签公司这件事被自己搁置了,现在刚毕业不久,还在考量之中。” 她一直没有签经纪公司,最开始是因为咖位太小,大一点的公司看不上,小一点的公司路安自己又觉得不太靠谱。 后来跑组演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配角,溅起一些水花,慢慢有了知名度的时候,她已经临近毕业了。 毕业以后陆续有些颇具规模的公司找了上来,说她的外貌条件很好,可以将她打造成爱豆。 当时路安还很犹豫,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抉择,就穿到大夏去了。 穿回来以后,那些公司她都拒绝了,她还是想踏踏实实的演戏。 萧导沉吟:“倒是个有想法的,路小姐你可知道,最开始这个角色,我其实属意的是他人的。” 这句话有些刺耳,但路安并没有在意,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不少,她脸色丝毫未变,不亢不卑地笑着回答:“但是萧导最后选择了我,一定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萧导听到她的回答以后,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和善不少:“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你那场戏演出了我想要的青鸾。” 萧广梁的心中对青鸾这个角色其实已经有一个不错的人选,那人的试镜虽然有一点点瑕疵,但是并不影响。 可那边档期给的慢,给的答案也模棱两可,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态度。 但之后的试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副导演推荐的那个杨倩演的并不出色,所以这个角色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那天去看试镜,他恰好看到了路安的那场表演,那场戏是这个角色最难的一场戏,但路安将人物多层次的情感处理得很到位。 他在当天就拍板将路安定了下来。 他在圈子里呆的时候长,有些人的脸上写满了功利心,这样的人很容易走错路,最后将自己的灵性挥霍一空。 他很惋惜,却又没办法,是这个圈子太浮躁了,才会有很多人想走捷径。 乍然看到一个颇具灵性的姑娘,在他的讥讽下也能不骄不躁,他忍不住开口提点了几句:“小姑娘是个有天赋的,稳扎稳打总不会出错的。” 路安察言观色地本领是练出来的,她察觉到萧导脸上的怅然,也就理解了他话里的深意,这是在指点她,不要浮躁,不要走歪路。 她凝着神,敛着容,认真地回答:“谢谢萧导。” 萧广梁心知她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他起身,路安和王善也跟着起身,将他送到门口,萧导挥了挥手:“不用送了,你们聊吧,我这人不兴这套。” 王善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心知他的脾性,也不再坚持,重新回到位置上,这才正色打量坐在对面的路安。 路安笑吟吟地回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晃神。 面前的人,拆开五官单看,不算惊艳,但看到整张脸以后,又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她身上还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气质。 这个圈子里并不缺新人,很多美人都是昙花一现,因为在曝光度不够的情况下,她们没办法被人记住。 “路小姐,后生可畏啊。”他忍不住感叹道。 路安谦逊地说了句万金油:“过奖了,前辈们才是值得学习的。” 王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进入正题,跟她聊起了合同。 合同没什么波折地签好了,片酬比她理想的要多出一些。 幸好接了这部戏,不然房贷、车贷,再加上两个人的开支,她那点存款还真的有点扛不住。 合同签好以后,路安的心思就扑在了剧本上,傅慎宁则在她的教导下慢慢的对现代生活越来越熟悉。 路安先是买了两本字典,一本繁体字,一本简体字,甚至还买了拼音的声母表和韵母表,就是她小时候家人给她买的那种贴在墙上的大字报。 原本她还想把字母表贴在墙上刺激一下傅慎宁,却没想到他举一反三的能力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 那两张表没有派上多大用场,他只是看了几眼后,就把生母和韵母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不到一个星期,他不仅能将简体字认出来,写出来,甚至还能知道那个字在字典的哪一页。 路安给她买的那些中性笔,他也上手得跟快,大概是因为练过毛笔字的缘故,一手字写下来,路安竟有种临摹字帖的感觉。 但让她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个人的自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绝不拖拉。 他床头柜的桌上,摆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 路安区看了一眼,上面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事,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电视需要看哪个频道,看来做什么的,都被规划得清清楚楚。 路安觉得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她高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拼过。 她在吃饭的时候,找了个时间提了句:“那个,我看了你的计划表。” 傅慎宁正在和碗里的可乐鸡翅做斗争,他头也没抬地回了句:“嗯?” 路安:“其实你不用这么拼的。” 傅慎宁放弃研究可乐鸡翅,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路安抿唇解释道:“其实你可以慢一些熟悉这个时代的,没有人会逼迫你。” 路安还没去傅慎宁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人说过,傅慎宁4岁开蒙,6岁开始出入尚书房,听说他最开始的时候成绩很是优异,在一众皇亲国戚中显得尤为突出。 但他的优秀并没有坚持多久,没过几年,他的光芒渐渐被他人夺走,变得不再起眼。 府里的老王爷要面子,是个受不得风言风语的人,他逼迫得紧,傅慎宁看起来很努力,却在每次小考中都是垫底。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老王爷对傅慎宁这个儿子颇为失望。 也就不再有人提起傅慎宁儿时的聪慧。 而傅慎宁在老王爷对他失望后,性格更加难以捉摸,他不爱言语,脾性又忽好忽坏,让府里的人很是害怕。 路安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也曾彷徨过,但是渐渐的她发现,傅慎宁所有的平庸都只是为了避开他人的锋芒,故意藏巧于拙。 她在某天收拾傅慎宁书房的时候,曾在纸篓里看到过他揉成一团的纸张,上面写着对当时大运河开槽的看法,路安连蒙带猜看得七七八八,却从他的回答看到了高瞻远瞩。 路安当作从没看见过,这份经赋也从未出现在任何场合。 这次时候她大致猜到了,他做这一切的理由。 此后,她也一直观察他,从很多事情中论证了她的想法。 路安回忆起了过去,傅慎宁没有她想得那么远。 他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并没有勉强自己。” 在这里,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聪慧,用来消除别人对他的戒备。 这个时代的新事物太多了,他必须源源不断地学习。 况且,他不想一直被她照顾。 路安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他。 但是,最近这两个人开始打游戏了。 路安最开始拉傅慎宁一起打游戏的理由是:游戏是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娱乐方式,必要的时候还能起到一定的社交目的。 傅慎宁将信将疑的同她一起下载了。 游戏是阳莎莎推荐给路安玩的,她自己上手了一段时间,才把傅慎宁也带进坑里。 原本想着在游戏里彰显一把威风,好用来嘲讽他。 但他上手的速度超乎她的想象,路安仅仅只得意了两天,就被开始被傅慎宁多方位碾压。 很多次,路安都想丢下手机,打开傅慎宁的脑子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 好在游戏也没能玩几天,路安要准备进组了。 进组的前一周,她戒掉了所有游戏和娱乐活动,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剧本中。 傅慎宁也回到计划表里的日子。 路安临走的前一天,傅慎宁看着她打包好的行李,突然发问:“不带我去吗?” 第16章 16 路安如期进组,并没有带上傅慎宁,萧导是个严谨的人,拍戏的时候规矩多,她怕自己没时间照顾他。 好在傅慎宁问完那句话,得到答案以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路安当时暗自瞧了眼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心也就放下来了。 走的时候,路安站在玄关回想还有什么没带的东西,傅慎宁斜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问:“在哪里拍戏?” 路安当时急着出门,她又清点了一遍包里的东西,头也没抬的回了句:“横市。” 穿好鞋子,拿着行李箱准备出门,刚踏出第一步,还是觉着不放心,又探回半个身子:“我已经买好一周的菜放在冰箱,冰箱下层有做好的速冻菜,你直接拿出来用微波炉转几分钟就好了,超市我上次带你去过了,没菜了你就自己去买,实在不行你就点外卖,钱我放了一点放鞋柜上了,微信我上次给你转账的钱也可以用,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路安出门前忍不住喋喋不休,虽然他来了有一个月出头,该教的她都教了,但是她还是放不下心。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出门前嘱咐他的样子特别像一个老妈子。 里面的人没动静,路安抬眼瞧了他一眼,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半天没说话,路安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了一股烦闷。 “你听见了吗?”路安语气说不上太好。 “嗯。”傅慎宁表情淡淡的,回答的很简单,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字。 路安心底的躁意更甚,她觉得自己是生理期快来了,所以格外容易暴躁。 想到这,她用力攥了攥行李箱的扶手,转过身:“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回头,为了省钱,路安买的是红眼班机。 下了飞机是第二天清晨,路安没有休息好,脸上也没带妆,素着一张脸到了剧组。 人才刚站定,就看见了个熟人。 杨倩本来在跟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笑吟吟地谈笑,视线扫到路安后,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努力维持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却依旧按耐不住心底的怒火。 青鸾这个角色她本来以为已经是囊中之物,没想到半路出来一个截胡的,重点是这个人还是路安,想起自己被全网嘲的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 初闻这个角色最后落在路安身上,她原本想找丁磊大吵一架,但是被经纪人劝住了,经纪人叫她示弱,不要得罪狠了丁磊,这个圈子里向来奉行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杨倩听了经纪人的劝,把原本心里怨愤压了下去,大吵换成了哭诉,她在丁磊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他好一阵心疼,最后决定给她个小配角,虽然戏份没有青鸾多,但多多少少也有曝光度。 杨倩当即就变了脸色,但想到经纪人说的话,又扑倒丁磊怀里好一阵吹捧,吹得他飘飘然,直言到时候找制片人给她加戏,她这才满意。 原本强迫自己忍下的那口怒气,在看到路安后又从心底迸发出来。 和她聊天的化妆师看到她表情不太自然,开口问道:“倩姐,怎么了?” 杨倩回过神,致了个歉:“不好意思,看到了个熟人,出了会神。” 化妆师笑道:“倩姐的朋友吗?带过来一起认识认识。” 杨倩表情微变,眼眸微垂,略带委屈的语气:“还是算了吧,她现在可看不上我了。” 化妆师年纪小,好奇心重,连忙追问:“倩姐为什么这么说?” 杨倩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轻语:“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乱说。” 化妆师见有八卦听,当即点头。 “本来青鸾这个角色属意的是别人,但是她不知道攀了哪路高枝,硬是把这个角色抢走了,你说这样的人,我还能跟她做朋友吗?” 化妆师朝路安看了两眼:“看不出她是这种人啊。” 杨倩声音压得很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所以说跟人交朋友一定不能交心。” 她咬了咬牙,又下了一记猛药:“我之前不是接了广告,后来被全网黑吗?” 化妆师对这件事略有耳闻,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杨倩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是她买通稿黑我,她之前也去谈了这个广告,但是最后落在我的手上了。” 她话说的模棱两可,语气里又带着气愤,撒谎多了,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信了。 化妆师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可置信地说了句:“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那我以后要离她远一点。” 杨倩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露出自得的神情。 远处有人喊:“小刘,准备干活了。” 化妆师忙说:“倩姐,我忙去了。” 杨倩脸上露出好脾气的笑容:“去吧。” 等化妆师走远以后,杨倩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 要不是经纪人叫她跟化妆师打好关系,做一个合适的造型,她才不愿意搭理这个小刘。 杨倩站在原地看了会周围的工作人员,发现大家都在忙碌。 她咬着牙,走到路安面前:“安安,这是没休息好啊,昨天坐的红眼航班吧,怎么不添点钱,买个舒服点的班机啊,瞧你眼下这个黑眼圈,可得好好保养啊,现在是年轻看不出来,年纪再大一点可就不行了。” 路安一直站在原地,思考着要不要给傅慎宁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想到他昨天晚上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又觉得这个电话不打也罢。 路安看着面前的杨倩,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自己都替她尴尬,真是难为她了,还要跟自己装姐妹情深的样子。 杨倩之前不知道在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聊些什么,时不时偷偷瞄她几眼,等到后面,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神里已经不掩饰鄙夷了。 用脚趾头想想,她们俩在谈论的只可能是自己,杨倩也不可能说她什么好话。 背着说她坏话,只要不到路安耳中,她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但是这都走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不回击一下,实在是太对不起她这幅惺惺作态了。 “倩姐,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她突然出声,对面的明显杨倩一愣,嘴唇动了一下。 路安接着说:“我现在年纪还小,虽然有底子在,但还是得好好保养了,不然年纪像你一样的时候,皮肤状态跟你一样就不太好了。” 杨倩一急:“你什么意思。” 路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字面意思咯,倩姐没听懂吗?” 杨倩自然是听懂了,但她没想过路安能借着她的话反讽回来。 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粉丝的尖叫,《司蓉 》定档男主是影帝陆敬,女主是曾在鼎盛时期隐退结婚生子的梁瑾媃。 这是她复出后的第一部戏,不少粉丝翘首以待。 喧闹的原因自然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到了片场。 关于梁瑾媃和陆敬,路安曾在进组前查过一些资料,其实这些别的艺人都是应该由经纪人告知的,但她没有,只能自己在网上查了。 网上的聊真真假假,她也就将信将疑,但唯一得出的是陆敬的后台很硬是真的,梁瑾媃也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自己亲口在采访的时候明确的表示过她确实打过导演,因为那个导演对同组的女艺人性骚扰。 那个时候梁瑾媃还不红,因为这件事还引起过轩然大波,至于后面怎么解决的路安并不关心。 对于这种已经站在顶端的演员,她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想着去他们眼前凑个脸熟,毕竟压根不在一个咖位。 第一天,导演并没有急着开机,而是给大大小小的演员还有工作人员发了个开工红包,又稍微嘱咐了几句,定好第二天开工的时候,就散了。 路安见天色还早,就在横市逛了逛,这里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影城,路安看着那些影视基地里的古建筑,想到在大夏生活的二十年,鼻头突然有些发酸。 她又想到了被她留在南市的傅慎宁,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抿了抿唇,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整理了一下情绪,在开始影城里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不少地方蹲着找戏演的群众演员,跟这些人比起来,路安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她逛了好一会,觉得有些渴,走进一家咖啡厅,里面有些吵闹。 路安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眉头皱了皱,视线扫到站在柜台前的孩子,地上是打泼的咖啡,还有趾高气昂的杨倩。 杨倩对着面前的孩子指指点点:“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我这衣服你赔得起吗?” 柜台前的小孩,一板一眼地回复道:“是我转身的时候,你自己撞上来的,而且我也和你说了对不起。” 杨倩身上的白衣服有一大块咖啡渍,听到小孩的话,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你还狡辩是吧,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听到教养两个字,孩子的小脸皱成一团:“阿姨,你不应该这样说我。” 杨倩不依不饶:“你家长呢,是不是看你闯祸,跑了,是不是意味我看你是个孩子,我就不好意思找你赔钱了是吧,我跟你说,今天这钱你必须赔。” 小孩不说话了,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周围不少围观者,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惹祸上身。 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站在一旁看热闹。 路安看到小孩面上的窘态,但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管了这桩闲事。 “倩姐,”走进去,门关上带起门口的风铃声,“这钱我来赔吧。” 第17章 17 杨倩闻声回头,看到路安,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上下扫了路安几眼,没好气地说:“你家小孩?” 路安目光停留在柜台前的男孩身上,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速地低头。 路安没否认:“我朋友的孩子。” 杨倩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朋友的孩子,路安,别是你自己的吧?” 路安沉默不语,走到男孩旁边,从柜台拿了张纸巾,将男孩身上淌着的咖啡擦拭干净,缓缓抬头:“倩姐说笑了,这孩子起码7岁了,7年前我才多大。” 路安年纪是透明的,她去年大学毕业,现在不过22岁,不管怎么来看,都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但杨倩明显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她轻笑一声:“谁知道呢,15岁生孩子的又不是没有。” 路安不再顺着她这句话接下去,而是蹲着,与面前的男孩平视:“你跟阿姨道歉没?” 男孩点头:“我说了,阿姨对不起。” 杨倩见到面前这一幕,声音挑得老高:“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路安站起来:“倩姐,真的很不好意思,你这衣服的钱我赔给你,衣服我晚上去你那里拿,我送去干洗,你看可以吗?” 店员见状也急忙上前来打圆场:“小姐,你看,这小男孩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熄熄火,大热天,别这么大怒火,我们店给您免单,重新给您做杯咖啡,您看这样行吗?” 周围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不少人低声讨论。 “这是哪位咖啊,脾性这么大。” “不知道啊,见都没见过。” “咖位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就是,跟个小孩这么计较,要是是个熊孩就算了,那孩子可是一开始就立刻道歉了,不依不饶的。” 声音顺着飘进杨倩的耳朵里,杨倩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愤愤地看着面前的路安。 路安不惧地迎着她的视线,杨倩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丁磊最近有了新欢,答应她的事情出尔反,一拖再拖。 这件事原本就是她心情不好借题发挥,发泄心里那股邪火罢了。 路安叫她半天不语,掏出手机:“倩姐,加个微信吧,我晚些把钱转给你。” 杨倩微挑下巴,清了清嗓子:“我到时候叫经纪人来找你。” 撂下这句话,就踩着高跟鞋从店里走了。 周围的人见她走了,散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继续等着看后续。 店员拿着拖把开始打扫,路安也没管站在她身边的孩子,这闲事管了,似乎得管完,她想了想对正在拖地的店员开口:“真是不好意思,这边清扫费多少?我买单吧。” 店员开门做生意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随口答:“多大点事,没事,不用赔了。” 路安:“那谢谢。” 解决完闲事,周围的人也散的差不多,她喝咖啡的瘾也没了,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身旁的小孩拉住她的衣摆:“姐姐,我想喝抹茶星冰乐。” 路安愣了,这闲事管完,感情还得带售后服务的? 然而现实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 路安坐在椅子,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用勺子挖着星冰乐的小朋友,觉得有些头痛。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沈岑弋,”沈岑弋小朋友嘴里还有星冰乐,口齿不清地回答,怕她不知道哪里个字,吞下嘴里的东西,又说道,“岑是一个山一个今,弋是戈壁的戈少一撇。” 路安噎住,她见他嘴上沾了绿色的星冰乐,递给他一张纸巾:“你一个人吗?” “不是。”他回答的很干脆。 路安:“那你家人呢?” 沈岑弋不说话了,低着头用勺戳着星冰乐。 路安懵住了,别又捡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她可扛不住。 “你记得家人的电话吗?”路安问。 沈岑弋不说话,摇头。 “那你从哪里来的?”路安继续问。 沈岑弋手上拿着她递过的那张纸,垂着头,不说话。 路安盯着他头顶的旋看了一会,歪着头,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怀疑:“你是离家出走?” 沈岑弋突然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又猛然低头,晃头。 路安从他的表情基本已经确信了,面前这个小男孩就是离家出走。 她开口劝道:“你这样跑出来,家人肯定会担心的呀。” 她细细打量对面男孩的脸,长得很俊,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完好的,看起来并没有跑出来很久。 听到这话,垂着脸的沈岑弋抬头,气鼓鼓地说:“爸爸才不会担心我,”小腿晃了几下,不开心地说,“爸爸只喜欢二宝,一点也不喜欢我。” 路安看着对面的孩子,心软了软,哄着:“不会的,二宝现在会走路吗?” 沈岑弋偏头,鼓着腮:“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真是不知道爸爸喜欢他哪里,没用的二宝。” “你看,二宝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所以才会多关心他一点点,你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时候,他们肯定也是这样关心你的,只是你不记得而已。” “真的吗?”沈岑弋别过头,看着她。 “当然。”路安点头,跟着孩子一起聊天,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变得奶声奶气起来。 沈岑弋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那我不生他的气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吗?我送你回去。”路安见他被自己哄好,柔声问。 对面的沈岑弋突然抬起下巴:“我才不要回去。” 路安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么久,对面的小孩完全无动于衷。 她故意板脸,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柔和:“那我就丢下你一个人回去了,你自己在这呆着吧。” 沈岑弋在她说完这句话,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抓住她的衣摆:“不行,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去找警察叔叔,说你拐卖我,你叫路安对吧,那个凶阿姨叫了你的名字。” 路安彻底石化了,她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当她牵着沈岑弋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她竟然还被碰瓷成功了。 外面天色渐暗,她牵着沈岑弋,侧头:“小朋友,你不觉得你自己这样很不对吗?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沈岑弋手上拿着她买的甜筒,吃的很是开心:“那我也去找警察叔叔。” “我会拐卖你的。”她一本正经地恐吓道。 沈岑弋头也不抬:“我爸爸会救我的。” “你爸爸只爱二宝。”路安平静地回复。 沈岑弋:“你说的,他也很喜欢我。” 路安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犹豫了下,狠下心来:“我不能收留你,我现在带你去警察局,然后把你交给他们。” 刚刚还在吃冰激凌的沈岑弋的嘴迅速瘪了下来:“为什么?我就跟你呆一个晚上行不行。” “不行,姐姐很忙,姐姐明天还要拍戏,没有时间照顾你,而且你家人肯定特别担心,你不能让家人太担心你。” 沈岑弋冰激凌也不吃了,含着嘴里那口还没融化的冰激凌,小声的嘟囔:“拍戏,拍戏,又是拍戏,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拍戏。” 他声音小,嘴里又含着冰激凌,路安没听清,微微弯腰:“沈岑弋小朋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坏人!大坏人。”被贴上坏人标签的路安心硬得跟路边的石头一样,径直带她去了横市的派出所外面。 沈岑弋刚看到派出所的轮廓,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哭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路安看着在地上撒泼的小男孩:“那你说你们家在哪?” 沈岑弋依旧坐在地上,路安跟着蹲下,与他平视,沈岑弋收了收眼泪,打着嗝:“那我说了,你就让我在你那住一晚吗?” 路安没有正面回复他:“看情况。” 沈岑弋思索了一下:“我家在南市。” “南市?”路安惊了,那里离横市可不远,她狐疑地看了一眼他,“那你怎么来的。” “偷偷跑出来的,坐的高铁,跟在不认识的叔叔后面进站了,他们以为我是那个叔叔的孩子。” 路安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没被拐卖可真是运气好。 “你来横市干嘛?”她边说边把他拽起来,又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找妈妈。”沈岑弋声音还带着哭腔。 路安挠了挠额头,她觉得自己的头可能又大了一圈,这是现实版小蝌蚪找妈妈? “爸爸不喜欢我了,我来找妈妈。”沈岑弋又补了一句。 “那你妈妈是谁?” 沈岑弋抬头瞧了她两眼,又垂下视线:“我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 路安拿着面前的孩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说他蠢吧,这孩子一个人从南市到了横市,说他聪明吧,该犯蠢的时候绝不含糊。 “那你妈妈不让你告诉别人,她的手机你记得吗?” 沈岑弋点头,路安掏出手机,解锁递给他:“那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叫她来接你好不好?现在不早了,很不安全。” 沈岑弋拿过手机,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拨了一串11位号码,等那边接通以后,低声喊了句:“妈妈,我是大宝。” 说着说着还特意往前走了几步,路安瞧着他的背影,乐了,这孩子感情还怕她偷听。 过了一会,沈岑弋拿着手机闷闷不乐地走过来,说:“姐姐,我妈妈说让你听见话。” 路安接过手机:“喂,您好。” 第18章 18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请问一下,你们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路安一时也没有辨别出来。 “横市派出所外面。”路安睨了眼垂着视线明显焉了的沈岑弋。 “那麻烦您稍等下,我马上就过来。” 路安应了声,便把电话挂了,蹲下身看着沈岑弋,问:“被骂了?” 沈岑弋踢着路上的小石头,不说话,整张小脸皱成一团,然后开口:“漂亮姐姐。” 路安:“嗯?” “等会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妈妈求求情,我肯定要挨骂的。”沈岑弋口吻里带着哀求。 路安挑了挑眉毛,说:“不行,我拒绝。” 沈岑弋的原本带着些许希冀的表情顿时垮了:“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欠收拾。”路安笑吟吟地回答。 沈岑弋彻底不说话,闷闷不乐地站在那里。 沈岑弋的妈妈来得很快,但她没想到他的妈妈是梁瑾媃。 当梁瑾媃牵着沈岑弋跟她道谢的时候,路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说:“不客气。” 梁瑾媃牵着沈岑弋,细细看了她两眼,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路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和你一个剧组。” 梁瑾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想起来了,路安是吧?演那个青鸾的。” 路安没想到她会记住自己的名字,笑了笑:“是我。” 梁瑾媃借着路灯多瞧了她两眼:“谢谢你啊。” 路安觉得有些尴尬,也不想给人留下攀交情的印象,她沉思一会,回答道:“不客气的,梁老师,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梁瑾媃盯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沈岑弋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妈妈,我饿。” 梁瑾媃一扫刚刚的柔和,扭过脸,问了句:“饿?” 沈岑弋缩了缩脖子:“也不是很饿。” 梁瑾媃拉着他边走边说:“现在胆子肥了啊,敢离家出走了,沈时劲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现在都没发现你跑了?” 沈岑弋听到她开始迁怒爸爸,又忍不住替爸爸开脱,开启了卖队友模式:“我找了陈绎哥哥帮忙,他跟爸爸说我去他家玩了,所以爸爸才没发现我跑了。” 他边说,边露出得意的神情。 梁瑾媃突然停下了步伐,严肃地开口:“长本事了是吧?你还觉得自豪了是吧。” 沈岑弋不敢说话了,瘪着嘴巴:“妈妈,你现在比今天那个凶阿姨还丑。” 大概是因为回到自己亲人身边,他忍不住开始告状,开始倒豆子般的说起今天的事。 梁瑾媃的脾气向来来的快,也去的快,而且大宝离开出走,主要也是因为她和沈时劲在对待他和二宝的问题上没有权衡好才引起的。 她听着自家儿子絮絮叨叨地说起今天咖啡厅发生的事,眼里微眯,最后做出了结论:“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沈岑弋偷偷看了自家妈妈两眼,发现她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妈妈,你跟那个姐姐说的一样唉。” 梁瑾媃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等回酒店在收拾你。” 沈岑弋瞬间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看得梁瑾媃忍不住想笑,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头顶:“以后不要这么傻了,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 沈岑弋闷声闷气地回答:“那个漂亮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梁瑾媃一路上已经听她提起了不少次路安,她边走边问:“大宝这么喜欢那个姐姐?” “喜欢的,她给我买了冰激凌吃。” 梁瑾媃乐了,朝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 沈岑弋探着脖子,垫着脚:“妈妈,她真的很好。” 梁瑾媃低头,目光里满是柔情:“妈妈知道啦。” 母子俩在讨论路安的时候,她已经回了酒店。 洗漱后,她对着床上一倒,头埋进枕头里。 躺了一会后,从包里抽出剧本,拿出标记笔,却觉得心没有办法静下来。 她将剧本放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查看了一遍信息,又打开微信,往下滑了滑,把手机往床沿一丢。 看来家里那位,没有她也过的很好。 她重新拾起剧本,盘着腿,低头看明天的第一场戏,没看多久,手机突然响起。 路安人往床上一歪,顺手抓起被她丢到床沿的手机,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过电话:“喂。” “这么开心?进组怎么样?”电话那头是阳莎莎的声音。 路安翻身,仰面躺在床上,另一只手举起剧本,随口答道:“还行。” “什么叫还行?” “明天才是第一场戏呢,今天就得了个红包。” “萧导挺大方啊。”阳莎莎感慨。 “是呀。”路安说完又翻了个身,侧躺着瞥了两眼剧本。 “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太好啊,刚接电话的时候不是挺亢奋的吗?” “没有啊,就是太困了。” 阳莎莎在电话那头嗤之以鼻:“整的跟分手了一样,懒得跟你瞎扯了,挂了。” 路安挂断电话以后,看剧本的心思彻底没有了,她把剧本一放,开始酝酿睡意。 第二天,路安心底那抹莫名的惆怅已经随着睡眠烟消云散。 她早早地来了片场,她走到化妆间,准备和化妆师沟通今天的造型,化妆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她扫了眼,站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过了会,有人从化妆间出去,路安走过去:“现在可以化妆了吗?” 化妆师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啊,我还没吃早饭,我得先去吃个饭,晚点吧。” 路安不以为然的往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一坐,化妆师白了她一眼,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人:“倩姐,化妆吗?” 路安从镜子里看到杨倩从门外走来,她收回视线,低头看剧本。 化妆师走过来,敲了敲桌子:“美女,让个位置呗?” 路安视线从剧本上挪开,抬头笑了笑:“不是要去吃早餐,不饿了?” 化妆师功力不够强,脸色当即变了,语气很是不好:“现在不饿了。” “那不饿了,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路安脸上笑意不减。 化妆师的脸色更难看了,杨倩忙上前一步,拉住化妆师的胳膊:“算了,小刘,我没事的,你先给安安化吧。” 路安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倩,杨倩不自然地挪开眼神。 三个人僵持的局面被门口的一道声音打破僵局:“路安,你来我这化吧?我带了专门的化妆师。” 化妆间里看热闹的人,目光齐齐挪到门口的人身上,门口的梁瑾媃对这眼神熟视无睹,对她招了招手。 空气中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四处弥漫着尴尬,梁瑾媃不是个怕事的人,接着说:“你就坐那也行,我叫化妆师过去,杨倩,你来我这坐。” 杨倩哪里敢接茬,她能得罪路安,可梁瑾媃她是开罪不起的,她连忙摆手:“梁老师,不用了。” 梁瑾媃笑着走上前,撑着她的肩胛骨,把杨倩推到位置上:“别介意,你化你的,我已经化好了。” 说完带着化妆师走到路安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扭过脸对化妆师开口:“化好看点。” 化妆师和梁瑾媃合作多年,一边打开化妆盒,一边笑着说:“还信不过我?” 梁瑾媃反手撑着化妆桌,黑色的秀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定定地望着路安。 路安透过余光看着她,拿不准梁瑾媃这番举动的意思。 梁瑾媃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开口:“你知道这里哪家火锅比较好吃吗?” “啊?”路安嘴巴微张,万万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句唠家常的话。 梁瑾媃摆了摆额前的头发:“弋弋想吃火锅。” 路安了然,她想了想:“五巷有家川味火锅挺正宗的。” 梁瑾媃:“那晚上一起去吧。” 化妆间里其他人面上看起来都在各忙各的事,耳朵却一直竖起,不停地听着八卦,听到这两个人唠家常的语气,不少人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挪开眼神,眼里却都透露着一个疑问:这路安难道是影后认识? 化妆师正在给路安描口红,路安抿着唇没回答,梁瑾媃替她做了回答:“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门口再一次传来骚动,梁瑾媃抬眸看过去,路安从镜子里将视线挪到门口。 这次进来的是陆敬。 人刚进来,就看到化妆间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不禁调侃道:“这是在给我行注目礼?” 梁瑾媃大概是跟他很熟,双手抱胸,歪着头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媃媃,你难道不想我吗?” 梁瑾媃将目光重新移向在化好妆的路安身上,和化妆师交谈着,路安的妆容还有哪里需要变动。 陆敬顺着她的视线停在路安身上,开口:赞叹道:“这是我们的青鸾吧,上次真是惊鸿一瞥啊!” 路安听到这略带轻浮的话,眉头微皱,梁瑾媃反应比她更快,她扭过看过去,说:“别,打住,这是我妹子,你离她远点,换下一个目标。” 此言一出,化妆间的人几乎在同时都确定了一件事:路安跟影后真的有关系。 处于八卦漩涡中心的路安,不安分的挪动了一下,尝试着开口:“那个...” 话刚说了两个字,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化妆师顺手从桌上的包里拿过手机递给她,路安的眼线还没干,闭着眼,按了接通键:“喂。” “你在哪?”电话里是傅慎宁的声音。 路安愣住,下意识地回答:“片场啊?” “我迷路了。”傅慎宁的话依旧少,却理直气壮。 “你在哪?” “横市。” 路安睁眼,她看见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睛,没干透的睫毛膏扫过眼下,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