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窍穴有神灵》 第一章:沱江 浪打船头,冰寒的江水溅在皮肤上,刺骨的冷。 深秋的离阳城已经有了几丝寒冬气象,李长青穿着单薄短衫,浑身飘着一股江水特有的腥气。 拉开一张渔网,李长青低头看着水面准备寻找落网的好地方。 但下一刻。 哗—— 冰寒的江水突然泼来,溅了李长青一身,本就酷寒的江水被风一吹,水气带着仅存的热量蒸发,从头凉到了脚底,狠狠打了个寒战。 “你干什么!” 李长青冲着来人怒目而视。 “干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想打鱼滚到别处去!你个扫把星,别他妈把霉运沾到我们身上!” 一个凶恶的渔民站在船头,手里拿着船桨,刚才就是他把江水泼到李长青身上的。 “这沱江那么宽,你的地盘和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为何要来碍我?这沱江又不是你家的!” 李长青有些气短,但想到今天打不到鱼就得饿肚子,他直视着来人的双眼,一步不退。 “你这厮。” 渔民见李长青居然敢和他对视,狞笑一声。 “谁说沱江不是我的,你问问,这沱江是不是我们的地盘!” “大家告诉他,这沱江是谁的?”渔民抬头高呼。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渔民纷纷大笑道: “哈哈,我作证,这沱江就是我们的。” “这片河道都是我们的,你个扫把星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一个没有户籍的流民也敢来这儿捕鱼?水鬼怎么没有把你给吃了,快滚!” 李长青的脸有些苍白,他梗着脖子。 “没有户籍就不能在这儿捕鱼吗?” “没错,你没户籍就是不能再这儿捕鱼!”那渔民理直气壮道。 “你这扫把星再不滚,别怪我们无情。”说话间,几艘渔船靠了上来,看着那些比他状实的渔民,李长青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 但他却无可奈何,自己势单力薄还是一个流民没有任何权利。 低着头摆动船桨,渐渐远离了刚才捕鱼的河段,身后回荡着渔民们的清脆的口哨声。 李长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三个月前他才来到这个地方,原主只给他留下了支离破碎的记忆,让李长青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这个世界和他上辈子不同,存在着各种妖魔鬼怪,原身便是死于水鬼之手才被他穿越而来,在旁人看来他李长青是躲过了水鬼。 但从此之后,所有人看见他都跟看见瘟神似的,认为被水鬼盯上的人晦气,觉得他是扫把星。 摇动船桨,离开了刚才的河段。 江面逐渐颠簸起来,李长青站在船上下肢不稳,试了好几次才把渔网洒下。 这里已经不是适合捕鱼的地方了,水流湍急,江面下地势又复杂,鱼儿都躲在石头缝里。 从李长青出门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他捞起渔网,残阳下,几尾巴掌大小的小鱼有气无力地在网内跳动。 算上今日渔船的租金,他几乎没赚几文钱。 眼看天色下晚,李长青赶忙摇动船桨开始朝岸边靠去。 在这个世界,妖魔鬼怪不是什么远离生活的传说,如果晚上还待在江面,很可能遇见水鬼,他可不想和原身一般死在水鬼手中。 船即将靠岸,他又看见了那群驱赶他的渔民,活蹦乱跳的大鱼装了好几竹娄,反观他自己,竹娄中只有零星的小鱼。 沱江渔产很丰富,要是能去适合捕鱼的江段,他也能吃饱穿暖。 将鱼篓从船上搬下来,交给面前的小贩称了称。 “一共十二文钱,扣掉船费六文。这条太小了,卖不出什么价,你自己拿着。” 小贩随手将一条食指长的鲤鱼甩给李长青,后者接过后揣进兜里。 辛苦一天,看着手里的六个铜板,李长青嘴角扯了扯。 现在的离阳城一个粗粮馒头都要一文钱,还有柴火,衣服…… 这点儿钱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还好。 李长青收起铜板,朝着城内赶去,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他还有要事去办。 那就是户籍。 作为流民的原身自然也明白没有户籍是多么不便,在李长青穿越过来之前,原身已经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准备申请户籍的材料。 李长青又准备了三个月,在昨天终于搞齐全了。 这是个不安定的世界,如今世道不太平,边境都有零星战火,更别说还有妖魔鬼怪。 而想要保全自己,通过武学堂选拔踏足武道修行成为武夫,是当今最好的选择。 但很不巧,如果想要拜师,除非你天赋异禀,否则没有户籍根本进不去武学堂。 衙门距离沱江不算远,沿着江边走,两侧的房屋愈发高耸,从最开始的破木门变成了涂有朱漆,门前挂着兽头的阔气大门。 李长青很快便看见了一座宏伟的府邸坐落在道路旁,他连忙理了理衣衫走了上去。 官府的大门紧闭,李长青轻车熟路地来到旁侧的小门。 最近十年天下不稳,很多地方都闹了兵灾、粮荒,流民大量涌入城市,这是官府专门为这些流民开办的,用来申请户籍的地点。 “大人,小的是来申请户籍的。” 李长青拿捏着语调,尽量贴合这个世界的习惯。 他面前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吏,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却是李长青这样的流民最害怕的家伙。 没有户籍就不受官府保护,面对小吏的敲诈勒索毫无办法。 “申请户籍是吧,行,放这儿吧。” 见李长青来,小吏看了他一眼,只见来人双手空空,他的脸立马就冷下去,随手将李长青专门用油纸包封好的材料扔到了一旁。 无数文件叠在一起都快发霉了,看起来好几个月都没理过。 李长青心中忐忑,忐忑地问了句。 “大人,请问大概什么时候我可以拿到户籍?” “多久,等着吧。” 小吏看都不看他一眼,随即戏谑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求人办事居然双手空空的。” 赤裸裸的话语,就差当着李长青的面告诉他给钱才办事儿了。 可摸了摸空荡荡的裤兜,李长青一脸苦涩,他哪儿有钱啊。 “大人,不知可否宽限二日,小的……” “那你什么时候把礼送来,你的户籍什么时候开始办吧。” 那小吏端起茶碗吹了吹。 “要是没有,你就等到下辈子。” 嚣张! 无比的嚣张。 然而,李长青却无可奈何。 碍于他流民的身份,甚至他去举报这个小吏,对方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反倒是他从今往后会不得安生。 “刘盈,东西在哪儿。” 另一侧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毫无声息之间,穿着黑色短打,腰悬雁翎刀的男子突然出现。 噗—— 名为刘盈的小吏一口茶水差得喷出来,他一咕噜翻身而起,伸手从桌下取出一份早已放好的文件,双手奉上。 “燕青大侠,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刘盈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脸谄媚看的李长青人都傻了,这是刚才那个羁傲不逊的小吏? 怎么和舔狗一样。 “这份是最近离阳城失踪人员的名单,这份是所有可疑地段的调查资料,不过您也知道,最近南边又在打仗了,进城的流民有些多,身份不一定能统计完。” 燕青从刘盈手中接过资料后抽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和之前一样,一旬之后你要准备好这几日失踪人员的所有资料,不可大意。” “燕青大侠您慢走。” 小吏点头哈腰送走了燕青,直到后者的背影消失,小吏脸色一正,看见了一旁的李长青。 “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莫非要我留你吃饭?” 人模狗样的东西,李长青心中暗骂一声。 被刘盈唤作大侠的燕青正是武夫,在这个世界既有妖魔鬼怪,自然也有专门解决这些妖魔的武夫。 大侠则是对这些武夫的尊称,一个最低级的武夫都能与县令平辈交往,更别提刘盈这样的小吏了。 从小门离开官府,顺着江边,他一路走向城南。 屋舍逐渐破落起来,这里是离阳城的贫民窟,只有他这样无法进城租房的流民才会住在这儿。 打开门,微凉的夜风在屋内晃荡,李长青抬头一看,前天铺的稻草又漏了一个洞,顺着窟窿还能看见月亮。 李长青没钱点灯,任由大门敞开,水面反射着月光,就着微光将灶台下的柴火点燃,李长青打了几碗清水倒入锅里,又放入一把小米。 等着粥熟,他又拿了个盆,来到屋后江边,从兜里取出那条今天被小贩拒收的鱼苗。 “你不要,我自己吃。” 熟练的剐去鱼鳞,拿了把刀开膛破肚。 一团幽蓝色的光团掉出了鱼腹。 “什么东西?” 李长青一愣,他下意识伸手触碰。 嗖—— 毫无征兆地,光团突然动了起来,随即在李长青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冲入他的身体。 一股清凉之感从小腹蔓延至于全身。 嗖的一下。 李长青惊的一窜就跳了起来。 “见鬼了!” 突然,他双脚在岸边泥上一打滑,整个人仰面栽倒,衣衫被江水浸透。 狼狈起身,李长青依旧惊魂未定,他看了看手中处理好的鱼,却又舍不得丢掉,只得将鱼扔向一旁的木盆,随后抓住木盆边缘就要起身。 五指一用力。 砰! 木屑纷飞。 上好的木盆边缘,出现五个指头粗细的孔洞。 李长青也愣住了,他抬起手,有些发呆地上下打量,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木盆。 痕迹清晰可见。 “这是,我干的?”李长青难以置信。 “我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第二章:谁赞成,谁反对? “我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李长青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破碎的木盆,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试探着又拿起木盆,对着盆的边缘轻轻一捏。 咔。 肉眼可见的裂纹立马便从手指的部位向着四周蔓延,他的眼睛逐渐睁大,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再度加大。 砰。 又是一大块木盆被他掰了下来。 “难道是这木盆放久了发潮容易变脆?” 从江边随意捡了块鹅卵石举过头顶,五指一松。 砰! 石块落在木盆上,将其砸了底儿翻,但看似脆弱的木盆却毫发无伤。 他又抓起刚才被鹅卵石砸中却完好无损的木盆边缘,轻轻一用力。 咔。 又是一大块木片被他掰了下来。 李长青终于反映过来,不是木盆发潮变脆了,是他的力气真的变大了。 第一时间,李长青就想到了刚才进去他身体的幽蓝色光团。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看了眼木盆里被剐好的鲤鱼。 “难道说,这条鱼成精练出了内丹?” “嘶——好像也不对,成精的鱼哪儿有那么容易被我捉到。” 李长青以前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吃内丹增加功力这种东西还是有所耳闻的。 岸边一颗柳树随风而动,李长青手上一痒痒,就跟拿了榔头看谁都是钉子一样,抬手握拳便是一下。 谁知…… “嗷!” 李长青面孔扭曲,他捂着自己的手,嘴里一抽一抽地出气。 “好痛,什么情况!” 好半晌他才缓过来,又拿起木盆试着掰了掰。 原本随手就能撕开的木盆,此刻却变得无比坚硬,好像刚才的神力如水般褪去了。 “不对。” 李长青恍然,他突然扭头看向江边,试探着一步迈出。 左脚刚刚没入江面,一股清凉的感觉便从脚底升起,那股力量又回到了他体内。 再拿起木盆。 砰的一下。 这次他直接将木盆扯成了两段,那一尾鱼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原来如此,不是刚才那东西增加了我的力量,是江水给了我力量。” 冰凉的江水没过脚面,李长青抬起双臂,十指紧握,一股股力量正从沱江向他体内蔓延。 李长青缓缓低头,余光看见了碎成一地的木板和掉在地上的鱼,脸色勃然大变。 “我的盆!我的晚饭!” …… 离阳城的天色很早,公鸡尚未打鸣,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将破门用锁链捆好,李长青穿着还没有干的粗布短衫便出门了。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反射,昨晚他在江面测试到了三更天。 如他所料,增加他力气的不是那枚幽蓝色的光团而是沱江,那枚光团只是一个媒介。 当他站在江水中,他的力量会产生极大的膨胀,从手无缚鸡之力到能轻松在树干上留下拳印。 而一旦离开江水,他的力量就会下降,但江水赋予他的力量却不会完全消失,只要持续接触江水,他的力量就会不停上涨。 李长青捏了捏拳头,感受着相比于之前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已经发生极大变化的力量,虽然无法与直接接触江水的状态相媲美,但他估计此刻自己的力量完全赶得上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 这是十分恐怖的提升,要知道他从一个营养不良的竹竿变成现在这样子,只是一个晚上。 也就是说,如果不停接触江水,那他的力量也会不停增大。 直到,触及可以成为武夫的门槛。 到时候,即便不进入武学堂,他也能靠自己成为武夫,摆脱流民的身份! 提起渔网,李长青大步迈向沱江码头,成不成为武夫是一回事。 先把今天的鱼打了,填饱肚子再说吧。 来到码头偏僻处,李长青登上自己这艘破旧的小船,感受着甲板发出嘎吱的哀嚎,他瘪瘪嘴。 “就这东西还租我一天六文,黑心!” 渔船离岸,李长青看了眼不远处那条适合捕鱼的江段,今天他起的很早江面上还没有人,李长青四下看了看,随即摇动船桨。 能多捕一会儿是一会儿。 力气相比于之前大了不少,江面波动,渔船很快来到了江段中央。 也没有功夫看看水下情况,他直接拿起网就撒了下去,时间不等人,希望今天运气好些。 然而,还没等李长青准备好,一声讨厌的呵斥便遥遥传来。 “你这扫把星,居然还敢来这里打鱼?” 远处的码头,一艘艘渔船离岸,直奔李长青而来,为首的正是昨天把他赶出江段的渔民。 “你这流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渔船迅速逼近,那人脸色青白地大骂道: “你这晦气的扫把星,你是不是想把水鬼引来,好叫我们全部人陪葬!” 李长青脸皮有些发红,只觉得气血上涌。 “你是捕鱼的,我也是捕鱼的,要是水鬼来了,我们不是都得死,难道我就想死吗?” “我看你这扫把星还不如死了算求!” 那渔民大骂一声,抄起船便的木棒对着李长青脑袋就是一下。 咚! 完全没用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李长青只觉得头顶一凉,整个人站立不稳摔在甲板上,半截身子落入江水。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猩红的血气扑面而来。 “你这该死的流民,还不快滚。” 那渔民还不解气,拿起木棒对着李长青的肩膀猛然砸去。 “像你这种流民没死在叛军脚下,就该被水鬼拿去吃了!活着浪费粮食。” 江水冰凉,李长青晕眩的大脑快速恢复,他抬起头,瞳孔猛缩。 挥动的木棒刹那间变成了慢动作。 他下意识一伸手,五指如钢筋般扣死住木棒接下来的运动。 那渔民也是一愣,眼看木棒被李长青抓住,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变本加厉大吼一声。 “松手,你这该死流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流民?”李长青抬起头,热血直冲大脑,力气迅速膨胀之下,上辈子对于司法的畏惧正迅速瓦解。 看着面前猖狂的渔民,想到这穿越三个月来自己所遭受的无辜欺压,李长青狞笑一声。 “我看你这刁民才该死!” 恐怖的力量瞬间夺去渔民手中的木棒,李长青挺胸而起,阴影投射,后背挡住了阳光。 迎着面前渔民惊诧、恐惧的目光,李长青果断抬起右臂。 “给我滚!” 砰! 木棒结结实实打在渔民的腰腹,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掀翻,跌入江中。 原本还准备吃瓜看戏的渔民纷纷愣住,他们嘴巴一张,正要对着李长青一通大骂。 后者猛然抬头,微缩的瞳孔反射着寒芒,一时间整个江面鸦雀无声。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的渔民,他又举起木棒,看了眼那人的船,一棒挥出。 “啪!” 甲板被直接砸了个小坑,力量的威慑效果立竿见影。 李长青仰着脖子,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脚底的江面。 “从今天起,我要在这儿打鱼。” “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敢应声,只有被打入江面的渔民发出的咕咕喝水声,然而人此刻却没人敢向他伸出援手。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定了。” 李长青这才徐徐转身,将渔网洒下,四周的渔船像是见了瘟神般迅速远离。 渐渐回过味儿来,脑中浮现起刚才的一幕幕画面,李长青右手攥紧拳头。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已经不在上辈子的那个世界了。 在这里生活,绝对不能软弱。 这些渔民便是欺软怕硬的代表。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日落西山。 码头处,小贩惊诧地看着李长青,他站起身。 “我滴个乖乖,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鱼的。” 不怪他惊讶,小贩知道李长青没有户籍,又被当地渔民排挤,扣除船费,每天赚几个铜板就不错了。 可今天,看着面前一箩筐的大鱼,只是粗略估计,至少也值个几十文。 足足翻了四五倍。 再回头,那些渔民此刻还飘在江面,似乎在等李长青完事。 要知道以前,可是李长青最后才来算钱的。 李长青回头望了望,冲着小贩嘿嘿一笑。 “可能是他们知道自己错了吧。” 我信你个鬼。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也没用道破,依照称量了鱼的价钱。 “除去六文船费一共四十八文,今天你运气不错。” 李长青拿了钱,手指摸了摸,匀出去二十几文钱。 “给我来二两黄牛肉。” “嚯,不赖嘛,居然舍得吃牛肉。” “改善改善生活。” 入夜。 破屋内,李长青抱着一块水煮牛肉生啃,很快牛肉便下肚,腹中依旧空落落的。 李长青叹了口气,无奈转头抱着馒头开啃。 这个世界十六两为一斤,二两牛肉还不够塞牙缝,却花了他二十三文钱。 “早知道不追求品质了,吃什么牛肉,是鱼不香吗?” 说是这样说,李长青几口把大馒头啃完,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江边。 脱下草鞋,光脚站在水中。 想了想,他又干脆四肢没入水面,坐起了俯卧撑。 一下,两下…… 肌肉收缩间,一股股热流传入体内,李长青眼睛一瞪。 还真有效! 吃了牛肉,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提升加快了。 果然优质蛋白才是增加力气的好帮手。 心里一咬牙,虽然牛肉很贵,但李长青决定了,明天还是得买! 成为武夫才是最重要的。 “哐当!” 就在这时。 一声巨大的响声从他屋子那头传来,随即是大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 “李长青是吧,出来。” “收保护费了!” 第三章:敲门的人是我(求追读) 江畔码头。 一间不大的木屋内。 七八个渔民穿着蓑衣,屋内充斥着江风特有的鱼腥味,几个人叼着烟斗,缕缕烟雾把房间染的乌烟瘴气。 “老太爷,你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那小子就是一介流民,我们让他来江上捕鱼已经是对这小子的恩典了,结果那厮居然不领情,还打伤了陈麻子。” 几个渔民交头接耳,话语间尽是对李长青的恶意。 “你们先说说,想怎样?” 一个老头叼着烟斗,他是整个南城沱江渔民的扛把子。 “那家伙被水鬼盯上,居然还敢来捕鱼,我们没当场宰了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妈的居然恩将仇报!真让我来安排,我非把这狗娘养的沉到江里去!” 陈麻子阴沉着脸,他半躺在竹椅上,腰间用绷带密密麻麻地捆了一圈,此刻动弹不得。 他就是早上一棒子敲在李长青脑袋上的渔民,平日里就属他最讨厌李长青。 “你想杀他?”老头斜眼一瞧。 “对,我要把他给绑了石头沉江里去!”陈麻子暴虐道。 “行了,就算那小子是流民,衙役完全不理会他死不死,但你别忘了,刘盈那群混账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麻子满脸阴狠,愤愤开口: “那小子就是个流民,我又不是当街把他打杀,谁有证据?” “证据?”一直没有开口的老头突然哼了一声。 “他刘盈需要证据?对,流民的死活完全不管他的事,但敲诈你管不管他的事?如果被他拿到这个把柄,麻子你自己说,你能有多少钱拿去孝敬他?” 闻言,陈麻子胸口的气一下就泄了,他缩在椅子中,双眼依旧是仇怨,他从未想过自己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 “老太爷,难道就任由那个该死的流民这样逍遥?如果我们这样忍气吞声,以后那些流民都会得寸进尺啊。” 渔民们不干了,作为有户籍的人,他们天生就对李长青这样的流民有着极端的优越感,今天居然被一个流民吓住,此刻所有人都是无比的愤怒。 但碍于李长青今天的表现,他们却又不敢当面发作,只能暗地里进行讨论。 “不,既然他敢挑衅我们,自然地受到惩罚。” 老头感受着四周渔民投来的目光,作为维护利益集团的扛把子,他吐了口烟气。 “就在刚才,我已经找到了王五那三个泼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之后,那个流民不会再出现在沱江这边了。” “王五!”陈麻子眼色一喜。 “是那三个泼皮流民?老太爷,你居然已经安排下去了!” 可紧接着,陈麻子脸色又变了变,他想起了今天早上那变化巨大的李长青,凶恶的眼神就好像鬼神一样,自己的腰腹隐隐作痛。 “老太爷,王五他们三个泼皮对付一般人确实厉害,可是那个李长青,他——” 陈麻子没有继续,四下的渔民纷纷点头,他们见识过今天李长青一棒打破渔船甲板的场面,一般人绝对没这个本事。 面对众人的疑虑,老太爷却是慢悠悠地吐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虽然那个流民力气很大,等闲人恐怕奈何他不得,不过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王五他们三个,办事很利索的。” “更何况,打架又不是请客吃饭,谁会空手而去? “对付流民,自然得让流民来。” 陈麻子的脸色骤然舒展,他拳头攥紧,脑中已经浮现出李长青横尸臭水沟的绝美场景了。 此刻,李长青的破屋外。 他光着上本身,腿上只穿了条短裤,两脚踏着草鞋,几下便跑到了门口。 只见三个泼皮无赖正拿着石头,他那可怜的木门已然横尸在地。 “你们是谁!” 李长青眼角都被气得撑开了,他就出去泡个水的功夫,家居然就被人给拆了? “你就是李长青?” “是我,怎么了。”李长青眉关紧缩,看着阴影中走出来的三个人影。 “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来砸我的家。” “为什么?” 王五差点儿被逗乐了,他一只手放在身后,握着一把剔骨刀。 他记得老太爷给他说的话,面前这小子力气不小,得小心行事。 王五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泼皮分散开,隐隐将李长青包围,他背后就是江面,退无可退。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王五果断迈步朝着李长青逼近,后者眼神闪烁。 “不该得罪的人,谁?”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小子,下辈子记得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敢抢老太爷划定的捕鱼江段,你就是一个死了也没人在意的流民!” “是那群渔民?”从王五口中得到了这个荒诞的答案。 只是自己在江面上捕了次鱼,他们居然就动了杀心。 “小子,下辈子记得把眼睛给擦亮一点儿!”眼看包围完成,王五一把掏出藏在背后的剔骨刀就准备下手。 话音未落,就在他刚刚迈步的刹那间。 原本摆出一副要和他死战到底的李长青,突然转身,紧接着拔腿就跑。 直接冲向了沱江。 王五当场愣住,足足过了一秒钟他才反应过来。 “快,抓住他!” 活了真没久,他还真没见过这种跑的那么利索的家伙! 不是说,这小子很狠的吗? 破屋后的空地本就不大,几步路的功夫,王五三人追着李长青便来到了江畔。 “跑啊你,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我倒要看看,是你游的快,还是我的船更快!” 王五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要李长青跳江,他就会上船拿着粪叉把后者刺死在水中。 “跑?” 站在水里,感受着江水带来的久违力量,李长青缓缓转身,王五三人已然近在迟尺。 望着站在原地的李长青,王五笑的愈发狰狞,只要杀了面前这个人,老太爷许诺给他的银子就能兑现了。 剔骨刀直刺李长青的胸膛,就要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 轰隆—— 雷鸣电闪,沱江下起了瓢泼大雨。 坐在屋内,老太爷优哉游哉地吃着旱烟,抬眼看了下窗外尚未被乌云遮蔽的明月。 “三更天了,王五他们应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雨夜显得格外清脆。 “老太爷,您真是料事如神。”陈麻子眼中尽是变态的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听见好消息了。 “不急。”老头优哉游哉地按灭烟头,用高姿态吩咐道: “进来吧,门没锁。” 咚咚—— 敲门声依旧。 “王五,进来。”老头皱起眉头。 他扯着嗓子喊了声。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好似鼓点落在他们的心头。 毛骨悚然的诡异,在整间屋内滋生。 “王五,你再捣乱,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头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然而。 咚咚—— 诡异的敲门声一如既往,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不对了。 “老七,你去把门开开。” 屋内,一个中年汉子站起身来,他咽了口唾沫,虽然心底不愿,却不敢违抗老太爷的命令,咬着牙走到了门前。 这时,诡异的敲门声停止了。 迎着着众人的目光,老七一咬牙,猛地拉开房门。 哗啦啦—— 瓢泼大雨浇在地上,却空无一人。 屋檐下,一个被绳子绑起来的东西正随着风敲打房门。 “老太爷,不是人在敲门,是风。”老七松了口气,嘿嘿一笑。 “嗐,原来是风啊,我当是什么呢。” “你们这群胆小鬼,哈哈哈——” 似乎想用笑声缓解尴尬,老七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轰隆—— 雷鸣再起,电光刹那照亮了沱江。 老七下意识抬头。 屋檐下,王五的脑袋淌着血,伴随着狂风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房门上。 老七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血色褪去,王五的脑袋随风而动,死不瞑目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啊——” 刺耳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他一趟子冲进屋内,失心疯般大吼着: “不是风,敲门的不是风,有鬼!” 鬼! 恐怖的字眼刺入在场所有人的心口,他们条件反射般的看向门口,正好对上王五圆瞪的双目。 整个房间再无半点笑声,宛若一群被掐住脖颈的公鸭子。 老太爷手指颤抖,嘴唇哆哆嗦嗦道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 砰! 另一头的房门骤然被人推开,狂风席卷,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整屋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 “鬼!是鬼在敲门!” “鬼?” 淡漠的人声在暴雨中回荡。 “不。” “敲门的人是我。” 短暂的雷鸣照亮了世界,同时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庞。 “怎么会是你!” 陈麻子慌了,他眼中的惊惧几乎溢于言表,老太爷也坐起身,同样的难以置信。 咚咚—— 两个圆鼓鼓的物件滚落在地,朝着屋中央的老头滚来。 李长青站在雨中,他的表情如厉鬼般渗人,十指染血。 “老太爷,谢谢你的礼物,我李某人很喜欢。” 咕噜噜—— 屋内的烛光下,两个圆滚滚的物件来到了老太爷脚边。 光芒之中,王五手下两个随从的面庞无比狰狞。 “不知李某人的礼物,你是否满意?” 第四章:凤鱼(求追读) “不知李某的礼物,你是否喜欢?” 刚才还是活人的二人,此刻只剩下两个脑袋滚在他的脚边。 老太爷嘴巴长了张,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王五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悬在屋檐下,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三个上好的活人,就这样变成了脑袋,李长青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明明只有一个,却压得整间屋子的人说不出话来。 “满……满意,我很满意。” 老太爷极度从心地开口,他发誓自己从没有这样口心一致。 “既然如此,那从今天起,沱江捕鱼河段的划分,你觉得——” “老朽全听李先生安排。” 老头回答的那叫一个利索,他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从今往后,沱江的大小事就全听先生的了。” 李长青对此很满意,古人诚不欺我,这种欺软怕硬的刁民,就该这样对付。 李长青从门口朝着屋内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压得渔民们喘不过气来。 “你,你别过来!” 唯独只有陈麻子慌了,他的声音尖锐的不似男人,宛若吓破胆的土拨鼠。 其他人一动也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摘了三个脑袋的凶人靠近陈麻子。 一双冰冷的手控制住了他的脖颈,瞬间止声。 “老头,你今天晚上有见过谁吗?” “没有,自从日落之后我们就一直呆在一起。” “确定没有。” “确定没有!”老太爷狠狠咬牙。 王五他们只是三个泼皮流民,平日里虽然他经常使唤这三人做一些事,但在身家性命面前,老太爷还是很识趣的。 “如果衙役问起来……” “不会的,这片区域的话事人是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李长青这才松手,陈麻子顿时就瘫软了下去,一股尿骚味迎风飘荡。 他刚才居然被吓尿了。 “都这么晚了,大家就回去歇着吧。”李长青缓步离开大门,突然顿住脚步。 “这沱江夜里也不一定安全,要是乱走、乱说的话,可是会遇见水鬼的。” 赤裸裸的威胁。 李长青很明白,王五三个只是流民,没有家人没有同族,死了就死了。 但这些渔民不一样,在他还没有成为武夫之前,断然不可下杀手,否则就算那老太爷再有权威,也管不住陈麻子的家人。 一旦被衙役盯上,就不好办了。 今天他来,就是一个威慑。 我能杀王五三个,就能杀你们,谁敢报官就得一起死,寻常的命案武夫可不会出动,李长青半点儿不带怕的。 雨幕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里。 屋内,一声声如释重负的喘息接连响起。 “老太爷,我们要不报官吧,他杀了人……” “你闭嘴!” 老头厉声呵住开口的陈麻子。 “你刚才没看见吗?王五他们三个狠角色被摘了脑袋,他身上一点儿伤都没用。你懂什么,报官?嫌我们死的不够快?” 老太爷眼神闪烁,他环顾四周沉声道: “从今天起,这沱江上的事你们万万不可得罪他。如果你们谁要找死,可千万不要连累大家,尤其是你!” 狠狠瞪了眼陈麻子,老太爷揉了揉太阳穴,无奈一挥手。 “散了,都散了,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陈麻子也被人抗走,他才抽完最后一口烟丝。 屋内的蜡烛也彻底燃尽。 清晨,沱江边上。 一艘艘渔船整齐排列在岸边。 八个渔民没敢上船,老老实实地候在岸边,直到天色大白,李长青的身影从远方走来,他们才齐齐躬身。 “李先生早。” 排行老大的中年汉子赶忙上前,将一艘渔船的绳索解开,递给李长青。 “李先生,这是你的渔船,是我们这些船里最好的。” 上了船,李长青一脚蹬在岸边,直到渔船朝江心荡去,他才挥挥手。 “行了,你们打鱼去吧。” 所有渔船都避开了李长青的方位,最好的捕鱼江段独属于他一人。 网兜刚刚放下去没多久,李长青突然眉头一挑。 眼看四下无人,他在船上蹲下,一手触及沱江。 刹那,一股清凉之感沿着小腹直击大脑,从未有过的冲动带着李长青下意识做出了控制。 哗啦—— 水花在李长青眼中涌起,于江心化作一处喷泉。 控水! 李长青惊讶地发现直接居然可以控制沱江的水流。 能力又提升了? 心头玩心大发,靠着这新生的能力,李长青直接驱赶江水,把鱼群朝他网兜里塞。 几下的功夫,眼看差不多了,他脱去草鞋单脚踩水,双臂巨力勃发。 哗—— 李长青这里的动静让其余人纷纷侧目,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脑中。 鱼,全是鱼! 整个网兜被大鱼塞满,看的所有渔民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看见了彼此的迷茫。 “原来捕鱼是应该这样才对吗?” “那我们以前在做什么?” “过家家吗?” 然而,李长青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刚刚捕捞上一网鱼,他又立马洒下网兜。 还没半个时辰,所有渔民就看见李长青又收网了。 正当他们疑惑间。 下一秒。 水面破开,将渔网塞满的鱼又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一次,两次,三次。 旁观的渔民从震惊到麻木,最后变成了释怀的摆烂。 这才是真正的捕鱼啊,我们以前做的都是些什么? 太阳还没到头顶,他们就目送着李长青满载而归,船上的鱼篓几乎都装满了,渔船看起来随时会沉没。 “哟哟哟,不得不,不得了。” 小贩看的眼睛都直了,手中的算盘不停拨动,一旁负责称鱼的伙夫,看李长青的眼神都是幽怨的。 终于,十几分钟过去了,小贩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一共是四百六十八文,你看看可以吗?” “四百六十八文?” 闻言,李长青皱起了眉头。 一次捕捞就四百多文钱,这可不算少了,要知道离阳城的佃户,一年也差不多十两白银的收入。 他一上午就赚了对方将近二十分之一年的收入。 可是,李长青要得是户籍,根据他打听,想让那衙役给他快速办理,至少得给他三两银子,也就是三千文铜钱。 沱江虽大,但始终是一条途径城市的支流,就刚才那一会儿李长青通过控制水流驱赶鱼群,此刻江下的鱼已经少了很多。 鱼群汇聚也需要时间。 之后的捕捞会一次比一次困难,他现在可不想再花那么长的时间等待户籍办理。 自从明白实力的重要后,此刻李长青已经迫不及待想办理户籍之后,进入武学堂修行武道了。 虽然不断靠着沱江提高力气也可以慢慢触摸到武夫门槛,但李长青不想等下去了。 从小贩哪儿取走一吊用绳索串起来的铜钱,李长青就要继续上船捕捞。 大不了他围着整个沱江跑一遍,不信还攒不够。 “李先生,您现在是缺钱吗?” “哦?” 李长青回过头去,只看见排行老大的渔民站在他面前。 “怎么,你有钱?” “先生说笑了,我们家里只有咸鱼,如果先生不嫌弃……” “嫌弃。” 这也是为什么李长青昨晚不去勒索那些渔民的原因,在这种战乱频繁的世界,老百姓基本都不会存钱。 相比于银子,粮食对于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李长青总不能去那些渔民家把咸鱼都拿来卖吧。 “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我们知道赚钱的路子啊。” “你们知道怎么不自己去赚?”李长青翻了个白眼。 “这钱,只有先生赚得了。”渔夫老大如是说。 “如果先生想赚银子,可以去沱江西口的壶堤试试,城里的贵人最喜食壶堤的凤鱼肉,据说一条完整的凤鱼在城里可以卖好几两白银!” 好几两! 李长青只听见了这三个字。 “此话当真?” “当真!不该欺瞒先生。” “很好。” 李长青转身就走,登船便荡开船桨。 渔船在江上迅速穿梭,不一会儿功夫,他微微侧头,就看见一艘渔船在他后面远远吊着。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心思。” 李长青早就知道,那家伙给他说这些没安好心思。 但那又如何? 如果是其他地方,李长青还要斟酌一下,可是在沱江里。 那就只有一个词。 百无禁忌。 “老大,老太爷的计划还真成功了。” 渔船上,三个渔民坐在一起,兴奋地交流着。 “我就知道那小子缺钱缺疯了,肯定会上当。” “那当然,老太爷早就打听清楚了。我给你们说,这小子缺钱,八成就是想办户籍,刘盈那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狮子大开口。” 老大在船尾摇桨,无比自信道; “等会儿你们就看着吧,那壶堤江下有裂隙,可远比沱江深的多,凤鱼力大无穷,还极度嗜肉,就算是水性不好的武夫在江里也奈何它不得,你们就看着这小子被咬成骨头渣渣吧。” “不过你们记住了,这件事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一个告诉了李先生线索,微不足道的好心渔民罢了。” 第五章: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求追读) 壶堤。 离阳城西,与李长青所在的城南不同。 沱江自城西而进离阳城,途径城南,绕道城东而去。 其中,城东乃码头所在,漕运、商贾齐聚于此,城西则为城内权贵之居所。 李长青站在渔船上并不打算靠岸,他可不想一上岸就被一群衙役包围。 把船停好,也不需要李长青如何动作,水流自然稳住小小的渔船,如履平地。 他蹲下身子,手指触碰水面,江下的场景迅速就被水流忠实地传回脑中。 水草丛生,怪石嶙峋。 相比于城南的沱江,这里的水域几乎可以用极端来形容,看似平静的江面下,尽是可怕的暗流汹涌,游鱼也稀少的多。 李长青估计,就算是靠水吃饭的浪里白条,一不小心也得栽个跟头。 “凤鱼是吧,让我看看你到底为何身价如此之高。” 李长青将裤腿挽起,就这么坐在船沿上,双腿自然没入水面。 “李先生,你准备好了吗?那凤鱼可是相当凶猛的。” 摇摇晃晃,那伙儿渔民的船也靠了过来,老大朝着李长青喊道: “你的船里有专门钓凤鱼的鱼竿,可好使了。” 李长青闻言眉头一挑,他也不多说,随手在船舱里摸了摸,拿出一根墨竹鱼竿。 “嚯,连家伙事儿都给我准备好了。” 墨竹是制作鱼竿的上等材料,算是这个世界钓鱼佬的巨物指定鱼竿。 “凤鱼喜食牛肉,我们老太爷知道你要垂钓凤鱼相当钦佩,这是他给您准备的饵料。” 老大又递来一个油纸包,李长青也没拒绝,牛肉百多文一斤,可比几文一斤的鲫鱼贵多了,他可舍不得。 “李先生,我们就恭候您的佳音了。”做完所有,渔民老大摇着船桨几下跑的老远。 望着远处李长青垂钓的身影,几个渔民有些迫不及待。 “老大老二,我们来打个赌,你说这厮最多什么时候会被凤鱼拖下水。” 老大摸了摸胡须,有些不确定。 “虽然凤鱼喜食牛肉,但壶堤的凤鱼数量也不多,可能要几个时辰才得上钩,不过你们也别担心。” 他的眼神笃定,手指着李长青掌中的鱼竿。 “这墨竹鱼竿是老太爷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的,坚韧无比。就算是凤鱼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折断,加上那怪物的力气铁定不会放手,渔船可受不了他们这样折腾,到时候,那厮一定会被拖到水里,变成凤鱼的口粮!” “哼,管他地上多威风,就算是寻常武夫也不敢下水和凤鱼搏斗!” “老太爷英明,老大英明!” 三个渔夫对视一眼,随后一脸期待地望向李长青。 江面平静,李长青把饵料挂在鱼钩上,用力一抛,紧接着就不动了。 他的感知随着江水迅速扩大 嗖—— 怪石堆里窜出一抹雪白的虚影,李长青连忙集中注意力。 流线型的身段,雪白无鳞的皮肤,头部如鲨鱼般凶历,血盆大口隐藏在前凸的鼻下。 最引人瞩目的是它的尾巴,居然是如凤凰流苏般的飘逸。 身段足有一丈开外,堪比大白鲨。 “这是江鱼?”看清凤鱼的真面目,李长青也不由咋舌。 不愧是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一条江里的淡水鱼都那么恐怖。 怪不得那群渔民回告诉他这个,八成是想借刀杀人。 不过嘛—— “鱼儿,鱼儿,快来哦。” 水流骤变,牛肉的血腥气瞬间就被水流传递过去。 血腥激起了凤鱼的凶历,又有李长青暗推波澜,凤鱼抽身扭转直奔饵料而去。 这畜生脑中就没有怕字。 张口,咬饵! 嘎吱—— 几乎是瞬间,由墨竹制成的鱼竿弯成了九十度,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竹子的痛哭呻吟。 “怎么快就来了?” 渔船上,三个渔民对视一眼。 “为什么这么快,他抛下饵料才不到半刻钟吧。” “他运气还挺好。” 渔夫老大抽着旱烟,言语有些兴奋道: “咬杆快,说明那条凤鱼饿啊!你们说,被一条饿慌了的凤鱼拖下水会发生什么。” 闻言,两个渔民的眼睛也是一亮,似乎看见了李长青被啃成白骨的画面。 “掉,快掉。”就在渔夫老大一边默念之时。 没用角力,没有拉扯。 李长青屁股一滑,直接跃入水面,水花四溅之后船上再无一人。 三个渔民的交谈戛然而止,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就完了?” “好像是?”老大也不确定。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三人蹲在船上,好半晌老大才伸出手在两个小弟头上一拍。 “走啊,还愣住干什么,准备给那厮收尸吗?被凤鱼拖下水,你们不会觉得他还有活路吧。” 二人连忙起身,他们从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 老二跳上了李长青的渔船,愉快地摇动船桨,三人晃悠悠地朝着城南驶去。 “我觉得我们等会儿可以去庆祝一下。” “对对对,晚上去买点儿酒,再拿点肉,今天一定要庆祝庆祖。” “这可是大喜事!” 哗啦—— 巨大的水花在船头冲出。 “哟,发生了什么喜事儿,还要庆祝庆祝,说来给我听听?” 砰的一声。 渔船明显下沉,长达一丈开外的狰狞凤鱼被扔到船上。 李长青赤裸着上身从水面缓缓浮起。 渔夫老大的脸上爬满了惊骇,最终在李长青揶揄的眼神中,变作尴尬的赔笑。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哦,什么高兴的事?” “我老婆生孩子了。” “那你呢?他老婆生孩子,你们两个笑什么?” 老二和老三哭丧着脸,看了眼老大,随后。 “我老婆也生孩子。” “哦。”李长青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老婆生孩子被我听见了,怎么着也得沾点儿喜气。” 说着,李长青手一摊。 “拿来吧。” “什么?”三个渔民一脸懵。 “礼钱啊,不给钱我怎么沾点儿喜气?” ??? “李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 老大面皮抽了抽,在李长青的注视下,三个人掏空了腰包,赔上了自己所有私房钱。 李长青这才满意,跳上船对着老二的屁股就是一脚。 “开船。” 老二:这小匹夫欺人太甚! 随即他猛地转身,谄媚一笑。 “大人,您坐好。” 城南,坊市。 李长青背着凤鱼径直向前,街道两旁站着许多看戏的百姓。 “快看啊,那好像是凤鱼。” “一丈长的凤鱼,乖乖,这可比老虎还要凶悍。” “这是谁啊,其他地方的大侠吗?” “看起来也不像,不过能抓凤鱼,是个狠角色。” 三个渔民跟在李长青身后。 “老大,你说的还真没错,这小子卖不出去!” “哈哈哈,你们说,等会儿他会不会把凤鱼给贱卖了,这里的人我打赌,最多就出半两。” 三个满脸睿智的渔民跟在李长青身后,一副自己又行了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这厮是个流民,不敢去城西贵胄住的地方,离阳城只有在那里凤鱼才能卖出去,现在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大一副再世诸葛的样子,一张嘴分析地头头是道。 “所以说嘛,别看这小子运气好抓了条要死的凤鱼,银子该赚还是赚不到。” 他越说越兴奋,两个小弟也是一副老大说的妙,听起来他们的计划好似大获成功。 简直就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可走着走着,三人中的老二只觉得这路有些熟悉,他戳了戳自己兄弟。 “老大,老三,你们瞅瞅,这条路是不是有点儿熟?” “嘶,我好像来过这儿。”老二摸了摸下巴。 突然,老大一拍手。 “嘿,我想起来了,这里不是衙门吗!” “诶?还真是,可不就是衙门嘛,我说那小子来这儿干嘛,办户籍不就得……” 老二的声音渐渐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三人呆头呆脑地站在衙门外,看着李长青背着凤鱼从那小门直接走了进去。 “要办事,得给刘盈那厮送钱。” “凤鱼很值钱。” “刘盈能接触武夫,可以卖掉。” 三个渔民大眼对小眼,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了。 …… “凤鱼?” 刘盈看着面前展开一丈有余的狰狞巨物,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 指间温热,尚能感触到鱼的鲜活。 很明显,这是一条刚刚捕捞上来的凤鱼。 “这是你抓的?” 刘盈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知道李长青是渔民,可这是凤鱼啊。 堪称水中狮虎。 拿枪的猎人也不敢说能打虎吧。 “侥幸而已,在下今早运势颇好,恰逢其会。这鱼又大又难处理,想必只有刘大人有办法享用。” “好好好。” 刘盈很高兴,一条凤鱼至少能值十几两纹银,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放在他手里,完全可以拿去孝敬大侠,习武之人需多食肉,凤鱼是普通武夫绝佳的补品。 “你小子这事办的不错。”刘盈笑眯眯地看向李长青。 “最近衙门事忙,关于上次你户籍的事拖了许久,不过别担心,这几天我正好有空,就帮你把事给办了。” “那就多谢刘大人了。” 李长青一拱手,虽然明知之前刘盈是在敲诈他。 不过此刻自己还不是武夫,该有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在大人公务繁忙,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好好好,你去吧。” 两人一阵寒暄,最后李长青被刘盈起身送出了衙门。 看着身后县衙的朱红色大门,同样是来县衙,今日再不同于往日。 第六章:食物(求追读) 离阳城已然步入深秋。 北国寒风南下。 沱江表面生出许多雾气。 临冬,渔民们已经减少了捕鱼的次数,江面寂寥无人。 哗啦啦—— 江心,水流嘴湍急之所。 一个人影居然伫立于水面之上,流动的江水托举起男人全身,他就这样站在水面上,只有半截小腿没入水面。 行卧间,江水自动,宛若神祇飘带,真如水君临凡尘。 呼—— 男人张开嘴,大片雾气涌入,腹部微微隆起,随即他张嘴轻吐,雾气如剑如蛇,划破长空数米才堪堪消散。 周身的水雾淡了些,露出如大理石般雕刻的身躯,肌肉菱角分明,一块块紧缩贴紧躯干,充斥着恐怖的爆发力。 “力量增加到了瓶颈吗?” 李长青睁开眼,他尝试着双手紧握,感受着全身上下传递而来的充沛力量,江水在他脚下匍匐,让他永远充斥着活力。 自从上次他找到刘盈,后者同意帮他办理户籍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李长青每日都在江面,靠着沱江的养分增强自己的体魄。 期间,他控水的能力也逐渐增强,虽然无法做出什么掀起惊涛骇浪之类的超自然能力。 但通过沱江之水,他在水下的速度完全不亚于灵活凶猛的凤鱼。 李长青极目远眺,确定岸边无人后,他转身踏步,滚滚波涛仅仅没过脚背。 踏江而行。 如果这一幕让不明白李长青深浅的人看见,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整个离阳城都会传开。 无名宗师莅临离阳城。 整个城内的武夫都会发疯的。 踏江而行,一苇渡江。 这可是传说中武学宗师才有的实力,寻常武夫水性再好,能让江水不没过大腿都算是内功深厚。 这三日,李长青也读了一些有关武夫的书籍,对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无论再强的武夫,就算是打通任督二脉,内力运转周天,抵达宗师之境,杀妖如屠狗,斩魔似割草。 也不能呼风唤雨,凌空飞渡,唯有妖魔才能做到这种事。 所以李长青明白,自己对于沱江的种种神异,出了表现在体魄上的提升外,其他的统统不能暴露。 一路踏江而归,李长青穿着草鞋走到岸边,看着身旁枝叶摇晃的大柳树,他抬起右臂。 砰! 五根手指深深嵌入树干,像是抓豆腐一样,李长青轻松抽出右手五指,看了眼脚下的地面。 现在他不是在沱江内,是在地上! 此刻的李长青相比于三天前刚刚得到力量的他,已然成长了太多。 满意地点点头,李长青走到树旁席地而坐。 面前摆着一对柴火,上面架着一条被火烤的金黄的凤鱼。 鱼肉细嫩,在火焰的炙烤下,无鳞的表皮爆开,露出下方晶莹的鱼肉,什么调味料都不需要加,撒一点儿粗盐已经就很完美了。 李长青迫不及待地抓起木杆,对着鱼腹就是一大口。 鱼肉呈现蒜瓣状,块块分离,咀嚼在嘴里混合着粗盐有着一股浓烈的异香。 “不愧是一条就值十几两白银的鱼,够劲儿!难怪武夫都那么喜欢,我也喜欢。” 不止如此,鱼肉下肚,丝丝暖流顺着腹部直上李长青四肢百骸,像是泡在温泉里似的。 这几天力气能提升这么快,和他一天三顿烤凤鱼是脱不了干系的。 沱江现在就是李长青的后花园,凤鱼是要多少又多少,被称作水中狮虎的他们遇到李长青,完全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 打不过,还跑不过。 一条几十斤重的鱼下肚,李长青打了个饱嗝,待将凤鱼毁尸灭迹扔进沱江后,他才进屋换了身短衫,朝城里走去。 从昨晚开始,李长青已经感觉到沱江对他力气的增幅似乎到了临界点,开始变慢了许多。 他今天准备去城里的书店看看,有没有武夫锤炼身体,搬运气血的书籍,能多增强一点儿是一点儿。 桃花书屋。 “什么,户籍?还要官府盖章?” 柜台前,一个带着水晶镜片地老者对着李长青歉意的笑道。 “李先生,按照官府规定,所有与武夫修行有关的书籍统统需要盖有官府印章的文书与对应的户籍作证,才能借阅。” 李长青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本书,分出一本不讲内功,只说锻体的书籍。 “这个呢,只是一些和锻体有关的知识,禁令应该不禁止吧。” “不好意思,李先生。” 老者依旧是歉意地笑了笑,摇头表示不行。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李先生你是武夫的话,就不必要这些文书。” 老者的笑容依旧和蔼,但拒绝的态度却很明确。 很显然,这是一个有自己原则的老书生。 李长青有些犯难,他没想到有关修行的内容居然如此保密,就连基本的锻体法门都不允许民间流传。 “桃爷爷。” 书店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身着雪白绸缎的青年跨步而入,他双目有神,行走间脚下好似老树生根,肩膀四平八稳。 武夫? 李长青瞳孔缩小,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不,应该不是。 他之前第一次去找刘盈办事见过一个被称为燕大侠的武夫,对方的气场和这些青年完全是两个样子。 “长空剑典的拓印本到了吗?” “到了,早就给你们留着的。”老者乐呵呵地将一本用牛皮纸包住的线装书递给那三个青年。 “小心点儿,别弄丢了,不然你们的先生可是会找麻烦的。” 李长青目力惊人,看清了那绝对是一本武学图集,他冲着那青年抱抱拳,看向老者。 “老先生,这位少侠为什么就可以随便借阅武学书籍,难道他也是武夫?” “我是武学堂的学生啊。”那青年爽朗笑道。 老者解释了一句。 “武学堂的学生借阅书籍是他们的权利。” 随即老者看了李长青一眼,乐呵呵地笑了笑。 “要是你也进了武学堂,到时候来老头子我这儿借书,我也什么都不要。” 那青年闻言转头。 “这位先生也想加入武学堂吗?那你可要快点儿准备,秋试马上就要结束了,现在报名应该来得及。” “多谢。” 道谢一声,李长青离开了书屋。 得。 绕来绕去,想快速成为武夫还真得拿到户籍才行。 “都三天,就算再拖,我的户籍也应该下来了吧。刘盈那厮,我可是送了他条凤鱼,十几两银子哩。” 李长青打定了主意,今天去衙门问问。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道路,李长青轻车熟路地来到县衙旁侧小径,沿着小门径直来到刘盈的房间外。 咚咚。 “进来。” 李长青推门而入,只见刘盈正低头伏案,似乎在做什么工作。 “先把东西放下吧。” 李长青见刘盈也不看看来人,就敲了敲桌子光明正大地讨要贿赂。 “刘大人,是在下。” 刘盈恍然抬头,这才看见是李长青。 “哦,是你啊。” 他脸上倒是乐呵呵的,嘴里却明知故问。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长青眉头一皱,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妙。 “刘大人莫非忘了李某?三天前,大人可是答应李某有关户籍之事会尽快办理的。” “哦,我想起了。”刘盈敲了敲脑袋。 “唉,最近公事繁忙,看我这记性。这样吧,你再等个一两旬来找我,说不定我就有空了。” “一两旬?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玩笑?谁有闲工夫跟你们这些流民开玩笑!” 毫无征兆地刘盈脸色突变,瞬间黑了下来。 “没看见我现在正忙着吗?” “刘大人,三天前在下可是给你送了一整条凤鱼,您该不会是忘了吧。” 李长青也不再惯着刘盈,声音顿时强硬了起来。 “收了礼却不做事,大人这不好吧。” “你在教我做事?”刘盈眼睛一翻。 “再说了,谁能证明你给我送了凤鱼?那东西,是你一个流民可以捕捞的吗?” “刘大人!” 李长青这下彻底怒了,面前这个衙役分明就是想只收钱不办事。 然而面对愤慨的李长青,刘盈却不为所动。 “想清楚了,这里可是衙门,你想要做什么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想办事?那就交钱来!” 他再度露出贪婪的嘴脸,胃口好似无底洞般,看着沉默在原地没用动静的李长青,讥笑道: “没钱就滚,别站在这儿碍眼,什么东西。一介流民居然敢威胁我?” “带着你的东西,滚!” 一份油纸包裹的文件被摔着地上。 李长青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捡起地上的文件,最后看了眼刘盈。 随后转身而去。 李长青知道,此刻他还不算武夫,如果敢对县衙官吏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他可不想被官府通缉。 离开衙门,李长青没有离开,他绕道一处水渠旁。 县衙内有数道水渠联通沱江,李长青能借此通过沱江之水,监视县衙的环境。 他倒要看看,刘盈这厮有没有什么把柄。 手指触碰水面,李长青的意识迅速进入县衙,最后停在了刘盈的房门前。 而刚才还只有刘盈一人的房间里,赫然多出了一人。 “老刘,谁又来了?” “嗐,能又谁?还不是那群讨饭的刁民,你不知道,刚才那家伙居然敢威胁我。” 听见似乎在谈论自己,李长青立马集中注意力。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天给你送凤鱼那个?” “哈哈,就是那厮。” “我看那小子也是傻,他居然以为你真会给他办户籍。他们这些没用身份的流民死了,武夫可不好追查,是大人最喜欢的食物。” …… 第七章:水鬼 屋内,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一门之隔的水渠外,李长青正通过沱江监视着他们。 “哈哈哈,你倒是挺损的。那群流民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从一开始就拿不到户籍吧,倒是你,回扣吃到还挺畅快。” “你也别羡慕,等会儿晚上请你吃好的。就刚才那个傻子,三天前居然给了我一条凤鱼,哈哈哈哈,你说他傻不傻? “我瞧他那样子恐怕都不知道这玩儿多珍贵,多半是运气好碰巧遇到一头傻不愣登的凤鱼,两傻子撞一块了。正好还剩了条鱼尾巴,等晚上我们拿来下酒!” 衙门外。 李长青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 从来没有机会获得户籍,都是敲诈他的,一开始他就是注定是所谓“大人”的食物…… 种种话语停在李长青耳中,水渠内的沱江之水渐渐沸腾。 “刘盈!” 李长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水渠中一抹残影瞬息而至。 “最近你行事小心一些,城南流民消失太多,虽然他们没有户籍不入官府名册,但那些武夫就是狗鼻子,别被他们察觉到了异样。” “你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刘盈狠狠把茶碗在桌上一放。 “最近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个叫燕青的莽汉,这家伙眼睛毒辣的很,我好几次给他名册都差点儿被看出异样,最近这几天,我都没敢给大人上供,挨了好几次骂。 “唐宽,你那边如何?” 另一个衙役摆摆手。 “这种事不急,细水长流,大人不会怪罪你的。既然燕青这厮最近查我们的紧,就先放那群流民一马,反正他们也跑不掉。” “不然你以为呢,要不是燕青这厮,城南那群流民我早献给大人了。 “说来也巧,上次大人去城南沱江进食,就是因为燕青突然找来,才放过了那几个傻子。” “这件事上你可真得感谢燕青。”那人呵呵笑道,揶揄了一句。 “要不是燕青来让大人留了那几人一命,你可吃不到这凤鱼。” “哈哈哈,说的也是。” 刘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正好我也可以再等等,那傻子刚才还来找我要户籍,过几天说不定又给我送礼咯。” 突然,屋内的蜡烛被风吹灭,光线一下子就暗了。 “真是把他给卖了,他还得帮我数钱,这群没脑子的流民是这样的。” “唐兄,你说是不是。” “唐兄?” 唐宽的脸色诡异,刘盈看着面前的同僚,伸手挥了挥。 “你咋了,犯癔症了?” 唐宽的嘴角抽搐,露出哭一般的笑容。 “刘兄,你背后。” “背后?” 冰冷的锐利抵在了刘盈的脖子上,寒气从尾巴骨直窜天灵盖。 “谁……是谁。”刘盈牙齿打颤,刀刃的锐利让他根本不敢乱动。 他试着朝唐宽使眼色,可后者却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在他面前,李长青的身体被水流环绕,正一点点从水渠中浮现,这诡异的出场姿态让唐宽心中升不起半点儿反抗的欲望。 “刘盈,刘大人。”李长青手中的剔骨刀在刘盈脖颈处徘徊。 “告诉我,你所谓的大人是谁?” 他的嗓音冷若深秋的沱江,刘盈狠狠打了个哆嗦,身体试着想要挣扎一下。 “你想要干什么!这里是官府衙门,你一个流民莫非要……” “啊——” 惨叫刺耳,唐宽吓得闭上了眼,李长青右手五指按着刘盈的肩膀,直接将他的骨头捏碎。 “现在我问你答,听懂了没有。” 断骨之痛让刘盈只觉得生不如死,直到喉咙处的刀刃切开表皮,死的恐惧才让他强行住嘴。 “是大人让我们干的,都是它!” “沱江的水鬼!他吃掉了领班,就在县衙里。” 水鬼? 两个冰冷的文字刺入李长青大脑,唤醒了原身残破的记忆。 冰冷的江畔,死尸,鲜血成河。 一只狰狞的四足怪物将四散逃跑的流民吞噬殆尽。 “三个月前,那个要杀我的水鬼?” “……是。” 刘盈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怒李长青一刀把他给杀了。 刚才的断骨之痛正不停提醒着他。 这家伙是个疯子。 他真该在县衙里动手! “你们和他合作多久了?” 刘盈嘴唇颤抖,吐出一个可怕的数字。 “三年。” “也就是说三年来,大部分来离阳城的流民,都被你送给了水鬼?” 刘盈不敢开口,李长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所以之前,你就从未打算帮我置办户籍,一开始你就把我当做了水鬼口粮?” “不,大人你听我解释,我是有苦衷的。” “啊!!!” 刘盈的另一只肩膀也被李长青捏断,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流民要杀他! “不,你不能杀我!” 刘盈被吓的小便失禁,他扯着嗓子大吼,但门口已经被李长青控制沱江之水覆盖,隔绝了大半动静。 “我是衙役,是官府的小吏,你杀我就是公然挑衅律法!” “你勾结妖物,照样是死罪!”李长青冷哼道。 “我是死罪,但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只是一个流民,没有杀我的权利!” 闻言,李长青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的确如刘盈所言,流民杀吏,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我们可以合作,真的!” 见李长青开始沉思,刘盈似乎发现了生的可能,急忙道: “我可以帮你找到城内武夫,揭发那只水鬼,到时候你只需要帮我保密这件事,我们一口咬死所有事都是那只水鬼干的。 “到时候你不但没有罪,还能获得户籍,我们不是双赢吗?” 不愧是常年厮混衙门底层的小吏,生死之间刘盈大脑飞速运转,给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佳的解决方法。 半晌。 “你说的很对。”李长青缓缓低头。 刘盈的眼神不由一亮,成功了! 我就知道这些流民见钱眼开。 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只要水鬼被武夫杀死,就能死无对证,解决一个小小的流民还不容易,给不给户籍还不是他们衙役说了算。 你给我等着! “不过,我拒绝。” 然而,正在刘盈畅想之间,李长青冰冷的嗓音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你!” 刺啦—— 剔骨刀深深插入刘盈的胸膛,他眼珠子瞪大,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为……什么?” 李长青面容淡漠,一字一顿道: “户籍不重要,你也不重要,对我来说,没有你这样的人才重要。” 李长青握住剔骨刀,手臂陡然发力,刺啦一声,猩红的刀尖从刘盈后心透出。 刘盈的瞳孔逐渐涣散,他张了张嘴,无比怨毒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杀害官府衙役,公然处罚律法,衙门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在下面……等你。” 唐宽已经被吓傻了,他很想拔腿就跑,可身体却不停使唤,在地上乱蹭。 李长青一把抽出剔骨刀,垂着手走到唐宽面前。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你也是和他一伙儿的吧。” 唐宽惊恐抬头,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声。 “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作证,对,有我在官府就不知道你杀了刘盈,我会告诉他们,你……” 噗呲—— 尖刀透心而出,李长青扶住唐宽,勒紧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身体停止挣扎,李长青才放开手臂。 “呼——”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地上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砖。 哗啦—— 水渠内沱江之水暴涨,迅速冲入房间将两具尸体包裹住,随后冲洗掉所有血迹。 回头看了眼官府深处,李长青纵身跳入水渠。 江水湍急,遮蔽了他和尸体的踪迹,沿着巷道一阵穿梭,很快便进入沱江。 站在水里看着两具尸体被鱼儿分食,李长青的表情毫无变化。 自从那天他亲手割掉了王五三个泼皮的脑袋后,李长青发现自己就已经免疫了杀人这种负面情绪。 更何况,无论是刘盈还是唐宽,统统都是罪该万死之徒! 此刻李长青很冷静,他并非不识大局之人,杀死刘盈无疑是一步坏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不停地提升自己不就是为了不被人欺辱? 无论是那伙儿渔民,还是衙役。 现在他已经触碰到了武夫的门槛,再进一步便可鱼跃龙门,这时候以流民之身杀掉衙役无疑是不明智的。 但再给他一次机会,李长青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干掉衙役。 不为别的,就为念头通达。 要是有了力量依旧不痛快,那我练个什么武?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更何况。 “水鬼是吗?” 李长青站在沱江之内,他抬起头双手,股股力量被水流传来, 原身记忆中的水鬼也出现在他面前。 水鬼者,力大如牛,喜食血肉,通变化,可绝水以退之。 第八章:夜黑风高,斩妖去!(求追读) 时间只有十二个时辰。 甚至会更少。 虽然刘盈和唐宽的尸体被李长青扔进了沱江,但他杀人的地点的确是在县衙内。 衙门中莫名其妙死了官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这两个官吏还与妖物有勾连。 既然这只水鬼已经混入了官府内部,李长青才不相信他的手下只有两个衙役。 一旦刘盈和唐宽确定被害,那只妖物手下的官员肯定会害怕事情暴露给城内的武夫,绝对会先下手为强。 甚至于,李长青不吝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这个城里甚至有武夫也加入了妖物的队伍。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更危险了。 这个世界的武夫虽然没有种种神异,不能呼风唤雨,但什么千里锁魂,五感入微这些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技能,他们都是会的。 如果真被追踪到,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沿着沱江一路跑出城去,从此开始荒野求生。 所以李长青明白,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 流民擅自杀掉衙役,那一定是死罪;平民擅自杀掉衙役,即便不是死罪,也活罪难逃,关在地牢里只能任人鱼肉。 唯独武夫除外! 武夫者,降妖除魔之侠,可独断专行。 这是朝廷的明文规定。 也就是说,只要武夫认为你和妖物有关,即便把你一刀砍了,也是合理且合法的! 杀一个衙役,毫无问题。 而想要成为武夫,除了进入武学堂外,还有另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法。 那便是,除妖! 能独自除妖者,便可视作武夫。 李长青需要赶在官府发现刘盈和唐宽死亡,派出人追踪自己之前。 除掉那只水鬼。 离阳城的天亮的早,黑的也快。 才刚刚傍晚,夜幕已经笼罩了四方。 从破屋出来,最后看了眼这座自己容身三个月的居所,李长青颇有些怀念地摸了摸曾被王五砸破的木门。 “永别了。” 无论之后是胜是败,他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夜黑风高。 斩妖去! 李长青什么都没有带,就那么一身穿了不知道多久的粗布短衫,腰间挂着一把从铁匠铺顺来的三尺利剑。 剑身呈八面,足足三斤有余,相比于上辈子的刀剑,这个世界的武器无论重量还是品质,都要高上不止一筹。 甚至于菜刀都能劈砍石头。 扑通。 沱江水面平静,黑暗的江底,一道水箭破开暗流朝着城内激荡而去。 水鬼虽然被称为鬼,但实则为诞生于江畔湖边的妖物。 力大如牛,并且速度之快宛若鬼魅。 因为这种妖物从不和武夫硬碰硬,最为狡诈,所以才被贯以“鬼”字。 离阳城的朝廷有三处办事结构。 一个就是水鬼所在的县衙,一个则是县太爷办公的府邸,还有一处便是地位最特殊的武学堂。 专门负责培养对抗妖物,掌握强大力量的武夫。 水渠内,李长青的身影被流淌的水流覆盖,一座巨大的宅邸坐落于他面前。 “燕青没在吗?” 离阳城并非重镇,只有一处漕运码头还算有些价值,故而此地的武学堂人并不多,常驻武夫也很少。 他刚才围着武学堂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武夫,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有要事离开了。 “罢了,本来也没打算叫帮手。” 没有继续去城内寻找燕青的踪迹,李长青沉入水渠,直奔县衙而去。 水鬼我吃定了,天皇老子也留不住他。 深夜,大部分差役都下班了,负责巡逻的守卫压根注意不到水渠内的动向。 毫无阻碍地,他顺利进入了县衙内部。 “按照刘盈的说法,水鬼是吃了他的顶头上司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沿着水渠,李长青没有去县衙四周的偏房细瞧,既然是刘盈的上司,那水鬼的办公地点肯定在县衙内部。 穿过三层小院。 一栋独立的宅邸出现在李长青眼前。 这座宅邸很奇特,一株株桂树密密麻麻种在四周,明明即将入冬,可那桂花依旧开的艳丽,空气仿佛都被着桂花香侵的粘稠。 院落四面八方的青石板路被挖断,向着四方延展出十多道水渠。 这些水渠途径整个县衙,最后一股脑地汇入沱江。 而按照原身的记忆,这些水渠应该是这三年才出现的。 “应该没错了,水鬼的力量依托附近的江水而存在,可绝水以退之,这些水渠八成就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李长青的身影缓缓从水中出现,腰悬长剑,寒光凛凛。 他的鼻尖抽动,空气中的水气被他吸入鼻腔,淡淡的尸臭和血腥气被隐藏在桂花香下。 没错,是这里。 沱江之水附着在李长青的脚底,落地无声,他右手拔出利剑,附身靠近宅邸。 花香下掩盖的血腥气也愈发浓郁。 “恩?” 大门被细密水流推开。 李长青没有藏匿身形,就这么站在门口。 门内,一缕水流钻进了他的袖口。 刚才他控制了一缕沱江之水进屋,只察觉到了屡屡消散大半的恶臭腥气。 “你是谁?” 宅邸中,一个艳丽美人半靠在太师椅上,她衣衫半解,烛光下隐约有晶莹剔透。 “你是衙役和捕快的头子?” 李长青缓步进屋,随手关上了大门。 “我?”那女子一双丹凤眼摄魂夺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长青的装束。 “你是武学堂的大人吗?” “与你无关,回答我的问题。”李长青抬起利剑,面容冷峻。 “当然不是。” 那女子坐直身子,动作幅度有些大,敞开的胸襟无比伟岸。 “小女子凤仪只不过是凤阙楼一介草民而已,今晚被陈大人叫来侍寝罢了。” 凤阙楼是离阳城最大的青楼,眼前的女子应该是个花魁。 “那姓陈的去哪儿了?” “小女子不知,我来的时候陈大人已经不在了。” “你何时来此地的?” “小女子来这儿已经莫约有半个时辰了。” 李长青看了面前的女子两眼,两步上前,抓起一旁的披肩扔在女人身上。 “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是,大人。” 凤仪见李长青依旧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妩媚一笑。 “大人莫非要看小女子更衣?其实也不是不行,小女子……”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长青直接背过身去。 “动作快。” 凤仪遮嘴低笑,青葱玉指下淌出粘稠涎水。 再抬头,丹凤眼被鲜血充溢,随即她裂开嘴角。 一只可怖的干枯手臂从凤仪脸上破壳而出,一把抓向李长青的后心。 “锵!” 利剑嗡鸣,凤仪妩媚的俏脸已经碎了大变,内部一只猩红的独眼满是贪婪。 利爪已至,而剑刃尚未回转。 你来不及的! “啊——” 干枯的手爪扯开李长青的衣襟,锋利的剔骨刀刃被沱江之水附着,轻易将诡异的手爪切开小半。 屡屡白烟在伤口处冒气,毫无征兆之下,剧痛从掌心处袭来。 还没完。 李长青仿佛背后有眼,就在凤仪脸庞被撕裂的刹那。 他与妖物几乎同时出手,剔骨刀切开手爪,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妖物动作一顿。 而恰时,李长青已然挥出利剑。 八方长剑,刃面被一层几乎不可见的沱江之水覆盖,大大增强了锋利程度。 转身看着中门大露,衣衫不整,两腿白净的长腿一晃一晃的凤仪。 李长青毫无半点儿怜香惜玉,右臂陡然发力,紧贴躯干的肌肉充血,将足以生撕虎豹的力道贯入利剑之上。 “啊!!!!” 惨叫声一道高于一道。 凤仪的身躯被直接劈成了两半,剑刃下落的刹那,一道黑影从起躯壳内跳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李长青的利剑。 皮囊化作两段,没有肌肉,没有骨骼,没有内脏。 单单只是一层皮被切成两半,可怜的女子就这样躺在冰凉的地上。 面前的阴影处,一个诡异的肉球正迅速膨胀,随后从中传出好似锉刀般沙哑的嗓音。 “这不可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李长青反手握剑,单臂夹住剑身拭去血迹,张口念道: “有水鬼者,生于湖畔江岸,好嗜血肉,力大如牛,而通变化,常人难以查之。” 李长青面露嘲弄,戏谑道: “不过,你似乎只变化了形态而忘了其他东西。” “什么?” “你今天没洗澡吧。” 第九章:沱江副灵 “你竟敢羞辱于我!” 水鬼这才反应过来,李长青纯粹是在逗他玩。 没洗澡是个什么蹩脚的借口,他是水生妖物又不是什么骚狐狸,黄鼠狼,哪里来的气味。 “羞辱你?不不不,我只是实话实说。”李长青继续用言语激怒着面前的水鬼。 同时微微附低身子,一手握住八面利剑,一手反握剔骨刀,交叉放在身前。 此刻,水鬼的真身也完全暴露在李长青面前,体表干枯如树皮,四肢袖长满是皱纹,趴在地上活像是一只畸形的大蜘蛛。 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反而是那张大嘴,布满獠牙。 伴随着水鬼露出真身,空气中的水气都浓郁了不少,渐渐凝结成白雾漂浮在空中,能够阻挡人的视野。 一人一妖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直到屋顶横梁,雾气重新在木头上化作露珠,滴落在地。 啪! 砰! 两处实木地板几乎同时爆开。 一人一妖掀起白雾,随后在宅邸中央炸开一道圆形气浪。 轰! 李长青双手握剑,八面利剑厚重的剑刃极其适合劈砍,仗着身强体壮,李长青抬手在眼前劈出三剑。 剑刃在白雾中留影,恰到好处地碰上水鬼的前臂。 乒! 斩击并没立功,李长青瞳孔微缩,只看见水鬼的两条前肢被某种瘤状物覆盖,好似套了一层甲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儿?” 水鬼的脸庞扭曲,一边咬向李长青的脖颈,一边用言语干扰。 后者并未回答,他向后退了一小步,草鞋直接被巨力踏破,五根脚趾触地刹那深入木板,腿弯好似一个蒸汽杠杆,小腿肌肉猛然收缩,力道之大宛若大炮轰击。 “喝!” 李长青并不会任何剑法,甚至于大学学的太极剑都忘了。 但不打紧。 他力气大啊! 剑势陡转,在水鬼错愕的目光下,李长青好似泰山压顶般,双手握剑挡住了他两条前肢的压力。 随后他的动作打破了水鬼在脑中构建的十二中预判,以极端莽夫的架势,直接开始和水鬼的硬碰硬。 感受到了李长青的意图,水鬼脸色诡异,他有些想笑。 什么东西,你一个人居然要和我一个妖比力气? 在水鬼的感受中,李长青并没有燕青给他的压迫感大,而就算是后者也不会在厮杀中和他角力。 武夫,武夫,虽然有莽夫的夫,但终归是武字在前。 但很快,水鬼的脸色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比不过这家伙。 在水鬼惊愕的眼神中,李长青推着他的两只手竟然缓缓反压了过来。 卸力?借力打力?隔山打牛? 不不不。 我李长青只会大力出奇迹! 李长青咧嘴一笑。 “你力气挺大啊,到我了吧。” 他身子突然后仰,双手握剑高举头顶。 随后,猛然下劈。 砍砍砍,我再砍! 李长青直接化身为人形打桩机,双手握住长剑将其当做斧头来使。 一下,两下,三下! 胸口一股浊气被李长青吐出,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 水鬼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生生压制,双手的瘤状物都被劈开了裂缝。 不对! 这家伙不当人了! “你别得寸进尺了!” 轰! 李长青一连竖劈十二剑,最后对着水鬼的脑袋,就要将其砍的稀巴烂。 突然,水鬼前肢收缩,在李长青眼中迅速抱团成了一个球体。 随后。 哗—— 突如其来的江水从水鬼体内迸发,猝不及防之下李长青被远远推开,一个驴打滚重新起身。 宅邸外,也同样想起水流涛声。 此刻县衙的所有水渠突然开始了流淌,最后全部汇聚到水鬼的房间内。 干枯的皮肤逐渐充盈,细长诡异的四肢变得肥大,水鬼的整个身体好似灌满水的气球,全方位的膨胀起来。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当水鬼再度抬起头,那种丑恶的嘴脸又再次大变模样,变得…… 更丑了! “人类,你很自信,居然没有试图阻止我。”水鬼张口喷出水气。 “不过就算你阻止我也是没用的,沱江会给我力量的,你以为那些水渠只是为了好看用的吗?哈哈哈,你们人类口口相传,面对我们水鬼可以绝水以退之,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凭什么绝水!” 水鬼笑容阴翳,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向李长青。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开始变得迟钝了,呼吸是不是越来越困难了?” 李长青当着水鬼的面,动了动身子,随后深吸一口气。 呼—— 如剑的水气被李长青直接喷在了水鬼脸上。 “神清气爽。” 李长青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霎时,后者的脸色黑成锅盖。 “嘴硬!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水雾的包裹下,这妖物的身形几乎完美融入环境,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筹。 一个闪身水鬼跳到李长青身侧,看着依旧正视前方没有回头的李长青。 “嘴硬的莽夫,你死定了!” 砰! 比之前粗壮了好几倍的手爪就要撕开李长青的腰腹,千钧一发间,八面利剑横向切来,恰好挡住了水鬼的攻势。 “你居然能挡住?”水鬼依旧自信。 “这一次你能挡住,那下一次呢?” 水鬼再度闪身,又出现在李长青的另一侧。 和刚才一样,他俯身探爪,目标直指李长青下盘。 “砰!” 粗壮的前肢与利剑碰撞,再度弹开了水鬼的攻势。 前肢隐隐传来的疼痛似乎在提醒他,面前这个人类的力气好像也变大了。 “一定是错觉!” 站在原地,看着水鬼在自己面前不断辗转腾挪,李长青的脸色愈发奇怪。 他刚才真没骗水鬼,被这团团水雾包裹着,他非但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还觉得神清气爽。 李长青五指用力握了握,现在他确定这绝不是错觉。 自从这水鬼召唤出水雾之后,他的力量同样开始增加。 而且看起来,似乎自己从沱江中获得的力量更多。 “死!” 终于,水鬼的身型膨胀到了极限,沱江力量对他的增幅也到了极限。 他一个纵身跃上房梁顶端,倒挂在上方,下一刻如炮弹般直接撞向李长青。 轰! 地板被聚拢的水气撞出裂缝,恐怖的水气包裹于水鬼的前肢上,重重轰击于李长青的躯壳。 “你死定了!” 看着李长青站在原地承受了他这一击,水鬼可以笃定。 眼前的人类绝无生还的可能! 烟尘缓缓消散,水鬼匍匐于地,看清了那破碎地板上逐渐升腾的水雾。 那是被他召唤来的沱江之力。 见此,水鬼终于确信,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找来的武夫。 已经死了! 哗—— 大量的水雾从水鬼体内溢散而出,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原本膨胀的水鬼再度被打回原样,化作枯瘦妖物。 “咳咳咳。” 好似得了肺结核,凄厉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糟了,这是神灵反噬,该死的……我得快点儿离开这儿。” 心中杀死李长青的兴奋散去,留下的只有浓郁的怨毒。 重新恢复原样,水鬼的力量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甚至更加虚弱,一颗破碎的浅蓝色光团被他呕出。 还未等落地,水鬼像是丢了魂一样,手忙脚乱地又将其送入口中。 “该死的人类武夫,要不是你找来,这座城里的流民都是我的食物,该死!该死!” 水鬼越想越气,要不是李长青突然搅局,离阳这座远离都城的偏远之地,完全就是他的粮舱。 可现在,他必须得走了。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浪费掉沱江副灵,神灵力量居然用在了你身上,你简直罪该万死,现在杀了真是便宜你了!” 幸好有这些水渠在,就算有武夫现在过来也拦不住他。 水鬼纵身一跃,大量水流喷涌,熟悉的接纳感消失了,冰冷的排斥将他猛地打了个跟头。 “你想去哪儿?” 宅邸内,大量水气升起,李长青完好无损地被水流环绕。 他看向惊骇的水鬼,就在刚才对方吐出那枚淡蓝色的光团时,他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悸动。 “沱江副灵,那是什么东西?” 第十章:完整的沱江之灵 “怎么可能!” 完好无损的李长青站在水鬼跟前,让后者无法想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为什么?” 水鬼有些怀疑人生了,刚才他几乎把自己压榨干净,才能动用沱江副灵那样的力量。 可是看着此刻好像一点儿伤都没有受的李长青,水鬼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不,不可能!你在装。人类我看透你了,你在虚张声势!” 水鬼并没有在李长青身上感觉到比燕青更大的威胁,而后者的实力在吃下了他动用沱江副灵的全力一击后也不可能没有伤势。 脑中思绪急转,看着并没有抢先发难的李长青,水鬼更加笃定,这家伙就是在虚张声势。 看了眼外界漆黑的天穹,水鬼恍然。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等城内的其他武夫对吧?” 水鬼欺身而上,以为自己摸透了李长青的底细。 “你死心吧,就算是我过度使用沱江副灵导致无法借水遁去,杀了你我也照样能走。” 再一次,水鬼冲了上来。 然而在此刻的李长青眼中,他的动作太慢了。 李长青很想告诉水鬼,你不能水遁不是什么过度使用沱江副灵的缘故,那是我做的。 但好像这个妖怪,有点儿自信过头了? “乒!” 李长青单臂横剑,轻松挡住了水鬼的攻势。 后者目光动摇,但紧接着一咬牙再度发起攻势。 一阵金铁交击声传来,水鬼的攻势愈发迅捷,然而实际上,在李长青的眼中,前者的呼吸正在紊乱,力道也在不断下降。 “死,给我死!” 水鬼越攻击越是慌乱,他发现自己无论从任何角度进攻,李长青都可以轻易将他挡住。 “别挣扎了,你没机会的,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变弱了吗?” 李长青一个闪身避开水鬼,右臂抬起,剑柄狠狠砸在水鬼后脑勺上,将其击倒在地。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刚才突然操控江水,将体型膨胀的手段,那沱江副灵是什么东西?” 李长青没有急着下杀手,此刻他已经确定,水鬼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对方用来给自己增强力量的招数,反倒会让李长青的力量增幅更大,并且没有副作用。 “休想!” 水鬼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对着李长青小腿就是一阵乱抓。 “去死啊!” 可惜他所有的攻击都落了空,李长青只是稍退几步,眼瞅着一个空档,冲上来就是一脚。 足后跟结结实实踢在水鬼额前,剧烈的冲击让他意识模糊。 趴在地上,水鬼终于接受了冰冷的现实,李长青的力量毫无半点儿衰退,反倒是他现在甚至比不上最开始的状态。 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宅邸外,水渠内流淌着涛涛江水。 他看向李长青。 “人类,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听见此话,李长青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赶尽杀绝,这个词你也配说?你吞噬那些百姓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你杀害那么多流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长青越说越气,想到自己差点儿稀里糊涂被人卖给水鬼,他上前就是一剑。 剑刃穿透水鬼的躯干将他钉死在地板上。 “啊——” 死亡的恐惧水鬼逐渐变得疯狂。 “人类,这是你逼我的!” “沱江拒绝了我,你也要把我赶尽杀绝。你们武夫不是自诩为守护者吗?好!那我就让你们守护的东西全都化作泡影!” 淡蓝色的残破光球被水鬼含在口中,他最后怨毒地看了李长青一眼。 一口将其咬碎。 “啪——” 清脆的破碎声在宅邸内回荡。 呜呜呜—— 阴风袭袭,毫无征兆地在院落内疯狂肆虐。 “人类,颤抖吧!” 被李长青钉死在地的水鬼身躯渐渐没了生息,沱江的水气愈发浓郁。 随后在屋内,一个宛若鬼魂般飘荡的身影浮现在李长青面前。 “这是沱江的怒火,你要向整个离阳城负责!” 水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见识了李长青的实力,他对主动破碎沱江副灵获得的力量也并不抱太多的希望。 既然杀不死对方,他就要李长青在余生陷入终日的悔恨! “你刚才不是问我沱江副灵是什么吗?人类听好了,沱江副灵是整个沱江水神之灵的伴生物,代表了沱江的灵性,沱江之灵乃沱江水君,其副灵则是水君之妾。” “人类你猜,当沱江水君知道自己的妻妾被杀会有什么反应?” 李长青眉头微调,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随即摇摇头。 “当然是报复!狠狠的报复!” 水鬼恶狠狠道,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李长青,发现后者的脸上并没有自己寻找的恐惧,怀疑是他没有把后果说清楚。 “你以为他会报复我对吗?” “不然呢?”李长青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又不是我捏碎的沱江副灵,是你捏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水鬼突然大笑三声。 “愚蠢!” “我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到时候沱江水君发现找不到凶手,只能察觉到自己妻妾的气息消失在离阳城,你说他会怎么报复!” 第一次听见把死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家伙,李长青一时有些无言,他想了想。 “听你这么讲,这沱江的神灵是有自我意识的,可为什么我从没听过所谓的神祇显灵?” 原来是个文盲,水鬼这才明白,这武夫压根不懂神灵之事。 哼哼,我这就告诉他,让这该死的家伙明白后果后陷入永恒的悔恨中去吧! “你以为神灵是你们人类庙里的泥偶雕塑吗?神者,万物之灵也。山有山之灵,草木有草木之灵,沱江自然有沱江之灵。 “神灵虽然没有自我意识,但祂们有祂们的行事规则,抹杀副灵,乃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你就等着沱江之灵清醒后,水淹离阳城吧!” 水鬼的身影开始消散,破碎沱江副灵已经让他濒临死亡,但死前能看见李长青的绝望。 不亏。 他要亲眼见证这个人类无力的悔恨! “诶,那照你这么说来,只要沱江之灵不追究,这件事就过去了?” 李长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水鬼的思路。 ??? “不追究?” 半空中,水鬼的脸庞扭曲,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 “人类,你是不是傻了?如果有人杀了你婆娘,你追不追究?” “也就是说,只要沱江之灵不追究就真的没事了吧。” “我看,你在痴心妄想!”水鬼又开始了咆哮。 “痴心妄想?” 李长青抬头看向水鬼。 “我决定了,不追究离阳城破坏沱江副灵的责任。” 水鬼:??? 他脑子一时短路,没明白李长青话中的含义。 后者却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 眼瞳消失了,毫无感情的双眸如一面镜湖,平静而淡漠。 “……你!” 水鬼的嗓音戛然而止。 只听见李长青口含天宪。 “但是,我要追究你,擅自破坏沱江之灵的罪行。” “以,沱江水君之名!” 轰!!! 无数水流在水鬼体内爆开,这些都是之前他借助沱江副灵获得的力量。 此刻,在李长青一声令下中,这些积压的力量彻底爆发开来,将水鬼虚幻的身子冲刷的支离破碎。 “饶命——” 恐怖的痛楚直击灵魂,让水鬼再也忍耐不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青,只见后者伸出右臂,五指握拳。 那破体而出的水流渐渐凝聚,最后与李长青眼前重新聚集为一团淡蓝色的完整光球。 这才是真正的沱江副灵! 这一瞬,水鬼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李长青。 眼中再没有了怨毒,愤怒,以及对人类的鄙视。 有的,只有发自内心的臣服与惶恐。 “你……你是,沱江之灵!”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所以……” 李长青右手突然攥紧。 “我便赐给你,永远不能回归沱江的祝福吧。” 对于一个生于江畔的妖物,使其不能回归沱江。 这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刑法。 没有给水鬼任何的反抗余地,在前者捏碎沱江副灵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由李长青掌握了。 沱江副灵从水鬼体内剥离完毕,下一瞬,直冲李长青腹部。 仿佛破镜重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圆满感从体内传来。 李长青的脑海中,一片流淌的虚幻江河出现他的眼前,流水滋润的感觉陡然出现。 这是沱江? 李长青眼睛圆瞪,他现在没有触碰江水居然可以收到沱江力量的增幅。 这就是完整的沱江之灵吗? 宅邸外,夜色正在褪去,东方翻起了鱼肚白。 当一缕阳光透过乌云,照在李长青脸上,他这才恍然醒悟。 地面上水鬼的残躯躺在那里,李长青抽出插在地上的利刃,一剑枭首。 天亮了。 但最关键的一步还没做完 接下来,太阳应该去驱散乌云了。 县太爷的府邸。 大堂上,风尘仆仆地燕青看着面前三个满脸愁人的官吏。 “你们说有衙役被杀死在了县衙内部,凶手现在还没找到?” 第十一章:同归于尽 “你们说有衙役被杀死在了县衙内部,凶手现在还没找到?” 燕青按了按眉角,有些头疼。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这几日,他一直在追寻城内妖物的踪迹,按理说就算是那妖物懂得变化之术,可以避开他的视线,但他找了怎么久,怎么也得露出一些破绽才对,可都三个月过去了,他燕青楞是没找到一丁点突破口。 就好像他和那妖物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 昨晚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丝痕迹,结果等他赶过去,依旧什么也没找到,哪想刚回来又遇到这种事。 大堂内,几个领班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刘盈和唐宽是他们手下的人,负责帮助水鬼寻找可以进食的流民。 如今这两人离奇被杀,并且现场出奇的诡异,这不得不让他们嗅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幸好昨晚上,燕青几个武夫被妖物的痕迹吸引,没有待在城内,否则他们都会以为刘盈二人的死是和武夫有关,今早就跑路了。 “现在的问题是,刘盈和唐宽两个的死,到底是不是和大人有关。” “我觉得是不是都不重要,那两个家伙没有半点儿骨头,我敢肯定都不需要审问,这两个废物就会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既然他们死了,我们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此言有理,无论他们两个到底泄没泄露消息,我觉得先请燕青帮我们把那个凶手找到,抢先一步杀了他,事情就结束了,只要没有证据,一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有理,有理。” 两个领班衙役交头接耳了一番后,为首一个胖子上前,笑眯眯的拱手抱拳道: “燕大侠,刘盈和唐宽是朝廷的人,他们被凶手刺杀在县衙内,这是对朝廷的挑衅啊,还请燕大侠为我们主持公道,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我贾人在此拜谢!” 燕青其实对衙役被杀并不感冒,但贾人说的却又有道理。 无论如何,死者都是朝廷官吏,被刺杀在衙门内,影响的确很不好,这是对律法的公然对抗。 “可以,我这就去两个衙役死亡的地点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燕青抽身便走,这时府邸外,一个衙役突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口中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 贾人眉头紧蹙,连忙训斥一声: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莫非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衙役连忙站稳,脸皮通红,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那杀人的来了!” 杀人的? 几个领班衙役有些疑惑,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你是说,杀死刘盈和唐宽的凶手找到了?” “不是找到了。”那衙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什么!” 县令官邸外。 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店铺内一双双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外界,街道两侧的房屋的大门紧闭,唯独窗户开启了一道缝。 一双双目光直射向街道上,那单人独行的身影。 来人一身粗布短衫,浓郁的血腥气在他身上挥之不绝,他左手提着一个布袋,右手握住一把染血利刃,煞气充盈这个街道。 十几个捕快将李长青团团围住,带队的捕快头子满脸冷汗,来人身上的煞气让他感觉像是在面对妖魔。 他壮着胆子吼了句。 “你刺杀县衙官吏还敢来县令府前,你莫非真不怕朝廷律法?” “你们不是要抓李某吗?怎么,我人就在你们面前,为何不敢上前?” 李长青嘲弄地看向那些捕快,见无一人敢上前,他直接迈步。 小小的动作却牵扯到了捕快们的神经,他们连忙大呼。 “站住,你要做什么!” 李长青却是不停,迈开双腿大步上前。 “既然你们不来抓李某,我就只好自己进来了。” “站住!” “让他进来。” 就在捕快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时,一个瘦削的阴翳中年人出现在捕快们身后。 “贾义大人!” 来人名为贾义,同样是领班官吏之一,他看着浑身浴血的李长青,心中也是一阵打鼓,但想到燕青还在,又吃了颗定心丸。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杀害县衙官吏居然还敢过来。” 说着,贾义让开道路。 “走吧,你不是要进来吗?等会儿可别后悔。” 李长青站在门口,看了眼幽邃的官邸深处,洒脱一笑。 “后悔?等会儿你就知道谁会后悔了。” 李长青直接迈过门槛,一路走到大堂外,这儿站着两个佩刀捕快,他们额头渗汗,咬着牙说了句。 “进入公堂,不得佩刀。” “嗯?” 李长青双眼看来,两个捕快心头一紧,差得晕厥过去。 “锵!” 只听一声清脆剑鸣,那把枭首水鬼的利剑便插在了石头上。 “帮我看好咯。” 言语间,他两步跨入公堂。 迎面而来便是一张肃然却又无比恶臭的肥大面庞。 县令不在,贾人便坐上了主座,见贾义带李长青进来,他一拍案几大吼一声。 “堂下罪人报上名来!” 李长青却只是随意抬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李长青。” 见李长青如此嚣张,贾人心头打鼓,但看见一旁站着的燕青,信心又足了起来。 “罪人李长青,你擅自杀害县衙官吏,可知罪!” “罪?李某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 “大胆!” 见李长青开口否认,贾人猛地一拍案桌。 “我问你,刘盈和唐宽是否死于你之手?” 站在公堂上,李长青早早便注意到角落的燕青,他听出了贾人语气的急躁,不慌不忙道: “是又如何?” 好! 贾人脸上喜色浓郁。 他原本还打算用话术诱导李长青,没想到后者居然就这样认了杀害刘盈而人的罪状。 稳了。 “李长青,我问你,你是否有功名在身?” “未有。” “那你是否有官职在身?” “未有。” 李长青面露讥笑。 “你不用问了,这些李某都没有,甚至连户籍都没有,只是一个流民罢了。” “流民!”贾人眼睛一瞪。 “你一介流民,居然杀害县衙官吏,若是不严加惩治,谁还会遵守朝廷律法?” 说完便看向燕青。 “燕大侠!你看此人已经认罪,但其穷凶极恶,还请燕大侠出手,将其丈毙于廷上!” 燕青闻言扭头,看向李长青。 “李长青,你对此可有异议?” “刘盈二人本是我所杀,当无异议,只不过……” “还请燕大侠出手击毙此撩,莫要听他妖言惑众!” 贾人急了,他可不想李长青乱说话,要杀就快杀了! “李某只是一介流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燕大侠。” “你说。”燕青没有动手,他的想法没人知道。 李长青提直背脊,如炬目光直向堂上三人。 “身为县衙官吏,勾结妖物,残害百姓,此罪当如何?” 嗡! 一言掷出,激起千层浪。 贾人的脸色骤变。 “你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李长青不屑地笑了笑。 “请问贾大人,我喷谁了?我刚才好像还没指名道姓的说,是谁勾结妖物。” 燕青此刻缓缓转身,面沉如水看着脸色不对劲的贾人二人。 “按照大燕律法,勾结妖物者。” “杀无赦!” 得到了燕青的保证,李长青抬头看向面如土色的贾人二人。 “贾大人,你听见了吗?勾结妖物者,杀无赦! “你觉得,现在应该治谁的罪了?” 贾人心虚了,但心中尚存侥幸,只要李长青没有确凿证据,燕青就不能出手! “你说我们勾结妖物,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否则休要妖言惑众!” “贾大人真是不打自招。”李长青玩味地笑道。 “你要证据吗?这很简单。” 见贾人依旧嘴硬,李长青转头看向燕青。 “燕大侠,你只需要到县衙深处,一座种满了桂花的隐秘院子里看看,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桂花?县衙里有种满桂花的院子?”燕青心头咯噔一下,这件事他从来不知道。 “没错,只需要顺着水渠就能找到。” 砰! 公堂上,贾人屁股下的椅子一歪,他整个人摔倒在地,可此刻却没人敢扶他。 燕青满是杀意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贾大人,还请告诉在下,那所谓种满了桂花的院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此刻,两人的心已经凉透了,种满桂花的院子,这就是水鬼的居所。 一旦让燕青找去,那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该死,刘盈他们居然连这件事都说出去了? 此刻,公堂上赫然大变模样。 原本应该是被审判者的李长青,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审判者。 就在这时。 “没错,我承认,我们的确是勾结了妖物!” !!! “贾义,你在说什么!” 看着突然自爆的队友,贾人都傻眼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的确,我们勾结妖物是死罪。”贾义甩开同伴的手,直面燕青。 “但是燕大侠,你是否遵守朝廷律法?” 燕青捏了捏手指,没有搞懂贾义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 “那好!”贾义此刻已经陷入疯狂,他怨毒地看向李长青。 “勾结妖物是死罪,我认罪,但是!” 他伸手一指。 “这个人,以一介流民的身份擅自杀害县衙官吏,按照朝廷律法,燕大侠还请告诉我等,他是什么罪!” 贾人终于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贾义,明白了后者的打算。 转念一想,今天燕青在场,自己不可能跑得掉,既然如此。 不如,就让李长青陪葬。 “燕大侠,按照朝廷律法。” “杀害县衙官吏者,是死罪!” 第十二章:流民杀不得,武夫杀得否? 死罪! 贾人、贾义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 他们心里已经把刘盈和唐宽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你说有水鬼就有水鬼吧,这没什么,但你不能把刀抵在别人手上啊。 桂花庭院这种东西你都说出来,非要大家一起死是吗? 他们二人看着李长青,眸子里尽是怨毒的快感。 行,你李长青要干净杀绝,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在穷凶极恶的歹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抓人垫背已经成了本能。 “李长青,这是你逼我们的!”贾人已然歇斯底里,他红着眼珠子看向燕青。 “燕大侠,你是朝廷大侠,是位列英才榜的大侠啊,难道你要是非不分,包庇当庭蔑视朝廷律法的凶徒吗?” “住口!你这无耻之徒。” 燕青也勃然大怒。 他从成为武夫之后,便立志于铲除天下妖魔,对于贾人这种勾结妖魔的恶徒,他发自心底的厌恶。 可是…… 他又转脸看向李长青,眼神无比纠结。 按照朝廷律法,李长青的行为是无可争议的死罪。 以一介流民的身份刺杀朝廷官吏,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罪名。 他燕青不能装作没看见。 可是,李长青又是揭发妖物的首要功臣,如果不是前者,他连妖物在哪儿都不知道,离阳城肯定会有更多人死于妖物之口。 两难的抉择,让燕青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燕大侠,动手啊!” 贾人开始煽风点火,他直接展开双臂正对燕青。 “勾结妖物者,该杀!” “刺杀朝廷官吏者,也该杀!” “我们都在你面前了,动手啊!” 李长青站在一旁,他看见了燕青脸上的纠结。 这是一个好人。 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燕青碰面时,对方正是向刘盈讨要官府对于人员的记录资料。 现在想来,水鬼之所以能避开燕青,就是因为这些蛀虫,借用了流民没用户籍和记录的漏洞,在城里大肆吃人。 而他们,凭借水鬼的包庇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 “燕大侠。” 燕青看向李长青,只见后者冲他微微点头。 “接下来,交给我吧。” 不只是燕青,就连贾义二人都愣住了,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你要做什么?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判处了死罪的流民!” “流民?” 李长青迈步上前。 “既然二位是朝廷官吏,那应该对律法很熟悉吧。” 贾义二人不再言语,他们摸不清李长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流民刺杀朝廷官吏是死罪?” “废话!你别挣扎了,就算是你找出我们和妖物勾结的证据又如何?你也是死罪!” “这么说,即便官吏罪恶滔天,流民也杀不得?” “对,杀不得!” 贾义二人死咬不松口,李长青步步紧逼,突然他话锋一转。 “那武夫杀官吏,犯不犯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身后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回答。 “官吏勾结妖物者,武夫有权诛杀!” 李长青豁然转身。 “燕大侠!请问如果要成为武夫,有什么条件?” “进入武学堂,通过考核。” “那是否有例外?” 燕青语气一顿,很快又点点头。 “当然。” “依据朝廷律法,斩杀妖物者,可破格获得武夫之位!” 随着燕青开口,贾义二人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知何时,李长青已然来到了他们面前,手中一个布包缓缓渗血。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李长青嘴角翘起,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突然左手扬起,布包展开。 大好的头颅落在桌上。 “流民李长青杀不得你们,那武夫李长青杀不杀得?” 轰隆!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 贾义二人看着桌上圆滚滚的水鬼头颅,一时间忘了思考。 “流民杀不得,武夫杀得否?” 李长青再问。 轰然大吼将二人带回现实,赫然发现,李长青已来到身前。 “等等,你不能杀我们,我们是……” “燕大侠,借剑一用!” “锵——” 利刃出鞘,三尺青峰自燕青腰间而起,他屈指一弹。 “哈哈哈,自无不可!” 利刃入手,杀心自起。 望着惊恐的贾义二人,李长青展臂挥剑。 “流民不可杀。” “武夫可杀!” 血光泼洒。 两颗大好头颅被血液直冲上天。 整个公堂血溅五步。 “痛快!” 燕青放声大笑,看着地上两具无头尸身,胸中畅快无比。 发泄完胸中的怨气,李长青听见燕青的笑声,也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 整个官邸都被震动。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燕青看向李长青,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上诛妖邪,下斩奸佞,好好好。” 李长青也抱拳行礼,将手中的长剑奉还。 “今日多谢燕大侠为我站台,长青感激不尽。” 虽然说,朝廷律法的确规定了武夫可斩官吏,也规定了,独自斩杀妖物者,可为武夫。 可如果没用燕青力挺,李长青就算是拿出妖物头颅,也不一定会被朝廷认定为他独自斩杀。 尤其是,他要杀的是离阳城势力根深的本地官吏。 没有燕青站台,这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 随意一脚踢开贾义的头颅,燕青拍了拍李长青的肩膀。 “长青,我比你痴长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大哥吧。” “是,燕大哥。”李长青从善如流。 将水鬼的脑袋拿在手上,燕青看向李长青道: “长青啊,这水鬼你是如何将其杀死的,可以告知与我吗?” “当然。” 事情的说辞李长青早就想好了,反正刘盈也死了,死无对证。 当即,李长青掩盖了自己获得沱江之灵的事,半真半假地把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这刘盈,该死!” 砰! 燕青忍不住一拳将桌子打了个洞。 虽然早有预料,但知道刘盈给他假资料,将流民送入水鬼口中时,燕青还是恨不得将这个人渣挫骨扬灰。 “你杀了他,真是便宜了这个人渣。” 见燕青完全没用怀疑自己,李长青只能说,第一映像很重要。 “对了,燕青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当时我在解决这个水鬼的时候,他说明他要报复整个离阳城,沱江的神灵会掀起巨浪,淹没大地。 “你知道沱江的神灵是什么东西吗?” “神灵!你确定那水鬼这样说了?” 燕青的脸色勃然大变,看的李长青心中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小腹,那沱江神灵可就在他丹田附近。 “对于神灵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有个人知道。” “正好,你刚成为武夫,就和我一起去吧。” “见谁?” 燕青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我师父。” 第十三章:人神不两立 离开了县令府邸,李长青跟着燕青朝城东走去。 “燕大哥,你师父以前跟你说过这些?” “是的,以前我曾经听师父曾提起过神灵二字,他老人家应该知道些什么。” 燕青说着,一边好奇地打量李长青。 “话说起来,长青你的武艺是跟谁学的,家里人吗?居然可以单枪匹马解决掉水鬼” 他知道李长青是流民,原本不是离阳城人,对后者的家世有些好奇。 “燕大哥,我不会武功。” “什么!不会武功?”燕青从没想过李长青的会这样回答。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杀妖怪?玩儿我呢。 “燕大哥,我是真的不会。” 李长青双手一摊,这件事他没打算说谎,也说不了慌。 燕青只需要一搭手就能知道他李长青不会武功,这种事也装不出来。 “你认真的?” 见李长青不像是在说假话,燕青也有点懵。 “当然。” “那之前那只水鬼,你是怎么杀的?” “我天生神力。” “咳咳咳——你说什么?” 燕青差点儿被一口唾沫呛死,他连咳几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 “我天生神力啊。” 李长青理直气壮,对着燕青挥了挥自己的胳膊。 “我从小力气就大,一拳能把老虎都打哭,那水鬼力气没我大,就被我打死了。” “咕咚” 燕青吞了口唾沫,力气大活生生把水鬼打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的是兔子呢,那可是妖怪。 这件事怎么听怎么离谱! 可那水鬼的确是李长青杀的,又让他不得不承认。 李长青的确是天生神力! “燕大哥,要不我们两个试试?” 走在路上,李长青直接抬起一只胳膊示意要和燕青角力。 此刻已经快到城东码头了,周围到处是人,燕青连忙摆手。 “不用,我相信你。” 到时候问问师父他老人家算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生神力也不奇怪。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城东,人流愈发增多,这里是离阳城的码头所在,最是鱼龙混杂。 “燕大哥,令师住在城东吗?”李长青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可算不得高档,最多比他住的城南好一些,不符合武夫的身份啊。 “我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以前我还想接他去城南,结果师父不愿,就只能这样了。” “县衙没有给令师分房子吗?按理说武夫的宅邸是由县衙安排才对。” 李长青有些不解,县衙可不敢得罪武夫,为何会把燕青师父的房子选择在城东。 “家师不是武夫。” “不是武夫?”李长青看着燕青。 “燕大哥,难道你师父不是你的武道老师?” “不,我师父当然是我的武道老师,但他不只是我的武道老师。”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燕青拉着他来到一处小院前。 站在大门口,隔着木门,李长青隐隐约约听见院子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师父,我回来了。” 燕青推开木门,带着李长青走了进去,刚进门便看见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拿着木剑正在进行比斗。 动作之精妙,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李长青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 嗯,光从动作和技法上来讲。 比他强多了。 “燕师兄!” “师兄好!” 两个小孩看见燕青的刹那,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小伍,沙树。” 燕青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们的头顶。 “最近有认真听师父的话,好好练习吗?” “当然了,燕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杀妖怪啊。” 名为沙树的孩童脸颊有些明显的高原红,兴奋道。 “我觉得再练几天,我们就可以出师了!” “滑头。” 燕青没好气地一巴掌将沙树拍在地上。 “先把马步练好再说。” “我练好了!”沙树不服气,一咕噜翻身而起,刚扎好马步。 “啪。” 燕青又一拍,看着趴在地上的沙树,笑道: “扎好了?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燕大哥欺负人!” 沙树不干了,气鼓鼓地走到树下,开始扎马步。 “燕青,你回来了。” 屋内,一个胡子花白,身着青衫长袍的老者走了出来。 “还真不是武夫。”李长青能够看出,眼前老者的步履迟缓,全无丝毫磅礴血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老者。 “这是?” “师父,这位是李长青,就是他杀死了最近肆虐城内的水鬼。” 燕青连忙介绍,他拉过李长青。 “长青,这是我的师父,裴闵。” 听见李长青一人单枪匹马击杀水鬼,裴闵的眼神在燕青和李长青身上扫了扫,笑道: “我没记错的话,那只水鬼你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没想到居然被这个连武都没习过的小家伙得了手,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燕青的脸皮一红,当是他跟裴闵说的是,两个月必然将那妖物拿下,结果过了这么久,还是靠李长青才能干掉那只妖物。 突然,燕青眉头一挑。 “师父,你知道他没修习过武道?” “最近手脚生锈,脑子也不灵光了,连别人习没习武都看不出来。” “嘿嘿,这不是师父慧眼如炬吗?”燕青尬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 “师父,这次我带长青来有重要的事要向你讨教。” 说着,燕青迅速将李长青告诉他的事又转述给了裴闵。 “神灵吗?我知道了。” 老者转头看向燕青。 “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今日要带小沙树他们去沱江锻体?” “我这就去!” 燕青的身影陡然消失,速度之快让李长青瞳孔紧缩。 好快! 几个起落间,燕青便夹着沙树二人离开了院落,只剩下李长青和裴闵二人。 “来,快坐下,别站着。”裴闵笑眯眯地招呼着李长青在院子中坐下。 “刚才除了燕青说的那些,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了,燕大哥说的很详细。” 裴闵点点头。 “首先关于神灵这一点,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那水鬼所说的沱江之灵,并非庙里供奉的那些泥偶。 “神者,天地之灵也。神灵是天地自然力量的显化,从某种意义上讲,一条河,一座山,甚至一株草都有可能诞生神灵。” “一株草都可以?” “当然,神灵并非你想的那样无所不能,这只是一个称谓,有些神灵的力量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那沱江之灵呢,那水鬼说的报复真的存在吗?” 这才是李长青最关注的答案,之前的问题都是铺垫。 沱江之灵在他体内,李长青很想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裴闵看着李长青,突然摇着头笑道。 “放心,沱江之灵不会报复离阳城的。” “为什么?” 四目相对,裴闵嘴角微微勾勒。 “因为早在十年前,沱江就曾淹没过离阳城,而那次的罪魁祸首便是沱江之灵。” !!! 空气仿佛死寂,李长青咽了口唾沫。 “所以……” “所以淹没离阳城的沱江之灵已经死了。” 裴闵身子后仰靠着竹椅,轻描淡写道: “神人不两立,已经死去的东西不需要担心。” 第十四章:入梦来 事情的发展让李长青始料未及。 神者,天地之灵也。 这是李长青从水鬼那里知道的,但对于人神不两立这种事,他从未想过。 裴闵靠着竹椅,苍目蕴神,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长青定了定神,再度追问。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说,神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裴闵没有立马回答李长青。 “我也和燕青一样叫你长青吧。长青,你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渔民,我在城南的沱江捕鱼。” “那你平时捕鱼一般用什么?” “嗯……就用渔网啊。”李长青有些奇怪,这个老者问他这些做什么。 “那你觉得,如果沱江的神灵还在,他希望你们捕鱼吗?” “河神应该不会管这件事吧。”李长青挠挠头。 “那如果河神要管呢?对他来说,沱江是他的所有,自然里面的鱼类也是,你觉得他会同意你们大肆捕鱼吗?” “我看江边都有龙王庙,如果沱江河神存在,给祂上供应该就能允许我们捕鱼吧。” “光凭你们的贡品能等价交换到那么多鱼?” 李长青不说话了,他突然发现裴闵说的有点儿道理,如果沱江之灵还有自己的行为逻辑,沱江是他的地盘,祂还真不一定让人在江上肆意捕鱼。 “怎么样,是不是想通了?山有山之灵,水有水之灵,对我们人类来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很正常的事,但对神灵来说,这就是不正常的。 “我们人类不是他们治下的生灵,他们会容许大量外来者索取吗?” 李长青有些明白了。 “所以,这是生存问题?” “不错,有神灵在。我们人类就不能开垦田地,不能捕鱼打猎,所以我说人神不两立。” 裴闵将最根本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李长青一下就明白了关隘。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说万物有灵,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神灵,但现在我们还没发现什么地方出现了强大的神灵,十年前的沱江之灵都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型神灵了,但也只是宗师水平,翻不起什么浪。” 看着裴闵笑眯眯的和蔼模样,李长青却有些不自在。 这话听的有点儿毛骨悚然。 毕竟沱江之灵就在他体内。 此刻李长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鱼腹中找到沱江之灵。 感情是差点儿被杀。 可是一想到人神不两立,自己体内居然有沱江之灵,李长青想了想。 “吕先生,神灵真的会被杀死吗?既然他是沱江的灵,沱江还在,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啊,比如变成沱江内的其他东西,就像那水鬼手中的沱江副灵。” 裴闵靠着竹椅,过了好半晌才继续道。 “的确有这种可能,神灵自堕化为妖魔逃窜是经常发生的,但这样一来祂就自己抛下了神灵之位。一个妖魔而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如果那神灵和这次的水鬼一样,躲藏在人类之中,这不就很可怕吗?” 说完这话,李长青捏了把冷汗,但裴闵并没有怀疑他,随口便给出了答案。 “不会。神明的气息非常特殊,只要是步入修行道路的武夫都可以察觉,而且神灵大多依照本能行事,就算伪装人类也会很快暴露。” “你不用担心沱江之灵,就算是他当年活了下来,现在也最多苟延残喘,只要敢冒头,燕青小子都可以灭了他。” 裴闵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安慰道: “放宽心,神灵和妖魔不同,越是强大的神灵就越会依照本能行事,也越好对付,离阳城不会有事。” “多谢先生解答。”李长青抱拳行了一礼。 “今天多有叨扰,小子我就先告辞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充足了,李长青总觉得和裴闵待在一起有些胆战心惊,准备开溜。 “去吧,去吧,不用管老头子我。” 从裴闵的屋子内出来,李长青直接调转方向去了城西。 刚进城,李长青正打算去武学堂看看自己的武夫身份什么时候办好。 迎面便看见一个抱着锦盒的小吏。 后者瞧见李长青,原本焦急的面庞瞬间冰消雪融,堆满了笑意。 “李大人,小的找您找的好辛苦啊。” 那小吏三两步跑到李长青面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大人,这是您武学堂的腰牌,可以证明您武夫的身份,这是县令大人给您的地契,是城西一座临江的大宅邸,如果你不满意还有其他宅邸可以供您选择。” 看着小吏锦盒中的一个腰牌,几份地契,李长青的嘴角不由地翘起。 果然,武夫才是这个世界的人上人啊。 他可是早上才杀了两个官吏,结果没多久,地契和身份腰牌就送到了他手上。 令牌是铜制的,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北面则是他李长青的姓名。 办事还真挺快的。 打发走办事的小吏,李长青调转方向,没有立马前往城南。 城南。 桃花书屋。 “一个个来,都别抢,再乱来今天你们一本书也别想借。” 老者拂袖一挥,打断了面前三个吵闹的青年,他们穿着清一色的墨色短打,赫然是武学堂的学生。 “桃先生,明明是我先来的,这本书怎么也该借给我。” “谁说你先来的,明明是我。” 眼看又吵起来了,老者连忙用力拍桌。 “够了,安静!” 见其发话,所有人都低下头,生怕惹的后者不快。 门帘在此刻又被掀开。 “怎么又来人了,这剑经拓本那么受欢迎。” “哼哼,这会儿来又怎样,反正他也抢不到。” 老者眼看门帘被掀起,指着柜台道。 “要借书,先排队。” 脚步声却是没有停下,老者眉头一皱,又来一个不守规矩的? 他正要抬头呵斥,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瞳。 “老先生,几天没见气色依旧啊。” 老者念头一动,他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衙门的文书拿到了?” 眼看二人聊了起来,后方的三人不干了,这人怎么插队啊,明明是我先的。 “喂,你是那一届的,知不知道要排队?” “别理他,等会儿看先生怎么治他。” “看热闹,看热闹,又有人要被训斥了。” 老者听见了几人的交谈,他对着李长青挥挥手。 “就算是你拿到了文书,今天也得排队。” 李长青没有动,他从怀里取出令牌按在桌上。 “文书我没有拿到,不过我拿到了这个。” 老者差点儿被气笑了。 “今天别说你拿到文书了也得排队,你连文书都没拿到,怎么——” 老者随手拿起令牌一看,大大的“武”字映如眼瞳,嘴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脸色微变。 “大人稍等。” 正在后面准备看戏的三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诶,桃先生怎么走了?” 片刻功夫,老者拿着两本书走了回来。 “大人,这是你上次挑选的书。” 李长青眉头一挑,这老先生有点儿意思啊。 “老先生有劳你费心了。” 李长青道谢一声,随即放下那本有关武夫修行的书籍,只留下那本搬运气血的锻体书目。 有沱江辅助,李长青并不打算更换修习体系,躺着就能升级不香吗? “老先生,那你忙,李某告辞了。” “大人慢走。” 这是,三个学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连忙看向老者。 “桃先生,你怎么先把书借给他了?” “是啊是啊,不是先生你说的我们都要排队吗?” 面对几个学生的质问,老者冷哼一声。 “他和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们……” “再吵,就别借书了!” 一声怒吼下,书屋恢复了平静。 …… 一栋三进三的大宅邸。 这是一处临江的宅邸,屋外还有一座亭子建在江中。 李长青泡着沱江江水,手里正拿着那本锻体书目。 此刻的水流化作打桩机,按照某种特定的部位和规律,在李长青周身穴位冲击。 同时,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沱江之中朝他体内涌去。 “书里说,锤炼体魄需要大量肉食补充,以及许多珍贵药材。 “不过我却不需要。” 李长青一拍沱江,感受着一股清凉的力量正在滋养他的身体。 “这可比任何草药都有用多了,有了沱江我不仅不需要补品,锤炼的过程还不会受伤,绝配!” “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躺着就能升级!” 原本锻体需要各种外部压力打熬筋骨,可这些对李长青而言都是不要的。 他只用操控沱江之水,便能完成打熬体魄,药浴,增加力气的三重功效。 简直就是三合一! 原本力量提升的瓶颈也随着沱江之灵的圆满而消失,又有了锻体法门,简直如虎添翼。 李长青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竟然睡着了。 恍惚间,他似乎来到了沱江上空,俯瞰着整个离阳城。 他身下的水面中,一抹阴影正在缓缓扩大。 第十五章:神灵 “这是哪儿?” 李长青的意识恍恍惚惚,他仿佛重新变成了一个婴儿蜷缩在母体内,温暖的羊水将他团团包围。 哗啦—— 他似乎听见了水浪的声影,有些疲倦地睁开眼,浑身无力,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 “我是谁?” 过往的画面在李长青脑中倒带,有这辈子的,也有上辈子的。 但过去种种好似隔着一层薄纱,如雾里看花,极不真切,让他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揭开挡住他视野的薄雾。 扑通一声。 薄雾被他撕裂,李长青的意识下沉,冰冷却无比温柔的水流包裹住了他。 他终于将眼睛完全睁开,绚烂的星空倒挂在江河之上,群星点点,一尾尾凤鱼好似星空游荡的流星,簇拥在他身边,狰狞头颅上的鱼眼,却写满了爱戴与恭敬。 他的身体缓缓下坠,被一只只凤鱼托起,江底的老蚌张开大嘴,吐出一颗足以惊世骇俗地巨大珍珠,为其戴在头上,加冕为王。 声声高呼,伴随着珍珠落下,浮现在李长青心中,他终于听清了他们喊的是什么。 这是一屡屡江水的效忠,鱼儿们的臣服。 “我是,水君?” 岁月如梭,李长青已经忘了自己来时的姓名。 祂只记得,我叫沱江水君,是沱江的神明。 直到有一天,沱江上突然来了一群他从未见过的生灵。 他的属下告诉他,这些生灵叫人类。 起初,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类在土地上耕耘,采西山之石,伐南山之竹,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建起了他们自己的城。 有时候出于好奇,祂也会把江中的鱼儿抛给那些人类,免得他们饿死,久而久之江畔出现了一座龙王庙,看着那座泥塑,祂有些想笑。 可是随着日子推移,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平静的江面上被大量渔船占满,那些人类搜刮着属于祂的财富;江畔,一个个人类开垦码头,强行修改了他的河道。 于是,祂掀起江水给了这些人类一个教训,然而他们非但没有收敛,甚至砸掉了龙王庙。 这下祂愤怒了,看着那些蚂蚁一般大小的生灵,沱江河神没来由地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祂是沱江之灵,沱江的水君,我赐予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我不给的你们不能抢。 心中毫无半点儿怜悯之情,这一刻祂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被祂掀起,那些江畔的渔夫第一个受到了冲击,祂的意识高举沱江上空,看着这些渺小的人类在恐惧中,一个个被洪水碾压,城市坍塌,所有的一切都在洪水中被淹没。 那些未曾被祂所赐予的,就不应该存在,唯有我给了你们,才是你们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看着横尸遍野的城市,祂的心头一片平静。 是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突然祂的心绪波动,仿佛看见了江畔,一个捕鱼的青年。 “他是谁?”青年的身影愈发淡薄,终于祂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对方的容貌赫然与祂一模一样。 “这是……我?” 就在这时。 一个灰袍人影踏步走入城市,一根芦苇躺在江面被其用脚轻踏,在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 一抹剑光映入瞳孔之内。 “为神不仁,当诛!” 哗啦—— 巨大的水花在亭中掀起。 李长青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幸好,还在。 “刚才那是什么?” 最后那抹清冷的剑光好似砍在了他身上一般,痛楚几乎深入灵魂。 “是沱江之灵的记忆?不对,不是记忆。” 想起自己梦中那些无比真实的记忆,李长青依旧有些后怕,狠狠打了个寒战。 “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还记得,在梦中的前半段,他依旧保持着自己身为人的记忆,可是到了后来,他居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掀起洪水,看着横尸遍野的城市却毫无愧疚。 “还好,这只是个梦。” 李长青长舒一口气,抬起尾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滑腻的鳞片冰凉,让他的额头迅速降温。 嗯?等等…… 尾巴? 李长青的脸色逐渐僵硬,他咽了口唾沫,看着在眼前摇曳的尾巴,鳞片闪闪发光,还有些小可爱…… 可爱个鬼啊! “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脸惊恐,四肢刨水飞速向后退去,却只见那尾巴,同样跟着他一起欢快地游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光滑的鳞片闪闪发光,看的李长青却是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颤抖地伸出右手,摸向自己尾巴骨的位置,滑腻的尾巴从脊椎下方长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庭院内,李长青趴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拿着一把长长的大砍刀,表面被木炭烧的透红。 他身下的水渠直通沱江,保证他能时刻接触到江水。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手臂缓缓向后,刀刃抵住了那条细长的尾巴。 李长青猛地咬牙,心底大骂一声。 “妈的,我才不想当妖怪!” 他已经试过了,这条尾巴根本不像志怪小说里写的那样,还能藏起来。 好不容易成了人上人武夫老爷,李长青可不想变成妖怪从此亡命天涯。 “干了!” 手起刀落,锋利的大砍刀被木炭烧过,划开皮肉的刹那只听见呲的一声。 好似烧烤的时候把五花肉按在铁板上一样。 “唔——” 要不是嘴里塞了布团,这一下舌头都得咬掉。 细长的蛇尾从他腰间被齐根斩断落在地上,一块铜钱大小的伤口正淌着鲜血。 李长青再也忍受不住,四肢一软坠入水渠,冰凉的沱江水迅速覆盖他的身子,腰背后方的伤疤开始结痂。 但还没完。 李长青用力甩了甩头,勉励支撑起身子,他又从面前的炭火堆里拿出一把剔骨小刀,摸着自己的背脊。 皮肤表面,一排细密的光滑蛇鳞冒出他的皮肤,滑腻的触感让李长青心里发麻。 “嗯!” 剔骨刀刺入皮肤用力一挑,光滑的蛇鳞染血落在地上。 李长青大口喘着粗气,肌肉止不住的颤栗,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缓了缓继续将刀尖伸向下一个鳞片,用力一挑。 “嘶——” 清晨的日光下,李长青背后浴血,额头上的汗珠好似蒸桑拿一般,汇聚成了小溪。 终于,随着最后一片蛇鳞被挑出,李长青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意识一黑摔进水池里。 浑浑噩噩间,他又来到了沱江上空,但是这一次他却没再化身为沱江之灵,李长青面前,一个蛇身人面的虚幻形象与他相对而立。 “为什么要拒绝神位?” 那蛇神人面的存在缓缓开口,祂的嗓音威严,宛若雷霆共鸣。 “为什么要拒绝自己?”他指了指自己和李长青。 “你是之前沱江之灵?” “非也。”面对李长青的质问,眼前的神灵却摇摇头。 “我是你,你就是我。” 说话间,神灵的模样发生了改变,化作另一个李长青,只是他的眼中尽是淡漠,毫无半点人性。 这一瞬,李长青浑身一机灵。 他想起来了,面前的“祂”赫然就是梦中的那个沱江之灵! “如果你接受自己,那沱江便会成为你神灵的权柄!” 看着面前的另一个眼中毫无感情的自己,一股无明业火噌的一下,在李长青心头窜了起来。 “就是你让我变蛇的?” “蛇?不,这是神灵之体,只要你接纳自己变成化作这个模样。” “什么?你还要我变成妖怪!” 想起刚才的事,自己只是砍了条尾巴,剔了些鳞片就疼成那样。 变成那样子还了得。 “你居然要让我变成蛇!” 一声怒吼,李长青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长剑,对着面前的沱江之灵就是一剑。 对方虚幻的身影毫无变化,看着他淡淡道。 “我们本位一体,力量都源自于沱江,难道你觉得沱江的力量能杀死同位神灵的我们吗?脆弱的人性毫无价值,你其实无需逃避,只要你还需要力量,迟早会回归神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本为一体。” “我是你爹!” 他再忍无可忍,直接冲向了眼前的神性自我。 “我会等你的。” 祂最后看了李长青一眼。 随即梦境轰然破碎。 第十六章:合理吗?这合理吗! 李长青悠悠醒来,他趴在水渠中,沱江之水正慢慢恢复着他的伤势,摸了摸后背,伤口已经结痂。 “沱江之灵,神灵的权柄吗?真实阴魂不散。” 李长青从水渠里坐了起来,脸色阴沉。 他没想过本来已经被人类武夫杀死的神灵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患,的确如裴闵所言,沱江之灵已经死了,甚至于沱江副灵都被打散,被水鬼得到。 如今他获得了完整的沱江之灵,其中的隐患也显现了出来。 人和神是不同的,每当李长青吸收沱江的力量,那他体内神性的部分就会增加,如果再不节制下去,就真的会变成沱江之灵,像梦中那般化作毫无感情的神祇。 现在吸收沱江之力的隐患已经显现出来了,梦中那个神性的自己就是代价。 李长青看向自己的丹田,在他的感应中,沱江之灵就静静悬浮在他的丹田某处,随着他不断吸收沱江之力缓缓将其同化。 连忙从水渠内爬起,刚一出水,后背伤疤的恢复速度陡然减弱,刺骨的痛隐隐作祟。 “嘶——” 他强忍着痛楚起身,擦干身子披上外衣。 “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你就是沱江之灵,沱江本就是你的力量来源,拒绝沱江就是拒绝你自己,因噎废食。” “闭嘴!” 李长青低喝一声,他看向自己的丹田。 “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他才是沱江之灵的主人,就算是因为他的力量全都来源于沱江,根本无法伤害神性的自己,但是封锁对方的意识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有用的,难道你想用沱江的力量来杀死自己吗?迟早有一天,你会接受这一切的。” 神性的他嗓音淡漠,面对李长青的封锁毫无所谓,最后声音缓缓消失在后者脑中。 “……沱江的力量。” 李长青咀嚼着这几个字。 没错,现在他的力量完全来自于沱江,自然无法抹杀神性的自己。 所以李长青需要其他办法。 …… “长青?” 燕青惊诧地看着门口脸色有些发白的李长青。 “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 燕青连忙将李长青引进屋内,关切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长青摇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我自己有些事想麻烦燕大哥。”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 李长青顿了顿,抬起头。 “燕大哥,我想学武功!” 燕青:!!! 后院内,李长青拘谨地站在原地,面前赫然是面容苍老的裴闵。 “燕青告诉我说你想习武?” “是的。” “为什么?”裴闵反问道: “昨天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没有这个念头。” “可能是昨天刚杀了水鬼,太激动,忘记了。” 这话李长青编的自己都不太相信,正当他思考下一步对策时。 “原来如此,没问题,我可以教你。” 李长青豁然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同意了?居然同意了! 我这就过关了? “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李长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师父?” 裴闵却是一抬手。 “你还是叫我裴先生吧。” “好的裴先生,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李长青从善如流,他对称谓并不在意,现在他目标只是习武。 裴闵指着一个蒲团让李长青坐下,他站在后者身后。 “开始之前,我先给你讲讲武道的基本知识。” “裴先生请讲。” “武道修行需要强健体魄,不过你天生神力,这一步可以省去,直接进入导气阶段。” “这是武道最初始的大门,不入此门,不成武夫。” 说着,裴闵开始给李长青讲解武道阶段。 “人体似秘藏,自成大周天,古人有云:道法自然。武道一途便是师法自然,以人体导引宇宙四方,吞八荒,扫六合,统领乾坤。导气入体,便是引导天地自然的先天之气,入人体后天之体,反后天为先天,此为武道第一步。” “曰:导气境。” “导气境又分三步,先锻五脏,次皮肉,最后乃是筋骨,将全身锻为一块,内外如一,即便双目都如腿骨般坚韧,这时候可称为不坏。” 李长青好奇道: “裴先生,燕大哥现在是什么阶段?” “燕青现在刚刚到锤炼皮肉的境界,离锻骨尚有一定距离。” 裴闵伸手按住李长青的头顶。 “此为百会穴,等会儿你意守灵台,我会将先天之气打入你的百会穴,到时你必须以全身气血统领这缕先天之气走遍全身,后天返先天的程度越深,代表你日后的武道之途会愈发宽阔,你一定要竭尽所能。” “明白!”李长青珍重点头。 “人体大周天你刚才应该记下了吧。” “记下了。” 自从融合沱江之灵后,他的记忆力变得很好,几乎过目不忘。 “既然如此,那就意守灵台。” 一声令下,李长青连忙闭眼,心中观想出人体大周天图。 幸好昨晚他临时抱佛脚学会了武夫锻体的法门,初步掌握了气血,否则今天可入不到门。 将最后一丝杂念抛开,李长青的意识逐步趋于平静。 这时,头顶百会穴处突然传来一丝清凉。 “来了!” 李长青如临大敌,他连忙搬运气血,堪比武夫的体魄让他的气血旺盛的吓人。 那一缕先天之气就像是婴儿般,瞬间被气血包围。 走着。 李长青控制着气血,小心翼翼搬运着先天之气,别看这东西无比稀薄,按照裴闵的说法,很多武学堂的学生,都栽在了这一步上。 很快,进度过半。 在他浓厚的气血下,先天之气并没有翻起什么浪花,很快便来到了小腹丹田处。 就在这时,异变骤起。 一股酥麻之感突然传遍李长青全身,让他肌肉收紧。 随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背部的皮肤被鳞撕裂,幽蓝色的蛇鳞颗颗冒出,腰部微微凸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皮肤。 李长青连忙集中注意力看向丹田,却发现神性的自己并没有脱离封锁。 “是沱江神性!” 他恍然大悟,这是之前被他吸收的沱江神性,没想到此刻居然被先天之气给逼了出来。 他连忙催动气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气血包裹着先天之气游过丹田,在体内按照大周天运转,那些被逼出来的沱江之力居然和他的气血相冲,随后更为精纯的先天之气从中被反哺而出。 李长青的眼睛一亮。 好家伙,这不是我的补品吗! 原本因为李长青气血控制不稳有些溢散的先天之气此刻再度凝实,被气血包裹着,宛若一台猛兽,在体内横冲直撞。 院子内。 燕青紧张地看着席地而坐的李长青。 “师父,你怎么今天就让长青开始导气啊,先天之气入体的机会只有一次,长青现在连气血都不一定控制的好,贸然导气很容易失败的。” 裴闵的脸上古井无波,面对焦急的弟子,他只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看着。” 燕青无奈,只能站在原地,双手却紧紧握拳攥在一起。 他带李长青来见师父,只是想第一次让前者明白武道,那儿曾想就直接上手了。 要知道,就连他在第一次导气的时候,都足足准备了三个多月,才敢开始。 “长青啊,是大哥不好,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突然,燕青只看见李长青脸色一白,体内的先天之气似有不稳。 “糟了!” 他心头一急,连忙迈步上前,突然一根枯树枝从旁飞来,打掉了他伸出的手掌。 “看着。”裴闵淡淡道。 “师父,长青他要失败了,我得帮他!”燕青满脸无奈,正当他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时,裴闵却伸手一指。 “自己看。” “什么?” 燕青恍然转头,只看见刚才还脸色发白,体内先天之气不稳的李长青,不知何时脸色又愈发红润,而且他体内的先天之气…… 怎么感觉……变大了? 什么情况! 李长青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之前的小心谨慎被他抛在了脑后。 稳住气血,保证先天之气不溃散? 那是什么? 我需要吗? 不需要! 此刻,李长青体内的先天之气非但没用减少,反而愈发凝实。 体内残余的沱江神性成了先天之气最好的补品。 消耗的还比不上补充。 很快,先天之气又在气血的包裹下来到了百会穴。 大周天,结束。 按理说,他的导气已经圆满完成了,可感受着那浓郁的先天之气,李长青心念一动。 裴先生说越多越好,那不如…… 鬼使神差的,李长青带动先天之气,又开始了下一次轮回。 此刻,小院内。 燕青正一脸谄媚地蹲在裴闵身后,殷勤地帮其捶背。 “还是您师父老人家慧眼如炬,我就是个榆木脑袋,您见谅,见谅啊。” 燕青感受着李长青的气息,摸了摸下巴。 “真不愧是天生神力啊,第一次接触武道就能完美运转大周天,长青真是天才啊!只比我稍稍差了一点儿。” 察觉到李长青已经完美运转了大周天,燕青一下从地上跳起,就准备上前恭喜。 突然,他脸上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上。 在他的感知中,李长青居然开始了下一次大周天运转。 燕青:??? “师父!长青他……” “别说话,看着。” 燕青整个人都傻了,第二次大周天? 合理吗?这真的合理吗! 第十七章:不,我要做人! 第二周。 气血包裹着先天之气再度回到百会穴,第二周运行圆满。 此刻他的体内的神性已经被先天之气掠夺大半,背部原本长出的鳞片渐渐稀少,身躯神灵化的趋势被消减。 感受着依旧充溢的气血,以及愈发凝练的先天之气。 李长青想了想。 “好像可以再来一圈?” 外界。 燕青已经来到了李长青面前,眼睁睁看着后者真的完成了第二次大周天。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 “嗯,等会儿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武道一途需戒骄戒躁,不能让长青太骄傲。” 燕青决定等李长青醒来,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表情。 然后他就看见。 李长青体内的先天之气又动了。 燕青:??? !!! “师父!”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裴闵依旧待在原地,毫无半点儿起身的意思。 随后余光瞟了他一眼。 “别吵,好生看着。” 燕青嘴角抽动,最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 第二周结束,这次燕青吸取了经验教训,谨慎地盯着李长青。 果然,第三周开始了。 燕青:“呵呵。” 谁以后再说我天才,我和谁急。 第三周,第四周。 终于,到了第四周末尾,李长青体内的先天之气明显不再稳定。 最后停止在百会穴,徐徐消散。 李长青缓缓睁开眼,世界在他面前陡然明晰了起来。 飘荡在空中的尘土,蚊子煽动的翅膀,一切都秋毫毕现。 “裴先生,我好像成功了?” “呵呵。” 听见笑声,李长青这才看见燕青也在。 “燕大哥,原来你也在,我感觉我好像成功了。” 望着满脸喜悦的李长青,燕青强行挤出笑容。 “只要先天之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就能顺利成为武夫,长青你当然成功了。” 李长青从地上一跃而起,整个人蹦起一丈多高。 “多谢裴先生!” 李长青冲着面前的老者一拱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此刻完全不需要借用沱江的力量,就已经更甚于那天吸收水鬼沱江之力后的状态了。 燕青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毕竟长青天生神力嘛,天赋高一点儿也正常。 他快步上前。 “长青,你有没有感受到气感?” “气感?,那是什么?”李长青不明觉厉。 燕青耐心解释。 “成功导气之后,你的身体会开始后天返先天,内脏不断增强,你尝试着全力呼吸,能不能感受到体内有气脉流动。” “我试试。”李长青点点头。 随后张嘴开始吸气。 嘶—— 尖锐的空气破鸣在院内响起,宛若一个鼓风机。 一吸一呼。 李长青眉头皱起,他除了感觉因为肺腑增强,体力大幅提高之外,也没用别的感觉啊。 “长青,不要急,慢慢来。”燕青在一旁立马安慰了一句。 “气感这种事只需要尝试一下,等你学习呼吸法门之后,就能感受到了。” “呼吸法门?” “师父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武夫先锻五脏,此皮肉,后筋骨吧。呼吸法门就是帮助我们锻炼五脏,以及提高战斗力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说到这儿,燕青不由地挺起胸膛,骄傲道: “像你大哥我就是刚一接触呼吸法门就能察觉到气感,我相信长青你也一定可以的。” 哗啦—— 燕青耳朵一动。 他怎么听见沱江拍岸的声音了? 又有商船靠岸了? 他朝着远处眺望,并没有看见商船那标志性的高耸船楼。 而且他发现。 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近? 燕青猛地扭头,只见李长青已然闭上双目,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从他口鼻处传来,宛若江水潺潺,连绵不绝。 !!! “燕大哥。” 李长青这时睁开了眼,他看着燕青好奇道: “我好像感受到气感了。” 燕青:??? “呼吸法门!长青,这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李长青一脸疑惑。 “嗯……好像是,刚才?” 他真没有说谎,就在刚才燕青告诉他呼吸法门的时候,李长青脑中突然出现了沱江的虚影,随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模仿沱江节奏进行呼吸。 “燕大哥,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燕青的脸皮抽了抽,最后哭笑不得道; “长青,这很对,你是武道的天才。” 虽然燕青以前听说过,有武道天才刚一踏入导气的大门,就能自创呼吸法门,以前他以为这只是传说,但现在他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长青。” “裴先生。” 听见裴闵叫自己,李长青赶忙应声。 “燕青,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长青说。” “是,师父。” 燕青临走之前朝着李长青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放宽心。 很快后院又只剩下他们两各人。 “长青,坐。” 李长青有些拘谨地找了各蒲团坐下,只看见裴闵坐在自己的面前,轻声道: “长青啊,你杀过人没有?”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李长青却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用手把衣服扯紧,挡住了他后背新长出的鳞片。 “杀过。” 说完他有些紧张,立马补充道: “我杀过八个人,其中有三个是城南的流民,他们被一群渔民雇佣要来杀我,被我反杀。还有四个是衙门的官吏,他们都是水鬼部下,整日鱼肉百姓,也被我当众击杀。”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杀人者恒杀之。勾结妖物者,杀无赦。” 裴闵点点头,对李长青的行动表示了认可。 正当李长青松了口气,认为自己过关的时候。 裴闵抬起眼帘,浑浊的瞳孔下发散出锐利寒芒。 “长青,那你吃过人吗?” 轰!!! 脑瓜子嗡嗡作响。 庭院不再是庭院,天穹不再是天穹。 就好像戏台突然换了个曲目,阳关三叠边做了十面埋伏,气氛的变化是如此清晰。 吃人? 什么东西才会吃人。 李长青几乎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摸向后背鳞片的双手。 只见裴闵缓缓起身,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可他的气息却压的李长青喘不过气来。 好像周身被无数把利剑环绕,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将其凌迟处死。 “长青,我去官府拿过三年前那批流民的资料,你是那时候来的离阳城的。 “当时你还是逃难的流民,无法办理户籍只能在沱江捕鱼为生,但因为离阳城原来的渔民排挤,你很难捕捞到足够的渔获。 “直到三天前,你居然一个人捕捞到了凤鱼,还在之后不久,独自搏杀水鬼。” 裴闵每说一句话,都让李长青的心凉上三分,到最后他整个人如坠冰窖,死亡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 裴闵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李长青浑身肌肉绷紧,刚刚结痂的伤口刺激着神经,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人是有第六感的,就在刚才裴闵捏住他的一刹那,李长青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下意识想逃,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四周高墙,余光却瞥见裴闵手旁,一把通体灰黑色的长剑。 霎时,李长青所有的念头仿佛被寒霜冻结,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长青,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找我习武的?” “你为什么,想成为武夫?” 李长青嘴巴张了张,余光微微下斜。 他注意到,裴闵的左手还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右手却已然握住了剑柄。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危机感,几乎如同一把刀刃即将插入胸膛。 在这千钧一发间,求生的本能让李长青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冰冷的沱江,繁华的尘世,流年忘返的人间烟火,以及只剩下神性、冰冷且淡薄的“祂”。 李长青豁然用力,反手抓紧裴闵的手腕,用一种几乎嘶哑的声音大吼道: “我留恋这烟火,我思念这人间,我不想躺在冰冷的沱江水底,我也不想变成任何其他的东西。” “我就想——” “当个人!” 第十八章:拿来! 裴闵的右手离开了剑柄,放在了李长青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那就好好生活,用你的眼睛……看看这人间。” “我会的,裴先生。” “嗯?”裴闵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李长青。 “还叫裴先生?” 李长青豁然抬头,老者胡须花白,脸上堆满皱纹,一对浑浊的瞳孔寒光内敛。 “……师父?” “嗯。”裴闵点点头,他拍了拍李长青的肩膀,指着大门。 “去吧,你今天刚刚成为武夫,应该要好生休息一下。” “好的,师父。” 李长青转身走出庭院,没有看见燕青,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直到他一步跨出院门,李长青膝盖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他连忙拐过一个角落,捂着胸膛大口喘着粗气。 “呼——” 此刻,李长青毫不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一定是运转先天之气的时候背部出现的鳞片让裴闵发现了他的异常。 李长青刚肯定,刚才要是他的回答有丝毫的偏差,迎接他的将会是彻底的死亡。 裴闵,真的有那一瞬间想杀了他。 虽然对方不是武夫,就算是李长青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磅礴的气血。 但是现在,他绝不再认为裴闵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可以教出燕青这样的武夫?一个普通人可以帮他打入先天之气,成为武夫? 更别提,这个普通人差一点儿杀了他! 是真的,就差一点儿! 浑浑噩噩地从城东一路穿城跑回家里,李长青一头栽进了宅邸主屋,一丈宽的大床上,柔软的被褥上绣着精美的刺绣,躺在上面如坠云端,这座宅邸他前几天就得到了,结果今天才第一次睡在床上。 想起前几天自己在沱江,在水渠内度日的时光,李长青不由地把头埋进了被褥中。 “果然还是当人舒服,有好好的房子不住,人上人不当,跑去做个妖怪天天趴在水里,就算是河神又咋样,不沾人间烟火,甚是无趣,不当不当。” 咕—— 肚子在这时发生响声,李长青眼睛一翻,他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以前有沱江水滋润还不觉得,现在身体可受不住。 他连忙起身来到厨房,找出了三袋精米,腊肉香肠若干,香料一盒,新鲜的牛肉更是随时可以吩咐衙役,第二天早上就能送到宅邸。 完全不需要李长青动手,这就是武夫的待遇。 随意煮了一条腊肉,一根香肠,精米用柴火煮出来比上辈子的任何米饭都要香甜,一粒粒形状分明。 三两下把肚子塞满,李长青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果然我还是适合当人。” 他用力握拳,大量空气进入肺腑,磅礴的气血几乎喷涌而出,他走进庭院,看着面前比他还高的练功石。 掌心破空,发出尖锐的风浪声。 砰! 五指没入岩石,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 李长青抬起右手,再度深吸一口气,这次他的呼吸节奏变了,滔滔江水在他胸膛泛起波澜,体内气感浮现,在他的控制下汇聚到右掌之上。 “喝!” 轰! 肉掌与岩石碰撞,居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他的掌心深深没入岩石,一条条裂纹沿着石面向四周扩散。 “这就是武夫的力量吗?居然比我之前吸收了沱江之力还要强,可惜,导气境只有气感,没办法像武侠小说那样隔空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出内力。” 看了眼面前的练功石,李长青不再迟疑直接回到房内。 沱江之灵的神性是另一个祂,时间拖得越久对方说不定会越强,自从获得完整沱江之灵后,他已经没办法彻底切断和沱江的联系。 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长青将房门一闭,直接往床上一躺下,他的呼吸越发悠长,很快便进入梦乡。 天光乍现,星河倒挂于头上。 仿佛天地相交,水天连成一片。 这是他的心灵世界。 “你来了。” 一片镜湖上,白衣似雪,祂盘膝而坐,睁开眼与李长青四目相对。 虽然祂的嘴角翘起,似乎在笑着打招呼,但他的眼瞳却毫无半点情绪,冰冷淡漠如万载寒冰。 “我来了。” 李长青一席黑衣,寒风如刀,长袍猎猎作响。 “你不该来的。” “但我还是来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是一定要来的。” 祂缓缓起身,流水在他身后凝聚,化作沱江虚影。 李长青抬手双手,两手空空。 “我只是没有料到你会来的怎么早,看样子,你并不是来接受自我的。” 白衣望着黑袍。 “无法善了?” “无法善了。” 风平浪静,整个精神世界只剩下二者脚下的镜湖。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让你自己明白,你我本为一体,汝即是神灵!” 白衣陡然无影,却见黑袍亦然消失在原地。 兔起鹘落。 一声激荡如长河决堤的响动在镜湖炸开。 白衣与黑袍同时现身。 祂双臂交叉,挡住了李长青愤然一击。 “哗啦——” 伴随着二者碰撞,心灵世界被划分为两地。 沱江之水在整个天地间上涌,随后碰撞在一起,一黑一白,平分秋色。 神性在祂眼瞳扩散,整个世界的温度骤然下降。 “你的力量来源于沱江,我的力量来自于你,我是沱江的神性,你妄图使用神灵之力来抹除自己的神性,这难道不可笑吗?” 话音未落,白衣招数陡转,整个镜湖冲天而起,化作滚滚沱江,一瞬间白衣的攻势压倒了黑袍。 “看看吧,这才是你自己应该的力量,人类何其微小,天生神圣的你为什么不愿意舍弃那些卑贱的部分。” “卑贱?” 李长青屈膝顿身,他一脚踏在镜湖之上,沱江被巨力截断,随即冲天而起,一拳打爆了阻拦的涛涛江水,冲着白衣直冲而去。 “如果人类是卑贱的,那当年的沱江之灵怎会死亡?卑贱,我看像你这样冥顽不灵,傲慢且无知的家伙最是卑贱!” “你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是我意识的一部分?” 滔天江水化作两方天地,在二者的指掌下碰撞在了一起。 白衣不言,只是面色又冷了几份,沱江之力在他的手中愈发等心应手起来,伴随着神性的增强祂只会越来越强。 反观李长青,沱江之力在他手里就跟投石机一样,只会横冲直撞,即便二者可以动用的沱江之力是相同的,但面对白衣神性得心应手的操控,李长青渐渐落入下风。 滚滚江水即便是虚妄,也连绵不绝,好几次李长青差点儿被白衣用江水困住,他只能不停激发沱江之力,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虽然不停挣扎却也越陷越深。 “放弃吧,人是无法战胜神灵的,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力量明明是相同的,但你就是无法胜过我,卑贱的人类永远无法操控神灵之力。” 白衣朝着李长青伸出手。 “看见了吗?这就是神灵的力量,与我合二为一,你就能成为真正的神!” “是吗?” 李长青不置可否,他突然猛地吸气,胸骨仿佛都打开了。 咚咚,咚咚。 心跳声愈发洪亮,甚至震的江水都一起共鸣。 呼——吸—— 哗啦—— 一呼一吸间,一股与白衣控制的虚幻沱江完全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江水涛声响彻整个镜湖。 砰! 无穷的江水被铁拳捣碎,在白衣的眼中迅速放大。 铁拳打碎了沱江,击穿了一切阻碍,在后者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铁拳追上了祂的躯体,生生印在白衣脸上。 轰!!! 漫天沱江之力在此刻散开,白衣完全没用预料到这种情况,被一拳打飞而出。 李长青站在原地,此刻他的呼吸节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涛声居然从他的肺腑传出。 “你这是什么力量!” 白衣面露阴沉,第一次他发现李长青身上居然有他没能掌控的力量。 李长青摊开双手,他的心跳声宛若决堤的江水。 “这是呼吸法。” “呼吸法,那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认为是,人类用来对抗神灵的力量。” 李长青轻蔑一笑。 “就是你所认为的卑微的人类。” 人类? 白衣的面庞刹那间扭曲,他听见李长青口鼻中传来的沱江之声,愤怒几乎让祂的面目扭曲。 “身为神灵,你怎能用人类的力量来玷污自己的权柄?沱江是你的权柄,这本该是你自己的力量,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用人类的力量去玷污他! “你明明可以掌握神灵的权柄获得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可你却甘愿堕落为卑贱。” 白衣愤怒了,他指着李长青愤然开口。 “你!这是在亵渎你自己!” 面对愤怒到几点的神性自己,李长青毫不在意道: “亵渎?不,这就是人类的力量。” “遇见洪涝,我们修筑水坝,遇见干旱,我们打井取水,刀耕火种,畜牧耕田,这就是我们人类从先祖那里继承而来,并为之发扬光大的力量。” “天地万物,无论是伤害我们的,还是毁灭我们的,都将成为我们掌控的力量;我们无需乞求神灵,我们掌握,我们发展,我们开拓,这就是人类的力量。” “至于亵渎神?”李长青伸出大拇指,用力指向自己。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随着李长青的嗓音在镜湖回荡,白衣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无药可救!” 祂指着李长青。 “看来一切都是我想错了,你不是神灵,亵渎自己的神灵没用资格掌握权柄。” “既然如此,我会杀了你,替你掌控权柄的。”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李长青不屑地笑了笑。 “反客为主,挺熟练的。” 然而,白衣已经不打算和他废话下去。 祂突然跃上高空,居高临下俯瞰着李长青,双臂伸展。 “既然你想当人类,那就去做的。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神灵的权柄是多么伟大!” 头顶的星空消失了,星河从九天之上冲刷而下,坠落镜湖,无比宏伟的奇景好似世界末日。 水浪如万仞山岳,裹携着堂皇大势朝李长青碾压而来。 白衣悬浮在上空,怜悯开口道: “人类,在最后的时光里忏悔吧,忏悔你抛弃神灵宝座的傲慢,忏悔你亵渎神灵权柄的作孽,忏悔般,卑微的人类。” 毁天灭地的浪潮呼啸而至,完全堵死了李长青所有的退路。 白衣高悬于苍穹,漠然俯视着李长青,在精神世界里,只要被认为死亡,现实中也会死去。 而李长青拒绝了神性,根本没法看破这虚幻的沱江。 “结束了。” 沱江排山倒海般呼啸而至。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 果然,神性不是那么好杀的。 望着漫天江水,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膛跳动,口鼻间的沱江之声愈发汹涌。 “没用的,沱江的神灵之位注定属于我!”白衣站在高空,怜悯地俯瞰李长青。 后者抬起双臂,面前汹涌而来的沱江之水,李长青再也不压制自己体内的气血。 统领先天之气,返后天为先天,属于武夫的力量第一次在他的心灵世界绽放。 “看清楚了,这才是人类的力量!” 轰! 迎着万仞江水,李长青一拳挥出。 嗡!!! 气血统领着先天之气,呼吸间沱江的虚影居然在李长青身后展开。 !!! “怎么可能!” 白衣神性也看见了这一幕。 但不可能啊,李长青明明已经自我剥离了神性,怎么可能还掌握沱江的力量? 抬起头,望着白衣惊骇的面容,李长青低笑一声。 “我可不需要成为什么神灵,沱江之力?我自己来拿!” 砰! 磅礴的江水被一分为二。 白衣神性慌了,他连忙抬起双手,想要继续积攒神性。 可李长青却不会给他半点儿机会。 轰!轰!轰! 一拳,接着一拳,气血磅礴,一拳拳倒推着沱江向两侧溃败。 看起来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李长青的攻势下全都变成了泡影。 屋内,李长青体内的气血陡然汹涌,丹田处一颗幽蓝色的光团无处可躲,在气血的包围下失去了退路,最后归于他腹部的窍穴之内。 与此同时,白衣神性的脸色剧变。 祂发现,自己的神性开始溃散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李长青不屑地笑了笑,他伸手抓向远处的白衣神性,面色一冷,暴喝道: “你不过是沱江之灵演化的残渣而已,居然妄图反客为主?” “把沱江之力。” “拿来!” 第十九章:缉妖司 “把沱江之力给我拿来!” 精神世界内,伴随着神性的来源被气血切断,李长青单手成爪,一把抓住高空逃无可逃的白衣神性。 “不可能,你只是个人类,怎么能夺取神灵的力量!” “区区神性,也该大言不惭,住口!” 李长青单手紧握,一把将白衣神性攥在掌心之中,磅礴的气血形成精神世界最可怕的囚笼,让后者无处可逃。 “不可能!武夫的气血凭什么能阻断我的神性?” 这一刻,白衣神性真的慌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逃离李长青的束缚。 “聒噪!” 李长青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白衣神性愣了愣,随后祂透过李长青的精神体,在后者体内的窍穴中看见,幽蓝色的沱江之灵,正乖乖躺在其中。 瞬间,白衣神性的瞳孔紧缩。 “不,你不是沱江之灵,你到底是谁!” “我早就给你说了,我是个人,不是神。”李长青不满道。 “不,你不是人!”白衣神性大叫一声,惊惶在他眼中凝聚。 “你也不是神!”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你爹。” 李长青抬起左臂,一拳打碎白衣神性的脑袋。 他根本不在意对方最后的那些话,这是一个被沱江之灵神性污染的第二意识。 对于这样的东西,李长青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至于自己为什么可以容纳神灵,李长青更愿意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不是听那东西鬼叫。 屋内。 李长青睁开双眼,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向后背,已经结痂的伤疤有些硌手。 但是,之前的鳞片都消失了! 气血在体内晃动一圈,他翻身而起,开门跑到后院的沱江边。 俯瞰着江水,李长青将手伸入冰凉的沱江之内。 刚一入水,沱江之力便源源不断地朝李长青体内涌来,还夹杂着微薄的神性。 如果继续这样吸收下去,他体内照样会衍生出神性的一面。 但李长青的动作没有停止,随着沱江之力进入体内,他突然运转气血。 呲—— 水火不相容,他的气血刚一和神性接触,立马起了冲突,但微薄的神性此刻完全不是武夫气血的对手。 很快便落入下风,渐渐被消磨殆尽,而得胜的气血则下沉丹田,进入了沱江之灵所在的窍穴之内。 阻隔了一切神性的污染。 “果然有效!”李长青眼色一喜。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可不可以,但他的气血却可以阻断神性。 也就是说,以后只要他不停修炼,就能继续吸收沱江之力,甚至于…… 感受着容纳了沱江之力的窍穴,人有多少窍穴李长青不清楚,但怎么也得三位数。 如果他的修为继续精进,那以后容纳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的神灵也不是妄想。 他终究是不愿意放弃神灵之力,毕竟沱江之灵对他实力的提升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看来,只要不停修行,吸收神灵之力并不会再度成为隐患。 “咚咚。” 正当他欣喜之时,院子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门打开了。 一张沉稳的脸庞映入李长青眼瞳。 “燕大哥?” 燕青冲着李长青笑了笑。 “长青,收拾一下跟我走。” “燕大哥,我们要去哪儿?” 李长青不解,大清早的又有什么事? “昨晚你不是刚刚成为武夫吗?所以师父先让你回去休息一天,现在他老人家要看你。” 李长青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 “怎么了,长青,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燕青一脸关切道,李长青抽了抽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我没事儿,等我收拾一下。” 说完,李长青快速回到房间,一进门就在后背反反复复摸了个,确认刚才的试验没有让他继续妖化。 “见鬼,裴闵怎么又要我去找他?” 如果说,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是谁。 裴闵毫无疑问将高居榜首。 去还是不去? 李长青想都没想就划掉了第二个选项。 不去?他可不想那个老头提刀上门,虽然李长青知道自己不是妖怪,但是告诉老头自己体内有个神灵,并且随时可能被神性污染,说不定死的还更快。 于是李长青决定…… 破罐子破摔! “去就去!昨天他都没杀我,我不信今天他就要把我给剐了!” 一边想着,李长青埋头冲出房间,又冲出大门,看的燕青也是一楞一楞。 他怎么从自己这个小师弟身上,看出了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是我的错觉吗? …… 后院。 还是之前的位置。 但这次,李长青却和燕青并排而坐,裴闵在他们对面。 “长青,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武夫,享受了武夫的待遇,自然也得肩负起责任。” “是,师父。” 李长青埋着脑袋,心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说这件事。 裴闵没有理会他,继续道: “最近离阳城不是很太平,可能是边境又在打仗,最近国内的妖物都纷纷冒头,除开上次长青解决的水鬼外,这半年来,我们已经发现超过十多起妖物作案的痕迹。” “就在昨晚,分管离阳城的青州郡缉妖司下发了指令,会有两位锻肉境,一位锻骨境的武夫来帮我们缉拿离阳城附近的妖物。” 说着,裴闵看向李长青。 “正好你刚成为武夫,又有和妖物搏杀的经验,就和燕青一起加入缉妖司的队伍,当做磨炼吧。” “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可以问我。” 李长青想了想。 “师父,缉妖司是什么地方?” “缉妖司你可以理解为武学堂的上属机构,在武学堂成为武夫,都会自动加入辑妖司,负责抓捕属地流窜的妖物。 “只不过辑妖司只会设立在州郡这样的地方,离阳城太小,并没有辑妖司,不过正好这次州郡来人,你和燕青也去辑妖司挂个名号。” 说完这些,裴闵又耐心地给李长青解答辑妖司人员的大致分布。 “辑妖司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其中黄级都是导气境的武夫,玄级则为开窍境武夫,至于天地两个级别,则都是宗师。这次来的三人便是黄级辑妖人。 “不过,一旦有武夫导气境圆满成为不坏,就必须前往辑妖司所在的州郡,进行考验。” 前往州郡? 李长青的眼睛突然一亮。 如果他的修为抵达不坏,能够前往州郡,是不是就说明,他可以远离裴闵了? 远离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 要真是如此,可太美妙了! 第二十章:睡大马路去吧 梁家饭庄。 “老板来碗牛肉面!” “好勒,客官要几两?” “三两!多放些牛肉。” 食客在长凳上坐下,摘下斗笠,抖了抖身上的露珠。 “老板,你们这附近有客栈吗?我看天都黑了,夜里赶路不方便。” “小店就有。” 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将一块抹布搭在肩头。 “客官,在这南山啊晚上可千万别走夜路。” “哦,这儿又怎么了?” “客官有所不知,前天晚上有一队商贾从南边来,贪了便宜没有住店,结果第二天一早,等镇上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全都变成了一张张人皮。” “嘶——”食客身体一缩。 “老板你可别唬我,大白天的说这些话。”说着食客抬眼看了看楼顶。 “喂,我说掌柜的,你该不会是故意这样说,想让我住店吧。” “哪儿能啊,我们可不赚这些黑心钱。” 这会儿,面上来了,食客拿着筷子挑了挑,随口问道。 “对了老板,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他告诉我的。” “他?” “嗯。”老板点点头,指着面碗。 “你瞧,他不是正在看你吗?” 牛肉面里,一张腐烂的人脸裂开了嘴角,被筷子一挑,立在了食客眼前。 …… “都说人靠衣装,这身可真适合你,十里八乡的小姑娘看见不得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燕大哥,我对女人没兴趣。” 武学堂门口,李长青和燕青并肩而立,他穿着一席灰色劲装,头戴斗笠,垂下的面纱遮住大半容貌,身后挂着一把三尺青锋,剑鞘通体灰色。 这是裴闵今天早上送给他的,成为武夫后不能没有武器,拳脚对许多妖物甚是不便。 两人说笑片刻,远处大路上灰尘渐起。 “来了。” 燕青话音刚落,就看见三匹毛色水亮的枣红色骏马疾驰而来。 看的李长青有些眼热,这种品相的马怎么也得数百两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 “你们两个就是燕青和李长青?” 骏马及身,不等勒紧缰绳,白衣如大鹏展翅,足尖于马背轻点,潇洒落地。 燕青瞳孔微缩,好厉害的轻功,他自我估量了一下,如果刚才马背上的是他,不一定能这么轻松写意。 “这位便是柳长风,柳大侠吧。” 大侠,是武夫间常用代称,就和李长青上辈子的靓仔,靓女一样。 谁不想被人叫一声靓仔呢? 看了眼燕青,柳长风只是随意点点头,表示回应。 很快,其余二人也纵马来到三人跟前。 “在下洪武。” “在下王峰。” 李长青的眼神在三人中扫过,看着面前傲然的柳长风,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威胁。 对方应该就是那个锻骨境武夫。 燕青上前接过话茬,开口问道: “三位远道而来,是否需要暂且修整?” “身为武夫,就应身先士卒,哪儿修整的道理。。”柳长风抬手制止燕青。 “如今天下渐乱,妖孽抬头,我们每迟一分说不定就有更多的百姓死于妖物之手,哪里有时间修整?” 燕青眉头皱了皱,但想到柳长风可能是忧虑百姓安全,也没有多说。 他拿出一张地图,指着离阳城南侧一处用朱笔勾勒的区域。 “梁家镇,三天前有一队商贾在此遇害,百二十人尽皆化作皮肉,血肉不存,推测是画皮作祟。既然柳大侠焦急,我们不如现在就去梁家镇。” 柳长风随手拿过地图就放进自己的怀里。 “目前信息太少,先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说完也不等着其他的人的意见,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言堂,抽身边走。 “出发!” 眼看柳长风施展轻功边走,燕青看了李长青一眼。 “长青,我们也走。” 梁家镇山路崎岖,就算是千里马也难以奔袭,正好他们五人都是武夫,索性各自施展轻功,徒步赶路。 柳长风一马当先,身躯如柳絮飘零,足尖点地看似不受力,却一荡好几米远。 燕青紧紧跟在他身后,王峰二人被落下老远。 “柳大侠,我师弟刚成武夫不久,尚未习得轻功,况且我看王大侠他们二人也没跟上,不如速度慢一下。” “燕大侠,你这是在害你师弟,成为武夫哪儿还有帮衬的说法,只是一个简单的赶路都要别人迁就,那以后遇到妖物怎么办? “莫非让妖物把实力压到和他同一水平在厮杀吗?” 柳长风完全没有半点儿减速的意识,看的燕青眉头紧蹙。 王峰他们两个锻肉境的武夫都跟不上,李长青才刚刚导气完成,连轻功都没有学习,就算再天才也跟不上啊。 他伸手探入怀中,准备在地上留下一些标记让李长青不至于掉队。 咚咚。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柳长风看向燕青道; “你看,刚才王峰他们落下我们多远,现在还不是追上来了。燕大侠,对师弟不能只有爱护,人要磨炼才能成长。” “柳大侠所言极是。”燕青面上笑嘻嘻,心头却腹诽道: “王峰他们是锻肉境武夫,还学了轻功,我师弟只是刚刚导气完成,连轻功都没学怎么比。” 即便心头很不满,但燕青却无法表露出来,因为柳长风是黄级辑妖人,等级比他高、 但就在二人说话间,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王峰,你们最近轻功进步很大啊。” 就连柳长风也有些惊讶,按理说王峰的速度不该怎么快才对? 他和燕青一回头。 只看见一席黑袍在地上奔走,双脚用力践踏地面,在后身掀起大片灰尘。 来人抬起头,露出一副清秀面孔。 “柳大侠,跑挺快嘛。” 柳长风蒙了。 来人并非王峰,也不是洪武,赫然是他认为不行的李长青。 看着李长青脚下四溅的灰尘,柳长风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你这是什么……武功?” 李长青一本正经的看着柳长风。 “柳大侠,这是在下的独门轻功。” 柳长风眼角狠狠地跳了跳,他只想翻白眼,轻功轻功,顾名思义要轻嘛。 可看看李长青的样子,那里有一点儿轻的样子。 活生生一个野猪冲锋。 “你这轻功……很独特。” 柳长风说完便扭过头去,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份。 “长青,干的漂亮。”燕青朝着李长青竖起大拇指。 对于这个城里辑妖司派来的人,燕青也不喜欢。 “你不要急,我会在地上给你留下标记,你看着标记走。” 说完,燕青也陡然加速,死死咬住柳长风朝着山内疾驰而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人,李长青用力猛地一口气,宛若涛涛江水在胸口激荡。 可三人的距离依旧在缓缓拉开。 即便使用呼吸法门,他的速度也跟不上二人。 “果然,没学轻功还是不行。” 他正要追着地上的标记向前,翻过一座小山丘,潺潺河水俯冲而来,掀起千层浪。 “咦?” 李长青的脚步一顿,他的眼珠子微微一转。 这条河,好像是沱江的支流? …… 大日西斜。 燕青和柳长风站在梁家镇前。 前者眉头紧锁,望着柳长风十分不满道。 “你跑这么快有什么意义吗?我师弟还有王峰他们都没跟上,你还不是要在这儿等着。” 然而,柳长风只是看了燕青一眼。 “因为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 “你!” 轰隆隆…… 树干破裂。 满身灰尘落叶的王峰与洪武二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柳长风面露不满,张口训斥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一个简单的赶路都做不好,你们以后还能做些什么?要是所有武夫都像你们这样,百姓都被妖怪吃完了!” 燕青听在心头,总觉得怪怪的,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一马当先,到了地方还要等人吗? 他看向树林尽头,面容缓缓沉了下来。 王峰两人身后,并没有李长青的影子。 糟了,长青师弟只是导气境武夫,就算是天生神力之前跟的上,但他的体力不行,一定是掉队了。 燕青下意识就要朝回赶。 “站住,你要去哪儿?” “我师弟没来,我去找他,不行吗?” “不行。” 哪儿知柳长风却突然拦住了燕青。 “你要违抗辑妖司的命令吗?” “你!” “一个武夫,难道还需要别人去保护他?若真是如此,这样的武夫如何保护百姓。” 柳长风的话让燕青无法反驳,但要不是前者乱来,自己师弟怎么可能掉队。 “先进小镇,如果你师弟找不来,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夫。” 听见柳长风居然还要取消李长青武夫的身份,燕青再也忍不住了。 “长青只是刚刚进入导气境的武夫,你难道认为他可以跟上你一个锻骨境的武夫吗?” “你可以等王峰他们,为何不能等我师弟?” “因为马上天黑了。” 柳长风说的理直气壮,他转身就走向小镇。 “要是天黑前,你师弟还没有找上来,他就不用当武夫了。” 燕青怒了,他一把握住腰间长剑,现场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燕大哥,你们到了?”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一道嗓音道破了平衡。 “长青!”燕青双眼圆瞪,自己的师弟怎么从小镇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柳长风的脸又黑了下来。 他同样看见,李长青居然是从梁家镇出来的。 “我去开房啊。” ??? 看着同时愣住的几人,李长青掏出一把钥匙。 “诺,最近梁家镇闹鬼,客栈基本都关了,现在整个小镇只剩下一家房了。” 说着,李长青笑容灿烂,看向一旁的柳长风三人。 “所以柳大侠,真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今天只能在马路上讲究一下咯。” 第二十一章:画皮(求追读!) 同福客栈。 李长青站在大厅笑眯眯朝着门外脸色阴沉的柳长风三人招了招手。 “柳大侠,夜已经深了,就不留你了,慢走啊。” 王峰和洪武二人看着柳长风阴霾的脸庞,心头也是有些打鼓。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这可不能让柳长风睡在大街上,否则李长青死不死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是一定会死的! “掌柜的。” 王峰直接跨步走入店内。 “这客栈真的没房间了?”他言语间伸手撩起衣摆,露出挂在腰间的武夫令牌。 “我们是辑妖司派来你们梁家镇缉拿妖物的,还有没有空房借我们留宿一晚?” 客栈掌柜面色一苦,拱手道: “这位大侠,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今晚生意好,客房都被订满了。” 王峰眼睛一瞪。 “一间都让不出来?” 他上前一步,健硕的身形朝着掌柜逼压过去。 就在这时。 “王大侠,可别忘了柳大侠刚才可是说过,我们武夫是为百姓斩妖除魔的,可不能欺压老百姓。” 李长青身形出现在楼梯口,正笑眯眯地望着楼下三人。 王峰的脸瞬间红成了猪肝色。 混蛋! 他真想一口浓痰吐在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脸上,可这句话的确是柳长风说的。 他可不敢违逆对方。 “王峰,走。” 柳长风发话了,他与李长青四目相对。 “你说的不错,我们武夫的确是为了百姓斩妖除魔的,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的话。” 说着,他拂袖转身,王峰二人瞪了李长青一眼后立马跟上。 三人走出客栈,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大街上四周无人,柳长风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豁然转身,双眼像是利剑狠狠戳进王峰二人的眉心。 “为什么那个小子居然还活着到这儿来了,还比我先到一步?” “大人,属下不知啊。” 王峰和洪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的二人一直在追逐大人的脚步,一路上我们就没看见那个小子。” 柳长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怪事。” 王峰此刻抬头道: “大人,那小子是离阳城本地人,会不会是这山间有条近路,所以他才能快我们一步?毕竟他只是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实力再强也强不到那里去。” 柳长风转念一想,的确有可能,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不可能比他速度还快。 “此话有理。” “不过那李长青可以不在意,但他那个师兄燕青你们不可不防。此人深不可测,实力绝非他表现出的锻肉境那么简单,今日我本想引他去僻静处,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在他面前,你二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 王峰和洪武齐声应道,随即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抱拳。 “大人,既然燕青我们对付不了,不如把那姓李的小子交给我们,我二人愿为大人分忧。” “嗯。” 柳长风随口应下,不过是一初入导气境的小子,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明早找个机会把他二人解决掉,不能耽误了大人交代的要事。” 一夜无话。 清晨。 “分头行动?”燕青甚是不解。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分头行动,你就不怕被妖物各个击破吗?” “如果一个武夫能被妖物杀害,那他还凭什么去保护百姓。” 柳长风义正言辞,开口闭口黎民百姓,让燕青无话可说。 “就这么决定了,你和我一组先去看看那群商贾遇害的场所。其他三人一组,在镇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说完后,他看了有些不服气的燕青一眼。 “我是队长,所有行动必须听我的,否则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会上报给辑妖司,追究你们二人的责任。” “你!” 燕青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猛地拂袖,随即拉过李长青。 “不要莽撞,遇事多动动脑子,有危险就跑,事情交给我就好。” “放心吧燕大哥,我知道。” “还墨迹什么,出发了。”王峰满脸不耐地催促道。 “要是因为你耽误了除妖,你付得起责任吗?” 相比起昨日,他们急了不少,柳长风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他们就要找机会除掉李长青! 很快,两只队伍分开。 李长青三人冲着梁家镇外围走去。 或许是因为闹鬼的缘故,整个小镇跟死城似的,即便现在已经是白天,大街上依旧没几个人。 王锋和洪武吊在最后,他们看着走在前面的李长青。 “王哥,你说这小子怎么解决,要我们亲自动手吗?” “不行。”王峰立马否决了洪武的意见。 “我们两个亲自动手,痕迹太明显了,保不准会出现意外,听大人说那燕青深不可测,如果被他知道了,大人又没能拦下他,事情一旦传回辑妖司,我们三个都得死。” “那该怎么办?”洪武挠了挠头。 “总不能等这小子倒霉被妖怪盯上吧。” “嘿,你还真就说对了。”王峰眼睛眯起。 “这梁家镇妖怪可不少,我还正巧从大人哪儿知道了一个地方,等会儿我们把那小子引过去,根本不需要动手,他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王哥,好主意啊!” “哪里哪里,你看着就好。” 王峰奸笑几声,摆正了脸色。 “李兄是吧,这梁家镇占地不小,我们三个如果一直在一起天黑前恐怖走不完所有地方,不如……” “分头行动?”李长青回过头。 “对。”王峰连忙点头。 “我是无所谓,你们打算去哪边?” “李兄敞亮。”王峰拍了个马屁,心中滋滋得意。 “既然如此,镇东和城镇西归我们两兄弟,李兄自便。” “那我们午后会和。” 定下时间,李长青看着王峰而人匆匆离去,他食指轻动,一滴江水从袖口滴落,化作水雾附着在二人脚下。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把戏。” 镇子东南方向。 “王哥,你确定是这儿吗?” 眼前的大街人声鼎沸,街上都快被来往的商贩占满了,怎么也不像有妖物居住。 “笨!” 王峰瞪了洪武一眼。 “我们来的时候,你几时看见那么多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应该就是那画皮的居所了,走,跟我来。” 说着王峰率先步入街道,一边叮嘱着洪武。 “等会儿你别开口,有什么事由我来和妖物交涉,明白了吗?” “这方面你不懂,我熟的很。”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王峰皱起了眉。 “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王……王哥。” 洪武一把拉住王峰的衣袖。 “他们……好像在看我们。” 嗯! 王峰的身子一僵,他缓缓扭动脖颈,原本热闹的街道鸦雀无声,一个个百姓缓缓扭头,动作和幅度完全一致! 无数双冰凉的眼瞳锁定了二人。 “别……别慌,看我的。”王峰强行镇定,他挤出一个笑容。 “在下王峰,是柳长风大人的部下,大人派我来与各位交涉。” 四周冷清,无人回应,见此情景,王峰不由地向前一步。 还未等他开口,百姓们突然动了。 齐刷刷地抬起脚步朝着二人走来,诡异的的一幕让王峰额前出汗。 “各位,我是柳长风,柳大人的人,你们——” “王哥!” 洪武惊惶的声音打断了王峰的思路,只见前者惶急地指向身后。 “路没了。” “什么!” 王峰陡然扭头。 只看见刚才他们来时的方向,只剩下一堵白色的围墙。 与此同时,所有百姓都围了上来,他们嘴角翘起,好似有钩子挂在他们脸上,强行拖拽起嘴巴露出笑容。 诡异地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既然来了,就好好留下来作客吧。” 第二十二章: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求追读!)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 李长青站在路口,他身后是一片荒凉的街道,路上没有半个人影,而面前则是一处人声鼎沸的集市。 好似整个人处在阴阳之间,前方是人间,后方是地狱。 但李长青鼻子嗅了嗅,脸色难以遏制地浮现出恶心的神情。 在这人声鼎沸的集市中,通过沱江的神性,他闻到了一股令人作恶的臭味。 “妖怪的巢穴吗?”看了眼留在地上的水渍痕迹。 李长青抠了抠脑袋。 “难道我误会他们了?居然带我找到了妖怪的老巢,我还以为这三人不安好心呢。” …… “王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处阴暗的小巷中,身形狼狈的王峰与洪武二人蜷缩在一起,他们的衣衫破碎,一条条鲜红的路子在身上纵横。 “得想个办法逃出去!”王峰眼中闪烁着惊怒。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梁家镇的妖物居然会对他出手,居然敢对他出手。 “等我从这里逃出去后,一定要把情况上报给柳大人!” 王峰在心中愤然想到,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借刀杀人,借助妖物的力量不会吹灰之力干掉李长青,哪曾想居然自己栽了个跟头。 “王哥,这妖物既然是画皮,整个小镇都是他的分身,一旦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暴露位置,我们还逃得出去吗?” 洪武吓得几乎快哭出来了,作为锻肉境的武夫,他之间对这里的妖物根本看不起,自从他离开武学堂之后,并没有遇见什么足以威胁他的妖物。 每次任务的对象,他一个人都能轻松解决,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 两个锻肉境武夫,居然被一只妖怪给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别怕,我已经有办法了。” “真的吗?王哥!” “你小点儿声!”王峰一巴掌拍在洪武的额头上。 “这妖物是画皮,最擅长变化和分身,但是这妖物本体出奇的弱小,为了掌控全局,他肯定会待在这处鬼打墙的中心。” “我明白了!”洪武眼色一喜,他猛地拍手。 “画皮擅长控制妖物,但本体薄弱,王哥你肯定是想说我们两个合力在一处,避开那些画皮控制的家伙,然后直捣黄龙?” “你个蠢货!”王峰没好气地怒骂一声。 洪武缩了缩脖子,委屈道: “我说的不对吗?” “废话,当然不对。”王峰翻了个白眼。 “还直捣黄龙,画皮的本体是弱,但你以为别人身旁不会对放几个控制的妖物吗?还直捣黄龙,一头钻进画皮的老巢,你有几条命?” “算了,给你说了也不懂,跟我来。” 见王峰起身,洪武立马跟在他屁股后面,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跑出了小巷,朝两侧看了看。 没人。 “别放过这个机会,快走。” 似乎刚才那些妖物的画皮已经被他们甩掉,一连走过好几个街道,都没有人发现他们。 “王哥,还有多久?” “快了,我们很快就到了。” 跟着王峰一路向前,洪武越看越觉得这里很熟悉。 突然他反应过来。 这里不就是他们刚刚来到这片区域的入口吗? 果然,刚刚拐过一个路口,原本被妖物封闭起来的出口,再度被打开。 这是,王峰转过头去看向洪武。 “蠢货,你现在懂了吧。” “画皮是需要捕猎的,他不可能一直封闭出口,只要我们把握住了机会,就可以逃出去。” “王哥英明!”洪武跟舔狗似的,一口一个马屁。 “别拍马屁了,准备跟我走。” 王峰带着洪武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巷的拐角,还没抵达出口,远远就听见了小贩的叫卖声。 “王哥,怎么办?那些妖怪又回来了。” “莫慌。” 王峰面容冷静,示意洪武稍安勿躁。 “这里是出口,不可能没有画皮的眼线,再等下去说不定妖物会更多。” 他转头盯着洪武。 “洪武,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 “那好,等会儿我说跑,你就跑,千万不要回头,明白吗?” “明白!”洪武用力点头,一副就要冲锋的架势,看的王峰无比满意。 随即,他开始了倒数。 “三,二,一” “洪武,跑!” 嗖的一下。 洪武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敢肯定自己已经超常发挥了。 果然刚一冲出拐角,就看见入口无数怪物在哪里游荡。 眼看他们还没用发现自己,洪武更加卖力了。 就在这时。 咚! 一块石头在他面前的地面摔碎,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下一瞬,齐刷刷的。 十几个脑袋吊在脖子上,双眼翻白死死盯着正在冲刺的洪武。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特种兵的潜伏瞬间颠倒,变做了敢死队的吸引火力。 下一瞬,这些小贩化作四肢畸形的怪物,朝着洪武爬来。 而街道旁侧的屋顶上,王峰的身影一闪而逝。 余光中,洪武此刻已经被一群妖物包围,足以击碎石板的拳头打在妖物身上,却只能将他们掀开几米,落地后又毫发无伤的冲了上来。 “滚开啊!” 洪武眼睛都红了,此刻哪怕他再笨都知道。 自己被王峰拿去当诱饵了!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打在面前的妖物身上。 顿时,头颅爆开,露出空荡荡的人体。 而他的身体却毫无变化,两手拉长用力抱住了洪武。 赫然,只是一层皮囊! “不!” 惊恐的叫喊回荡,而王峰在千钧一发间,越过了小巷。 再回头,身后只有一面白色的墙壁。 “我出来了?” “哈哈哈哈——” 劫后余生的欢喜刺激着王峰,至于洪武。 那是谁? 他不敢停留,辨认方向后,连忙朝着柳长风所在的方位跑去。 他要告诉柳长风,那画皮居然敢叛变! “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王峰的五官几乎扭曲,他狞笑着迈开了腿,似乎看见了画皮被柳长风撕成一地碎屑的场景。 面前的路口,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边上。 “年轻人,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找谁啊。” 被老人的话问的一愣,王峰下意识开口道: “我去镇外找我的同伴。” “哦,那走这边。” 看了眼,老头指的方向,王峰完全没有理会。 按照自己的路线继续行走。 可没过多久。 又一个路口出现在他面前。 依旧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依旧在笑,甚至于笑的弧度,身体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霎时。 一股寒气顺着王峰的脚底直冲天灵,他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小伙子,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找同伴走这边。” “滚开!” 王峰怕了,极端的恐惧之后,愤怒接踵而至,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对着老头的脖子就是一下。 “鬼东西,你去死吧!” 老头面容含笑,任由王峰的刀刃下劈。 乒—— 长刀拉出火星,浓烈的怒火被冰水浇灭,老头笑嘻嘻地歪着脑袋,长刀劈在他的脖子上,不得寸进。 “我不是说了吗?找同伴走这边。” 一直干枯的手掌伸出,完全超过了王峰的反应速度,掐在脖子上。 一下子后者的脸色就成了猪肝红。 “来,你的同伴在这儿等着你呢。” 老者和蔼的笑道,带着王峰拐过一个弯,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面馆。 洪武被五花大绑挂在墙上,正一脸怨毒地望着他。 “王峰!” 王峰的眸子扩大,面对看起来想要吃了他的洪武,绝望涌上心头。 “既然是来找同伴的,就一起吧。” 说着,老者和颜悦色地将王峰也挂在了墙上,一层画皮将他的身体覆盖。 “这是什么东西!” 单薄的一层画布盖在身上,就好像压了块巨石,他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胸口发闷几乎无法呼吸。 王峰又惊又怒,他发现画布居然还在收缩。 “王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不了多久你的皮就会被画布剥下,变成和外面那群人一样,被画皮控制的怪物!” 洪武面容狰狞,看着王峰惊恐的面目开怀大笑。 “你也有今天!” 老头听着两人亲切的交谈,突然他面色一动,随即在二人的注视中,化为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 “你们的同伴真的很够意思,他好像来找你们了。” “同伴?”王峰脑子里立马出现了李长青的身影。 他脸色骤变,随后朝着面前的妖物狞笑道: “画皮,那可是我们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你可一定要把他拉来陪我们啊。” 既然我们栽了跟头,你也别想好过! “呵呵,放心。老朽我啊,最喜欢做一些让人团聚的事了。” 他化作一个中年汉子,将毛巾搭在肩头,信步出门。 只见不远处一个黑袍青年走了过来,他笑容灿烂。 “客官,要吃面吗?” “掌柜的,你们这儿有什么面?” 李长青大马金刀地坐下,随口问道。 “牛肉面,打卤面,杂酱面,你想要的面都有……” “那就来一两牛肉面。” “客官,你真有眼光,小店的牛肉面最是出名!” 中年汉子眼睛发直,在李长青身上转了转,随后快步进入后厨。 想到自己马上又可以品味武夫的血肉滋味,他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只是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就算是暴露本体也完全没有问题,他最喜欢的做的就是,看着人类在他面前绝望的挣扎。 如果这人是武夫的话,滋味一定别有一番天地。 念及此处,他用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迫不及待端起一碗面走出厨房,殷勤道: “客官,你的牛肉面来了——” 第二十三章:南山草木之灵(求追读!)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摆在李长青面前,随后中年汉子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李长青。 李长青用筷子挑了挑面条,热气腾腾遮蔽了碗口,让人看不清下面有些什么。 他挑起一筷子面,却没有放入口中,反而转头看向中年汉子。 “掌柜的,最近几天听说你们梁家镇闹鬼啊,你是本地人,有没有什么事儿可以给我说道说道的?” 中年汉子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 讲鬼故事,这个他在行! 一边想着,他就凑了上去,神神秘秘道: “客官我给你说啊,就在前几天,一队商贾来到我们镇子,因为贪便宜没有住店,想连夜走山路离开,结果第二天镇上的人就发现,这支商队不见了。” “客官你猜,他们怎么着了?” “怎么着?” 李长青似笑非笑地看了中年汉子一眼,抬手指了指面馆二楼。 “掌柜的,你们家就是开客栈的,这该不会是专门骗外地人住店编的吧。” “嘿,哪儿能啊,这件事可真的不能在真的。” “那你说说那支商队到底是去哪儿了?” 中年汉子缓缓坐直身子。 “其实啊,他们那里都没去。” 面馆外侧,静悄悄的。 那些原本热情吆喝地小贩都没了声,走路完全没有动静,悄咪咪地来到了店门口。 围着李长青,一双双眼睛像死鱼般凸出眼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然而李长青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掌柜的,你怎么停了,那些商贾到底是怎么了?” 中年汉子压低声线,声音像是两块砂纸互相摩擦。 “他们啊,都变成了一张张人皮,里面被掏的干干净净。” “嗤——掌柜的,我看你就是在编故事。”李长青嗤笑一声。 “不然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连他们变成了人皮都知道?” 中年汉子裂开嘴角,咕咚一下。 他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桌上,咕噜噜地滚在李长青面前,正对着他,嘴唇裂开。 “因为,我当时亲眼看见了。” 桌子上是圆鼓鼓的脑袋,中年汉子的身体还在他身旁坐着。 围着的村民眼珠子泛白,无比诡异。 在人头满是恶意的眼神中,李长青伸出右手。 “说话就说话,讲故事就讲故事,别乱扔垃圾。” 砰。 他捡起人头,一巴掌按在了中年汉子的脖子上。 这一下,不仅是对方懵了,围住面馆就要下手的画皮们,也懵了。 眼中的恶意变成了迷茫,中年汉子看着李长青,脑袋上差点儿就冒出了三个问号。 一时间,整个面馆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可紧接着,画皮眼睛一翻。 等等! 他可是妖怪! 望着面色如常,一副听的津津有味,示意他继续讲故事的李长青。 画皮的胸膛一下被怒气点着。 我是画皮! 我是才搞定了两个锻肉境武夫的画皮! 你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居然在我面前这样放肆? 你以为,胆子大就没事儿了吗? 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李长青的手腕,毫无血色的面皮愈发紫青。 “你胆子很大嘛。” 说话间,他手下控制的画皮迈步上前,死死盯着李长青,嘴角淌出涎水。 中年汉子站起身,狰狞的表情撕碎五官。 “你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一把就要将李长青从椅子上拉起来,手臂陡然发力。 然而,李长青依旧坐在椅子上。 他拉不动。 突然。 他的手掌被一把甩开,李长青反扣住他的手腕。 画皮面色一凛,只看见后者缓缓抬起头。 “我的胆子不算大,但是……” 下一刻,柔和的人声不见了,无情似沱江之水冲刷万物的冷冽从李长青的喉咙处传来。 愤怒与恶意僵硬在了画皮脸上,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嗓音冷冽而无情,这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块块鳞片从李长青脸上钻出,他的瞳孔消失,化作流淌的冰凉沱江,诡异的纹路编织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 沱江之神,降临! “画皮,你的胆子很大。” 扑通一声。 中年汉子的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纯粹的神性压制着他,让他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 是神灵! 居然又有一个神灵出现了! 宛若割麦子似的,所有的画皮一个个倒下,像是漏气的玩偶,软乎乎地贴在地上。 瞬间,原本阴冷的面馆,只剩下沱江的寒意还在流淌。 李长青傲然而立,一手拽着跪倒在地的画皮本体。 “说说吧,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本座?” “神灵在上,不关我的事!是南山草木之灵让我干的!” 草木之灵? 能冠以“灵”之称的,只有另一个神灵。 还不等李长青开口,那画皮竹筒倒豆子似的,直接将所有问题和盘托出。 他不敢不说,自从感受到李长青身上那股水灵的气息,又想到环绕梁家镇的沱江支流,画皮立马猜出了面前来人的身份。 给他十个狗胆,画皮也不敢面对在自己疆域的神灵。 会死的! “神灵大人,一切都是祂让我干的,梁家镇的人是祂让我吃的,杀死一切来这里的武夫也是祂吩咐的,我所有的养分大部分都供奉上去了,请大人明鉴!” 望着极度配合的画皮,李长青能看出。 对方似乎极其害怕神灵。 虽然他的实力的确比画皮强。 在之前李长青的身体素质就抵达了武夫门槛,后来又成功导气加上自创呼吸法门,加之补完了沱江之灵,又将其彻底收复,能够在远距离摄取沱江的力量。 如果不在沱江内,他可能还比不上柳长风,但面对这只画皮还是能战而胜之。 可也不至于让对方这么害怕,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敢有。 这只能说明,这只妖物极其惧怕神灵。 “你说这一切都是南山草木之灵做的,那祂有什么计划?” 画皮闻言连忙低头。 “大人,小妖不知,小妖只是祂坐下的马倩最。” “但这一切都是小妖被那神灵逼迫的,今日有幸遇见大人,小妖愿弃暗投明,跟随大人脚步,身先士卒!” 画皮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求生欲。 但是,李长青的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环顾四周,看见了地上一件件人皮,只问了一句话。 “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那画皮眼睛一亮。 “是的大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他们肆意开垦沱江,擅自捕鱼,侵扰了大人!” 画皮以为自己得救了,绘声绘色的向李长青讲述他是如何杀人,又如何活生生把他们的皮剥下,制作成画皮妖物的。 李长青细细听完,他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长舒一口气。 “跪下。” “是!” 画皮的喜色溢于言表。 神灵大人一定是要给我赐福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甚至于额头触地。 得救了! 还没等画皮展望未来。 长剑轻鸣入耳。 随后,头颅一凉。 冰凉的沱江之水附着在剑刃上,贯穿了画皮的天灵盖,一剑将他钉死在地上。 “大……大人。” 画皮难以置信地强行翻起眼皮。 他不明白,为什么沱江之神还要杀他? 鳞片在李长青脸上褪去,毫无感情的神性双目散去后,只剩下一对写满厌恶与愤慨的人类瞳孔。 “不好意思,我是人不是神。” “所以,下地狱去吧!” 这一刻,李长青的愤怒难以抑制,他又想起了自己差点儿成为水鬼的口粮,想起了那群该死的衙役。 长剑搅动,将画皮本体切成了碎屑。 随着画皮死亡,鬼打墙也缓缓消散,李长青通过面馆,看见了被困的王峰二人。 就在这时。 他陡然发现远方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燕青和柳长风。 望着地上的画皮残骸,他果断一把将长剑刺入残骸的胸口,右手被领鳞爪覆盖。 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几下。 撕拉—— 李长青一头摔在地上,胸口看起来血肉模糊,赫然一副两败俱伤的场景。 第二十四章:土地庙(求追读!) “长青!” 燕青的速度极快,他几乎全力施展轻功,先柳长风一步赶到,将李长青扶起。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燕大哥。”李长青摇摇头,一脸虚弱的指了指地上的残骸。 “今天我和王峰他们两个在镇中寻找妖物,结果误入了这处鬼打墙,之后我侥幸找到了这画皮妖物的本体,用尽浑身解数才把他拿下。” 李长青三言两语略去了自己击杀画皮妖物的全过程,燕青没有多想,看着李长青身上非人造成的伤口,他就已经全信了。 甚至脑补出自己天生神力的天才师弟,如何与这只画皮要斗智斗勇,最后千钧一发间,反败为胜的画面了。 “师弟,你做的很好啊。”燕青冲着李长青竖起大拇指。 “是吗?” “当然是了,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这画皮妖可不是初入导气境的武者可以对付的了的,你能独自解决完全无愧于天才之名!” 这句话,燕青说的很大声,赫然就是说给柳长风听的。 后者面色难看,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只画皮小妖,居然就伤成这样。” 燕青闻言眉头一竖,立马反唇相讥。 “是啊,就是一只画皮妖而已,我师弟能独自击杀,某人的下属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去了。” 说着,燕青将李长青一把从地上拉起。 “放心吧师弟,等会儿回去师兄就亲笔写一份书信到辑妖司,一定要给师弟你记上一功。” “燕青,你别忘了功劳是由队长负责上报的。” 就在这时,柳长风冷声道: “上报功劳是我的责任,轮不到你插手。” “意思是你要独吞功劳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燕青分毫不退,柳长风自觉面皮难看,挥袖走进面馆内部。 此刻二人之间已经动了真火,燕青完全不理会柳长风。 “长青你别担心,这份功劳师兄帮你请定了!” “多谢师兄。” 李长青看着燕青拿出绷带,急忙上手。 “师兄,我自己来!” 他背后还有些鳞片没有完全收起来,可不能让燕青发现。 第一次主动使用神性,他还有些不习惯。 面馆内。 看着被画皮封死在墙上的下属,柳长风只想提刀砍人。 “你们怎么回事!” 见到柳长风,王峰与洪武二人差点儿眼泪都掉下来了。 “大人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这该死的画皮妖叛变了,我们二人原本打算是引那姓李的小子来这里,借画皮妖的刀杀了他,结果那曾想,这该死的妖怪先把我们给困了。” 听着王峰声泪俱下的诉苦,柳长风的头更大了。 好似迎面一击。 怎么画皮妖会叛变的? “该死!你们先和我出来。” 王峰和洪武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怨毒分明。 即便后者没有向柳长风告状,但今天这事可过不了。 刚一出门,王峰就看见已经把伤口包扎完毕的李长青,他脸色大变。 “你居然没有死!” 话一脱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妙,连忙换了个说辞。 “那画皮妖居然没有杀了你?” “怎么,王兄很希望我死在画皮妖的手上吗?” 李长青乐呵呵地笑了笑,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 就在刚才,他附着在二人身上的沱江之水,听见了柳长风和他们的对话。 勾结妖物? 念及此处,李长青的眼神更冷了。 然而,王峰完全没有看出来,想到柳长风在身后,直接大放厥词。 “怎么会呢,王某见李兄安然无恙自然是开心的,毕竟有柳大侠在,想必就算是妖物也翻不起什么浪子。” 对于舔柳长风,洪武同样积极。 “没错,别看那画皮妖诡计多端,连我们两兄弟都着了他的套,但有柳大侠在,仍有这种妖物再狡诈,再凶猛,也逃不出柳大侠的五指山。 “李兄倒是幸运的很,刚成为武夫就遇到了这种妖物,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李兄都碰不到这么强的妖物了。”洪武阴阳怪气道。 “也幸好柳大侠在附近,不然李兄恐怕也凶多吉少。” “毕竟,你只是一个初入导气的武夫,连锻肉境都没能抵达。” 王峰和洪武二人一唱一和,本想以此戏弄李长青,但他们说着说着,却发现李长青满脸笑意,还不停点头示意他们。 “嗯嗯,多说点,再说五两银子的。” 两人一愣,还没等他们回过味儿,屁股被人猛地一脚踢中,顿时飞出老远。 “闭嘴!丢人现眼的家伙!” 柳长风肺都要气炸了,刚出来就看见两个废物在那儿当丑角演戏,被人耍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脚将王峰和洪武踢飞,柳长风冷着眼看向李长青。 “小子,不要好高骛远,不过是一只自身就有残缺的画皮妖而已,自己大意用本体走到了你面前被抓住了破绽。” “要是这种送上门来的妖物都杀不得,你也不配做武夫了。” 李长青冷冷的笑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辑妖司明确规定了斩杀各种妖物的功劳,李某不过是一初入导气境的武夫,能杀一画皮,就算是偷袭也足以升职为黄级缉妖人了吧。” 柳长风却是半点儿不给面子。 “那也要我认可才行,否则,你也可以试试自己上报给辑妖司,看看有没有人能收到你的信。” 柳长风压根不觉得李长青有多强,刚才他看了眼画皮妖的尸骸,根本没有多少剧烈打斗的痕迹,只有几处致命伤。 而外侧那些被画皮妖控制的人皮,也都是瞬间死亡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长青碾压了画皮妖,一种则是画皮妖大意被偷袭。 柳长风根本没有想过第一种可能。 在他看来,李长青压根不是正面厮杀战胜的画皮妖。 分明就是后者以为自己解决王峰、洪武两个锻肉境的武夫,疏忽大意才被李长青捡了便宜,以有心算无心,突袭之下杀死了画皮。 而且就算是这样,他都受了不轻的伤。 偷袭一个画皮本体都没完胜,就是一个普通的入门武夫而已。 “没事儿长青,等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写信,我就不信辑妖司不管。” 燕青拍了拍李长青的肩膀,示意与其同进退。 柳长风看也不看二人,拉着王峰二人朝另一头走去。 “你们两个废物,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们。” 望着三人远去。 李长青也拉住燕青。 “师兄,我有话要告诉你。” …… 客栈内。 “什么?你是说柳长风他们三个和妖物勾结! “王峰洪武两人之所以被抓,是妖物叛变了?” 燕青大惊道。 这消息太劲爆了! “长青,这种事可万万不能说乱来。” “师兄,我没有乱来,我是说真的。”李长青深吸一口气。 随即他便把今天王峰两人的异常告诉了燕青,又把偷听到柳长风三人的谈话,按在了画皮头上。 半真半假的话,让燕青头疼欲裂。 “长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听李长青说完,燕青此刻也回忆起上午柳长风的异状。 “听你这样说,我好像也发现,今天上午柳长风似乎一直在试探我的实力。”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从进山开始,这三人就对他们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燕大哥。” “嗯?” 李长青伸出手,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 “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 “不行!” “为什么?”见燕青否决的如此坚定,李长青有些不解。 却只见燕青耐心解释道; “面对柳长风,我有自信短时间不落下风,但是你呢,长青?我知道你天生神力,但王峰和洪武可不是饭桶,别看他们被画皮活捉,但却是实打实的锻肉境武夫。” 李长青眼珠子转了转,他虽然很想告诉燕青,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这两个饭桶给宰了,但是如何解释? 难道又说他天生神力吗? “燕大哥。” “嗯?” “既然柳长风三人不好对付,那我们换个思路,先把梁家镇的罪魁祸首解决了。” 说着,李长青指着桌上地图的左上角。 “这里是?” “我从那只画皮妖身上得到的线索。” 画卷上,一个小庙子赫然出现。 “土地庙?” 第二十五章:前往土地庙(求追读)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处僻静的宅邸内,自从梁家镇闹鬼事件越来越后,很多人都搬了出去,留下了不少空房。 柳长风站在窗口前,神色阴霾。 “还不是你们两个蠢货,连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都解决不掉,亏你们还是锻肉境!真是一身武功练到了狗身上。” 柳长风骂的是半点儿不留情面。 画皮叛变了,他连其中的缘由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源就被李长青斩断。 想到那个该死的小子,柳长风也是恨得牙痒痒,莫不是燕青,我早就把你给宰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大人划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就算是画皮已经死了,我们也得去完成,还有……” 柳长风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王峰与洪武二人。 “我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想法,现在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燕青交给我来处理,那个叫李长青的该死家伙,如果他从你们手里跑了,自己提头来见。”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二人一个激灵,随后王峰反应了过来。 “大人,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准备动手了?” “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 柳长风的耐心此刻已经全部消耗殆尽,他根本就等不下去。 “画皮死了,之后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来做,不能在留着他们了,这一次就算是你们拼命,也得把他们两个给留下,否则我们谁也活不了。” 柳长风从兜里摸出两粒花生米,送入肩膀的鹰隼口中。 “这里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说着,他将一张纸条塞入鹰隼腿上的竹筒内,用细绳捆好。 “好孩子,去吧。” 鹰隼被他捧在手里,向天上一扔,随之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已经通知了离阳城的驻军,届时他们会包围梁家镇外围,六扇门的韩凌就在不远处。” “大人,韩凌大人也是我们的人?”由不得王峰惊呼。 辑妖司捉拿天下妖物,六扇门则负责监察天下武夫,是唯一能审判武夫的部门。 而流传全国,记载了天下武夫排名的三榜,正是出自六扇门之手。 韩凌是青州六扇门的一把手,这次路过离阳城也是因为妖物泛滥,一些魔教、邪教开始抬头。 “韩凌不是我们的人。” 王峰:??? 洪武:??? “那大人你这是……”王峰愣住了,大人难道疯了吗? 韩凌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更何况还是开窍境武夫,大人这是要自首? 柳长风背负双手,望着头顶的圆月,嗓音毫无半点儿感情。 “韩凌的确铁面无私,我给他的信件并未署名,他只知道梁家镇有紧急事件。” “那画皮已经叛变,我们的目标很可能会失控,一旦完不成大人的任务,我们就可借韩凌之手将那土地庙里的东西除去;而我们任务成功,也可借助画皮妖和拿东西,将燕青他们的死推到妖物身上。” “最不济……一旦我们全部任务都失败了。有韩凌在场,燕青也杀不了我们,他必然会将我们打入天牢,以律法审判,这样我们就有机会。” 柳长风很冷静,自从今日清晨他试探燕青未果后,就找好了退路。 他这个人做事,如果成功率不过五成,那绝不可能贸然行事,狡兔三窟是他的生存法门。 能借用的,不能借用。 柳长风他,都要借用,一旦实力不能完美解决,他就会诉诸于计谋,来驱狼吞虎。 “差不多了,跟我来。” 柳长风一马当先跃出宅邸。 圆月当空,反射着银子雪花般的微光。 “客官,你这是做什么?” 店老板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牙齿打颤。 “你们帮我们梁家镇解决了妖怪,应该是我来感谢你们才对,这可使不得!” 一边说着,店老板就要把银子重新塞回李长青手中,却被后者捏着手腕,放进了他自己怀里。 “老板,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就当做是我们的赔礼了。” 李长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打着你的妻女去外面躲躲,今天就别回客栈了,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提前给你客栈的赔偿。” “最近梁家镇会不安定。” “明白了吗?” 店老板一个激灵,他想起最近的闹鬼事件,而面前的两位大侠赫然就是处理这种事的,他哪儿还能猜不到。 多半有妖物要作乱了。 “多谢二位,多谢二位,小老儿感激不尽。” 看着店老板匆匆离开,燕青颇为赞许地瞧了李长青一眼。 自己这位小师弟的行事作风真是对他的胃口。 “对待妖孽雷霆万钧,对待百姓润物无声,长青,你做的很好。” “哪里哪里,都是燕大哥教的好。” 燕青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带着李长青出门后直奔土地庙的方向而去。 路上,燕青脸色严肃起来。 “长青,这一次的任务开不得玩笑,虽然师兄我很想让你先行离开,但你毕竟是武夫了,需要身先士卒。” “这次如果那画皮没有说谎,我们的敌人很大概率是一个神灵。神者,天地之灵也,想必师父也告诉你了,人神不两立。“ 神灵并没有自我意思,都依据本能行动,而我们人类最受祂们厌恶。如果那神灵和我们见面一定是不死不休。” 燕青摆正脸色,极度认真地开口: “虽然师父可能说过,现在神灵不足为据,但这是对那些宗师和大宗师而言,因为真正强大的神灵已经被杀光了,现存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米,但是—— “长青,你绝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相比于妖物,同层次神灵的实力远甚于前者,就算那神灵状态很不好,也是极其危险的。” 他不想自己的师弟错误估计,虽然现在神灵销声匿迹很久了,但每一次出现都是灾难。 “等会儿你一定要记得跟在我身后,不要出手,如果我说跑,你就头也回地朝山下跑,去通知师父,明白了吗?” 看着燕青严肃的表情,李长青也板正脸应道: “明白了燕大哥,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但一定很听话!” “你小子。”燕青被李长青逗乐了。 “师兄,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不过是神灵而已嘛,说不定祂还在睡大觉。” 李长青开始给燕青打预防针了。 神灵的确危险,诚如燕青说言,身为天地之灵的祂们,不是妖物可以比拟的。 但对于李长青来说,这土地庙濒临沱江,占据地利的可不只那南山草木之灵。 更何况。 感受着体内其他空空如也的窍穴。 李长青现在也很渴望神灵啊。 “反正你一切听我的,不准擅自行事,神灵是很危险的!” “明白!” 说话间,远处的山峰上,一处庙宇若隐若现。 砰! 柜台被砸了个稀巴烂。 “人呢!”柳长风疯了。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客栈,他被气得七窍生烟。 “大人,楼上没人。” “大人,掌柜的也不见了。” “该死!” 此刻。 柳长风哪里还不明白,出大事了。 他眼珠子转动,一个惊骇的念头涌上心尖。 画皮死了,该不会…… “见鬼,快!去土地庙!” “那画皮死前,一定说了什么东西!” 第二十六章:长青,跑!(求追读) 沱江支流滚滚,从山坡侧方倾斜而下,绕开土地庙,一路朝着山脚疾驰。 “长青,你退后。” 山坡上,燕青面色冷冽,周身气息大变,仿佛换了个人。 灰色的长袍猎猎作响,剑出鞘,如秋水碧涛,荡漾冷冽寒芒,尚未出招,林间却已草木皆兵。 李长青退到了数十米开外,他瞳孔微微缩小,在燕青看不见的地方,沱江的水雾已经从河面漫了上来。 神性展开,在李长青眼中,此刻的燕青赫然已经成为一把出鞘利刃,剑势锐利的吓人。 锻肉境? 此刻李长青不禁想到被画皮戏耍的王峰与洪武二人。 他们真的是锻肉境的吗? 李长青十分怀疑,这两个家伙联手能不能从燕青手中走过一招。 按照他的感觉,就算是他李长青如果不跳入沱江,借助沱江之灵的神性,想要对抗这种状态的燕青,胜算也不大。 “怪不得那柳长风即便已经是锻骨境了,和燕大哥同行也得小心试探,这么久了都不敢贸然下手。” 要说身体素质,燕青绝对无法和柳长风相提并论,后者已经完成了内脏,皮肉的锻炼,先天之气走遍全身,开始深入骨髓,只要他将全身骨骼返后天为先天,内外锻作一块。 就可以抵达导气境的最后一层天地,不坏。 全身再无罩门、弱点的说法。 而燕青此刻只是初入锻肉,刚刚淬炼完脏器,无论是肉体的强度还是耐力都比不上柳长风。 之所以他能让柳长风感到忌惮,李长青可以肯定。 就是那把剑! 或者说,是由剑而施展的剑招,剑意! 瞬间李长青就回忆起,当时裴闵让他们配合辑妖司的人除妖时,对燕青说的话。 当时自己想去州郡,裴闵居然是同意的,而对燕青却是拒绝。 给出的理由是,燕青的剑招没有学会。 “长青,退后!” 就在这时,燕青突然低吼一声。 李长青立马抽身而退,眼睛却紧紧盯着燕青手中的三尺青峰。 下一刻,后者动了。 长剑斗转,这一刻好似天上银河倒挂,李长青也微微分神。 好美的一剑。 宛如流星划破夜空,一剑西来。 刺啦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给撕裂,林间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障陡然颤动。 剑光内敛,燕青依旧站在那儿,但他手中的剑却了无踪影,李长青眼神一凝。 三尺青锋已然归鞘,速度之快好像从来没有被拔出来。 “长青,你的情报是正确的,这座土地庙有些诡异。” 燕青飘然来到李长青身旁,和他一同目视前方。 只见山坡处,刚才还隐隐约约的土地庙,此刻赫然近在眼前。 刚才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象。 “燕大哥,你这一剑叫什么名字?”李长青心痒痒的很。 之前他还以为武夫修行只是肉体上的锻炼,与他吸收神性并无二样。 但只从刚才看见了燕青那瑰丽的一剑后,李长青的念头变了。 大变特变。 强只是一时的,帅才是永远的。 更何况,这一招简直是又强又帅! 能让锻肉境的燕青,威胁到柳长风。 “飞神剑。” 燕青随口说道,但紧接着他脸色一僵,不过李长青并没有注意,他继续道: “燕大哥,这一剑是师父交给你的吗?”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燕青斟酌了语句,好半晌才开口道: “长青啊,你不要急。这次应该是任务事态紧急,所以师父才没有教你剑法,等你回去之后师父肯定会教你的。” 望着一脸紧张又有些尴尬的燕青,李长青知道前者会错了意,连忙摇头。 “燕大哥我没急,师父自然有他的考量,而且我才成为武夫,师父教了我也学不会啊。” 李长青丝毫不奇怪裴闵没教他剑法,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裴闵当时没一剑宰了了自己都算好的了。 更何况,按照当初裴闵在院子里说的,自己的实力太弱了。 这么强的剑招,的确不是一个初入导气境的武夫可以掌握的,不教也正常。 见李长青这么懂事,燕青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长青,你别慌。等我这次任务结束就回去求师父,让他一定教你剑法,不然我也……” “燕大哥,这句话可说不得。”李长青连忙打断燕青。 “为什么?” 李长青一脸严肃。 “我怕师父到时候说,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燕青:…… 有画面了。 他连忙摇摇头,把脑中出现的念头迅速甩掉。 “长青,你现在跟紧我,此地诡异,这座土地庙里多半有神灵寄居,到时候你注意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 李长青张了张嘴,但看着燕青斩钉截铁的架势,他还是没能开口。 算了,等到时候那神灵出来了,我在见机行事算了。 而且那神灵这么久都不敢露面,大概率和沱江之灵一样是被打残了的,燕大哥说不定一个人就能搞定。 “拿好武器,和我一起进庙。” 李长青一把抽出背后长剑,八面剑身,与上辈子的汉剑相似,极其适合劈砍。 “燕青!!!” 林间掀起狂风,长啸由远及近,打断了二人接下来的动作。 燕青猛然回头,远处毗邻梁家镇的林中,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从天而降。 砰! 速度太急,柳长风都来不及减速,俊俏的轻功有些变形,差点儿成了千斤坠。 “我当是谁呢,跑这么急,燕子翻身都成了棒槌落地。” “住嘴!”柳长风一路疾驰,肺部的负担本就很重,被李长青一嘴,差点儿岔气。 “怎么,棒槌还不允许别人说?” “你!” 燕青恰时从李长青身后走出,与之前的气势不同,施展了飞神剑后的燕青,锋芒毕露,与之前判若两人。 “燕青,你果然在藏拙。” 柳长风的心绪又沉了几分。 抬眼便看见了二人身后,那中门大开的土地庙。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 土地庙居然被他们发现了? 李长青嘴角翘起,当着柳长风的面。 “被投靠自己的妖物背叛的感觉如何?柳长风,柳大侠。” 柳大侠三个字,李长青咬的很重。 “今天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你有想过善了吗?”燕青上前一步。 “当然。”柳长风当着二人的面抽出雁翎刀,狭窄的刀锋很适合砍肉。 “没有。” 砰砰。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树干上,王峰和洪武二人跳将而出。 “杀了他。” 柳长风再不掩饰,持刀指向李长青。 “别让我失望。” “是,大人!” 燕青眉头倒竖,他一把就要把李长青护在身后。 却发现,抓了一空。 嗯? ??? 他陡然回头,只看见自己的小师弟赫然已经撒丫子跑路。 只是片刻功夫便就只剩个背影。 速度之快,让在场四人瞠目结舌。 柳长风率先反应过来,不行,要是让这家伙跑了,他们三个的任务必然失败。 韩凌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他死死盯着燕青,见王峰二人还没动作,气得大吼一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燕青也遥遥想起: “长青,跑!” 很快。 土地庙外,只剩下他和柳长风二人,后者望着燕青眼神愈发忌惮。 “柳长风,你可知武夫勾结妖物,是何罪?” 利剑出鞘,不等柳长风出手,燕青率先上前试压。 “何罪?”柳长风阴冷地笑了笑 “当然是死罪!” “我才是辑妖司指派的队长,等我把你们杀了,我说你们勾结妖物,谁敢反驳?” 林间。 李长青迅速跑出老远,他饶了一圈越过山坡,沱江支流在他眼前奔腾。 足足过去十几秒。 王峰二人才追了上来,看见似乎被江面阻挡的李长青,他们脸色露出狞笑。 “跑啊,你倒是跑啊。” “怎么不跑了?” 李长青踏着江水,浓郁的沱江之力正迅速涌入他的体内。 此地远离土地庙,燕青并不会察觉到任何东西。 他转过头来,耳垂下有鳞片冒出。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