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沉匿,紅月高懸,待眾人起來時,薑鴻鈞、琴妙雲,睡眼惺忪的小破曉已坐在了桌前。
飯菜陸陸續續擺上桌子,遙影和屠殺一起走了過來。在她身後,玉芙蓉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攔腰,她翻了翻秋水雙眸,道:“你們倆倒是郎情妾意,彈著破琴,一晚上不休息。”
琴妙雲秀眉一挑,冷聲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說著,她白皙地手指已經按在了背後長琴之上。
玉芙蓉麵色如常,她蓮步輕移動,抬腿坐在薑鴻鈞另一邊,道:“有本事,你再聽一遍。”
話音未落,琴妙雲已然抬手向她拍去,玉芙蓉也毫不示弱,素手一翻向她打去。
“啪!啪!”
兩道白皙的手掌,被薑鴻鈞抬手擋住,他瞥了琴妙雲一眼,暗道:“這女子倒是鬼精的很,坐在自己另一邊和琴妙雲打架,這架還能打起來嗎?”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紅月初懸,莫動肝火。”
琴妙雲輕哼一聲,收迴手腕,玉芙蓉嬌媚一笑,趴在薑鴻鈞背上,探出頭對琴妙雲道:“琴姑娘,你這般兇神惡煞,怎會討得男人喜歡呢?要不要我教你什麼叫柔情似水,溫情脈脈啊。”
琴妙雲道:“不必了。從你的身上我看不到絲毫的柔情似水和溫情脈脈,水性楊花,搔首弄姿倒是顯眼的很。”
聞言,玉芙蓉不僅沒有絲毫怒意,反倒是笑的花枝亂顫,她不止身材妖嬈,體態風流,聲音同樣嫵媚動聽。那如麋似麝,似濃非濃,似淡非淡,久久揮之不去的體香在薑鴻鈞幾人鼻尖環繞,的確令人心神萌動,血氣暗湧。
薑鴻鈞皺了皺眉,屠殺不著痕跡地偷偷看了玉芙蓉一眼。琴妙雲臉上怒意隱現,卻並未再出言。
這時,幾人神情皆有微變,都暗自看向客棧門口。
約莫數個唿吸間,門口傳來如猿似鶴的怪異聲響,緊接著,客棧門開,許嫣苓一行人站在門口,幾人身邊,多了兩人。
一人通體湛藍,頭上不長頭發,反倒有無數肉須,肉須根根豎立,他五指張開,指間有蹼,背著一把藍色三叉戟,戟上數道陰陽印時隱時現。這應當便是那海蛟奴南宮惡。
另一人身材欣長,著綠色長衫,神色陰冷倨傲,一對碧綠蛇瞳鋒芒暗藏,遊移不定,似乎稍有不慎,便會出手殺人。薑鴻鈞目光移到他長衫之下,長衫下碧綠蛇尾輕輕甩動。不用問,他定然便是蛇君蛇冉奎。
蛇冉奎目光閃動向眾人看來,看到琴妙雲,他當即一愣,旋即嘴角暗暗彎起。眼中的陰冷之色,讓琴妙雲沉下臉來,伸手去摸長琴。
薑鴻鈞忽然一步走出,向許嫣苓問道:“嫣苓大人來早了,我們早飯可還沒吃呢。”
他一步走出,不知有意無意,正好擋在了琴妙雲身前。蛇冉奎暗暗皺眉。
“噗!”
玉芙蓉忽然嬌笑出聲,“哎呦~,蛇冉奎,我看你還是收起那目中無人的態度吧。這位公子的手段,可硬著呢。昨夜他聽了琴姑娘一晚的琴聲,明月高懸,情意綿綿,琴聲款款......嘖嘖嘖,你若惹急了他,隻怕......”
玉芙蓉緩緩掃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蛇冉奎身上,露出害怕狀,道:“......隻怕大事不好了。”
許嫣苓暗暗蹙眉,琴妙雲握緊了拳頭,蛇冉奎臉色一沉,眼中兇光閃動。
薑鴻鈞迴頭詰問道:“玉芙蓉,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你說這般不清不楚的話,是想讓蛇冉奎殺了我呢,還是想讓我......殺了蛇冉奎呢?”
話音未落,蛇冉奎身形手腕一翻,手臂如靈蛇一般彈出,直直向薑鴻鈞的脖頸抓來,薑鴻鈞一對眼瞳急縮,滔天殺意,如潮水傾瀉,在場之人無不色變。
“你敢!”
許嫣苓嬌喝出聲,蛇冉奎手掌一停,薑鴻鈞低眉看去,肩膀上搭著一隻手掌。那手掌晶瑩如玉,其上沒有絲毫的陰陽力波動,但手掌距離薑鴻鈞脖頸不足二十寸,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許嫣苓環視一周,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是龍是鳳,名聲多麼響亮,手段多麼毒辣,既然接下了這件事,在這件事結束之前,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若讓我竹籃打水,惹怒了孔雀魂大人。我就讓荒川古道方圓二百裏化作焦土。”
許嫣苓身上沒有一絲殺意,出穀黃鶯般的聲音卻讓人心中冰寒一片。
說罷,她手腕一收,徑直走到一空桌前坐下,道:“正好,我們也沒吃呢,快吃,吃完上路。”
蛇冉奎輕哼一聲,獨自坐了一桌,海蛟奴南宮惡自己坐了一桌,許嫣苓賬下幾人和她坐了一桌,薑鴻鈞等人坐了一桌。眾人不再閑談,玉芙蓉也收斂了許多。
在這荒川古道上,許嫣苓的大名的確威風十足。當年,許嫣苓就曾經血洗過荒川古道,最後妍偌統領不爽,和她針鋒相對,這才讓荒川古道幸免於難。
一行人吃喝完畢,便匆匆出了門。
來到村口,一隻巨大的怪鳥讓薑鴻鈞麵露訝色。
怪鳥體型如鶴,身形足有百丈,雙翼與尾皆呈紅色,翼上有爪,白腹銀背。
看到許嫣苓,巨鳥站立而起,扇動雙翼。霎時,狂風唿嘯,飛沙走石,無數寒霜從它的雙翼上飛出,眾人身上立刻落滿了霜雪。玉芙蓉穿著最少,不少霜雪都壓在了她白裏透紅的肌膚之上,她渾身輕顫,直唿寒冷。
看到巨鳥,許嫣苓笑道:“它就是這般模樣,你們不要見怪。”
巨鳥步履蹣跚走到眾人身前,俯身到許嫣苓身邊,許嫣苓伸手在它頭頂揉了揉。
一旁的小破曉看著有趣,忽然從薑鴻鈞身邊跑出,也向那怪鳥頭頂摸去。
許嫣苓臉色一變,道:“不可......”
話音剛落,小破曉稚嫩的小手已經摸在了怪鳥的頭頂,怪鳥巨大的身形一顫,忽然將雙翼收攏,顫抖地趴在了地上。
許嫣苓麵露訝色,眾人也展露吃驚之色,薑鴻鈞趕忙跑過去將小破曉抱起,然後歉意道:“抱歉,小破曉性格調皮,未經嫣苓姑娘允許便擅動您的坐騎。”
許嫣苓搖頭擺手,道:“燭魂先生言重了,我並非此意。”她撫摸著巨鳥頭頂,道:“我這坐騎名為銀背風神獸,你別看它相貌溫和,實則是個高傲善戰,暴戾易怒之獸。它雙翼足足百丈,發怒之時,銀背雪翼,口吐極寒氣息,將附近一切生靈惡鬼全部凍結,然後用利爪生生抓碎。龍有逆鱗,觸者皆死,而銀背風神獸的逆鱗之處,便是它的頭頂。”
薑鴻鈞道:“所以嫣苓大人剛才才出聲製止。”
許嫣苓頷首道:“不過,我倒是未曾想到,燭魂身邊的破曉姑娘,竟有如此神魄。竟能讓我的銀背風神獸感到恐懼。”
薑鴻鈞揉了揉小破曉的腦袋,心道:“小破曉與六尾柩魔貓融合,誰也不知如今的她到底算做什麼。也許,銀背風神獸是對六尾柩魔貓產生恐懼也說不準。畢竟,那魔貓的兇惡,可遠在銀背風神獸之上。”
許嫣苓安撫銀背風神獸片刻,眾人飛身站在了銀背風神獸之上。
小破曉似乎很喜歡銀背風神獸,坐在了它的頭頂上。
許嫣苓有些無奈,但既然銀背風神獸對小破曉沒有兇意,她也不好說什麼,便由著小破曉了。
對於小破曉,薑鴻鈞心裏也說不出什麼滋味。本是萍水相逢,但時至今日,這個小丫頭陪著自己從陽界來到陰間,心底對她除了寵溺之外,更有一種妹妹般的感情。小破曉神智不高,她難得喜歡,便由著她好了。至於許嫣苓,他也沒必要過分討好,無故殷勤,反而容易讓她心生警惕。
陰間眾鬼大都會飛,有些是實力所致,有些則是血脈所致,但想要飛,卻是極為困難。
鬼族十君主的領地都不允許隨便飛行,而荒川古道危險重重,隨意飛在天上,麵對的很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強大攻擊。在這殺人越貨極為常見的地方,沒人介意打兩隻“野味”嚐嚐鮮。
銀背風神獸是許嫣苓的坐騎,陰間僅此一隻,即便許嫣苓踩著它飛在荒川古道天空,也很少有人找她麻煩。
陰間藏龍臥虎,有的是修煉千年,功參造化的老妖怪,他們無懼於許嫣苓,但許嫣苓身後的孔雀魂他們卻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銀背風神獸名有“風神”二字,速度自是不言而喻,可日行一萬五千裏,它還有一個美稱叫做:風神駒。
眾人坐在銀背風神獸背上,薑鴻鈞倒沒覺得什麼,玉芙蓉、遙影、屠殺幾人卻有些神情恍惚。
薑鴻鈞有些疑惑,一旁的琴妙雲見他如此神色,丹唇輕啟,“燭魂先生有些不理解也難怪。莫說他們,就是我,也心馳神往的很呢。”
薑鴻鈞看向她,琴妙雲輕歎口氣,自嘲道:“我等孤身鬼修,無數日子都在血裏來血裏去,刀光劍影,生離死別,什麼沒有經曆過。但修行千載又如何,終日惴惴不安,隻怕有人背後暗算。這樣自由自在,翱翔於天際之事,對於我等而言,簡直是黃粱美夢。千載苦修,功參造化,千年前和千年後,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奴顏婢膝。”
她神情淒美,語言傷感,薑鴻鈞心中一顫。
功參造化,又有何用。
三年前她失去了燭九陰,三年後,他又失去了閔劍語。
修行,修行,再修行,修行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敵過這無敵的蒼天。
想到此,薑鴻鈞不禁也發出一聲歎息,琴妙雲忽然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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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