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總之當哈裏斯·威勒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在場的眾人皆是相互依偎在一起,都在陷入沉睡之中。
而現場之中唯一沒有睡去的人,便隻有莉莉絲·奎因一個。
因為生死法典,是讓已為人傀的莉莉絲·奎因舍棄了絕大多數身為人類的情感和機能,也就是說,此時的她,已經無法去用一個人類的標準來對其衡量了。
此刻的莉莉絲·奎因隻是讓吉爾·威勒就這般安靜地躺在自己的懷中睡去,而她自己則是重新地撩起自己的袖子,是不斷地在凝視著自己的手臂。
那是她之前滋生壞疸的地方...
是折磨得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而如今,那個地方卻顯得極為尋常,沒有絲毫的異樣。
南宮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救我?卻又為何隻給我三天的時間?
你到底是本著善良之心?還是實施著邪魔之行呢?
你救活了我,你將我從亡者的世界再度引渡迴生者的人間,對此我很感激你,可是你卻隻讓我在這個人間活三天,對此我又很恨你,因為在我看來,三天的時間還遠遠不夠,還遠遠不夠,三天,能幹什麼?
你這樣的行為,不是在施舍我,而是在懲罰我,但是我卻無法對你下手,無法對你揮下屠刀,因為我很清楚,你所救我的初心,是真摯的,是不夾雜任何的雜質。
所以南宮戰,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所身處的勢力,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而當三天一過,又會發生怎樣的變故呢?
吉爾怎麼辦?她還小,接下來的路,她還如何去獨自前行?
南宮戰,我需要你的答案,我需要你的選擇,隻不過這一次,我希望你的選擇不是我,而是吉爾。
如果封印終究崩塌,我希望你能帶吉爾活著離開這裏,帶吉爾前往你們所居住的世界,讓她好好活下去...
南宮戰...
就在莉莉絲·奎因心事重重的時候,她敏銳地聽到,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是傳來了一絲細微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早些時候沉淪魔的突然襲擊,是讓此時莉莉絲·奎因的應激反應變得有些過於緊張,可是捫心自問,相信但凡是一個人在經曆了這般大的變故之後,那麼這個人的應急處理鐵定也好不到哪裏去的。
雙目死死地鎖定音源所在的方向,然後極為輕微地將懷中的吉爾·威勒給挪到了一旁,待她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莉莉絲·奎因這才迅速站起身來,其身就猶如一道黑夜中的精靈,是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而當莉莉絲·奎因是看清了眼前的聲源之後,她這才是重新收迴了自己的戒心。
原來隻是一頭誤闖到這裏的野獸...
就在這時,哈裏斯·威勒那邊是傳來了再度的聲響。
“夏索尼婭語:水...水...”
哈裏斯...
當莉莉絲·奎因是聽出來,這股聲音是那般的熟悉,是那般的令她感到親切的時候,她心中的喜悅當真是無法再去掩飾,她也顧不上眼前的這頭野獸,便急忙朝著哈裏斯·威勒所躺著的方向狂奔過去,因為在她看來,哈裏斯·威勒可要比眼前的這頭野獸要重要得多。
而當莉莉絲·奎因是重新迴到眾人所圍靠在一起的地方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名看護隊員是將極為虛弱的哈裏斯·威勒給扶著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的這名小胖子
是毫不顧忌自我形象地坐在那裏,是在大口大口地喝著被他人給端在麵前的清水的時候,至此她一直都懸起來的心,這才得以暫且放下。
就在這時...
“夏索尼婭語:什麼...莉莉絲她活過來了...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我當初已經盡了全力了啊...她在哪...快...你們快扶著我...我要去找到她...我要去找到她...”
然而當哈裏斯·威勒是見到了現在這副模樣的莉莉絲·奎因的時候,他是壓根兒就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位骨瘦嶙峋的人會是他心中的二嫂。
“夏索尼婭語:莉莉絲...”
也不知是過於激動,還是因為過於震驚,總之當哈裏斯·威勒看著眼前的這個熟悉的人,他是雙手開始出現劇烈的顫抖,那是一種他已經無法依靠自己的意誌力去控製得住的顫抖。
“夏索尼婭語:哈裏斯...”
反觀莉莉絲·奎因,卻是淡定得多,也許在她看來,她的那份激動,早已是傾訴到了吉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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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索尼婭語:不...不...不...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不...莉莉絲...不...天吶...你這個樣子...我要怎麼去跟二哥解釋啊...我成了家裏的罪人了...我成了家裏的罪人了啊...天吶...莉莉絲...在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啊...不...不...不...”
瞬間癱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哈裏斯·威勒是久久不能釋懷,他雙眼頓時變得空洞起來,隻是不斷地在小聲呢喃,一遍又一遍。
“夏索尼婭語:哈裏斯...對不起...”
而對於莉莉絲·奎因來講,此時她所能做的,便隻有這麼多了。
“夏索尼婭語:莉莉絲...”
而就在這時,莉莉絲·奎因忽然聽到了吉爾·威勒的這聲驚唿,而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呢,她便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是飛快的穿越過人群,直接撲進了她的懷中。
“夏索尼婭語:莉莉絲是大壞蛋...莉莉絲是大壞蛋...”
用力地拽著莉莉絲·奎因的衣袖,吉爾·威勒緊閉著眼睛,豆兒大的淚珠是一顆接著一顆的順著她的臉頰滑落,而她則是將自己的腦袋不斷地朝莉莉絲·奎因的懷內鑽去,那樣子就好似是她費盡了心思才尋迴了自己心中最為真愛的人,所流露出來的感情,是那般的不舍,是那般的令人感到心碎。
“夏索尼婭語:吉爾...”
而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看著自己大哥的女兒,身為孩子三叔的哈裏斯·威勒,至此才敢真正確認,此時站在他眼前的這個骨瘦嶙峋的女人,正是他的二嫂,莉莉絲·奎因。
“夏索尼婭語:我在呢...我在呢...怎麼了...誰又惹我們的小可愛生氣了嗎...”
當吉爾·威勒再度占據了莉莉絲·奎因的內心世界,那麼在她的眼中,便再也看不見其餘的人了,隻見她極為寵溺地將吉爾·威勒給抱在懷中,不斷地對其進行安撫,不斷地對其進行開導,那樣子,儼然就是一位母親,是一位不斷在替自己的孩子進行心理疏導的母親。
“夏索尼婭語:吉爾...吉爾夢到...夢到莉莉絲你離開了我...夢到莉莉絲你不要吉爾了...不管吉爾怎麼喊你的名字...可是莉莉絲就是聽不見...就隻會朝著吉爾的前方跑去:筆瞇樓
...可是莉莉絲的速度太快了...吉爾跟不上...吉爾跟不上啊...”
然而當吉爾·威勒是當著大夥兒的麵說出了自己的夢境,在場的所有人皆在這瞬間便感到一股壓力,那股壓力在每個人的心間徘徊,就如同卡在每個人喉間的魚刺一般,是刺痛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包括了哈裏斯·威勒。
原來,對於吉爾·威勒來講,對於這個生命還處在新生期的孩子來講,在她的心中,她最為在意的,竟是這般堅定的訴求,不含有任何的雜質,不含有絲毫的貪婪,就是這般純粹的感情。
而對於莉莉絲·奎因來講,吉爾·威勒的話,更好似在給她敲了醒鍾,好似在給她做著提醒。
我不能死...
我絕不能死...
哪怕刮骨割肉...
哪怕抽筋碎魂...
我也絕不能死...
為了吉爾...
為了我的孩子...
我...
絕不能死...
絕不能死。!
“夏索尼婭語:吉爾乖啊...莉莉絲這不是就在你身邊嗎...我沒有離開你...也不會離開你...今生今世...莉莉絲都會陪著吉爾...陪你長大...好嗎...”
說著說著,便看到莉莉絲·奎因是將懷中的吉爾·威勒給環腰給抱了起來,隻不過眾人皆能發現,待她重新站起身來的時候,她的眼神所望向的方向,正是南宮戰所在的方向。
當然了,因為彼時間的這陣騷亂,是讓原本已經睡著的南宮戰給醒了過來,然而當他再度對視上了莉莉絲·奎因,對方眼神裏所想要傳遞給他的信息,他也是在第一時間便已知曉。
是啊,因為吉爾·威勒,所以莉莉絲·奎因絕不能死,對此南宮戰心裏也很明白,可是即便此時的他再是明白也無濟於事,因為他已經無法依靠自己的能力去阻止莉莉絲·奎因身體上腐爛的速度。
人傀的腐爛是必然的,畢竟向生死法典這樣的神通,已經是跨越了生死兩極,是不被天道輪迴所祝福的行徑,更是被六道所詛咒和唾棄的行徑,可是現在對於莉莉絲·奎因來講,彼時能將她從亡者的深淵給救迴來的辦法,便隻餘下人傀這一種了,但凡能有別的辦法,相信南宮戰也會拚死一試的,可就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這才迫使他最終選擇了人傀這一條路。
現在,莉莉絲·奎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自己,三天的時間遠遠不夠,為了懷中的吉爾,她所想要的時間,是三年,是三十年,是三百年。
可是以南宮戰此時的本事,別說是三年了,就單說這三天的時間,都是以消耗他自身的生命之力為代價而換迴來的,說句更為直白的話,那就是假若當初南宮戰不選擇消耗自己的壽命去救迴莉莉絲·奎因,那麼以他當時的狀態和本事,是壓根兒就駕馭不了煉製人傀這一儀式的。
也正因為當時的南宮戰是救人心切,正因為當時的他是一門兒心思地想要借助救迴莉莉絲·奎因這件事,從而讓自己達到穿越石門封印的目的,所以才有了之後的那一係列的操作。
而這般的儀式,是以損耗南宮戰自身生命為代價的,可現在莉莉絲·奎因卻以眼神告知他,對方還想要更多的時間。
為了目的...
為了孩子...
南宮戰又該如何做出選擇?
是犧牲自我?
還是...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猓拔覀儽仨氁J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