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見子攸問她那晚上兵荒馬亂的時候她在哪裏,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那時候我本來是走出去,要到二門外頭找個小廝使喚著去給小姐傳話去的。 可出了遠門就看見王爺把侍衛都調到咱們院子裏來了,像是要出大事。 我也沒有多停留,就到二門那邊去傳話,可是到那裏一看,往常會說話的那幾個小廝都不在外頭伺候著,隻有兩個拙口笨舌的,我不放心使喚他們,怕他們不知道去哪裏傳人,或是說錯了話傳錯了人。 便打發了一個小子去尋咱們府裏帶過來的,平日使順了手的那幾個小廝。 我正等著他們迴話呢,誰知就瞧見有人出來傳話,叫預備側妃的馬車。 我心裏奇怪,天都這麼晚了,側妃怎麼還往外走,就留了心,使喚個小丫頭去側妃院子裏打聽。 ”
子攸抬起眼睛看她,心中也有些好奇,六兒笑著說道,“小姐知道是什麼事?原來是小姐出了事後,也不知怎的,姑爺就走去側妃房裏,將她罵了一通,丫頭婆子們都聽著了,側妃得了好大一個沒臉,那會也不知是要迴娘家避羞去,還是要進宮去告狀。 ”
上官縝見他們主仆兩個說話,又扯出了司馬昂和他的小老婆,便覺有些尷尬,不該聽下去。 六兒卻看出來了,向他笑道,“上官大爺,您是江湖豪傑,最是性子爽朗的,一定聽不慣我們這些大家子裏頭家長裏短的話。 隻是您是我們小姐地義兄,我們小姐的爹爹遠在天邊。 親兄長又是那樣,您就是我們小姐的娘家親哥哥了,所以我們小姐如今才來投kao您,有了委屈也隻能向您訴訴,好些話還得說給您知道,以後若是再有什麼事,您也好心裏明白。 容易裁處。 再說了,我見上官大爺這家業也不小啊。 日後您準保也是要娶上幾房姬妾的,也是要吵鬧的,包管那時候更叫您老腦袋疼,隻怕那時節您老連家都不敢迴,還要到我們王府裏來躲著也說不定,如今趁早聽聽長長經驗,那豈不好?”
子攸沒聽完就笑了。 扯得傷口都有些疼。 上官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把這個生得風流靈巧口齒又伶俐的丫頭細瞧了瞧,“你這丫頭,可真是子攸**出來的。 要我說司馬昂也是可憐。 每日對著你們,還沒被拾掇死也算是命大了。 ”
一句話說地六兒拿著帕子掩著口笑,“我們姑爺自然是命大之人。 你若見了我們小姐那……”子攸蒼白的麵頰上泛了紅,六兒一笑便不再說下去。
“還是說那時候地事罷。 我在二門口站了不一會,就見側妃的車馬過來。 後頭隻跟了兩個她陪嫁的丫鬟婆子,我看她像是要去宮裏,想來是要告王爺的狀罷了。 誰知這時候二門外頭突然亂了起來,那些兵像混人一樣闖了進來,也是側妃她趕得巧了,一般的是王妃的馬車。 王妃的規製,就被人當做是小姐。 嗐,那些當兵得哪知道什麼輕重,什麼憐香惜玉,直接就把她從馬車上拎下來。 我想她也怪可憐見兒地,本來就沒見過什麼大陣仗,瞧她模樣,簡直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還沒等人家動手殺她,她就昏死過去了。 我雖然很是可憐她。 不過我又想。 可能這就是命裏注定的,要叫她替小姐你擋這一劫難。 誰知那個領兵的孫子卻在兵營裏見過小姐,瞧了側妃一眼就說這不是王妃,還說真的王妃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是敢拿著刀往上衝的,斷不至於嚇得暈過去。 ”六兒說得本來是很氣憤的,可到這兒又忍不住笑了笑,“小姐,我見他們是來殺你跟姑爺的,本來是氣得很,可是聽他說到這裏,又覺得他倒是個角色,他說小姐地這幾句話倒沒說錯,而且雖然說是要來殺小姐的,可提到小姐您,他的語氣倒也是恭敬的。 我倒不恨他了,何況他後來也叫姑爺給殺了。 ”
“蕭氏後來沒事吧?”子攸問了一句。
“小姐你可真是好心,還惦記她死活呢,我也是腦子慢,後來我才想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姑爺會在她房中大發雷霆,那必然跟小姐受傷有關。 不然姑爺待她從來都是好性兒的,從不給她什麼大話受,若沒有天大的事,哪會那樣待她!”六兒想到有很大地可能是蕭吟支使人捅了子攸兩劍,忍不住啐了那兩麵三刀的側妃一口,又嗔怪道,“我那時都是多餘可憐她。 姑爺那時候把王府的侍衛都抽到小姐院子去了,就是姑爺心裏也沒她,小姐倒還問她呢!”
“好不好也是司馬昂的表妹,他大約當時真是顧不上了,不然也不會不管她的,倘或她真是死了,過後他心裏難免也是要難受。 ”子攸不知不覺地說完話,迴頭細想自己說的話,也不知怎的心就呯呯地跳起來,她怎麼就這麼確定是這麼迴事呢,毫不遲疑,就好像自己就是司馬昂似的。
六兒卻點點頭,“倒是這個理兒。 不過小姐也不用替她擔心,那側妃命大,沒有死,當兵的一杯水潑醒了她,叫她給他們帶路去找小姐。 她哪有不帶路的理啊,就是人家不逼著她,隻怕她也會去帶路呢。 到了地方,那些當兵地就放了她,可是她已經嚇得癱軟了,她地丫鬟婆子早都四散逃了,那時候也沒人過去扶她,她就爬到角落裏去了,瞧著倒也可憐。 我眼錯了一會兒,她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她躲到哪去了,我也沒功夫管她,我守在咱們院子外頭,想進也進不去,隻聽見院子麵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還有慘叫聲,唉,我想若不是王爺把他地侍衛都抽調過來,隻怕就完了。 ”
“王府現在怎麼樣了?”子攸問道。
“沒人管唄。 ”六兒一挑眉毛,什麼是樹倒猢猻散呢,“王府門口的圍著的一散開,滿府的奴才差不多就都逃散了,也不知道那個側妃後來跑到哪裏去了,整個王府差不多都空了。 若不是天亮後京兆府尹派人來把守王府的各個大門,隻怕這會那起壞心眼的奴才早就招來賊盜把王府偷空了。 ”
“若要擔心那個蕭氏,我打發人打聽打聽就是了。 ”上官縝cha了一句。
六兒撇撇嘴,“多半是自己迴娘家了,什麼緊要的人物呢。 ”
子攸心裏卻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側妃蕭氏不定怎麼忌恨她呢,隻怕又要勝過舊日十倍了。 因歎道,“想不到事情竟是這樣,我本來以為那時就該是絕路了呢。 也多虧了範大江,等好了還要多謝他才是,這個老東西,倒也……唉,這還不是穆建黎出手,王府就被收拾的七零八落的,若真是穆建黎動手了,我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
上官縝哼了一聲,“事情未到那一步,何必先煩惱。 等到了不行的時候,你們幹脆都跟著哥哥我去做山大王,如何?”
一句話說的子攸也笑了,六兒又湊趣兒,“上官大爺,那敢情兒好了,我們姑爺劍法又好,足足做得了你們山上的第二把交椅,我們小姐又會算賬,正好幫你攏個明白賬,下頭的兄弟誰也黑不了您老的錢。 ”
上官縝哈哈大笑,“隻怕王爺是不肯的。 攸兒,我看你那夫君,是寧肯死也不肯向人低頭,受人恩惠的。 是那晚上情形危急,他才肯把你送來,托付到這裏,隻怕在他那裏這就是極限了。 攸兒,我看這迴也說不定就是咱們冤枉了人家,我看他待你倒有點意思。 ”
子攸臉上越發紅了,想要說自己要睡了把他們趕走,可又怕招出更多話來。
六兒笑道,“可是這樣呢!王爺還記得叫侍衛把我接到這裏來伺候小姐,可見他待小姐的心也是細的。 那侍衛武功據說也是好的,比齊烈還好呢,隻是王府裏出事的時候,他在別處還不知情,後來他追上了王爺,王爺見他沒有受傷,就把他派迴來,一是把奴婢接過來服侍小姐,二是叫他留在這裏保護小姐的安全。 ”
“比齊烈的武功好?”子攸有些迷惑,“那是誰啊?”
六兒不知道名字,答不上來,上官縝笑道,“是鍾無風。 ”
子攸愣住了。 上官縝看著子攸皺成一團的臉就哈哈大笑,“你放心罷,自然是無妨的。 恐怕是王爺受了那委屈,沒法解釋,也不能解釋,就把鍾無風留了下來,等著你問他。 我看等你身子好了,再去問鍾無風,事情自然能水落石出。 過幾日鍾莫雨也來京城,我瞧你們如今相處的倒好,卻出了這麼檔子事,恐怕又要熱鬧了。 ”
六兒不知道是在說什麼事,怎麼委屈了王爺,又是怎麼要問鍾無風,可瞧著子攸麵上越發地紅了,像是有些愧疚,這可奇了,隻是她又不好當著上官縝的麵細問。
上官縝再閑話一迴也就要走了,柳葉還想跟子攸說會笑話再囉嗦幾句,可是被上官縝毫不客氣地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