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晶瑩透亮。
它,無比鋒利。
在風雪的麵前,它就如同鬼魅的影子,它就如同靈動的精靈。
在陽光的麵前,它就如同璀璨的珍寶,它就如同遺落人間的明珠。
無論從哪個層麵去看,它都是那般的令人癡迷,無論是從哪個方麵去看,它都是那般的令人陶醉。
隻因它那獨有的美,當真在這世間都難以再去尋覓。
它就如同上蒼所遺落於人世間的最終惋惜,充滿了憐憫之意,卻將這份心生憐憫的感情寄托於無比冰冷的身軀之中。
它,晶瑩透亮。
它,無比鋒利。
它,便是這漫天飛雪的最終警告,也是這茫茫白皚的臨終一息。
它,是噩夢的伊始,也是希望的終結。
最起碼對於喬爾布洛林來講,當真如此。
當這兩柄無比鋒利的冰棱是劃傷他的小腿跟腱,這位行走了大半生的男人,終究明白了,原來,自己並沒有忘記所謂的痛楚,隻不過對於他來講,對於喬爾布洛林來講,真正的痛,源於內心之中,而當下身體上的痛,隻不過是誘發心中的痛的一道引子罷了。
艾比...
“夏索尼婭語:艾比!!!”
一聲暴喝,隨之而來的,便是喬爾布洛林更為狂怒地反撲。
是的,沒錯,正是反撲。
隻見喬爾布洛林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小腿跟腱處此時究竟是被那名雪族人給用冰棱劃傷了多少,他也不在乎自己今後還能不能再繼而行走,此時的他唯一在乎的,便隻有活著,便隻是活下去。
因為,活著,是喬爾布洛林唯一能夠去承諾給女兒的事兒了。
因為在喬爾布洛林的心裏,如今地活著,已不單單隻代表著其字麵上的意思了,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代表著他心中最後的倔強,也代表著他心底最終的希望。
因為這兩個字,是艾比布洛林最終的夢,也是喬爾布洛林所割舍不下的夢。
既然喬爾布洛林無法做到讓自己割舍下女兒,既然他無法做到讓自己割舍下曾經的夢,那麼他自然也就無法做到去割舍這簡單卻又無比複雜的夢了。
活著...
活下去...
“夏索尼婭語:啊!!!”
手中的鋼刀開始肆意揮舞,早已沒有所謂的招數,也不會有所謂的套路,有的便隻是本能在驅使著自己的憤怒,以及憤怒所在驅使著自己的靈魂。
而在喬爾布洛林的眼中,此時早已無法看到所謂的理智,唯有的,便是在無盡地衝動,以及深不見底地深淵。
艾比布洛林...
她的身影開始於喬爾布洛林的眼前浮現虛影,然後盡數地被映射在他的眼中,久久揮散不去,久久不能釋懷。
可是對於那名刺傷了喬爾布洛林的雪族人來講,當她一看到這邊已然發了狂,其手中的刀更是變得不再具有章法的時候,聰明的她也是選擇了避其鋒芒,是將自己的目光不再鎖定到這個男人的身上,而是將自己的目標,鎖定到了男人身旁的另一位蘇醒者的身上。
埃拉蒙奇...
喬爾布洛
林和托比威勒倆人共同的好友...
不等喬爾布洛林這邊意識到此刻的危局的時候,對於埃拉蒙奇的殺局,便已降臨了。
一時間,竟然出現了五六名雪族人,是在忽然間便將埃拉蒙奇給包圍了起來,不給他為之反應的機會和時間,數十道閃光是瞬間出現,而當閃光漠去,與之而來的,便是這數十柄冰冷的冰淩,隻見這些冰淩,是直勾勾地插在他的身上,是將這位方才從黑暗中蘇醒過來的可憐人給捅的如同個冰雕刺蝟一樣。
而在諸多傷勢之中最為致命的,便源於她手中的那兩柄冰淩,一柄自上而下,從天靈蓋處直接貫穿腦子,另一柄則是橫向刺出,直接是將埃拉蒙奇的後頸給徹底洞穿。
試問一下,如若一個人再是遭受到了如此嚴重的傷勢,那麼這個人就鐵定活不成了。
所以對於埃拉蒙奇的最終下場,也是顯而易見的,雖說在此期間,他也是親手幹掉了好幾名雪族人,但是奈何他的體能終歸是有限的,他的反抗力量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散,直至自己徹底沒了力氣,直至自己徹底魂歸死亡。
“夏索尼婭語:埃拉!!!”
眼瞅著埃拉蒙奇雙膝跪地,喬爾布洛林不由得一聲怒吼,隻不過他的這般怒吼,對方是再也無法聽見了。
逐漸地低下了頭,然後至死都不曾閉上雙眼。
不過,埃拉蒙奇的下場,隻是開始,不是結束。
因為正當喬爾布洛林準備朝著埃拉蒙奇的方向奔去的時候,因為小腿上的傷痕,是讓他沒跑幾步便一跟頭直接栽倒在身前的積雪堆裏,至於其他的人,他便隻能是眼睜睜地去看著了。
既然噩夢要選擇在此時上演,那麼這夢就得繼續下去,不管做夢的人究竟還想不想繼續下去,命運都得讓做夢的人去看得清清楚楚,去看得明明白白。
“夏索尼婭語:維基...”
猛地抽出手中的冰棱,然後不等其他雪族人,喬爾布洛林便看到那位令他無比頭疼的雪族人,是一個閃身,其身影便已出現在了維基阿爾德裏奇的身後,待對方手中的冰棱再度出現,就隻是簡簡單單地接觸,這位可憐的戰士,便遭了殃。
隨著一道寒光閃過,維基阿爾德裏奇手中的鋼刀,便安靜地落在了他身下的積雪上,而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他那緊握著鋼刀的右手。
沒有了武器,也就失去了抵抗力,尤其是在眼下這種生死之局的麵前,更是無比現實。
當那名雪族人是僅依靠著自己的實力,便直接斬斷了維基阿爾德裏奇的右手的時候,這又是幾十道寒光瞬閃,待寒光逐一散去,幾十柄冰棱便已刺穿了這位可憐的戰士,眼看的活不成了。
“夏索尼婭語:維基...”
趴在雪中,就這麼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的好兄弟遭異族之徒屠戮,喬爾布洛林的心中已然開始在滴血,他多想再站起來戰一次,他多想能帶著自己的兄弟躲過這些生死之劫,他多想讓自己不再遭受生離死別的痛苦,可是他卻明白,自己是做不到這些允諾的,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便是讓自己繼續承受著心裏的這份巨大痛苦,讓自己繼續去背負起那份足以壓抑地他無法喘
息的內疚與自責。
所以喬爾布洛林就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唿喚著他兄弟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然而雪族人的殺戮並不會因為喬爾布洛林地唿喚而停止...
隨著瑞奇比爾博和詹姆斯馬丁是相繼步入了維基阿爾德裏奇和埃拉蒙奇的下場,隨著喬爾布洛林是親眼見證了這幫雪族人是如何將瑞奇比爾博的腦袋給砍了下來,隨著他是親眼看到了這幫雪族人是如何將詹姆斯馬丁攔腰斬成了兩半,他心底的怒火,當真差點兒就焚盡了他的靈魂。
至此眼下還活著的,便隻剩下喬爾布洛林和羅爾帕拉蒙德倆人了。
隻不過還不等喬爾布洛林是艱難地從身下的雪坑裏重新爬起來了,羅爾帕拉蒙德的雙眼,便被那名領頭的雪族人給直接刺瞎了。
當兩柄鋒利的冰棱是直接刺穿了羅爾帕拉蒙德的眼眶,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裏一切的喬爾布洛林便清楚,自己的這位好兄弟,也到了要離開自己的時候了。
最終,這個世界還是拋棄了自己...
最終,這段希望的迴憶還是迴歸了真實...
最終,自己依舊還是一無所有...
最終,自己依舊還是一絲不掛...
怎麼來,便怎麼去...
所以在喬爾布洛林的心裏,眼下除了怒,便隻剩下哀了。
怒的是這個世界,怒的是這份不公,怒的是對於這個人間的憎惡,怒的是對個天下的怨憤,而哀的,則隻是自己,因其悲慘的過往,因其負罪的人生...
不知何時,喬爾布洛林是選擇重新站了起來,即便此時的他早已變得搖搖晃晃,可是他還是選擇了站起身來,而不是繼續趴在雪中。
“夏索尼婭語:為...”
重新站起來,那就代表著讓自己繼續投入到戰鬥之中...
“夏索尼婭語:了...”
重新握緊鋼刀,那就代表著讓自己繼續選擇這條不能迴頭的路...
“夏索尼婭語:夏...”
重新讓自己站穩身子,那就代表著讓自己繼續信奉心中的理念...筆蒾樓
“夏索尼婭語:索...”
重新讓自己弓下腰身,那就代表著讓自己繼續堅持一生所追隨的信仰...
“夏索尼婭語:尼...”
重新讓自己足下發力,那就代表著讓自己繼續奉納心中的正義...
“夏索尼婭語:婭...”
重新讓自己朝著麵前數倍於自己的雪族人,重新讓自己正視這段不堪迴首的記憶,可是,這裏的一切,真的就隻是記憶嗎?
為了夏索尼婭...
“夏索尼婭語:為了夏索尼婭!!!”
手托著鋼刀,以至於讓身下的刀,是在這白皚的雪中拖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而在痕的前方,是不斷襲來的雪族人,是不斷暈開的淡綠色血跡...
而喬爾布洛林,則早已義無反顧的往前衝著,一邊發出最終的怒吼,一邊拖著殘缺的身軀,這是一場意誌的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是如此!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