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夭夭眼睛裏自都是警惕。
原本,這世上哪有什麼藥,讓人突然間就不行了,不過也就隻是暫時的抑製罷了。
葉卓華的手已經撐著床上,看著顧夭夭的眼神,就像是盯著什麼可口的美味。
“姑娘。”正在僵持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錢嬤嬤的聲音。
“進來!”
“滾!”
葉卓華與顧夭夭同時開口。
而後兩個人的視線碰撞,“進來!”顧夭夭又抬了聲音,衝著門外喊了句。
“站住!”葉卓華亦不甘示弱,身子更是猛的壓下來,“你若是想要讓她們瞧見,我倒也不在意。”
昨夜的憋屈,今早他勢必要討迴來。
男女體力上,顧夭夭自然是落在下風的。
可現在,她的眼底依舊清明的不見一絲慌亂,“錢嬤嬤素來重規矩,她這般在外頭候著,定然是,事出有因!”
而後,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準備送你的禮物,大概到了。”
葉卓華冷哼了一聲,“可惜,我不好奇。”
就顧夭夭,能送自己什麼東西,他怕瞧見了,受的刺激更大。
而後,將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壓在顧夭夭的身上,唇,迫切的尋到了那一抹香甜。
感受著,這種真切的溫暖。
顧夭夭想掙紮,雙手卻被他固定在頭頂。
顧夭夭的頭不停的轉動,終於騰出空來的時候,喊了一聲,“你今日還要早朝!”
今日突厥使臣要來,這般重要的場合,葉卓華不到確實不合適。
葉卓華長長的歎了口氣,低頭思量要不要加快速度,趕緊坐在上輩子的位置,免得再遇到這般,煞風景的事。
現在,隻能將這衝動壓下。
良久,平複了自己的心緒後,才從顧夭夭的身上起來,拉了一下被子,將顧夭夭的身子蓋的嚴實。
“進來!”沉聲衝著外頭喊了一聲。
今日,倒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顧夭夭的屋子裏更衣。
錢嬤嬤低著頭進來,將顧夭夭吩咐要的畫軸放在案前,“姑娘,已經準備好了。”
顧夭夭嗯了一聲,便掀了被子起身。
主子交代的任務完成,錢嬤嬤將東西放下便走。
屋子裏頭,就又剩下葉卓華與顧夭夭兩個人。
顧夭夭穿了繡鞋下地,上前打開了畫軸。
不得不說,錢嬤嬤尋得這個畫師手藝確實是好的,上頭的人此刻就像便在眼前。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葉卓華一邊扣盤扣,一邊湊過來瞧一眼。
隻是待看清上頭的東西的時候,葉卓華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顧夭夭就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將畫軸往葉卓華跟前送了送,“贈與你的,可喜歡”
葉卓華一把奪過那畫軸,兩下將畫扯碎。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顧夭夭送他的東西竟然是李語詩的畫像,更沒有想到,自己送顧夭夭的那一根步搖,此刻就在李語詩的頭上。
他昨日還歡喜,顧夭夭不是真的要將步搖贈與那孟子皿,這不還安穩的躺在妝奩盒旁邊。
沒想到今日,就放在了別人的頭上。
真真是,好的很。
“顧夭夭,你真知曉如何紮我的心!”讓他血,流不止!
顧夭夭嘴角輕輕的勾起,眉目含笑,“我這不是覺得,你們倆同樣惡心,相配的很。”
話音剛落,抬手照著葉卓華的臉上,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
這一下,顧夭夭十分用力,葉卓華臉被打的偏到一旁。
顧夭夭的臉跟著沉了下來,將自己壓在床上折騰,誰給他的膽子。
葉卓華眉頭緊鎖,“就這麼,討厭我”
“不!”顧夭夭如是說道。
在葉卓華閃神的功夫,“是,惡心!”
話,自是毒的很。
葉卓華揉了揉發疼的臉,突然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顧夭夭緊皺的眉頭,“可惜,再惡心也隻能與我,同屋而住,同塌而眠。”
手,突然指想顧夭夭的心口,“我親你的時候,這裏跳的很快。”
而後,湊在顧夭夭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你究竟是惱我,還是在惱你自己?”
看顧夭夭又要發火,葉卓華的身子一側,避開了顧夭夭的攻擊,而後退至一旁,衝著顧夭夭微微的勾起嘴角,手指輕輕的點了一下唇間,做著迴味無窮的姿態。
砰!
顧夭夭拿起跟前的枕頭,照著葉卓華砸了過去。
葉卓華一個閃神離開,門隨即被關上。
屋子裏頭瞬間安靜了許多。
顧夭夭的腦子裏,似乎還能感覺到,葉卓華滾燙的指間。
出門的時候,葉卓華的朝服已經穿好,周生還想感歎一聲,這速度自是可以的。
隻是待瞧見葉卓華的臉的時候,到底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般明顯的手掌印,想無視都無視不了。
葉卓華原本已經往前走了,聽著周生的笑聲,迴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想留在這?”
周生趕緊快走了幾步,一邊走還一邊搖頭,“小的自然是願意跟著主子的,隻是,您是不是該處理處理您的臉了?”
葉卓華再次伸手揉了揉,“這怎麼處理,難不成將我臉上的肉,給挖了?”
今日又得騎馬上朝了,不若會誤了時辰,今日早朝這般重要自然出不得岔子。
哪裏有時間,考慮這臉不臉的事
再說了,又不是旁人打的,這叫夫妻間的情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看葉卓華主意已定,周生倒不好說什麼。
他們到了宮門外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籲了一聲,葉卓華趕緊從馬背上下來,將韁繩交給周生便進去。
隻是沒想到,馮澤竟然也是這個時辰過來。
葉卓華斜了馮澤一眼,“怎麼,又偷偷的跑去顧府了?不怕被當成賊人的抓了?”
馮澤剛要迴嘴,突然想到了什麼,怎麼葉卓華知曉什麼賊人不賊人的事?
似乎,那一夜葉卓華就在顧家住著。
一切,便就明朗了,他便知曉,葉絛之不是好的。
抬頭盯著葉卓華想要諷刺兩句,隻是瞧見葉卓華的臉,不由的愣住了,隨即輕笑一聲,“呦,誰人這般大膽,竟然傷葉尚書的麵子?”
看著馮澤如此得意,葉卓華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臉上,隨即有些無奈的說了句,“除了我家夫人還能有誰?你也知曉她從小嬌慣了些,不過是被我纏著的緊了,便在那耍脾氣。”
馮澤的臉當時沉了下來,心中自然後悔,沒事他問葉卓華這些做什麼,明明他這剛成了親,正在顯擺的時候。
前些日子,聽說天天與人說,他家夫人有多麼的賢惠。
馮澤一聲不吭的往前走,不想看著這礙眼的東西。
葉卓華看馮澤不吱聲,便在他身後緊追了過去,“你瞧瞧,一個小姑娘家家,力氣怎麼這般大?”
馮澤忍無可忍,怒瞪著葉卓華,“我對你夫人不感興趣!”
葉卓華了然的點頭,可又想到什麼,忙說:“這怎麼能行,我夫人是你的姨妹,若是有什麼事情還得仰仗你幫忙。”
“滾!”馮澤冷冷的丟下這麼個字。
對於馮澤的惱怒,葉卓華可是一點都不在乎,“莫要走啊,你眼看也要做顧家的女婿了,我可以將我的經驗告訴你。”
“不必,我們家明慧,可沒有你家。”原本說驕縱,可想起顧明慧這個妹妹寵的很,若是知曉自己這般評價顧夭夭,定然是要與自己翻臉的。
看馮澤不說話了,葉卓華笑意更濃了,“我覺得,你已經有了當顧家女婿的覺悟。”
那便是,夫人的話一定得當聖旨聽著。
馮澤被吵的頭疼,心中愈發的後悔,著實不該多言的。
另一邊,顧夭夭待人離開後,讓夏柳進來,為自己梳妝更衣。
今日,她讓夏柳頭發梳的簡單些,隻扮著尋常的婦人即可。
穿著,自然素淡。
“姑娘,這般合適嗎?”錢嬤嬤不知道顧夭夭要做什麼,隱隱的覺得,顧夭夭是在折騰葉卓華。
說著,從袖子裏取出了顧夭夭給她的步搖。
昨日顧夭夭特意吩咐了,讓錢嬤嬤去尋京城的巧匠,做一個與自己這個相同的步搖,自然,這支做工複雜,哪裏是一日能做出來的,顧夭夭的要求,不過就是形似便是了。
帶在李語詩頭上的,正是一件粗製的仿品罷了。
拿著步搖在手裏把玩,看著裏頭刻著的夭夭二字,唇微微的勾了起來,而後將步搖隨手仍在一旁。
瞧著發鬢已經梳好,便領著夏他們出去。
葉家後門,已經備好三輛馬車,一輛準備去李家,一輛去馮家,顧夭夭將繡好的一個荷包讓下頭人給馮家送去。
就當是,閑來無事,給馮知微送的玩意。
而另一輛,則是往城外去的。
夏柳已經交代好了,顧夭夭則帶著人,從正門出來。
這個時辰還沒有用早膳,顧夭夭帶著夏柳與錢嬤嬤,去了鬧市的包子鋪。
“夫人要什麼味道的,小老兒這裏的牛肉包子,可是最出名的。”一瞧著來客人了,小二揚聲趕緊招唿人。
顧夭夭也不講究,與旁人一樣,坐在了外頭的放著凳子上,一人要了一碗混沌,兩個包子。
錢嬤嬤瞧著顧夭夭與市井之人一般的動作,麵上沉了下來,不過到底沒說什麼。
“讓開,讓開!”低頭吃飯的時候,路上有官爺經過,騎著那搞頭大馬疾馳而來,兩邊的人衝著百姓喊著。
京城裏的官員多,時不時的便鬧這麼一出,下頭的人早就習慣了,待馬走後,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而顧夭夭亦是,隻盯著眼前的那碗混沌。
“姑娘,奴婢怎麼瞧著是剛剛的人是姑爺?”夏柳到底不習慣,抬頭看向來人。
對方騎馬很快,夏柳隻見了一個背影,可瞧著與葉卓華很像。
顧夭夭卻是連頭都沒抬,“許是你瞧岔了。”
今日突厥使臣來京城,葉卓華晚上都不定什麼時候迴來,怎麼可能現在還有空在街上晃蕩。
夏柳瞧顧夭夭如此篤定,想著定然是知曉了什麼,便不再多言,許剛才確實是她看岔了。
而葉卓華這邊,早朝的時候他站的靠前,再加上太子對於處置靖王有功之臣,總要顯得格外看中,有什麼事多要他們發言。
今日將葉卓華喊出來,瞧見了葉卓華臉上那明顯的巴掌印,不由愣了一下。
百官麵前,太子也不好明著問,隻能試探的說了句,“葉卿可是身子不適?”
葉卓華輕輕點頭,“不瞞殿下,昨日受了寒今早起來的便覺得頭昏腦漲的。”
“如此,那便迴去歇著。”太子緊接著來了句,說完還在那誇獎葉卓華,“葉卿身子不適,還心係朝堂,乃是諸卿楷模。”
話說的好聽,可心裏卻覺得,若讓葉卓華頂著這麼一張臉去接待使臣,讓人家該怎麼看大佑?
既然去還不若不去,那就尋個借口讓葉卓華離開。
這自然是正和葉卓華的心意,趕緊騎著馬出宮。
一路上,腦子裏都是顧夭夭晨起醒來的樣子,心頭有一股子衝動,怎麼也壓不下去。
到了葉家的時候,時辰尚早,正好碰著李家來接人了,李語詩被人扶著往馬車上走去。
在瞧見葉卓華的時候,忍不住喚了一聲,“表哥。”
雖然,她知曉葉卓華辦事這般毒,心裏肯定是沒有自己的,可現在是她最後的機會,眼淚無聲的落下,端的是梨花帶雨的樣子。
若是能讓葉卓華憐惜自己,便不用迴李家受罪。
聽見動靜,葉卓華抬頭,一眼便瞧見了,李語詩頭上的戴的步搖。
臉,瞬間沉了下來,側頭給周生使了個眼色。
周生,自然認識這步搖的,也不敢耽擱,趕緊朝李語詩走去。
李語詩沒注意到周生,隻瞧著葉卓華,看著他的臉凝結成冰,心,也就死了。
大概,這輩子便就隻能這般,茍延殘喘的活著。
隻是,人還未上馬車,便被周生給攔住了。
“表姑娘似乎鬧岔了,戴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周生說的坦蕩,聲音微微的抬著,絲毫不顧忌現在的場合。
李語詩沉著臉,“我知曉你們不待見我,但也不必這般折辱我!”
她的東西,都是下頭的人收拾的,她連看都沒看。
難道這葉府,還有丫頭心疼自己,幫著自己偷葉家值錢的東西,為自己傍身?
周生,卻是沒再多言,抬手直接將李語詩戴在頭上的步搖,生生的給扯了下來。
周生是男人,又用了力氣,將李語詩扯的生疼不說,便是連頭發都亂了。
李語詩捂著頭,“這是表嫂賜給我的,你憑什麼拿走?”
心裏麵自然火氣大的很,大早晨的顧夭夭的人非要給自己戴著這步搖,如今自己被迫帶上了,又被葉卓華這般懷疑,心裏自然委屈的很,忍不住衝著周生喊了句。
周生猛地迴頭,冷冷的看著李語詩,“表姑娘若還想活著,小的勸您,說話的時候過過腦子!”
周生瞇著眼,那眼裏閃過一絲殺意,好像李語詩再說一句,他便揮刀迎上。
李語詩心裏咯噔一下,也不敢多言,頭一縮趕緊上了李家的馬車。
不過,她這次著實是冤枉顧夭夭了,顧夭夭自己都沒料到,葉卓華會迴來的這麼早。
周生將步搖奪走,送到葉卓華的跟前,葉卓華也沒看,隻將步搖握著手中,一點點的用力。
周生知曉葉卓華心裏不痛快,也知道輕重,此刻便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待到了顧夭夭院子門外,葉卓華衝著周生說了句,“不必跟來。”
便抬腳,大踏步的朝顧夭夭的屋子走去。
門,被他抬腳踹開。
哐當一聲,似乎還帶著迴音,顯示屋子裏空當沒有人。
葉卓華抬腳進去,瞧見昨天被顧夭夭擺開的冊子,已經被人整理妥當。
而他塌上,他的被子正壓在顧夭夭的被子上。
終於到了,它該在位置。
心中的火氣,因這一點溫柔,漸漸消退。
視線慢慢的往下挪,最後落在了顧夭夭妝奩盒旁邊放著的步搖上。
這?葉卓華微微擰眉,怎麼會有兩個步搖?
抬手將自己掌心的那個拿開,雖然瞧著相似,可是做工粗糙,毛邊都沒修飾,與自己送給顧夭夭的那跟,根本沒法比。
葉卓華將手裏的步搖仍在一邊,拿起桌子上的這一根,果真瞧見了上頭的夭夭二字。
自己送給她的東西,她到底還是沒有送給旁人,這個認知,讓他歡喜。
隻是,唇間還是輕聲的傳出一絲歎息,若是顧夭夭老是這般折騰,他總覺得會被折騰生了毛病。
不過,葉卓華心思一轉,即便是生了毛病,也是甜蜜的毛病。
戾氣在一瞬間消散,將自己送給顧夭夭的步搖擺在最顯眼的位置,至於從李語詩頭上摘下來的這根,直接從窗戶上扔了出去。
扔完還覺得,手上髒的很,好生的洗了之後才出去。
此刻,迫切的想要見到顧夭夭。
將周生從外頭喚進來,讓他去打聽顧夭夭的下落。
周生迴來的很快,便將三輛馬車的去向告訴葉卓華。
葉卓華聽了緊緊的抿著嘴,他便知曉,顧夭夭這是故意折騰自己。
“主子,咱們先去哪?”周生看葉卓華遲遲不說話,自忍不住問了句。
想著,葉卓華既然要查顧夭夭的去向,自然是要見顧夭夭的。
葉卓華哼了一聲,“除了這三個地方,都可以去。”
周生不明白葉卓華為何要下這般命令,不過主子有主子的道理,這下隻能全城搜捕顧夭夭了。
另一邊,顧夭夭吃了包子,自覺得撐的很,便領著夏柳她們逛了胭脂鋪子,快到晌午的時候,才去了顧夭夭的近郊客棧。
是安置,顧子皿的那個。
這個時候,天氣寒涼,尤其這個客棧地處偏僻,人更不多。
顧夭夭亮了身份,便住進了天字號甲等房。
莫要瞧著這客棧裏人少,可打掃的幹幹淨淨,屋子裏還點著熏香,無論什麼時候有人來住,什麼時候便能接待。
絲毫,沒有怠慢。
顧夭夭忍不住點頭,從細節看人品,這間客棧的掌櫃的,倒是個有意思的。
“你知曉我們姑娘是什麼人,誰人敢與我們姑娘爭房間?她住在這裏,便是你們的福氣!”原本,夏柳開門想尋掌櫃的,去端上了飯菜上來。
隻是門一打開,便從外頭傳來了爭論的聲音。
她從上麵往下瞧去,竟是一個丫頭打扮的女子,在與掌櫃的爭論,聽那語氣,倒是囂張的很。
“貴人身份貴重,可如今您也瞧見了,小店的生意難做,我們確實是沒法子的事。”掌櫃的趕緊與人解釋。
態度自然是,恭敬。
至少在夏柳瞧來,並無不妥的地方。
可那女子不依不饒,“怎麼,你們生意難做,便就故意不賺我們姑娘的銀錢是吧,是嫌棄我們姑娘?”
顧夭夭也聽著下頭爭吵的事,微微的擰眉,示意錢嬤嬤下去瞧瞧。
錢嬤嬤會意,讓夏柳進來伺候顧夭夭,而她下去瞧瞧,誰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尋事端。
“午膳可做好了,東家要用。”下來後,錢嬤嬤也沒問到底出了何事,先將顧夭夭交代的事情,安頓了便是。
掌櫃的連連點頭,“自是好了,您稍等我讓下頭的給您送過去。”
說著,便要轉身去安排。
可那丫頭不願意,立馬將人攔住了,“你莫要走,咱們的事必然有個定論,正好你們東家既然在這,讓他出來見我家姑娘,給我家姑娘一個交代!”
錢嬤嬤微微的擰眉,丫頭的態度,著實讓人不喜。
既然攔在眼前了,自要問一句,“怎麼迴事?”
“瞧你也是個伺候人的,做不得主,趕緊將你們東家請下來,才是正事。”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囂張的很,絲毫不將錢嬤嬤放在眼裏。
掌櫃的有些為難的看著錢嬤嬤,雙手微微的攤開,似乎在與錢嬤嬤說,瞧吧,難纏的很。
“既然與這鋪子有關,與我說也是一樣,我總的為主子甄別到底什麼事才能驚動主子。”錢嬤嬤雙手疊在身前,雙目含笑,語氣卻有些冷硬。
便是就在說,想見我們東家,自要瞧瞧自己,夠不夠格。
比起剛才的客套,錢嬤嬤的話倒是有些冷的。
那小丫頭迴頭瞧了一眼,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那女子輕輕的點頭。
而後,小丫頭才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好吧。”
以為有這樣丫頭的主子,必然更加跋扈囂張,卻沒想到竟還有通情理的時候。
既得了主子交代,小丫頭才將原因說了起來。
原本,她們要來這歇息的,可因為她們主子是尊貴的,既然要住便該住最好的屋子,卻沒想到這店裏最好的屋子被人住了。
她便要求,換屋子。
這要求,自然是不合理的很,因為店裏的生意不多,顧夭夭歇腳的地方正是最好的屋子。
若是真的,來了什麼重要的大人物,或者大的事情,顧夭夭不是不能讓出屋子。
可眼下瞧,確實不覺得有什麼事需要讓的。
若是來個有銀錢的,便同意調換屋子,那他家的東家,也太廉價了。
瞧錢嬤嬤皺眉,掌櫃的在錢嬤嬤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
“你們在說什麼,你若是黑店,我定要讓人官府查辦了你們這裏!”小丫頭一瞧,兩個人當著她的麵,都這般嘀嘀咕咕的,不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免有些惱怒。
錢嬤嬤卻沒理會她,而是看向了掌櫃剛才提起的人跟前。
掌櫃最擔憂的是,這丫頭主子旁邊的女子,瞧她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露出的手上還有一些破了皮的斑點,怕是得了什麼髒病。
這天字號的房間,自然是最講究的,采光通風最好不說,背景也幹淨。
若是住過死人的話,傳出去自然影響價格。
更何況,若是這女子得了髒病,怕是沒人敢去那屋子待著了。
若她選旁的屋子,掌櫃的勉強還能安排,可偏偏選的最好的屋子,若是出了意外,這鋪子損失多少不說。
做生意最是講究個吉利,這可算是當頭一棒,晦氣的很。
錢嬤嬤往那貴女跟前走幾步,因為帶著麵紗,瞧不出樣子來,也不知曉是哪府的姑娘,“姑娘抱歉,我們開門做生意的,自然是以和為貴,若是平日裏我家主子自然可以將屋子給您調了,隻是今日天字號內要會見貴客,是提前說好的,若是將屋子讓給您,豈不是我主子對旁人,言而無信了?”
原本,換屋子就是對方胡攪蠻纏,錢嬤嬤如今尋了這麼一個於誰都好的理由,且態度已經擺在這裏了,屋子是不可能換了。
為了彼此麵子上好過,對方見好就收。
可那貴女卻緊皺眉頭,似乎還是不情願。
若是尋常,為了和氣,這掌櫃的多會折些銀子,先安撫了客人。
可現在,有了旁邊這個得了病的姑娘,錢嬤嬤並不想留人。
“若我執意非要那間屋子呢?”貴女微微挑眉,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錢嬤嬤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將身子挺直,聲音不卑不亢,“那麼,就請姑娘盤下這鋪子。”
隻要你盤下來,這鋪子便是你的。
莫說要做最好的屋子了,就是每個屋子都住個遍,也沒人敢說什麼。
啪!
貴女猛地一拍桌子,“你這是準備強買強賣了?”
她是要住店,可沒想到對方竟然讓她將店給盤下來。
瞧著這殿裏冷清,也沒幾個人來住,怕是不知道虧了多少本了。
對於貴女的指責,錢嬤嬤便是迴了一句,“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強買的是您。”
看貴女還要說話,錢嬤嬤指了指旁邊的女子,“您的朋友瞧上去身子不太好,有這會兒功夫,還不若去醫館瞧瞧,莫要因為衝動而留下遺憾。”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與我們姑娘這般說話,將你們東家叫出來。”丫頭護主,自然要替主子出頭。
這兩方都爭執了起來,驚擾了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尤其是她聽著聲音有些耳熟,掙紮著便抬起頭來,在瞧見錢嬤嬤的時候,雙眼濕潤,張嘴便喊了一聲,“嬤嬤,救我。”
原本錢嬤嬤的臉有些冷了,在瞧著她的時候,瞬間凝結成冰。
相對於她的急切,錢嬤嬤卻當做不認識她,“您若是住店我們歡迎,您若是鬧事,我們奉陪!”
話,自然說的難聽。
“你這刁奴如何說話呢,讓你們東家出來!”錢嬤嬤的話讓她們憋了個大紅臉。
“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顧夭夭在裏頭將下麵的爭執,聽的清清楚楚,此刻到底忍不住站了出來。
她這一出麵,掌櫃的自然要喚一句,東家。
錢嬤嬤也福下身子,見禮。
貴人順著視線瞧去,明明是很普通的一身婦人裝扮,可瞧著那神情,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高高在上。
甚至,都沒有懷疑,為何東家會是一位女子。
貴女仰著頭望著顧夭夭,“請東家行個方便,實在是我這朋友經不起折騰。”
這話說的好笑,住在最好的房間,便是不折騰,住在次等房間,便是折騰?
他們都是給人住的屋子,在她口裏,除了最好的剩下的便都是豬圈了?
顧夭夭輕笑一聲,“我們開門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您若需要善人,不若,挨家挨戶的去敲門,總有願意收留你們的。”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般難聽的?我們主子不缺銀錢!”婢女惱的臉紅脖子粗,沒想到這東家比下頭的人,還不會說話。
這挨家挨戶的敲門,跟要飯乞討的有什麼區別?
顧夭夭好笑的挑眉,“那你們還在這做什麼?真等著我報官,將你們請出去?”
顧夭夭說完,錢嬤嬤在後頭接著又補了一句,“我們主子,也不缺銀錢。”
說白了,也並不缺你這一個客人。
話說的,一個比一個毒。
既然將話說到了這般地步,她們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我們走!”
對方將生病的女子扶起來,腳步蹣跚的往外走。
瞧著人離開後,錢嬤嬤臨上去的時候還特意交代了掌櫃的一句,“若是下一次再遇見她們,公事公辦!”
所謂的公事公辦,若是好好住店也就算了,若是鬧事,那便衙門裏見。
“怎麼這麼大的火氣?”錢嬤嬤進去後,顧夭夭已經退到椅子上坐下,端著茶杯,好笑的看著錢嬤嬤。
原本,錢嬤嬤好言想勸,可後頭明顯是怒了。
不過是一個難纏的客人,能做生意便做,不能做便將人攆走,怎還能讓人家給氣著自己。
顧夭夭不知曉具體發生了何事,可讓錢嬤嬤生氣的人,自然不會給他留顏麵。
話,才說的格外難聽。
錢嬤嬤沒有吱聲,先端起杯子來大口的飲了一杯子茶水,良久才說道,“是春桃,生病的人是春桃。”
對於她,錢嬤嬤是厭惡的,若不是她從中挑唆,顧夭夭如何做的從前的糊塗事,於錢嬤嬤而言,自是仇敵一般。
顧夭夭的臉也冷了下來,沒想到竟遇見了故人。
錢嬤嬤說,瞧著春桃好像得了髒病,臉上也有很多像蘚一樣的地方。
顧夭夭沒有說話,於春桃而言,留她一命已然是天大的恩惠。
過的是好是壞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但若是要自己出手行她方便,那也是癡人說夢!
“嬤嬤也不暗示一聲,若是知曉是她,我們亂棍將她打出去。”夏柳瞧著顧夭夭不悅,便在旁邊打趣了句。
對於叛主的人,便就應該萬死難辭其咎,無論是什麼下場,都不值得她們可憐。
聽了夏柳的話,顧夭夭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如今,夏柳姑姑這般大氣了?”
她還記得,夏柳之前被春桃打了,還默不作聲,不敢聲張。
被顧夭夭逗的夏柳臉瞬間紅了,“主子。”唇張了張,卻不知該說什麼。
提起故人,她才想起,原本她就不像春桃那般,能言能語的。
“要我說,夏柳說的是,下次若是碰到了,就應該將人亂棍攆出去。”錢嬤嬤卻很認真的討論夏柳的這個提議。
原本,夏柳不愛說話,顧夭夭隻器重這一個,錢嬤嬤還覺得有些不妥,如今瞧著夏柳也能端的起架子來,那自然是好的。
皓月縣主跟前,斷不能跟窩囊廢。
被錢嬤嬤一說,夏柳的臉更紅了,一直到用完午膳都沒有緩過勁來。
臨最後的時候,錢嬤嬤還總結了句,“夏柳的麵太薄了。”
真正的女官,那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夏柳著實不太習慣,被人這般盯著,便開了窗戶微微的透氣,可一開窗戶瞧著下頭怎麼有那麼多人,不由的與顧夭夭稟報,“姑娘,莫不是又出了什麼大案子了?怎麼街上都是刑部的人?”
周生跟著葉卓華,有時候要去刑部辦差,便會穿刑部的衣服,是以,夏柳一眼便認了出來。
顧夭夭微微擰眉,算著時辰應該來不了這麼快的,真的出事了?m.Ъimilou
可無論如何,謹慎最重要。
“出來這般久了,也沒瞧瞧顧子皿如何了?”放下杯子,突然提起他來。
看顧夭夭這般嚴肅,錢嬤嬤自然不會多問,便由夏柳扶著顧夭夭過去。
顧子皿住的是地字號的屋子,雖說住的不是頂好了,可卻是最清靜的,修的時候是最大的。
她們站在門外輕輕的叩響,聽著裏頭說著進來,才將門推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