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刀剑书侠骨》 第1章 故事引言 话说天道不远,三五反复,人世纷争,兴衰交融,乱世出英雄,浮华藏惊涛。 神州大地之上,自北朝一代天骄天启宗杨起过世后,太子杨毅继位前夜,身死宫中,严查之下,后宫秘闻东窗事发,天启宗杨起不能育子的消息得以证实,各地亲王举兵进京勤王,清污扫腻。 诸王领兵汇集京都永安,为争皇权,相互构陷,清剿党羽,以其中五位亲王最盛,引军祸乱于京,致使朝野震荡,人人自危。 眼见国将不国时,北朝隐卫天机阁挺身而出,一夜之间,永安城中刮起血雨腥风,五位亲王尽诛于九幽台上。 在阁主鬼无欢的力举下,一直未参与皇位之争的湘王杨刚,登基为帝,年号定安。 自此平息了两年之久的问鼎之乱,经此动乱北朝元气大伤,举国上下人心四异,四海之内波涛暗涌。 定安五年,辽东奏报,边关突发战事,详查之后,得知乃漠北游牧之民,因冬逢雪灾,人畜尽害,残存之人无奈之下越界夺食求生,不足千人,其中近半皆是妇孺,根本算不得战事。 奈何,就是这瘙痒之举,却像星火点燃山林,四海九州诸侯听闻此事,纷纷以平乱为由招兵买马,暗中割地自封,渐而相互讨伐,顷刻之间北朝烽烟四起。 皇帝杨刚天性软弱,面对举国烽烟,不敢出兵讨逆,命十万将士陈兵函谷,只求关中无战,保其自身,任其诸侯相互割据讨伐。 湘南守将李泰,在杨刚为湘王时,二人相识,见烽烟四起,主动请旨替君讨贼,不想受人奸人构陷,请旨不成,反被以不臣之心问罪,为求自保,以匡扶天下之名,举兵起义,因军起湘南,故名南军。 李泰镇守湘南期间,赋有贤明,饱受割据战乱的英才闻此义举,纷纷前来相投。 天意使然下,李泰广纳英才,协长子李成,次子李陵,及义子李安,李天阳,义女李嫣等贤良之才,逐鹿九州。 几年征战间,先占荆襄,后平巴蜀,之后北上攻克中原,招降辽东、奇袭江北,于定安十二年,攻破关中,兵临皇城永安。 两军于城下对峙半月,陆炎坤孤身前往陇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关陇三世,举兵五万配合李泰围攻永安。 大兵围城时,李嫣率暗影卫潜入城中重创天机阁,北朝皇帝杨刚得知后,惶恐不可终日,准备开城请降,遭鬼无欢力阻,杨刚不敢一意孤行,按中写下血书派使出城请降。 降书尚未送出,李泰收到的湘南故里发来的噩耗,家中遭受仇家报复,族人尽灭,只有幼子李易幸免。 李泰认为是天机阁所为,愤怒之下,下令发起总攻。 鬼无欢独木难支,知大势已去,率阁中精锐,保护皇室逃出永安。 李泰命义子李安率军追剿,于甘凉大漠中,俘获杨刚及出逃的皇室族人,鬼无欢无奈带着阁中精锐,逃出玉门关外,蛰伏于西域。 皇帝杨刚及皇室族人,被带回永安后,尽诛于九幽台之上,自此北朝覆灭。 李泰以军号为国名,建立南国,定都永安,年为号定疆,帝号南武。 景王李成晋封为太子,义女李嫣晋封为长宁公主,册封幼子李易为逐鹿王,永驻国都。 李易受封时不喜‘逐’字,求去‘逐’为鹿王,李泰怜爱,同其所请,举一国之力独宠,宫中宝物尽赐之,并赐其免死金令,于南城开设府邸,集文武高绝之士,教习守护。uu看书 ww.uukanhu 李安因俘获杨刚有功被封为定西侯,执掌陇右兵马。建国次月,命太子李成同李天阳率军攻打江南。 定疆二年,平定江南,覆灭名满天下的天剑山庄,收神兵七星剑七把献与李泰,李天阳因平定江南有功,被晋封勇武侯,自此神州一统。 定疆五年,李泰命定西侯李安领兵西征,追讨余孽光复西域,李安兵至敦煌一带,李泰突然驾崩,寻猎西域之事就此搁置,领兵陈于玉门关,与西域诸国言和,西域诸国愿以属国自居岁岁朝贡,自此李安驻守边关,守护南国西北门户。 李泰死后景王李成继位登基,年号神武,誉称南景帝,晋封李天阳为上将军,统领九州军马。 当年攻打关中时,因陆炎坤以一己之力说服关陇三氏,合力攻破关中有功,被景帝封为丞相。 定西侯李安请求兵发西域,面对南国百废待兴,在陆炎坤的建议下,景帝下令止戈戍边,生息养民,兵戎一事暂且搁置。 因湘南故里劫难,景帝的妻子尽去,迎娶李泰义女李嫣为后,收编暗影卫,成立天狼府,赐名天狼卫,代天子视察天下。 在李泰过世之前,多次有意传位于幼子李易,却因李易的母亲曾沦落风尘,被视为出身不正,受到群臣反对,加之李易主动拒绝,此事方才作罢。 年岁相差三十的兄弟二人,也因此生出嫌隙,自景帝登基,鹿王李易渐失往日的恩宠,二人的关系变得极为特殊,彼此之间既不相亲,也不相害。 故事就要从这长大成人的鹿王说起…… 第2章 赴会 南朝神武三年,时令春分。 日出红霞之际,一辆马车在永安南城中飞速疾驰,冲入永秀坊,在一个高大庄严的府门前紧急停下。 一个青年男子被人从马车中搀扶而下,双脚刚刚着地,扶着马车一阵干呕。 吐出少许苦水后,回头见身后府门上写着‘鹿王府’三个大字,确认没来错地方,定了定神,朝府门走去。 门前几个带刀护卫,见他摇头晃脑的走来,没有进行阻拦,显然是认识这位男子。 青年男子进门时,因晕车,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不慎被门槛绊倒,实打实的栽了个大跟头。 王府中走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怀中抱刀,披头散发,形容有些邋遢,手拿酒壶喝的半醉,站在他面前笑道:“这不是永安第一才子,儒少吕公子吗?你就算景仰我家公子,也不用行此大礼吧!” 周围的护卫闻言都笑了起来,吕文睿经此一摔,反而清醒了很多,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是鹿王府的景明,赶忙起身问道:“明叔,殿下在哪,我有急事找他?” 景明伸出拿着酒壶的手,向府内指去,说道:“人在桃林中,我是不敢去,你要有胆就自己去?” 吕文睿前来是真有急事,今日朱雀广场举办第一届花魁选举,当下万众聚于广场,就等鹿王表演丽行鼓开场。 此事一早就约定好,眼下迟迟不见,只好前来一探因由。 见景明相告,得知人在府中,吕文睿也不再多言,朝着府内奔去,穿过前厅,越过王府中心的舞乐楼,又穿过后庭,来到桃林前的拱门处,看到一旁刻着’禁地勿入‘四个大字,便停了下来。 吕文睿与李易相识多年,也知鹿王府的桃林,是府中唯一的禁地,除了鹿王本人,从不让任何人进入,站在拱门前大喊道:“殿下,殿下……” 喊了十几声见林中无人应答,想到广场上万人都在等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大声喊着殿下,一边朝着林中跑去。 入林后走出十几步,脚下传来咔的一声。 吕文睿正要低头查看,周围响起了嗖嗖的破风之声,霎时,如雨的黑点,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射来。 惊恐之下吕文睿忘记了躲闪,闭眼抱头蹲原地,眼见就要被扎成刺猬时,周身一阵叮叮作响。 声响结束,周围安静下来。 吕文睿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也没感觉到万箭穿心的痛楚。 刚刚站起身,咽喉处传来寒意,见一柄通体赤色的木剑对着自己,剑身刻着古朴的铭文,全剑无锋,剑尖贴在自己的咽喉上,散发出寒凉的剑气,认出此剑是李易随身佩戴的木剑上阳。 顺着长剑望去,看到持剑之人身穿粉衣红袍,头上红带粉簪,面容清秀俊丽,身姿笔挺,双腿修长,配上那双皓洁的双手,桃花相印下,宛如仙子。 要不是那把熟悉的剑,吕文睿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是鹿王。 赏悦神迷片刻,伸手轻轻移开咽喉前的木剑,一脸花痴的感慨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是阴阳都无双啊,就以殿下当前的扮相,我觉得花魁都不用选了,众多佳丽在你面前,那简直是莹虫之火在与皓月争辉!” 这‘桃花仙子’正是鹿王李易,闻言手腕轻抖,剑身在吕文睿脸上拍了一下,见他回过神,眼神冷绝,言词冰冷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没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入这个桃林,这次算你命大,不想绝交的话就去林外等我。” 吕文睿看着周围,到处都是黝黑的箭头,不少箭头深深钉在桃树上,再加上李易那冷绝眼神,感到脊背有些发冷,乖乖的向桃林外快步走去。 片刻后李易身着白色锦衣,腰系玉带,腰配华丽剑鞘的上阳剑,恢复了男子妆容,出现桃林前的拱门处。 看着来回踱步的吕文睿道:”说吧,是什么大事竟让你以身犯险?” 吕文睿看着身前玉树临风的李易,和刚刚判若两人,急忙道:“今天可是永安选举花魁的日子,万众聚集,就等你的丽行鼓拉开大幕呢,我能不急吗?” 李易伸手拍了下脑门后,看看天色道:“那还等什么啊?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前门绕行太远了,我抄近道先走,咱们朱雀广场见。”说完转身进了桃林。 吕文睿知他功夫好,这是要走后院穿墙而行,自己没那功夫无法效仿,转身朝着门口奔去。 红日东升普照山河,永安城皇宫正南的朱雀广场上,在搭建的高台下方,两个华贵的妇人,在筹备间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个三十多岁气质古雅的男子,坐在桌前道:“茹娘,梅娘,我的眼睛都花了,你们能否先坐一会?”说话的男子正是南国教坊司的总执事兼教习流云。 茹娘闻声停下步子看着他道:“我的教习大人啊,我当初就说让你来跳这开场舞,你偏偏不听,非要让鹿王弄什么丽行鼓?这下好了,这小祖宗不知去那里寻花问柳了?把我等全放在火上烤,这距离开演不到半个时辰,若是还见不到人,我就是被烤成灰也难辞其咎啊!” 梅娘跟着道:“执事大人,这丽行鼓是你作主的定的,你的拿出个办法啊,说媒老娘在行,可是这击鼓我是真不会,想倚老卖老也没那个资格啊?” 这茹娘叫白茹,是永安最大的风月之都烟雨楼的楼主,梅娘叫秦妍,是永安最红的媒人,在南城有一座姻缘阁。 流云见二人心急如焚,说道:“二位莫慌,若是时辰到了,殿下还未知,我亲自击这丽行鼓就是了。” 茹娘闻言如释重负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着急半天,uu看书w.ukas这脚都要磨出血泡了!行了,有你这句话,我们也不在你眼前晃悠了。” 皇城景阳殿内晨朝刚散,一位二十上下的男子,身披金甲,腰佩宝剑,站在皇宫正南的景门城楼上,看着南城朱雀大街和朝圣道交汇处的朱雀广场上,人山人海,就连周围楼阁庭院的屋顶上都站满观看之人。 此人乃是皇城禁军副统领慕容南,观望时,一人上前来报,“启禀统领,古公公刚刚派人传话来,言陛下和大将军以及丞相大人,要简装出行,前往朱雀广场旁,钦天监的观星台上,观看花魁选举,让统领负责开道护驾。” 慕容南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不由的发愁,问道:“我师父这次陪同吗?” 那人道:“剑圣叶真人不喜热闹,此次陪行的是天狼卫大统领夜鹰,宫内传话还说,统领开道时,不可引起众人慌乱。” 慕容南道:“陛下还有多久出宫?” 那人道:“陛下希望在花魁开场前赶到,车马已经在御书房前备好。” 慕容南想不到时间这么急,赶忙道:“速速通知我师弟张机,他是天师道传人,让他作法祈福,先行开道,禁军随后以守护张机作法为由,保护好道路通畅,直至陛下车马抵达。” 那人道:“统领智计过人,在下这就去办。” 朱雀广场的观看席上,一人来到礼部尚书张芮身前,一阵耳语,张芮立刻起身道:“你通知流云执事一声,说陛下亲临观星台,让他主持好全局,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说完转身朝着不远的观星台走去。 第3章 盛世鼓舞 李易同吕文睿分行后,穿过后院桃林,翻越高墙,进了烟雨楼的后院。 院内百十晨起的姑娘三五成群,弯腰的弯腰,压腿的压腿,或者几人聚坐饮茶闲谈,沐浴晨初的春阳,百花竞艳中,流露着不少乍现的春光。 李易突然出现在自家‘后花园’,一个眼尖姑娘笑颜喊道:“花少,这么早就来浇花啊?” 随着这声喝喊,众女的目光纷纷投向李易,拎起拖地的长裙,如飞蝶见蜜般迎了上去。 李易现在赶时间,没工夫理会眼前这百花争艳,看着众女朝自己包围过来,腰间上阳剑出鞘,剑身在众女身前闪动,扫出一条路来,脚下速度不减,冲出花丛直奔烟雨楼后门。 因为后院的动静太大,惊动烟雨楼内的人,后门围满了前来看花少的姑娘,还有不少在此的客人,也聚来凑热闹。 刚刚来到后门的李易,看到眼前人头涌动,挡住去路,手中的上阳剑舞动的更快,将挡道之人直接扫到一旁,一直冲到烟雨楼正门。 自李易出剑后,从后院到前门间,凡是靠近李易的姑娘和客人,个个都是衣衫不整,不少人身上在开阳剑抽打下,留下明显的痕迹,就像纹身一样。 剑惊群芳下,李易冲到烟雨楼前门,看到门外皆是等候观看盛会之人,如黑云般密集,根本无路可走,不得已折身返回楼内。 楼内的姑娘见他突然折返,因受到刚刚教训,纷纷避让。 李易来到二楼,站在窗前看到不远处的朱雀广场上人山人海,只有正西方有一条入场通道,此刻绕行怕是来不及了! 正发愁怎么进去时,看到皇宫方向的朝圣道上,一人立身在八卦台轿上,被八人抬在半空,八卦台轿周围分布二十八人,手执各色旌旗,口中振振有词,如歌似颂,朝着朱雀广场徐徐前行。 禁军紧随其后护佑,分东西两侧把守,中间空出一条车道,一直通到皇城景门前。 行至近处,李易看清,立身八卦台上的是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身形修长,着一身白色黑边道袍,衣衫绣着白鹤翔云图案,腰缠玉带,玉带正中是一个阴阳鱼交合的太极图案,头戴白玉冠,容颜秀丽俊朗,宛如精工雕琢的美玉一般,四分飘逸,三分飒爽,又夹着三分女子的阴柔,称得上花容月貌,身上自带仙气。 这人正是永安六少之一的玉少张机,此刻一手持宝剑,剑身分布五颗无色宝石,一手掐指诀,周身不时闪出火光,宛如天神降世,看到此景的人纷纷闪身让道,不少人见此当即跪下虔诚祈祷。 远处一队车马从景门驶出,直奔朱雀广场而来,看见张机开道,李易自不会放弃眼前良机,从二楼跃下,朝着那里奔去。 李易来到禁军守卫的朝圣道时,从皇宫出来的那队车马已经从身前走过,后方不远处见慕容南骑马缓缓随行,马匹后的禁军也缓缓撤退,不再护卫道路。 李易知机不可失,赶忙闪身进入朝圣道,借着禁军开路,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奔跑。 慕容南见此赶忙纵马上前,正要出剑相阻时,看清是李易,赶忙勒住缰绳对周围的禁军喊道:”别伤了鹿王殿下。“看到禁军不再阻拦后,无奈的摇摇头。 李易在禁军守护的道路上奔跑,很快追上了马车,也不理会众人目光,继续往前奔走,正要超越第一辆马车时,见一个瘦弱的青年,被人挤了出来,侧躺在道路的马车前,慌乱间不知所措。 眼看那瘦弱青年就要被前行的骏马踩踏,说时急,那时快,李易闪身上前一把拉住他,纵身后跃,越过车前的骏马,相拥落在车顶,站稳后身下马车也停了下来。 赶车之人回头向车中道:”是鹿王殿下。“ 车内的景帝看了眼头顶道:”莫要引起慌乱,随他去吧。“ 车队继续前行,李易携着瘦弱男子站在车厢上,看到禁军护佑的道路,在钦天监方向右转,前方不远就是被八人高抬的张机,马车距离前方的观众席不足百步。 见此不再迟疑,将瘦弱的青年拦腰抱起,朝他说道:“兄台,抓紧我。”脚下用力,从车顶跃起。 瘦弱男子尚未反应过来,见身形飘在半空,惊吓之余双手死死搂住李易的脖子,看着下方人头涌涌,自己在他怀中,如飞仙一般。 二人在人群之上,如翩翩起舞的一对彩蝶,更让瘦弱男子惊艳的还是李易那如花似玉的英颜。 这一幕引来所有的人瞩目,就连站在八卦台上张机也回头张望。 李易从马车跃起之后,踩着禁军肩膀,继续纵跃,临近八卦台时,看着张机大喊道:“张兄,助我一臂之力。”话音落下,踩在八卦台周围一手执旌旗的道士肩头,抱着瘦弱男子翻身越过张机头顶时,狠狠一脚,踏在张机挥出的拳头上。 在张机助力下,越过众人,落在礼部尚书张芮之前所在的位置旁,放下瘦弱男子,回首向张机抱拳致谢,张机微笑的点了下头。 李易回身望向正中的舞台,看到流云双手拿着特制鼓槌,站在高台上朝自己挥手,将瘦弱男子按坐在座椅上,解下腰间的上阳剑放在他怀中道:“帮我拿好,一会就回来。” 瘦弱男子尚在惊魂未定中,看着李易在众人瞩目下,走上高台。 李易来到流云身旁,接过他手中的鼓槌道:“没有迟到吧。” 流云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时刻漏壶道:“提前了一点点。” 李易尴尬的笑了一下,问道:“现在开始吗?” 流云看着不远处驶入钦天监的车马,说道:“不急,殿下先缓一下,你刚刚真是威风,你踩踏的那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景帝陛下。” 李易撇了撇嘴道:“不知者不罪。” 流云无奈摇摇头,一阵苦笑道:“这里交给你了。”说完转身缓缓走下高台。 片刻后白茹从后方走来,经过李易身旁说道:“我的小祖宗,茹娘魂都要让你吓出窍了。” 李易用鼓槌轻轻敲了下白茹的翘臀,说道:“茹娘今天真好看,比那些小姑娘好看多了。” 对于李易的无法无天,白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敢出言责怪,免得这家伙再做出其它不雅的举动。 抬头看到观星台上露出人头,走到广场前方,朝着眼前的万众朗声道:“盛世鼓舞,花满人间,永安圣城首届花魁选举大赛,正式开始,现在由鹿王殿下为此次大赛擂鼓开幕。” 随着白茹声落,台下发出山呼海啸之声,白茹缓缓走下高台后,李易看到观星台上熟悉身影,双手握着鼓槌抱拳行礼,隐约间见高台之人点头回应,回身走向舞台正中央。 李易周围八步之处,八面立鼓立在八方,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球从后方飞出,落在李易身前。 看到白球飞来,李易抡起手中鼓槌砸在白球之上,白球受力朝着响鼓飞去,击中正南的一面立鼓,发出声响后弹回,李易继续挥动手中的鼓槌,白球受力击在正北面的立鼓上,再次发出声响。 两声鼓响后,一群衣着花红柳绿的女子,涌入高台在八面响鼓外翩翩起舞。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擂鼓方式,都大为震惊,不仅鼓声轻重有节,擂鼓之人在八鼓正中央,每次挥动鼓槌,身姿的变化也优美非常,与鼓声相合,以一人之力舞乐同出,周围女子也踏着鼓点起舞。 高台后方再次飞来一个鼓球,双球穿于八面响鼓之中,鼓声变得紧凑起来,uu看书.uukanshu 李易和周围的女子,舞动的频率也快了一些,站在远处的人看不清鼓球,认为他们是闻鼓起舞。 只有近处的人,看到鼓球在八面立鼓中来回穿梭,知这鼓舞难度有多高,不仅要保持灵动优美的身姿,尤其是敲击鼓球的力度和时机也需要相当的精准。 站在观星台的上夜鹰看到这一幕说道:“能踏帝王车马之人,果然不同凡响,鹿王殿下在舞乐上的造诣,纵观我南国无人能出其左右,也只有教坊司总教习流云能与之比肩了。” 景帝李成闻言道:“父皇当年可谓是举一国之力,独宠他一人,可现在,若不是提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名妓呢,整日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几人见景帝心中不喜,尤其听景帝提及‘名妓’二字,都沉默不语,毕竟李易的母亲,当年就是秦淮河畔的名妓。 随着时间流逝,鼓球最后增加到八个,擂鼓之声急促如雨,旋律浑雄,犹如百万大军策马争锋。 李易站在八面立鼓中央,手脚并用,身体急速的转动抽打,看上去已经有些虚幻,随着最后的几声重击,八面立鼓一一倒下,鼓球向周围的观众飞去,周围舞动的女子,随着最后一声鼓响,也身姿各异的定在台上。 台下众人早已被这场鼓舞震惊,一个个愣在当场,抱着上阳剑的瘦弱男子,看到一个鼓球从高台飞下,轻轻的砸在自己额头上,滚落到怀中,当拿起怀中鼓球观望时,身后和四周,骤然想起了山呼海啸的欢声。 随着丽人鼓演出完毕,花魁选举也正式拉开帷幕。 第4章 花满人间 当李易走下高台来到瘦弱男子身前时,之前急迫的心情放松下来,正眼看清了他的容貌。 发现这人男子长的眉清目秀,尤其是那白里透红脸蛋,嫩的都能捏出水来,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 李易有点不敢相信,男人里还有这样的尤物! 魂游片刻伸手从他怀中拿起上阳剑,转身与他挤坐在同一张座椅上,为了能宽松一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瘦弱男子见此,如电打一般的站了起来,怀中的鼓球因此滑落。见李易一把抓住将要落地的鼓球,有些为难道:“我……我站着就行。” 李易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拉到身旁坐下,揽着他的肩膀,将鼓球塞到他怀中道:“坐下吧,不然会挡住后面人的视线,遇见你也是缘分,这鼓球就送你了。” 瘦弱的男子,双手抱着鼓球,被李易半搂在怀中,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赶忙低下头,如坐针毡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李易对他的拘谨倒也不在意,毕竟在如此盛大的场面前,不是每个人都能泰然自若,轻轻抚慰他的肩膀,帮忙缓解压力。 瘦弱男子低着头,不敢去看李易,一双小手紧紧抱着洁白鼓球。 高台之上,一众彩衣女子缓缓走下高台,在观众席处四散,最后一一立身在每一位有座椅的观众身后,李易身后也同样站了一位少女。 这时站在观星台上的景帝李成,看到此情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礼部尚书张芮,听到询问上前答道:“回禀殿下,此次花魁选举,乃是朝堂和民间合力举办,选举的方式也比较特殊,这些在座椅身后女子,是场上座宾打赏的协助人,每一位展现过才艺的女子,都会举行现场打赏,打赏的金额是评选花魁的重要凭证之一。” 景帝笑道:“这是何人的主意啊?” 张芮道:“回禀陛下,此次花魁选举,虽说是官民同办,所有费用都是由沈庆之子,人称金少的沈良一人出资,花魁举办中现场打赏的金钱,三分之一作为参选之人胜出者的奖励,三分之一捐献给礼部,剩下的三分之一捐献给京兆府,沈良表示这次能顺利在永安举办花魁选举,是南国的盛世促就,因此不求回报。” 景帝笑道:“这沈庆能成为我朝第一富商,不是没有道理啊,不过如此一来,不就成了亏本的买卖了吗?这不符合商人的追求啊?” 张芮又上前走了两步,指着舞台前后道:“这舞台正前方,以及两侧都是我南国饱学之士,以我南国少年才子吕文睿为首,对每一位出场的佳丽,都要给出最公正的诗文评价,舞台后方,是以龙隐寺僧人青木为首的众多丹青大师,在佳人献艺完毕后,都去那里留下自己的画像,此次花魁竞选,只论才艺,不论出身,每位佳人出场也只有编号作为识别,当众佳人才艺逐一展示完毕,诗词和画像,会在烟雨楼和姻缘阁中分别悬挂,现场无法打赏的众人,可继续追加打赏,一直到十日之后,这些追加打赏的金钱,为沈良所拥有。当初我见整个提议过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又能体现我朝盛世,心中虽知沈良名利双收,可对我南国而言也是如此,这也是微臣同意合力举办的初衷。” 景帝点点头,看着陆炎坤道:“爱卿,今日过后,你替朕书写‘才智可嘉’四字,落款著明是代朕所书,赠与此人。” 陆炎坤笑道:“能得陛下赞赏,是沈家的荣幸。” 接着高台舞乐声起,舞台上四方云集的参选佳丽,逐一出场。 花魁的选举很简单,每位参选佳丽上场前,都有一个醒目的大牌子展示她们的名字,最终以观众所投钱的多少决定。 这次能在大会出现的佳丽,事前已经经过层层的选拔,有资格出场的皆是技压群雄艳冠群芳的天之骄女。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位叫阿伊莎的西域女子,面遮轻纱,给人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神秘之感。 穿着一身镶满五彩宝石的金色衣裙,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腰系金鼓,四肢腕踝缠着四串金色铜铃,散发赤足。 腰鼓铜铃响起后,纤华曼妙的身姿,轻旋于舞台之上,旋律如风,身如轻沙,就像大漠中的风飞沙,如李易一般,仅凭一人,舞乐同出。 立在李易身后的女子介绍道:“这位阿伊莎姑娘,特地从西域楼兰赶来参加永安举办的这次花魁竞选,今年只有十九,按照本次规定,对哪一位佳丽打赏超过百两黄金,十日内都会得到她们亲自接见,以鹿王您的身份和仪容,获取佳人倾心,就如探囊取物,若是放着鲜花不踩,选举结束任由四方佳丽离去,我都替您可惜。” 李易从怀中取出银票道:“就冲你这张嘴,这一百两黄金我赏了,这一张是你的。” 女子接过大小两张银票道:“谢鹿王殿下,茹娘给小的打过招呼,不管你赏哪个姑娘,只要您今天愿意见,绝对安排您第一个会见,记得趁早哦。” 瘦弱男子听见这句话,鄙夷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子。 景帝对佳丽表演,不怎么感兴趣,站在观星台上,巡视一周,整个永安城尽收眼底,看着一旁的张玄道:“国师的智慧,只有站在这高处才看的清晰啊,说实话,当初扩城新建时,朕对国师的设计可是有诸多不满,尤其是眼下的朱雀广场,当初觉得占地太广,若非父皇当年力排众议,也就没有今天这番胜景。” 张玄躬身行礼回道:“陛下谬赞了,当初绘图并不知有今日之用,此地空出,是为了吸取天阳,护佑皇城永安。” 景帝听到‘皇城永安’四字,心中甚慰,看着张玄道:“国师近来夜观星象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听闻你近年来亲手绘制出了天星图,可否让朕阅览一二?” 张玄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想和自己单独谈谈,说道:“陛下请随我来。” 二人走下观星台,来到一个房间中,张玄道:“近来观星并无异样,我朝胜景乃是陛下励精图治之功,非天象异星所至,星象之说,玄理参半,只能当作依据,不可作为定论。” 景帝点点头道:“星象之事有国师替朕看视,朕没什么不放心的,朕近日听闻,天下间有一种神草叫烈阳花,其花露饮之,有起死回生之能,不知国师可知?” 张玄道:“回禀陛下,尚有听闻,相传此乃传说之物,只当趣闻未曾详查,陛下既有所求,贫道愿代天寻宝。” 景帝点了下头道:“既然是神草,自不会轻易寻得,何况此物只是传说记载,自不敢劳动国师相寻,不过……国师既有此意,命一二弟子带朕求寻就是,就当作是给后生的一次历练吧。切记此事秘密进行,朕怕公布之后,让有心人投其所好,贻误正事。” 张玄道:“微臣领命。” 朱雀广场的高台上,自阿伊莎后,又陆续出场了几位佳丽。 此时李易看到一位表演花枝舞的姑娘,手中花枝如剑,舞动间浑然天成。 李易心中泛起波涛,向身后站着女子问道:“这位易水柔姑娘什么来路?” 身后的姑娘闻言道:“殿下,这可是咱自个家的姑娘,寄身烟雨楼都快半年了,还是个清倌儿呢?” 瘦弱男子闻言不解,看着李易问道:“莫非烟雨楼是殿下开的?” 李易回头看着瘦弱男子道:“当初父皇给我新建府邸时,选了很大的场地,我觉得地方太大,只用了一半,另一半就租给了茹娘,盖了这烟雨楼,毕竟是我家的场地,也算半个自家人吧。”回头对身后的女子接着道:“楼里那么多姑娘,几乎每天都有新人迎客,我也记不清啊,这舞花枝姑娘的到底什么来路?” 身后的女子看出李易心急,嫣然一笑,“殿下,虽说是自家人,现在告知就是坏了规矩,您今天只要打赏足够多,十天之内,随时可以做入幕之宾,到时见了那还不是想怎么问,就怎么问啊?” 李易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递给身后女子,说道:“今天出门就带这么多,记得安排好。” 身后的女子看到一把银票,两眼直放金光,“一定,一定。” 李易点点头,当易水柔舞罢,退下高台时,起身对着瘦弱男子道:“兄台,我去下后场稍后就来。” 当李易离开后,那女子对着瘦弱男子道:“姑娘今日与殿下也是初次相识吧?” 瘦弱男子见自己身份被她看穿,uu看书 .uukashu.om 撇了她一眼道:“多管闲事。” 这瘦弱男子不是别人,乃是庄贤的孙女庄灵儿,庄贤是当朝吏部尚书,身兼文渊阁大学士,是南国公认的文圣。 庄灵儿一直在潮州生活,今年初来永安,待字闺中不便抛头露面,今日私自女扮男装偷偷出府,前来观看花魁选举,而庄府的后院正对着鹿王府的大门,中间只隔着一道坊墙,对鹿王李易闻名已久,只是没机会相实。 庄灵儿自己也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实鹿王,谨是生死相救,腾空飞舞的那偏偏一瞬,就足以铭记一生。 李易来到后台,看到易水柔站在圆台之上,静待众位画师为她作画,痴痴的看了一会易水柔,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黯然,走到一张画布前,回想她舞动的样子,提笔如飞。 一副画作做好后,又看了一会易水柔,提笔留下‘倾城一舞,人间惊鸿’八字落款,对着青木道:“僧少,墨干以后,帮我装裱一下,记得送我府上。” 李易离开后,青木走到那幅画作前,看着画中人物,再看看台上的易水柔,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等众人作画完毕,易水柔来到青木身旁,看着李易留下画作,娇躯轻颤,眼中变得晶莹,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对着青木道:“大师,这画让我来装裱吧,事后我亲自送到鹿王府行吗?” 青木望了望易水柔,猜到她想亲自去问画中奇异之处,单手立掌行礼道:“阿弥陀佛,那就有劳姑娘了。” 第5章 初入王府 李易回到座位上,顺手将庄灵儿搂在怀中,继续看高台上的佳丽演出。 庄灵儿因之前起身被拉回,也不敢稍有异动,两人大腿紧贴着,只要李易一动,那明显的触感,就像过电一样钻到心里。 奈何李易一会打赏,一会叫好,二人肢体屡屡擦碰,弄得庄灵儿面红耳赤心神不宁。 “兄台,你一直低着头,好像对这些佳丽不是很在意啊,你这定力我都自愧不如啊?”说完李易拍了下她的胸膛。 这一下庄灵儿如被电打一般,惊呼一声站起身来,瞬间引来周围人的目光,看到众人灼灼的目光,生怕被认出来,又赶忙坐下。 李易见她如此激动道:“原来你喜欢这个啊,今天有缘,这个姑娘我替兄台赏了。”转身对女子道:“钱……先让茹娘记着,记住台上的这位姑娘,必须让我这位兄弟第一个接见。” 站在身后女子连连点头。 直到选举结束庄灵儿坐在李易身边,不敢再有异动,生怕他再赏一个,毕竟烟雨楼那种地方自己是万万去不得。 不知是感激救命之恩,还是被对方才艺容貌惊艳,面对李易的搂抱,庄灵儿心底竟生出一丝莫名欢喜。 选举结束众人四散而去,吕文睿终于挤到李易身边道:“你今天可真是惊艳到我了,以前只认为你的解衣剑法天下无双,不想这轻功也独步天下,就是……不太够义气,扔下我带着这位俊俏哥儿来欣赏佳丽,难怪你今天要穿成那样?看来是改投龙阳之好了,跟着你时时刻刻都有不一样的震撼,不一样的惊喜。” 李易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道:“不要再感慨了,你爹此刻说不定已经先到家了。” 吕文睿一听顿时着急了,说道:“马车还在那边,我就不等你了,二位有缘再见。” 看着吕文睿着急忙慌的离开,李易对着庄灵儿道:“不知兄台住在何处?今日你我有缘,此时天色尚早,方便的话去我府上一聚,把酒言欢如何?” 庄灵儿见其邀请,鬼使神差道:“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不少人都和鹿王打招呼,就连许多摆摊的小贩看到李易一会闻声“鹿王好。”,并没因为他的身份而恐惧,宛如街坊邻里打招呼一样。 走出热闹的街市,周围渐渐四下无人,一路招呼打下来,李易此刻已经口干舌燥。 庄灵儿此时才发问道:“我才到永安,想不到堂堂鹿王这么随和?” 李易道:“和他们之间只是出生的命运不同,其它没什么差别,毕竟我每天花的钱都是来自他们血汗,客气点是应该的,对了兄台,如何称呼啊?” 庄灵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对于高高在上,以前从没有感觉是命运的安排,也没有想过自己花的钱,和那些平民百姓有关,现在想来确实有一定道理。 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说道:“我叫林庄,冒昧的问下,今天大街上这么多人,鹿王为何对我特殊相待?” 问话时,二人已经走到王府门口。 李易道:“到家了,我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一会告诉你。” 景明怀中抱着一把刀,手中还拿个酒壶,看到二人来到门前,简单的说了句:“公子好。” 这人庄灵儿从后墙看见过,鹿王府的大门一直都是他带队看守。 李易见景明问好,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着庄灵儿道:“这是景明叔,是我鹿王府的门神。” 二人进到院中李易冲到石台前,拿起精致的紫砂壶,一口气将茶水喝了干净,嗓子顿时舒服多了,对着不远处正在修建花草的一位老者道:“五叔,茶我喝光了,你记得泡上啊!” 老人闻声回头道:“一壶茶五十两,我的茶叶也快喝完了,等着换初春的新茶呢,对了,叫你的朋友别乱走。” 李易伸手入怀,感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带的钱都打赏出去了,“那个五叔啊……一会我让相知姐给你送来,记得给我也买一份。” 庄灵儿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不敢相信,一个下人竟然和主人讨价还价,不解的问道:“你家里的人都很特别啊?” 李易道:“习惯就好了,他的话你也听到了,没人领着你这院子千万别四处乱走,不然会丢了小命。”说完朝旁边的花丛踩了一脚,咔吧一声,数十根手指粗细的钢针朝二人射来。 上阳出鞘,一阵鸣响,钢针都被李易打落到一旁。 庄灵儿吃惊的看着眼前电光火石的一幕,愣在原地。 李易对着五叔喊道:“五叔,忙完了记得修理一下啊。”拉着庄灵儿继续前行。 二人穿过大厅,经过锦鲤池和乐舞楼,来到后院一个独立的阁楼前。 一位身姿卓绝,气质端庄典雅的白衣女子,迎了上来主动询问道:“殿下,这位是公子是?” 李易上前道:“相知姐,这是我今天认识的新朋友林庄,你看我和他是不是一类人啊?” 相知雅然一笑,“我觉得我又多了个姐妹,我去伙房看看,让火胖做点好吃的,招待你这位新朋友。” 李易领着庄灵儿走进阁楼,因先前鼓舞出了不少汗,邀庄灵儿一同去沐浴,被拒绝后,独自前去梳洗。 庄灵儿一人在室内,缓缓欣赏起来,看到里面陈设精简而典雅,没有任何浮华的气息,能感受到书墨的写意,刀剑的萧杀,粉色的珠帘幔帐,以及室内的鲜花,给人一种温馨。 陈列架上不是名贵的金银瓷器,而是一些大街上的小玩意,让人觉得天真烂漫,庄灵儿好奇的拿起一一查看把玩。 走到内室,见珠帘和幔帐卷起,宽宽的床榻被阳光照耀,中间坐着一只金色刺绣而成的小狮子,可爱至极。 庄灵儿上前抱起,绵软非常,还透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有些狐疑的自语道:“一个大男人不会整天抱着它睡觉吧?” “你看,我都说咱们是同类人,你不也抱上了吗?” 庄灵儿闻声大惊,回头看到是李易,想到自己跑进人家卧房,顿时尴尬起来,放下可爱的小狮子,回到大厅,不解道:“同类人?什么意思?你是堂堂鹿王,我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怎会是同类人呢?” 李易道:“如林兄这般俊美的容颜,让多少女人嫉妒,以前我是第一,后来被玉少张机比了下来,眼下林兄也比我更胜一筹,从这点咱们算是同道中人,所以我还是很珍惜的。” 庄灵儿大张着嘴,怎么也想不到他结识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道:“这么一个潇洒的翩翩花少,该不会喜欢男人吧?”想到这里,愣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此时相知同两个女人端着饭菜进来,摆放好后,相知道:“这酒是一位自称你朋友的人刚刚送来的,说是西域特产,特意嘱咐酒很烈,名为西风烈,今天你刚好尝尝。” 三人离开了房间后,李易打开坛封,浓烈的酒香散发而出,深深的嗅了几下,有一种烈日烘烤沙漠的感觉。 庄灵儿一看到还要喝酒,心里有点打怵了,可现在要是拒绝,也太扫兴了。 李易倒了满满两大碗,将一碗端到庄灵儿面前,“我听说西域人都有烈火豪情,喝酒从来不用杯子,今天咱们也感受下西域的酒到底有多烈?” 庄灵儿看着眼前满满的一大碗,别说喝了,光是闻着酒味就醉了一半,这要是喝了,能找到东西南北才怪,心有退却之意。 转念又想到,此时退却日后怕是再无面目见他了,毕竟花少,整个永安只有一个,就此放弃有些不甘,心中鼓起勇气,摆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uu看书 .kanshu.c 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李易端起酒碗和庄灵儿对碰后,喝了一口后,放下酒碗猛烈的咳嗽起来,庄灵儿也一样,咳的脸都红了。 等二人缓过气,李易道:“真是够烈的,看来这西域的豪情不好消受啊,来,干。”说完将整碗一饮而尽。 回味时就像烈日下的大漠,只有阳光的刚烈,没有似水的柔情,也无需似水的柔情。这一碗下去,没有再引发浓烈的咳嗽,酒过喉咙时,如刀割一般刺痛,入胃后,整个腹部深处火海,充满野性和狂烈,痛苦中掺杂浓厚的火热,使得李易不由的发出长啸,忍不住大喝道:“好酒。” 庄灵儿见他一饮而尽后出言叫好,仍面不改色,豪壮声中透着一层悲烈,让人听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可能二者都有,心想这酒应该不是太烈,这第一碗说什么也得干了。 面露决绝的豪勇,端起酒碗,憋着一口气,如饮水一般,喝完后有种烈火焚身的感觉,放下酒碗,喊了一句“好热。” 李易见此哈哈大笑,拿起酒坛一边为二人满上一边道:“林兄好样的。” 不想这句话才说完,庄灵儿就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还顺带打翻了刚倒满的一酒碗。 看到如此情形,李易无奈的摇摇头,独自一人喝完剩下的酒,猜到送酒的人可能是今天自己无意打赏的阿伊莎,心道:“就为这烈酒也该去见见她。” 酒足饭饱后抱起庄灵儿,为他脱去鞋袜,迷糊间觉得她的脚很小,将她扔到床榻上。 天色还未夕阳,二人已入醉梦中。 第6章 天子遇刺 张玄道:“陛下尚未提及任何线索,也只是知道烈阳花而已。” 张机如玉的秀颜,露几分无奈之色,“师父,其实这烈阳血脉虽然稀有至极,却并不算神奇,除了伤口愈合的比较快,解毒的能力比较强,并无什么其它神奇之处,陛下已经是九五至尊,有剑圣在旁守护,除了师叔外,还有无数御医,真要有救之不及的危难,就是身负血脉也无济于事啊?” 张玄叹道:“人都有一个通病,对于没有得到东西,总是会把它想象的过于神奇和美好,陛下也是如此,在没有得到之前,他是不会相信烈阳血脉不过如此?” 张机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尽力的。” 张玄道:“陛下似乎也希望你去,这件事暂时也不用着急,我怕另有隐情,先看看再说。” 景帝车马在朝圣道缓缓前行,途经朝圣道和天街交汇的十字路口时,一辆马车飞速的朝着景帝的车驾冲去。 紧跟在景帝身后的李天阳,听见异常,迅速冲出马车,眼看横向驶来的马车,就要和景帝的车架相撞时,踏前两步,抓住景帝车架的车尾,硬生将双马并驾前行的马车,朝后拉了几步。 赶车的夜鹰,立即抽出腰间的天狼刀,将缰绳和拉手斩断,两匹拉车的骏马前冲几步被撞翻在一旁。 剧烈的撞击下,横向冲来的马车侧翻在朝圣道上,车上的酒坛四散碎裂,溅湿马车。 夜鹰用身躯挡住车门,无数碎片打在他身上,衣衫被酒水浸透,少许酒水落在车内的景帝身上。 几支闪着火光的羽箭紧随而至,朝着景帝的车架和附近射来。 李天阳见此,挥拳打碎车厢后盖,将景帝从马车拉出。 夜鹰刚刚躲闪到一旁时,带着火光的羽箭落在酒水上,霎时火光冲天,马匹和马车燃起熊熊烈火,阻断前方去路,数十黑影手执利器从东南两面围冲上来。 看着刺客从东西两面冲出,李天阳喝道:“保护陛下往南面后撤,等待禁军驰援,贼人我来处理。” 夜鹰和慕容南以及十多天狼卫,闻言后撤,退出两面贼人封锁路口,决定撤回钦天监。 李天阳闪身朝自己之前乘坐的马车,猛烈撞击,车马朝西侧翻去,撞伤不少冲来贼人,接着退后几步,又将之前陆炎坤乘坐的车马,同样撞翻在侧,阻挡贼人,顺手将车轮硬生撤下,朝着冲来的刺客抛去,扫飞几人。 孤身立身朝圣道上,凭借一己之力,硬生将追击的贼人截断下来。 前冲的刺客,越过翻倒的马车,来到李天阳身前,挥刀怒斩。 短兵相接时,李天阳看到迎面的刺客举刀砍来,侧身避开一刀后,单手将对方抓起,凌空侧甩砸在一旁侧翻的马车之上,车厢尽裂,伸手扯下青铜车轴,握在手上舞动如飞,如棍似枪。 周围刺客面对沉重的车轴,凡被扫中者,筋骨尽碎,横死当场,不少脑浆崩裂,挥洒一地,见者无不胆寒,数十围攻的刺客,险些被他一人屠尽。 慕容南护着景帝后撤时,看到李天阳如杀神一般,立在朝圣道上,凭一己之力,拦截数人,方知勇武侯,这‘勇武’二字绝非誉言,眼看刺客就要被他诛杀殆尽时,身旁的夜鹰突然喊道:“小心。” 道路东西两侧急速闪出两个黑影,夜鹰朝着黑影连续掷出两把飞刀,都被对方长剑荡开,见此心道:“这才是今晚的刺杀正主。” 慕容南迎上另一人,相逢之时二人电光火石之间交手两招,擦身而过,看着刺客朝着景帝冲去,方知此人剑法了得。 就在慕容南回身迎战的瞬间,刺客朝着景帝抛出一根泛着银光的羽毛。 夜鹰赶忙掷出的飞刀,还是晚了一步,羽毛爆散而出。 护在景帝身前的天狼卫,用身体挡住爆散的羽针,口中发出惨叫,夜鹰掷出的那把飞刀,插在投出暗器之人的肩头。 慕容挥剑迎上,刺客不与缠斗,闪身逃走,看到远处的禁军赶来,慕容南闪身追了上去。 与夜鹰缠斗的刺客,看到暗器爆散,趁夜鹰投掷飞刀无法全力迎战时,交手一招后也闪身逃走。 夜鹰见刺客一击即退,挡在景帝身前中了暗器的天狼卫兵,口中开始吐出污血,心知不妙,顾不得逃走的刺客,对着李天阳道:”请大将军立即开道,暗器上有毒,必去快马赶往长生殿。“ 李天阳闻言对着禁军大喝道:”速速为天子让行。“夺过一匹马,纵马朝着景门驰去,坐在马上一路爆喝声震云霄。 夜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李天阳开道后,上马抱着景帝,朝皇城中的长生殿奔去,身后一人抱着陆炎坤紧随其后。 慕容南紧随那受伤的刺客,眼看就要追上时,对方突然朝着自己抛来一物,生怕又是一只孔雀羽,急忙闪避。 当看清对方投掷的是夜鹰的飞刀时,继续追击,受伤的刺客趁机冲进一旁的烟雨楼中。 慕容南跟了进去,看到楼中人满为患,四处张贴着画作和诗词,那刺客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只得退出烟雨楼,看到远处赶来的禁军,下令包围烟雨楼,禁止任何人出入。 就在禁军、城防军以及天狼卫全力搜查刺客时,永安城西南方向传来巨响,不少人朝着巨响发出之地赶去,发现整个天狼府,变成两丈多深的巨大深坑,李天阳得知此事后,立即下令全城禁严。 另一面在鹿王府中,景明来到前厅,看到狄布正和唐五坐在大厅下棋,上前说道:”外面出了点事,听说陛下遇刺,天狼卫府塌方,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狄布看了看景明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再说这事和咱们王府也没关系吧。“落下一颗棋子后,对着唐五说道:”五爷该你了。“ 景明道:”禁军副统领慕容南在府外要拜访殿下,既然没关系,我就让他回去了。“说完正要转身时,狄布一把拉住景明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行了我去看看?“ 片刻后狄布将慕容南领到大厅对着唐五道:”五爷,慕容统领是来找你的?“ 唐五爷看着慕容南道:”统领请坐,不知深夜找老夫何事?“ 慕容南扫了一眼棋盘,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放在唐五爷身前道:”听闻五爷是唐门中人,晚辈此次特来向五爷请教一下,不知五爷可认识此物?“ 唐五扫了一眼后,目光转向桌上的棋盘,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是淬了毒的孔雀羽,做工一般,且只有一羽,全力爆散也不足百针,与唐门九雀羽相比,可谓千里之遥,不过寻常人能做成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慕容南从唐五爷的话中知道,这样的次品不足以鉴定任何身份,不能因此断定是唐门的人,uu看书 wwuka.om 说道:”谢谢五爷指教。我就不打扰诸位了,毕竟这次不是私人拜访。“伸手在棋盘上指着一个点,说道:”五爷可在这落子。“说完转身朝府外走去。 唐五爷依言落子后,查看片刻,对着狄布道:”你看我赢了,我赢了。“ 黎明十分景帝躺在长生殿中的玉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只有张通在一旁守候,问道:“夜鹰人呢?” 张通上前回道:“回禀陛下,昨夜有人来报,九幽台地牢坍塌,得知陛下伤势无大碍,夜统领连夜回去查探了。” 景帝闻言闭目一时后,叹了口气,睁开双眼起身下床,走动片刻后,除了感觉有些虚弱外,并无其它异常。 张通跟在身旁搀扶道:”陛下的毒虽然都解了,这几日还是静养为妙,这次多亏夜统领送来的急时,方才有惊无险,丞相已经被接回府中休养了。“ 景帝道:”比起当年,这算不得什么?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张通道:”大将军已经下令全城搜捕,暂时无其它消息传来?“ 景帝凝神思索片刻道:”你去传个话,让他们停止一切搜捕,把影响降到最低,区区几个刺客,不足为患,让城中人人自危,才是最大的祸患,告诉他们朕没有遇刺,天狼卫府是年久失修所致,至于为何搜捕让他们自说齐圆去,今天早朝正常进行。“ 张通道:”臣,这就传旨。“ 景帝接着去了长生殿旁的长宁宫,那里是皇后李嫣的寝宫,直到早朝十分才从长宁宫走出,在古公公的陪同下,前往景阳殿早朝。 第7章 鹿王的秘密 黎明时分,庄灵儿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头皮感觉到一丝热气涌动,接着感觉浑身哪里都不对劲。 掀开被子,看到一只大手,绕过脖颈按在胸前,另一只大手紧搂着自己的小腹,不由得惊呼起来。 李易被她的叫声吵醒,一对大手又搂了搂,眨了两下眼,“相知姐,你怎……” 话未说完,看着一个陌生得女人,挣脱自己怀抱坐起身,秀发披散,衣衫凌乱,痴傻的看着自己。 “你谁啊?”李易不解问道。 庄灵儿一声大叫后,首次面对这样场景,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李易想起昨天之事,心道:“明明是个男的,现在怎么就成了女的了?”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再朝庄灵儿象征处摸去,想确定一下。 伸手触及之处空空如也,惊奇之下连忙坐起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李易脸上。 一巴掌扇出后,庄灵儿看着自己凌乱得衣衫,毫不由来的又是一巴掌,怒道:“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李易刚想反抗时,看到她泪水夺眶而出,赶忙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啊,你是女的你怎么不早说?” 庄灵儿挥手又朝着李易扇去,这次没能成功,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只听对方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庄灵儿愣住了,想起了昨天的种种,直到喝醉前的那一刻,想到是自己投怀送抱,看着李易毫不在意的神情,擦去眼泪,下床穿上鞋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挥泪向王府外奔去。 李易在房中愣了片刻,想明白了,她是女扮男装,想去问个究竟? 追到门口,已无对方人影,询问守门侍卫,几人称朝着南边去了。 李易追行了百多步不见人影,想到自己请她吃饭喝酒,不仅不落好,还挨了两巴掌,心道:“若一早知道你是女人,都懒得看你一眼。” 回到院中已无睡意,晨练起来,出了一身汗,身体清爽了不少,收剑时,想到了昨日的易水柔,决定早饭后前去拜会一下。 正在收拾床铺的相知,见李易进来,问道:“天都还未大亮,你去哪了?” 李易走到相知身前坐下,“相知姐,我看上了一个姑娘?想把她留在身边。” 论年岁李易比相知大两岁,因幼年,相知个头比李易高,逼着他喊自己姐姐,时间久了李易也喊习惯了,就没再改口。 相知围着李易仔细打量一番后,见他后背还是湿的,“身上都湿透了,先洗个澡慢慢说吧?” 李易点了点头。 二人内室走去,相知准备好一切,李易脱衣坐在浴池中,看着相知道:“下来啊?” 相知穿着衣衫,缓缓走下浴池,待全身浸湿后,缓缓从池水中站起,此时衣衫紧裹着高挑的身段,露出优美的曲线,秀丽的容颜下,眼眸轻闪,身姿轻摇,一时风情万种,妩媚至极。 李易第一次见她如此,问道:“相知姐,你今天好奇怪,这是什么舞蹈了啊?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过?” 相知见他望着自己眼神还是那么纯真,没有一点冲动情绪,得知他此刻仍是天癸未至,心中还尚无男女欢爱的想法,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时望,“这是姐自己琢磨着玩的,不是什么舞蹈,过来我给你洗头。” 李易点了点头,转身把后背对着相知后,问道:“前面问你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相知一边帮他梳洗一边说道:“你可知那姑娘是谁家的?今年多大啊?” 李易道:“听说那姑娘寄身在烟雨楼,叫易水柔,至于多大我也没问,昨日见她在台上起舞时,从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所以很想把她留在身边,我看着她的样子,还给母亲画了一幅画,只是母亲离开太久,记忆中的容颜都有些模糊了!” 相知听到是烟雨楼的姑娘,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寄身烟雨楼,那就好办了,对了,那画呢?” 李易道:“画我留在青木那了,让他帮我装裱一下,青木是龙隐寺般若堂的长老,心想借他的手安抚一下那日和母亲一同离世的亡魂,他弄好了就会送来。” 相知心中矛盾起来,本以为李易说的是昨日那女扮男装之人?眼下看来明显不是一个人,问道:“萧然啊,那……昨晚和你一起睡的姑娘是……?” 李易猛然转头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相知微蹙秀眉道:“我以为你知道,所以才送来很烈的酒。毕竟张真人也说了,你的身体需要一些额外的刺激。” 李易道:“今天确实被刺激到了,那贱人还敢打我,以后不要让我遇见她。” 昨夜的事,相知都看在眼里,二人只是相拥而眠,见李易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愿多费心机。 二人沐浴完毕李易道:“太阳都还没出来,你陪我一起睡一会吧,u看书 .uukanshu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相知点了点头,李易拉着她钻进被窝,搂在怀里“相知姐,这几年你变化挺大的,身上越来越软了。” 相知拿过床上毛绒小狮子抱怀中轻抚道:“你不讨厌就好,对了,眼下春分了,你别忘了去张真人那里,该让他给你查看身体了。” 李易伸手摸了摸相知怀里的小狮子说道:“我一会就去。” 相知本想告知他南武帝遇刺一事,念及兄弟二人特殊的关系,况且李易也没有任何职务在身,知道了也没多大意义,决定醒来再说,见他抚摸几下小狮子就停了下来,贴着自己身体的胸腹起伏渐缓,知道他睡着了。 城中一夜翻天覆地,只有李易一人独得安宁。 庄灵儿翻墙回到庄府,回到阁楼附近,看到婢女小桃焦急站在院中阁楼前守候,放心的走了过去。 小桃看见大小姐回来,冲了过去,先是喜出望外,接着又一脸惶恐,“小姐,你……你可吓死我了,你去哪了啊?” 庄灵儿也知自己闯祸了,“家人知道这事吗?” 小桃望了望四周,稍稍松了口气,“老太爷、老爷、夫人都……” 未等小桃说完庄灵儿打了个寒颤,“都知道了?” 小桃赶忙道:“都还不知道,听说南武帝遇刺,大家都关心这事,就连玉夫人也没来,今天真是福大命大。” 这玉夫人是庄灵儿的奶娘,多年来一直陪着她,这次也一同跟着庄灵儿前来永安。 “你吓死我了。”庄灵儿拍了拍胸口,朝着阁楼跑去。 第8章 明珠暗投 景阳殿早朝,不少大臣纷纷提及昨夜搜查之事。 夜鹰上前启奏道:”天狼府年久失修导致塌陷,不少囚犯窜逃,经城防军和禁军全力配合,逃窜的囚犯尽数归案,对于昨夜袭扰,我以天狼卫的名义,发告向全城致歉,城中居民纷纷表示谅解,此事是我失职,请陛下降罪。“ 景帝当着众臣道:”治不治你的罪,容后再议,眼下当务之急,是重建天狼府,此事你同国师商议,重选佳地。“ 朝中众人许多都对天狼卫不满,都抱着幸灾乐祸之心,等着景帝收拾天狼卫,不想在这君臣一唱一和下,此事就此平息。 早朝散后,景帝将李天阳,夜鹰,慕容南带到御书房,李天阳不解问道:“陛下为何突然下令解除搜捕,如此一来那些贼人岂不更加猖獗?” 景帝看了李天阳片刻道:“从古至今,王朝覆灭,都是丧失了民心,才逐渐走向灭亡,这些年君民同心,励精图治方显盛世,岂可为了区区几只暗箱贼鼠,拆梁毁屋,刺杀一事暂且搁置,你们先去处理好昨夜带来的民怨,都下去吧。” 三人闻言退出御书房,夜鹰和李天阳各自离去,慕容南想到景帝那番话虽然在理,可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一边思索一边朝着宫门走去,由于想的太出神,险些撞上从侧面走来的人。 抬头看到是文圣庄贤,连忙拱手行礼道:“见过尚书大人。” 庄贤朝着慕容南微笑点点头算是回礼,说道:“老夫自从认识统领至今,可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啊?可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慕容南自从离开青城山,进京担任统领以来,对朝中大臣多少有些了解,这吏部尚书庄贤一项文高骨傲,对待众人都是敬而不亲,唯独对自己显得很亲热,每次下朝遇到自己,都会闲谈几句,几年下来,二人也算忘年之交,此刻见他询问,便把心中疑惑陈述出来。 庄贤听罢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对了,夫人前些日子从家乡回来,带了点特产春茶,老夫今日也无什么事,统领可愿去府上一同品茶?” 慕容南见他主动邀请自己,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请教的机会,想来此事应是一言难尽,连忙点头答应。 二人出了宫门,慕容南在庄贤的要求下,坐上了那辆先皇御赐的马车。 这辆车驾原本可直接驶入皇城,可庄贤除了赏赐的当天,受命乘车在皇城了走了一圈,此后从未驾车驶进皇城中。 来到庄府二人品着春茶,庄贤看着慕容南道:“你觉得味道如何?” 慕容南放下茶碗道:“这茶确实很新,仿佛有海水浇灌的痕迹,不知是否出自江南沿海一带?” 庄贤欣慰的看着慕容南道:“想不到统领小小年纪,竟能尝出其中深味,此茶是江南越州一带的特产,虽不是什么名茶,却是老夫的最爱,如今每饮此茶就有一种身至家乡的感觉,这茶在永安,统领能喝出江南沿海的味道,那么昨日发生的事,你为何嗅不出原味呢?” 慕容南愣住了,自从昨日发生刺杀之事,自己的心思都放在追击刺客身上,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这些刺客背后的真实意图? 回想昨晚的刺杀,虽然有高手前来,现在想来这场刺杀显得有点太随意了,像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经过周密的安排和部署,有种顺手牵羊的感觉。 反而是天狼卫府的遭遇,才是精心谋划的,事后也找不出半点痕迹,能有这样实力的组织,恐怕只有前朝的天机阁了。 天狼卫对天机阁的探查,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松懈,若真是天机阁出手,短期内很难有任何收获,旷日持久的扰民,确实不是良策,到时不仅刺客找不到,城中万众也会怨声四起,最好的办法是转入暗处调查。 想明白此中环节,看着庄贤道:“就是全国的名茶,也喝不出这醍醐灌顶的感觉。” 庄贤欣慰的笑了,看着慕容南道:“统领可有捉鼠之法?” 慕容南苦笑了一下道:“潜龙深于渊,晚生只怕有心无力,自皇后娘娘隐退后,天机阁也成了迷,尚书大人可有什么良策?” 庄贤笑道:“少统领这不是已有答案了,老夫一介文人,舞文弄墨尚有几分功力,对于暗夜风霜,也只有抱炉取暖的份,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统领只需尽职本分静待圣断。“ 慕容南满心不解,心道:”我哪里有答案了?“正要出言询问,见一粉衣绿裳的少女执剑前来,将自己打量一番后看着庄贤道:”爷爷,娘亲刚刚说你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 庄贤怜爱的看着灵儿道:”你上次让我给你找个剑术师傅,爷爷今天给领来了。“又看向慕容南道:”这是我孙女灵儿,自幼不喜文墨,整日舞刀弄剑,一家人也拗不过她,老夫后来也想通了,既然文不成,不能连武也不就,还望统领能指点一二。“ 慕容南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回应? 庄灵儿看着慕容南,心中还在恼怒李易一事,眼下只是强颜欢笑,将其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你样子也没多大,想不到都当上统领了,你的剑术真的很厉害吗?“ 庄贤连忙出声责备道:”灵儿,不得无礼,慕容统领,乃是青城山真武殿首徒大弟子,深得剑圣叶真人真传,若能指点你一二,是你的福分,慕容统领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庄灵儿在看慕容南时,想到大名鼎鼎的剑圣,露出惊羡的目光道:”原来你是叶真人的大弟子,永安六少的剑少啊!失敬,失敬,机会难得,你跟我来,我今天可要好好讨教一下。“说完拉着慕容南朝外走。 庄贤看着二人离开,捋了捋胡须道:”确实挺般配的。“ 庄灵儿拉着慕容南来到练武场,拔剑对着慕容南道:”先让你看看我的水准如何?“声落举剑直刺而去。 慕容南移动身形躲闪,二人交手二十多招,庄灵儿都无法逼慕容南拔剑,停下身形道:”你为什么不出剑啊?“ 慕容南道:”我剑术适合生死搏斗,我怕伤了你。“ 庄灵儿心中憋屈,这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说道:”没事,你出剑吧。“再次举剑朝慕容南刺去。 这次剑尖尚未到达对方身前,手中长剑就被挑飞,看着那把寒气逼人锋利无比的长剑,直指自己的咽喉。 庄灵儿先是吓的一愣,退后几步道:”不玩了,你这人一点意思也没有。“说完转身朝着内院跑去。 一旁的侍女小桃,捡起地上的长剑,追了过去,uu看书 ww.ukans边跑边喊道:”小姐,小姐,你的剑。“ 慕容南见她走远,转身朝着府外走去,心中还惦记着庄贤的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却猜不到这系铃人是谁?走出大门,回想自己提到的皇后娘娘,心中豁然开朗。 庄灵儿回到自己的阁楼,拿起那个鼓球抱在怀中,心中矛盾重重。 自己发生的事,家人算是瞒住了,眼下虽懊恼李易,可脑海每每回忆初次相遇的情景,仍会忍不住的暗自心喜。 小桃提着剑跟了进来,看到她抱着鼓球道:”小姐,今天这位慕容公子的剑术是真的很厉害,你干嘛那样对人家,自从你回府就抱着它,难不成你还指望它教你不成?“ 庄灵儿举着鼓球在小桃眼前晃了晃说道:”你又怎么知道它不会教我剑术啊?“ 小桃并不知鼓球的来历,上前摸了摸庄灵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道:”小姐你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庄灵儿拿着鼓球在小桃脑袋上砸了一下,说道:”你懂什么啊?不和你说了,我上楼了。“ 庄灵儿来到阁楼顶端眺望窗前,远远的看到鹿王府的前厅,若不是围墙太高,就能看清王府大门! 小桃跟了上来,看到对面府中行人如蚁,问道:”小姐,你在看啥呢?我怎么啥也看不清,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围墙上搭个梯子呢?“ 庄灵儿一听,拍了下小桃的肩旁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聪明啊,走现在就去搭梯子。“ 小桃一脸愕然道:”小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会来真的吧?“ 第9章 新事唤旧忆 李易一觉醒来天近晌午,与相知同桌共餐,得知景帝遇刺和天狼府一事,略有深意的看了看相知后,默默的吃着饭。 午饭后李易纵马出府,没有去长生殿寻找张通,也没有去烟雨楼寻找易水柔。 纵马来城中西南到坍塌的天狼府前,看着昔日的九幽台和府楼都化作尘灰瓦砾,陷落在巨大深坑中。 天狼府沿用的是昔日的天机阁,九幽台下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铁牢,每一代阁主都被冠上一个特殊的称呼,叫九幽君,世人都将天机阁看作是冥府,如今这座冥府显现于光天化日下。 天狼府李易并不陌生,第一次带李易走进天狼府的人是皇后李嫣,那时的李嫣还是长宁公主,天机阁也还未更名天狼府,自鬼无欢率领北朝皇室逃离永安,天机阁就成了李嫣办公之所。 因为李家湘南故里受戮,李易被接到永安后,除了相知外,陪伴李易更多的人就是李嫣。 对于母亲新丧的李易而言,将这份对母亲的依恋寄托在了李嫣身上,天机阁就像李易的第二个家,二人既是姐弟,也是母子,闲暇之时,经常在世人所说的冥府完捉迷藏。 自从李泰去世,李易搬出了皇城,李嫣成了皇后,二人之间,就像被一道坊墙相隔,摇手相见的距离,确如天涯。 天狼府的坍塌,对别人而言,毁掉的一座地狱,对李易而言,毁掉的仿佛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殿下看了这么久,可找到了什么?” 李易被这句问话惊醒,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白衣飒爽干练的妇人,三十出头,身下骑着一匹黑马,黑白分明,此人是天狼府的副统领雪狐,昔日暗影为的一员,至于真名叫什么,李易也不知。 李易憨笑一下,“雪姨怎么也来了?” “殿下这话说的,天狼府塌了,我也的来上班,不然谁养我啊?” 李易对雪狐并不陌生,当年除了李嫣,接触最多的就是雪狐,“雪姨真会开玩笑,想养你的人可多了,只是没那个胆罢了。” “这不还是没人愿意养吗?我现在真羡慕狄布,这人啊,多读点书还是好……行了,不打扰殿下观景了,别人挖的坑,我的去看着收拾。”雪狐叹了口气,缓缓纵马离开。 王府的管家狄布,昔日也是暗影卫的一员,攻下永安不久,狄布脱离暗影卫,后被李泰安置在王府当了管家。 李易望着雪狐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解,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天狼卫的副统领,却在这里收拾垃圾? 转念想到自己情况,只觉得是瞎操心。 四周扫视一圈,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下马坐下,看着巨坑中劳碌的众人。 这一坐直到黄昏,劳碌的人纷纷散去,李易才起身归家。 夜晚入睡时,相知在李易耳旁轻声道:“明叔说今早离开的那姑娘去了庄府,叫庄灵儿,是庄贤之子庄朗的小女,年芳十六……和你挺般配的。” “有你就够了。”李易淡淡道。 相知没有在多说什么,没多会感受到李易呼吸轻缓,知道他睡着了。 翌日李易一早来到皇城中的长生殿前,看了好一会。 这长生殿是景帝登基那年建的,耗时两年多建成,在此之前这里是李易曾经居住的地方,此刻早已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长生殿建成后,李易也是第一次来此,侧头看到相邻的长宁宫,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也不知里面那个如姐似母人现在到底怎么样? 一个道童来到李易身前道:“鹿王殿下一定是来找师尊的吧,请跟我来。” 李易点点头,跟着小童来到长生殿的深处,在一张石刻壁画前,道童打开机关,出现一道暗门,“师尊正在炼制丹药,无法抽身,顺着这到暗门走到尽头,就是丹房,小童就送殿下到此。” 李易走进暗门后,见石门缓缓闭合,密道中靠油灯照亮,看不到任何日光,一直走到尽头,才豁然开朗。 整间地下大厅,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阴阳图中央一个巨大的丹炉,周围八个门洞,自己刚刚走过的密道也是其中一个门洞。 张通端坐在丹炉旁,看到李易进来,睁开双眼道:“殿下来的真巧,你刚踏进这里,这炉丹药也刚好练成,请稍等老夫片刻。” 李易站在一旁,打量四周。 张通取出丹药,熄灭丹炉的火,一切整理完毕,问道:“鹿王许久都没有来看贫道了,今日来此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父皇虽然过世,可他定下的规定我也不能违背,算算日子,也该来找你了,老头你莫不是忘了吧?”李易没好气的回道。 张通这才想到,一年春秋二分,冬夏二至,都要为他验身查检,十年来从未中断,赶忙道:“罪过,罪过,若非殿下提醒,我可就误了大事,u看书 .uukans 请跟我来。” 李易跟着张通走进一个门洞,看到宽敞的石室内,摆着一张宽大的玉石暖帐床,“老头你真会享受。”脱衣躺在宽大的玉床上。 张通上前对其全身上下一一检查,半个时辰后,李易穿好衣衫,张通嘱咐道:”还是老样子,之前交代你的事一定牢记,记得把这个带给相知。“ 李易接过锦盒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一块火红的玉石,串联着一大一小两个晶莹的夜明珠,问道:“这珠宝挺名贵的吧,老头你可是有点偏心啊,都说你精通丹道玉术,这么多年,你可是没送我一件礼物,也没吃过你一颗丹药,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张通顿时无语,伸手指着丹房,“当初是你不学,我才逼着相知学的,这丹药也是药,是药三分毒,你这身体好好的,吃什么药啊,你要想吃药,这里的药你随便吃,吃坏了我可不负责!” 李易明知他这说的是气话,见缝插针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可不许和我急眼啊。” 张通见这小祖宗来真的,问道:“怎么,相知最近没有炼丹吗?” 李易嘿嘿笑道:“她那点道行哪能跟您老比,这次我打算带点样本回去,让她好好参详一下。” 张通心道:“这是应该是那丫头的意思?”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就当上辈子欠你的,你自己随便挑吧。” 李易也不客气,到处搜刮,连药材加上瓶瓶罐罐装了半袋子,临走前道:“好好的一块地方让你弄得跟死牢一样,一点回家的感觉也没有。” 第10章 皇后李嫣 李易走后,张通来到存放药材和丹药的石室,室内的瓶瓶罐罐十去七八,就连房中最隐秘的暗格也被打开了,里面比脸还干净。 看到这一幕,张通整张脸都绿了,只叹自己大意了。 独自心痛一时,脸上又浮现出溺爱的神情,自语道:“好歹肥水没流外人田。” 叮叮叮……八卦厅中响起铜铃声,这铜铃只有紧急时才会响。 张通疾步向丹房外走去,刚打开密室的大门,小童上前道:“师尊,皇后娘娘突然来访,说要见您,正在大殿前厅等候。” 皇后李嫣就居住在长宁宫,与长生殿相邻,长生殿建成数月从未来此,今日突然造访,绝非巧合。 张通猜到此来定和鹿王有关,赶忙更衣,换了一身黑色绣满符箓道袍,手执一只黑色浮尘盛装朝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看到皇后李嫣正在巡视大殿,一身凤冠霞帔,火红的衣衫绣满金色彩凤,高贵威仪,凤眼柳眉闪着不屈的刚毅,秀丽的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自带一股让人臣服的气质。 张通上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娘娘驾到,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李嫣看着张通恭敬略带奴态的神情,微蹙秀眉,挥退殿中其他人,“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少来这套,说罢,易儿情况如何?” 张通尴尬的苦笑一下,“殿下先天元气远超常人,他虽然年满十八,体型完善,可至今仍是天阳未开,天癸未至,我今日查检,他的筋骨还在刚化,不过娘娘放心,天癸未至,除了暂无男女情色之心,其他并无异常。” 李嫣冷颜道:“张通啊,男子二八天癸至,此话可是你说的,当时你说需要多和姑娘接触来刺激,我听你的给他盖了个后花园,这次你就说还要怎样吧?” 张通当年提议,本以为就是王府多几个婢女,不想王府后院直接多了一个上千佳丽的烟雨楼,实在不敢再随便提议了,“娘娘,这天意非人心可度,想来在弱冠之年,定会如愿。” 李嫣走到桌前坐下,拍了下桌子,“张通啊,你莫不是忘了先皇的遗命吧?” 张通赶忙跪下道:“贫道不敢,先皇遗命,贫道一日也不曾忘却。” 李嫣道:“行了,别和我演戏了,你我都受先皇所托,相知是你的宝贝爱徒,她,我就不多说了,易儿也不小了,婚事也该绸缪了,你就说说眼下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做王妃?” 张通道“此事当由陛下和娘娘做主?” “张通啊张通,你现在和我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了……”李嫣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张通不知该如何作答?眼前的李嫣和鹿王李易,一直都为景帝所忌惮,王妃一事就非比寻常,高门朱户涉及结党,平人女子又实难匹配,可谓两难。 李嫣见张通沉默不语,长叹一口气,“本以为建立新国,会有什么新的气象,现在想来,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事,哀家也不为难你了,我询问你也是为你的爱徒考虑,毕竟相知也是前朝公主,这丫头我也喜欢,不愿他日后受委屈罢了。” 张通赶忙道:“娘娘,这相知是天生的宜男之躯,前朝灭亡时,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童,我是不愿暴惨天物,这才向先皇禀明,自先皇将她赐予殿下,二人同寝共浴近十年,殿下也因此获益良多,若说有私心,也是为了殿下。” 李嫣道:“哼……论能屈能伸,你师兄张玄可比你差远了,你起来吧……我现在就是笼中鸟雀,许多事也有心无力,易儿的事,他那个皇兄是指望不上了,看在先皇恩典的份上,还望张真人多费心。” 张通跪在地上,“谨遵娘娘旨意。” 李嫣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离开长生殿,行至门口,回头道:“陛下遇刺,身体欠安,我已经请旨前来长生殿,烧香祈福,祈福之法到时还望真人赐教。” 张通目送李嫣,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起身,也长叹一口气,心中有些同情李嫣,心道:“景帝和她成婚不过是图她手中的暗影卫,一代巾帼沦为笼中鸟雀,确实让人痛惜。” 对于李易,张通疼爱他是真心。 李易本身天资聪慧惹人喜爱,只是其一。 当年李家湘南故里遭受屠戮,李易被接回永安,南武帝李泰亲自前往青城、龙虎二山,以道门为国教作为交换,诚邀两山道教守护皇室血脉,两山道教能有今日荣光,也是拜李易所赐。 如今改天换日,时局不同往日,张通虽有感恩之心,面对眼下这夫妻不和,兄弟不睦,许多事也有心无力,这说到底都是因为权力。 李易回到王府,uu看书.uukanshu.c 拉着相知来到密室。 相知看着半袋子的灵丹妙药,两眼放光道:”张真人可真是够心疼你的。“ 李易从怀中拿盒子递给相知道:”老头也挺心疼你的,让我给你带了礼物,也不知干什么用的?“ 相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脸上变得有些羞红,看到李易灼灼的目光,更是心如鹿撞。 这几年相知越来越害怕和李易对视,有时被他看一眼都会心跳加速,尤其是张通将玉书之法,传授给自己之后,一想到将来自己要引导他完成人之礼,就会羞涩难当,既希望那天早点到来,又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将盒子收入怀中,拿出一个画卷,“这是你走后,一位叫阿伊莎的西域姑娘送来的,上次的烈酒也是她送的,你不在我也没打开。” 李易打开画卷,入目便是‘倾城一舞,人间惊鸿’八字,这正是自己在花魁选举时作的画,“为什么是她送来的?” 相知看着画卷,也是满脸不解,按理说应该是青木送来,“这个我也不知,要不你去问问?她就在烟雨楼中。” 李易心道:“莫非她和僧少勾搭上了?”顿时又觉不太可能,“相知姐,这里你收拾下,我过去看看?” 相知知道,这件事,事关李易生母,“这些我来收拾,你去吧,晚上要是不回来,记得派人传个话。” 李易拿着画卷出了密室,来到后院桃林的祠堂中,将画挂在一个灵位之后,面对刻有‘方雨晴’字样的灵牌,上香叩拜,这方雨晴,正是李易亡故的生母。 第11章 舞乐相投 李易刚刚走出王府大门,前行没几步,从对面高墙上,飞来一个白球,直奔面门。 李易伸手抓住白球,认出是日前表演丽行鼓时击打的鼓球。 抬头看向对面高墙,见庄灵儿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李易嘴角微微轻扬,朝她露出一个迷人微笑,挥手用力一甩,鼓球飞速而出。 啊……咚…… 随着这声清脆的惨叫,和沉重的落地声,鼓球和露出的小脑袋都不见了。 李易拍了拍手,洋洋得意的朝着烟雨楼走去。 由于烟雨楼不远,李易并未骑马或赶车。 走出永秀坊,前往朱雀街,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迎面走来,“流云大哥,好巧啊?” “不巧,我正是前来寻找殿下的?”流云回道。 这流云管理教坊司多年,善歌舞,通律吕,因舞姿如天际飞云,南武帝赐他‘流云’的名号。 此后众人都称他为流云,经常和李易交流歌舞技艺,相识多年,也算李易的一位老师。 李易闻言心喜,“怎么,流云大哥可是又创出什么佳作?” 流云耸了耸肩,“佳作本天赐,近来劳于人事,与天无缘,昨日楼兰公主相邀探讨舞乐,我便想起了殿下,不知殿下可有空?” “楼兰公主?叫什么名字啊?”李易问道。 流云道:”就是花魁大选,演绎金鼓铜铃的阿伊莎。“ 李易笑道:”巧了,我也正要去找她呢。“ “哦,莫非公主也邀请了殿下?”流云问道。 李易道:“这倒没有,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烟雨楼中,茹娘站在阁楼上时刻盯着下方的街道,看李易和流云并肩前来,面露惶恐自语道:”这小祖宗怎么也跟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转身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快去通知姑娘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这小祖宗拖住了,千万别让他去楼兰公主的房间。“ 李易和流云来到烟雨楼门口,看到一辆马车,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哪里的? 二人走进烟雨楼的大堂,看到上百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所有通往楼上的楼道中,搔首弄姿,造出百花齐放的阵势。 二人见此都是一愣,几个站在大厅姑娘,看到李易,主动上前道:”殿下,我们可想死你了,知道你前来,楼里的姑娘都出来苦候,昔日殿下曾言十招之内,衣衫完整者,就能和你共度良宵。为了躲过你的解衣剑法,我们可是天天苦练,今天我们姐妹都迫不及待了。“ 李易对自家的后花园也算了解,心道:”自己是突然来访,可流云不是,这些人拦着自己,肯定是有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八成与楼兰公主有关。“ 看着流云道:”看我的。“于是甩开拉着自己的几女,大声道:”各位得罪了。“ 长剑出鞘,身形快速从几人身边穿过,众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来到楼道附近,守在楼道的众女只见眼前赤色剑影闪动,如鲜血四溅,个个花容失色,出口惊呼,五彩锦布漫天飘飞,根本数不过来对方到底出了几招? 当李易的身影在二楼闪动时,身后的姑娘们,各个衣衫不整,不少人露着两条光滑的大腿,有的连肚兜都没保住,双手捂着胸口愣在原地,整个二楼都是惊呼骇然之声。 冲到阿伊莎的房前,门突然打开,上阳剑抵在一把黑色的折扇上,折扇后方就是丞相陆炎坤的咽喉。 李易想起门口那辆熟悉的马车正是丞相府的,收剑入鞘道:”原来陆相也喜欢西域风情,这位仁兄的扇子很精致,如何称呼?“ 陆炎坤不失风度的微微一笑道:”这西域风情再喜欢也没用,人老了,有心无力啊,这位是我府上客卿韩荣,失手挡了殿下的剑,还望殿下见谅。” 这话说的真是有水平,弄的李易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躬身行礼道:“冒犯之处,还望丞相大人海涵。” 陆炎坤面带和蔼的笑容道:“殿下客气了。”回头看了眼身后,接着道:“这阿伊莎是楼兰公主,来此只为传播西域舞乐,并非烟雨楼之人,还望鹿王以礼相待。“ 陆炎坤同韩荣下楼时,见周围众人皆是衣衫不整。 二人来到一楼,流云上前行礼道:”陆相好。“ 陆炎坤仅是点了下头,脚步没有停顿。 茹娘则追着陆炎坤一路赔礼道歉,直到马车离开烟雨楼,回到大厅看着众女的丑态,无奈的喝道:”还不都散了。“ 众女散后,转身对流云一脸尴尬道:”让您见笑了,还望教习大人有空多来此处指教一二,也让我多一点机会向您取取经?“ 流云道:”无妨,有空一定来,还请茹娘带路。“ 马车中,陆炎坤问道:”你对鹿王有何看法?“ 韩荣道:”从厅内众人凌乱的衣衫可以看出,鹿王的剑法十分了得,他手中木剑也非比寻常,手执无锋之剑,能解去众人衣衫,不伤一人,出招的速度、力度和拿捏的分寸,同辈中,只怕无人能出其左右。“ 陆炎坤并非习武之人,也不懂武功,叹了口气道:”这鹿王天资聪慧,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人随和从不自持身份,当年武帝本欲让鹿王继承大业,景帝那时整日惶恐不安,多次动杀心,只是未果,直到武帝过世,陛下继承大统,朝中之事谢绝鹿王参与,满朝文武对鹿王是又爱,又不敢靠近,你初来京师,在没有摸清这里底细之前,不要和鹿王产生矛盾。“ 韩荣道:”谢陆相指教,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楼兰公主一事陆相有何打算?“ 陆炎坤道:”如今后宫无妃,皇后腹中迟迟无子,我本想让着阿伊莎入宫为妃,能在陛下身边多一个自己的人,现在看来希望不大了,眼下殿下成人,选妃一事,陛下一推再推,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各个大家闺秀,都争着想出名为陛下所知,又担心被鹿王惦记,如正要出墙的红杏一般,即怕风雨,又心痒难耐,老夫每想到此事都觉得年轻了几岁。“ 韩荣见陆炎坤笑了起来,也笑着附和道:”看来这永安还真不能少了鹿王?“ 烟雨楼二人在阿伊莎的房间中,相谈甚欢,三人都是舞乐超凡之人,聊着聊着就手舞足蹈起来。 兴逢知己,李易也忘记了来此的初衷!拍着着腰鼓,流云放下身段,吹起了没有雅乐之称的唢呐,阿伊闻乐热舞,房间中洋溢起浓浓的西域风情。 欢快的旋律下,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听着里面欢快的驼铃声、鼓声、唢呐声,不少人的身子随着旋律动了起来。 三人的舞乐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幻,从西域热辣的鼓乐,到东南幽婉的丝竹管弦,阿伊莎的胡旋舞,流云的关中舞,李易也即兴展示了自己的桃花剑舞。 三人尽情纵乐歌舞,直到精疲力尽方才休止,都无力的躺在室内的地毯上。 流云道:”这样的日子,人生有一日足矣。“ 李易道:”朝闻道夕死,足矣。“ 阿伊莎坐起身道:”生逢知己,死而无憾。我这里有从西域带来的葡萄美酒,今日开坛与二位分享。“ 流云坐起身道:”公主殿下,将宝贝与我二人分享,看来是不打算参加选妃了?“ 李易不解道:”什么选妃?“ 二人见他不知,互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不再多言此事。 阿伊莎打开一桶葡萄酒,斟满三杯,”我明天就要回楼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不醉不归,来,干。“ 李易只当他们谈的是西域的事,被眼前血色葡萄美酒吸引,对于选妃也不再多问,饮下杯中酒道:”说真的,我也是刚刚才知你是楼兰公主,想不到才认识,就要喝送别酒,比起那西风烈,这葡萄美酒可甘甜多了,以后只怕喝不到了!“ 阿伊莎舔了下嘴唇,短暂回味,开口道:”鹿王若是真的想喝,可以随我去楼兰,我保证你天天都能喝到。“ 流云听出了弦外知音,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易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去,公主可否多逗留几日,我想向你请教胡旋舞和身如灵蛇的波斯舞?“ 阿伊莎听他挽留,心中喜悦道:”难得鹿王有心,我也想看看中原男人跳西域舞是什么样?只是楼兰使馆在北城,我怕鹿王嫌远?“ 李易不解道:”公主不打算住这里吗?“ 流云接着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民间花魁选举,乃是宫中礼部授意,烟雨楼就在朱雀大街附近,在选举期间被临时征用,不然陆相也不会来此,几日后花魁出炉,烟雨楼也就结束征用,若不离去,便会染上烟花之名。“ 李易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今日此地的姑娘这么清闲,公主如不嫌弃,可去我府上,我那里空闲得房间多着呢?“ 流云正要说什么,阿伊莎抢先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鹿王府的桃林可是永安一大景点,如今正是桃花盛开,还望鹿王不要藏私。“ 李易见她要欣赏桃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流云见此端起酒杯劝酒,将此搪塞过去。u看书 .uuks 二人离开烟雨楼时,天已夜幕,漫步在朱雀大街上,流云道:”殿下,你是不是喜欢这楼兰公主啊?“ 李易道:”是啊,能将波斯舞和胡旋舞融合在一起,还能把驼铃和腰鼓在自己身体上,串联成美妙的旋律,一个人将舞乐演绎的淋漓尽致,难道你不喜欢吗?“ 流云无奈的摇摇头道:”殿下醉心舞乐,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打算让这楼兰公主成为你的王妃?“ 李易道:”这件事我还没想过?关于王妃的事留给陛下操心吧。“ 流云有些无奈道:”若不是和你认识的久,我真以为你在装傻,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妓馆里你如何风流都无所谓,可是有些女人碰不得啊,我看出这楼兰公主对你有心,你将她请到府中,此事传出去,弄不好就是两国联姻,为啥男女之事你就是不开窍呢?你这是打算和陛下作对吗?“ 李易觉得流云有些小题大做,回道:”学个舞蹈尚不至于吧!皇兄登基后,我的事他也从不过问,现在他做他的皇帝,我玩我的两不相干,大不了我就娶了她,身边多个舞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也算不得干政。“ 流云有些恼怒,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重了几分道:”你若真这么想,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就是担心你,仅仅为了学个舞蹈,给自己惹来天大麻烦不划算!你今年已经满十八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游戏规则,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作为朋友,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凡事三思而后行……天色已晚,今日就此别过。“ 第12章 幻舞伤真情 流云走后,李易孤身立在朱雀大街,吹着夜晚的微风,有些不知所措,望着长长的街道,也无心漫步了,决定抄近道回府。 折身返回烟雨楼,来到后院,准备翻墙回府,看着摇曳的桃花,才想起今日来烟雨楼的初衷。 折身来到阿伊莎房前,听到里面传出欢快的节奏,推门而入,见灯光下阿伊莎身穿金色轻纱,散发赤足,腰鼓铜铃系缠于身,轻轻作响,纤细雪白的柳腰尽显,着装通透妖艳。 阿伊莎回头见来人是李易,立在门前痴痴的看着自己,没有询问来由,冲他嫣然一笑,继续歌舞。 纤华曼妙的身姿如风吹柳,舞动时如水似波,铃声和鼓声缓缓响起,倩影如冬雪飞舞,又似春花灿漫,口中发出声若天籁的吟唱。 房门被飘来的一缕清风缓缓关上,李易立在原地痴痴的看着,神魂被眼前仙舞梵唱深深吸引,昏暗的灯光照耀着如蝉翼的轻纱,通透和朦胧交织。 阿伊莎的舞蹈,这一刻充满了神韵,这神韵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渴望,这渴望在无声的告诉李易,希望他能呵护自己,给自己真心和温暖。 随着时间延续,这强烈的渴望,在无形之中达到极致,顺着李易周身毛孔渗入血液之中,游走于五脏六腑。 阿伊莎用自己的身体和歌舞,纵情施展,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现给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包括皮囊下的那颗赤心和看不见的灵魂。 李易傻愣在原地,流露出痴迷的目光,尚未感觉到眼前的佳人在对自己使用幻术。 阿伊莎见他不为所动,不再保留,催动全部的内力,将歌舞中的渴望,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个自己此前从未达到的高度,恍然间触碰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脑海中升起一个意念,一个很坚定的意念,这个意念告诉她,“只要足够多的渴望,让渴望成为极致,幻想就会成为现实,因为现实本身就是一种幻想。” 阿伊莎试着去触摸这个极致时,脑海中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李易眼中的阿伊莎,变得虚幻和朦胧起来,这一刻整个世界都跟着她虚幻和朦胧了,感受着那渗入骨髓和深入灵魂的渴望,李易神魂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得到她,照顾她,用尽全力去温暖她…… 突然李易的小腹刺痛起来,接着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当这股热流浸透衣衫时,阿伊莎也停止了舞蹈。 随着阿伊莎停止舞动,那渗入骨髓的渴望也顿时消失,李易看着身前美的出奇的阿伊莎,生出要上前拥抱她,亲吻她……这些此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日落后星星,一一闪现,布满脑海的每一处。 阿伊莎来到李易身前,瘫坐在他身旁,浑身香汗淋漓,浸湿了身上的轻纱,大口的喘息下,胸前波涛起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娇声魅言道:“你还好吗?” 这一声问候,李易彻底回过神,不敢去看阿伊莎的眼睛,这一刻羞涩难耐,感觉体内涌动的热流,又要冲出身体,如做错事的孩子,转身开门,羞愧的一路小跑,离开了烟雨楼。 阿伊莎嗅到地毯上残留的特殊气味,会心一笑,起身关上门,回头还未走几步,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李易翻过高墙,穿过桃林,回到府中,见阁楼内还亮着灯,走进看到相知坐在厅内油灯下看书,显然是在等自己。 来到桌前坐下,一连喝了好几杯茶。 相知见他神色慌乱,“发生什么事了?”问话间,嗅到了奇怪的味道,放下书本起身凑过去查看。 尿裤子这种丑事,李易自不怕相知知道,看着她说话的红唇,顿觉诱人至极,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相知被这突然的偷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也找到了那奇怪味道的来源,再看李易的眼神,已与往日不同,此刻闪烁着炙热的火光,好似要焚尽一切,心道:“莫非来了?” 替李易更衣梳洗时,相知还尚未有任何举动,就被李易拉入怀中,贪婪的拥吻。 面对这一幕,相知确认李易天癸降临了,有了男女之情,想到自己要引导他完成成人之礼,羞涩难耐,抓住李易作怪的手,”你先冷静下,我是你的又跑不了。“ 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处。 春风细雨后,李易贪婪的嗅着相知身上散出的清香,明知抱着的是相知,脑海中仍有一种搂抱阿伊莎的幻觉,”相知姐,我……我想娶楼兰公主?“ 相知初承恩泽,又加此事自己主动引导,正在尴尬和羞喜交织时,听到这句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一颗燥热萌动的春心,也静了下来。 李易看到相知的变化,想起之前流云对自己的劝告,”怎么了相知姐?难道你也反对这事?“ 相知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uu看书 .uuashu眼圈忍不住的红润起来,转过身背对李易,将金色小狮子紧紧搂在怀中,”我不知道?“ 暖帐内昏暗,李易看不清相知脸上的变化,将身子贴了过去,抚摸光滑的小腹,”流云大哥说,如果娶楼兰公主,就等于和皇兄作对,可皇兄自己说过,我的婚事让我自己作主?“ 相知只感觉胸口隐隐作痛,”这个以后再说吧,明天先去张真人那里看看,我累了,早点睡吧!“ 李易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楼兰公主那朦胧的倩影,没有去体察相知的变化,搂紧怀中的佳人,很快进入梦乡了。 相知此刻没有丝毫的睡意,正满心委屈难耐时,听到身后之人,喃喃的念叨几声‘阿伊莎’这个名字,只觉心在滴血…… 清晨李易醒来,看着身旁佳人,一颗心不由的燥热起来,正要索吻对方樱唇,见相知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己,心中骇然,“相知姐,你……你怎么了?” 相知自然不能实言相告,“我也不知道,一会去长生殿,刚好问问张真人。” 李易第一次见相知如此,心中害怕,“赶紧穿衣,咱们现在就去。” 相知见他关切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欢喜,穿好衣衫,下床时才觉腰腿无力,险些栽倒。 李易见此不由分说,抱起相知朝着府外走去,命门口侍卫赶来车马,朝着长生殿赶去。 一路上相知被李易紧抱怀中,耳边都是李易不停催促车夫赶车的急躁声,心中反而内疚起来,心道:“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第13章 春风不解春花愁 二人来到长生殿,张通见相知眼圈通红,脸上却散发荣光,猜出大概。 领着二人来到地下密室,简单的询问几句,知道二人昨夜已完成夫妻之礼,看着李易说道:“殿下里面请吧。” 李易走进石室,看到玉床旁边站着一位侍女,看着张通问道:“这位是?” 张通一边给李易检查身体,一边道:“她叫妙雨,你如今天癸已至,心有男女情爱之心,这位妙雨姑娘也是为你准备的导师,你只管全心全意接受她的辅导。”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的意思是,她也要一直看着吗?” 张通点了下头道:“阴阳和合乃天地之大道,马虎不得,希望你能真心接受指导,包括你和相知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在侧,毕竟我的身份不适合亲自指导,这也是你父皇对我要求中重要一环。” 李易昨夜体会了男女之间的妙处,看了眼春华曼妙的妙雨道:“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我遵从就是了。” 张通为李易检查完身体以后,未见任何异常,“殿下,在此期间可要认真听从妙雨姑娘的吩咐。” 李易见他啰嗦,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老头。” 张通苦笑一下走出石室,来到八卦厅,看着等候的相知双眼仍是红肿,“丫头,说说吧?” 相知视张通如师如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羞涩的垂下头,告知了发生的一切。 张通见她是因为吃醋才如此,“丫头,不管怎么说,殿下是帝王之家,这种事你若想不通,辛苦难受的日子,只怕要至死方休了,这种事早就告知过你,以你的心智,不该如此才是?” “可,可我没想到第一次,他……他就这样?”相知流下委屈的泪水。 张通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长长叹了口气,待相知擦干泪水,“丫头,你后悔吗?” 相知摇了摇头,“跟着他我从未后悔过,我没有选择,也不需要选择,就是……就是心里很难受,说服不了自己。” 张通领着相知来到侧道的一个方孔前,透过方孔,看到李易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宽大的玉床上,极尽缠绵,传出有些刺耳的放浪之声。 相知顿时面红耳赤,闪到一旁不再观看。 张通道:“丫头,我这个安排,就是给你看的,希望你早些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在意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如果你真的在意他,楼兰公主那里你就要费心,不然她无法活着离开南国的?” 相知心中荡起涟漪,面露骇然之色。 张通见相知听懂了自己话,“你也进去吧,希望你二人能暂时让殿下忘了外面的人。” 相知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 张通朝她又点了下头,“去吧,就当她是位来王妃吧,早点打开心结。” 朱雀大街上,一个身穿黑色武服的男子,身形显得有些瘦弱,披散长发,额前带着一条黑色抹额,贴近双眉,系住两翼秀发,平整光滑的脸颊,风吹日晒之下,显得格外黝黑,赶着一辆马车,进入永秀坊。 躺在王府石狮前的景明,嗅到特殊酒香,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身前,起身撩开车帘,见八个木桶整齐的摆在车中。 赶车男子下车对着景明道:”长风镖局申屠元龙见过景明叔?“ ”丫头,这可是楼兰美酒?“景明双目盯着车内的木桶道。 ”景明叔好眼力,初次相逢就被你识破了,小女申屠嫣然,奉楼兰公主之命,将这八桶葡萄酒送至王府,敢问殿下可在府内?“ 景明将头从车厢拿出,看着一脸尴尬的神屠嫣然笑了下,”丫头,你脖子上可没有喉结,这酒我带公子收下了,走府内边喝边谈。“ 申屠嫣然点了下头,赶车跟着景明入府。 王府大门关闭时,不远处高墙上露出的两个小脑袋也缩了回去。 ”小姐,你看出她是女的了吗?“小桃问道。 庄灵儿摸着微肿的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女人长成这样,和男人有什么区别,看不看出都一样?不过……楼兰公主怎么突然送酒来王府了?“ 小桃扶着庄灵儿缓缓走下梯子,”这个……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当时要是和慕容公子学剑多好,如此还可以借着学剑之名出府。人家还是皇城禁军副统领,什么事还不是一问便知?“ ”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现在说还有屁用啊?“庄灵儿怒道。 小桃面露无奈,”小姐,你又说粗话,这要是让夫人知道,又得罚跪了,早上夫人的话你都忘了?“ ”夫人说什么了?“庄灵儿问道。 小桃一脸不可思议道:”我的大小姐啊,你是不是失忆了,今天老太爷要带慕容公子来府上啊,这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啊?“ 庄灵儿摸了摸额头,想到昨日李易那笑里藏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君子复仇,十年不晚,女子复仇,就趁当时,走好好准备下,抓住这天赐良机。“ 小桃竖起大拇指道:”小姐加油。“ 王府内景明喝上了心仪的葡萄美酒。 申屠嫣然得知鹿王一早出府,尚未回来,自己送来的酒,原本有九桶,要献给天子的,不知何故楼兰公主改变了主意,都送到王府。 嫣然这次是被雇佣来此,uu看书 ww.ukash 对于楼兰公主如何决定自不会干涉,眼下只想亲自交付鹿王之手,决定等鹿王归来。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景明直接在王府给嫣然安排了个房间,授予随时出入王府的特权,随后将其领到唐五爷那里,让嫣然陪五爷一起修剪花草。 唐五爷看出景明这是偷懒,怕嫣然在王府乱走踩到机关暗器,又不愿花费时间去一一告知,才领到自己这。 念及葡萄美酒,唐五爷也就欣然接受景明甩来的这个包袱。 嫣然来此之前,对王府的人还是有基本的了解,能借此机会和唐五爷交流也不枉此行。 唐五爷对嫣然这种不畏风霜的姑娘,很是佩服,又得知她是从西域而来,听着嫣然讲述西域的山山水水,风沙戈壁,言辞真切,非亲往之人说不出这样的话,听的津津有味。 一天下来,除了桃林,二人把院中的花草都修剪了一遍,嫣然也知道了王府中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一直到天黑也未见李易返回,告辞了唐五爷,离开了王府。 庄家后院的阁楼中,庄灵儿怒不可及,和小桃精心准备了大半天,结果慕容南没有来,被庄贤告知,因有急事爽约了。 庄灵儿的奶娘玉夫人,这几天将庄灵儿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知这丫头是动了春心,想到对面是路王府,对此也就抱着爱莫能助的态度。 对于庄灵儿‘红杏出墙’的行为,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是一种溺爱。毕竟这种事若是让庄家其他人知晓,只怕就要安排庄灵儿去前院住了。 第14章 王府温情 清晨天刚方亮,嫣然赶着马车驶出永安城东北内城的楼兰使馆,前行半里转入东侧贯穿南北的青龙大道。 清冷的青龙大道上,已经有不少早起的人,嫣然望着车道两旁殿宇阁楼林立的繁华街景,目露神迷,还有一丝难言的黯然。 路过丽水天街时,停下车马,听着潺潺的流水,看着贯穿东西的丽水和天街大道,瞩目好一会,才驾车继续前行,来到南城转入永秀道。 永安城呈长方状,南北宽余东西,皇城坐落在正中偏北方位,丽水自皇城之南,东西贯穿永安城,在丽水之上修建的天街大道,是永安城的南北分界线,与自南到北横穿皇城的朝圣道十字相交,交汇处有一洛神台,乃城民祭拜水神之地,景帝当日遇刺,就发生在洛神台附近。 自洛神台延伸到四方,有四条贯穿东西、南北的大道,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各分其方,四道在城内围成四方,将皇城围在其内,这四道又将永安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外八方合称八荒,六条主干道称为六合,因六合八荒在一城之内,永安城被西来之人称为圣城。 嫣然此番能来永安圣城,全因楼兰公主雇佣,才有机会来此,独自赶着马车进入永秀道,马车中装着的是西域烈酒西风烈,还有楼兰公主亲自相赠的金鼓铜铃,要嫣然务必将金鼓铜铃交付鹿王之手。 赶车进入永秀坊时,看到一人衣衫褴褛躺在坊道正中,嫣然停下车马,下车查看,发现是鹿王府的景明。 不知在此躺了多久,身上散发着扑鼻的酒气,手中握着一把断刀,衣衫多处破烂,还有几处是被利刃切割的痕迹,侧脸旁的青石上留下一片已经风干的血迹。 嫣然见此心中大惊,伸手上前探试,见还有呼吸,来不及多想,将景明托抱到马车上,驱车赶往王府。 来到王府前,把守的侍卫见景明重伤至此,也都慌了神,寻来晨起在院中修剪花草的唐五爷。 唐五爷看到景明的情形,先是无奈的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对嫣然道:“丫头,你就手将他送到府内的枯荣院,交给刘晴处理吧。” 嫣然昨日在王府修剪了一天花草,府内各处也都不陌生,闻言不再迟疑,驱车在府内穿行。 来到枯荣院中,见一个一身白衣素雅的妇人正在院中浇花,猜到此人就是王府的刘晴。 停下车马,上前几步,因心急也忘记了礼数,急声道:“刘姨,景明叔受了很重的伤,你快看看吧?” 刘晴见到嫣然先是一愣,似乎也在猜她是男是女?看着嫣然将景明庞大的身躯抱下马车,指着房门道:“里面有床,将他放床上。” 嫣然抗抱着景明,来到房中,见房间正中有张石床,将景明放在床上,环顾四周,室内整齐有序的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呼吸间都是草药的味道,还有不少笼子,里面养着各样稀奇古怪的小动物。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嫣然回头看到刘晴拿着布子正在清理地上血迹,口中不耐烦的说道:“这臭男人,连血都那么臭!” 嫣然愣在当场,确切的说,是有点没反应过来,面对奄奄一息的景明,这刘晴不急着救人,反而先清理地上血迹,“刘姨,景明叔的呼吸很弱?” 刘晴好似没有听见,直到将血迹擦干净,将手中带血的布子小心递给递给嫣然道:“行了,你去忙吧,他死不了。记得把这个扔远一点。” 嫣然见主人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逗留,抱拳行礼向室外走去,正要伸手关门,刘晴突然喊道:“别碰,你手上都是血。” 嫣然只觉得自己抬起的手,被一道无名的劲风打落,也不敢再去关门,退出房间见门自动关上了。 因担心景明,嫣然没有离开枯荣院,在院中用浇花的水洗掉手中的血迹。 双手刚刚洗净,回头看到马车的马儿拉出粪便,想到刘晴的洁癖,赶忙将马车牵到院外,寻来工具打扫马粪。 清理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从水井中打来清水,将院中青石地都洗刷了一遍。 东方红日完全升出天际,朝霞尽退时,刘晴才从房中走出,看到院中清洗过的青砖,面露欣慰之色,见嫣然立在院门处,见她身上有不少血迹,皱了皱眉,“你……你怎么还在这啊?” 嫣然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道:“小女申屠嫣然见过刘姨,我……我担心景明叔,所以没走,景明叔他怎么样了?” 二人今天是初次见面,刘晴这回闲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嫣然,上前两步,挥手一闪,从嫣然身上扯下一条黑色的巾布,“好好的姑娘家,把胸口裹这么紧干嘛?以后别这样了,景明他没事,你去忙你的去吧。” 嫣然低头见自己胸前突起不少,脸上泛起羞红,看到刘晴手上的指环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猜到她是用手中的指环,划破自己紧裹胸口的丝巾,从而取出。 听闻景明无事,拱手行礼退出枯荣院。 来到院外,紧了紧领口,牵着马车前往前厅途中自叹道:“好快的身手!” 赶车来到前厅,看到唐五爷坐在不远的石台上饮茶,将车中的西风烈卸下,“五爷,这是楼兰公主让我送来的西域烈酒西风烈,我就先放这了。” 唐五爷拿起石桌上的紫砂壶,取过茶碗又倒了杯茶,“丫头,过来尝尝这今年的春茶。” 昨日二人一同修剪了一天的花草,期间相谈甚欢,颇有忘年之交之意,唐五爷也算嫣然在王府中唯一的熟人,走到石桌前坐下,“五爷……景明叔他……?” 唐五爷明白嫣然的欲言又止,“景明他是自找苦吃,挑战南国剑圣,他能有口气回来已经是天降鸿运了,昨日殿下派人送信回来,怕是有些天不回王府,丫头……你可愿帮景明看几天大门?” 嫣然听到剑圣,端着茶碗的手有些发抖,明白唐五爷让自己看门的意思,如此鹿王回来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五爷,今日除了送酒,我还带了一物,楼兰公主要我务必交付鹿王手上,能来王府看门,嫣然求之不得?” 唐五爷点了下头,“鹿王府有先皇所赐的金令,未经允许入府者,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皆可斩之。” 碰……嫣然端在手中的茶碗摔落在石桌上,裂成了好几瓣,“那个,五爷……我……”慌乱间嫣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唐五爷微微笑了下,重新倒了杯茶递到嫣然面前,“无妨,一个茶碗而已,比起你送来的美酒,这算不得什么。” 嫣然面露尴尬愧疚之色,看着眼前的茶碗只觉的有千斤之重,毕竟能出现在王府的物件,哪一样都价值不菲,尤其是听到‘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皆可斩之。’这句话比九天惊雷入耳还让人骇然。 唐五爷见嫣然不敢喝茶,缓缓起身,朝着一旁的花园边走边说道:“王府中没什么下人,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起吃了,吃饭时你自己去火房,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火胖让他给你做,在这里千万别客气,不然会招人讨厌,这春茶留给你慢慢品,外来之人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赶走的,就去找管家狄布给你拿主意,他平时都在锦鲤池旁钓鱼。” 唐五爷走远后,嫣然将打碎的茶碗收拾好,端起新茶喝了一口,因满脑子都是剑圣和金令,对于新茶也没喝出什么新味! 牵着马车来到景明给自己的安排的房间,更换衣衫时,嫣然看着长长的丝巾犹豫了起来。 再三思索,想到此地是王府,决定听从刘晴的话,换上了深藏已久却从未真正穿过的肚兜。 换好衣衫赶着马车前往马棚途中,嫣然看着凸起的胸口,心中就如赤身裸体一般,不敢见人,途径锦鲤池,看见远远垂钓的狄布,都不由的心惊肉跳。 马厩就在火房后方,途径火房时,嫣然看到一个身如肉山的大汉立在院中,一脸横肉,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被眼眶附近前呼后拥的肥肉,挤的只剩绿豆般大小,给人说不出的喜感,正摆弄晾晒的干菜,似乎听到车马的声音,此刻转头和嫣然四目相望。 嫣然这会虽然害怕见人,眼下被对方看见了,又相距不远,若不打招呼就太过失礼。 猜到他就是唐五爷口中所说的火胖,昨日和五爷一起用餐,就被美味的饭菜吸引,本以为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姑娘所做,眼下幻想尽灭,强忍心中的羞涩,紧了紧领口上前道:“火胖叔早,我叫嫣然,是王府新客。” 火胖眨了下两只如绿豆的小眼,上下打量了下嫣然,最后望向她胸口,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丫头,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来,里面请。” 嫣然一早出门,确实没吃早饭,因景明重伤,惊魂未定了一个清晨,又在刘晴院中洗刷半天,确实饿了,想到五爷的话,怕拒绝遭人讨厌,轻轻点了下头,跟着火胖走进厨房。 到了餐厅,uu看书.uukansu 火胖道:“做好的早饭,都让吃光了,丫头,你想吃什么给我说,火胖叔给你现做。” 嫣然没想到会是如此,正想着要不要开口之际,看到不远的灶台上,放着一份熟悉的烤包子,眼中放射金光,伸手指包子,“火胖叔,我吃这个行吗?” 火胖见嫣然手指做好的烤包子,上前端了出来,摆在桌上,“这份是我给自己做的,你先拿一个尝尝,看看里面的馅子合不合你胃口?” 千里之外看到家乡的小吃,嫣然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热气腾腾包子塞进口中,咀嚼几口,惊喜道:“嗯……火胖叔,你的手艺太好了,比我家乡的还好吃呢。” 火胖看着嫣然兴奋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这个是素的,中午给你做羊肉如何?” 嫣然听到这句话,差点感动的五体投地,“那就辛苦火胖叔了。” 火胖看着嫣然三两口一个,“丫头你慢点,别噎着了,我去给你弄点喝的。” 嫣然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一连吃了十几个,真的被噎着了,正要打嗝时,火胖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摆到嫣然面前,“尝尝看,有没有家乡的感觉?” 嫣然闻着熟悉的味道,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眼中闪出泪花。 “丫头,怎么哭了?”火胖不解问道。 嫣然挥袖拭去泪水,有些不好意思道:“火胖叔,我……我是太高兴了。” 火胖看出嫣然这是触景生情,伸出厚厚的大手,拍了拍嫣然的肩头,“喜欢就好,小心点别烫着。” 第15章 小霸王陆昕 晌午时分,一辆马车驶入永秀坊,来到王府前,吕文睿掀开车帘走下马车,这次下车没有作呕,落地站稳脚,目光触及王府对面的坊墙,顿时愣住了,有些吃惊道:“你……你……” 庄灵儿看到远处驶入永秀道的马车,以为是李易回来了,赶忙攀爬到梯架上,将脑袋探在高墙外,此刻与吕文睿四目相对,认出他来,心中大惊,听见吕文睿开口时,脚下一滑。 啊……咚…… 惨叫和坠落声清晰的落入吕文睿的耳中,看到对方坠落前惊慌的神情,猜到她就是花魁选举当天,被李易抱着漫天飞舞的‘妙公子’。 想到对面是庄府,沉思片刻,面露担忧之色,随即又一阵苦笑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鹿王府走去。 前脚刚跨进门槛,一把明晃晃的长枪抵在自己咽喉,好在这种事经过李易多次训练,吕文睿在情急时刻驻足,没有发生血腥的事,顺着长枪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你谁啊?” “这里不欢迎你。”嫣然冷冷说道。 吕文睿伸手挠了挠头,鹿王府虽然熟,也没熟到未经批准可以随意出入的份,看着嫣然黝黑的脸庞,心道:“这男人以前可没见过?”目光打量之际,看到对方胸口,顿时又疑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紧盯具有性别象征的地方,从而确定对方的性别。 嫣然见吕文睿瞅着自己胸口,低头看到红色肚兜露出指甲盖大的一角,顿时羞怒难耐,一脚直接将吕文睿踹到大门口。 横飞了六七步的吕文睿,落在坚硬青石上,被摔的七荤八素,好半天才在车夫的搀扶下站起身,吐出一口鲜血,“你……你是哪里来的恶妇,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天之内,恶名传遍永安?” “殿下这几天都不在府中,你改日再来吧。”嫣然淡淡回道。 吕文睿虽然恼怒,也不敢硬闯,对方敢如此必有所持,对着车夫道:“我们走,等殿下回来,再收拾这恶妇。”上车时,目光不由的看了眼庄府。 嫣然敢如此,自然是有所持,这是狄布刻意交待的,原话是‘见到吕文睿决不能放他入府,最好打的他下次不敢再来。’嫣然虽不知道因由,但是照做绝不会出错,对于书生,嫣然本就有一种莫名的反感。 吕文睿归家途中行至家门,正逢其父散朝归来。 吕文睿的父亲吕修远乃是当朝刑部尚书。 吕修远看到吕文睿,顿时火冒三丈,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扔在他脸上,怒道:“官商勾结,狼狈为奸,你以后给我离那个沈良远一点,去,拿着你这本书把你的屁股给我擦干净。” 吕文睿不知所措,看着父亲怒火焚天,立即跪倒,抱着一副愿打愿罚的样子,直到吕修远入府,才起身捡起地上的册子,看到上面写着‘百花录’三个字,顿时面红耳赤,悔不当初。 这本册子乃是吕文睿自己所书,依据沈良提供的情报线索,将此番前来参加花魁选举的佳人,一一登记在册,由沈氏书局出版售卖,二人五五分成,几天下来可谓财源滚滚日进斗金,没想还是没瞒过自己的父亲。 细看一番,见末尾备注‘儒少吕文睿书’。 看到这几个字,吕文睿可谓怒到了极点,顾不得胸口的伤痛,拿着册子急匆匆上了马车,前往雀舌茶楼去找沈良算账。 来到雀舌茶楼,看到十几个佳丽正在大厅长袖善舞,引得周围看客如痴如醉,台下四座还围着不少姑娘,陪着客人饮茶闲谈,相互勾肩搭背,只差没有当众春风箫合。 吕文睿有一种走进青楼妓馆的错觉,狐疑片刻,退出大厅来到门外,看着牌匾书写‘雀舌茶楼’四个大字,确认没走错地方。 再次进入大厅,十来个姑娘一拥而上,口中热情的喊着儒少、公子、爱郎……个个如狂蜂浪蝶一般,上前对着吕文睿左拥右抱,亲腮吻颈。 吕文睿左推右搡,拼命从花丛中挤出一条路,来到沈良房前,推门直入,进到房间赶紧关上门,方才松了口气。 大气还没喘几口,回过头,眼前的画面更让吕文睿吃惊。 见沈良赤身躺在地上,一个黑衣戴面具的女子,腰挂长刀,蹲在他身旁,手中拿着一把短刀,在沈良的命根子上滑来滑去,好似磨刀一般。 吕文睿惊讶之余,大张着嘴,心道:“还有这种玩法,真是大开眼界!”顿觉非礼勿视,要转身退出。 碰的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斩在门上,将两扇门死死扣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正好也有话要问吕公子。”说话的正是黑衣女子。 吕文睿看着受辱的沈良,心知不妙,伸手去拔刀想要开门离开。 一道黑影从女子手中射出,将吕文睿击倒在地。 吕文睿侧身看到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只狼头,认出是天狼令,为天狼卫特有。 “还要走吗?”女子侧身坐在沈良胸口,冷冷的问道。 吕文睿知道对方是天狼卫的人,莫说在这里,就是亲自去吕府拿人,也无人敢拦。 起身揉了揉胸口,恭恭敬敬的将令牌交还,看了眼地上一脸苦涩的沈良,心道:“活该。”望着黑衣女子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啊?” 女子接过令牌揣在怀中,手中的短刀又在沈良那里来回滑动起来,“自我介绍下,本人陆昕,有件小事向二位了解一下?” 吕文睿身为大唐儒少,心中虽有江湖侠客梦,却不是习武之人。 看着沈良的情况,知道自己反抗后会是什么结果!望着那周围散落的毛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从对方的自我介绍中,吕文睿猜到可能和景帝遇刺一事有关,恭敬道:“陆……陆女侠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吕文睿,“儒少可熟悉?” 册子正是那本《百花录》,吕文睿看罢,望了眼沈良,将册子狠狠甩在他脸上,接着机会抒发心中怒火,口中义正言辞怒道:“你这欺世盗名之辈,还敢在上面写我的名字,我此番前来,正要寻你这厮讨个说法。”言及此处动起手脚。 陆昕见此收起短刀,生怕真的将沈良那里误伤,起身走到一旁,任由吕文睿殴打。 沈良见陆昕起身,自不甘心被吕文睿殴打,本就憋着一肚子火,“他奶奶的,你就写几个字,还要五五分成,留你名字怎么了?” 二人互相扭打起来,好在都不会武功,对陆昕而言就如小孩子过家家,嘴上的相互喝骂比手上还凶,没多会二人口鼻都见了血。 直到精疲力尽,二人才火气尽消,瘫坐在地。 吕文睿的衣衫,进来时本就凌乱不堪,就连靴子也只剩一只,经过这番扭打,险些难以遮体,沈良就更不用说了,此刻则扯来被子裹再身上遮羞。 陆昕已经收起门上的宝刀,除了看二人撕扯扭打外,顺便听着门外的动静。 外面的人虽然好奇,面对天狼卫办事,自然没人敢进来打搅。 因吕文睿的光临,茶楼内的男男女女也都无心花柳了,一个个都倚在门外安静的偷听,毕竟儒少大名无人不知,楼内的姑娘们若能靠近他求其书写嘉文一篇,麻雀变凤凰也不是梦。 陆昕看着二人鼻青脸肿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尤其是沈良那委屈的神情,像无辜失身的少女一般,就差流泪痛哭了。 陆昕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二位在南国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陆昕也是讲道理的人,二位受伤也非我所为,事后可别冤枉我就是……当然如果二位有需要,我可以让门外的人进来旁听,以示公正。” 二人连忙摇头摆手,陆昕见此,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uu看书ww.uukas.om 这一本封面极为奢华,用锦布银边装饰,封面文字皆是刺绣。 陆昕徐徐翻开,其内图文并茂,色彩绚烂,画中人物栩栩如生。 吕文睿看得如痴如醉,叹为观止,当看到最后备注,‘图,僧少青木,字,儒少吕文睿’,一把将沈良按在地上,怒道:“你到底还背着我干了多少事?” 沈良自知有些理亏,没有还手,带着几分歉意道:“文睿老弟,你别激动……别激动啊,你听我解释,这……这是精品版,目前只拼凑合成了这一本,因印刷难度极大,尚在研究当中,还未出版,我知你这几日忙,没敢讨扰,想等几日有了结果,再和你商量这新版分成之事?” 吕文睿松开沈良,知道眼前不是和他纠缠的时候,沉思片刻看着陆昕道:“陆大人,这……这似乎不违法吧?” 陆昕道:“哦……不违法,不违法,我只是好奇,就过来印证一二,不曾想金少见了我太激动,我就帮他静静心,恰巧儒少也来了,又衣衫不整,小女有些担心,这才掏出令牌表明身份,并无其他意思,二位不要误会。” 二人闻言异口同声道:“你早说啊!” 陆昕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二位不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正所谓做贼心虚,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苦笑了一下,吕文睿道:“那……那陆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陆昕摇了下头,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道:“二位消息既然如此灵通,日后少不了打搅,当然……我也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第16章 儒少的艳遇 陆昕走后,房中的吕文睿质问道,“不是说好不留姓名的吗?” 沈良不依怒道:“我的儒少啊,没有你的名字,能卖的这么火吗?那些真金白银该你的,我可一分没少你,刚刚可将近来和后续的费用都一起送你府上了,那可是二百两黄金啊,这帮你挣钱还挨你毒打,刑部又是你家老爷子做主,我连个讲理的地都没有,要不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别说五五,就连两成你都分不上,你以为那些情报是天上掉的啊?” 吕文睿听到二百两黄金,心中火气顿消,“行了,先把衣服穿上吧。” 沈良看到二人的样子,确实大伤风雅,命人送来两套衣衫,对吕文睿道:“文睿老弟,这亲兄弟明算账,这套衣服出自城中云绣坊,价值二两黄金,你就不用当面支付给我了,到时从你的分成中扣除就是,这个你没意见吧?” 正在换衣服的吕文睿,无语道:“你真是金子铸的金公鸡,毛都掉不下来一根。” 沈良指着前方地上,“唉,今天的毛,是真的掉光了!” 二人穿好衣衫,同坐一桌把酒长谈,吕文睿道:“刚刚那个陆昕,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沈良叹了口气,“文睿老弟,她是天道宗的人,为什么有天狼令在手我也不知?这《百花录》虽然是你书写的,可出版乃是沈家书局出版的,想来是从这条道寻来的。” 吕文睿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毛发,心里偷着乐,心道:“这小娘算是给我出了口恶气。”转移话题问道:“沈兄,你这茶楼的姑娘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打算在此开青楼营生吧?” 沈良叹了口气,“你还好意思说,给你的那些情报许多都是茹娘提供的,如今烟雨楼被礼部征用,花魁尚未出炉之前,楼内姑娘不能在里面卖笑接客,这些姑娘都是张着嘴的,吃的还特别挑,闲下来一日,就是一日的无底洞,又不能问官府要钱喂养,此次花魁算是我一手操办的,为了省点钱,就把赋闲的姑娘都接这来了,端端茶,倒倒水,那些平日斯文的茶客,这几天来的是一个比一个勤,虽不能解内渴,可一碗茶能摸一天,换谁都乐意。” 吕文睿心道:“你可真是金公鸡。”想到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是被那群疯女人给撕扯的,这账你的认?” 沈良苦笑了一下,“行,我认,这天下最难招惹的就是读书人,这话真的一点不假,今日你既然来了,就此机会也和你道明,这新版出售,造价昂贵,批量印刷只怕不太可能,这次只能分你两成,就这,我都是亏本的买卖了。花魁出炉没几天了,人选排名你可得替我斟酌下。” 吕文睿又翻看了一遍新版册子,看着册子中精美的原图都是出自青木之手,也不屈自己的文笔。 这样的工艺,想要原版印刷是不可能了,想来只有人工描摹,因前版已经印了名讳,所谓一回是死,两回三回也是死,做好了受家法的准备,接受了合作。 吕文睿归家后,吕修远看到他脖颈上的鲜红,当面大发雷霆一通,直言道:“有辱斯文,养子不教,如养驴!”依家法将其鞭一十。 家法过后,吕文睿负伤卧床,其妹亲赴其室,为其上药疗伤。 吕文睿的妹妹叫吕薇婷,今年十三,闺名婷婷。 面对幼妹慰藉,吕文睿倒也不拒,问及沈良送来的金银藏于何处? 薇婷告知道:“经母亲大人指点,都藏在父母寝室的暗格中。不然你的事,十鞭子可解决不了。” 吕文睿明白,妹妹上缴,是为了给自己花钱消灾,并非出卖自己讨好二老,至此算是明白父亲这次惩罚为何雷声大雨点小,看着薇婷认真耐心给其后背上药,心道:“就算为兄给你购置嫁妆了!” 一想到薇婷将来要嫁人,吕文睿又打心底里有些舍不得,这薇婷并非吕家亲生,乃是自幼被吕母收养,以全儿女双全之心,对其疼爱胜在吕文睿之上。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夫妇二人看着薇婷长大,视如心肝手足,不忍这机灵可爱的姑娘将来外嫁,都有心让薇婷将来以妾室之身服侍吕文睿,如此一对儿女便可长居膝下。 多年来兄妹相亲,吕文睿对这妹妹一直疼爱有加,视为亲人,却从未想过二人的连理之事。 在吕文睿心中,一直想着娶个江湖女侠为妻,此事遭到家人反对,暗自坚持,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以至弱冠之年,还未婚娶。 今日在雀舌茶楼中,见陆昕甩刀关门,又丢出令牌打翻自己,更觉得要娶这样的江湖女侠为妻。 热血涌动时,想到沈良的遭遇,不免萌生一丝怯意。 薇婷上完药后,离开房间。 吕文睿回想自己在鹿王府前看到的那一幕,虽然只露出一个头,从发饰打扮看出是个未出嫁的姑娘。 吕文睿陪着庄贤在文渊阁修书也好几年了,尚未听说庄家中有深闺待嫁的女子,一时也想不出是何人? 因身体不适,晚上匆匆吃了一点就睡下了。 清晨吕文睿躺在自家宽大的软榻上睡得正香,翻身时一只手无意按在一团绵软上。 啪的一声,这是从皮肉上激起的脆响。 吕文睿顿时惊醒过来,感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正不知所以然时,看到一女子侧身躺在自己身旁,大眼圆脸,樱唇秀鼻,如粉蒸泥捏的仙童一般,可爱至极,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愣了半天,吕文睿才意识到,这个眨着大眼正在迷惑自己女人,自己根本不认识,躺在自己床上,眼下只穿着亵衣,披散长发,若非光天化日,定会认为是夜来的孤魂女鬼,有些骇然道:“你……你是何人?” 女子从枕头旁拿出一个面具,在脸上晃了晃,“熟悉吗?” 吕文睿认出是昨日才见过的陆昕,确定对方不是来吸阳气的女鬼,看到如此萌甜佳人,不由心魂动荡…… 很快想到她昨日对付沈良的手段,不由的往后坐了坐,尽量拉开距离,揉了下火辣辣的脸。 目光尽量避开陆昕那萌化人心的秀颜,在房中扫视一圈,见周围的景象物件都十分熟悉,确定这里是自己房间,“你,你是怎么进来了?又为何睡在我的床上?” 陆昕缓缓坐起身,整理有些凌乱的秀发,“你不是一心想娶个江湖女侠为妻吗?我以身作则,让你提前感受下,莫非你是叶公好龙之辈?” 吕文睿看着对方喜人的容颜,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面对夜闯私宅之人,心上却生不起怒气,心道:“府上高墙深院,此人轻易出入其间,同榻侧卧一宿,自己却浑然不知,若是杀自己,十条命也没了。” 念及此处,后心直冒冷汗,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虽不知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心想娶侠女为妻这件事,念及她天狼卫的身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陆……陆女侠,你要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陆昕见他言及此处欲言又止,泰然自若道:”你是真心要帮我,还是随便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吕文睿见她认真,赶忙转移话题,面露凛然之色道:“你……你我一无媒妁之言,二无连理之约,如此……如此实在于理不合……你……你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好?”越说越没底气了,以至于自己主动妥协起来。 陆昕缓缓穿衣,看着正义凛然又一脸惊恐的吕文睿,嫣然一笑道:“人家都说书生风骨,浩气长存,你这怎么就跟放屁一样,来的快散的也快。” 吕文睿看着陆昕整理好衣衫,挂上腰刀,自知肉长的嘴,没有铁铸的刀结实,被其嘲讽,也不敢还击。 陆昕戴上面具,从身上摸出一个银锭,扔在床上,“我昨晚夜巡体乏,也听闻你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路经此地,就过来借宿一宿,这是昨晚的过夜费。” “我不是卖身的!”吕文睿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陆昕抽出腰间短刀,在吕文睿大腿上擦了擦,“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楚?” 吕文睿想起昨日的沈良,伸出双手捂住裤裆,“那个……陆……陆大人,您深夜来此,到底有何指教?” 陆昕见吕文睿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想去鹿王府转转,找你带路?” 吕文睿想到昨日鹿王府的恶妇,心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装作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不能带你去。” 陆昕伸手抓住吕文睿的衣领,将他拉到面前,贴在自己的面具上,“为何?” 吕文睿见对方吐气如兰,想到那萌化人心的秀颜,一时心猿意马,感受到冰凉的东西贴近自己两腿间,立马清醒过来,“那个……王府门口最近多了一条恶犬,我怕你被狗咬,我……我不会武功又帮不上忙。” “你是怕自己受伤吧?”陆昕松开吕文睿的衣领,“恶犬我有办法对付,我保你安然无恙如何?” “可是我现在还受着伤呢?”吕文睿道。 陆昕一把扯下吕文睿上衣,将他按在床上,uu看书.uuknsh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倒在手上,在吕文睿后背涂抹起来,弄得吕文睿一阵呲牙咧嘴。 陆昕闻声,一把将吕文睿头按在枕头上,阻止他大呼小叫,将掌心贴在他后腰的命门穴上。 吕文睿只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后腰,散入脊柱接着扩散到整个后背,浑身都跟着暖洋洋,有些轻微的麻痒,还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半炷香后,陆昕收回手掌,“现在不疼了吧?” 吕文睿爬起身,觉得浑身无比的舒畅,“陆大人真是神医啊!” 陆昕伸手在吕文睿头上拍了一巴掌,“神医你个头啊,再不出发,你老子就该下朝了,到时受罚莫说我没提醒你?” 吕文睿也想着找那恶妇出昨日的恶气,穿好衣衫,出了吕府,绕到坊道,看到陆昕骑马等候,“就一匹马怎么骑啊?” 陆昕扔出一块黑布给吕文睿,冷言道:“把你脸捂上。” 吕文睿虽不知何意,听到冰冷的话音,也不敢反对,刚把黑布系在脸上,就被陆昕滴流在马上,被她反抱在怀中,“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吕文睿看到身躯比自己娇小的陆昕坐在身后,前后哪里还有可抓的地方,只好撅着屁股抱紧马颈。 啪的一声,吕文睿感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听着身后的陆昕道:“看不出来,还挺翘的。” 吕文睿尚未来及痛呼,马儿已经窜了出去。 来到玄武大道上,看到两边满是拥挤的人群,吕文睿想到自己狼狈的姿势,心中反倒感激起陆昕之前递给自己的黑布。 第17章 刀枪争锋 陆昕纵马驮着吕文睿来到永秀坊前,吕文睿在陆昕耳边耳语了好一会。 陆昕听罢,伸手在吕文睿的翘臀上猛拍了一下,“行啊,书没有白读?” 嫣然坐在锦鲤池旁,陪着狄布钓鱼,门前看守侍卫,上前来报道:“狄管家,嫣然姑娘,吕家大公子今日又来了,还带了个带面具的人,看身形像是个女的?” 狄布朝那人挥了下手,等那人离开,看着嫣然问道:“今天有没有把握撵走,若是没把握,你就留在这我去看看?” 嫣然起身放下鱼竿道:“我既然答应五爷守护王府大门,怎么能劳烦狄叔呢?” 狄布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记得别伤了吕公子。” 嫣然明白狄布所说的伤,对他来说,腿断胳膊折,形体受损,留下不可恢复的伤势才算伤。 来到门口内测,拿上自己长枪,来到府外,看到二人站在永秀坊的入口,距离王府大门还有百步之遥,嫣然提枪上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殿下不在府中,你怎么又来了?” 陆昕打量嫣然一番,看着吕文睿道:“这是男是女啊?” 吕文睿道:“男的吧,看着又不太像,最好能脱了她裤子查验,这样就比较保稳了。” 陆昕道:“用这么原始的方法,你以为在检验畜生的公母啊?你是文人,说话就不能斯文点吗?” 看到对方一唱一和,听着句句戳心的话,嫣然只觉的七窍都开始冒烟了,举枪上前要教训吕文睿,陆昕伸手一挥,腰间长刀出鞘,将嫣然伸来长枪斩了回去,“敢动我的人,你找死!” 嫣然没想到这蒙面女子出刀速度如此之快,也看出二人今天就是来找茬的,自打来了永安城,多日没有何人动武,嫣然的手也早痒了,回头看着不少侍卫看着自己,现在要是退缩,以后也没面目看王府大门了。 “恶妇,你不是她对手,趁早识相点,免得受辱?”吕文睿添油加醋道,身体缓缓向一旁移动,尽量离二人远一点,最后躲在一面墙旁边。 嫣然此刻注意力都在陆昕身上,没有心思理会手无缚鸡之力的吕文睿,确切的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二女相互对峙,剑拔弩张,嫣然喝道:“今天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知道出言不逊的后果。”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陆昕也不遑多让,连出几刀将嫣然攻来长枪斩刀一旁,“也不过如此,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断水水更流。”双手握刀,朝着嫣然斩去,长刀舞出的瞬间发出咧咧的破风声。 嫣然看着对方,出刀如雨落般迅速,刀刀直奔自己要害,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伸出长枪宛如击在刀墙上,面对势如江河奔流一般劈斩而来的刀网,已经连退十几步,最后被对方猛烈一刀震退六七步才停稳身形。 “你若只是如此,现在求饶还来得及?”陆昕持刀上前,边走边说道。 一旁的吕文睿看到二人交手,魂已经吓出去一半了,侧头看到两个小脑袋探出墙头,看清了那张秀颜,确定她就是花魁选举与李易同席而坐之人。 “希望这不是你的全部实力?”嫣然冷声道。身上气势大振,踏步前冲,手中枪舞如风,比之前迅速了数倍。 陆昕见此不敢大意,双手握刀,面对攻来的无数枪影,以攻为守,连连出刀抵挡,不想对方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力道强,双手握刀全力抵挡,脚下开始不住的后退,最后被对方重重的一枪击在长刀上,爆退了十几步。 “八极枪,裂风,你是军旅之人。”陆昕有些骇然说道。 当年北朝一代天骄杨起,凭借自创的金刚八极拳法,和四式八极枪法,横扫天下,后来这两门武学盛行在军旅之中,南国的勇武侯和定西侯都可以说是这两种武学的传人。 “还算你有点见识,你还有什么绝招都使出来吧。”嫣然道。 “之前小看了你,接下来生死自负。”陆昕冷言道。 经过刚刚的交手,嫣然也看出眼前这戴面具的女人刀法来自天道宗,天道宗刀法的最高成就就是宗主左归道所创的一刀流,将全部的功力凝聚在一刀之上,宛如江海狂澜,被誉称为沧海奔流。 陆昕说出生死自负后,握在手上的刀,好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锋芒。 面对着截然相反的套路,嫣然做好接她这招的准备,全力运功,手中长枪发出淡淡的血色,“一招决胜负吧。” 八极枪四式,分为风林山火,四式合一以火围攻,这终极一招被称为凤鸣嫣山,犹如火凤涅槃,焚尽天地。 二人同时前冲,刀枪交锋时,一如沧海惊澜,一如赤岩喷涌,地上无数青砖炸裂,四散而飞,强烈的气浪,将高墙上两个伸出的小脑袋也给冲了回去,二人的痛叫和落地声,被王府外的青砖炸裂声给淹没了。 吕文睿事前已有预感,此刻已经匍匐在地,躲过了碎石的袭击,当烟尘散尽,看到二女的外袍多处破裂,隐隐露着血色的春光,陆昕脸上的面具也不知去了何出?嫣然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不停向外流着鲜血。 陆昕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冷道:“算你命大。”转身离开。 嫣然也同样朝着王府走去,刚迈过门槛,身子一软倒下了。 吕文睿追着陆昕,刚转出坊道,看到陆昕躺在马匹旁,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抚上马背,二人同乘一骑朝着雀舌茶楼驰去。 来到茶楼前,吕文睿脱下外袍裹在陆昕身上,装作醉酒相拥的男女,来到沈良房中,没有看到沈良,询问沈良的婢女阿娇,得知沈良去鸿胪寺了。 吕文睿想到花魁的十日大选接近尾声,让阿娇取来一些伤药,又求其帮忙给陆昕伤口上药。 阿娇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止住全身流血的伤口,走出内室对着吕文睿道:“吕公子,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这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能看,吕文睿也不会让阿娇帮忙了,“阿娇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阿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人是你送来的,你还是去看一眼吧,也好拿个主意,你放心不该看的地方,我都遮盖好了。” 吕文睿见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uu看书.uukansu 来到室内,看到大腿、双臂、柳腰都露在外面,吕文睿赶忙转过身,“阿娇姑娘,你不是说都遮盖了吗?” 阿娇道:“吕公子,文人也有坐怀不乱者,因此名传千古,她现在都伤成这样,莫非你还有亵渎之心不成,你转过身看清楚。” 吕文睿久读圣贤书,对阿娇话无言反驳,转过身定眼看去,发现露出的肌肤上都是伤口,还有许多都是陈年旧伤,再看那张萌化人心的脸,胸口隐隐作痛,很想伸手去抚摸以示安慰,想到男女有别,转身走出房间。 阿娇紧跟着出来,“吕公子,这个你打算怎么办啊?这身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蛋和肌肤,她……她这就等同于毁容啊?” 吕文睿叹了口气,“阿娇姑娘啊,这事你就暂时帮我保密,你帮她先把衣服穿上,记得用面纱遮住容颜,我这就去请个郎中来,旧伤日后再说了,这事暂时别和金少说。” 阿娇道:“你先去请郎中吧,这事金少若是不问,我自不会告知。” 吕文睿知道这阿娇不仅是沈良的婢女,也是他的内助,二人早晚几乎形影不离,其中亲密自不用多说,能帮自己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朝着阿娇拱手躬身行礼后,离开房间,前去医馆请郎中。 王府内的刘晴看着嫣然直皱眉头,此刻嫣然昏睡在石床上,除了一张脸,身上伤疤落伤疤,和树皮已经差不多了,身上好几处都是致命之伤,换做旁人早死了无数回,刘晴心道:“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18章 沈家娇娘 傍晚时分沈良回到雀舌茶楼,吕文睿此刻早已归家,阿娇带着沈良前来看陆昕。 沈良看后大惊,“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阿娇有些吃醋道:“怎么你心疼她了?” 沈良拉着阿娇走出房间,在她水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道:“你上辈子喝了多少醋,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就吃醋?” 阿娇撇了沈良一眼,你们男人都是一样,“我就不信她那张脸你不心动?” 沈良只觉无语,每到这个时候,智计过人的阿娇就变得不可理喻了,“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阿娇见沈良表情严肃起来,自己也收起了醋心,“我不吃醋了还不成?” 沈良伸手将阿娇揽到怀中,“她是陆相的私生女,此前陆相一直不知,直到这次左宗主带她进京,她这张脸太过醒目,陆相府的韩荣,查明了她的身份,说起来都是陆相当年风流惹的事,这么多年,这个女儿没受到他这个父亲一丝一毫的照料,眼下陆相也不敢主动相认,这事就连左宗主都不知道,此次花魁选举,陛下让陆相书字,代天子赐予我,这摆明就是让沈家投靠陆相,关于陆昕,陆相也希望我能娶她为妻。” 阿娇从沈良怀中挣脱,“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说给我听的吗?你是沈家公子,我就是一个迟迟得不到恩宠的婢女,以后你爱娶谁娶谁?” 沈良一把拉住阿娇,紧搂在怀中,任她挣扎。 阿娇挣扎一会,红唇被沈良封住,面对突来的亲吻,阿娇顿时变得娇软无力,沈良见她不再挣扎,又轻吻一会,唇分后说道:“我询问了父亲,父亲不让我应下这门婚事,此事还不能伤了陆相颜面,眼下我正在为这事为难,阿娇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啊?” 阿娇深呼吸几下,面上红霞渐退,“让她和吕公子百年好合怎样?” 沈良松开了阿娇,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只是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我们从中撮合的,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朝臣联合历来都为君王所忌惮,她和儒少今日出现在茶楼,只怕瞒不住,除非陆昕吃定儒少,这样就是陆相知道也怪不得任何人?明日我先去韩荣那里探探口风,看看这个女儿在陆相心里到底有多少斤两?” 阿娇道:“吕公子说他明天再来,我要不要暗中助力下?” 沈良赶忙摇头,“你可千万别招惹他,文人的笔杆子有时胜过千军万马,以儒少现在的影响力,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可不是什么难事,眼下好不容易结交,你对他就别动小心思了,你帮我查一下和陆昕交手的人是何人?” 阿娇道:“这点小事还用你说啊?那人叫申屠嫣然,是长风镖局西域分局的人,此次受楼兰公主雇佣来此,她这趟最大的镖就是楼兰公主本人,眼下还不知长风镖局出动了几位高手?” 沈良道:“这么说,她去王府是楼兰公主授意的?” 阿娇点了下头,“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兄弟二人打算开战了?” 沈良厉声道:“这种话你也敢乱说,不要命了?” 阿娇一脸怨气道:“整日伺候你枕席,也得不到某人恩宠,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良叹道:“阿娇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一个泄欲工具,我在意你,才不愿仅仅被你的美色所沉迷,你之前不是也答应助我砺心的吗?” “又拿这话来哄我开心,我累了,先睡了。”阿娇边走边说道,来到床前鞋袜也不脱,上到床榻,拉着大被盖在身上。 沈良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拿起她的脚踝,帮她脱去鞋袜。 吕文睿回到吕府后,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陆昕那张萌化人心的秀颜和浑身的伤疤,心喜和心疼反复交织,想到陆昕今早在自己床上晨起的样子,一颗春心便不由的波涛汹涌。 最让吕文睿震撼的还是陆昕手上的刀,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 清晨天未大亮,吕修远前脚刚出府门去上早朝,吕文睿后脚就出了吕府,纵马来到雀舌茶楼。 冲进茶楼,来到陆昕房前推门而入,看到阿娇孤身坐在房中饮茶。 吕文睿顿感失礼,拱手赔礼道:“鄙人鲁莽,失礼之处还望阿娇姑娘海涵。” 阿娇轻笑道:“只怕吕公子真正要冒犯的人不是我吧?”伸手拿起茶壶倒了杯新茶,示意吕文睿就坐。 吕文睿犹豫了一下,走到阿娇对面坐下,并未端杯饮茶,微微垂头道:“她怎么样了?” 阿娇见吕文睿没有直视自己,不知是因为礼数,还是不敢?“吕公子为何垂首,莫非阿娇不堪入目?” 吕文睿见她转移话题,伸手拿过茶杯握在手中,uu看书 wuuknhcm 看着杯中荡起的圈圈涟漪,“冒昧来访已是冒犯,阿娇姑娘乃沈兄红颜知己,昨日蒙恩相助,尚未来及道谢,怎敢再造次,敢问陆姑娘伤势如何?”说到最后一句,吕文睿抬头直视阿娇眉心。 阿娇见吕文睿突然抬头直视自己,目如虎视鹰隼,竟不敢与其对视,端杯饮茶,暂避对方那刺人心魂的目光。 喝了口茶,抬头见吕文睿的目光已经离开自己,垂手看着手中的清茶,“吕公子来晚了一步,半炷香前,陆姑娘被天狼卫的人接走了。” 吕文睿抬头道:“是何人?” 阿娇这次见吕文睿的目光满是关切,不似之前那狼顾鹰视般的锐利眼神,“来人是天狼卫的冥凰,也是陆昕的师姐,陆昕手中的天狼令就是冥凰的。” 冥凰是天狼卫三大副统领之一,吕文睿虽然不熟,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冥凰是扶桑人,原名藤井晴子,来南国后取汉名左晴,左归道的首席大弟子。 人被她带走,吕文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起身朝着阿娇抱拳行礼道:“今日是在下鲁莽,冒犯之处,还望阿娇姑娘海涵。” 阿娇跟着沈良来永安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从开始筹备花魁选举,因沈良的关系,和吕文睿见过几次,二人仅算得上面熟,今天短暂的独会,算是首次交锋。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全貌,神、魂、意、志、魄皆可从眼神中体现出来,从刚刚对视的那一眼,阿娇知道自己输了。 这就像两个高手生死决斗一般,胜负角逐往往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第21章 天降姻缘 夕阳西下过后,一切就已笼罩在夜幕之中。 吕府内,吕文睿盘膝在榻,静心修养文人的浩然之气,大脑火力全开,想着怎么处理好眼下的事,确切的说是在为自己梦想奋斗。 迎娶侠女这件事,就像刻在吕文睿的基因中一样,自打有了男女之情,这个想法就如春芽萌发,春潮解冻,一发不可收拾。 今日见父亲松口,除了全力以赴,还是全力以赴,如今的事,不仅关系到吕文睿的梦想,还关系到吕家的荣辱兴衰。 如今表面上看,只是几个成年男女的婚嫁之事,背后的深层,牵动的都是南国的柱石人物。 庄贤乃是两朝老臣,如今执掌吏部和文渊阁,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就连吕文睿也是庄贤门生。 定西侯手握数十万北凉铁骑,执掌南国半壁江山,能与其争雄的只有勇武侯,论其封侯先后,勇武侯还要次之,再加上皇室兄弟的关系,眼下婚嫁之权又落在皇后之手。 皇后和鹿王情同母子,眼下是邦国、夫妻、君臣、兄弟搅成了一锅粥,主动搅浑这潭水的就是当今天子。 对吕文睿而言,眼下有两颗未知的棋子,一个是楼兰公主,一个是两件惊天大案。 鹿王府将自己拒之门外,定是闻到了风声,鹿王又恰巧不在府上,城中也无人影,这个时候躲起来,确实是一步妙棋。 戌时前后,一道黑影自窗口闪入房中,来人正是陆昕。 关上窗户走到床前,借着月光,看到吕文睿孤身坐在床上,“干嘛不睡,等我吗?” 吕文睿醒过神来,看清是陆昕,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正思索间,见陆昕主动解下腰带,褪去鞋袜,摘下面具,脱去外衣,麻利的钻进被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一点也不见外,就是薇婷在此,也不敢如此洒脱…… 陆昕躺下后,用脚丫子踢了下吕文睿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抱着我睡,要不就离我远点别碰我,对于误碰,我会不自然的视为偷袭,就是睡着也会惊醒还击,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多年,很难改变。” 眼下室内光线昏暗,借着月光细看,也仅能辨清面目,从陆昕的语气,吕文睿没有听出丝毫的羞涩和客气,就是妓馆天天卖笑的姑娘,只怕都做不到陆昕这般坦然。 即便如此,看到陆昕到来,吕文睿心底还是升起了难言的喜悦。 “陆姑娘……” 陆昕打断吕文睿的问话直言道:“喊我陆昕或者昕儿,当然叫我萌萌也行,师姐就是这样称呼我的。” 吕文睿没想到她如此主动,听到‘萌萌’这个称呼,起初觉得好笑,细想一下,作为闺名确实很贴切。“萌萌。”吕文睿自语念叨了一声。 “嗯,叫的挺自然,不过这个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有人的时候就喊我陆昕。”陆昕赞扬道。 吕文睿看着陆昕朦胧的秀颜,听着爽朗不拘的清甜之声,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不可否认,陆昕的一切都符合吕文睿心中所想,“陆姑……” “叫我萌萌。”陆昕再次打断吕文睿的话,这次语声带着一丝严厉的警告,意思是再不听话我就收拾你。 “萌……萌萌……” “嗯,再来,自然一点。” “萌萌。”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一会我要是不回话,就说明睡着了,你要抱我的话,就趁现在。”陆昕眨着大眼说道。 “萌……萌萌啊,以你的身份,随时都可以来府上拜访,可是为何总是深夜来我府上啊,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怎么办啊?”吕文睿委婉的说道。 陆昕侧头看着吕文睿道:“不碍事,你是大师姐给我挑的男人,我也看上你了,这辈子只要我不死,你休想逃出我手心,至于其他的就看你的意思,我也会尽量配合你,关于女人嘛,我也不是很小气,除了你家的薇婷外,其他想入吕府的女人,我就用手中刀和他们交流,你家的底细我都查清楚了,对于我,你想问什么,只要能回答,我都会回答。” 吕文睿能感觉到,陆昕说的都是真的,只觉幸福来的太突然,出于关心,伸手拿起陆昕的小脚丫,塞回被窝,似乎怕她冻着。 陆昕咯咯笑了几下,“我,我很怕痒,我现在就住在你家后院不远的青锋阁,白天想我了可以去那里找我。” 吕文睿听出她言语中的心喜,这种心喜很难伪装,尤其是女人,只有面对心仪之人,才会如此,这个经验还是茹娘传授的,当然这都受益于鹿王。 听到这欣喜的笑声,吕文睿整个人醉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塞进被窝的小脚丫又伸了出来,轻轻踢了下吕文睿大腿,“你怎么不说话了?” 吕文睿这一次竟鬼迷心窍的抓住了那只纤足,没有塞回被窝,而是握在手里,嗅到了女人特有的体香,心里生出了要一生一世照顾此人的念头。 “啊呀,你不嫌臭啊,我今天可没洗脚。”陆昕嬉笑道,从而引发了几声清咳。 吕文睿这才意识到她身上还有伤,关切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陆昕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想知道你自己看就是了,你们男人的需求我懂,我现在的情况,动武虽然有些勉强,给你解渴还是可以做到的,就是皮肤粗糙点,你放心我身体没给过别人,师姐今天还给我验过呢,你要不信可让吕母帮我查验。” 吕文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赶忙将握在手里的小脚塞回被窝,“萌萌,你,你武功这么好,为啥选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嗯,和你一样,嫁个书生也是我自小梦想。选你也是圆了我自己梦,生死无悔,你能不能坐过来一点啊,可以的话就抱一抱我,我还没被男人抱过呢,很想知道是什么感觉。”陆昕道。 吕文睿只觉全身变得火热,哪敢动分毫,见陆昕如此坦然,更是不敢生亵渎之心,“萌萌,你去鹿王府战那恶妇,真的是在帮我出气吗?” 陆昕道:“嗯,帮你出气算不上,不过为了你倒是真的,冥凰虽然是我师姐,但是师姐有师姐的做事风格,他帮我寻到良配,uu看书 .ukanshu借我天狼令调阅卷宗,我出手帮她试探那恶妇伸手,算是公平交易。我现在把自己都给你了,利用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吧。”言罢又将小脚丫凑到吕文睿的大腿旁。 吕文睿这次直接将陆昕小脚双手拿起放在腿上,扯过被子盖上。 陆昕则发出一阵咯咯轻笑,顺便把另一只脚也塞了过去,“臭死你。” 吕文睿闻到的则是扑鼻的处子幽香,也被陆昕的举动萌到了,只觉眼前这个姑娘太可爱了。“萌萌啊,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啊?” 陆昕语声有些苍凉道:“我是孤儿,没见过父母,也不知他们长什么样?陆昕这个名字,算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眼下除了欠师父一条命外,不欠任何人的,不过你放心,师父从没说过让我偿还,你记住,从今天起,在我没有身死之前,你不许抛下我,不然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只对你霸道这一次,以后我会尽可能温柔待你,做的不好的地方,只要你说,我也会尽量改,一会我睡着了你千万别乱摸,我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你。前天早上真不是要故意打你脸的,以后我最多只会打你屁股。” 吕文睿见心仪的佳人如此,也没什么顾及的,“萌萌,我很想抱你,眼下虽然就你我二人,圣贤道,君子行事,暗夜由明,在没有大婚之前,我会对你以礼相待,眼下只要办好了一件事,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娶你为妻了。” 吕文睿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整个心里都轻松了,双手握着秀足,也觉得理所当然了,半天不见陆昕回复,探身凑去近看,人已经睡着了。 第20章 春风有意乱春花 吕文睿骑在马上,正被眼前的沧海桑田所吸引陷入沉思时,身后传来一声“儒少,好巧。” 这声音不仅洪亮,还带着低沉的萧杀,如枪似箭刺人心魂,却又让人难以拒绝,好似带着特殊魔力,如金似鼓,轻易竟能激起人心中的热血。 熟悉的声音将吕文睿从沉思中拉回,回头见一人骑着通体乌黑的宝马,马儿披着玄铁马甲,马鞍也是黑色的,缰绳也是黑色的。 骑在马上的人,一身黑色明光铠,头戴黑色战盔,战盔上附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两只透射目光的孔洞,阳光下反射着狰狞的黑光,不知面具上的图案是罗刹还是夜叉? 腰佩黑色横刀,手执黑色长槊,马臀两侧,一边放着黑色猎弓,一边放着两壶羽箭,箭壶箭支也是黑色,就连握着长槊和缰绳的手,也带着黑色手套,除了近三尺槊锋闪着霜雪般的寒光外,再也找不到其他颜色。 来人见吕文睿回头,将脸上黝黑狰狞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如松柏般刚毅的脸庞,二十出头的年纪,清秀的脸庞泛着古铜色,左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自鬓角到嘴角外侧两寸处。 这道长长显眼的刀疤,没有让这张脸变得狰狞,反而为清秀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悍勇,平静的面容透着萧杀的气息。 “久别重逢,别来无恙。”激荡的热血之声再次响起。 此人乃是定西侯世子李宁,年少之时是自己和李易最好的玩伴,自从定西侯领兵西征,一家人都随军离开永安,常驻北凉,镇守南国西北门户,此后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脸上那道疤是三年前争突厥留下的,那一战险些身死。 槊马迎风在,披甲入胡天,忠魂英黄土,誓守家国安。说的正是定西侯的北凉铁骑。 二人同时下马,热情的拥抱一时,吕文睿道:“宁哥何时来的永安?” “刚刚入城,以后不走了,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军少。”李宁爽朗的说道。 永安六少最早就从军少这个称呼引发的,当年李宁一十八岁领军独争突厥,五千北凉铁骑,突袭敌方大营,斩首敌军两万有余,消息传回永安,南武帝将其称为军少,意为军中少杰,后来城中俊杰以‘少’为荣,永安六少虽不是天子亲赐,但也个个不符其名。 吕文睿听到李宁说不走了,如闻炸雷,这分明就是‘质子’,这一刻吕文睿开始狐疑,不知南国用两件惊天大案打造的利刃究竟要斩向何方? 李宁看出吕文睿惊恐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愧是儒少,眼下四海无刀兵,我也想常驻永安,看看这忠魂守护的繁华,我今日有要事在身,日后时日甚多,在慢慢叙旧。” 二人拱手道别,吕文睿望着李宁离去的背影,独自吟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也只有这首诗,能形容李宁眼下这飞龙入囚的孤独。 吕文睿之前本打算去北城的楼兰使馆,去见见楼兰公主,了解下有关申屠嫣然的情况,一时也想不出合适拜访的理由,眼下军少归来,对于西北情况,没人比他更了解了,拜访楼兰公主一事就此作罢。 亲自前往洛神台附近,探查天子遇刺案发之地,依据卷宗上的信息,独自在脑海模拟当时的情况,最后看向烟雨楼和观星台,想去观星台上凌空俯视,以便更好推理。 眼下没李易在旁,去拜访张真人,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到了这个时候,才知李易的妙用,只要跟着他,天下就没有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返回家中,看到父亲独自在大堂来回踱步,吕文睿本要躲闪绕道,被吕修远看到,“你是我吕家长子,又不是老鼠,哪里学的臭毛病,过来。” 吕文睿走到厅堂,躬身行礼道:“睿儿给父亲请安。” 吕修远走到桌前坐下,亲手倒了两杯茶,“来,过来坐。” 吕文睿心领神会,知道父亲是遇到难事,要向自己请教了,也不再惶恐,“父亲,今早的点心可还对胃口?” 吕修远蹙眉,“什么点心啊?” 吕文睿知道父亲下朝后应是直接归家,并未去刑部府衙,“没什么,我刚见父亲踱步,莫非今早朝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可吕家这对父子,算得上是互知,吕修远也不客气,“今天有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楼兰公主,持楼兰王的国书,上殿请求和亲,要嫁鹿王,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答应了?”吕文睿问道。 吕修远回道:”陛下言婚嫁之事,当由国母作主,以皇后在长生殿祈福尚未结束为由,暂做推缓,谨是解了燃眉之急,说说你的看法?” 吕文睿想起阿伊莎参加花魁选举,自贱身份,想来婚配鹿王并非临时起意,对方蓄谋已久,我方仓促应战,眼下陷入被动,“鹿王主动拒婚。” “陛下也是此意,你和鹿王的关系满城皆知,这件事陛下交给刑部处理,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吕修远道。 吕文睿大张着嘴,“您老刚刚来回踱步,原来是考虑怎么给我下套啊?” 吕修远装怒道:“臭小子,怎么说话呢?皮是不是不疼了?” 父子争斗时,吕文睿每次都吃亏在‘儿子’这个身份上,老子无礼时,为少者自不能无礼相对。 吕文睿赶忙道:“那……那个说正事,说正事,这要说拒婚,最好的办法就是殿下有良配,此人身份又适合做王妃,不然就算名言相拒,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陛下受益,说句不敬的话,皇室的矛盾,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了。” 吕修远点了下头道:“殿下确实到了婚配之年,这个媒就连梅娘都不敢说,《百花录》是你的大作,依你之见何人适合?” 吕文睿试探的问道:“父亲,听说庄朗大人家有一女,碧华之年,待字闺中,此人可否?” 吕修远顿时勃然大怒,“你个兔崽子,你母亲今日舍下老脸去庄府给她庆生,说穿了,就是去给你说媒,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母老虎要是发威了,可不似我这般还和你讲理。” 吕文睿听见吕修远如此形容自己媳妇,顿觉好笑,想到吕薇婷今早的问话,才知另有隐情,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讨好未来嫂子的神情。 从眼下情况看,这门婚事要是成了,吕家也算攀高枝了,“这个……这个你们为何不和我说一声啊?这庄家大小姐只怕已经明珠暗投了!” 吕修远惊奇道:“此话怎讲?” 吕文睿也觉此事没必要再瞒着父亲了,说出了原委。 吕修远听闻后,沉思半响,“这……这可比殿下娶楼兰公主还要骇闻,u看书 .uukashu 此事你可能确定?” 吕文睿道:“当日花魁选举,人满为患,能够见证之人比比皆是,现在是庄家大小姐尚未抛头露面,此事早晚要东窗事发,父亲,她是被鹿王抱过的女人,众目睽睽下又相拥看花魁选举,这就和私定终生无异啊?” 吕修远拍了下脑门直摇头,“今日即将散朝之际,定西侯世子李宁上殿,要娶庄家之女,请陛下做媒,也被陛下同理拒之,婚嫁大全现在明面上都攥在皇后之手了。” 吕文睿想到早上的预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件事吧,虽可和军少私谈……哎,也难说……”明显,这桩婚嫁不单单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李宁娶了庄灵儿,在永安就等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至于二人是否情投意合,并非至关紧要了。 吕修远道:“这还没完,庄老以有意将庄家之女许给慕容南,这慕容南几天前奉剑圣之命暂回蜀中,眼下也不知何意?我也是至今才明白,庄老之前为何屡屡亲近慕容南,关切程度远在你这爱徒之上。” “都是一群老狐狸。”吕文睿轻声自语道。 吕修远自然也听到了,这次不仅没有怒言,反而点了点头,坐下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看着吕文睿道:“睿儿,此事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稍有偏差,吕家可能就陷入万劫不复,眼下并非小事,朝廷之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是陛下设在鹿王府的眼线,这个身份你可别忘了,此事牵扯家人生死,多余我也就不再多言,这件事你若处理好了,你要迎娶女侠之事,为父日后也不在阻拦了。” 第21章 天降姻缘 夕阳西下过后,一切就已笼罩在夜幕之中。 吕府内,吕文睿盘膝在榻,静心修养文人的浩然之气,大脑火力全开,想着怎么处理好眼下的事,确切的说是在为自己梦想奋斗。 迎娶侠女这件事,就像刻在吕文睿的基因中一样,自打有了男女之情,这个想法就如春芽萌发,春潮解冻,一发不可收拾。 今日见父亲松口,除了全力以赴,还是全力以赴,如今的事,不仅关系到吕文睿的梦想,还关系到吕家的荣辱兴衰。 如今表面上看,只是几个成年男女的婚嫁之事,背后的深层,牵动的都是南国的柱石人物。 庄贤乃是两朝老臣,如今执掌吏部和文渊阁,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就连吕文睿也是庄贤门生。 定西侯手握数十万北凉铁骑,执掌南国半壁江山,能与其争雄的只有勇武侯,论其封侯先后,勇武侯还要次之,再加上皇室兄弟的关系,眼下婚嫁之权又落在皇后之手。 皇后和鹿王情同母子,眼下是邦国、夫妻、君臣、兄弟搅成了一锅粥,主动搅浑这潭水的就是当今天子。 对吕文睿而言,眼下有两颗未知的棋子,一个是楼兰公主,一个是两件惊天大案。 鹿王府将自己拒之门外,定是闻到了风声,鹿王又恰巧不在府上,城中也无人影,这个时候躲起来,确实是一步妙棋。 戌时前后,一道黑影自窗口闪入房中,来人正是陆昕。 关上窗户走到床前,借着月光,看到吕文睿孤身坐在床上,“干嘛不睡,等我吗?” 吕文睿醒过神来,看清是陆昕,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正思索间,见陆昕主动解下腰带,褪去鞋袜,摘下面具,脱去外衣,麻利的钻进被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一点也不见外,就是薇婷在此,也不敢如此洒脱…… 陆昕躺下后,用脚丫子踢了下吕文睿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抱着我睡,要不就离我远点别碰我,对于误碰,我会不自然的视为偷袭,就是睡着也会惊醒还击,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多年,很难改变。” 眼下室内光线昏暗,借着月光细看,也仅能辨清面目,从陆昕的语气,吕文睿没有听出丝毫的羞涩和客气,就是妓馆天天卖笑的姑娘,只怕都做不到陆昕这般坦然。 即便如此,看到陆昕到来,吕文睿心底还是升起了难言的喜悦。 “陆姑娘……” 陆昕打断吕文睿的问话直言道:“喊我陆昕或者昕儿,当然叫我萌萌也行,师姐就是这样称呼我的。” 吕文睿没想到她如此主动,听到‘萌萌’这个称呼,起初觉得好笑,细想一下,作为闺名确实很贴切。“萌萌。”吕文睿自语念叨了一声。 “嗯,叫的挺自然,不过这个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有人的时候就喊我陆昕。”陆昕赞扬道。 吕文睿看着陆昕朦胧的秀颜,听着爽朗不拘的清甜之声,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不可否认,陆昕的一切都符合吕文睿心中所想,“陆姑……” “叫我萌萌。”陆昕再次打断吕文睿的话,这次语声带着一丝严厉的警告,意思是再不听话我就收拾你。 “萌……萌萌……” “嗯,再来,自然一点。” “萌萌。”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一会我要是不回话,就说明睡着了,你要抱我的话,就趁现在。”陆昕眨着大眼说道。 “萌……萌萌啊,以你的身份,随时都可以来府上拜访,可是为何总是深夜来我府上啊,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怎么办啊?”吕文睿委婉的说道。 陆昕侧头看着吕文睿道:“不碍事,你是大师姐给我挑的男人,我也看上你了,这辈子只要我不死,你休想逃出我手心,至于其他的就看你的意思,我也会尽量配合你,关于女人嘛,我也不是很小气,除了你家的薇婷外,其他想入吕府的女人,我就用手中刀和他们交流,你家的底细我都查清楚了,对于我,你想问什么,只要能回答,我都会回答。” 吕文睿能感觉到,陆昕说的都是真的,只觉幸福来的太突然,出于关心,伸手拿起陆昕的小脚丫,塞回被窝,似乎怕她冻着。 陆昕咯咯笑了几下,“我,我很怕痒,我现在就住在你家不远的青锋阁,白天想我了可以去那里找我。” 吕文睿听出她言语中的心喜,这种心喜很难伪装,尤其是女人,只有面对心仪之人,才会如此,这个经验还是茹娘传授的,当然这都受益于鹿王。 听到这欣喜的笑声,吕文睿整个人醉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塞进被窝的小脚丫又伸了出来,轻轻踢了下吕文睿大腿,“你怎么不说话了?” 吕文睿这一次竟鬼迷心窍的抓住了那只纤足,没有塞回被窝,而是握在手里,嗅到了女人特有的体香,心里生出了要一生一世照顾此人的念头。 “啊呀,你不嫌臭啊,我今天可没洗脚。”陆昕嬉笑道,从而引发了几声清咳。 吕文睿这才意识到她身上还有伤,关切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陆昕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想知道你自己看就是了,你们男人的需求我懂,我现在的情况,动武虽然有些勉强,给你解渴还是可以做到的,就是皮肤粗糙点,你放心我身体没给过别人,师姐今天还给我验过呢,你要不信可让吕母帮我查验。” 吕文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赶忙将握在手里的小脚塞回被窝,“萌萌,你,你武功这么好,为啥选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嗯,和你一样,嫁个书生也是我自小梦想。选你也是圆了我自己梦,生死无悔,你能不能坐过来一点啊,可以的话就抱一抱我,我还没被男人抱过呢,很想知道是什么感觉。”陆昕道。 吕文睿只觉全身变得火热,哪敢动分毫,见陆昕如此坦然,更是不敢生亵渎之心,“萌萌,你去鹿王府战那恶妇,真的是在帮我出气吗?” 陆昕道:“嗯,帮你出气算不上,不过为了你倒是真的,冥凰虽然是我师姐,但是师姐有师姐的做事风格,他帮我寻到良配,uu看书 ww.ukshu 借我天狼令调阅卷宗,我出手帮她试探那恶妇伸手,算是公平交易。我现在把自己都给你了,利用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吧。”言罢又将小脚丫凑到吕文睿的大腿旁。 吕文睿这次直接将陆昕小脚双手拿起放在腿上,扯过被子盖上。 陆昕则发出一阵咯咯轻笑,顺便把另一只脚也塞了过去,“臭死你。” 吕文睿闻到的则是扑鼻的处子幽香,也被陆昕的举动萌到了,只觉眼前这个姑娘太可爱了。“萌萌啊,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啊?” 陆昕语声有些苍凉道:“我是孤儿,没见过父母,也不知他们长什么样?陆昕这个名字,算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眼下除了欠师父一条命外,不欠任何人的,不过你放心,师父从没说过让我偿还,你记住,从今天起,在我没有身死之前,你不许抛下我,不然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只对你霸道这一次,以后我会尽可能温柔待你,做的不好的地方,只要你说,我也会尽量改,一会我睡着了你千万别乱摸,我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你。前天早上真不是要故意打你脸的,以后我最多只会打你屁股。” 吕文睿见心仪的佳人如此,也没什么顾及的,“萌萌,我很想抱你,眼下虽然就你我二人,圣贤道,君子行事,暗夜由明,在没有大婚之前,我会对你以礼相待,眼下只要办好了一件事,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娶你为妻了。” 吕文睿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整个心里都轻松了,双手握着秀足,也觉得理所当然了,半天不见陆昕回复,探身凑去近看,人已经睡着了。 第22章 私定今生 清晨吕文睿被一股凉风惊醒,只觉手臂酸麻。 睁开双眼,见陆昕侧躺在自己臂弯,双手搂着自己脖子,一条大腿搭在自己小腹上,被子已经被蹬到一旁,鼻息间满是陆昕身上散发的体香,和清幽的发香。 吕文睿正想挣脱,看到陆昕伸出亵衣的手臂,露着几道显眼的疤痕,顿时愣住了,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轻抚。 沉睡中的陆昕突然咯咯笑了两声,“痒。” 吕文睿闻声侧头,看到陆昕萌甜秀颜上,挂着的一对水润大眼,正看着自己,赶忙从肢体交缠中挣脱,“陆姑娘……我……我……” 陆昕缓缓坐起身,眼中闪出一丝黯然,“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吕文睿慌忙说道。 “那你什么意思……还有你刚刚喊我什么?”陆昕质问道。 “那个……萌,萌萌,我……我昨天明明是坐着的?醒来怎么就成这,这样了,我真是畜生。”吕文睿扇了自己一巴掌。 陆昕也被吕文睿这个举动整蒙了,见他抬手又要扇自己,伸手抓住他抬起的手臂,“你干嘛啊?我又没怨你。” 吕文睿再次看到陆昕胳膊上的疤痕,只觉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自怨道:“枉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到头来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陆昕看到吕文睿黯然魂殇的样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衣冠禽兽啊?昨晚是我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你,才主动抱你睡的,况且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我现在就问你有没有嫌弃我身上的疤?” 吕文睿见不是自己忍不住行禽兽之事,心中释然,“那个……这些伤疤可能医治好?” 陆昕松开吕文睿的手,将露出的手臂收进亵衣中,有些失落道:“我还以为你和世俗男子有所不同……这个……这个只怕去不掉了……”言语中透着一股无奈和难言的自卑,说到最后渐弱无声。 吕文睿抓住陆昕的手,“萌萌,我没有嫌弃,只是心疼你,真的。” 陆昕看了吕文睿一会,见他目光真诚,不似说谎,轻轻咬了下红唇,抽回被吕文睿握着的小手,三两下除去身上的亵衣,赤身坐在吕文睿面前,“我这个样子你真的不嫌弃?” 吕文睿没想到她会如此,赶忙拿起衣衫披在陆昕身上。 陆昕则伸手扯去披来的衣衫,“我就是想让你看清,这就是真实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疤累累的肌肤,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我现在决定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陆昕有些无力的闭上双眼。 这一刻吕文睿没有认为陆昕的行为是自贱,看着那满身的伤疤,心中满是敬畏,伸手将她揽近怀中,“我吕文睿今日对天地圣贤起誓,愿与陆昕姑娘生死与共白首偕老,日月为鉴,山河为证,神鬼为凭,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 陆昕没有睁眼,脸上却露出了会心一笑,笑容比室外的春光还灿烂,接着抓过吕文睿的手,张口咬破二人的大拇指后,紧紧按在一起,“以后你就是我陆昕的人了。” 吕文睿鼓起勇气,伸手轻抚陆昕身上的伤疤,“昕儿,能和我说说它们的来历吗?” 陆昕此刻反而变得羞涩起来,不敢去看吕文睿的目光,转过身瘫软的靠在吕文睿怀中,忍着身上的麻痒,羞涩的闭上双眼,“天道宗的刀法源于扶桑,那里的武士将刀法称为剑道,他们对剑道的敬畏,远胜于个人生死,为证剑道,同门亲人之间比试,往往都是生死问道,身为武士,以胜利或者死在高手的长刀下为荣,天道宗也继承了这一习俗,入门之人生死自负,对于入门的女子,都会赠与一个面具,以便面容不毁,其他与男子无异,天道宗是求证剑道的天堂,也是生死的修罗场,能保全形体出师的人,寥寥无几,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个奇迹了。” 吕文睿之前也听说过有关天道宗一些情况,世人对从天道宗出来的人,都畏之如虎,看到陆昕一身的伤,才真切感受到这种畏惧不是凭空而生的,“昕儿,咱……咱现在把衣服穿上可好?” “这么快就看够了?”陆昕翻了下白眼道。 “昕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吕文睿赶忙道。 陆昕看着室内天光大亮,“我身上没力气,你帮我穿吧。” 吕文睿得到恩准,赶忙拿起衣衫帮陆昕穿了起来。 第一次给女人穿衣服,尤其是贴身衣物,吕文睿心急手生,一连穿错了好几次,再加陆昕也不怎么配合,一身衣服足足穿了小半个时辰,接着搀扶陆昕坐在铜镜前,又为她梳头。 以前都是薇婷给吕文睿梳头,好在陆昕秀发乌黑顺亮,梳起来到不麻烦,到扎头环节,吕文睿开始犯难。 陆昕也看出吕文睿是头一回做这些,虽然有些嫌弃,同时也有种说不出的欣喜,抱着一副看戏的态度,任由吕文睿自己琢磨。 日出东方时,头发也没扎好,吕文睿看到府中下人提着食盒走来,和陆昕交代两句,赶忙跑下楼,去迎接。 以往前来送饭的都是薇婷,今天换了人,吕文睿接过食盒问道:“今天怎么是你来,薇婷呢?” 下人回道:“回少爷的话,小姐昨日同夫人前往庄府,夫人回来告知,小姐被庄府的大小姐留下作陪,现在还未回来,晨饭时见少爷没去火房用餐,小的就主动送来了。” 吕文睿点点头,挥退下人,提着食盒来到二楼,见陆昕已经整理好秀发,走到桌前将饭菜一一从食盒取出摆在桌上,“来,尝尝咱家厨子的手艺。” 陆昕听到这句话,会心一笑,也不客气,来到桌前坐下,主动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嗯,味道不错……对了,你妹妹去庄府干嘛,那里现在可是是非之地,这庄家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陆昕虽然坐在楼上,二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你听说了什么?”吕文睿问道。 陆昕咽下口中饭菜道:“嗯,花魁选举当晚,她就睡在鹿王府。” 吕文睿大张着嘴,原本二人相拥看花魁选举的事就够惊人了,听到陆昕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陆昕看到吕文睿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你不信?” “没有,就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个……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昕道:“天狼卫对鹿王的监视一直都是重中之重,花魁选举那天你也看到了,直到昨天我在王府对面高墙看到她,回去后又核对了下信息,确定就是她。” 吕文睿赶忙道:“这件事你师姐知道吗?” 陆昕道:“应该还没确定吧,我还没想好用这个和她交换什么,暂时还未告诉她,不过昨日定西侯世子上殿求婚,庄家大小姐瞬间名震永安,此事怕瞒不了多久,据师姐说,庄府有高手坐镇,眼下天狼卫还未查清此人来历,师姐原本打算亲自去探探虚实,心中忌惮鹿王府的人,就暂且搁置,对了……你是不是和定西侯世子很熟?” 吕文睿点了下头。 陆昕叹了口气道:“你的朋友还真没有一个简单的,师姐昨日说,定西侯世子求婚只怕另有隐情,更多是在试探陛下?” 吕文睿知道,当年逐鹿九州时,南武帝李泰手下的人也分为两派,定西侯和长宁公主李嫣以及逝去的湘王李陵交好,都有心扶植李陵登基,后来有心扶植鹿王。 李成和李天阳、陆炎坤是一系,眼下湘王故去景帝登基,长宁公主成为皇后,暗影卫被撤销,定西侯也颇有受排挤之意,当年定西侯要讨伐西域,就是陆相从中作梗,以休养生息为名,实则是怕定西侯扩大势力。 而庄家乃是两朝老臣,国之重器,当时也看好湘王李陵,两家若是联姻,在南国的地位可谓稳如泰山,陛下若是拒绝联姻,就是摆明要孤立定西侯。 眼下无论庄灵儿嫁给谁,对景帝来说都不符合心仪。 “昕儿,你说庄灵儿会不会有危险?” 陆昕眨了眨眼,u看书.uukanu 放下筷子,“这个……这个应该是最坏的打算了吧?真若如此是不是太明显了点?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另寻新婿。” 吕文睿顿觉头大,“昕儿,实不相瞒,我老师有意将庄家大小姐许配给剑少,昨日我母亲去庄府,实则是替我说媒,眼下剑少不在永安,想来是事前收到风声躲了起来,你说……?” “你休想。”陆昕直言道。 “昕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天子下诏,那时可就由不得你我了。”吕文睿道。 陆昕淡淡道:“她都被鹿王睡了,还有脸嫁到你家吗?” 吕文睿点了点头,随即面露为难之色,“这样的话,鹿王可就惨了?” 陆昕没好气道:“祸福无门,唯有自招,有事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这一刀他是躲不掉的,反正他有金令在手,依我看,此事在庄家大小姐未许他人之前,暴露出来反而是好事。” 吕文睿思索一时,也觉得陆昕说的是对的,“这事既然瞒不住,我觉得还是先和老师打个招呼比较好?” 陆昕道:“你是一家之主,你看着办吧,对了,你昨晚说做完一件事就能光明正大娶我,是什么事啊?” 吕文睿道:“楼兰公主请求要嫁给鹿王,陛下将此交给我父亲,实则是交给我,陛下不希望鹿王娶楼兰公主,眼下让庄家大小姐嫁给鹿王,也算间接完成了这件事。” “我吃饱了,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想我了就去青锋阁找我。”陆昕扔下这句话,戴上面具,走到窗前闪身而下。 第23章 青锋阁 陆昕走后,吕文睿想到这里是二楼,担心陆昕受伤,奔到窗前,没有寻到陆昕身影,只看到了满院初晨的春光。 回身将二人吃过的饭菜,收拾整理了一下,匆匆出了吕府。 吕府在北城偏西的转角处,吕文睿来到白虎、玄武两条大道的交汇处,斜对面立着一座六角三层的高楼,高高的门匾上,书写着‘青锋阁’三个大字。 青锋阁原本叫天剑阁,是天剑山庄开设售卖兵器的地点。 自定疆二年,身为太子的景帝,率军收复江南,灭了名满天下的天剑山庄。 如今天剑八堂,只留下铸器的紫薇堂,天枢、天权、天玑、天璇、玉衡、开阳、摇光七堂,非灭即散。 最惨的就是开阳堂,因是北朝皇族执掌,满堂上下男女老幼被尽诛。 如今的天道宗,就设在昔日紫薇堂铸器的紫薇堡中,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自天道宗成立,天剑阁改为青锋阁后,吕文睿对这里就充满了厌恶之情。 这个厌恶之情说到底还是和文人风骨有关,因为剑为君子之器,剑道为文人所创,刀为武人所长,天道宗以刀法称雄,如今接管旧时的天剑山庄,可谓打了天下文人的脸。 从渊源而论,剑,原本算不上兵器,古时因为铸器的方法受限,只有青铜还尚未发现钢铁之时,因为提炼方法不够成熟,器具打造的太长,就会轻易折断。 那时候大多都是匕首、短刀,后来加上了木柄,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化成后世的枪、槊、戈、戟、矛等长兵。 随着铸器水平的不断提高,匕首开始造的越长,越锋利,越不容易折断,为了区别与普通的刀,就打造成双刃,因稀缺和尊贵,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拥有和配带,渐渐演化成权力的象征,象征着最高的皇权。 剑的杀伤力远远不及刀,因为他很难发挥出力量的优势,成了象征身份的特殊兵器,代表的是至高极致的象征。 文人讲求外圣内王,将剑视为君子之器,古有文人佩剑,武人挂刀之说。 当剑和文化融合在一起时,随着时间长河的延续,开创出一种特殊的文化和追求,这便是剑道。 刀和剑,一武一文,一俗一雅,一沙场,一庙堂。 凡习剑之人,必以文润心,深明双刃之理,懂取巧不以力胜之机,常配身藏鞘,锋芒内敛,自我警示砺心垂志。 剑道始创以文心驭武,文为心,武为表,为贤士之器,习剑先修文,莽夫习剑就是有辱斯文。 南武帝乃武将出身,不通文理之奥,当初命天道宗接管紫薇堡,可谓重伤天下文人的颜面,受人暗中唾弃。 吕文睿身为文圣庄贤的门生,又被世人冠为儒少,对青锋阁自然是嗤之以鼻,多年相互为邻里,从未涉足其中。 眼下心仪之人就在其内,这一刻吕文睿再看青锋阁三个字,顿觉顺眼了很多,有一种想涉足其中的冲动。 念及才刚刚和陆昕分别,又初于文人傲骨,忍住心中的冲动,走上白虎大道,前往文渊阁。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吕文睿身后响起,行至身前,马儿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嘶鸣。 一个清丽悦耳的声音紧接着道:“儒少,总算找到你了?”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劲装,腰佩宝剑,剑鞘上镶满五彩的宝石,典雅华丽。 吕文睿抬头细看一时,认出是阿娇,“阿娇姑娘……险些没认出来?” 阿娇下马,面露焦急神情,“我的吕大公子啊,你可真悠闲,鹿王不知去了哪里?那后花园也没个做主的人,烟雨楼现在都要炸开锅了?” 吕文睿伸手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道:“怎么……茹娘出事了?” 阿娇有些来火道:“吕大公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算上今天,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三天了,花魁还尚未出炉,我家金少都急的满嘴起火泡,现在只能来求你了?” 吕文睿心中仍是不解,也能感觉出其中出了什么岔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娇将马交给吕文睿,“三言两语也和你说不清,沈良现在就在烟雨楼中,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吕文睿见此,也不再多问,接过缰绳,纵马朝着烟雨楼驰去。 来到沈良所在的房中,看到沈良和茹娘、梅娘都在,皆是愁眉不展。 沈良看到吕文睿到来,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文睿老弟,你终于来了?” 二人入座后,吕文睿道:“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良道:“花魁不见了?” 吕文睿又是一脸茫然,“什么花魁不见了,沈兄说明白些?” 一旁的茹娘开口道:“花魁大选至今,前三早已出炉,分别是阿伊莎、易水柔和杜小仙,原本为了体现我朝气度,结交外邦友人,内定的花魁是楼兰公主阿伊莎,昨日楼兰公主突然上殿提亲,经此一事肯定不能让她做花魁了,杜小仙是我烟雨楼的头牌,奈何已是红尘之身,更不能做这圣选的花魁,眼下只剩易水柔,可是这姑娘,自花魁选举后就没了人影!四处也寻不到,活活能把人急死。” 沈良接着道:“这次花魁出炉,由礼部的张大人亲自公布,还要带入皇宫面圣,此事和之后的天子选妃关系慎密,若是寻不到人,我只怕就要去刑部大牢化缘了。” 吕文睿见此事确实急迫,问道:“之前我听说这易水柔是烟雨楼的人,为何会找不到?” 茹娘一脸懊悔道:“实不相瞒,这易水柔是扬州花舞楼之人,飞花剑舞名满天下,是我暗中请她来此教授技艺的,明面上是我烟雨楼的清倌儿,实则是一位实打实的姑奶奶人物,花魁选举时,她突然要报名参加,我念及她有恩于烟雨楼,就给她安排了个名额,这一出场,就技惊四座,眼下除了她,别的姑娘也镇不住这花魁的头衔。” 关于扬州的花舞楼吕文睿并不陌生,那里乃是传授剑舞的圣地,备受南方氏族家的小姐们追捧修习。 剑道分为攻、演两大技艺,虽然互通,能将二者完全融合,却难如登天。 如今在攻演融合方面,成就最高的便是扬州花舞楼的飞花剑舞。 花舞楼楼主秦木棉,乃是当世鲜有的一位剑舞宗师,被世人称为舞媚娘,舞武双攻,北朝时天机阁曾列榜名师,uu看书 .uukashu此人位列宗师榜第六,也被称为六娘,此人的弟子称为花魁,自不会有什么争议。 念及这里,吕文睿道:“可这件事我又能做什么啊?” 茹娘道:“儒少啊,你和鹿王殿下的关系,无人不知,花魁选举当日,这易水柔曾托楼兰公主将一幅画转交给鹿王,那幅画还是鹿王亲手为水柔姑娘画的,这其中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吕文睿一阵苦笑,心道:“殿下还真是没有愧对这花少之名?”一脸无奈的说道:“金少,鹿王府那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两次前去都被赶了出来,还险些丢了小命,这事我只怕有心无力啊?” 沈良赶忙道:“儒少你误会了,我们是希望你去楼兰公主那里问问,毕竟楼兰公主心仪殿下,你又是殿下的好友,其次定西侯世子那里你也比我们熟……” 吕文睿算是明白这三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看着沈良道:“沈兄,鹿王府看门的那位,可是楼兰公主的人,你这不是催着我去送命吗?” 沈良面露尴尬之色,“文睿老弟,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然,事急也不能不顾儒少安危,眼下,我手上能护佑文睿老弟的人只有阿娇了,老弟若是不反对,就让她陪你一起去楼兰使馆如何?” 吕文睿闻言一愣,心道:“鹿王府门前一战,沈良是知道的,此刻让阿娇陪同,就说明阿娇的实力不输于陆昕!” 沈良见吕文睿沉思后,欲言又止,朝着茹娘、梅娘使了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各寻事由,先后退出了房间。 第24章 烟雨飞花 梅娘、茹娘离开后,沈良起身关上房门,拉着吕文睿走进内室,“儒少定是想知道阿娇的来历吧?” 吕文睿确实很想知道,但是当着人家男人的面,询问对方内人的隐私,开口就是失礼,回道:“相比而言,我更在意自身的安全?” 沈良苦笑一下,“不愧是文人儒少。” 吕文睿也跟着露出会意的一笑,算是心照不宣。 沈良长长吸了口气,神情渐渐变得严肃,好似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看着吕文睿,意味深长道:“文睿老弟,你我认识已久,若真正说到相处,还是因这次的花魁选举,成年人都是以利益为主,商人更是如此,和儒少结交,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利益的牵扯,平心而论,结交儒少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快事,我沈家乃是江淮富商,家大业大,其中就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阿娇就是其中之一。” 吕文睿走到窗前的方桌处坐下,“沈兄这样一说,我反倒有点不敢听了,怎么说我也是刑部的人,知情不报,便是知法犯法。” “儒少真是风趣,现在我还没打算去刑部大牢化缘。”沈良也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独饮了一杯,重新倒满后,“这杯算是我自罚赔罪。” 吕文睿不解道:“莫非沈兄真犯了什么王法?” 沈良摇了摇头,对沈良而言,这赔罪是因陆昕一事,深觉对不起这位好友,眼下却不能明言告知,切入正题道:“文睿老弟可听说过剑舞门?” 吕文睿皱了皱眉,思索良久,也没想到相关信息。 “剑舞门在北朝成立初期,就被兴起的天剑山庄给覆灭了,至今百年有余,儒少没有印象也是理所当然。”沈良淡淡说道。 经过沈良提醒,吕文睿恍然大悟,“就是江北的那个人称公孙剑舞的剑舞门?” 沈良点点头,“儒少既有所知,我就闲言少叙,当年的剑舞门内,因功法剑术有别,分为两派,分别是烟雨行和飞花令,世人称为烟雨飞花,后来剑舞门覆灭,天剑山庄摇光堂的剑法就承袭剑舞门的烟雨行,飞花令多用于表演作秀,主要为剑舞门提供财源收入,那时的江淮妓子,多少都要学习一点飞花令剑招,不然就如文人不会诗歌一样,因没什么威胁,剑舞门覆灭时,并未遭受多大的打击,阿娇修练的剑法就是烟雨行,是来自剑舞门的烟雨行,她成为我的婢女,想必儒少也猜到什么,这一部分也仅是儒少自己猜到的。” 吕文睿明白,当年覆灭的剑舞门,其中烟雨行一支,必然和沈家有着密切的关联。眼下众人都认为烟雨行是昔日摇光堂的剑法,天剑山庄又为当今天子亲手覆灭,自不能大行于道,念及此处,朝着沈良点了点头。 二人很有默契端起酒杯碰了一杯,杯酒下肚后,吕文睿主动拿起酒壶为二人斟酒。 沈良接着道:“剑舞门中一直有个规矩,烟雨飞花两派,每五年比斗一次,胜利的一方执掌门主令,因宗门皆是女子,内斗优胜,当年剑舞门覆灭,烟雨行一支惨遭屠戮,认为是飞花令一支出卖所致,让原本就势如仇敌的两派雪上加霜,可谓人死余恨长,此恨至今沿袭,易水柔是飞花令的人,事前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参加花魁选举,眼下阴差阳错,还要将她举为花魁,这次花魁大选,又是我一手操办,阿娇自从知道易水柔被推举为花魁,意见颇大,我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吕文睿看着沈良苦涩的神情,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天意不由人。” 沈良赞同的点了点头,“我自己惹的祸自己担,我告诉儒少这件事,是因为儒少和鹿王的关系,花魁选举那么多佳丽,鹿王只为易水柔一人作画,恰巧此人就在当天拿到画卷后,就消失不见了,其次,鹿王的母亲方雨晴,当年身为秦淮八艳之一,又是秦淮花魁,同时也学过飞花令……这个想必儒少也有所耳闻。” 言及此处沈良停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吕文睿听到最后一句,心中惊起波涛,半响说不出话,最后也端起酒杯,独饮了一杯。 沈良放下斟满两杯酒,“儒少,易水柔的事,还请替我多多费心。” 吕文睿明白这是一笔交易,是一笔自己无法拒绝的交易,朝着沈良点了下头。 二人对碰饮下杯酒,吕文睿起身告辞,走出烟雨楼的大门,目及宽阔威严的朱雀广场,看到阿娇迎面姗姗走来。 “儒少这是要去哪里啊?”阿娇问道。 吕文睿这一刻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我想去九幽台静静心!” “正巧我也无事,也想去那里,免得见到某人心烦。”阿娇带着埋怨的口吻道。 吕文睿没有答应,也没有出言拒绝,迈步沿着朱雀大道,朝西缓步而行。 阿娇看着心事重重的吕文睿,没有再出言询问,相隔几步,紧随其后。 走了约么半炷香,吕文睿来到天狼府故地,看着一池清波,寻了处清净的地方坐下。 阿娇见此,也在他身旁不远坐下。 吕文睿一路脑子都在思索,并未回头查看,此刻见阿娇坐在侧旁,“我刚以为你是说气话呢,当然,我也知道这气不是针对我。” 阿娇看着眼前的清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生气,就如同这水里鱼吐泡泡一样,而他就是这一池清水,它可以养很多鱼,而我确离不开他。” 吕文睿从阿娇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弦外之音,心道:“莫非沈良是有意要结交花舞楼的人,重建当年剑舞门?”回言道:“清池只能在此,鱼却可以穿江游海,阿娇姑娘人中龙凤,何须如此自轻。” 阿娇看了看吕文睿,u看书 ww.uuknshu.cm 轻轻笑了下,“看来儒少还是不太懂女人,按理说女人是无心之物,谁能满足她们需求,谁就是良配,可经过心智磨砺的女人,心中不但有物,还如磐石一般坚定,一旦心有交付,也是贞坚如磐石,我是自己主动把风筝线交到人家手里,见他做烦心之事,只有独生闷气的份。” 吕文睿这一刻有些疑惑,不知阿娇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陆昕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这可能也是陆昕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的原因,念及这里脑海浮现出那萌甜人心的秀颜,心中如饮蜜糖一般甘甜。 “儒少,为何发笑啊?”阿娇有些疑惑问道。 吕文睿赶忙收起笑颜,转移话题道:“阿娇姑娘,你怎么看易水柔?” 阿娇撇了下嘴角,“花魁选举当天,儒少也是亲眼目睹,我能想到的,怕是只有妒忌了。” 吕文睿微微皱了下眉,“那个……我是说,你们二人若是见面了,会怎样?会不会大打出手?” “现在不会。” 吕文睿见阿娇的回答坚定有力,知道这是不愿给沈良找麻烦,心道:“有此佳人,也是沈良上辈子积的德。” 望着绿水清波,沉思一会道:“阿娇姑娘,可否帮我找一样东西?” “儒少请讲?” “就是鹿王殿下当日表演丽行鼓时所击打的鼓球,最好找两个?” 阿娇虽然不解,看吕文睿的神情,知道这是要出手了,“儒少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 第25章 1波3折 阿娇离开后,不足半炷香时间,去就复来,走下马车,怀中多了两个精致的礼盒。 来到吕文睿身旁,打开一个礼盒,“儒少,请验看一下。” 吕文睿见阿娇这么快就明白自己意思,“阿娇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现在要去楼兰使馆,阿娇姑娘可愿同行?” 阿娇嫣然一笑道:“风霜刀剑我看多了,很久就听闻,文人的三寸朱舌可斩仙,犹胜三尺霜雪明,能一同前往是阿娇的荣幸。” 吕文睿被阿娇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目光看向她腰间佩剑,心道:“仅凭这两句诗,足可腰悬青锋。” “阿娇姑娘兰心蕙质,文武兼修,令人倾佩,此番还要多多仰仗。” 阿娇心中可比吕文睿要着急的多,主动登上车头,手提缰绳,“儒少,请上车,边走边聊。” 吕文睿上车后,阿娇紧催缰绳,一路快马加鞭。 坐在车厢中的吕文睿,双手抓紧门栏,只觉头晕目眩,哪里还有出言的机会。 马车沿着朱雀街,快速前行,随后转入白虎大道,从南奔到北,接着驶入玄武大道,足足转了大半个永安城,才来到楼兰使馆。 吕文睿下车,只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腹中翻江倒海,即将口出狂澜时,阿娇一只手抚上吕文睿肩膀。 吕文睿只觉一股温热夹杂一丝清凉,自肩头散入全身,翻涌的胸腹,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是阿娇鲁莽,不知儒少会晕车,现在可还好?”阿娇道。 吕文睿侧头看了下阿娇,见她眼光中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和报复的快感。 心中疑惑,低头思索一时,想到自己和她唯一的矛盾,就是雀舌茶楼对视的那一眼,出于试探之心,回道:“还好,还好,就是眼睛有点花。” 阿娇听完,见吕文睿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咯咯笑了起来,言语中带着赞赏的语气道:“女人天生身架就不如男人,这心也自然没男人那么大,事急就容易上火,对于阿娇的鲁莽,还望儒少海涵。” 吕文睿又看了看阿娇,见她笑颜和欣,心道:“当初自己就和她对视那么一眼,她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借机报复,而易水柔当选花魁,可谓重伤娇心,沈良日后……”想到这里,吕文睿不由的替沈良打了个惊颤。 “哎呀,儒少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怪不好意思的。”阿娇娇羞道。 这一声媚言温语,钩的吕文睿七魄尽出,差点魂不附体,终于明白她为何叫阿娇了,“那个……阿娇姑娘,咱们现在是否可以共弃前嫌了?” 阿娇摆出一个娇态,轻撩耳畔青丝,玉面升霞,含情脉脉的点了点头。 吕文睿顿觉热血上涌,不敢直视阿娇。 阿娇上前两步,凑到吕文睿身前,小手轻捏衣角,将清丽有致的娇躯左右轻晃了两下,吐气如兰,声若春水,轻语附耳娇声道:“吕公子,这光天化日的,你怕啥?” 吕文睿顿觉浑身酥软无力,身形退了几步,靠在马车上,“阿……阿娇姑娘,对于那天的事,我诚心的向你道歉,你……你能不能……?” 吕文睿很想说你能不能正常点,碍于眼下形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娇将一根玉指,轻轻放到红唇旁,吮吸了一下,望着吕文睿,又伸出丁香小舌,轻轻舔了下玉指,接着摆出兰花指,缓缓勾动耳畔青丝,红舌轻轻舔了下樱唇,上前两步,悠悠道:“奴家这也是为了儒少好,论其魅惑,我可比楼兰公主差远了,怕你一会失态忘了正事。” 吕文睿明白阿娇如此的真意,拱手行礼表示致谢。 阿娇放下抬起的玉手,恢复了常态,“现在进去吗?” 吕文睿见阿娇不再故作娇态,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体内上下分涌的气血,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楼兰使馆,一个身形魁梧的西域大汉,上前迎接。 此人三十出头,留一脸络腮胡子,深眼高鼻,面容气质显得格外憨厚老实,看着二人前来,表现的有些木讷,“二位是?” 吕文睿赶忙上前两步,行礼道:“在下是鹿王殿下的好友吕文睿,昨日听闻楼兰公主请求和亲一事,面对殿下的天降姻缘,受人所托,送份小小贺礼,聊表心意,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西域大汉先是微微蹙眉,然后又眨了眨眼,之后露出豁然开朗的样子,上前接过盒子道:“我叫哈木扎,初来永安,汉话说的不是太好。“ 吕文睿也不再客套,”楼兰公主可在使馆内? 哈木扎这次听的很明白,面露笑容回道:“公主今日一早去了鹿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吕文睿转身对着哈木扎行礼道:“公主若是回来,有劳先生务必将此薄礼转交楼兰公主。” 憨厚的哈木扎,似乎不太明白‘薄礼’是什么意思,看了看手中的两个盒子,明白了大概的意思,朝着二人点了点头,“二位,里面请,室内有茶。” 二人闻言险些笑了出来,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拱手告辞。 出了楼兰使馆,阿娇面露愁容,“儒少,现在该怎么办?” 吕文睿深吸了一口气,登上车厢,坐稳身形,透过车窗道:“去鹿王府。” 阿娇闻言一个箭步跳上车头,甩动缰绳,马儿一声长嘶后,马车疾驰而出。 驶出坊道,转入玄武大道,随后转入贯穿南北的青龙大道,阿娇将马车直接赶到中间的御道上,快马加鞭,直奔鹿王府。 来到永秀坊坊门前,阿娇远远看到鹿王府门前,只有几个带刀护卫立在府门前,“儒少,王府门前没有客人?” 吕文睿身躯一颤,猜到楼兰公主八成是进了王府,走下马车,鼓起勇气来到府门前,对着侍卫询问道:“楼兰公主可在府内?” 一人上前道:“人确实在府内,不过儒少今日可不能进去,这是狄管家亲自交代的,还请儒少不要为难我等。” 吕文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请问鹿王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那人道:“吕公子也不是外人,殿下和相知姑娘,几日前,天刚大亮,就赶着马车匆匆去了皇城的长生殿,至今未归。” 吕文睿闻言直皱眉头,心道:“又是一个自己去不了的地方!”朝着王府护卫拱手道谢,转身离开时,又看了看庄府的后墙,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小脑袋。 登上马车,缓缓驶出永秀道时,吕文睿让阿娇将马车停在路边。 阿娇依言,将马车赶到永秀道和青龙大道相接的转角处,停在一棵高大的杏树下。 眼下阳春三月,正是百花竞艳时,一阵清风拂过,满树梨花宛若飞雪。 阿娇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没有去打搅车厢中的吕文睿,待半空缤纷的梨花落尽,拔出腰间青锋,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巾,缓缓擦拭起来。uu看书 .uukanshu 吕文睿在车厢内沉坐一时,伸手揭开车帘,看到阿娇正在玉手拭青锋,“阿娇姑娘,此剑何名?” 阿娇没有回头,看着手中的三尺青锋缓缓道:“春回大地夜由寒,甘凉蜜露如星雨,剑名春露。“ 吕文睿望着眼前的青锋,惊奇道:”北朝天启四年,天启宗杨起举国选妃入宫,天剑山庄铸造四时秀剑,春露,惊澜,秋水,雪霁,献与天子,五王乱京时,皇城诸多宝物外流,想不到此剑竟落在阿娇姑娘之手,也算不负盛名。” 阿娇目光有些痴迷的望着手中的春露,“此剑乃是初遇沈良时,她送我的见面礼。” 吕文睿轻吟一遍,“春回大地夜由寒,甘凉蜜露如星雨。甘凉……甘凉……” 阿娇收起宝剑,回头拿出请教之态,问道:“儒少,可是有什么不对?” 吕文睿会心一笑道:“阿娇姑娘,走,我们去定西侯世子府。” 阿娇听到世子府,知道著名的甘凉大漠就在北凉,并非是自己的诗句有什么问题,甩动缰绳,马车冲上青龙大道。 “阿娇姑娘,稍微慢一点,尽量赶在午饭时入府。”吕文睿嘱咐道。 阿娇减慢速度,“儒少,要不要带上一坛西域的西风烈啊?” “如此最好不过了,不知此酒在何处可以买到?”吕文睿问道。 阿娇道:“买是买不到的,不过雀舌茶楼里就有,还有西域的葡萄美酒,到了雀舌茶楼,我差人送两桶到儒少府上。” 吕文睿也不客气,“在下先行向阿娇姑娘道谢。” 第26章 冰肌玉骨 天近晌午,阿娇赶车载着吕文睿,来到白虎大道和丽水天街交汇处的荣武坊,整个荣武坊内只有一个大院,就是定西侯府。 马车停在府门,吕文睿上前说明来意,护院得知前来的是永安儒少,急忙入府通报,不多时府内走出一个一脸胡须的大汉。 这大汉四十上下,身形高大魁梧,一脸胡须,方脸浓眉,目光刚毅神勇,仅是立在那里,就给人泰山压顶之感,腰悬一把横刀,从刀鞘就能看出,此刀要比平常的横刀厚重很多。 吕文睿见此人出来,连忙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道:“晚辈吕文睿拜见武烈将军。” 武烈上前两步,扶起弓腰礼拜的吕文睿,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一旁的阿娇,感慨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少夫人人间仙子,与儒少确实是郎才女貌,人间佳偶。” 吕文睿赶忙解释道:“武叔叔误会了,睿儿还尚未婚娶,这位阿娇姑娘乃是在下好友。” 武烈又打量了下二人,“哈哈,一样,一样,你们来的正巧,府内一场好戏马上开场,请随我来。” 吕文睿尴尬的看了阿娇一眼,阿娇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二人跟着武烈进入定西侯府,远远的就看到数十人围在府内一块青石空地上。 吕文睿不解问道:“武叔叔这是?” 身躯高大的武烈踮起脚,扫了一眼,“好戏还未开场,儒少先随我来,拜会世子,暂且稍后。” 吕文睿虽然不解,见武烈如此说,也不再多问。 武烈引着二人来到附近阁楼的窗前道:“场中二人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吕文睿看到院中宽阔的空地上,二人相隔十几步相对而立,其中一人一身黑衣,另一人身穿一套儒雅道袍,正对阁楼,秀颜如花,“玉少张机,他……他怎么也在此?” 武烈道:“二位先看,其他的稍后再说?” 花魁选举当天,阿娇也在现场,自然见过张机,望着那让女人都妒忌的秀颜,上下打量过后,知道二人马上将有一战,目光转向对面黑衣男子,问道:“儒少,那位是……?” 吕文睿侧头轻声道:“那就是此地的主人,定西侯世子,军少李宁。” 阿娇闻言娇躯轻颤,大感不虚此行,相比名满天下的军少而言,阿娇更想知道这人比花娇的张机为何被称为玉少?揉了揉眼睛拭目以待。 此刻场上的李宁,接过不远处抛来的一杆长枪,“玉少若是坚决不选兵器,一会可莫要怪我胜之不武。” 张机在原地摆出一个六合桩的站姿,“我的双手就是兵器,世子小心。” 李宁踏步上前,动作迅捷,干脆利落,枪尖直奔张机面门。 张机面对刺来的长枪,伸出单手,挡在面门,脚下一跺,一块青砖炸裂,力从地起,身形一晃,用力推出一掌,长枪瞬时弯如猎弓,将李宁弹了回去。 连连退步的李宁,最后接连使用两个后空翻,卸去身上的力道,漂亮的落在地上。 “这手竟然比钢铁还硬!”阿娇惊呼道。 武烈也面露惊色,侧头道:“儒少可了解玉少使用的是何种武功?”说出这句话,就顿觉后悔。 吕文睿看到武烈面露尴尬,朝其拱手道:“晚辈虽不通武学,幼时伴随鹿王,自由出入城中各地,鹿王善于钻研武学,耳读目染也知道一些,张道长不仅人如天然美玉,修练的武学叫冰肌玉骨手,据鹿王说,此功法和西域的金刚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内气化极,便坚如精钢磐石,龙虎山精研天道,玉少在冰肌玉骨手的基础上,将天地奥义运转于双手之上,殿下昔日暗称他为双手遮天,玉少一名,也是殿下首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武烈感慨道。 阿娇的一对慧眼,趁着下方二人对峙时,不由的打量了下吕文睿,心道:“此人真的只是个文弱书生吗?” 玉少张机,是永安六少中最后一个封少的,主要是张机去年才下山来到永安,此前世人都不知道有张机这个人,吕文睿得知此人主要是因为鹿王李易,毕竟龙虎山的两位天师都是鹿王的导师之一,眼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张机和人交手。 场上的李宁再次发起主攻,踏步前冲,相距张机不足十尺时,枪尖深入地上的砖缝中,一连激起六七块青砖,枪舞如风,将激起的青砖拍向张机,身影紧随其后,前冲而去。 看到这一幕,阿娇忍不住说道:“卑鄙。” 武烈闻言,目光直视下方的比武场,面容未露任何异色,淡淡道:”沙场之上只论胜负,胜负之间无所不用其极,世子当年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才悟透这个道理。“ 阿娇顿感自行惭愧,转身行礼道:”是小女无知,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武烈伸手指着下方,”我没有要责怪少夫人之意,观战不要分心。“ 阿娇面露尴尬,看了眼吕文睿,见他目不转睛,也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激战中。 此刻立在场上的张机,身上气势大震,衣衫秀发乍起,周身带出一道劲风,双手握拳,整个人瞬间化为一头凶狠的猛虎,一对玉手交错之下,画作一道玉墙。 飞来的青砖触及张机双手挥出的玉墙时,纷纷炸裂四散,周围观看的人顿时惊呼,连连退后躲避飞来的碎石。 吕文睿见此惊呼道:“白虎降临,宁哥惨了。” 场上还在激斗,吕文睿身旁二人听到惊呼,来不及详问,目光都被场上的张机所吸引。 张机立在场上,人如天神下凡,势如猛虎下山,击碎身前青砖后,踏步前冲,伸出一根冰蓝的玉指,点在刺来的枪尖上,脚下没有任何停顿,长枪再次弯曲如弓,自二人身前断裂。 在长枪断裂之际,张机口中如雷炸响道:“一线天。” 声音刚刚扩散,李宁瞬间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看到张机伸来的一只玉手如同一把利剑,直指自己胸口。 李宁此刻手中长枪断裂,处在进退两难之际,全力运功抵挡,危难之际将手中断裂的半截长枪挡在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张机伸出的玉手,四指点在枪杆上,枪杆瞬时炸裂,冰蓝手掌直指李宁膻中要穴。 李宁伸出双手去抓张机伸来的手臂,刚刚触上,双手传出一股刺人的寒凉,对方四指点在自己胸剑骨上,一击触骨之后,伸直的四指立即弯曲,又是一击,接着屈指变拳后,李宁的身体被炮轰而出,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的人只看到张机挥出一拳,心中都担心倒飞而出的世子。 李宁倒飞十几步后,双脚落地,又退了二十多步,后脚蹬在身后的巨大青石上,才稳住身形,单手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后,哈哈大笑道:“爽快,好一招一线天,这局我输了。” 张机闻言散去身上的气势,立身原地,静若处子,抱拳行礼道:“世子承让了。” 阁楼上的武烈顾不得二人,赶忙冲下阁楼,来到李宁身前,“世子没事吧?” 李宁苦笑一下,“烈叔让人把这里收拾下,帮我招待下贵客。”接着对张机道:“玉少稍后,我去换身衣衫。” 李宁走后,武烈来到张机身前,伸出手道:“张道长好身手。” 张机看出对方心思,伸手握上。 此刻吕文睿和阿娇也跟了过来,看到二人双手相握,停下脚步,见张机身上再次散发出悍虎之威,因武烈魁梧的身形,看上去就像大人和小姑娘握手一样。 “玉少会不会有事?”阿娇担心的问道。 吕文睿看看四周,又看看张机,淡淡道:“武将军要吃亏了!” 阿娇闻言不敢相信,瞩目场上二人,片刻后见武烈头上渗出汗珠,张机如花的秀颜依旧风轻云淡,挂着礼貌的微笑,“儒少,这玉少还是人吗?” 吕文睿看了眼阿娇,淡淡道:“这一刻他确实不是人,而是神,武将军背后是血肉之躯,玉少背后是天地之力,以血肉之躯对抗天地之力,岂有不败之理。”言罢上前两步道:“想不到玉少也在此,uu看书 .uukansh 真是幸会。” 随着吕文睿开口,二人的较量也停了下来,武烈一脸不可思议的向张机拱手行礼道:“张道长里面请。” 张机抱拳还礼道:“武将军承让。” 武烈尴尬的笑了下,引着三人走进不远的客厅,待下人奉上茶水后,武烈道:“三位稍后,我去让人将院子清理一下。” 武烈走后,张机朝着吕文睿抱拳道:“儒少何时婚娶,为何在下不知?不知少夫人如何称呼?” 吕文睿面露尴尬之色,正要开口,阿娇抢先道:“沈家阿娇见过玉少,今日能见玉少虎威可谓三生有幸。” 张机疑惑的看向吕文睿,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待诱拐良家女子的眼神。 吕文睿看了眼阿娇,“阿娇姑娘乃是金少沈良的红颜知己,这事说来话长,一会等宁哥来了,我在一起解释吧。” 张机打量了下阿娇,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凉,朝着吕文睿点了点头。 阿娇目光紧盯张机,看着那让人自行惭愧的秀颜,“玉少,我……我能看下你的手吗?” 吕文睿赶忙清咳两声,“玉少不要当真,阿娇姑娘是在和你开玩笑。” 阿娇出口时,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无礼,奈何那双玉手实在太诱人了,错过今日就不知下次相遇是何时了?虽知有冒犯之意,还是决定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眼下见吕文睿暗中相阻,猜到另有隐情,尤其是刚刚看到这如花似玉之人,身如战神降世刚猛至极的一面,自问无力与其争锋,也不敢再造次。 第27章 3少相会 李宁重新换了一身衣衫,领着四个端着珍馐的下人来到厅堂,爽朗的说道:“让三位久等了。” 吕文睿朝阿娇使了个眼色,阿娇心领神会,起身道:“我和儒少为世子准备了一点薄礼,还在马车上,我去取来。” 阿娇走后,李宁看着吕文睿道:“文睿啊,你何时娶了这么一位天仙夫人,还要女扮男装瞒我,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你了?” 吕文睿看了眼张机一阵苦笑,“宁哥,他叫阿娇,是金少沈良的红颜知己,我若真的婚娶,怎敢不通知宁哥?” 李宁闻言挥退厅中的下人,换了副冷脸,拿出长者的姿态,“文睿啊,你可是读圣贤书的,这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吕文睿哈哈一笑道:“我就这么像流氓吗?” 李宁见此,心中反倒释然了,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发出一阵咳嗽。 张机赶忙道:“世子可还好?” 李宁深吸一口气,朝着张机摆摆手,歇缓了一阵,爽朗笑道:“伤是伤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就是玉少的实力太过惊人,让我不由想起那个天生神力的阿史那云。” 张机正要开口诉说因由时,看到阿娇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欲言又止。 阿娇来到桌前,看到饭菜摆放整齐,直接打开坛封。 酒坛开封后,李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儒少真是有心,这西风烈我侯府都没有,你是如何弄到的?” 吕文睿尴尬的笑了下,看了眼阿娇道:“宁哥这回可是高看我了,这酒是从金少沈良那里拿的。” 李宁想到沈家是南国第一富商,有此酒也不稀奇,朝着吕文睿点了下头。 阿娇主动为三人斟满酒杯,四人举杯饮下后,阿娇道:“世子要是喜欢,回去我让沈良多送一些过来。” 李宁没有回话,将目光望向吕文睿,露出询问的眼神?意思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吕文睿心领神会,赶忙道:“这花魁大选,选举出的花魁丢了,金少托我帮忙寻找,因花魁易水柔,和楼兰公主有过交集,今日事急,金少分身乏术,就让阿娇姑娘换装给我当车夫,一同拜访楼兰公主,询问水柔姑娘下落,不想楼兰公主进了鹿王府,我被拒之门外,就顺道寻到宁哥这里来了!” 李宁和张机算是了解了二人在一起的原因,从吕文睿的讲述中,二人对楼兰公主入鹿王府一事都觉得震惊,各自开始咀嚼其中深味。 沉默一时,张机道:“我昨日去龙隐寺寻找悟色大师,恰巧遇见水柔姑娘,听青木说,花魁选举那日,正是水柔姑娘生母的忌日,水柔姑娘自花魁选举的第二日就去了龙隐寺,为生母上香祈福,眼下应该还在?” 阿娇听闻后,立即起身拱手向张机道谢,端起酒杯自罚一杯后,主动告辞三人,匆匆出了世子府。 阿娇走后,三人反倒轻松了下来,李宁看着吕文睿笑道:“文睿,不瞒你说,你提到的楼兰公主,正是玉少来寻我要了解的人,我厚颜以此为把柄,请玉少比试伸手,眼下还未来及告知玉少。” 吕文睿从李宁对张机口气,听出二人也不熟,只怕眼下还是初次见面,“哦,那真是巧了啊,还请宁哥告知一二?” 李宁有点愧疚的看向张机道:“说实话,仅我现在知道的,实在有愧玉少刚刚指教那一招一线天。首先,对于楼兰我知道的不少,可是对这个楼兰公主阿伊莎,我知道的真不多,这个阿伊莎进京路过凉州时,我才知道楼兰王还有这样一个待嫁的女儿,他这次突然求嫁鹿王,我也很意外?” 张机点了点头,接着道:“世子可了解楼兰公主身边的人,就是那位在鹿王府看门叫申屠嫣然的姑娘?” 李宁有些惊奇道:“她是长风镖局的人,眼下是长风镖局西域分局的负责人之一,自北朝覆灭,长风镖局退出中原,主营关中以西的地方,对于申屠嫣然这个人,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想查也不难。” 长风镖局背后的靠山是西凉定西侯,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吕文睿不知张机为何要了解那个恶妇?说道:“玉少,那个嫣然姑娘,修练的是军旅武学,一杆长枪,将军中八级枪的风林山火,演绎的淋漓尽致,只怕是军旅之后,不知玉少了解他所谓何事?” 张机道:“说实话,我事前也不认识她,仅凭她能进鹿王府,就非同寻常,二位也知,我两山道教首要责任就是守护皇族血脉,自不敢大意,我今日冒昧来访,主要是给世子送侯府的图纸,顺便了解下。” 李宁赶忙道:“玉少啊,你进门就说有要物相赠,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当面打开,弄了半天就是个图纸啊?” 张机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二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吕文睿身上,“儒少,我今日能轻易战胜世子,想必你也看出原因了吧?” 吕文睿点了下头,“我也只看出皮毛,细节还望玉少言说一二?” 李宁对张机的身手,自比试后,心中一直生疑,奈何今天也是初次见张机,不便详问因由。 此刻得知其中另有隐情,见吕文睿问出自己心中疑惑,将目光投向张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张机对着二人道:“这定西侯府此前乃是天机阁阁主鬼无欢的府邸,初建之时,诚邀家师出手设计建造,刚刚与世子比试的空地,其下暗设西方七宿的白虎大阵,精通阵诀之人,就可启用此阵,将此阵汇集的天地之力化为己用,我与世子对战之时就是借助此阵之力,此番前来家师特意嘱咐我,问世子要不要留下此阵在府中?” 李宁明白张机贸然此来的真意,自己身边并无精通阵法之人,此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屠戮世子府,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赶忙拱手道:“府中无人精通阵法,留下此阵也无什么意义,此事就辛苦玉少了?” 张机面露欣喜,“多谢世子相赠贵礼。” 李宁不解道:“还请玉少明言?” 张机再次起身行礼相谢,坐下道:“人为布置阵法,天地灵石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材料,不然无法聚集灵气,世子府中设下如此白虎大阵助阵杀伐,厅外场地下定然藏着一块巨大灵石,世子赠我万金之物,怎敢不诚心致谢。” 李宁有些不信,当即走出厅堂,命人前去挖掘,回到桌上,对着张机道:“若真如玉少所言,就是天大的宝贝,我也不留,若是没有,就罚玉少再此居住十日,陪我过手瘾,实不相瞒,烈叔此刻正在后院懊恼呢?” 吕文睿心道:“堂堂的武烈将军,又是定西侯手下第一虎将,当年南军攻打永安时,就是此人率领先锋打头阵,城门久攻不下,在最后危急关头,凭借一己之力,推动千斤具木冲开永安城南门,眼下在力量上败给了只有十九的张机,不郁闷才怪。”望着张机说道:“玉少,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武烈将军一身铁血,生死开国门,一会你还是好生同他解释一番?” 张机抱拳礼谢道:“谢儒少提醒。” 其实吕文睿和张机并不熟,这张机自去年出山,众人才知道他是国师张玄的爱徒,此前几乎无人知晓。 因人若美玉,秀颜如花而出名,自鹿王首倡玉少一说,风声自烟雨楼散出,众人也都觉得这个称呼贴切,很快传遍永安。 道门高人几乎都是鹿王的老师,尤其是张玄所在的观星楼,因紧邻鹿王府,相对于青城山,鹿王与龙虎山更亲近一点,对张机了解也比别人多。 关于阵法和张机休修习的武学,吕文睿也是从鹿王那里得知的,世子府只有白虎阵,而鹿王府是四象大阵皆备,白虎阵在前厅,玄武阵在锦鲤池中,朱雀阵在花舞楼,青龙阵设在王府桃园,鹿王手中的上阳剑,实则是一把起阵的法剑。 今日张机的举动,明显是有心帮助李宁,帮助了李宁,也就是在暗中帮助鹿王,处于此情吕文睿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三人吃的差不多时,府中下人来报,在青砖下挖出一块巨大的玉石。 三人都离席前去查看,来到前厅空地,见青砖下六尺处,裸露的玉石足有一丈之方大小。 张机走到玉石上,查看一番道:“这一块为白虎阵的主阵之石,想来还有六块较小的分散周围,对应其他六宿,主石一去,其他六块就形同虚设。” 武烈此刻也从后院赶来,望着如此大的玉石,一脸疑惑,询问因由。 张机借此向武烈讲述其中缘由,最后道:“若无此阵助力,在下根本不是世子对手,更别说和武将军较量了。” 武烈向张机拱手行礼道:“沙场只有胜负,胜负之间无所不用其极,此事玉少无须内疚,这块玉石,我将亲自送往钦天监中。” 张机拱手回礼道:“此事,晚辈也就不推辞了,我先走一步,向家师禀明此事。” 李宁亲自将张机送出府,吕文睿也跟着来到侯府门口。 待张机走远,将李宁拉到一旁,“宁哥,你要娶庄家大小姐一事可当真?” 李宁听出这话中有话,有些无奈的说道:“文睿,不瞒你说,庄家在凉州担任知府时,与我家时有往来,对于灵儿我一直都将她当做妹妹,真要想和她结为连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陛下这次以为我征婚为名,宣我进京,我主动求婚灵儿妹妹,是家父的交代,这件事我也很苦恼,奈何父命如山,我不得不从。” 吕文睿长叹一口气,将庄灵儿和鹿王之事都说出来,最后道:“宁哥,此事若陛下恩准,事后东窗事发,庄家大小姐只要还有一分烈性,必将轻生?” 李宁骇然道:“真若如此,以灵儿的脾气,绝不会苟活于世的,可……殿下如果娶她,也是犯大忌啊?”直感两头为难。 吕文睿见李宁一脸愁容,uu看书.uuknhu.om出言相慰道:“宁哥,你若不是真心娶庄家大小姐,剩下得也不是无计可施,不过,这还要先看殿下怎么想?” “哎呀,先不管他怎想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灵儿去送死。”顿了一下,李宁又接着道:“当然也不能不顾殿下和我父王的交代,文睿,你有什么两全之策?” 吕文睿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就眼下来看,花魁选举当日,殿下救庄家大小姐,二人相拥观演,陛下也是亲眼目睹的,这一点是最大的致命点,同时也是最好的理由,此法虽不是上策,面对天定良缘,谁也不好说什么,剩下就看殿下和庄家大小姐是否真的情投意合?” 李宁想了一下,“这倒也是个法子,鹿王那里他怎么也得给我三分颜面,我现在已经提亲了,去庄府不合适,眼下怎么和灵儿这丫头通气呢?” 吕文睿道:“这个我来想办法,殿下那边就看宁哥的了,他现在在长生殿,眼下只有玉少去那里适合?” 李宁有点肉疼道:“我送了他那么大一块石头,想来帮我传个话应该不是问题?” 吕文睿点点头,“对了宁哥……这楼兰公主主动要嫁鹿王,这事你怎么看?” 李宁皱了皱眉,面露为难之色,“文睿啊,对于这个阿伊莎我真不了解,楼兰国真正教好的是丞相大人,沙州首将韩宽,就是丞相府客卿韩荣的哥哥,这其中真意,很耐人寻味。” 吕文睿顿觉头大,“眼下还是先解决庄家大小姐之事吧!天色不早了,我先行告辞,改日再会。” 第28章 兄妹定姻 吕文睿归家后,来到自己阁楼,被眼前焕然一新的景象吓到了! 原本清素淡雅的阁楼,此刻变得花红柳绿,四处摆满盛开的鲜花,花香扑鼻,屏风珠帘都换成了鲜活的暖色。 来到二楼,卧房看到自己床榻,纱帐、卷帘、床单被面,都被换成温馨的朱粉之色,像姑娘的闺房,又像婚房。 退出卧房,听到薇婷突然哼起欢快小曲,走上前,看到娇小的倩影,正在茶房静室内摆放一些温馨物件。 “婷婷,这些都是你干的?”吕文睿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薇婷闻声回头,对着吕文睿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物件冲到身前,“哥好看吗?”很快闻到扑鼻的酒味,伸手捏着小鼻子又后退了几步,“哥……你又喝酒了。” 吕文睿被薇婷看着可人的举动,心中怒火消了一半,又在室中巡视了一圈,不解道:“婷婷,你干嘛把我房间弄成这样啊?还有你不是在庄府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薇婷放下捏着鼻子的小手,倒了杯茶,端到吕文睿面前道:“我今日在庄府吃过早饭就回来了……回来后,就看到母亲在院中对着下人大发雷霆,见到我之后,又当着我的面把庄府的人都数落了一遍,让我不许再去庄府,然后就让下人把我的东西都搬到这来,当然我也被母亲撵到这来睡觉。”说到最后,薇婷忍不住笑了起来。 吕文睿明白母亲让薇婷搬来的目的,赶忙梳洗整理一番,来到前堂寻到其母。 吕母看着吕文睿前来,还未等他说话,主动开口喝道:“跪下。” 吕文睿没想到自己母亲气还没消,赶忙跪下道:“母亲息怒,气大伤身。” 吕母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面对吕母询问,吕文睿顿感张口结舌,心道:”您老自己安排了什么,心中还没数吗?“想归想,”母亲,薇婷……薇婷今年才十四啊?“ 吕母道:”我膝下就你们这一对儿女,薇婷外嫁这事你想都不要想,她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吕文睿,你给我听好了,你吕家两代独苗,我既然嫁到你们吕家,就的对得起吕家列祖列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婷婷已经成人,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等薇婷有了身孕,你二人就成婚,这件事没得商量,不然你心里的那点事,这辈子都别想实现。” 吕文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到母亲还在气头上,也知现在不是商量的时机,暂且应下母亲的要求,决定等一家之主回来,再问问情况? 关于迎娶薇婷一事,一家四口,有三人都赞同,吕文睿对薇婷虽无男女之情,却也关爱至极,此事虽未提上日程,内心早已默认了一大半,此次过来询问,更多是觉得事情太过突然,毕竟薇婷还年幼。 回到阁楼,吕文睿只感身心疲惫,自一早出门,一天内把偌大的永安城转了两遍,刚刚躺倒,薇婷凑到身前道:“哥,嫂子是不是又好看又厉害的那种?” 吕文睿听到这句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婷婷,你在说啥?” 薇婷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取出几根长长的青丝,“哥,这可是在你床上找到的啊?发质可比你的好多了,我还闻到了姑娘身上的香味。” 吕文睿这才想起,自己一早着急出门,没有整理床铺,自己这妹妹向来心细,也不想隐瞒她了,“婷婷,这个……这个家里其他人知道吗?” 薇婷道:“就算让他们知道,也得先经过哥的同意才行。” 吕文睿看着乖巧机灵的薇婷,打心底生出欢喜,只是这欢喜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想到母亲刚刚的话,顿觉头大,伸手捏捏薇婷粉嫩的小脸,“婷婷,哥想娶她,你……你支不支持哥啊?” 薇婷含羞道:“哥,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等着未来的嫂子进门呢?母亲早就跟我说了,只要未来嫂嫂进门,我就能早晚都粘着哥了。” 听到这句话,吕文睿只觉得自己父母很成功,一早就给薇婷灌输好了这个‘一家人’的思想,“婷婷,哥今天累了,让我先休息一会。” 夜幕时分,吕文睿被薇婷叫醒,告知父亲来了。 吕文睿匆匆穿衣下楼,看到吕修远站在门口。 父子二人漫步到院中安静处,吕修远道:“睿儿,我过来就是嘱咐你几句,薇婷搬你这来,是你母亲的意思,想来是庄家大小姐的事,寒了她的心,我也拗不过她,你现在也不小了,庄家少夫人一事,你的慎重,这牵扯到吕家的未来,薇婷还小,你要有点耐心。” 吕文睿明白,这意思是薇婷不能做吕家未来的主母,吕家需要一个有力的外援,心中顿时又悲又喜,喜的是,不用立刻面对和薇婷的男女之事,悲的是陆昕的出身,只怕也过不了家人这关,“父亲的话,睿儿记下了。” 吕修远伸手拍了拍吕文睿的肩头,“春日犹寒,如履薄冰,身重,走路就得小心,这些年父亲对你管教虽然严厉,可是心里,你一直是父亲的骄傲。” 以前父子二人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对于吕修远明言赞许,这还是头一回,吕文睿忍不住身躯轻颤,一股热流上涌,不知是心喜还是委屈?眼圈变得有些湿润。 吕修远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头,“天色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 吕文睿在院中伫立一时,平复了心情,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返回阁楼,匆匆吃了晚饭,和薇婷耐心交谈一番,达成了一致。 阁楼内的二楼属于薇婷,自己搬到了一楼的书房就寝,躺到床上,拿过一本书,翻看了没几页就睡着了。 薇婷入睡前,忍不住想去看一眼吕文睿,来到书房见油灯还亮着,走到床前见人睡着了,还抱着书本。 轻轻取下书本,又主动帮忙盖好被子,立在床前痴痴的看了一会,独自傻笑,良久才熄灭油灯返回楼上。 清晨吕文睿醒来,走出书房,来到大厅,听到楼上有熟悉人语交谈之声。 轻轻登上二楼,看到薇婷和陆昕二人正在对镜梳妆,嬉笑非常,如相识多年的姐妹一般。 看了一会,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温暖,见二人没有发现自己,轻轻退出了二楼,主动前往厨房去取早饭。 再次返回阁楼,发现只剩薇婷一人,放下食盒有些失落的问道:“婷婷,昕儿她人呢?” 薇婷欣喜的看着吕文睿道:“嫂子走了,她说昨夜没睡好,回去补觉去了。” 吕文睿上前细细打量了下薇婷,见她一对水润的大眼,眼角泛着细微的血丝,“你昨晚没睡啊?” 薇婷不好意思道:“哥,我昨晚太激动了,睡不着。” 吕文睿心道:“二人想来是彻夜长谈。”走到桌前取出饭菜,“过来吃点再睡。” 薇婷走到桌前坐下,“哥,嫂子真的很好看……那个,你之前说过,张真人是丹道大师,能炼出各种神丹妙药,你能不能让鹿王要一点去疤的药来?” 吕文睿点了下头,“这个我也想过,只是鹿王现在不在王府,此事……先等一等吧。” 薇婷点了下头,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吃到一半,有些犹豫的问道:“哥,我想学武,你说还来得及吗?” 吕文睿咽下口中饭菜道:“只要你自己喜欢,不存在什么来得及来不及,不知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剑。”薇婷坚定的说道。 吕文睿皱了皱眉,心道:“陆昕出自天道宗,从早上的情况来看,二人相处的不错?”清了下嗓子,“婷婷,你为何不学刀法啊?” 薇婷道:“哥是永安儒少,我是吕家之女,文人舞刀,也对不起哥哥的儒少之名。” 吕文睿眯着眼睛瞅了一会薇婷,知道她这是要和自己嫂子做个对比,“大凡义词,必有暗心,说吧,你想学什么剑法?” 薇婷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尴尬的吐了吐小舌头,“我想学鹿王的剑法。” 吕文睿没好气道:“你是想学剑圣的剑法吧?不瞒你说,剑圣虽然是鹿王的导师,可是鹿王的剑法和剑圣剑法并无多大关联。” 薇婷不可思议的道:“这……可是永安城的人,都说鹿王深得剑圣真传,尤其是那个……那个解衣剑法。”说到这薇婷脸红了起来。 吕文睿用筷子轻轻敲了几下盘子,“是你了解鹿王,还是我了解啊?” 薇婷赶忙道:“那个……当然是哥了解了,对了哥,你为什么不学剑啊? 吕文睿放下手中筷子,喝了口茶缓缓道:“剑为君子圣器,哥虽不修剑法,却修剑心,昔日庄子论剑称,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这把剑就是君子的内心圣剑,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乃是剑客的追求。” 吕薇婷面露敬仰之色,“哥,小妹这资质也就适合做个剑客,圣王剑心,就留给哥吧。” 吕文睿闻言起身走到自己书房,拿出一把秀剑返回二楼,递给薇婷道:“这把剑是哥弱冠之年,uu看书uukansh 殿下所赠,剑名雪霁,今日就送你了。” 薇婷拿起宝剑道:“哥,这,这是殿下送给未来嫂嫂的,你……真要给我啊?” “你嫂子用不到,你拿去自己先琢磨吧。”吕文睿从薇婷开口要学剑,就知道她实际是想要这把雪霁。 如果说迎娶女侠是吕文睿的梦想,那么粘着吕文睿就是薇婷的梦想,薇婷有如此坚定的信念,还要归功于自己母亲多年的灌输和鼎力支持。 薇婷心喜的将雪霁抱在怀中,不舍得拔出鞘,“那个……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嫂子过门啊?” “等个合适时机吧,行了,饭菜都要凉了,赶紧吃饭。” 吃过早饭,薇婷收拾好碗筷,提着食盒,拿着雪霁,“哥,我先去母亲那里请安。” 正要下楼,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食盒宝剑,来到床头搜寻一番,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吕文睿道:“哥,这个是庄家大小姐托我带给你的……其实……其实庄家大小姐人也很好……还有那个玉夫人也好……” 薇婷走后,吕文睿来到书房,打开信件,内容很简单,希望吕文睿能帮忙让二人单独见一面。 信中虽然没指明是谁,吕文睿也知是鹿王,从书信能看出庄灵儿做事还是很小心的。 想到这里吕文睿一阵苦笑,自语道:“事情都快被你弄得满城皆知了,现在小心还有何用?” 放下信件,吕文睿想到昨日和李宁的商议,决定先让二人见一面,依据二人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自己的老师。 第29章 陆昕恩别 陆昕离开吕府后,缓行在初晨的大街上,心中如当下的时节一样,春光灿烂,走着走着就不由的蹦蹦跳跳起来。 这份欣喜主要来自薇婷对她的认可,陆昕也没想到薇婷会如此轻易的接受自己,还热情的称呼自己为嫂子、昕儿姐…… 这对于陆昕而言,算是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毕竟薇婷不仅是吕文睿的妹妹,也是吕家板上钉钉的儿媳,自己未来的闺中姐妹,她若是有心反对,那就是长在心里的铁针,随时都能引发锥心之痛。 一路蹦蹦跳跳的陆昕,前脚刚进青锋阁不久。 手执黑色折扇的韩荣,紧跟着出现在青锋阁附近,入阁后,和店内伙计交谈了一番,买了一刀一剑两把兵器,出了青锋阁,直接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中,晨起正在院中修剪花草的陆炎坤,听闻韩荣陈述,得知自家闺女在吕府独子的床榻上夜宿一宿,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韩荣看着一脸为难的陆炎坤道:“相爷,此事已经如此,近来我也从天道宗的左岐那里得知,小姐自幼就有许身文人之心,多年不改初衷,吕公子身为永安儒少,又一表人才,而且弱冠之年尚未婚娶,多年来也一直有迎娶侠女之心,和小姐可谓天定良缘,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件喜事。” 陆炎坤闻言,脸上愁容尽去,露出一丝欣喜,随即又愁上眉头,“哎,我当年的风流韵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从你带回画像,昕儿的样貌和她母亲当年,简直一模一样,陆昕这个名字就是我取的,只是那会还不知是男是女,如今陛下只要见了他,定会认出,这未经陛下允许,重臣联姻,这可不是小事,左宗主可还在永安?” 韩荣道:“回相爷,宗主还在永安,如今就住在青锋阁后的一间小院中,来到永安后,除了见过一次陛下,再未见过任何人,我听宫里的侍卫说,左宗主在见陛下的当天,去过一趟宫中的真武殿,和叶真人好似有点不快?” 陆炎坤叹了口气,“他二人确实有夙愿,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眼下唯一能指挥动陆昕的人,只有左归道了,他这次入京,就是向陛下奏请暂回扶桑故里,已经得到陛下恩准,不日就要离开永安远赴扶桑了,至于昕儿,按你说的,她嫁给儒少也确实是件好事,我也没什么理由反对,可眼下还不是时候,此事等眼前惊涛过去再说吧,你去取来府中的烈阳刀,待我书信一封,你一并替我交给左宗主。” 不多时韩荣取来烈阳刀,来到书房。 陆炎坤已经写好书信,将书信递给韩荣时,看着韩荣手中的烈阳刀,“这把刀是左宗主的挚爱,当年还是他有事相求于我,主动相赠,今日就让他还我这个人情吧。” 韩荣接过书信,“相爷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陆炎坤一阵苦笑,“想不到,想不到我如今位极人臣,面对此事,只能用委屈自己骨肉的方式来解决……当年为了身家荣耀负了她,眼下……” 言及此处陆炎坤的语声变得哽咽,没有再说下去,朝着韩荣挥了挥手。 韩荣看到陆炎坤神魂具悲,拱手行礼退出了房间。 韩荣走后,陆炎坤独自沉吟道:“江南烟雨多柔情,冬寒未尽,无意春自来,一席幽梦解千愁,相思正浓,只恨秋风凉……” 午后,春光正浓。 清晨才悄悄离开吕府的陆昕,此刻穿着一套娇艳的粉色衣裙,扎着一对羊角辫,手中拿着一本《百花录》出现在吕府正门,请求拜会吕文睿。 吕府下人头一回见到这样萌人心魂的女子,又主动前来拜见自家公子,第一时间通知了吕母。 吕母来到门前,看到陆昕后,也被其容颜萌化了,主动相邀入府,相谈得知是被自己儿子的才华所吸引,主动上门拜访。 当问及身份来历时,得知陆昕是个孤儿,初到京师无依无靠。 吕母怜心大起,望着陆昕那张粉蒸泥捏脸蛋,怎么看,怎么喜欢,出言要认作义女。 陆昕也当即答应,主动喊了声“干娘。” 吕母闻言喜出望外,亲自将陆昕领到吕文睿的阁楼处,对着兄妹二人好一番交代。 兄妹二人见到陆昕先是大惊,接着十分配合,对吕母的要求一一应下。 吕母走后,薇婷主动去院中把风。 吕文睿将陆昕拉到书房,又惊又喜问道:“昕儿,母亲答应了?” 陆昕拿出一个糖丸,递给吕文睿道:“提亲是你的事,来尝尝这个,看看好不好吃?” 吕文睿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就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心中焦急,也没吃出什么味道,“昕儿,你,你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陆昕走到书房拐角的床上,脱鞋躺了上去,“我昨晚没睡好,过来躺下聊。” 吕文睿见此,魂都吓掉了一半,又不敢去把陆昕拉起来,转身来到院中,对着薇婷好一番叮嘱。 回到书房,又将门反锁,这才稍稍安心,走到床榻前侧身坐下,“昕儿,这个亲我肯定提,可是我找谁提啊?” 陆昕道:“鞋子脱了,上来我告诉你。” 吕文睿闻言大惊,回头不由的看看门,接着又去把窗户关好,再次来到榻前,“昕儿,这……这大白天的,再说……我看着你睡就行……” 陆昕一把将吕文睿扯到床上,按在身下道:“怎么,现在就开始不听话了?上次我可是给过你反悔的机会,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吕文睿被陆昕软绵绵的身体压在身上,顿时心猿意马起来,“昕儿……我,我从没想过要反悔,这不正合你商量提亲的事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若真想提亲,就和你父母好好提。”陆昕凑到吕文睿脸前道。 看着陆昕近在咫尺的红唇诱人至极,吕文睿轻轻喊了两声“昕儿……”,忍不住的将自己嘴唇凑了过去。 陆昕听到吕文睿喊着自己名字,喜不自胜,主动的迎合起来,一时春情胜书香。 半炷香过后,陆昕拿着一条带血丝帕,在吕文睿眼前晃了晃,“还要吗?” 吕文睿如梦初醒一般,抬手用力的拍了拍脑门,只觉刚刚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望着眼前晃动丝帕,有一丝不敢相信,抬眼看着狼藉一片的床榻,和二人交缠的肢体,满脑子嗡嗡作响。 陆昕看着吕文睿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之前给你吃的是春药,主要是怕你不配合,天色也不早了,你若还要就趁现在,不然我可就穿衣回去了。” 吕文睿顿时怒道:“你……”只说出一个字,见陆昕的小手攥在自己要害处,传来一阵痛楚,余下的话只得咽回腹中。 一阵短暂的对视后,吕文睿有些担心的问道:“我……我之前喊的可是你的名字?” 陆昕主动亲吻了一下吕文睿的嘴唇,吐气如兰道:“是的,你现在就说还要不要?” 吕文睿知道自己之前吃的糖丸,叫金风玉露丸,此药不仅是春药,也被称为仙幻丹,服用后,人会产生不可抑制的幻觉,无论身前是何人,都会变成自己最想合欢的人,此药成就了很多人,同时也迫害了更多的人。 如今懂得炼制之法的人,就是长生殿的张通,陆昕能有此药,定是从冥凰那里得到的,“给我下药,你是不是很开心?” 陆昕闻言,嫣然一笑,主动吻上吕文睿的红唇…… 良久后……陆昕坐起身,“别愣着了,帮我穿衣吧。” 吕文睿拿起衣衫为陆昕穿了起来,“看得出母亲很喜欢你,等父亲回来,陪我见见他好吗?” “不行,今天我累了,没看出你文文弱弱的,这种事还挺神勇的…?”陆昕坐在床上慵懒的说道。 吕文睿反而面露羞涩,也不再多言,鉴于上次的经验,这次穿衣顺畅很多。 一切整理好后,陆昕离开之际,将那个带血的丝帕塞进吕文睿怀中道:“能给你的,我陆昕都给你了,记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还有你自己立下的誓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时,又回头冲着吕文睿嫣然一笑,嘱咐道:“记得好好读书。” 出了吕府后,陆昕红妆上马,眼中闪出泪花,挥袖拭去泪水,带上面具,纵马朝着城门驶去。 薇婷来到书房,看到床榻上一片狼藉,上前收拾,看到其上还有落红,望着坐在桌前有些呆滞的吕文睿道:“哥……你们……你们真的……”接下来的话,薇婷羞涩的说不出口。 吕文睿朝着薇婷点了点头,“这件事暂时别让其他人知道。” 薇婷收拾好床铺,抱着换下的床单去清洗,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对着吕文睿道:“哥,这件事你的快点,那……那将来可是咱吕家的骨肉……” 吕文睿惊奇看着薇婷,心道:“你想的可真远?”,转而又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薇婷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小脸,转身向室外走去。uu看书 wwuukansuom 薇婷走后吕文睿开始回想之前的事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离开时的嘱咐,像是离别前的道别。 想到这里,吕文睿不由有些心痛,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起身出了王府,一路狂奔来到青锋阁。 进入阁中,看到一个黑衣女人坐在大厅,脸上戴着面具。 吕文睿从对方气势能感觉出此人不是陆昕。 黑衣女人见到吕文睿前来,缓缓摘下面具,“稀客啊?” 吕文睿看清容颜,赶忙行礼道:“文睿见过冥凰大人。” 冥凰清丽的秀颜透着阴冷的气息,“儒少来此想买什么兵器?” 吕文睿感觉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都透入骨着寒凉,不敢直视,垂头道:“冥凰大人,昕……陆昕姑娘可在此?” “我这里没有什么姓陆的姑娘,如果要找陆姓之人,不妨去丞相府看看。”冥凰冷冷道。 吕文睿见对方不愿相告,更确定了陆昕今日的行为就是在告别,也不再多问,“打扰冥凰大人了。” 离开青锋阁,吕文睿独自走上白虎大道,看着天边的夕阳余晖,满脑子都是陆昕那萌化人心的秀颜,仿佛天际的红霞,都变成了她的模样。 对于陆昕的去向,吕文睿苦思良久,发现除了冥凰外,就只有沈良有可能知道,按理来说这两个都算是自己的媒人,没有沈良自己遇到上陆昕,没有冥凰,陆昕也不会主动来投怀送抱。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吕文睿决定去沈浪那里看看,纵马出了吕府,朝着烟雨楼驰去。 第30章 金少筹谋 日落时分吕文睿来到烟雨楼,看到楼内不少姑娘三三两两立在楼道厅中闲谈,十有八九面无粉脂,披头散发,松衣简装,显得格外清冷。 吕文睿想起眼下烟雨楼还处在礼部征用期间,花魁选举时的绘画和诗文,都已经转到姻缘阁中展出,不少姑娘眼下还在雀舌茶楼中端茶倒水。 花无骄阳相照,自然难有荣光。 顺着梯道,直奔沈良所在之处,来到门前,看到室内好不热闹,十几个姑娘盛装鲜衣围坐厅房中,见自己前来,纷纷挥手打招呼。 吕文睿走近几步来到内室,看到沈良、阿娇还有易水柔三人,坐在窗口的方桌前饮茶赏景。 不远处一个光头和尚正在作画,和尚对面站着一个搔首弄姿的姑娘。 仅看和尚背影,吕文睿就猜到是青木,也只有他的手,能招来这么多甘心等候的姑娘。 “儒少要不要借此机会附赠诗文?”阿娇打趣道。 青木听见阿娇喊话,回过头朝吕文睿微微一笑,单掌立在胸前行了一个佛礼,便转身继续作画。 吕文睿走到方桌前,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与沈良面对面,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残红,“没挡住各位赏景吧?” “儒少身上的书香,可比窗外的风景秀丽多了。”阿娇嫣然一笑道,然后又白了一眼沈良。 吕文睿回道:“阿娇姑娘赞誉了。” 阿娇看着吕文睿面如春花道:“儒少你太客气了,以后叫我阿娇就行,姑娘姑娘的多见外。” 吕文睿看的出,阿娇如此,摆明是针对沈良的,抬眼看了下沈良,见他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 “那个……沈兄我是来找你的?可否借一步说话。”吕文睿道。 沈良赶忙道:“好,好。”起身向着室外走去。 吕文睿跟着起身,朝着三人行礼后,出了房间。 刚来到门外,就被沈良拉着向外走去,“走,出去透透气。” 二人来到朱雀广场上,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一切渐渐被夜色笼罩。 二人漫步在朦胧的夜色中,吕文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自己和陆昕的事,是两人私事,眼下也不便外人知晓。 “儒少,你是真找我有事,还是借机帮我解围?”沈良问道。 吕文睿想了下说道:“沈兄,陆姑娘现在身在何处,我想找她问点事?” 沈良面露为难之色,“儒少,只怕你来晚一步,半个多时辰前,我从龙隐寺接水柔姑娘入城时,在城门外正巧碰上左宗主一行离开,陆昕姑娘就在其中,想来是回天道宗了。” 吕文睿听到陆昕是真的走了,今天的举动就是在向自己告别,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心中升起难言的失落和相思。 沈良见此问道:“文瑞老弟,你……你找她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这天道宗外人虽不能随意出入,但是我沈家在江南还是有些名声的,帮老弟带封书信或捎句话给左宗主,还是能办到的。” 吕文睿知道陆昕的辞别,不是一封书信能解决的,暂时不想欠沈良这个人情,“哦……也不是什么要事,就是她上次也算因我负伤,一直没机会去表示一下,心有愧疚,之前寻找水柔姑娘,就忘了这件事,傍晚突然想起,就过来问问,顺便看看水柔是否找到……人既然走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当面致歉吧。” 沈良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因为我,耽误了儒少,不过你放心,陆姑娘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老弟。不瞒你说,我眼下又遇上了麻烦,还要辛苦老弟?” 吕文睿皱了皱眉,“沈兄,水柔姑娘不是找到了吗?还有什么麻烦啊?” 沈良摇了摇头,“水柔姑娘是找到了,可是她对花魁并不感兴趣,对赏金也不感兴趣,对于面圣之类的就更别提了,若不是将青木一起请来,这姑奶奶根本就不出龙隐寺?” “怎么……她……她和僧少好上了?”吕文睿惊讶问道。 沈良忍不住笑了下,“儒少你真幽默,不瞒你说,水柔姑娘在龙隐寺,请求青木念经超度祭奠亡母,心中感激青木,才同意随青木来此,我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新版的《百花录》上让出一成,人虽然来了,可眼下这个态度和不来也没什么区别,你智计过人看看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你是让我帮你找鹿王殿下吧?”吕文睿直言道。 “不愧是儒少,一言动破真机,眼下也只有这一条可走了,这事老弟若不帮忙,我就的去刑部大牢提前挑个房间了!”沈良苦着脸说道。 吕文睿决定探探沈良的底,面露为难之色道:“沈兄,此事不是我不帮忙,殿下现在人在皇城长生殿中,此事你求我,还不如求玉少?” 沈良嬉皮笑脸道:“儒少真是文曲星下凡,一猜就中,我求你就是为了这事,毕竟我和玉少确实没什么交集。” 吕文睿伸出手指,在半空对着沈良连点十几下,“我现在都顿觉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金少的机智!” 沈良一脸无奈的苦笑道:“这对儒少来说是帮忙,对我来说是救命,我不挖空心思也不行啊?你要想骂,就骂出来吧,这样才更像兄弟。” 吕文睿顿觉无语,“可我和玉少也不熟啊?” 沈良道:“可儒少和世子军少熟啊。” 吕文睿伸手捣了沈良一拳,“我现在对沈兄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这牵线搭桥的功夫,只怕连梅娘都要自愧不如。” 沈良故作吃痛,伸手捂着胸口,“儒少乃是涌泉相报之人,今后世子府的酒我管够,当然老弟你那份自然也少不了。” 这一下吕文睿是更加佩服沈良了,事到如此还不忘结交李宁,不知这是顺手牵羊,还是有意而为?“沈兄,你确定这样,水柔姑娘就能接受你的要求吗?” 沈良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星,沉思一时,言辞真切道:“文睿老弟,说实话,我也没把握,眼下我只是从青木那里得知,水柔姑娘很在意鹿王做的那幅画,对于商人而言,风险和徒劳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敢去尝试,说白了,就算水柔姑娘最后还是不同意,我沈良也并非无计可施,最多向张大人承认自己无能,尽人事,听天命,眼下人事未尽,岂能言弃,眼下若就此退却,这一退此生就难再言勇了,如此也不配金少这个称呼,这就如旅人行路,多走一截,就多看一道未知的风景。” 吕文睿被沈良言词所感,也不由的抬头看了下漫天的群星,进一步领会到‘尽人事,听天命’的真意,转头看向不远的观星台,“沈兄,你为何不让僧少出面,其实他或许更了解玉少?” 沈良摇了摇头,“高处可以向下俯瞰,低处登高就少不了要献媚,龙隐寺这个名字的由来,儒少也不是不知道,佛道之争由来已久,如今道门如日中天,此事求他不得。” 北朝时期有两大宗门,一个是江南的天剑山庄,另一个就是永安的大威天龙寺。 在南军攻关中时,大威天龙寺助力北朝皇室,南军破关后,天龙寺遭受毁灭打击。 原本天龙寺中有般若、金刚、罗汉三大堂弟子,数以千计,外加俗家子弟,不下万人,塔林庙宇盘踞整个天都峰,为秦岭第一山,寺中香火鼎盛,跑马点灯,聚集各国游僧。 天启年间曾有十方佛会,除本土九州高僧外,吐蕃、天竺、大食、波斯及龟兹、疏勒等西域诸国高僧汇集,一时胜景天下无二,千般胜景,在铁蹄之下,高堂庙宇尽为瓦砾,福盛转瞬化苍凉,闻着骇然,见者悲心。 破城之时,因寺中来自龟兹的图澄大师,暗中协助南军,南武帝念其恩典,将大威天龙寺改名‘聋隐寺’,交付图澄管理,意为不许参与任何势力,遮耳闭幕一心向佛,传旨之日,鹿王暗中将‘聋’改为‘龙’,武帝得知,也就一笑而过,鹿王府的火雄乃是图澄首徒,自西域随行而来,念及此恩,主动入王府为奴。 天龙寺眼下除了残垣断壁,原本的三堂只剩参习佛法的般若堂。 自图澄大师返回西域后,图澄的另一位弟子悟色,出任寺中住持,悟色的徒弟青木,为般若堂长老,寺中僧人仅有百十人。 如今的龙隐寺被众人知晓,都源于悟色和青木师徒二人,悟色被众人皆知原因,不是因为高深佛法,而是来自悟色绘制轻身妙女肖像。 出自悟色之手的轻身妙女肖像,虽有真体,无一真容,面目皆绘制成仙魔神佛,魑魅魍魉的样子,而青木所绘制的丽人图,比起他师父悟色的杰作,可就斯文儒雅的太多了,二人画作一俗一雅,都备受世人热捧珍藏。 佛门凋零至此,又遇上这样一对玩世不恭整日出入烟花之地的师徒,龙隐寺也被世人暗中称为不净宗,眼下青木若去拜访高高在上的道门,确实是高攀。 吕文睿一脸惭愧道:“沈兄就当我刚刚是胡言了,对了……水柔姑娘知道阿娇的身份吗?” 沈良摇了摇头。 吕文睿见时日不早了,“距离花魁出炉,只剩下明天一日了,你先把酒送到我那里吧,不过……事情成败与否我可不敢保证,uu看书 ukash 你要有个打水漂的心理?” 沈良伸手拍了下吕文睿的肩头,“儒少说这句话就见外了,咱们尽力而为就是,走我陪你去雀舌茶楼。” 当晚吕文睿拉着两车酒水进了吕府。 回到阁楼,看到薇婷正坐在自己书房中看书,见自己进来,慌忙将手中书本塞入袖中。 吕文睿不知她又捣什么鬼,问道:“婷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薇婷神情略显慌乱,“哥,你说嫂子今晚还来吗?” 吕文睿苦笑一下,“应该会有好一段时间不来了,听沈良说,她回江南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我还等着今晚和她聊天呢……”薇婷有些难过的说道。 吕文睿也有些神色黯然,不由的看了下不远的床帐,“婷婷,夜深了,早点去休息吧。” 薇婷点了下头,起身时,不小心将刚刚藏在身上的书本,掉落在地,吕文睿顺手捡起,看到《百花录》三个大字,抬眼见薇婷,面颊绯红,顿时狐疑? 正要翻看其中内容,被薇婷伸手抢过,抱在怀里,垂首道:“这个……这个是嫂子今日进门塞到我怀里的……哥,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吕文睿看着满脸羞红的薇婷,匆匆如贼鼠一般,溜出书房,猜到那书定是表里不一,想到陆昕给她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书,在回想微微刚刚的样子,也猜到了大概,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到榻前,解去衣衫躺在床上,隐隐还能闻到陆昕身上残存的体香,独自沉吟道:“无意春自来,有意待春归……” 第31章 玉夫人 清晨兄妹二人同坐一桌吃早饭时,薇婷埋头吃饭,不敢去看吕文睿。 “婷婷,你能不能给哥帮个忙啊?” 薇婷抬起头,又顿觉羞涩,“那个……哥,你说?” “哥想让你去一趟庄府,你看行吗?”吕文睿问道。 薇婷抬起头,面露为难之色,“哥……庄家大小姐人确实很好,可是……可是……” 吕文睿见自己妹妹误会了,看她的样子,庄灵儿的事,她也知道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给她带个话,你看方不方便?” “哥,你先说,我再决定这事方不方便?毕竟,我,我是不会出卖嫂子的。”薇婷义正言辞道。 吕文睿见自己的小跟班,现在变成了监察官,暗自佩服陆昕的手段,“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写封书信,一会你检查,你要觉得合格,就替哥跑一趟如何?” 薇婷点了点头。 吃过饭,吕文睿写好书信,给薇婷查看。 薇婷反复阅读后,见内容与自己和未来嫂子没什么关联,欣然答应了。 二人趁着吕母前往城外观音庙上香不在府中,吕文睿自后门将薇婷送出府,嘱咐早早回来。 薇婷为了体现侠女的样子,出门时刻意将雪霁悬挂腰间。 吕文睿知道她这更主要是去炫耀自己在吕家的地位,毕竟鹿王当时赠剑作为求婚礼物之事,知道的人也不少,念及父母的嘱咐,自己也默认了这个童养媳,任由她挂剑出门。 打发走薇婷后,吕文睿返回阁楼,突然想起昨日薇婷看的那本书,来到二楼,在床头枕下寻到那本《百花录》,翻看内容后才发现里面是《素女经》,算是明白薇婷当时为何如此慌乱羞涩。 想到这是陆昕所赠,吕文睿顿感哭笑不得,又悄悄的将书放了回去。 辰时前后,薇婷出现在庄府门前,下人通报后,庄灵儿的奶娘玉夫人亲自来到府门,拉着薇婷的小手,将她领到府中。 二人行至院中幽静处,薇婷道:“玉姨,灵儿姐近来可好?” 玉夫人闻言停下脚步,伸手抽出薇婷腰间的宝剑,宝剑闪着寒光,剑身纹路如雪落霜凝,“婷儿,这把剑是你的吗?” 薇婷羞喜的回道:“这把剑是鹿王殿下送给哥哥的,然后哥哥又送给了我。” “那你可知此剑由来?”玉夫人问道。 薇婷道:“此剑乃是天剑山庄当年打造的四秀剑之一,剑名雪霁,因是哥哥相赠,我不忍离身。” “金光普照天未暖,一剑惊出霜雪寒。”玉夫人挥出一剑后,两步开外的一路花草,齐刷刷的被斩成两截。 薇婷不可思议的大张着嘴,走到被斩断的花草前,拿起其中一支,入手寒凉,上面还带着一层淡淡的霜露,“玉姨,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招叫快雪时晴,剑出如飞雪,气过即天晴,想学吗?”玉夫人问道。 薇婷连连点头,随即面露无奈之色,“玉姨,可我不能天天来此啊,今天,今天还是母亲不在家,我偷偷跑来的呢?”顿时感觉说漏了嘴,瞬间尴尬起来。 玉夫人上前将雪霁插入薇婷腰间的剑鞘中,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想学就好,到时玉姨会去找你,灵儿就在阁楼,你自己去吧。” 薇婷有点不信,“玉姨,你真的会去找我吗?” 玉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头,然后伸出小指,“这样行吗?” 薇婷明白这是要拉勾成誓,欣然的伸出小指勾上,“玉姨你真好,说真的,离开庄府后,我最想的就是玉姨了。” 玉夫人眼中闪过难言之色,伸手摸了摸薇婷的头,“玉姨也想你,快去找你灵儿姐吧。” 薇婷来到庄府后院,小桃看到薇婷后,心喜的将她领到阁楼,去见自家小姐,相见之后,小桃知道二人有秘事相谈,主动来到院中把风。 庄灵儿看到薇婷带来的书信,心中乐开了花,信中内容是商议如何约见鹿王。 薇婷看着心花怒放的庄灵儿反而高兴不起来,很想告诉她眼下真实的行情,最终还是忍住了。 “薇婷,你今天不舒服吗?”庄灵儿见薇婷脸色不太好看,出言问道。 薇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装出尴尬之色道:“灵儿姐,我,我昨天来了月事。” 都是女人,庄灵儿自然明白,从房间拿出几样补气血之物,“薇婷啊,奶娘说,这个时候一定要补足气血,这些你一会带回去。” “不用了灵儿姐,这些家里都有。”薇婷推辞道。 “哎呀,你就当是做姐姐的一点心意。”庄灵儿热心道。 薇婷看着庄灵儿的关怀和热心,心中反而升起一丝愧疚,“那个,灵儿姐,我不能在这待太久,今天是母亲不在家,我以买布为由,偷偷来此的,还得赶紧回去。” 庄灵儿闻言也不敢强留,将薇婷送出府后,又和门口下人交代一番,不让他们将薇婷来此之事向外人透露,几个仆人自知这大小姐蛮横时的样子,纷纷抱出誓言。 薇婷归家自后门入府,进门后看到自己哥哥守在那里,“哥,母亲还没回来吧?” “观音庙在城外十里,没这么快回来。”吕文睿回道。 薇婷听到观音庙,心有所感,面带羞涩,“哥,母亲这么有心,你说嫂子……会不会啊?” “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啊,那个,张通真人精通丹道和阴阳和合之术,到时我问问殿下?”说到这里,吕文睿心里也没底,心道:“一个姑娘家,若未婚就有了身孕,如何立世?”想到这里决定去找冥凰摊牌,不管怎么说陆昕都是她师妹,真若有了身孕,及时相告的话,一切也都来得及。 “婷婷,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若是定西侯世子或者张道长前来,你就让他们在府上等我一会。” 薇婷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哥哥出门和自己不一样,抱着庄灵儿送的补品返回阁楼。 吕文睿出了吕府,没多会来到青锋阁,见冥凰不在大厅,询问售货掌柜,得知人在楼上,禀明来意,掌柜上楼先行请示,片刻后下楼领着吕文睿来到楼上的一间房前,“大人就在室内,吕公子请。” 吕文睿走进房中,看到冥凰身穿一套素雅衣裙,长发披散,好似刚刚晨起尚未梳洗一般,仍是一副清冷秀丽容颜,看到自己前来,眼眉轻蹙,眼角露出淡淡褶皱,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韵。 冥凰和雪狐被世人称为盛开在地狱的狼毒花,以至于二人都过了徐娘之年,也无人敢染指。 “说吧,找我何事?”冥凰冰冷的道。 这冥凰是天道宗的大师姐,不仅是入门早年龄大,实力也是如此,虽然和陆昕互为师姐妹,已经不可同辈而与,吕文睿距离十步开外,都觉得浑身发冷,这个冷主要是来自心里,“我想求你件事?” “我只做交易,相求的话,还是免开尊口为好?”冥凰道。 吕文睿也不再废话,“陆昕是你介绍给我的,昨天她逼我服下幻仙丹,我,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有身孕,我找你就为这事。” 冥凰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吕文睿道:“求子这种事,你还是去找观音大师,我无能为力。” “冥凰大人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如果她有了身孕,你能不能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是她男人,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她笑话?”吕文睿鼓起勇气道。 冥凰回头打量下吕文睿,“你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易?” “这个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 冥凰折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前,缓缓跪坐,倒了两杯,“过来坐吧,也让我想一下?” 吕文睿这一刻也算豁出去了,走过去,与冥凰相对而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觉有些古怪,确切的说是从为喝过这种茶,或者说跟本就不是茶,而是酒,疑惑间抬头看了下冥凰,见她闭目沉思,暂时咽下了心中疑惑,又轻轻喝了一小口,慢慢品味。 “你是刑部尚书之子,精通刑名侦缉,庄府有位玉夫人,可否帮我查下她的底细来历?”冥凰徐徐睁眼说道。 “侦破事件的时间?在侦破过程中,冥凰大人能帮助我什么?”吕文睿问道。 “果然很专业,这个你自己说吧,我也想知道你结案的标准?”冥凰端起身前的杯子饮了一口。 “其次我还是想知道冥凰大人能给我提供哪些线索?侦查的重点是什么?”吕文睿问道。 冥凰凝视了下吕文睿,感觉到对方已经将自己看作可敬的对手,唇枪舌剑的交锋,uu看书.uukanshu 并不亚于青锋的争鸣,“儒少不妨猜测一二?猜对了会有惊喜。” 吕文睿抬头直视冥凰道:“大人似乎更在意这玉夫人姓陆还是姓李吧?” 冥凰微微一笑,端起杯子,朝吕文睿示意,二人碰了一杯。 冥凰拿起一旁的酒壶斟酒,“这是扶桑的清酒,师父他老人家要回扶桑,萌萌需要替师父镇守紫薇堡三年,在你没有明媒正娶之前,别指望她会给你生孩子,需要我相助的时候可以来此。” 吕文睿明白,冥凰是希望自己查清这玉夫人到底是哪一方势力?此人随庄家自凉州而来,那里是关陇三世和定西侯势力密集之处,对方利用的应该是自己和李宁的关系,在不能用详查法时,排除法也是个好办法。 “鹿王府景明,乃是扶桑伊贺世家的上忍,又是左宗主的至交,冥凰大人可否传个话与他,在必要时相助我一把?”吕文睿问道。 “我出师的时候,亲手误杀了自己的师妹,她叫伊贺樱子,是景明的妹妹。”言及此处,冥凰端起酒杯独饮了一杯,放下杯子道:“我今天和你说的够多了,你记住,用刀的叫武人,不是莽夫,心有芥蒂,才是罪过。” 吕文睿赶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冥凰缓缓站起身,“你是儒少,不是寻常文人,这句话是替萌萌转告你的。” 吕文睿面露惭愧之色,观世先正心,心有芥蒂,就无法正心观世,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都看不透,还以偏心为傲,再次向冥凰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第32章 妙雨生花 巳正十分,日上三竿渐入天心,天阳向暖,万里晴空一片苍蓝,只有几朵洁白的闲云垂挂天边。 张机着一身月白黑边道袍,手握宝剑,三尺青锋,藏于黑白交织的剑鞘中,徐徐走出钦天监,来到朝圣道上。 昨日侯府之人,连夜将院中白虎阵的主石挖出,丑末寅出之际,天未放亮,武烈就带人将巨大的玉石运到钦天监中,张玄、张机师徒二人会同武烈,经过好几个时辰才将玉石安置妥当。 张机此刻离开钦天监是受李宁所托,前往皇城中长生殿,给鹿王传个话。 张机行至朝圣道与丽水天界交汇处的洛神台前,瞬时风起,沙尘高扬,水波激荡,西北天际的黑云,犹如离弦之箭,直射晴空。 仅一盏茶的功夫,乌云遮日,整个天都昏暗了下来。 张机立在二人多高的洛神像前,迎风静看这天地变幻莫测的风云。 狂风稍静,张机抬起左手,拇指在四指的指肚上轻触几下,“春分二侯,雷动。”话音刚落,天空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闷雷之声。 雷声者,阳也,阳在内不得出,固愤激而化雷,若阳出则电闪。 春分当日,花魁选举,眼下是第十日,依五候记,一气统三候,今日为春分三候中,二候末,三候出,两侯交接之际,才发生二侯雷动之象,于观象而言,此为上气下袭。 雷声炸响之时,张机断的上巽下泽的中孚之卦,从卦象来看,风生水起,是吉卦,卦中唯一变数就在一个孚字,有水也是孚,无水也是孚,其中真意却是天壤之别。 大作的狂风并没有吹乱张机的衣衫,就连扬起的沙尘,似乎都长了眼睛,没有落在张机洁净的道袍上。 眼看骤雨将至,张机也不在耽搁,顺着朝圣道来到皇城景门。 张机不仅是慕容南的师弟,也是国师张玄的爱徒,守门的侍卫都认识他,见他到来主动行礼让行。 自景门进入皇城后,绕过前殿,来到紧挨后宫的长生殿附近,殿中道童提前立在门口等候,二人相近,道童出言道:“弟子张润,在此恭迎小师叔。” 对于自己师叔张通的本事,张机还是知道的,“还请师侄带路。” 小童引着张机,走进高深的院门,来到院中花木茂盛之处,花木之中有一凉亭,名曰时雨亭,小童将张机引入亭中,“还请小师叔在此稍候。” 张机点点头。 小童转身离开,身影消失不久,天空再次炸响几声雷鸣,这次的雷声不在沉闷,天空闪现几道耀眼电光。 三候,始电。电者阳之光,阳气微则光不见,阳盛欲达而抑于阴。其光乃发,故云始电。 雷动,始电,两候天象,前后相继而至,面对如此天象,张机也有些混沌难明,电闪雷鸣过后,密如珠帘的春雨紧随而至,周围的花木响起密集的穿林打叶之声。 八角的时雨亭上,盘旋着八条飞龙,龙头伸出亭盖一尺,朝向八方,自龙口喷出水柱,冲击淋漓在下方八只张口仰天的石蟾之上,落水四溅,在亭心周围行成一层水雾,将整个时雨亭笼罩其中。 张机环顾之时,见一女子,身穿幽蓝道袍,头环妇人云髻,手中撑着一把油伞,自长生殿走出,朝着时雨亭婀娜而来,足下轻淋激珠罗袜生尘,点足微行若凌波微步,风雨之中,楚楚动人的倩影娇摇,气若天仙,质若媚狐。 女子行至时雨亭中,在张机身前几步驻足,缓缓收起手中油伞立在一旁,冲着张机嫣然一笑,眼瞬流彩,顾盼生辉,“师弟,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这佳人儿,正是长生殿中的妙雨,眼下二人相距几尺,相互对望。 张机明目大亮,见她凤眼柳眉,眼中神光温润,明眸转动间若桃花春水,五官端庄静雅,倩影媚骨丰肌,面若湖中碧莲,身若绿泉水仙,整个人儿如春潮秋波浇筑而成,由内而外散发着勾人神魂的荣光。 看着眼前如天仙下凡妖狐降世的可人儿,张机大感不妙,伸出冰蓝玉手朝着妙雨咽喉直击而去。 妙雨丽影轻闪,挥手掠过自龙口下吐的水柱,抓起下落的柔水,凝成一把水剑,刺向张机伸来玉手,水剑与张机玉指接触时,瞬间凝成一把通透的冰剑,将张机阻挡在三尺之外,秀足轻震,一剑送出,将张机击退几尺,顺手将冰剑抛出。 张机看到飞刺而来的冰剑,伸手抵挡,相触之时,冰剑化作柔水,透过指缝,点点滴滴的落在自己的玉颜上,“春水生潮。”张机有些呆滞的说出这四个字。 妙雨自胸口拿出一条丝巾递给张机,“擦擦吧。” 张机接过丝巾,擦拭掉脸上的水迹,“师姐何时来此的?” 妙雨微微道:“初来没多久,此次为成全鹿王殿下而来,机缘使然,借助天阳解冻,成就了这春水诀的春水生潮。”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生四象,道门沿袭至今,分为少阳玉机,太阳真武,少阴问水,太阴幽冥,龙虎山乃玉机一脉,青城山是真武一脉,因天地阳显阴藏之道,少阴问水,太阴幽冥两脉显为人知。 老子曾言上善若水,几近于道,问水一脉由此而来,门中问水诀又分为春水、秋水,春水生潮、秋水惊澜,代表问水诀的最高成就,其中春水诀被列为禁术,主要是因为在修练过程中,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突破关键的瓶颈,这个瓶颈决定了是鱼还是龙。 鹿王李易乃是先天元气胜极之人,只有借助他的身体,才能让天阳解冻,进而领悟春水生潮,“殿下知道这事吗?” “我对殿下而言,不过是个破壁试用的侍女,不足以让他挂怀记心,这也是我来见你的原因?这是道门家丑,我想师弟也不愿公之于众吧?”妙雨道。 “师叔为何这样安排?”张机不解道。 “作为晚辈,不应该质问长辈的决策,莫非师弟也觉得师姐不该存于人世?”妙雨轻声问道。 张机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妙雨,转过头望向亭外垂若珠帘的春雨,“我无权决定师姐的生死,少阴问水也不归龙虎山管辖,师姐问邢也当在秋水处,我前来途径洛神台时,断了一卦,上巽下坎中孚之卦,风生水起想来应在师姐身上了。” 妙雨微微一笑,“师弟乃是道门百年罕见的天机玉子,身负道门至宝五行丹心剑,乃是有缘问道之人,和师弟相比,我不过是个性花绿柳,有朝一日师弟若替天行道,日月之下哪里还有我的喘息之地?” 张机并非不喜妙雨,只是春水诀被列为禁术,自有被列为禁术的原因,突破瓶颈之法,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问水一脉都是女子,天生与水为伴,修练有成之人,便如洛神降世,秋水圣洁杀伐,虽有仙颜,更多是让人自行惭愧,难生亵渎之心,春水则不同,修练有成,会将女性阴柔的媚性展现的淋漓尽致,眼下妙雨领悟到春水生潮,加上被春水诀粹炼出的一身媚骨,若有心妖颜祸乱,其害远在高绝的功法之上。 这其中的弊端,张通并非不知,对于长辈的决策,张机也只能听之任之,“师姐过誉了,对于长辈的安排我无权干涉,我此次前来是来寻找殿下的,师姐可否带路?” “是为了两桩婚事吧?”妙雨淡淡道。 张机想到皇后李嫣就在长生殿中祈福,眼下她是这两桩婚事的决策人,此事自然不会瞒着她,她与鹿王情同母子,不可能不让鹿王知道,“殿下莫非已经有决策了?” 妙雨走到亭心的石桌前,缓缓做下道:“殿下进来天癸降临,忙于精习阴阳和合之道,暂时不怡被外界事物干扰,娘娘此次为天子祈福,时至清明结束,师弟可等节气清明再来。” 张机知道今天是见不到鹿王了,本想离开,奈何亭外珠帘雨落,此地就一把雨伞,运功化气遮风避雨虽然不难,只是在这皇城之内如此,就显得太过张扬了,上前两步走到石台坐下,“师姐,洛师叔还好吗?” “东阳洛水我也好多年没有去过了,眼下承袭春水诀,更是无颜前去拜会了?”妙雨有些伤感的道。 张机看到妙雨神伤,反而有些心疼她,因为最容不下春水这一支的,便是少阴问水一脉的秋水,之所以不容,是曾经春水弟子给问水一脉险些带来灭顶之灾,眼下妙雨虽修炼到春水生潮的境界,仍是为道门难容,现在又沦为破壁侍女的身份,更是不能为外人所知,这是皇家历来的规矩,“师姐,师叔如此到底何意?” “太阴幽冥现世。uu看书.uuknshu ”妙雨淡淡说道。 张机闻言大惊,望着亭外雨打的娇花,思索一时,一脸愕然道:“天狼府塌陷,莫非……”剩下话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妙雨苦笑了一下,“我眼下的身份,只是一个临时服侍枕席的侍女,对于外面的事,和聋瞎之人无异,太阴幽冥现世,也是师叔告知的,但也仅限这几个字,想来张玄师伯应该有所觉察吧,毕竟观星台距离天狼府不远?” 张机摇了摇头,“事发之时,我和师父都在观星台上,关注更多的是鹿王府。” 妙雨媚人的眼瞬,闪动了几下,“哦……不过,这些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对了,师叔让我转告你,为了道门,我的身份还请师弟保密,入宫以后,师弟是我第一个以真容相见的人。” 张机沉思半响,点了点头,接着二人都陷入一阵沉默,互看对方身后的飞雨,耳畔皆是雨打风吹之声。 或许是太过无聊,妙雨伸手从身后,抓来一把雨水,在掌心化成一朵盛开的莲花,递给张机。 张机伸手接过,二人交替之间,水莲变成了冰莲,妙雨见此嫣然一笑,伸手拿过一旁的油伞递给张机道:“师弟路远,我今日无事,就让我静待雨停吧。” 张机伸手接过油伞,起身缓缓打开,看了眼手中的冰莲,缓缓走出时雨亭,刚刚走入雨淋之地,手中莲花化成柔水,顺着指缝溜走,驻足几个呼吸回头道:“殿下待你好吗?” 妙雨嫣然一笑道:“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张机闻言点点头,执伞朝着长生殿外走去。 第33章 变故 张机走出皇城,手执油伞孤身行走在朝圣道上,如天珠散落的春雨还在继续,点点滴滴的打在雨伞上,奏出急促的旋律。 行至洛神台附近,张机驻足观望,看着沐浴风雨的洛神石像,脑海中浮现一个倩影,嘴角不由的露出笑意。 “玉少”。 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不远处穿透周围的雨落之声,落入张机耳中。 张机闻声回过神,侧头望去,见阿娇一身白袍,手执花伞,立在不远处的丽水客栈前,向自己招手。 张机执伞上前,来到阿娇身前,“阿娇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阿娇点点头,抬手指着身后的丽水客栈,“阿娇专门来此恭候玉少,吕公子就在客栈中。”言语间,灵动的双眼紧盯着张机执伞的玉手。 张机猜到吕文睿在此等候自己的原因,见阿娇目光有些放肆的看着自己的手,有点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阿娇姑娘,请带路吧。” 阿娇收回望向玉手的目光,赶忙点点头,引着张机走进丽水客栈,二人来到二楼的一个客房中。 吕文睿此刻坐在房中靠窗的一张方桌前,品茶观雨,见二人前来,主动相请二人入座,倒了一杯新茶放在张机面前问道:“玉少,殿下那里如何?” 张机看道桌上三个茶碗,抬眼忘了下窗外,见此处正对下方两道交汇的洛神台,用余光看了下阿娇,见她端起桌上原先的茶碗饮茶,目光仍斜视着自己伸向茶碗的手,心中有些不悦,狠狠瞪了她一眼。 阿娇见此,赶忙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一旁的吕文睿。 张机不再去看阿娇,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徐徐放下茶碗,将双手收回放在桌下道:“眼下皇后娘娘在长生殿中为天子祈福,时至节气清明结束,祈福期间严禁任何人打扰,我被拒之殿外,没有见到殿下,也没有见到师叔,此行有负世子所托。” 吕文睿闻言面露为难之色,看向阿娇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你替我向沈兄说声抱歉吧。” 自花魁选举那日算起,今日是第十日,明天就是花魁出炉之日,阿娇见相询鹿王无果,易水柔那里就得另想办法,起身向二人行礼告辞。 转身离开房间时,因心急忘记了拿雨伞,走到门口时,突感身后袭来一道劲风,急忙回头,见飞来的是自己刚刚打着的花伞,伸手抓住。 阿娇这一抓,才发现雨伞上的力道刚猛非常,扯着身躯向门外冲去,眼看就要撞击在过道的护栏上,秀足轻顿,借着雨伞上的力道,身形跃起,翻过护栏,接着几个腾空翻转,下落之时凌空打开花伞,安稳的落在一楼大厅中。 当阿娇的身形坠入护栏下方,看不到其身形时,张机自语道:“烟雨行。” 吕文睿听见‘烟雨行’顿了一下,担心阿娇,赶忙冲出房间,来到过道旁的护栏处向下张望,见一道倩影打着花伞走出客栈大门,回身来到房中,看到张机已经立在窗前,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立,看到阿娇手执花伞,立在雨中面带微笑,朝着窗口躬身行礼。 吕文睿这才算放下心来,目视阿娇的身影在风雨中渐渐远去,不解的看了眼张机道:“玉少,这是为何啊?” 张机直视窗外,目光落在风雨中伫立在洛神台的石像上,“儒少还记得这里发生的刺杀案件吗?” 吕文睿心中一震,见张机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烟雨,也跟着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自九天飞下的霏霏淫雨,脑中思索起有关刺杀一事的信息,沉思一时,“此事莫非和阿娇姑娘有关?” 张机道:“习武之人的身法和招式,就像文人书写的丹青一样,同样一个招式,不同的人展示出来,就有不同的样子,哪怕相似度再高,仔细甄别也能发现其中不同,就如这世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 吕文睿有些似懂非懂,懂的是张机阐述的道理,不懂的是言语之中的暗示,“还请玉少说的再详细一点?” 张机望着窗外的石像,微微点了下头,“当日事发,对方要行刺的是景帝陛下,虎帅和大统领以及师兄就不说了,随行的还有丞相和张大人,他二人都不是习武之人,在那个时候,大统领和师兄出手,绝不会有任何姑息,这种情况出手的刺客也必须全力以赴,身法招式自然无法遁形。” 张机口中的虎帅就是勇武侯李天阳,自景帝登基后,此人奉命掌管南国腹地的九州兵马,就被世人称为虎帅。 吕文睿也算是明白了,卷宗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证据,实际上对方已经露出很多明显的迹象,“这个……阿娇姑娘应该没有这个实力吧?” 张机侧头看了眼吕文睿,见他眼神流露的是质疑,而不是关切,回头继续望着洛神石像道:“儒少误会了,我对她出手试探,也是顺便教训下,身为妇人,事急也不该忘记妇道,看到她驶出烟雨行的身法,就不由的想到了这些?” 吕文睿明白张机这是在指桑骂槐,毕竟阿娇是沈良的人,自己和她独处一室,虽说事出有因,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如今花魁一事,弄得沈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阿娇和易水柔本就不和,沈良也不敢放任让二人过多相处,阿娇也心烦沈良的做法,却也知此事乃无奈之举,主动出门冒雨为沈良奔波,先是登门拜访自己,又冒雨赶车同自己前往世子府,得知张机去了皇宫,才带着自己来此等候,只为相询鹿王消息。 至此也明白张机不悦的原因,实则是担心自己的名誉,奈何这其中因由也不便和张机一一详说,面露惭愧和感激之色问道:“玉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机看了眼吕文睿,见他面露愧色,也知这种事点到即止,淡淡道:“烟雨飞花。” 吕文睿想了下,问道:“玉少的意思是,当日出手逃走的两个高手,都是当年剑舞门的人?” 张机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与师兄交手之人,用的是飞花令中的落霞飞红,与大统领交手的人,使用的是烟雨行的招式,是否与当年的剑舞门有关?我也不详,烟雨行出处不仅是剑舞门,还有昔日天剑山庄的摇光堂,我前日去龙隐寺拜访悟色大师,无意发现了天狼卫的副统领孤狼,暗中出现在那里,当时寺中的生人,只有水柔姑娘,我思来想去很可能和她有关?” 三大副统领之一的孤狼,实际上是天狼府的二当家,地位远在雪狐和冥凰之上,单论个人武艺,在天狼府不做第二人想,值得他出手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小事,而易水柔确实是扬州花舞楼的人,“玉少可能确定?” 张机道:“不能,我也只是猜测,当日和师兄交手之人是个男的,用的也是一把木剑。” 吕文睿大张着嘴,想到对方逃进烟雨楼就消失了,事后没有寻到任何踪迹,整个永安城中,唯一无权搜查的地方就是鹿王府,鹿王精通花舞,对烟雨行和飞花令自不陌生,“你……你是说殿下?” 张机的目光依旧凝视着窗外的石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水的淋漓之声。 良久后吕文睿突然道:“不可能。”说这话时语声不由的高出不少,有些向喝喊,仿佛在忠告张机,你不能这么想…… “如果是为了皇后娘娘呢?”张机淡淡回道。 吕文睿先是一愣,顿觉浑身无力,离开窗前走到方桌前坐下,半响说不出一句话,依据鹿王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再加上鹿王的性格,吕文睿实在找不出什么言词来反驳张机? 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后,吕文睿发出一声长叹。 张机闻声缓缓转身,走到房间一角拿起油伞,行至门口时回头道:“我能这样想,其他人自然也会这样想。” 吕文睿看着张机离去,起身走到窗前,不多会,见张机身形缓行在烟雨中…… 发出长叹时,吕文睿就已经想到了,此事不是鹿王,而是刺杀时,对方有意要把事件朝这个方向引导,这或许也是这个案件迟迟不查的真正原因? 眼下这个案件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庄灵儿,因为那晚她就在鹿王府,有了这个人证,不管是天子自己谋划的刺杀,还是其他主谋者,都无法再将此事引到鹿王府,庄灵儿夜宿王府一事,陆昕能知道,其他人必然也知道。 一场刺杀死了那么多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管背后主谋是谁?都不会就此罢休,张机很明显是看到了这点,两山道教首要责任就是守护皇室血脉,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是明白自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鹿王经此劫难。 眼下最危险的人很有可能是庄灵儿,少了她这个有力的证据,鹿王府内的人无论怎么替鹿王辩白作证,在外人看来都是庇护之词…… 念及此处,吕文睿更想知道庄府的那个高手到底是何人?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这个有效证人的安危。 看着窗外如珠帘的雨落,探查那人也不是立刻能进行的,想到张机提到的易水柔,决定去烟雨楼看看。 丽水客栈距离烟雨楼不足半里,吕文睿打着油伞,来到朝圣道上,迎着风雨朝着烟雨楼走去。 前行没多久,一辆马车迎面驶来,行至吕文睿身前停下,车中人掀开车帘,抱拳行礼道:“烟雨之中,游行丽水,儒少好雅兴。” 吕文睿闻言愣住了,因为主动停车行礼的人是张芮,南国堂堂的正三品大元,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眼下冒着风雨,对自己这个身无半职的晚辈主动停车行礼问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莫说是吕文睿,就是吕修远在张芮面前,只怕也没这待遇…… 愣了片刻,吕文睿回过神,确认自己没看错人,慌忙拱手向张芮躬身行礼道:“晚辈蒙羞,见过张大人。”行礼时手中的油伞脱落在地,被凉风吹到几步开外,急促的雨点打在吕文睿身上,很快淋湿了头脸。uu看书w.uuksom 张芮见此笑了一下,放下车帘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看着车马远去,吕文睿回身朝着被吹到一旁的油伞处奔去,慌忙之间脚下一滑,实打实栽了个跟头,还顺带在雨水中打了两个滚,停在油伞旁。 看着身旁咫尺的油伞,伸手去抓伞柄,尚未触及,一阵凉风又将油伞吹远几步,吕文睿赶忙起身去捡,刚走两步一脚踏在了一条砖缝中,再次摔倒在地,这次还顺带扭伤了脚踝,身上的衣衫算是彻底湿透了,双手抱着脚踝坐在雨中痛苦的喊了几下,望着几步外的雨伞可谓怒火中烧。 揉了揉脚踝,忍痛起身,一瘸一拐上前,抓起雨伞,当街摔打起来,口中振振有词的怒喝道:“我要你有何用,我要你有何用……” 光洁的油伞在吕文睿卖力的摔打下,伞面开裂,夹杂着细竹的断裂之声,一根伞骨断裂后有力的回弹,刺入吕文睿的小臂中。 吕文睿感觉到疼痛,侧头查看,见手臂涌出鲜血,扔掉手中的破伞,拔掉刺入肌肤的竹签,用手捂着伤口,抬眼望着地上残破的油伞,余怒未消之际,抬脚狠狠朝其踢去,残破的油伞受力,顺着雨水滑到十步开外。 因这一脚用力过猛,再加脚踝受伤,甩出这一脚后,顿时控制不了自身的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下吕文睿郁闷到了极点,躺在地上瞪目看天,见数以万计的雨点,自九天急速而下,点点滴滴击打在身上脸上,此刻已无心爬起,朝天怒吼道:“来吧,来吧,老子今天不避雨了,有种你就淋死我!” 第34章 再会冥凰 吕文睿一瘸一拐的在北内城的坊道间行走,天色昏暗无阳,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转入开阳坊的坊道时,眼看就要到家了,脚下突然打滑,再次摔倒在地,口中发出一声惊痛的呼喊。 吕文睿瘫坐在地。倒吸了几口凉气,望着前方不远的吕府后门,只觉倒霉到家了。 原本打算去烟雨楼,中途遇上张芮后,就被厄运眷顾上了。 崴脚、流血、变成落汤鸡……冷静下来后,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烟雨楼丢人了,淋着春雨,选了一条近道,在坊道街巷间穿行归家。 这一次摔倒吕文睿没有再去怨天尤人,似乎所有的怨气都在摔伞那一刻怨完了,揉了揉痛入骨髓的脚踝后,双手撑地起身时,一股寒凉透入掌心,还打了个滑。 低头查看时,发现地上竟是冰,好大一块冰,仔细查看,见冰块足有方圆一丈大小,呈六棱雪花状,精美非常。 吕文睿顿时疑惑起来,眼下春雨虽凉,却也没凉到结冰的份,就算寒凉结冰,也结不出眼下这巧夺天工的雪花……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头上的春雨被一把雨伞遮挡,回头查看见一身黑衣的冥凰执伞立在身后,“冥……冥凰大人,你怎么来了?” “被你的呼叫声引来,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冥凰说话间,目光也在打量地上的冰花。 吕文睿一阵苦笑,面露尴尬之色,一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道:”你说听见呼喊声过来,莫非人刚刚就在附近?“随即面露狐疑。 冥凰见他没有回答,叹了口气后,伸手将吕文睿从地上提起,“和我去青锋阁一趟,我有些话问你?” 吕文睿站起身后,一阵呲牙咧嘴,冥凰见此皱眉,心道:“我刚刚没怎么用力啊?”问道:“你怎么了?” “脚踝扭伤了。”吕文睿有些尴尬的说道。 冥凰伸手提起吕文睿的裤腿,见那脚踝肿的像新出笼的馒头一样,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是好,将雨伞递给他,又抓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回去再给你看吧?” 吕文睿打着伞,冥凰一只手抓住吕文睿绕过自己脖颈的手臂,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虎腰,两人勾肩搭背行走在风雨中,“看不出来你还挺沉的?” 行走间,吕文睿感到冥凰的身体就像陆昕一样,也是柔软的,想到她天狼卫副统领的身份,一颗心始终提在嗓子眼,进而忽略了脚踝上的伤痛,不敢轻易答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二人来到昨日相会的房间时,冥凰身上的衣衫也基本湿透了,走进内室拿了一套衣服递给吕文睿,“赶紧换上吧,好了喊我一声。” 吕文睿看着冥凰转身走进内室,也不再耽搁,脱衣换上了新衣,是一套扶桑男子的武士服,穿在身上感觉大小刚好合适? 左右看了一番,心道:“她一个孤身的女人,房间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想归想,也不敢出言询问,朝着室内道:“冥凰大人,我好了。” “恩,桌上有酒,你先喝点暖暖身子?”冥凰的声音从内室传出。 吕文睿缓缓走到案几前侧身坐下来,倒了杯酒喝下后,腹中升起一股暖意,接着一连喝了三杯,看冥凰还没出来,目光开始在房间中打量。 窗外的春雨还在继续,相比昨日室内的光线昏暗了很多,原本灰黑为主色调的房间,此刻更显孤寂,不远的墙壁上陈列着十几把刀剑,让原本孤寂的房间又多了几分萧杀。 “这还是人住的房间吗?”吕文睿在心里念道。 吱…… 内室的房门打开,冥凰穿着一身白色绣满樱花的衣袍,衣袍紧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披肩的长发带着几分水气,宛若出水芙蓉。 吕文睿认出这是扶桑女人特有的装束,面对突来的艳丽,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当看到那面若冰霜透着阴冷的秀颜,又赶忙垂下了头。 冥凰走到吕文睿身前,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抓起受伤的脚踝,轻轻按了几下,“只是挫骨而已,忍着点。” 未等吕文睿回话,咔咔两声…… 冥凰抬头道:“好了。”见吕文睿的目光看着自己因下蹲敞开的领口,面露羞涩惊惧的神情,顿了下,“都看到了?” 吕文睿赶忙垂下头,没有作答。 冥凰起身紧了紧领口,走到案几对面坐下,倒了杯酒饮下,“我当初失手杀师妹,就是因为这一刀?” 吕文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冥凰,见他神色平常,眼神中带着一丝懊悔,很快就垂下头不再去看她。 因为刚刚那一眼,看到了那对洁白的突起,一道刀疤自胸口延伸到左乳,因针线缝合,看上去就像一支偷香的蜈蚣,“昕儿身上也有很多,我从未觉得难看,反而觉得那是侠女的荣耀……当然也很心疼……” 说完这句话,吕文睿顿觉有些后悔,毕竟和冥凰真的不熟,到现在都不知他今天找自己要干嘛?而且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来同情。 冥凰欣慰的笑了下,这个笑容很显然是替陆昕笑的,“谈正事吧,你之前看到的那块冰花,是玉夫人留下的,在你发出呼喊前一刻,我和她交手了一招,自认为不是她对手,现在我想知道她去你家做什么,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吕文睿心中惊恐,沉思片刻,“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那个玉夫人?那个雪花……” 冥凰见吕文睿欲言又止,追问道:“雪花怎么了?” 吕文睿抬起头,看着冥凰一脸狐疑的说道:“昔日随鹿王去天机阁时,我看到过一份有关西域武学的卷宗,那个雪花……似乎和西域的天山派寒玉诀有关?” “哦……可她出手时,用的是昔日天剑山庄的七杀剑法?”冥凰道。 天有十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各配阴阳五行,每一干顺数七位所在的天干更好克制自己,应对七星之数,故名七杀。 周天有三百六,十干一循环,应六六三十六之数,故名天罡。 七杀剑法和天罡剑法,为天剑山庄本有的剑法,轻重有序,阴阳有节,生克有道,因剑法的由来都与天干有关,故名天剑。 “那她用的剑呢?”吕文睿问道。 “是你吕府的雪霁。”冥凰淡淡道。 吕文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件事想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去问薇婷了,“冥凰大人,uu看书 .uuknshu.m 眼下我真的不清楚,带我回去问问可好?” 冥凰喝了杯酒后,放下酒杯道:“不急,按理来说我是有求于你,你可以开出条件,但是答案我必须知道,我给你三日如何?” 吕文睿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告辞,走到门口回头道:“衣服我下次给你送来。” “不用了,如果你有心就替我转交给景明吧……记得别说是我的。”冥凰言语间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带伞。” 吕文睿点了点了头,出了房间来到一楼大厅,见陈列兵器的大厅空无一人,走到门口拿起冥凰之前打着的雨伞,回想最后那句话,不知冥凰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关心衣服? 不管如何?吕文睿看得出,冥凰很在意景明,对自己表现出善意,更多是因为陆昕,不然这么多年相邻早就熟悉了? 走出青锋阁,吕文睿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陆昕该不会是她和景明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边走边盘算着陆昕、冥凰以及今明的年龄,吕文睿越想越觉的是如此,心道:“想来当初她生陆昕时,应该和薇婷差不多年吧?”想到家中的薇婷,不由的说出,“禽兽啊!” 这句话明显是说景明的。 自认为明白了一切的吕文睿,一瘸一拐走在风雨中,心里开始盘算日后要讨好这未来的丈母娘……还有自己的老丈人景明…… 其实这中间的破绽很明显,吕文睿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更多是因为爱屋及乌,以及被爱情短暂的冲昏头脑…… 第35章 兄妹知情 吕府阁楼内,书房深处的幔帐中。 吕文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伸出一只脚露在外面,一双灵秀的小手,正在脚踝肿胀处,轻轻擦涂伤药。 幔帐周围飘散着来自西域的酒香,吕文睿端起一杯西风烈徐徐饮下,腹中很快燃起了烈火豪情,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哥……你怎么那么傻,丽水天街附近都是店铺,随便寻一家也能把你送回家,你看这脚踝都肿成啥样了?”薇婷心疼的说道。 吕文睿此刻也觉得今天的行为够傻的,先是和一把伞过不去,之后和老天过不去,硬是带着伤痛淋雨归家,这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哥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傻?” 薇婷见自己的哥哥出言自嘲,赶忙安慰道:“哥一点都不傻,哥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 吕文睿见薇婷言语间满是崇拜的神情,心中反而升起一丝黯然,在过往的岁月里,也时常因为自己才智聪明引以自傲,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许多都让吕文睿感到力不从心,就像武夫捏泥人,有力无处使。 花魁选举一事,鹿王的婚事,陆昕一事,哪一件似乎都超出了自己的能力之外,就像今天的春雨,如果不回避,就只有饱受风吹雨打寒凉浸身的份…… “薇婷啊,玉夫人今天是不是来这里了?”吕文睿淡淡问道。 薇婷听到‘薇婷’二字,心中顿生惶恐,兄妹二人朝夕相伴多年,婷婷和薇婷这两个称呼,在吕文睿口中可是天壤之别,“那个……哥,玉,玉姨今天确实来了,说是要教我学剑?” “你把雪霁送给她了?”吕文睿问道。 “哥,我没有。”薇婷坚定的说道,随即转身向书房外跑去,片刻后拿着雪霁来到床前,“哥,你看?” 吕文睿伸手接过剑,抽开查看确实是雪霁,心中顿觉不解,“玉夫人是不是将此剑带出府外了?” 薇婷摇摇头,似乎明白了吕文睿的意思,“哥,玉姨的剑叫雨晴,和雪霁几乎一模一样,就像一对孪生姐妹,我今天看到玉姨的剑,也好奇了好久呢……” “雨晴,天剑问道!”吕文睿突然惊呼道。 薇婷闻声吓了一跳,“哥,什么是天剑问道啊?” 吕文睿深呼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缓缓道:“天剑问道是吴越之地相传已久的一个传统,会在六十年一旬中的庚子之年,节气清明时,举办天剑问道大会,这一传统在六十年前,被天剑山庄提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那一届的天剑问道,天剑山庄将珍藏的三十六把名剑公众于世,当作天剑问道大会的奖励,也是那年,天剑山庄的庄主钟楚,以一人之力发动天罡七杀剑阵,无人能与之争锋,因剑道通玄被世人称为剑仙,天剑山庄自那此盛会后,就成了天下追求剑道的圣地,后来天剑山庄被景帝覆灭,关于天剑山庄的荣光也就很少有人提起了。” “哥……钟楚前辈那么厉害,可天剑山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薇婷问道。 “乾坤之下的生灵,都逃不过生杀成藏的天道法则,北朝尚未灭亡时,钟楚前辈就羽化了,南国最后平定江南,也和这个有一定关系?当时就有人造谣,称武帝这事要借天剑山庄之手,杀掉当时身为太子的景帝。”吕文睿感慨道。 薇婷沉默一时,“哥,不知……不知这个和玉姨有什么关系啊?” 吕文睿之所以想起天剑问道,是觉得永安发生的两件大案,很有可能和此事有关,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天剑弟子仍遍布天下,隐于四海,如此盛典时节,如果不做点什么,反而有些不合乎情理。 念及天剑山庄如今的情况,不愿在这个话题和薇婷做过多的交谈,转移话题道:“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突然想到此事有感而发,对了,玉夫人都和你说了什么啊?” 薇婷道:“玉姨说我有练剑的天赋,希望我能继承她的剑术,只是……只是玉姨说一旦开始学剑,就必须保持纯阴之身,直到修为有成才行,最快也需要三年五载,我,我没敢立即答应,玉姨让我想好了去找她……” “哦……这样啊……那里了解玉夫人吗?” 薇婷摇了摇头,“我问了,可是玉姨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我,只……只给了我七天的时间考虑……” 从冥凰那里,吕文睿能感觉到这个玉夫人的剑术,只怕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到了她这个份上的人,收徒首要看重的是天赋,能寻到合适弟子也是难如登天,说七天不过是激将法。 对于薇婷要学剑,吕文睿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是三五年要保持纯阴之身,只怕吕母那一关就过不去,一旦真拜了师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想到冥凰和陆昕身上的伤痕,“婷婷啊,你想学剑哥不阻拦,你看过几日,我让鹿王传你剑法如何?” 薇婷闻言,垂头不语…… 片刻后,语声带着一丝失落道:“在我搬来哥这里时,娘亲就和我说:‘以后关于我的任何事,都由哥来做主……‘,就算我……我若做错了什么事,娘亲也……也只会来找哥哥你……” 吕文睿明白这分明就是出嫁从夫之意,uu看书ww.uukasuo 也看出薇婷确实想拜玉夫人为师,心道:“她二人见面的次数,算起来都不满五指之数,就玉姨、玉姨叫的那么亲……对方还主动追到家里来?” 念及这里,吕文睿想起吕母常说的那句,‘女儿大了不由娘’,当初吕母说这话,是为了早点定下二人的名分,以免节外生枝。 眼下吕文睿了解这话更深层的含义,“婷婷啊,学武是一件很苦的事,昕儿满身的伤疤你也看到了,自你搬进这座阁楼,咱两就不仅是兄妹了,哥不愿影响你对自己未来所做的决定,这件事等你想好了,记的和哥说一声。” 薇婷缓缓抬起头,“哥……我,我想帮你,也只有学武才能帮到你……我想像阿娇姐那样,和哥车马同驱,一起迎风冒雨,看春秋华年……如此才不负先贤的忠言教导……不然,不然有愧吕家恩典……余生难安……” 吕文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薇婷,心里生出难言的心酸,“婷婷,如果……哥是说如果,如果没有这养育之恩,你,你是否真心想嫁给我?” 薇婷有些羞涩道:“哥……我已经是吕家的儿媳了……只是现在学剑的事,我,我很为难……” 吕文睿也明白这世间根本没什么如果,想到薇婷今年才十四,就算等五年也不过才十九,“婷婷,这件事哥支持你,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知道玉夫人的底细……”,紧接着说出了玉夫人和冥凰交手之事,以及有关天山派的一些所知。 薇婷得知对方用的是天剑山庄的七杀剑法,也明白其中的风险,“哥,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