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姝瀅睜開眼,臉上冰冷覆蓋,很快收迴手,冷眼站在她的床邊。
“赫煜。”姝瀅幾多歡喜,揉揉眼睛,不太相信他會出現在她麵前。
對方沒有理會她的歡喜,平淡道:“我最後在提醒你一遍,我是曜朦,不是赫煜。你若再叫錯,我便罰你到...”
“罰我到奴役處,我知道。”姝瀅接道:“你倘若不喜歡赫煜這個名字及過往,我以後便叫你曜朦好了。”姝瀅下了床,來到他麵前,直視他,帶著無比認真的口氣,道:“我隻願我們可以重頭來過,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好嗎?”
“迴不去了。我們迴不去了。”曜朦險些要丟棄最後一層防備。他發現他無法直視姝瀅的目光,那種純淨無暇的目光總是讓他止不住的淪陷,沒有絲毫的抵禦力。他背過身,迫使自己鎮定,提醒著她曾經險些殺了他的一幕幕。
他目光由不得一冷,狠心道:“不殺你,已是對你最大的恩賜。這亦是最後一次送你迴來,自此以後你我兩不相幹,你喜歡待在妖族也好,還是隨意離開也罷,與我再無關連。如若再見,你我形同陌路。你若執意留下,再四處惹事生非,我便不會手下留情。所以,我奉勸你一句,離開妖族是你最好的選擇。”
“不要,我不要。”姝瀅從身後猛地一把抱住了他。他背板僵直。聽她傷痛哭泣道:“我不要離開妖族,更不要離開你。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哪怕你罰我為奴為婢,隻要能待在你身邊就好。你說過這一生,你都會牢牢抓住我的手,不鬆開。不管我在哪裏,你都會找到我。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鬆手。”他用力掰開她的手指,他想快一點逃離這裏。他很怕很怕他會又一次心軟。
“不,我不鬆開。”姝瀅每一次被他分開,又用力十指相扣,急切道:“你忘了,我卻沒有忘。我知道我傷你最深,我願用一生來證明和補償。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一次就好,好嗎?”
姝瀅跑他的麵前,淚眼滂沱道:“讓我們重新開始。”第一世,他們錯過。第二世,她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了。
他低垂的頭,眼裏同樣溢滿傷痛。“不。”他不能心軟,不能又一次被她騙了,栽到她手裏。“沒有可能了。赫煜已經被你們逼死了,死了,你們休要再來欺我。”他抬起的頭,雙目紅爍森然,道:“你給我滾開!!”一把推開了她。
“站住!”姝瀅眼見他摔門要出,手裏不知道哪裏找到的一把剪刀比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決絕的看著他,道:“是不是要這樣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他拿著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怎麼?以死相逼?什麼時候你也學會那些女人們慣用的一招,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你當然不會相信。”姝瀅用剪刀對準心口的位置,極力收住淚水,微微一笑,道:“反正我怎麼解釋你也不聽。赫煜,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他猛聽見姝瀅說愛他,他的心振動不止。
“傷害你,我真的是無心之過,然而可笑的是,我卻不能告訴你是何人誘騙了我。”剪刀不覺離她的心口更近了一分,姝瀅不在乎道:“我知道今日你離開後,便不會再理我,這好比殺了我更使我難受。”
姝瀅左手毫不猶豫抹掉臉上的淚水,繼續道:“與其你我形同陌路,倒不如我將這條命賠給你,這樣我們便真正的兩不相欠了吧!”
眼看剪刀鋒利的刀尖在姝瀅不知不覺說話間,逼近心口的位置已經透出點點鮮紅。她半分不像在說笑。他有些急了,道:“你快,快放下剪刀,不要做傻事。”
“我不放。”姝瀅看他要過來的樣子,大聲嗬止道:“你不要過來。”
“好,我不過來。但你能不能把剪刀刀尖的位置離你遠一些。”他想著法的勸說。明明是她有錯在先,為何本末倒置,換做了他求她。
姝瀅不聽,隻是委屈道:“反正你心中已經沒了我,又何必關心我這些。你剛剛還為了那個叫清蓮的,下手打了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有多痛嗎?比刀尖**的心口還痛。”
“住手。”剪刀隨著她的哭訴深進了一分,他感覺他急得快要到了發瘋的程度。他情急之下,無可奈何的妥協道:“你說什麼都好。我答應你就是。隻要你放下剪刀,我什麼都答應你。”
“此話當真?”姝瀅破涕為笑。
他凝聲道:“你見我何時騙過你。”
“我不信。你得發誓自此拋卻前塵過往,我們從新開始,再不懷疑我。”姝瀅怕他反悔,逼著他發誓。
“好,我發誓從此以後相信姝瀅所說,不再懷疑她,並且拋棄過往是與非,給彼此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如果食言,將會一生孤獨終老,永遠得不到心中所愛。這樣夠嗎?”
他緊張說著,生怕她手裏的剪刀再插進一毫一寸,看著姝瀅目光顫然,有一刻的失神,他幾步上前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剪刀,用力抓著她的雙手,狂怒至極道:“你是瘋了嗎?竟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姝瀅癡癡一笑,忽然踮起腳尖,朝他吻了上去。
這一吻,纏綿悱惻,包含了姝瀅想要表達的太多太多的愛念和話語。不覺間,她的主動化為被動,他傾身朝她覆蓋而去。兩人雙雙倒在床榻之上,他的吻密雨般降落,霸道而強勁。衣裳褪去,兩人雙目含情,他恍如烈烈驕陽勢必要將她融化到他的骨子裏,燃燒殆盡...
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她嬌喘籲籲,伏在他的胸膛,臉頰緋紅,他擁抱著她沉沉睡去。
姝瀅望著他熟睡的臉龐,深情而感到無比的幸福。同時她的眼裏還藏著一絲不容察覺的狡黠。她的腦海裏不由遙想很久很久以前,那還是在朽雲山的時候,竹妖見她終日無聊,無所事事,不知道在那裏找來幾本話本贈予給她拿來打發時間。
話本裏麵全是些人界的愛恨情仇,癡纏怨侶。她每每看到動情處,忍不住跟著嚎啕大哭。沒成想裏麵的橋段會有一天被她派上用場。想想剛剛真的好險。她靠著腦海中的情節,盡力模仿,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她下了狠心,不惜用刀尖插入心口一分。不過饒是如此,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生怕赫煜發現。
還好,她的苦心沒有白費,赫煜的心裏還是有她的,當看見她要傷害自己,他的臉嚇得都變色了。她亦非常明白這樣的手段和方法有些拙劣和不光彩。假如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會使用。
俗話說非常時期必用非常手段。看來還真沒白用。當然不能常用。她感到抱歉的擁緊赫煜,暗暗道,對不起,赫煜。可是如果不用這樣的辦法,我想倔強如你,你永遠不會有一天主動原諒我。我以後什麼也不奢求,隻願你我安好,恩愛如初。
她在他身側找個了最舒適的位置,隨之閉上眼踏實,安心的睡了過去。
姝瀅做了一個夢,夢裏彼岸花海,殷紅妖異,延綿不絕。
在那花海世界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她分不清在她的麵前哪一個是赫煜,哪一個又是曜朦。他們容貌相同,神情一樣,連氣息都變得沒有差別。他們對著她同時伸出了手,開口喚道:“瀅瀅,快來我這裏。”
這句話霎時圍繞響徹在她的身邊和腦海。她害怕而矛盾,不知道該去往那邊。
右邊的那一個忽然開了口,道:“瀅瀅,快來我這裏,我是赫煜呀?難道你忘了我們在烏夕山相遇,在湖上相逢,你卻將我拋在岸邊,獨自通往碧煙湖,幸得我禦劍飛行,追上了你,我倆當時在船上還起了一番爭執,這些我可都是記得清清楚楚。”
姝瀅聽著,十分激動道:“對,我記得,我都記得,你便是赫煜。”說著就要向對方靠近。
哪知左邊那一個也開了口,道:“瀅瀅,我才是赫煜。你還記得我們湖上大戰妖獸,我昏迷不醒,是你驅動了封妖劍帶我離開一起到了漫雪林。漫雪林一別,你獨自上路,我受師叔所托,凝寒穀底又救了你一次。我本意想趁你不注意帶你出穀,不想被你發現,你大發雷霆,還不要命的跳出了金色圓輪。這些記憶我刻骨銘心,一日都不敢忘記。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記得,這些記憶對我而言同樣銘記於心,我怎敢忘記。”姝瀅立時收住了腳步,一時間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愁雲密布,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右邊那一個眉頭微皺,道:“瀅瀅,你不要相信他,我才是真正的赫煜。我們一路千辛萬苦拿到含靈珠,我最後發現你真身,甚至開口傷害了你,是我該死。請你原諒我當初的無知,我們重新開始,快來我的身邊,好不好。”
左邊那一個不甘示弱,雙眉緊鎖,道:“不要聽他的,瀅瀅我才是真的赫煜。三年之後,你我在朽雲山再見,你與那竹妖有說有笑,我惱怒非常,卻不敢承認和麵對自己的內心,不願把這些告訴你。是你不懼生死陪我入得妖淵,不離不棄。”
“瀅瀅,我們在妖淵,親眼見證薛龍和夢夕之間的愛情。生死之際,我終於坦誠自己對你的心意,沒想再醒來已不見你身影。”右邊那一個也趕緊補充道:“與此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異...”
姝瀅隻覺眼前真真假假分不清楚,聽著他們不停的爭論不休。她緊緊抱住頭,感覺頭要爆炸了一樣,嚇得從夢中驚醒。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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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