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記不清了。
不知從何開始,我的思緒會出現紊亂的情況,我的情緒會隨著這股紊亂的出現而肆意波及。
也許我真的瘋了吧。
我對你的印象,如今已經模糊到隻能記得起你的名字,至於你的樣貌,你的聲音,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我雖說正在逐漸地淡忘你的過去,可是我卻始終做不到,忘記你在我眼前被撕碎的那一幕。
當海潮鋪天蓋地的席卷,那如樹般高大的巨人不斷地在踐踏中前行。
我讓你退,可你卻隻選擇堅守。
當鋒利的長戟斬斷了你手中的劍,敵人將你弱小的身軀瞬間淹沒。
我想救你,可我卻懦弱到隻能逃跑。
哪一戰。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在哪一戰之後,會有多少人會與我一樣,陷入對戰爭的恐懼之中不可自拔。
可無論如何,無論此時的你是否早已重生成人,我都希望你能原諒我。
這些年,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目的其實就是希望你能明白,為了你,我甘願拿全天下人的性命來作交換。
因為在我的心裏,已沒有任何的人會比你更為重要。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我,愛會使我們變得無比強大。
可是如今我發現,愛並沒有讓我變得堅強,而心中的恨,卻讓我的意誌堅如鋼鐵。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我,希望會使我們前行的未來充滿光明。
可是如今我發現,希望並沒有指引我,反而讓我在悔恨之中艱難匍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我記得你曾經告訴我,你做夢都希望你的如意郎君會腳踩著七彩祥雲來娶你。
可是如今我發現,當我找到了這朵七彩祥雲的時候,你卻早已離開了我的身邊,甚至已經久到我就要遺忘你的容貌。
我真的很害怕。
我每天都在恐懼中睜開雙眼。
然後又要在後悔中難以入眠。
失去你,讓我的世界完全崩塌,讓我的精神徹底崩潰。
讓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讓我,活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
當日頭東起西落,當繁星閃亮消沉。
我知道,這是你不在我身邊的又一天時間。
而我就隻能像具沒有思想的軀殼,整體都隻能活在後悔和內疚之中。
這股難以言表的悲痛,早已將我的內心蠶食的千瘡百孔。
而造成眼前這一切苦難的根源。
就是因為你的驕傲。
就是因為我的懦弱。
我求求你。
迴到我的身邊。
因為我真得好愛你。
真得好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忘記你所說過的話,你所告誡我有關放下心中仇恨的話。
可是每當我一想起那個男人的身影,當我想起他背叛我們的樣子,我胸中的怒火便會將我瞬間吞噬。
那股恨意,從我的心底滋生,從我的雙眼迸發。
那股恨意,更是讓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天下,除了你之外,已不會有人在來真正的在意我的感受了。
我終究活成了一個人。
活成了一個孤獨的人。
我雖然記不清你的樣子,但是我卻能清楚地記得他背棄我們的背影。
當海潮襲來的那一刻,當我們在山穀之中不斷拚命抵抗的時候,那個男人竟然率其宗內弟子撤離了現場。
那一刻,所謂的榮譽,所謂的友情,所謂的一切對於美好的認知,皆因那個男人的離去,而在我的心底瞬間崩塌。
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心中的恨便自此而滋生。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不再少年,而你,也早已離去太久。
可是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我還是相信,你對於我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哪怕我會逐漸地忘記你的樣子,哪怕我會逐漸忘記你的聲音,但是我相信,我不會忘記你這個人,我不會忘記你的故事,我更不會忘記你的名字。
因為你的名字,是我最愛之人的名字。
因為你的故事,是我的摯愛其人生之中所鋪展的精彩經曆。
因為你,才有我。
因為我愛你,所以請你再等一等,等我親手為你報仇。
我發誓,我一定會讓地炎宗全宗的人為你陪葬。
這是那些偽君子們欠咱們的。
這是我活著的唯一目的。
我愛的人啊,請你再多等一陣子吧。
當我劍指地炎宗的時候,就是我娶你迴家的日子。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更是我活著的信條。
猛地睜開雙眼,安靜的屋子裏,隻能聽到自己大口地喘息聲,而自己的額頭早已是一層冷汗。
劇烈晃動的瞳孔還未完全的聚焦,渙散的瞳孔也不知是看向屋內的哪裏,總之就是在眼眶之中不斷地顫抖,這是人在害怕的時候機體最真實的反應。
被窩裏麵黏糊糊的,想必早已是被方才的這個真實的夢境所驚嚇得激出了一身的冷汗,蓋得人好不舒服。
微微的活動活動手指,這才發現,一陣陣的酥麻從自己的指尖處傳到心裏,待這一陣的酥麻電過全身之後,無力的感覺就會瞬間湧滿心間。
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間並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任憑自己如何的去努力,卻都無法言語一聲,哪怕隻是一個最簡單的象聲詞。
而就在此時,床上的人猛地發現,在自己的頭頂上方,他的愛人不知何時開始就這般的漂浮在那裏,安靜的,漂浮著。
愛人垂下的秀發,甚至已經耷拉在他的臉頰兩側。
愛人的出現,更是讓床上的人情緒無限激動起來,距離顫抖的瞳孔不知是因為恐懼導致,還是因為興奮導致,總之當床上的他看清了自己麵前的愛人之後,他整個人都開始出現劇烈的顫抖和掙紮。
愛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當愛人那副慘白的臉已貼在他的鼻前的時候,他甚至可以從愛人的身上嗅出一股腐臭的泥土氣味。
此時的他,早已將自己的腮幫子鼓起,好幾根青筋就這麼藏於他的表皮之下,布滿他的額頭,布滿他的脖頸,而他的雙眼,也逐漸地開始微紅,直至眼眶之中的紅血絲是徹底的布滿瞳孔的四周。
而愛人則依舊是極為安靜地看著他。
即便愛人的眼眶之中並沒有眼珠,即便愛人的眼眶之中之餘無限的黑暗。
當蛆蟲從愛人的眼眶中緩緩爬出,然後因無力而摔落在他的臉頰上的時候,床上的他渾身是掙紮的更為厲害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能說話,他依舊不能動彈,他隻能不斷的嚐試掙紮,到頭來卻發現,他此時唯一還能活動的器官,卻隻有他的雙眼。
忽然,他發現,愛人緊閉的嘴巴開始微微張開,露出了那一口早已腐爛的不像樣子的牙齒,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無數蟲蛹和幼蟲就猶如下雨一般的是從愛人的口中落下,然後那些不斷蠕動的幼蟲瞬間爬滿了他的整個臉龐。
再次猛地睜開雙眼,他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罷了。
伸出手來,發現這一次的自己是可以掌控身體的,於是乎,他用手背抹了下額頭,卻發現額頭濕乎乎的,將衣袖撩起,整條手臂都早已布滿汗珠。
眨巴了下眼皮,這才猛地唿出一口濁氣。
噩夢...
而這個從噩夢中驚醒的人不是別人,此人正是一劍堂的掌門人衛東。
而隨著他的意識逐漸地迴歸身體之中,他渙散的雙瞳也漸漸地重拾本應擁有的目光。
“劉天清。”
當他嘴巴裏不斷地重複著這個人名的時候,他心中的那股恨意,便不由自主地從他的雙眼之中逐漸浮現。
對於這個毀了他一生的男人,他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終於,當他的心神從方才的夢境中完全迴歸本體的時候,便看到他緩緩地坐起身來,緩緩地讓自己的視線眺望窗外的遠方,這才發現,屋外依舊繁星閃耀。
又是一個不眠夜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