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雲傑一個人沉思的時候。
城市另一邊。
嘩!
一桶冷水,狠狠的潑到了陳陽頭上。
這裏是一間昏暗的酒吧地下室,陳陽被道道鐵鏈反綁在柱子上,已經是遍體鱗傷。
從下午到現在,為了讓他開口,劉庸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
眼下已經是陳陽第三次昏迷過去了。
不過一盆涼水潑完,劉庸仍舊是感受到了他的唿吸。
慢慢來到陳陽麵前,蹲下。
“最後再問你一次,關於龍象般若功,你知道多少?”
此刻地下室裏,除了劉庸,就隻剩兩個忠誠的龍衛。
這裏沒有外人,所以他終於是毫無顧忌的說出了龍象般若功的名字。
陳陽無力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其實。
都到這一步了,陳陽再隱瞞下去的意義不大。
劉庸就是再蠢,也能猜出是淩薇把龍象功私傳給了陳陽。
現在的問題是,陳陽到底知道了幾層,又有沒有外泄出去。
劉庸很想知道一個答案。
可眼前的陳陽,就是死不開口。
“臭的跟塊石頭一樣,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劉庸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倔強的男人,很是不解。
血水順著陳陽的額角流下,一直滲到他豁開的襯衫領子裏。
可饒是這樣,陳陽還是輕蔑的笑了笑:
“你猜到了,那是你個本事。”
“但要是我供出來,那就是我不守承諾,出賣朋友,我不想當這樣的人。”
劉庸心裏升起一股邪火,猛地把手中刑具狠狠一砸:
“冥頑不靈!”
“你人都要死了,還給我講什麼道義?!”
眼見陳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劉庸最後瞪了他三秒,終於失去了一切耐心。
他冷哼一聲,直接轉身,消失在了黑暗裏。
半分鍾後。
地下室的門,被劉庸推開。
一直守在外麵抽煙的曹昆和一群保鏢立馬圍過來。
“劉老,你審完了?”
“嗯。”
劉庸背著手,麵色很不好的點點頭。
“那他……怎麼處理?”曹昆試探著問。
“沉江。”
這次,劉庸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的直接說。
曹昆心裏微驚:“真的嗎?”
劉庸背著手,瞇著眼看了他一眼。
“這次不是你要做掉他,是我,懂了嗎?”
曹昆不知道陳陽怎麼就狠狠的把劉庸得罪上了,不過此時仇恨轉移,他再開心不過。
“劉老,要是把他沉江,你說有沒有那麼一絲可能,淩薇小姐會怪罪下來?”
這時,同樣守在這裏的高寬也湊了過來。
劉庸再度一聲冷哼:
“他犯的事情,現在就算小姐來了,也保不住他!”
說完,他轉身對著黑洞洞的地下室門口吼了一聲。
“把人拖出來!”
下麵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
很快,兩名高大的龍衛,拖著渾身被綁滿鐵鏈的陳陽,從地下室出來。
陳陽此刻的形象,距離古代被流放的死刑犯,隻差一副枷鎖。
他雖有硬氣功護體,但那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在高速路上被堵下來後,他被八名龍衛整整打了兩個小時。
再硬的硬氣功,現在也破了防。
嘩啦!
鐵鏈再度一響,兩名龍衛,硬生生的拽著陳陽,出了酒店。
外麵,正好是五點一刻。
黑夜漸漸退去,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酒吧就建在江邊,龍衛牽著陳陽,一路來到了灘塗之上。
劉庸和曹昆等等一大群穿著黑西裝黑皮鞋的人,緊隨其後。
江北停泊的小船上,早起的船夫見到這一幕,趕緊小心的鑽迴船艙。
這片灘塗,是中海有名的殺人灘。
每當某兩個勢力火拚之後,勝利的一方,總喜歡把對方老大送到這裏來沉江。
多少年來,這裏已經死了不知多少風雲人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陽今天能死在這裏,也是一種榮幸。
黑壓壓的人群,表情各異。
陳陽步履蹣跚,走在最前方。
清晨的風,很涼。
他踩著腳下淩亂的沙灘,眼看著前方江流越來越近。
“難道,今天就要交代到這裏了嗎?”
一道莫名的聲音,忽然在陳陽的腦中響起。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人要死之前,是個什麼感覺。
網上所謂的那些什麼人死之前,一生會在腦中快速迴放。
又或者人死之前,會想起家人,亦或者是會不顧一切底線的跪地求饒之類的,都是假的。
真正走向死亡的前一刻,無論是跳樓,割腕,投江,還是車禍,無論死前經曆的是一秒還是幾分鍾,人隻會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不斷在腦海中重複一句話。
“完了,今天要交代到這裏了……今天要死了……”
這種毫無意義的話語會反複播放,緊接著人會在恐懼和慌亂中失去行動力。
就跟此刻的陳陽一樣。
他明知道前方是湍急的長江,自己拖著沉重的鐵鏈,被推進去就是一個死。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被驅趕著,距離岸邊,越來越近。
直到最後。
啪!
他一腳,踩到岸邊的水窪裏。
皮鞋瞬間被濕潤的沙子弄髒,緊接著就是一道浪花,衝上灘塗,淹沒他的褲腳。
再往前三步。
就到江裏了。
陳陽風中淩亂,忽然停住腳步,默默迴頭。
身後,是一群無情且冷漠的黑影。
曹昆,高氏兄弟,劉庸,還有大批黑衣保鏢……
他們在蒙蒙亮的鐵青天幕下,姿態各異,分散著站成一排,都在等著陳陽死。
無盡的冷漠和壓迫感傳來,跟一股人間惡寒比起來,身前的冰涼的江水似乎還更要親切。
“還等什麼?”
“把他推下去!”
人群中央,劉庸冷冷下令。
兩名龍衛隨即上前,抓住陳陽的胳膊,正要把他往江裏推去。
可忽然。
之前宛如木頭人,心如死灰,任由他們擺布的陳陽,胳膊驟然一緊。
兩名龍衛,竟是沒推動他。
並且同時,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生的欲望。
抬頭一看。
陳陽那失神的目光,此刻重新聚焦,死死盯著岸上的馬路。
在那裏。
一輛藍色跑車,正穿過重重晨霧,飛速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