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白!”
李援朝剛從車上下來,便見周小白站在餐廳門口。
他有些驚訝地招唿道:“是聽說你迴來了,可老一直沒見著你人啊!”
“不是,周總,忙啥呢?”
“遛狗,忙啥,忙死了都。”周小白也沒在意他的臨時改口,原諒了他驚訝之下的放肆。
“不叫周總叫小白,李援朝你混大了!”
張海洋卻是沒想著原諒他,很怕周小白忽視了自己似的,在一邊努力表現(xiàn)著。
“怎麼哪都有你呢——”
周小白實在是煩透了他,現(xiàn)在裝都不裝了,就這麼一個大白眼送了過去。
李援朝也有點不高興了,你拍婆子不能拿我當墊腳石啊。
“瞧見沒,這就是我們周總的氣度。”他指了指周小白,對張海洋強調(diào)道:“海洋,你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嘛,過分了嗷——”
“嘿,我倒裏外不是人了。”
張海洋在地麵上皮慣了,就算有尷尬,也隻是一句玩笑話便過去了。
他是很喜歡周小白,可也沒到非她不可,追不到就要死要活的樣子。
跟鍾悅民還是兩碼事,或者說他的事業(yè)心更強,某些思想更為獨立。
你看經(jīng)曆過頑主和老乒之間的矛盾計劃後,張建國的死倒成全了這個圈子。
有周常利和周小白分別從圈子裏不斷向外界引流,雙方的矛盾並沒有完全被對立和激化。
很明顯的,京城頑主的有生力量在不斷被侵蝕,同老乒們一樣,他們也喜歡錢。
有區(qū)別的,老乒們生來高貴,可能不缺少生活所需,賺來的錢多用來消費。
而頑主們在成年以後就要麵對生活壓力,不得不向生活低頭。
鍾悅民和李奎勇的未來就是最顯著的對比。
一個憑借父輩的關係,可以瀟灑人生,一個早早地承擔起養(yǎng)家的重任。
現(xiàn)在想想,還得是這個時候更平等吧。
至少在機遇麵前,大家都還有的選擇。
最尖端,最跳脫的矛盾點一消除,大家便各奔東西,追求生活最本質(zhì)的東西。
李援朝能借助周小白和青年匯的關係一躍而起,成為京城老乒裏最富有的存在。
他張海洋更不差機遇和兄弟,追求周小白反而成了一種任務和比較。
什麼任務?
這是他給自己立下的目標,隻要追到了周小白,那京城供應鏈的這份關係就有他的一份。
作為分支供應商,李援朝能憑借關係網(wǎng)賺到買汽車的錢,足以說明這片關係網(wǎng)的價值。
別人要畏懼周小白的出身和脾氣,他張海洋跟周小白是一個大院的,父母之間都有聯(lián)係。
要說最應該追求周小白的,也最有可能追求到周小白的,非他莫屬。
別看鍾悅民在一邊搗亂,實際上張海洋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說到底還是出身為題。
有消息傳出來,他爸的問題查的差不多了,再有戰(zhàn)友們幫忙,基本上就要出來了。
可鍾悅民的父親問題很複雜,一時半會兒的應該出不來。
不僅如此,鍾悅民的父親在外麵還沒有什麼助力,以前也沒有什麼生死關係。
以前大家的父母都一樣,誰都別嫌棄誰,誰都別笑話誰,可現(xiàn)在有區(qū)別了。
再看周小白的父母,可都是一點問題沒有,就依著鍾悅民家的那種情況,他還有機會?
所以這會兒即便周小白跟他耍脾氣,他也沒在意,等結了婚在一起,他還不是一家之主。
“煩的你——”周小白對於他的話沒有任何興趣,今天李援朝請客,她算是不請自來。
甭問,還是她剛剛說的理由,遛狗。
“想吃什麼,周總隨便點,我請客。”
李援朝真是大方,抬手示意了門頭,笑著介紹道:“剛開業(yè)沒多久,京城最好的飯莊子。”
“露怯了吧,這兒我還能不知道?”
周小白抬起頭瞥了一眼門匾上的浪淘沙字樣,指了指下麵的小字對幾人問道:“你們來這裏吃飯都沒仔細看這個備注嗎?”
“艸——”李援朝有點傻眼了,“我還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這不是李哥他們——”
“你別告訴我,京城最好的飯莊子還有倆。”周小白可勁兒地揶揄道:“是不是還有沁園春和漁家傲啊?”
“嘿嘿——”李援朝突然地一笑,對張海洋說道:“這還真是我孤陋寡聞,貽笑大方了。”
“是了,是了。”
他好像是故意的,就這麼對張海洋講道:“依著周總跟李哥的關係,這飯莊子咱們當成寶似的,人家周總說不定天天都吃呢。”
“別寒磣人啊——”周小白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嗔道:“誰天天吃了。”
“一周吃一迴也比我們強啊。”
李援朝絲毫沒在意張海洋已經(jīng)變了的臉色,給周小白眨了眨眼睛,繼續(xù)玩鬧著。
幾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人來的差不多了,這才往大廳裏麵走。
這三處飯莊子秦淮茹真是用了心的,每一處場地都極為寬敞,十幾個人進來絲毫不顯得擁擠。
有大廳領班過來招唿眾人往包廂裏走,一邊介紹著今天的菜品。
川菜,浪淘沙在吸引了一些優(yōu)秀的川菜廚師,搭配良好的配菜條件以及服務,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川菜飯館。
這麼說吧,京城吃魯菜最多,因為魯菜溝通南北,最適合大眾口味。
但總有重口味的,喜歡川菜的鮮香麻辣,尤其是漸入了冬,更是如此。
要吃川菜,就去浪淘沙,要吃海鮮,就去漁家傲,要吃正兒八經(jīng)的府菜,那必然是沁園春。
不過京城的年輕人更懂得追求時尚,像是沁園春那樣厚重的菜式和風格並不討喜。
去沁園春的反而是那些幹部們,府菜比魯菜更講究包容性,也更適合慢慢喝,細細品。
年輕人喜歡什麼?
喜歡新鮮的,喜歡刺激的,所以來漁家傲和浪淘沙的人比較多。
尤其是浪淘沙,價格更親民實惠,川菜一向講究配料和火候,這裏的菜品成本也比較低。
——
“怎麼了?”
大家都往包廂裏麵走,最後過來的左傑卻是遲疑著站在大廳門口向外麵張望著。
李援朝送了周小白等人去了樓上包廂,這會兒下來迎他,好奇都走過來一起張望了起來。
“我特麼總覺得有人在盯梢。”
左傑可不是專業(yè)的,但誰讓他有個專業(yè)的爹呢,他爹去工程兵以前可幹過這個。
所以小時候聽他爹,聽他爹戰(zhàn)友沒少講這方麵的故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幾分能耐。
“盯梢?盯誰?”李援朝眉毛一挑,再一次仔細打量了起門外的情況,嘴裏問道:“是盯你的還是盯我的,或者是盯樓上那幾個的。”
“我哪知道,剛進來時有的這種感覺。”
左傑微微皺眉,掃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沒發(fā)現(xiàn)具體可疑的人,這才鬆開了手裏的門簾子。
這會兒停車場往大廳這邊來的人多了,想要看清楚也是不可能了。
“走,先上樓再說。”李援朝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麼收獲,拉了左傑一下,示意了樓上。
往前走了幾步,他這才小聲講道:“小白的情況有點不太對,一來就跟我說遛狗呢。”
“遛狗?”左傑也反應了過來,眼睛一睜,示意了門外疑惑道:“外麵的那個?”
“很有可能,神神秘秘的,她沒說,我也沒問。”李援朝微微搖頭,邁步上了樓梯,“反正不是衝著我來的,小白又已經(jīng)知道了,怕啥。”
“總不能是特務吧。”他嘿嘿一笑,給左傑擠眉弄眼地說道:“我可不信特務敢著小白的邊。”
“你可真敢想——”
左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要是特務,小白知道了還能溜著他們?”
說完,他也覺得李援朝是個逗嗶,搖了搖頭跟著上了樓。
“鍾悅民跟我求購車指標的事你知道嗎?”
他邊走邊說道:“說是攢夠了買車的錢,想要趁現(xiàn)在羚羊降價,買一臺當貨車用。”
“扯幾把蛋唄——”
李援朝沒在意鍾悅民的跟風行為,坦然地講道:“他的錢攢夠沒攢夠我不知道,但袁軍他們是挺夠意思的。”
這話裏有話啊,左傑聽得一樂。
“我也不說他小馬拉大車,各有各的活法。”李援朝嘴角一撇道:“大家都嘰霸兄弟,我都不好說他什麼,反正這錢也不是偷搶來的。”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左傑點了點頭,講道:“這指標怎麼來的你也知道,自己人用可以,但絕對不能往外麵賺錢去。”
“這不能,他不是那種人。”
講到了鍾悅民,尤其是左傑關心的購車指標和優(yōu)惠問題,李援朝還是敢說實話的。
他給左傑保證道:“就像我剛剛說的,他或許有裝嗶的行為,但絕對不會裝孫子。”
“買車絕對是他自己買車。”
二樓走廊,李援朝憑欄而立,示意了下麵門口的方向盯著,嘴裏說道:“他要是敢把優(yōu)惠指標賣出去,那他以後也甭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那就給他一張。”左傑很好說話似的,同李援朝站在了一起,看著下麵說道:“青年匯的朋友,我能照顧的一定不會讓你們?yōu)殡y。”
“要不怎麼說你是會長呢。”李援朝笑嗬嗬地看了左傑道:“趁著上菜的工夫,我陪你在這盯一會,看看有沒有眼瞎的進來探路。”
“這個倒不用。”左傑很是自信地講道:“他們在外麵我還擔心,真要進來扯沒用的,不用咱們盯著,會有人盯著他們的。”
“哦——”李援朝突然就明白了,目光微微閃過幾分驚訝,可嘴裏強忍住了沒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左傑講的已經(jīng)很清楚了。
他以前不知道,周小白在門口已經(jīng)指了門匾上的備注文字給他看了,他還能不知道?
現(xiàn)在迴想一下,自己前幾次來這邊有沒有亂講話,或者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後背驚出的冷汗告訴他,以後在外麵別特麼瞎說話,胡亂吹牛皮,真有人聽著。
古話說隔牆有耳,不得不防。
誰能知道,這裏的服務人員也會有針對性的收集和關注特別的消息呢。
真如左傑所說,有人跟蹤周小白,不進來還好,一旦進來瞎打聽,保準能被識破。
隻是周小白都明說了,她在遛狗,這就是知道了也沒在意,他們跟著著什麼急啊。
“那咱們就屋裏歇著。”
李援朝嘿嘿一笑,示意了樓上最大的包間說道:“兩間,二十五張椅子,今天都得坐滿了。”
“你算是做大做強了。”左傑迴頭看了一眼樓下,便跟著李援朝往包間裏麵走。
這浪淘沙的包間有幾間是能貫通的,隻要打開相隔的屏風隔間板就可以了。
現(xiàn)在兩張大桌相鄰,真如李援朝所說幾乎都坐滿了,都是老乒圈子裏的頭麵人物。
真是頭麵人物,又是坐在這裏,身份就不用說了,關係一定是親密的。
要麼是供應鏈的組長,要麼是他李援朝手底下的小組長,反正都在這個圈子裏混飯吃。
看他們一個個的穿著,臉上的笑容以及整個人體現(xiàn)的精氣神就知道,過去的一年多沒少賺錢。
“左會長,我就不用跟大家過多介紹了啊。”同左傑進屋,李援朝笑著對眾人說道:“你們今天怎麼表現(xiàn)我不管,能不能入得了左會長的法眼全看你們自己的本領。”
“不過我可提醒諸位啊。”
他點了點自己手上的手表,象征意義地提醒眾人道:“從現(xiàn)在到明年的五月份可沒多長時間了。”
“哈哈哈——”
青年匯的負責人,也是神秘的東城一號俱樂部會員,眾人看向左傑的目光如何能不熱切。
關於左傑的出身,其實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跟他是發(fā)小和同學的關係。
隻是以這兩種關係去攀交,現(xiàn)在的左傑也不認的,要進青年匯必須有紮實的實力。
什麼實力?
很簡單,現(xiàn)在的入會條件稍稍放開了,不必像一期會員那般嚴苛,隻要在某些領域有所建樹,或者表現(xiàn)出某些特質(zhì)和天賦就可以了。
或者直白點說,你能做生意賺錢,也可以成為青年匯的會員。
不過要往東城一號俱樂部發(fā)展就有點困難了,因為那裏現(xiàn)在除了個別特殊的,隻招收幹部身份的會員。
不過有青年匯的身份就已經(jīng)很牛嗶了,別的且不說,李援朝可跟他們吹噓過,他這青年匯的身份已經(jīng)幫他節(jié)省了不下兩千塊錢了。
除了一些特別的項目,他們也能享受在東城一號俱樂部的設備設施。
最起碼的,沒有這層身份,你想去吃餐廳裏的飯菜,想住俱樂部招待所都是不成的。
都說浪淘沙的飯菜好吃,可要真說起來,李援朝還是覺得俱樂部的餐廳飯菜好吃。
浪淘沙是對外的餐廳,俱樂部的餐廳可隻對內(nèi)服務呢,意義都不一樣。
不過今天他要宴請圈子裏的頭麵人物,這裏絕大多數(shù)都不是青年匯的會員,所以隻能選外麵的餐廳。
“當然了,你們也別老是盯著左會長啊。”
李援朝談吐風趣地走到了周小白的身後,對眾人說道:“財神爺可就坐在這呢,你們怎麼表現(xiàn),周總可都看在眼裏了。”
“別——都是朋友,不用表現(xiàn)了。”周小白最近很煩,對於過分熱情的接觸都不感冒。
這會兒她端起酒杯,示意了眾人說道:“說實在的,咱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沒必要來虛的,今天就是衝著大家來的,我借花獻佛,提第一杯。”
“敬團結——”
“敬周總——”
“哈哈哈——”
眾人真是很給麵子,周小白張羅酒,大家的目光一直盯她和左傑,這會兒紛紛起身幹杯。
都是大小夥子,都是年輕姑娘,一大杯紮啤說幹就幹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喝過這個年代的啤酒,跟後世相比又是一種口味。
一大杯幹掉,不少人的臉上已經(jīng)泛起了紅韻,尤其是那些跟來的姑娘們。
她們性格爽利,熱情似火,也是供應鏈係統(tǒng)裏的銷售尖兵。
李援朝手裏就有兩個女孩子,做銷售工作特別厲害,每個月都能拿到三四百塊錢。
這個年代啊,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一個月能賺三四百塊錢,還是憑自己的能力。
家長知道了都是羨慕不已的。
沒的說,這圈子很排外,周小白從一開始就講到了,就是想帶朋友們賺一點零花錢。
她隻負責提供資源,賺多賺少全憑各自的本事,賺多了她不要人情,賺少了也別埋怨她。
就是這份敞亮,讓四九城的老乒們都要領她的一份人情。
你看李援朝在這個圈子裏很火,可要說真正的大佬,還得是周小白。
所以這第一杯酒由她來張羅,李援朝一點都沒有覺得被喧賓奪主。
很簡單,他今天宴請大家,目的就是為了供應鏈係統(tǒng),就是想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交際圈。
“這第一杯酒小白敬大家,我也借花獻佛,敬大家第二杯酒。”
左傑端起酒杯,很是謙虛客氣地看著眾人說道:“在座的都是援朝的朋友,是咱們供應鏈係統(tǒng)的佼佼者,是圈子裏的青年俊傑。”
“我在這裏也歡迎大家積極聯(lián)係,如果有意報名咱們青年匯的,我也一定會努力支持。”
“好——”
聽左傑如此敞亮,眾人雖然很清楚,進青年匯的條件很苛刻,可這會兒還是叫好聲連連。
不一定能進得去,但交好結識左傑總是沒有錯的。
千萬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待左傑,大家都還在靠著父輩的關係和影響努力賺錢,人家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事業(yè),還不是憑父母的關係得來的。
所以說佩服,大家也真是佩服他的眼力。
能在跟著衛(wèi)家兄弟胡混兩年後,選對一個好大哥,這小子真是果決和聰明。
不過有人還記得當初那點事,調(diào)侃左傑也是個機靈鬼,與其說找了個好大哥,倒不如說當初找了個好大嫂。
換做是誰遇著顧寧,都知道她的對象一定了不得,能攀交關係自然是賺了的。
這會兒李援朝等眾人喝得了酒,笑嗬嗬地舉起酒杯,對眾人講道:“今天你們來著了吧。”
“哈哈哈——”
眾人都覺得有所得,準備一會去找周小白和左傑套近乎,這會兒都看向了李援朝。
“我講點實際的啊——”
李援朝端著酒杯站在餐桌旁,看著眾人認真地講道:“能給大家一個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我們得感謝周總,我們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李援朝,太客氣了啊。”周小白在不遠處指了指他,提醒道:“話太多。”
“哈哈哈——”李援朝也不惱,衝她示意了酒杯,道:“我是真心實意的。”
得了周小白一個白眼,他又繼續(xù)對眾人講道:“周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認真。”
“跟著我混生活的兄弟都知道,咱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說渾渾噩噩也不為過,對吧?”
“沒錯——”
“哈哈哈——”
眾人笑鬧聲一片,憶苦思甜環(huán)節(jié),每次聚會大家都會經(jīng)曆,可每一次聽他講都有種感動。
是,他們是有關係,有資源,可以前真不知道該怎麼變現(xiàn),怎麼賺錢。
一個個的都跟苦哈哈似的,想去老莫吃頓飯都得攢錢消費,落魄極了。
哪裏像現(xiàn)在這樣,一天三頓在老莫也吃得起,隻要腿勤快,嘴會說,汽車不敢想,但摩托車已經(jīng)騎上了。
這樣的生活要是擱以前說,那絕對是吹牛皮,就算圈子裏的大哥也不行。
多了也就是趁家長不在,偷偷開家裏的公務車出來瀟灑一會兒,有的時候迴家還得吃竹筍炒肉。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們在家長那裏真正做到了揚眉吐氣,挺直了脊背說話。
不用家裏給錢穿衣吃飯,自己弄了臺摩托車代步,比老子娘都強。
再一個,趕上時候好,真算工資,不算待遇,他們賺的要比爹媽多。
隻是錢,沒有票,可有總比沒有強啊。
在他們手裏,有錢就等於有票,大院供應處也是收現(xiàn)金的,即便沒有票也成。
“所以這杯酒,我要敬周總。”
李援朝笑著向周小白舉杯示意,而後又向左傑致敬道:“敬左會長,為供應鏈係統(tǒng)保駕護航。”
“敬周總,敬左會長——”
餐廳包廂裏氣氛一下子變熱烈了起來,伴隨著服務員上菜的熱鬧,眾人的關係也拉近了。
李援朝請客,主要是入冬了,又到了一年一度海鮮大豐收的季節(jié)。
從這個月開始,津門水產(chǎn)總公司每天都會向京城派貨,都是水產(chǎn)產(chǎn)品,帶著冰來的。
不計訂單,先把貨發(fā)過來,壓力全給到京城的供應鏈銷售人員。
周小白今天來這邊除了是帶著任務的,更多的還是要支持李援朝。
因為海鮮冰凍也不能庫存時間太久,庫存有壓力不說,成本也有壓力。
這種供應鏈銷售模式,走的就是快產(chǎn)快銷。
因為海鮮屬於重件,基本上都是送到各單位後勤完成集采程序。
沒有論斤賣的,都是論噸。
像是那種兩三個人的小團隊根本吃不下,也吃不消這種快銷任務,隻能李援朝這種大團隊。
李援朝這一次召集了十多股團隊,他要把今年的海鮮銷售任務吃下一半。
也就是說,他自己的銷售團隊完不成,或者不滿足於當前的現(xiàn)狀,還要聯(lián)合其他銷售團隊。
周小白今年可是給了他們指標和分紅,誰單天賣的多,第二天提貨就最早,提成也更多。
說白了還是物質(zhì)激勵那一套,單噸位賣一定看不到什麼獎勵和分紅。
但隻要是這種集合在一起的大團隊,那分紅就很可觀了。
李援朝真是能張羅,他給眾人講了,周總在這裏坐著,隻要完成了他每天的計劃和目標,到明年二月份結束,大家都有錢買汽車了。
就是這麼的狂野,十幾個大股組長,四個月的時間就能賺六七千塊錢,牛不牛嗶。
所以今天酒桌上最熱烈的時刻便是李援朝喊出那句“四個月一臺車”的口號。
誰不喜歡汽車呢,張海洋攢了一年多的錢,還得說從兄弟們手裏喀嚓一點才攢夠了錢。
可他不是圈子裏第一個買車的,沒有太多的興奮勁。
尤其是現(xiàn)在李援朝一張羅,承諾讓大家明年都能買汽車,他嘴裏酸酸澀澀的。
明明他和周小白是一個大院的,可就是李援朝這份不要臉的勁,得了周小白的青睞。
或者更坦然地講,是李援朝看清楚了問題的本質(zhì),巴結周小白是一方麵,他對周小白背後那位也是極盡的討好和巴結。
讓張海洋去巴結那位,他是如何都做不到的,相信鍾悅民也做不到。
——
包廂裏很熱鬧,包廂外很鬧心。
調(diào)查員跟來了這邊,卻發(fā)現(xiàn)周小白的關係網(wǎng)太複雜了,這些人一個一個地去辨別身份,不知道要忙活到什麼時候。
可領導已經(jīng)下了死命令,跟周小白接觸過的所有人都要做好登記和調(diào)查。
至少要盡快掌握他們的身份以及與周小白牽扯的關係。
這些天他們跟著周小白跑東跑西,可是累傻了,這大小姐不僅能花錢,敢花錢,在社交方麵也是個多麵手。
每天都在國際飯店消費,在京城這些天除了吃喝就是玩樂,哪個單位的負責人有如此瀟灑。
即便是查到這家聯(lián)營公司沒有問題,他們也要懷疑這個周小白有問題了。
到底是多能賺錢的企業(yè)啊,任憑周小白如此揮霍都沒有出現(xiàn)問題,還有些變本加厲了。
你看看今天參加聚會的人吧,咋咋唿唿,稱兄道弟的,很是讓他們皺眉頭。
這很有可能是京城的小崽子們啊,他們可很是清楚這些年輕人的破壞力。
雖然說現(xiàn)在小崽子的好日子到頭了,可也得分情況,分怎麼說。
真要僵持起來,這些人一鬧,哪個單位也擋不住。
所以他們不敢直接問,隻能是旁敲側擊,利用手段將屋裏的年輕人取證拍照。
另一方麵,他們也找機會進行了監(jiān)聽,發(fā)現(xiàn)這是團夥聚會呢。
沒錯,他們用了團夥一詞,一夥人聚在一起商量著幹壞事,可不就是團夥嘛。
可聽著聽著味道就有點不對了,窗外的偵查員發(fā)現(xiàn),這些小崽子們?nèi)诵」泶螅劦目啥际谴笊狻?br />
成噸批發(fā)海鮮,他們都不敢想的資源和能力,在這些人的嘴裏好像是稀鬆平常點事。
再看那幾個明顯是領頭的,張口閉口這個部那個委的,好像很有能量似的。
這倒是引起了偵查員的警覺和注意,一邊將情況做了記錄,一邊把這邊的情況向上匯報。
他們反正已經(jīng)準備好查個水落石出了,除非上麵的領導願意承擔責任,主動叫停。
現(xiàn)在誰叫停,誰就承擔責任。
所以焦點和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澤川的身上。
周澤川聽到具體的匯報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上午了,在單位困了這麼長時間,他迴家收拾收拾。
在同老領導談過之後,他也放鬆了下來,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驟然聽到調(diào)查的消息和結果,雖然很驚訝,可也沒有太過於驚訝。
李主任的愛人都在這家企業(yè)裏擔任副總,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人驚訝的了。
說好的,要配合蘇維德的表演,所以把手裏掌握的最近的調(diào)查結果和情況整理好,他便來到了蘇維德的辦公室。
與上一次來這邊的忐忑不同,周澤川頗有幾分沉穩(wěn)和幹練,或者說是爽利。
沒有了猶猶豫豫,沒有了瞻前顧後,倒是讓蘇維德高看了他幾分。
“這是什麼情況?”看著手裏的報告,蘇維德一皺眉頭,“牽扯到了這麼多人?”
“我們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這才把昨天晚上參加聚會的所有人身份背景調(diào)查清楚的。”
周澤川微微皺眉匯報道:“我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也是很震驚的。”
“怎麼會有這麼多——”
蘇維德也是皺起眉頭,看著名單背後掛著的出身和關係網(wǎng),心裏砰砰直跳。
周澤川明白老蘇要說啥,這麼多大院的小崽子,還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佼佼者。
能把這些人降服,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周小白在其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關於他們所提到的青年匯,這個沒法做調(diào)查。
一線的偵查員說了,想要去調(diào)查這家俱樂部,除非是上麵的上麵來人。
蘇維德抬起頭看了周澤川,等他一個解釋。
要解釋,很簡單。
周澤川很坦然地解釋道:“東城一號俱樂部裏最低級別的會員都是正處級。”
隻這麼一句,蘇維德的眼睛便瞪大了。
“這怎麼可能呢——”
如此多的幹部,哪個俱樂部有這般的能耐。
蘇維德此前就沒有聽說過什麼東城一號體育俱樂部。
現(xiàn)在周澤川一介紹,他也是有點含糊了。
“據(jù)調(diào)查員介紹,他們組建的供銷銷售網(wǎng)絡很龐大,貿(mào)易量十分驚人。”
周澤城匯報道:“現(xiàn)在幾乎可以肯定,津門順風商貿(mào)從貿(mào)易管理中心獲得的訂單都通過這一渠道進行了變現(xiàn)。”
“具體情況呢?”
蘇維德敲了敲桌子,看著他問道:“在這個程序中,有沒有違規(guī)的情況發(fā)生啊?”
這特麼怎麼說啊!
周澤川看了蘇維德一眼,他很想提醒老蘇,自己說的可不是這裏麵有沒有違規(guī)的情況。
你想吧,貿(mào)易量如此驚人,能牽扯到如此多的大院小崽子,那得牽扯到多少單位啊。
小崽子可都是有爹媽父母的。
牽扯到的單位越多,牽扯到的利益也就越多。
周澤川反正是越查越驚心,甚至有點害怕了。
蘇維德也顧慮到了這一點,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向他問道:“弄清楚周小白的身份了嗎?”
“暫時還沒有,她的情況好像也很複雜。”
周澤川匯報道:“我們通過一些渠道聯(lián)係這些年輕人進行詢問,可他們表現(xiàn)的非常警覺。”
“一聽說偵查員詢問關於周小白的情況,他們都表現(xiàn)出了不善的表情,是要反擊似的。
“什麼意思?”蘇維德不理解,“難道周小白在他們之中的威信如此之高嗎?”
“這是一定的,財神爺嘛。”
周澤川微微搖頭,認真地講道:“我們已經(jīng)在盡量調(diào)查她的身份背景了,雖然她都沒有迴家,接觸家人,不過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我想跟您確定的是——”
他看向蘇維德詢問道:“我們還要不要查下去了。”
“查,為什麼不查?”
蘇維德表現(xiàn)的倒是很堅決,嚴肅地講道:“既然已經(jīng)查出牽扯到了這多人,就證明咱們查對了。”
好麼,這還查對了!
“這裏麵一定有大問題。”他看著周澤川確定道:“那些小崽子們不足為慮。”
“大膽點,你不要怕。”
蘇維德點了點桌子,對周澤川講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掌握了周小白如此多的證據(jù),那就找機會先把她控製起來,查她和李學武之間的關係。”
“要先鎖定一個目標嘛——”
他眉毛挑了挑,認真地講道:“你應該很清楚上麵的意思,通過李學武就可以查三支代表,查李懷德,查董文學。”
“我們要勇敢一點,要有把紅星鋼鐵集團捅個窟窿的決心,不破不立嘛——”
“到時候……”
蘇維德蠱惑的語言周澤川是一點都聽不進去啊,以前還能行,現(xiàn)在聽多了有點反胃。
主要是跟楊駿談過以後,他算是徹底看清楚了老蘇的真實麵目。
今天抱著這個心態(tài)向老蘇匯報工作,對方真以為拿捏住了自己,裝都不裝了,演都不演了。
看看蘇維德念出來的名字,他想幹什麼,他想讓自己幹什麼。
真把這一連串的人查出來,他蘇維德要置自己於何地?
怕不是到時候他連同蘇維德一起死。
還到時候呢,到時候大家都得死。
周澤川坐在辦公桌的對麵,看著瘋狂的蘇維德不說話了。
現(xiàn)在輪到他冷靜地看老蘇的表演,身份互換,到現(xiàn)在他才覺得自己以前是多麼的愚蠢。
貪婪會讓人失去理智,這句話太對了。
——
“於經(jīng)理,忙著呢嗎?”
“呦——稀客啊——”於德才正在辦公桌後麵看著材料,見周澤川敲門進屋,很是意外地站了起來,主動迎接了他。
周澤川也是很客氣,握住於德才的手很是寒暄了幾句。
兩人以前算是搭檔,在保衛(wèi)組裏共事,平級,相處起來還算融洽。
雖然說都在一個機關裏辦公,可自從紀監(jiān)分割出去以後,辦公地點也進行了置換。
現(xiàn)在辦公區(qū)裏上班的人多了,大家還真沒有好好見一麵,坐下來說說話呢。
周澤川倒是也坦然,由著對方的邀請,便在沙發(fā)這邊落了座。
“德才同誌,我是來求援的。”
他坐下後,等秘書上好了茶離開,這才看向於德才講道:“我們有些工作需要保衛(wèi)處支持啊。”
“哦,這不是應該的嘛。”
於德才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驚訝過後很是認真地講道:“你看你還親自來一趟,真有什麼需要我們保衛(wèi)處幫忙的,你盡管說嘛。”
“唉,我這也是上命難為。”
周澤川先是歎了一口氣,隨後便看向於德才說道:“領導安排我調(diào)查津門順風商貿(mào)聯(lián)營公司總經(jīng)理周小白同誌,我們的工作進展緩慢啊。”
“現(xiàn)在想請保衛(wèi)處的同誌幫忙,幫我們查一下這位周小白同誌的出身和詳細信息。”
“查津門順風商貿(mào)聯(lián)營公司?”
於德才適時地表現(xiàn)出了驚訝的表情,不解地看著周澤川問道:“這個,好像不是咱們的分支機構,或者聯(lián)營單位吧?”
“哪個領導讓你查的。”他皺眉問道:“是穀副主任嗎?”
現(xiàn)在穀副主任主管紀監(jiān)工作,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可周澤川不敢計較,隻能是微微搖頭否定。
他如此作態(tài),又是否定了主管領導下達的命令,於德才哪裏能看不出來他的為難。
這單位裏除了穀維潔能影響到他,還有誰能對紀監(jiān)工作進行直接幹預。
你要說李懷德,這是不可能的,他才不願意往河邊走,不願意濕了自己的鞋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蘇副主任。
於德才有點懵,你是紀監(jiān)啊,你調(diào)查問題還需要保衛(wèi)處來協(xié)助你偵查?
這是不是有問題啊。
而且就算是需要保衛(wèi)處支持,也不用把案子說的如此透徹吧?
於德才看周澤川來他這不像是來尋求支援的,倒像是來泄密的。
於德才怎麼可能了解更多關於周小白的情況呢?
是啊,於德才是不了解,可隻要他跟於德才問了,不就代表李學武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