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攔路的小兒之後,一行人繼續踏上道路。
子路說道:
“夫子,不如讓我到前麵探探路,好避開那些找麻煩的家夥。”
孔丘思索一會,便點頭同意了。
雖然他不懼別人上門找茬,但若是被不停的騷擾也會覺得煩。
能夠避開那些討人厭的蒼蠅,自然再好不過了。
子路得了命令,當即到前方探路。
一路走來,
子路發現前方已經靠近一處村莊,四周皆是成片的田地。
在那田地中,
有一名身穿布衣的老丈,正在幫田地鋤草。
子路打量了他一眼,並未懷疑。
畢竟這裏臨近村莊,有人在田地裏勞作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番探尋之後,子路便沿著原路返迴。
然而走著走著,他發現情況情況有些不對勁。
“有問題!”
子路雖然性情魯莽,卻也粗中有細,而且身懷浩然正氣,不是普通凡人。
以他的腳程,
此時應該已經返迴了原來的路程,能夠看到夫子等人的蹤影。
子路心中一沉,
雙目虎視,警惕的打量四周的環境。
然而一切都是正常的樣子,除了不見孔丘一行人的蹤影。
而且夫子並非停留在原地不動,
雙方同時互相靠近,距離應該更短才是。
子路不信邪,繼續往迴走。
一直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別說夫子了,連一個人影都見不著。
這時候,
子路猛然想起了之前看見的老丈。
他連忙縱身,朝著那個小村莊的位置跑了迴去,果然看見了那位鋤草的老丈。
子路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是陷入別人的術法之中了。
而且對方能在悄無聲息之間讓自己中招,實力顯然要遠超於他。
子路雖然心中憤然,但卻並未冒失行動。
明知道對方實力比自己強,還上前挑釁,那不是勇猛而是傻。
整理了衣冠,子路上前躬身道:
“見過這位老丈,在下儒家子路,敢問老丈可曾見過我家夫子?”
老丈聽到動靜,停下了手中的鋤頭。
看向子路,老丈譏諷道:
“一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也配叫夫子?”
子路頓時怒了。
你個糟老頭子怎麼淨胡說八道,我家夫子哪裏四肢不勤了?
那兩米的身高,砂鍋大的拳頭你看不見嗎?
就在子路要發怒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笑聲從身後響起。
“原來是許行道友。”
“閣下身為堂堂農家鉅子,何必為難一個小輩?”
霎那間,
四周景象一陣扭曲,恢複了被遮掩的真相。
村莊消失不見了,農田也不見了,唯獨那老丈還站立在原地。
孔丘緩緩從一旁走出。
許行見自己術法被破,也不驚訝。
畢竟儒家乃是百家魁首,對方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才讓人驚訝。
許行拱手一禮道:
“昔日稷下學宮論道,孔丘道友冠冕百家,令人佩服。”
“今日許行鬥膽,望與道友再論道一番。”
孔丘嘴角露出笑容。
像之前的兩個熊孩子那樣無理取鬧的,他隻會當蒼蠅打發了。
而許行是正經上門論道,他則歡迎無比。
論道不僅是爭論,
更能夠促進雙方進步,是一件互贏的好事。
雖然許行使用了手段戲耍了子路,但是卻並未傷人,稱不上有惡意。
“固所願,不敢辭爾!”
兩位當世大賢,也不顧滿地的塵土,直接席地而坐。
“仁!”
孔丘一字吐出,浩然正氣籠罩四野,光明正大。
許行也不甘示弱。
代表農家的無量綠色光芒浮動,彰顯勃勃生機。
一白一綠,涇渭分明。
盛大的光芒形成了波濤海洋,針鋒相對,想要一拚高下。
“嘩!”
浩然正氣凝聚成浪,朝著對麵狠狠的拍打而去。
正氣之中,似有一幅幅畫麵。
有莘莘學子寒窗苦讀,有詩書典籍閃爍文華。
麵對滾滾而來的浩然正氣,
許行大手一揮。
隻見原本一片荒蕪的大地之上,竟然冒出了許許多多的幼苗。
這些幼苗超出了時間的限製。
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生長拔高,長成了無數莊稼,結出累累碩果。
農家道蘊猛然大漲,擊退了襲來的浩然正氣。
許行道:
“儒家不分五穀,不耕農事,算不上真正的大道。”
許行一針見血,
直言儒家都是不事生產的懶人,對社會沒有任何貢獻。
這一點也是農機的殺手鐧。
凡是和任何學說辯論,農家都會搬出這一套,作為攻擊點。
並且百試不爽。
因此,許行十分自信。
孔丘卻笑道:
“農家都是自己種莊稼,然後才吃飯嗎?”
“沒錯。”
孔丘繼續道:
“農家用的農具、炊具都是自己打造的嗎?”
許行眉頭一皺,搖了搖頭。23sk.
“既然農家自己種莊稼,為何不自己打造這些東西?”
聽到這個問題,許行臉上露出了自信。
“區區器物豈能與農事相比,如果沒有糧食,全天下的人都要餓死。”
“農業乃是國家之根本。”
“打造農具、炊具會妨礙了農事,所以不做。”
孔丘的聲音陡然激昂起來。
“用糧食換農具、炊具不算損害了陶匠鐵匠,陶匠鐵匠也是用他們的農具炊具換糧食,難道能算是損害了農夫嗎?”
“況且許子為什麼不自己燒陶煉鐵,使得一切東西都是從自己家裏拿來用呢?”
“為什麼忙忙碌碌地同各種工匠進行交換呢?許子這樣不怕麻煩呢?”
孔丘發出一連串質問,
步步緊逼!
氣勢如虹!
長驅直入!
窮追不舍!!
直接抓住農家的死穴,對其觀點進行大肆批判、駁斥。
頓時,
許行臉上的自信之色消失了,強撐著頭皮說道。
“工匠本來就不可能又種地又兼著幹活。”
孔丘露出得逞的笑容。
“許子既然知道人的精力的有限的,不可能同時兼顧所有事情。”
“那又怎麼要求所有人都從事農業呢?”
“上古的堯舜禹也沒有親自耕種,難道他們就不是聖君嗎?”
孔丘發出最後一擊。
“這……”
許行張口結舌半天,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臉色漲得通紅。
“先生高論,是在下輸了!”
許行滿臉羞愧的說道,起身對著孔丘躬身一禮。
與此同時,
天際那浩蕩的農家道蘊,也隨著許行的認輸而煙消瓦解。
“承讓,承讓!”
孔丘同樣迴了一禮。
謙遜的說道,絲毫不似之前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