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是少室山的主峰,怪石嶙峋,山勢陡峭。當年“禪宗初祖”達摩麵壁九年,便是在這五**之上。
這一日時近正午,一輪秋陽漸漸移向中天,萬道金光映射峰頂,雲霧罡風皆已散去,五**愈發顯得突兀險峭。全江銘拾階而上,眼看峰頂近了,心中自是感歎,尋思:“兩年前上五**是踽踽獨行,無意間救了佩兒,卻不知那是她設下的圈套。這一次上五**卻是由一瓢大師等人相伴,要與佩兒廝殺比拚!”
眾人踅過一個山窪,忽聽峰頂傳來淒婉的簫聲。那簫聲如泣如訴,眾人聽了心中均是一沉,曉得是阮佩兒吹奏。一瓢大師道:“阿彌陀佛,耶律施主已在峰頂等候,咱們這就上去吧!”全江銘點點頭,昂首走在前麵。及至上得峰來,隻見阮佩兒臨崖佇立,依然是一身紅妝,身披猩紅鬥篷,隻是那鬥篷上掛滿了色彩斑斕的羽毛,顯得極為尊貴華雍。阿福和十三太保分列兩旁,見到全江銘等人上來,個個怒目橫視,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簫聲戛然而止,阮佩兒瞥了一眼全江銘,冷冷說道:“全大俠客,你來的時間絲毫不差半分,難得難得!呀,你心裏沒有贏的把握,竟然請德高望重的一瓢大和尚前來助拳,小女子真是榮幸之至。大和尚,別來無恙?”
一瓢大師雙眉聳動,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我佛慈悲,老衲乃出家之人,怎會涉及江湖恩怨?老衲今日前來,是要化解你二人的恩怨。”
阮佩兒咯咯笑道:“原來如此,咯咯咯……大和尚不愧是得道高僧,小女子本不該駁你的麵皮,隻是全江銘這廝實在是無情薄幸,今日若不懲戒他,難消我心中之恨!大和尚,你來得巧極,今日我二人生死相搏,由你裁決勝負那是再好不過。咯咯咯……”一瓢大師正欲再言,阮佩兒把臉一變,玉手一擺,說道:“大和尚,你毋庸再言!全江銘,你若是怕了,便當著眾人磕三個響頭,我便饒你性命!”
全江銘臉色凝重,沉聲道:“阮佩兒,你自信贏得了我麼?一瓢大師,多謝你心存仁慈,我與她之間的恩怨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比武廝殺是早晚之事。阮佩兒,你自管劃出道來,我全江銘接著就是了!”
阮佩兒哼了一聲,側身向一瓢大師問道:“大和尚,你是前輩高人,可曉得歐陽天抒,當年以哪幾樣絕技稱雄武林?”
一瓢大師道:“我比單思明道長小著一輩,無緣得見道長的尊容。可也曉得,單思明道長當年以輕功、內功、劍術享譽武林。”
阮佩兒嘴一撇:“說得不錯。全江銘,歐陽天抒的三項絕技你已得到了真傳,咱們今日就一一比來,好讓你心服口服,如何?”
全江銘心中暗想:“她為甚麼一再提及師父的名諱?”思忖良久,仍不得其解,轉而又想:“既然她提出要比試這三項絕技,我答應她就是了,絕不能墮了師門的名頭!”當下豪邁地說道:“阮佩兒,就依著你,你說如何比法?”
“且慢!”孫堅上前攔道:“江銘,這個小妖女素來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咱們吃她的苦頭還少麼?”
柳十三郎跨前一步,氣哼哼說道:“孫二爺,你也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今日說話如此不知好歹!”
孫堅昂首說道:“我孫堅堂堂中原好漢,一向涇渭分明,對人行人道,對狗行狗道,決不與你們這些契丹狗賊同流合汙!”
柳十三郎氣的兩頰顫動,哇哇叫道:“虧你也敢自稱‘好漢’?我看你不過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哼哼,你現在能東走西逛,強壯如初,全都拜我家公主之恩賜。若非我家公主從宮中盜出鮮活冬蟲夏草救你性命,時至今日,恐怕你還像一具僵屍一般臥在榻上。這件事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你這個中原‘好漢’怎麼會忘得幹幹淨淨?”
眾人心中明白,若沒有阮佩兒,安哺之雖可保住孫堅性命,卻不能讓他站立起來。柳十三郎此時提及此事,雖有要挾之嫌,卻是不爭的事實,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迴答。魯麻胡撫摩腦後勺,大嘴鼓了鼓,想要反駁一番,一時間哪裏想得出甚麼好詞,卻又不肯甘心,隻好嘿嘿笑道:“柳十三郎,你這廝狠巴巴的,提這事做甚?我二哥一向恩怨分明,嘴上不說,心中可是著實記的。嘿嘿,二哥,我說的對麼?”
孫堅忽地大叫一聲,右手倒轉樸刀,徑向左臂砍去。眾人尚未看清,那條左臂已是齊肩而斷,哢嚓一聲落在地上。全江銘急忙上前點住孫堅左肩要穴,將血止住,痛聲道:“孫二叔,你這是為甚?”孫堅仰天慘笑,恨聲連連:“為人行人道,與狗行狗道。我那時若是清醒一分,寧可死也不受狗賊的恩惠。哈哈哈……小妖女,這條臂膀給你,從此後,這件事休得再提!”
阮佩兒冷笑一聲,將臉頰側向一旁,滿臉不屑一顧的樣子。
柳十三郎看了一眼阮佩兒,忽地上前朝孫堅拜倒,大聲說道:“孫二爺,咱們雖是敵國,可你這份英雄氣概,我柳十三郎卻是由衷地佩服!”以頭磕地,撞的咚咚山響,額頭登時鮮血汩汩。
一瓢大師掏出一粒小還丹塞進孫堅嘴裏,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孫居士為國斷臂之壯舉,實是當年慧可二祖斷臂求法之寫照。壯哉,善哉!”南燕樓撕下衣衫,將孫堅傷口包紮停當,扶他坐下。
全江銘心中痛楚,大聲說道:“阮佩兒,不論你有何伎倆,今日我都奉陪,動手吧!”
阮佩兒把頭一歪,咯咯笑道:“你這廝雖然無情無義,卻還不失英雄氣魄,咯咯咯……”想了一想說道:“那好,咱們就先比試輕功。”走到崖旁又道:“全江銘,若是比試奔跑,短時間內你不如我,可你氣力悠長,長距離追逐,我們或可打個平手,難分高下。可今日咱們是性命相搏,隻有勝負,沒有平手,要比就要比的兇險。這崖下石壁上有一株鬆樹枝椏,咱們從峰頂躍下,不許用雙手攀附,誰若落在枝椏之上不被跌下,便是勝者。”
眾人俯身向那崖下望去,但見三十餘丈處崖壁上生出一株鬆樹枝椏,約有拇指粗細,心中均是暗道:“輕功再好之人從峰頂墜下,也絕難在上麵立足,縱使單思明道長重生,也決然做不到。這哪裏是比試輕功,分明是性命相賭。”全江銘見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思忖良久,搖搖頭說道:“不用比了,我認輸就是!”
“且慢!”林文君冷笑道:“耶律婉佩,你這個賭法真是歹毒得很。不過你再怎樣刁鑽使滑也瞞不過我的眼睛。你既然想得出來,就一定能做到,否則,哼哼,我看隻能是個平局!”
“咯咯咯咯……”阮佩兒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繼而麵如寒霜,一字一句說道:“林姐姐心思縝密,對人毫不留情,不愧是玉麵羅剎。你盡可放心,我要讓全江銘這廝輸得心服口服!”說罷,解下猩紅鬥篷,縱身跳將下去。眾人大吃一驚,隻顧向崖下望去,心裏均是在想:“她這是要自殺麼?”隻見阮佩兒將鬥篷舉在頭頂,那五顏六色的羽毛皆都張了開來,登時減緩了下墜之勢,片刻之間,已是輕輕落在枝椏之上。阮佩兒在枝椏上蕩了幾下,忽地淩空躍起,攀援上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明知她事先早有準備,難免有取巧之嫌,可下墜之時並未用手攀附,也不算違了規矩。魯麻胡嘿嘿笑道:“阮佩兒,這般匪夷所思的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嘿嘿嘿……”
阮佩兒道:“多謝魯三爺誇獎。法子雖好,卻是兇險得很,稍有不慎便會葬身崖底。隻是形格勢禁,不得不冒險一搏!”右手一指全江銘又道:“這場比試你服也不服?”
全江銘昂然說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早已認輸,何必再問!你隻說下一場如何比法。”
阮佩兒咯咯笑道:“好極了,一瓢
大和尚,你來見證,從此後,歐陽天抒輕功獨步武林的名頭算是沒了,咯咯咯咯……”
一瓢大師愕然道:“這與思明道長有何關係?”
全江銘大怒:“咱倆比試,你為何一再辱及我的恩師?”
阮佩兒淡淡說道:“不要問那麼多,我再領教歐陽天抒的成名兵器雙陽寶劍!”
全江銘心中怒火升騰,暗道:“你侮辱我也就罷了,卻一再辱及師門,這一仗我決不留情!”掣出寶劍,左手虛指,寶劍平推出去,到了中途,倏地收住劍勢,這一招正是“天竺劍法”的起手式,喚做“平湖秋月”。
阮佩兒冷笑一聲,譏諷道:“真不愧是歐陽天抒的弟子,那輕身功夫學不到家,這假仁假意的道學功夫倒是學得實足。全江銘,別假惺惺故作大度,我可不領情,咱們今日是性命相搏,出手之時絕不容情!”那個“情”字剛一出口,玉簫驟然點出,一道白光閃過,徑奔全江銘麵門而來。這一招來得突兀,饒是全江銘早有戒備,卻也沒有想到,阮佩兒說話之際便即動手。當下來不及細想,腦袋微微一側,寶劍便去削對方的玉簫。阮佩兒冷笑一聲,在劍簫相交之際,手腕一翻,玉簫貼著劍脊向全江銘右手砸去。
阮佩兒這一招喚做“注目烏江水滔滔”,雖也是起手式,卻是一招兩用,意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說話迷惑敵人,然後突施辣手,端的是詭異無比。杜鵑當年敗在歐陽天抒劍下之後,便隱居白頭山天池,潛心鑽研克敵之術,經過幾十年苦練,終於創出了這套“玉簫二十四式”,專門破解歐陽天抒的“風雲九劍”。她曉得歐陽天抒極為自負,與人過招之時,一向以強者自居,決不搶先出招。即使迫不得已首先發招,第一招定是使用沒有攻擊性的起手式,決不會失了禮數。針對這一弱點,杜鵑將“玉簫二十四式”的第一招分作一招兩式,第一式大開大闔,似是正麵攻擊,待對方用劍來格時,第二式驟然發出,順勢去砸對方右手虎口。這一招阮佩兒演練了千萬次,當下使出,滿心以為全江銘若不撤劍,也定然向後躍去,她的後續招數便可連珠發出,即使不能將對方擊敗,也可立即占了上風。不料全江銘不退反進,寶劍一翻一絞,登時將玉簫蕩開少許,左手疾探,徑去點對方的“巨厥穴”。這一變化令阮佩兒始料不及,當下來不及細想,一個鷂子翻身,向後躍去,堪堪避開了對方的一擊,心中隻是在問:“他這一招怎麼不似‘風雲九劍’?
殊不知世事滄桑,變化無常。這“天竺劍法”雖源於“風雲九劍”,但其劍意卻是天壤之別,便是一招一式也增加了許多變化。歐陽天抒初入江湖時年輕氣盛,爭強好鬥,他的“風雲九劍”是大開大闔,殺氣極重,出手之時絕不容情,每一招都能治人死地。經過與杜鵑的那場情變後,他隱居杭州天竺山,思前想後,感慨良多,卻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實是愛著杜鵑,思念之情日複一日。幾年之後,他將“風雲九劍”改為“天竺劍法”,以寄托自己對杜鵑的思念之情。這“天竺劍法”與“風雲九劍”相比,雖然仍是九招,但每招卻增加了九個變化,一招一式鋒芒收斂,細膩奧妙,端的是天下攻守兼備的最佳劍法。他哪裏曉得,正是他無意間的改變,方才使得杜鵑創造的“玉簫二十四式”,六十餘年後沒有成為“天竺劍法”的克星。
阮佩兒凝神細想,暗忖:“是了,他這‘天竺劍法’既是脫胎於‘風雲九劍’,自然會有所變化,但武學之道萬變不離其宗,我隻須與他搶攻就是了!”當下玉簫一揮,欺身再上,一招“遙望霸王別姬時”,左掌挾著真力遙遙拍出,玉簫左指右劃,驟然點出,徑奔全江銘肋下“天突”、“左商曲”、“血囊”三穴。這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可貼身之時,卻是動似脫兔,快似閃電,當真是突兀之極。全江銘見她來的兇猛,也不與她搶攻,腳踏“飛雪凝霜”,斜刺裏閃了開去。阮佩兒見了心中冷笑,身形一晃,也不見怎麼動作,已是擋住了對方去路。全江銘便似湊上去一般。阮佩兒輕舒粉臂,一招“天涯夢斷皆縹緲”順勢使出,劈頭向全江銘“百會穴”抓去。這一招若是抓實,不管你武功多麼高強,也當真會“天涯夢斷皆縹緲”,立刻身歸那世去了!全江銘大吃一驚,當下來不及細想,使出鐵板橋功夫,身子向後一仰,便如箭矢一般疾射出去。雙方一攻一守,當真快似雷霆,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全江銘腳跟尚未站穩,阮佩兒已是如影隨形到了近前,那根玉簫便似一條靈蛇一般,上下翻飛,指東打西,忽點忽刺,忽劈忽砍;左掌忽伸忽縮,尋瑕抵隙,招招不離對方周身要穴。全江銘一時被對方搶了先機,當下施展“飛雪凝霜”,左拐右趨,與之周旋。如此這般廝殺了四五十招,無論全江銘如何趨避,阮佩兒身形一飄一晃,總是搶在他的前麵,全江銘倒直似送上去一般。阮佩兒身法腳步與全江銘一般無異,隻是更為飄忽詭秘。全江銘心中暗暗驚訝:“我這‘飛雪凝霜’身法是師門不傳之秘,她緣何曉得?莫非她的師門與我有甚淵源?”當下問道:“阮佩兒,你的師父到底是誰?你為何也會這‘飛雪凝霜’?”阮佩兒身形片刻不停,冷笑道:“全江銘,你這‘飛雪凝霜’在我的眼裏不過是小兒玩的把戲,你卻奉之為天下最上乘的趨避功夫,真是可笑啊可笑!”全江銘聽她說得蹊蹺,尋思道:“既然她曉得‘飛雪凝霜’的奧妙,我便不可再使。不然豈不受製於她?”阮佩兒又冷笑道:“小子聽好,我這輕身功夫喚做‘飛火流星,比你那甚麼‘飛雪凝霜’如何?”全江銘心中疑惑:“兩種輕身功夫實則同出一轍,隻是她那名稱古怪,取那火化雪,星耀霜之意。如此廝殺下去,我處處受製於她,必敗無疑。我且隻守不攻,且看她‘玉簫二十四式’如何奧妙!”
“天竺劍法”與“風雲九劍”相比,殺伐之勢稍有不及,可防守威力卻大大增加,若是施展開來,隻守不攻,縱使阮佩兒、上官通天和嵬名浪遇三人聯手,三百招內也可自保無虞。當下全江銘寶劍掄開,隻見銀光閃閃,舞得滴水不漏。
阮佩兒見了心中冷笑,身形驟然一變,忽高忽低,忽東忽西,圍住全江銘周身飄忽不定。
南燕樓越看越奇,暗自驚道:“阮佩兒的身法怎麼如鬼魅一般,若不是親眼所見,絕難相信世上竟有這等詭秘的輕身功夫。”側轉身去看一瓢大師,隻見一瓢大師雙目微合,手拈佛珠,口中兀自誦個不停,臉上呈現擔憂之色。林文君握住南燕樓的手,四目相對,心中都是一般心思:“這是鬼,不是人!”魯麻胡忽地身子打了個冷顫,脫口說道:“鬼魅纏身,鬼魅纏身!”孫堅怒道:“甚麼鬼魅纏身,她本來就是個妖女!”嘴上如此說,心中實是驚懼不已。
阮佩兒圍定全江銘,身形飄來蕩去,似風吹柳絮,水送浮萍,腳下決不停留片刻;玉簫點刺劈砍,白光閃爍,猶如飛火流星一般。如此廝殺了一百餘招,全江銘隻守不攻,隻是仔細察看阮佩兒的一招一式。這一百餘招當真是空前激烈,妙招紛呈,令人目不暇接。但隻見場中,一個攻的如雷鳴閃電,迅捷無比,恰似一隻鷹隼,盤旋曲折,撲擊搏殺,一時間占盡了上風;一個守的門戶嚴謹,沉穩縝密,像一隻洱海孤舟,在波濤衝擊之下蕩來蕩去,卻總能夠化兇險於須臾之間。
如此又鬥了三十餘招,全江銘已將阮佩兒的招數看得清了,可心中卻愈發覺得蹊蹺,尋思道:“怎麼這‘玉簫二十四式’直似‘風雲九劍’的克星一般?我若運用‘風雲九劍’與之廝殺,此時怕是敗了。嗯,師父怕是早已發現‘風雲九劍’攻強守弱,這才增加了許多變化,改為‘天竺劍法’。”他哪裏知道,當年歐陽天抒自知自己鋒芒太盛,這才傷了杜鵑的心,痛定思痛,遍采西湖諸景,將自己對杜鵑的一片柔情揉進了‘風雲九劍
’。這內心深處的痛楚,單思明至死未吐露一字,全江銘哪裏能夠曉得?
就在這時,阮佩兒一招“自古多少癡情淚”,身形飄忽無方,玉簫點點戳戳撲將進來。全江銘既然已看清對方的招數,便不再隻守不攻。當下長嘯一聲,竟欺身而進,寶劍斜移,一牽一引,蕩開了對方的玉簫,左手駢指如戟,徑去點阮佩兒的“聽會穴”。阮佩兒見了心中喜道:“你終於攻出來了!”她搶攻了一百三十餘招,雖是占了上風,卻始終傷不得對方一絲一毫。她心中明白,全江銘氣力悠長,如此這般隻守不攻,氣力上已是占了便宜,待到自己力氣不支之時,對方若是轉守為攻,自己定然落敗。此時全江銘搶了出來,阮佩兒心中竊喜,故作不敵,身形一晃一飄,躲了開去。全江銘一招得手,寶劍晃動,登時蕩起千百個光環,將阮佩兒裹在中間。這一招“柳浪聞鶯”端的厲害!寶劍刺出之時,頓時劍氣大盛,劍尖發出嗤嗤聲響,吐露出百千條青芒。阮佩兒識得厲害,不與他正麵交鋒,嬌軀扭動,便如蜻蜓點水一般,一晃即逝。饒是如此,這招“柳浪聞鶯”的九個變化端的是鬼神莫測,無論無論阮佩兒飄到哪裏,那寶劍圍成的光圈,始終將她裹在中間;那嗤嗤聲響便如千百隻黃鶯在她身周飛來飛去,啼個不停!
南燕樓曾經與阮佩兒交過手,曉得對方的利害,可此時見了場中廝殺,不由心中暗歎:“想不到阮佩兒的手段如此詭異高明,與我交手時實是讓了三分。江銘若不傾盡全力,這場廝殺當真勝負難料!” 及至到了此時,南燕樓那顆懸著的心方才放了下來,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對林文君說道:“阮佩兒雖然厲害,可與江銘相比還是差著半分。這場廝殺江銘贏定了!”林文君輕聲道:“我被江湖好漢稱作玉麵羅剎,輕功自是不弱,可見了阮佩兒這等詭秘身法,我是望塵莫及,甘拜下風。江湖上要論輕功,她是第一人了!”
激戰之中,阮佩兒東趨西避,卻始終擺不脫全江銘的纏繞,心中登時怒火大盛,銀牙一咬,一招“那堪今日雨瀟瀟”,一個陀螺疾轉,玉簫扇形掃出,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玉簫已是和劍脊相撞了四五十下。接著招數一變,身形驟然飛起,身子宛如一朵紅雲向全江銘撲將過來,玉簫淩空擊出,發出嗤嗤聲響。這一招“雨打秋葉萬木蕭”是挾著內力擊出,端的不同凡響,但隻見白光點點從空而降,寒氣森森更增秋色。全江銘見此招來的兇猛,不由豪氣頓生,大喝一聲:“來得好!”寶劍一翻一絞,又是一陣亂響,頓時白光散盡,二人均是鷂子翻身,向後縱出。兵刃數次相撞,阮佩兒手法巧妙之極,那玉簫竟是不與寶劍劍刃相磕,寶劍雖利,卻也奈何不得玉簫半分。
二人如此這般翻翻滾滾,你來我往,堪堪廝殺了近千招,但見那輪秋陽漸漸西移,崖邊的那棵古鬆在餘輝的映射下,在地上拖了一條長長的影子。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唯恐漏過了一招一式,心中均是在想:“這般頂尖高手的廝殺,一生也難得遇到一次。”
到了此時,阮佩兒已是傾盡了全力,直累的酥胸喘籲,秀發散亂下來,被汗水貼在麵頰上,兀自沾不得半點便宜。而對方雖然也是汗水淋淋,但一招一式之間仍是沉穩有力,絲毫未露敗象。阮佩兒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道:“再廝殺下去,終究難逃一敗。莫若拚死一搏,或許還有勝機!”念及此,忽然問道:“全江銘,你心中對我真的半分情感也無麼?”全江銘甚是奇怪:“如此緊張廝殺,她為何有此一問?”當下未加思索,斬釘截鐵地說道:“阮佩兒,我們之間已無半分瓜葛,何必多此一問!”阮佩兒身形一轉,淒慘笑道:“癡心終被薄幸累,自古如此,罷罷罷!”不躲不避,胸膛向對方劍尖撞去,玉簫倒轉,竟是反點自己印堂。這一招突兀怪異,卻是喚做“烏江斷腸終須了”,便是為了迷惑敵人。全江銘哪裏曉得個中因由,大叫一聲:“不可如此!”寶劍疾撤,左手探出,徑去奪阮佩兒手中玉簫。阮佩兒心中竊喜:“你終於著了我的道!”故作腳下不穩,劈頭撞將過來,玉簫竟是來點對方的“結喉穴”。
這一招與上一招合起來便喚做:“烏江斷腸終須了,紅顏一怒斬無情。”是“玉簫二十四式”的絕命殺招,端的是詭秘無比,匪夷所思!杜鵑當年已料到,這套簫法盡管可以克製“風雲九劍”,卻未必能製歐陽天抒於死地,這才增加了這兩招怪異的招數,以求出其不意,置之死地而後生。
全江銘心存仁慈,一時間著了對方的道。此時二人相距不過尺許,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全江銘的高強手段便顯出了威力!隻見他身形後仰,玉簫貼著麵門劃過;寶劍順勢去削對方的右臂。這一招兇險萬分,卻是正合“徼眇一劍”之理。阮佩兒萬萬沒想到,全江銘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自己的絕命殺招化於無形!眼看對方的寶劍斫向自己的右臂,阮佩兒哪裏還顧得上傷敵,腳下輕點,身行疾速向後飛去,饒是如此,隻聽刷的一聲,右臂衣袖已被削去一截。她退得極快,及至站穩身形,那衣袖的殘片還兀自在空中飄飄蕩蕩。
這幾招端的快似閃電,疾如流星,眾人大多沒有看得清楚。阮佩兒冷汗淋淋,一顆心兀自咚咚跳個不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全江銘雙睛逼視著阮佩兒喝道:“你還要再鬥麼!”阮佩兒大腦急轉,尋思:“這最後一招是甚麼劍法,端的是無跡無痕,神鬼莫測!他一劍定可削掉我的右臂,卻故意偏出兩分,江銘哥哥心中當真還有我麼?”念及此心中一酸,眼眶已然濕潤。當下定定心神,歪著頭想了片刻,說道:“不用再比了,這一場你贏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麼要什麼,都砸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