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黑暗,究竟是生的通路,還是邁向死的絕路?
我不清楚...
我唯一知曉的是,莉莉絲就那般堅強地選擇了走在我的麵前,隻留給我她的背影,以及四周不斷喘著粗氣的聲音。
我不知道這麼一條路究竟會通向何處,我隻知道,既然爺爺選擇將生的希望寄托於我的身上,那麼無論如何,我都會活下去,不為家族所信奉的責任,不為家族所癡迷的義務,隻為了我的爺爺,隻為了他。
我不知道出去了之後,像我這樣沒有本事傍身的小孩兒還能做些什麼,我隻知道,無論如何先活下去,因為隻有活著,才可能說是繼續秉信家族的使命,繼續堅守家族的任務,可若是死了,那麼一切都將變為空談。
我不知道莉莉絲究竟帶著我走了多遠,我甚至在這黑暗的環抱之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我隻知道,無論我想去哪裏,莉莉絲都會選擇牽著我的手,因為這是爺爺交付於她最後的任務,我相信她一定會盡心盡職。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平日裏並不怎麼喜歡說話的女人,可是在我看來,莉莉絲有著與眾不同的魅力,更有著與他人截然相反的氣質,即便她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可是在我的眼裏,她就如同我的母親一般重要,我隻知道,若讓我在她與母親之間去做出選擇的話,我當真選不出來。
莉莉絲就這樣牢牢地牽著我的手,不斷地拽著我朝前擠著,我不知道,這樣的行進,究竟還要持續多久。
因為眼前的黑暗,讓我感到唿吸不暢,讓我感到極為壓抑,因為長時間的擁擠推搡,讓我感到一陣刺痛是從我的膝蓋處傳來,想必我的膝蓋早已因擁擠不堪的行程而磨破了皮。
我累了,我真的不想再朝前走上一步了,我想讓莉莉絲抱著,感受她溫暖的懷抱,可是當我想要開口講出我心中的訴求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這瞬息之間便隱沒於無盡的黑暗之中,無聲無息,就好似是在一池碧波蕩漾的湖水中,輕輕地朝著湖麵扔進去了一片枯敗的樹葉,然後這才發現,這樣的一片樹葉,竟不能讓這池湖水為其泛起絲毫的漣漪。
即便我已經累得走不動了,即便我已經開口講了好幾次了,即便我早已嚐試著從莉莉絲的手裏抽出我的手來,可是我眼前的這個固執女人,卻連頭都不迴一下,她隻是將牽著我的手的手是越握越緊,直至我都感覺到,自己的手是被她握得開始有些疼了,可即便如此,這個討厭的女人依舊是我行我素,也不管我願不願意,也不管我還能不能繼續朝前走,就這般強行地拖拽著我,一步,又一步。
就這樣,我在莉莉絲強橫的牽引下,於眼前的黑暗通路之中漫步,於身邊的狹小裂隙之間穿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至眼前的黑暗出現了一絲光點兒。
“夏索尼婭語:我看到出口了...”
這是我在這麼長的時間裏所聽到的唯一的一句話,而當這句話是從前麵不遠處的方向傳來的時候,我的四周是立馬便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唿,同時我也能一並地感覺到,我那隻就被莉莉絲給握到就快要沒有知覺的手,竟然是傳來了一陣異樣,我知道,緊張了一路的莉莉絲,終於是將她一直懸在嗓子眼兒上的心,得以暫時落迴胸中位置了。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那句話導致,總之我是能感覺到,自打這句話響起之後,莉莉絲的步伐是明顯快了許多,以至於我也得為此開始加快自己前行的步伐,這才可以跟上她的速度,如若不然的話,我肯定會因此而跌一個大跟頭的。
又埋著腦袋地朝前走了一陣,我也發現了那道所謂的光亮,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鼻頭兒竟然酸酸的,而自己的眼角,也開始變得溫潤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下眼淚,我唯一能夠知曉的,便是自己一肚子的抱怨,以及委屈,可是那時的我並沒有選擇哭泣,而是選擇了用袖子擦拭掉了滑落眼眶的淚花,選擇了用手背抹掉了從鼻尖滲出的鼻涕。
我不能哭泣,我不能軟弱,因為在威勒家族的祖訓裏,沒有懦夫二字。
爺爺為了自己這一大群人的未來,是選擇了寧可犧牲自己,也要講希望付諸於年輕一代人的身上,那麼自己身為老族長的親孫女,我就更不能就此軟弱下去,我必須要堅強,我必須要勇敢。
從此刻開始...
從此時開始...
因為我是吉爾威勒,是誕生在遙遠東方的彼岸之花,是替整個家族帶來榮光的彼岸之誌。
既然我出身彼岸,那麼於我來講,這所謂的彼岸,便是家!
“夏索尼婭語:快看,我們就要...”
還未等領頭人話音剛落,還身處在隊伍最末端的吉爾威勒便能聽到一陣極為刺耳的聲音,那樣的聲音她並沒有聽到過,可以說這一次她也是頭一迴聽到,可是從她此刻緊皺起來的眉頭來看,她應該是對這樣的聲音極為排斥,先不說有多喜歡了,最起碼很是排斥。
“夏索尼婭語:備戰...即刻備戰...快速散開...快...”
吉爾威勒並不清楚隊伍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唯一能感觸到的,便是原本已經將心放下的莉莉絲,其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是再度發力。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盛,而莉莉絲的手也愈發的開始發力起來,其所發出的力道,更是將身後的吉爾威勒給握得生疼,可是不管怎樣,小小的吉爾威勒竟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跟在她的身後,即便小臉兒煞白。
“夏索尼婭語:小心...”
就在吉爾威勒被莉莉絲所牽著的時候,小小的吉爾竟然會在一種她完全不可能猜到的情況下,就這樣的被她心心念念已久的莉莉絲所抱在懷中了,隻不過等到她徹底地迴過心神,等到她從方才的短暫興奮中清醒過來,她這才發現,原來這群從石門那端逃過來的家族子弟,竟遇到了一個新的威脅。
這裏的地勢雖說要好過石門那裏,這裏雖說看上去就跟一個巨大的廣場一般,可是在小小的吉爾威勒的眼裏,眼前的危機,可絲毫不亞於方才的石門,甚至要更為嚴重。
因為在這其實並不算太寬闊的廣場上,竟然就這般佇立著十幾架造型極為誇張怪異的巨型木架器械,那近乎有幾十米之高的身型,就已經足夠唬人了,而這還遠遠不夠,吉爾威勒發現,在這些巨大的機關器械麵前,無數的觸須正在其表麵不斷遊蕩,而在那些觸須上,竟生長著數不盡的尖牙裂口,那些黏糊糊的黏液,此時正順著那些生長在觸須上的裂口而不斷淌下。
如若蔣艮能看到這一幕的話,那麼這位萬機神宮的後人,就一定對吉爾威勒眼前的這十幾架巨型木架器械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的了解,因為此時將吉爾威勒等人所逃離的路線給徹底封死的不是別物,此物正是當年萬機神宮幫助人王統一東方大陸的第一神兵,由萬機神宮所費盡心血方才研發出來的絕世之兵,萬機衛。
隻是此時將吉爾威勒等人逃離此地的路線所封死的萬機衛,在其外觀上卻也與書中記載著的模樣是有了很大的出入,最起碼書中所記載的萬機衛,在其身體上的連接處,可沒有什麼長著無數尖牙裂口的觸須。
莉莉絲就這樣將小小的吉爾威勒給一把抱在懷中,然後倆人就這般朝著左手邊的方向不斷翻滾。
等待倆人停了下來,吉爾威勒這才是透著莉莉絲所環抱著自己的雙臂之間的縫隙是看到,原本倆人所待著的地方,就這般的被一根無比粗壯的觸須所穿透,甚至她還發現,有幾名尚未反應過來的族人,更是被這根觸須上所滋生出來的更多細小觸須所纏住,而那些被細小觸須所纏住的族人,就這樣當著她的麵,是被瞬間送進了那些長滿了尖牙的裂口之中,不斷咀嚼,不斷啃噬。
看到這裏,小小的吉爾威勒壓根兒就忍不住了,哪怕再是跟著老族長見過所謂的市麵的她,還是吐了莉莉絲一身。
“萬機神宮...天下秘境...任何生者...不得擅闖...安全協議...已被打破...擅闖者死...”
這一次,這樣的聲音是從那些萬機衛的身上所發出來的,當然了,這些萬機衛所說出的話,乃是正兒八經的龍寰的通用語,對於連自己家鄉的話都說不利索的吉爾威勒來講,她當真是沒能聽懂一句。
不過吉爾威勒沒有聽懂,不代表莉莉絲聽不懂,要知道能被老族長選中,能陪著老族長一同走過茫茫的死山沙漠,能陪著大夥一同翻越白皚皚的伽藍山天關,先不說別的,先說這兩種文明製度下所衍生的語言,最起碼地過關才行,不需要講得有多好,最起碼得聽得懂這東方人在講什麼才行。
要知道在這玉林山脈的深處,靠近萬獸窟不足十裏的地方,威勒家族在此是建有村莊的,村莊中所居住的,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於威勒家族的子弟,當然了偶爾也會留宿一些選擇從玉林山脈通商的龍寰和吐斯兩國的商客,不過總的來講,久居於此的,大部分是威勒家族的,而吉爾威勒也是在這個村子裏降生的,隻不過她剛一出生,她的母親便因大出血而不幸死去了。
既然是村子,那麼這個村子就勢必要去當地的官府進行人口報備,所以掌握龍寰語,便成為了村裏年輕人的必備本領,畢竟在這村子裏生活,就難免要跟龍寰當地的官府去產生接觸,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得先能流利地溝通才行。
可以說為了能熟練地掌握龍寰當地的語言,這威勒家族當真是為此煞費苦心,是前前後後的為此搭上了好幾十屆老族長,這才得以讓村子裏的年輕人,是出上那麼幾個比較精通龍寰話的年輕人。
而在吉爾威勒的眼裏,村子裏會說龍寰話的人,就當屬莉莉絲講得最好。
平日裏吉爾威勒都會跟著莉莉絲等人是待在村子裏,因為以她的年紀,是完全不用下坑去看護封印的,甚至不止是她,但凡是被老族長帶來的女性族人,也是盡可能地不被派往地底深處。
以往被老族長給派往萬獸窟深處的,皆是在村裏孔武有力的小夥子,十人為一隊,一次派出去三隊,依次循環。
隻不過這一次,老族長是來來迴迴地朝著萬獸窟的深處派出去了七八隊的人,可這七八隊的人竟沒有一個人按時迴到村子,也正因為如此,老族長這才知曉,那道隱藏於萬獸窟地底的封印,定是出現了巨大的危機。
為了能修複封印,老族長這才帶領剩餘的所以子弟,是朝著地底深處的封印走去,殊不知這一走,便沒了結果。
可現在,當莉莉絲聽清楚了這些萬機衛所講的內容後,她的神情立馬就變得極為嚴肅起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