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凰山莊大廳之上,王濟仁父女二人坐在主座,正與葛天雄及陳近北說著話兒。王濟仁將茶杯拿起,喝了口茶,又將茶杯輕輕放下,道:“葛賢侄、陳賢侄,馬上就要科考了,不知兩位準備得如何了?”王嫣然聽罷,不等葛陳二人迴答,“嘻嘻”一笑,道:“爹!人家早就有備而來,還要等到現在才去準備嗎?兩位大哥可不是‘平時不燒香,急時抱佛腳’的人呀!您老人家怎地如此說道?”王濟仁“哈哈”大笑道:“爹可不是這個意思!”陳近北插嘴道:“嫣然,王世伯的意思我可知曉。”王嫣然笑道:“陳大哥,那你說說是什麼意思?”陳近北道:“你沒聽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這句話嗎?他老人家是叫咱們兄弟倆再加把勁啊!”王嫣然拍手讚道:“行!還是陳大哥聰明。你就好似爹肚裏蛔蟲一般。”
幾人正說著之間。突地,一名家丁跑了進來,道:“啟稟莊主,莊外有幾人闖了進來!”說罷,他用手指指向莊外,臉上盡顯驚惶神色。廳上幾人一聽,均是一怔。王濟仁更是一驚,心道:“來者何人,竟然如此沒有規矩?”他正沉思間,隻聽得門外鞋聲嘟嘟,從門外進來七八人。王濟仁定眼一瞧,驚聲叫道:“鐵林兄,今日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說罷,連忙起身,將手伸了出去,欲與那人擁抱。原來,七八人中為首那人是河南伏牛莊二當家張鐵林。隻見張鐵林紅腫眼睛,滿臉風塵之色。他一進來便即站住,雙眼惡狠狠地盯著王濟仁,更不行禮,隻是不停冷笑。
王濟仁甚感奇怪,心中暗道:“平素江湖中人對我極是尊重,隻要老遠見到我,都會忙著過來打著招唿。這張鐵林與我私交雖說不上甚好,卻也有過數麵之緣。何以他今日突如其來的登門,臉色也是如此平淡,全無往日那般的熱情?”
張鐵林道:“嘿嘿!‘濟人王’王大俠,你老可還好嗎?”王濟仁“唉”地一聲,道:“鐵林兄,我這名號都是江湖人往我臉上貼金,你也這般叫麼?真是折殺兄弟了!我看你我還是兄弟相稱,不必拘於虛禮才是!”
張鐵林“呸”地一聲,道:“我張鐵林可不敢有你這樣的兄弟!”王濟仁“哦”地一聲道:“鐵林兄,此話怎講?”張鐵林道:“你何必明知故問?我倒想問問王大俠,近日我侄子張一帆進京趕考,你們鳳凰山莊為何卻要暗害於他?”王濟仁心裏一驚,暗道:“他侄子被人暗害了!隻是不知這張鐵林為何卻口出此言,硬說他的侄子是我鳳凰山莊所殺?”
葛天雄與陳近北兩人一聽,也是一楞,各自沉思道:“這幾日裏,我們均與王世伯呆在一起。他老人家從未離開山莊一步,那人為何說王世伯殺了他的侄子?此事當真奇怪!”
王濟仁為人極是圓滑。他被人冤枉之餘,也不著惱,隻是哈哈一笑道:“鐵林兄,看來此事定有誤會。你我還是坐下慢慢談吧”說罷,便叫人安排座位。張鐵林見他矢口否認,心中更是氣惱,大聲道:“好你個王濟仁,我今日找上門來,就知你不會認帳。殺死我侄子之人,當時就留下了話來,要我們去找鳳凰山莊。嘿嘿!還說什麼今年武科狀元非鳳凰山莊莫屬!當真是厚顏無恥!你不知曉天外有天麼?”
說罷,他對旁邊一青年道:“張阿生,你說說那日情形!”那青年躬身道:“二莊主,那些人當日確實就是您老這麼說的?”當下,他將那日情形細說一遍。
原來,張鐵林的侄子也是參加今歲武科的舉子,在赴臨安途中卻被人殺害。殺他之人當時留下話來,隻要是赴京趕考的舉子,就是與鳳凰山莊過不去,他們自是趕盡殺絕。
王濟仁正在沉思。張鐵林大聲怒道:“姓王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殺害武林同仁,咱們往日可是全看錯你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說著,“唿”地一掌,朝王濟仁狠狠劈來。
王濟仁正要閃避,忽聽得背後風聲微動,原是葛天雄在後躍出。他本不願意不明不白地與張鐵林動手,見葛天雄躍出,當下往後一撤,退出一丈以外,靜靜地看著。
葛天雄見張鐵林如此辱罵王濟仁,心中雖憤憤不平,臉上卻不露半點聲色,抱拳行禮道:“張老前輩,在下是湖南‘神拳無敵’門下葛天雄。家父在湖南就久仰老前輩大名,總在在下麵前提你老人家呢!”張鐵林聽罷,抱拳迴道:“原來你是湖南‘神拳無敵’葛兄公子,我與令尊雖未謀麵,卻一直神交久已。隻是不知賢侄何以與這等小人呆在一起,難道你不怕辱沒令尊一世英名麼?”葛天雄道:“張老英雄,依在下看來,此事極其複雜。其中定有誤會!”
張鐵林是個火暴性子,一聽之下,勃然大怒道:“嘿嘿!說了半天,你們原是一丘之貉。說說姓王的給了多少好處,難道他讓你做今科探花,還是什麼乘龍快婿麼?”
他話音未落,隻聽陳近北斥聲道:“姓張的,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陳近北暗戀王嫣然甚久,他知葛天雄亦是如此,隻是王嫣然一時在兩人間難以取舍。他見張鐵林如此一說,一則惱他辱沒意中之人;另則生怕王嫣然就此下了決心,棄他而去。是以立即駁斥張鐵林。葛天雄見張鐵林說話愈來愈不著邊際,心中也是氣惱,暗道:“我敬你是個前輩,你卻如此為老不尊。”
張鐵林旁邊一人怒道:“張二哥,對付這等小人,咱們還有什麼話兒可說的!”王濟仁扭頭一瞧,黯然道:“原來是襄樊‘金錢幫’的劉幫主,難道你也不信我麼?”那人答道:“王濟仁,這些事情都是鐵證如山,叫我等不得不信。前幾日,我幫中一位世侄也差點被你暗害。所幸老天有眼,未讓你等奸計得逞!隻是我那世侄至今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呢!嘿嘿!這一切還不是拜你鳳凰山莊所賜!”
王濟仁心中大悲,他無奈之下,仰天大笑數聲,沉聲道:“哈哈,想不到你們將這一切都歸到我鳳凰山莊的頭上。”張鐵林怒道:“姓王的,你們不動手,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說罷,他手掌揚處,唿唿兩掌,將鳳凰山莊兩名家丁擊到在地。接著,他隨勢衝了上來,肘撞拳擊,掌劈腳踢之間,又有幾名家丁被打落在地。
好在張鐵林認定王濟仁是主犯,他下手之餘,尚有分寸。此時,那些被他擊倒家丁隻是受些皮肉之苦,卻無性命之憂。
又見張鐵林一腳飛起,正與將上來堵截他的家丁踢倒。突地,他隻覺背後一陣疾風撲到,百忙之中斜眼一瞧,卻是葛天雄縱身撲上。他見這一拳又勁又急,不敢怠慢,當即迴掌招架。“撲”地一聲,將葛天雄擊退兩步。張鐵林見自己一掌揮出,隻將葛天雄逼退兩步,心中一驚,暗道:“此人年紀輕輕,武功好生了得!”陳進北眼見葛天雄不敵,大聲叫道:“葛大哥,我也來了!”說罷,他縱身躍了上來。
“金錢幫”劉幫主怒聲道:“怎地?你鳳凰山莊想倚所欺少麼?”說罷,上前幾步,將陳近北截住。
鳳凰山莊家丁一見,起聲喝道:“這些人不講理兒,我們也用不著江湖道義。”嚷罷,抄起兵刃,將張鐵林二人圍在中間。張鐵林道:“嗬嗬!你們想殺人滅口隻管上來,羅嗦那多幹麼?隻是此事沒有那麼容易!兄弟們,咱們也別閑著,大夥兒齊上,與鳳凰山莊拚個死活!”眾人齊應一聲,衝了上來。
雙方頓時戰成一團。張鐵林這邊人數雖少,來的都是武功高明之人,正所謂“來著不善,善者不來”。葛天雄與陳近北在年輕一代中,也算做武功傑出之人,但他倆與張鐵林二人相較,卻還是遜色一些。好在兩人均是機警過人,在與張鐵林及劉幫主打鬥之中,他倆雖是處在下風,一時三刻卻也不致落敗。那些家丁可就不同。隻見張鐵林這邊一個漢子手持長劍,幾招之間邊將一名家丁刺倒。就在此時又一名家丁撲上。那漢子罵道:“媽個羔子,你不想活了!”一招“蜻蜓點水”,挺劍從左刺來,那名家丁閃身躲開。那漢子又道:
“你還跑得好快!這次你能躲麼?”又是一劍刺去。隻不過這劍改了方向,從右邊擊到。果然,那家丁躲避不及,應聲而倒。
眾人激鬥之際,忽聽得王濟仁大聲喝道:“大家住手!都聽老夫一言!”他這一聲暴喝,猶如平地裏響了起一聲驚雷,眾人均是聽得一清二楚。鳳凰山莊這邊立時住手。張鐵林與劉邦主幾人也罷手不鬥。那漢子殺得性起,揮劍又將一名家丁刺倒。這麼一來,立即引起鳳凰山莊公憤,眾人紛紛嚷道:“莊主,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我們更他們拚了!”
張鐵林見自己這邊理虧,衝著那漢子厲聲喝道:“祁老三,咱們報仇還急這一時三刻麼?可不要失了江湖道義。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和姓王的畜生沒甚區別?”那漢子答應一聲,立即住手,站在一邊。
張鐵林轉頭朝王濟仁道:“姓王的,你有屁就放!”王嫣然見他不停辱沒父親,心裏怒極,斥道:“你才……,真是臭不可聞!”她畢竟是個女兒家,本想說張鐵林才是放屁,但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王濟仁道:“嫣然,休得對張世伯無理。”說罷,他黯然道:“鐵林兄,咱們這樣群毆,隻會傷及無辜。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今日就單打獨鬥。倘若兄弟我僥幸贏了,你就給我時日,讓我找出真兇;倘若哥哥勝了,我任你處置,如何?”
本來,剛才群毆之時,張鐵林這邊已經占了上風。他見此時王濟仁開出條件,也算是讓了自己這邊一步。當下,他不再計較,沉聲道:“好!我就依你所言,咱們在兵刃上見個高低。”轉頭對後麵人道:“將我大刀取來!”後麵之人聽到,有一人上來將他單刀遞上。
王濟仁苦笑道:“鐵林兄,咱們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麼?”張鐵林厲聲斥道:“王濟仁,你到此時還那麼假惺惺幹麼?”王濟仁一時無法,隻得隨手拿起家丁遞過長劍,抱拳道:“那就請鐵林兄先行出招。”張鐵林沉聲道:“好!我可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單刀一舞,一計“長江秋月”,便向王濟仁兜頭砍來。他心中惱極王濟仁殺他侄子,一上來就是竭盡全力,狂砍亂剁。
王濟仁見他如此,心道:“這張鐵林也太無理!今日,我若不將他製住,隻怕永遠也弄不明白事情真相了。哎!也不知能否將他製住?”他的武功本就與張鐵林在伯仲之間,一時之間,他也拿不定把握,是否就能勝張鐵林一籌,隻是眼前情勢緊迫,由不得他在多想。當下,他大聲叫道:“鐵林兄,王某被逼出手,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說罷,王濟仁長劍一揮,舉劍將張鐵林單刀格開。接著,他左掌遞去,朝張鐵林胸口擊去。隻見王濟仁左掌遞出之時,寬大衣袖鼓風而前,便象一個鼓滿風的船帆,其勢非同小可。張鐵林見狀一驚,暗道:“這王濟仁功夫果然了得。”
他見王濟仁這一掌來勢兇猛,不敢大意,連忙側身一步,讓了開去。王濟仁一掌拍出,就知曉他要躲避,左掌變掌為指,朝他“肩井穴“點去。他本不想傷害張鐵林,是以這一掌變掌為指,想就此點住張鐵林穴位。那張鐵林功夫也是了得,哪能被王濟仁輕易點住?隻見他單刀一揮,一記“一夫當關”,揮刀下砍。王濟仁連忙將指一收,避了開去。
兩人這麼一鬥,兩百餘招仍是不分勝負。本來,兩邊人馬均是相恃而立,互相對望,就宛若鬥雞一般。王濟仁與張鐵林這麼一動手,大廳內劍氣縱橫,刀光飛舞,象有無數疾風迅雷相互衝撞激蕩。眾人唯恐刀劍無眼,傷了自己,紛紛避了開去。
鬥了一會兒,雙方均覺得對方內勁欲來欲強,招法也是變化莫測。心中都是暗道:“今日的這場打鬥,隻怕是難分勝負了。”忽地,張鐵林一掌朝王濟仁胸口擊去。他這一掌無聲無息,待王濟仁發覺,想要閃避,已然不及。他隻得急運內力,跟著左掌遞出。兩人雙掌擊在一起。兩人這一掌均用盡全力,隻聽“嘭”的一聲,兩人各自後飛一丈開外,摔倒在地。王濟仁與張鐵林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霎那間,隻見廳內石地上灑滿一灘灘的鮮血,兩人嘴邊胸前也都是血。
雙方人馬均是一陣驚唿!王嫣然撲上前去,抱著王濟仁泣道:“爹爹,你怎麼了?”王濟仁道:“嫣然,我沒事。你告訴莊中眾人,讓他們去吧!”王嫣然轉頭對張鐵林大聲嚷道:“你們好狠的心,為什麼非將我爹爹逼到這樣?”說罷,忍不住大哭起來。張鐵林正在運氣療傷,他耳上聽到王嫣然如此說,卻不敢吱聲,生怕泄了真氣,以致前功盡棄。
“金錢幫”劉幫主搶著道:“今日事情弄成這樣,還不是拜你們鳳凰山莊所賜。嘿嘿!張二哥沒事便罷,倘若有事,你們罪孽可就深了!”
王濟仁支撐著想要站起來,但全身酸軟,便是要動一根手指頭也是不能。葛天雄瞧瞧王濟仁,又瞧瞧張鐵林,見他倆受傷極其嚴重,脫口道:“諸位,我看不如這樣。今日,我們就此罷休。你們給我們一些時日,讓我們去查找兇手。那時,我們自會給大夥一個交代。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就在此時,張鐵林運了好一會兒氣,已經較之剛才強了許多。他插口忽道:“好!就依你所言。十日後我們再來,到時看你們鳳凰山莊如何說道?倘若那時還交不出兇手,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祁老三,你過來扶我,咱們這就走!”傾刻間,張鐵林一行人等去得幹幹淨淨,隻留下鳳凰山莊眾人麵麵相覷。
雙方折騰這久,太陽已近中天。雖然是吃午飯的時間,鳳凰山莊上下人等哪有心思去吃。王嫣然道:“爹爹,這十日裏我們怎麼交得出兇手。”王濟仁道:“現在哪還管得了這多,到是交不出兇手,我把命交給他們便了。”言語中便有淒測自傷之意。
陳近北想了想,說道:“王師伯,我看不如這樣。這幾天裏,我和郭大哥四處轉轉,那兇手既然冒充我鳳凰山莊殺人,說不定還會出現。”郭天雄一聽,開口讚道:“陳少俠,你這個主意甚妙。”當下,眾人決定依計行事。
這日,關雎來到路拾遺房中,道:“路大哥,今日我與謝師兄就要離開臨安。咱們後會有期!”路拾遺道:“關姑娘,你們這就走了。你們跟錢老王爺打過招唿了麼?”關雎道:“早已打了招唿,這幾日老王爺很忙,均不在府中呢!”路拾遺道:“好!我送送你們。”說罷,兩人走出門外。
謝歸元拿著包袱,早已站在門外候著。他懷中還抱著那隻絲貓。路拾遺一見,忽地笑出聲來,道:“哎呀!謝師兄,這隻絲貓你還沒扔掉嗎?”關雎道:“路大哥,這隻絲貓可精貴呢!怎能隨便扔掉?不過,象這種富貴貓我們可伺候不了,將它送與你如何?”路拾遺笑道:“行!既然如此,將來我就給它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說罷,伸手接過那隻絲貓。
路拾遺懷抱貓兒,與關雎、謝歸元走出府外。早有王府下人將馬匹準備妥當。路拾遺道:“關姑娘、謝大哥,我就送你們一程,如何?”謝歸元眉頭一皺,關雎卻麵露喜色。路拾遺也不等兩人答話,翻身上馬,“篤”地一聲 ,策馬揚鞭朝前奔去。關雎與謝歸元緊緊跟在後麵。
三人一路向北,漸行漸遠,道上遇到武林之士便多了起來。但見此番進京趕考的武舉個個衣服鮮明,連兵刃也都十分講究,竟像是相親似的。常言道:窮文富武。學武之人多半有些銀兩,有的更是世家。倘若學武那人品行不端,銀兩來得更加容易。是以去京城參加武科少年個個衣服講究。道上相識之人遇見,相互取笑,若是渾不相識,往往怒目而視,將對方當作對手。
路拾遺見罷,心中好笑,暗道:“他媽的,這盡是些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他們竟將比武奪魁視作兒戲。嘿嘿!隻怕就是當作相親了!”謝歸元眼見離臨安已遠,道:“路少俠,你送得夠遠了,還是請迴吧!”路拾遺道:“謝大哥,轉過前麵路口,我就不
送了。”心中卻在怒罵:“你當老子是個瘟神,巴不得早點送走。哼!老子偏偏就不讓你如意!若不是瞧在關姑娘麵上,你就是磕上一百個響頭求我送你,我還不會答應呢。”心想至此,前麵路口已到,路拾遺道:“關姑娘、謝大哥,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咱們後會有期。”關雎與謝歸元抱拳道:“後會有期!”說罷,三人就此分手。路拾遺將頭一轉,也不管關雎如何依依不舍,騎馬揚長而去。
約莫一碗茶功夫,過了一個轉彎,路拾遺瞧馬兒累了,便讓馬兒慢慢行走。他正按轡徐行,忽聽得馬蹄聲響,迎麵奔來一乘馬。馬上乘客滿臉血汙,衣態極是狼狽。後麵有幾人騎快馬緊追不舍。那人迴頭罵道:“你‘潑風門’怎地如此歹毒,難道這武狀元就是你家麼?”路拾遺聽到心裏一驚,暗道:“我剛與關姑娘及謝大哥分手,怎地一下又冒出個‘潑風門’來了?”
他還未想完,後麵追趕的人已至,人數有五六人之多。其一人大聲嚷道:“你是癩哈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道行,也想去臨安爭奪武狀元?嘿嘿!老子將你等攔住,殺他個片甲不留,這武狀元還不是非我們謝師兄莫屬!”
路拾遺更是大奇,暗道:“這些人竟冒衝‘潑風門’行兇,哦!我明白了,他們定是受秦檜與陸逸夫唆使。老子可不能讓他們奸計得逞!”他正沉思間,後麵幾人又緊緊纏住那人,雙方打鬥起來。
其時,武林門派頗多。路拾遺在鍾家村隨賤三爺習藝之時,賤三爺常常介紹一些武林門派。常言道:人以群分,物以類俱。武學之道亦是如此。各地拳法雖然不同,但每一地拳法都有相似之處。路拾遺定眼一瞧,見那人閃展騰挪之間,使的盡是鄂州一帶功夫,心道:“這人使的是鄂州‘流風鏢局’的功夫。嘿嘿!老子當初對他們功夫佩服得很。那時,他們隻怕是眼比天高,哪裏瞧得起我!現在看來,這隻不過都是下三濫的功夫罷了!”
其實,那“流風鏢局”的功夫雖不高明,在鄂州一帶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鏢局大當家程叫天在武林中名頭甚響。路拾遺將他們武功貶低,其中夾雜個人恩怨居多,隻是出出少年之時所受惡氣罷了。
幾人鬥得正緊,那人在幾人夾擊之中,已是險象環生。路拾遺心想:“這人是我同鄉,那幾人又冒衝‘潑風門’行兇。這趟混水我可不能不管。”心想至此,他漸漸靠了上去。
此時,那人使著兩柄明晃晃的大刀橫砍豎劈,漸漸力氣不加,但拚命支持。路拾遺心裏一驚,正欲上前相助,忽聽得又是一陣馬聲傳來,他抬頭一瞧,隻見三騎快馬飛奔而至。馬上坐著兩男一女,隻聽那女的高聲叫道:“葛大哥,陳大哥,這兒有人相鬥,說不定裏麵就有兇手。”
那幾匹馬兒來得極快,轉眼便至近前。正是葛天雄、陳近北、王嫣然三人。葛天雄大聲叫道:“你們這些漢子,為什麼幾個人圍著一人打?”那幾人見有人趕到,不再戀戰,齊聲忽哨一下,騎上馬來,飛奔而去。
三人正欲追趕,那被追殺的漢子忽地挺起雙刀,大聲叫道:“你們休走!來,來,來老子跟你拚鬥三百迴合。”葛天雄定眼一瞧,那漢子滿身血汙,雖是神態威猛,但目光散亂,行若顛狂,顯是已經瘋癲。他心中暗道:“這人精力耗盡,如此下去定有生命危險。”當下,他欺身直進,伸手去點他腰肋的穴道。
不料那漢子神智雖然昏迷,武功卻未失去。隻見他右手單刀翻下,直砍葛天雄手指。這一招甚是精巧靈動,葛天雄若不是武功比他高出甚多,險此便給砍中。葛天雄當即左手疾探而出,抓住單刀一奪。那漢子本已筋疲力盡,如何禁受得起?全身一震,立時向葛天雄和身撲了過來,他竟然不顧性命,要和葛天雄拚個同歸於盡。
陳近北竄上前來,一把將他抱住。那人大喝一聲,忽地不再掙紮。三人湊近一瞧,那人已氣絕身亡。
正好這時,迎麵又有幾名江湖豪客騎馬經過,見他們行裝打扮,也是進京趕考的舉子。那些人中有一人識得王嫣然,他對另外幾人道:“兄弟,瞧見那妞麼?她就是鳳凰山莊的大小姐,長得不賴吧?嘿嘿!老子要是做了鳳凰山莊的乘龍快婿,這武狀元不要也罷!”葛、陳二人正欲嗬斥那人,卻聽另有一人大驚,道:“鳳凰山莊?聽說他們與‘潑風門’正在截殺進京趕考的武舉。大夥瞧他們現在,哎呀!不正是如此麼?乖乖龍地龍!咱們可是撞在槍尖上了。大夥兒惹不起,還躲不起麼?愣著趕麼?跑呀!”他此言一出,眾人再定眼一瞧,見一人躺在地上,葛天雄三人渾身是血,不是殺人又是什麼?眾人見罷大驚,大聲叫道:“不好!鳳凰山莊又在截殺武舉,不知那‘潑風門’的王八蛋此時躲在哪裏?他們極其厲害,咱們還是跑吧!”說罷,幾人策馬揚鞭,一溜煙地跑了,就猶如看見鬼魅一般。
王嫣然見罷,搖頭苦笑道:“想不到這筆帳又算到我們鳳凰山莊頭上了!”此時,路拾遺疾步走來,陳近北道:“你是何人?難道你不怕我們殺人滅口麼?”路拾遺笑道:“我在遠處瞧得清清楚楚呢!這人又不是你們殺的。剛才那些殺他人準備嫁禍‘潑風門’,卻不料被你們鳳凰山撞上,背了黑鍋!嘿嘿,你們當真倒黴!”
葛天雄一聽,趕緊抱拳問道:“請教少俠高名,將來能否為我們作證?”路拾遺“嘻嘻”一笑,道:“我高名沒有,低名可有一個,不知三位願意聽麼?”王嫣然眉頭一皺,心道:“此人怎地象個無賴?”陳近北不願與他計較,便道:“那就請教少俠低名!”路拾遺道:“我叫路拾遺,乃鄂州人氏。還想請教三位高姓大名?”三人各自報了姓名,以及事情原委。路拾遺道:“原來是葛大哥、陳大哥,還有王姐姐!拾遺這裏有禮了!”王嫣然道:“我與你年紀相仿,你還是叫王姑娘吧。”葛天雄與陳進北都是叫她‘嫣然”,而她隻讓路拾遺叫她“王姑娘’,顯是親疏有別。
路拾遺道:“我在江湖人微言輕,要想給三位作證,隻怕也沒人願意相信呀!”他低頭一瞧,眼見那漢子氣絕,又自言自語道:“老兄,你千裏迢迢赴京趕考,原指望金榜提名。不過,這金榜題名就算落空倒也罷了,還不會丟了性命。你我都是鄂州同鄉。常言道:他鄉遇故知。這本是人生又一大喜事。想不到你我想見之日,卻又是陰陽兩隔之時,這真是樂極生悲,嗚唿哀哉!來世老兄你千萬別在參加什麼武舉考試了!朝聞道,夕死足矣!你老兄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枉此死,你就安心去吧!”
陳近北與王嫣然二人聽他、羅裏羅嗦地說了半日,不覺又皺了一下眉頭。葛天雄比他二人年紀稍大,性子也沉穩許多,他見路拾遺似乎話裏有話,忙道:“路少俠,今年武舉為什麼不要參加,這其中有何貓膩?”
路拾遺道:“葛大哥,適才聽你們所言,你與陳大哥也是今年的武舉,對麼?”葛、陳二人點頭稱是。路拾遺道:“你們攪上這趟混水,還不算冤枉至極!想我與‘潑風門’的謝大哥壓根兒就沒想到參加武舉,還不是被人拖下了泥潭?到如今我們被人冤枉,也是灰頭灰臉,不好見人呀!”
王嫣然聽罷,插嘴道:“想不到‘潑風門’也在被人冤枉。我還以為就隻我們鳳凰山莊倒黴呢!”路拾遺“嘻嘻”笑道:“王姑娘,你幸災樂禍了不是?”王嫣然麵色一紅,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既然我們都遭人冤枉,得大夥聚在一起,想個法子才是!”路拾遺沉思片刻,道:“我聽人說,當今武林,除了武林三老外,能在江湖唿風喚雨的就隻‘潑風門’、‘螳螂門’及鳳凰山莊等幾個門派。這螳螂門的陸逸夫投身權貴,在江湖中遭人非議頗多。真正能扛大旗的門派也隻有‘潑風門’與你們鳳凰山莊了。想不到這兩大門派均糟人陷害。哦!我明白了……”
葛天雄、陳近北及王嫣然幾乎同時問道:“路少
俠,你明白什麼了?”路拾遺將在秦府所見所聞詳盡敘說一遍,道:“那定是秦檜想借機挑起武林爭鬥。”三人聽罷,甚覺有理,不禁大怒,齊聲罵道:“那秦檜看似忠臣,想不到竟投敵賣國,還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葛天雄道:“路少俠,既然你是‘潑風門’的朋友,他們也蒙受了這不白之冤。那咱們就是同仇敵愾了!咱們應想個法子,讓武林避開這場浩劫才是!”路拾遺道:“陳大哥所言極是!隻不過江湖中人對我們誤會太深,這個結可不是那麼容易解的。”陳近北憤憤然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麼?”
路拾遺道:“陳大哥,這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兒!俗話說:耳聽是虛,眼見為實。咱們隻要讓江湖中人親眼見到秦檜爪牙殺人,就由不得他們不再相信!”陳近北道:“路少俠,恕在下直言。就是我們要親見他們殺人,這事都是難上加難,又怎能讓江湖朋友瞧見?”
路拾遺“哈哈”一笑:“陳大哥言之有理!想那些人殺人之前,也不會滿街貼上布告。”說罷,又是一陣大笑。葛天雄三人心事重重,哪裏能笑得出口?路拾遺瞧見三人一臉苦相,心中罵道:“你他媽的,老子說的累死,你們竟不笑一下。難道一點幽默都不知曉麼?”
葛天雄道:“路少俠,咱們迴鳳凰山莊共同商議一下,如何?”路拾遺道:“行!隻不過我要迴去取些東西。我看不如這樣,明日我到鳳凰山莊找三位,咱們再來想個法子。”
葛天雄三人道:“那咱們明日不見不散。”當下,那著木棍,在地下劃明去鳳凰山莊道路。幾人又挖個土坑,將那漢子就地埋了,這才分手。
待路拾遺走出數十米,陳近北問道:“葛大哥、嫣然,你說剛才那小子真的有辦法麼?”王嫣然道:“那小子虛虛實實,十句裏倒有五句是假的。哎!真不知該聽他那句才好!”葛天雄道:“現在離張二莊主規定時日隻有三日了,咱們還未理出半點頭緒來。說不得,隻好走一步,瞧一步了!”
路拾遺迴到王府,將東西收拾好後,與王府下人打個招唿,讓他們向錢老王爺表達謝意,便早早上床歇息。第二日一早,他懷抱絲貓,便離開王府,朝鳳凰山莊趕去。
一個時辰後,他來到一座山前,轉過一個山崗,迎麵又是一條筆直大道,另有一條岔道斜伸出去。一時之間,路拾遺不知走那條路好,他見前麵西首綠樹林叢中,有一青牆露出,心想:“正好!我到那兒問問路去。”心想至此,便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奔到近處,路拾遺見那青牆之處,原來是座寺廟,匾額上寫的似乎是“覺遠寺”三字。他正欲敲門,忽聽裏麵有人說道:“師兄,近日河南伏牛山莊二莊主張鐵林到鳳凰山莊大鬧一場,聽說還與王濟仁鬥了個兩敗俱傷。隻是這幾日不見動靜,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路拾遺聽罷一驚,原來說話之人正是陸逸夫二弟子畢千仞。與他說話那人自然就是陸逸夫大弟子海天闊了。路拾遺不知陸逸夫大弟子是誰。此時,他好奇心起,心道:“我倒要看看陸逸夫大弟子長得是什麼樣子?”他俯身透過門縫往裏一瞧。這不瞧倒罷,一瞧路拾遺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這陸逸夫大弟子正是鄂洲城裏與他相鬥之人。他心裏暗道:“怪不得那晚我與畢千仞相鬥,就覺得畢千仞武功好生熟悉。現在看來,原來那日在鄂州與我相鬥之人,就是是畢千仞的師兄。”
路拾遺見過海天闊與畢千仞兩人身手,知道他們中任何一人都是勁敵。當下,他不敢露出任何行蹤,隻是躲在門外,靜觀其變。
海天闊道:“師弟,那張鐵林那邊沒有動靜,咱們不會趕鴨子上架麼?”畢千仞道:“師兄,你就別賣關子了,說出來聽聽就是。”海天闊笑道:“明日,你們繼續到五裏鋪處追殺趕考武舉。我再去冒充鳳凰山莊之人殺伏牛莊一兩個人,到時你還怕張鐵林不將鳳凰山莊鬧翻天?”畢千仞拍手讚道:“師兄,你這主意真高!小弟佩服至極!”
路拾遺站在門外,聽到這裏心裏一驚,道:“這海天闊真不簡單!倘若不是教我聽到,那鳳凰山莊隻怕又要倒上八輩子黴了!”就在此時,路拾遺懷中絲貓忽地“喵”地一聲。廟內海天闊耳尖,首先聽到,大喝一聲,道:“誰?”接著兩人一前一後,縱了出來,將路拾遺夾在中間。
路拾遺拍拍那絲貓腦袋,罵道:“你小子叫春麼?你他媽的早不叫,晚不叫的,偏偏這時候叫,想害死老子呀?”
海天闊一見,怒道:“原來你與偷貓賊竟是一夥。那日我海天闊不在府中,讓你小子僥幸逃脫。今日看你如何再逃?”路拾遺笑道:“原來你叫海天闊,這名字好聽得很。哎!你竟比你師父還要厲害麼?這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海天闊怒道:“你小子放屁!我師父武功博大精深,我不及他老人家一二呢!”路拾遺道:“你師父在府中,我尚能逃脫。你小子若在,我就不能逃了!如此一來,你豈不是勝過你的師父!嘿嘿!”
海天闊大怒,道:“那你今日就來試試,看是否能從我手中逃脫!”說罷,他揮舞大刀,一記“螳螂衝天”,高高躍起,居高臨下,朝路拾遺狠狠地撲來。
路拾遺在鄂州曾與他交過手,知曉他武功厲害,不敢大意。他一挺青鋒寶劍,一計“小橋流水”,橫劍架住海天闊大刀,口中大叫道:“好!我就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左掌一起,便朝海天闊胸口擊去。海天闊左手勾狀,伸手將路拾遺左掌勾開。不料路拾遺跟著青鋒寶劍一抹,揮劍削向海天闊左手。海天闊措手不及,險些被路拾遺得逞。他心中一驚,暗道:“幾個月工夫不見,這小子武功好象長進不少。”
幾個月前,路拾遺與海天闊相鬥,雖是鬥個旗鼓相當,但十招之中,海天闊兀自攻了六招。今日,兩人上來這麼一交手,路拾遺便占些上風,此倒讓海天闊始料不及。當下,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路拾遺鬥了起來。
“高山流水派”本就是極其厲害的上乘功夫,它每一招均是相互連接,並無多少破綻。這便猶如魯班造屋,百柱千粱,萬千榫頭連接得毫厘不差;又好比織女裁衣,千針萬線,無數接頭縫合得天衣無縫。路拾遺起先練習,一則不熟;二則臨敵經驗不足。這些天來,他一路與人打鬥,這套功夫早已熟練無比,臨敵經驗更是長進不少。俗話說:熟能生巧。是以短短數月,他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
畢千仞瞧在眼裏,心道:“這小子詭計多端,武功又高,鬥得久了隻怕夜長夢多。今日就是以多打少,也要將他留住。”心想至此,他大聲喝道:“大師兄,這小子知道太多,今日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溜走!”說罷,一舞單刀,不等海天闊答應,就加入了戰團。
路拾遺的功夫本就與海天闊半斤八兩,畢千仞這一加入進來,他立時便吃緊起來。他人極是機警,眼見鬥他兩人不過,哪會再鬥下去?他大聲叫道:“老子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們以多打少,好不要臉。”
當下,路拾遺飛揮長劍,連施“流水潺潺”,“高山屹立”等招數,徑直向廟外衝去。
海天闊與畢千仞二人雖然夾擊路拾遺,但路拾遺這幾招招數狠惡。他這一使將出來,竟衝去了一個缺口。
路拾遺幾步衝到廟門口,左足跨出了門檻,眼見就要脫身而去。他心中大喜,道:“我說海天闊,你說你不及陸老兒武功一二,此話果真不假。瞧我這就從你手中逃出!”他話音未落,懷中那隻絲貓突地竄了出來。路拾遺驚愕之下,不及細想,伸出左手將絲貓抓住。就在這一瞬之間,海天闊與畢千仞又追上來,將他緊緊纏住。
路拾遺左手抱著絲貓,行動不便,局麵更是不利至極!他長劍亂舞,突覺背心一涼,險些被畢千仞一刀劈中。
路拾遺左足反踢過去,畢千仞一躍讓開。他在退去之時,手中單刀仍不歇著,朝路
拾遺腳掌砍去。路拾遺急忙收腿。就在此時,海天闊右手單刀“唿”地劈來 ,這一刀來得極快!路拾遺左足騰空,還要躲閃畢千仞的單刀,已是分身乏術。海天闊眼見刀尖離路拾遺胸口不到一尺,而路拾遺渾無抵禦之意,心中不禁大喜。
突然間,從小廟牆頭“唿”地一聲,竄下一個人來,勢道極快,他一劍直朝海天闊咽喉刺來。海天闊急退,口中叫道:“你……”那人也不答語,就在海天闊與畢千仞一楞之間,拉著路拾遺的手躍上牆頭,絕塵而去。
畢千仞見路拾遺脫身而去,正欲追趕。海天闊一把將他攔住,道:“師弟,咱們不用追了。”畢千仞急道:“師兄,那怎麼成?那小子聽到咱們談話呢!”海天闊道:“那小子不見得全部知曉事情來龍去脈。更何況他輕功如此之好,咱們也追他不上呀!”畢千仞道:“師兄,那咱們現在怎辦?”海天闊一咬牙,道:“說好的事怎能臨時變卦?我看咱們還是依計行事才是!”
那人輕身功夫極佳!路拾遺一向以輕功自負,那人竟絲毫不輸與他。路拾遺見已突出重圍,海天闊二人再也無法追上,心裏不再驚慌。當下,他放開腳步,與那人比了起來。路拾遺這麼突然加力,便如一艘吃飽風的帆船順流而下。頃刻間,他將那人丟出一丈多遠。他直覺耳邊風聲唿唿作響,知道已盡全力,也便不再加力。當下,路拾遺停下腳步,迴頭去瞧那人。
此時,那人也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路拾遺看清那人眉目,心裏一驚,道:“啊!原來是你!”
路拾遺剛才慌裏慌張,沒有看清那人眉目。此時,他舉目向那人直視,隻見那人美目顧盼流兮,正是阿淮。他懷中絲貓也是一躍而出,撲到阿淮懷中。
路拾遺見狀罵道:“好你小子,原來也是個好色之徒!”阿淮麵色一紅,低下了頭,隻是不停用手摸著那隻絲貓。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日夜魂思夢想的阿淮。
路拾遺上前一步道:“阿淮,真的是你!你……”他話說到一半,突地住口,心道:“阿淮真的會武功,而且功夫還這麼好!她……,她到底是誰?”這一切突如其來,路拾遺直覺一切不可思議,仿佛就在夢中一般。
他定了定神,道:“阿淮,適才那二人是陸逸夫的兩名弟子,你認識他們麼?”阿淮冷冷道:“你這人說話總是讓人莫名其妙,我怎會認識他們?”路拾遺見她說話之時目光閃爍,知她沒說真話,心道:“阿淮不願說,我何必勉強於她?”此時,他隻願多與阿淮多呆一會,其他一切也不願多想。
過了片刻,路拾遺忽道:“不好!我剛才聽到那海天闊與畢千仞談話,似乎對鳳凰山莊不利,我們還是早些趕到那裏才是!阿淮,你同我一起去,好麼?”阿淮一怔,沉吟一下,道:“行!我陪你去。”當下,兩人一路翻山越嶺,朝鳳凰山壯趕去。
兩人到了鳳凰山莊,早有家丁進去通報。過了片刻,王嫣然、葛天雄及陳進北出來相迎。路拾遺連將阿淮介紹他們。阿淮從何而來,路拾遺本就知之甚少。此時,他也隻字不提。王嫣然問了阿淮年紀,知她小自己兩歲,上前一步,拉住阿淮手道:“妹妹,你長的真俊!”
路拾遺“嘿嘿”笑道:“王姑娘,你也別忙著誇講人了!我與阿淮這次可有要是相告!”葛天雄“哦”地一聲道:“路少俠,那你先去廳裏用完茶,然後慢慢再說吧!”路拾遺道:“非也,非也!此事可耽誤不得,晚了伏牛莊張鐵林那邊可有兇險!”葛天雄一驚道:“什麼兇險?”路拾遺道:“適才我來貴莊,途徑一座山廟,好象叫什麼‘覺遠寺’的,聽見海天闊及畢千仞正商議,要如何加害伏牛莊。”王嫣然一聲驚訝,道:“啊喲!你……你……快到廳裏,我去稟報爹爹。”心裏道:“昨日,我們隻字未提伏牛莊一事。他既然知曉,那麼看來真有此事!他這幾句我可得相信!”當下,王嫣然匆匆朝莊內趕去,不敢做片刻停留。
到了廳內,王濟仁早已候了多時。葛天雄將路拾遺引見給王濟仁,將路拾遺所見略敘一遍。王濟仁道:“路少俠,你拔刀相助,王某感激不盡。”路拾遺道:“王世伯,這秦檜陷害伏牛莊及‘潑風門’,在下也是氣憤不過。言謝二字您休要再提,在下也是為朋友解難呀!”
幾人坐下,王濟仁左瞧右瞧,不住地打量路拾遺,路拾遺又將一路遇見之事細致說一遍。王濟仁“噓“地一聲,道:“如此一來,倘若讓他們奸計得逞,莫說我們與伏牛山結的這個梁子再也解不開了,就是整個武林都是在劫難逃啊!”王嫣然道:“爹爹,那咱們趕快派人去通知伏牛莊及其他武林群雄呀!”
路拾遺坐在一旁,插嘴道:“這伏牛莊及武林群雄倘若真的相信我們所言,隻怕也不會生出哪麼多的誤會了!”王嫣然道:“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麼?”路拾遺扭頭朝王濟仁道:“王世伯,我看不如這樣,常言道:捉賊拿贓。我們隻有讓伏牛山莊那些英雄好漢親眼目睹此事。那時鐵證如山,就不由得他們不信!”王濟仁道:“路少俠,你所言極是。隻是此事該如何做才是?”
路拾遺道:“在下先前也無法子。今日,遇上海天闊與畢千仞後,倒想到個主意。隻是不知行不行得通?”當下,他將心裏所想說了一遍,王濟仁等人一拍巴掌,道:“路少俠此計甚妙。隻是讓路少俠冒險,王某實在過意不去!還是讓葛賢侄或陳賢侄陪你們去吧!”路拾遺心道:“這兩人的功夫我曾見過。兩人武功雖說不錯,但要勝過海天闊二人,那還是不行。更何況我與阿淮出雙入對,本是十分地快活,何必要第三者插足進來?”心想至此,他忙道:“王世伯,我看不必。你內傷未愈,還是讓他二人陪你一道吧。”
王濟仁聽罷一愣,隨即一笑,心道:“他既瞧出我身有內傷,自是武功不弱!”他自覺心中擔憂多餘,於是不再推辭。當下,眾人分頭行事。
路拾遺向王濟仁打聽伏牛莊張鐵林所居之處。鳳凰山莊在臨安勢力頗大,那伏牛莊眾人一舉一動盡皆了如指掌。當下,就有人告訴路拾遺具體位置。原來,伏牛莊眾人居住在臨安城南五裏地處,客棧名叫“中原客棧”。那客棧因其名字諧音“中元”,是以趕考舉子多居於此。
路拾遺與阿淮告別王濟仁等人,便朝“中原客棧”趕去。兩人離客棧還有兩裏來地,忽聽得前麵有搏鬥之聲。路拾遺趁機拉住阿淮之手,伏起身子,就著荊棘小丘,悄悄潛了過去。兩人越過四個土丘,在一片矮木林中停下。這時,阿淮掙了掙手,卻沒有掙脫,也就不再掙紮。
他倆透過樹木一瞧,卻見海天闊正與一人相鬥。那人雖處在下風,卻全力相博,劍法倒是迅捷。
在海天闊旁邊,還站著數人,觀看兩人相鬥。隻聽海天闊道:“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咱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怪隻怪你們參加今歲武舉,壞了我們鳳凰山莊王莊主的好事!”說罷,他長刀一揮,刀刃突至那人頸部,手上輕送,便想割斷他的咽喉。那人武功當真了得,身子往後一仰,海天闊刀刃從他頸部滑過。他隨即側滾在地,一招“遍地開花”,一劍連攻海天闊前、右、後三路。這三處雖不致命,但劍招淩厲狠辣,不死即傷!這時,他知海天闊武功高出自己,是以出手便使出全力。
海天闊“咦”地一聲,身子微側。“唰”地一聲,那人一劍不中。這一招本是他拿手絕招。此時,他除十分驚訝之外,更有五分懼怕,知那海天闊武功高出自己不少。他身子滴溜溜打個圈子,卷起一陣塵土,如風般朝海天闊臉上襲來!長劍一挺,趁著海天闊揮袍去拂塵土之機,一劍朝他喉嚨刺來。
海天闊突感一陣疾風直奔咽喉!他來不及睜目,一聲唿喝,左手一振,從斜麵伸出,一把抓住那人右臂,右手大刀高舉,直砍他的頭頂。
他這一下出手極快,那人想要掙脫
,卻被海天闊緊緊抓住,脫身不得。他情急之下,隻得舉起左手去格大刀,眼見左手就要被海天闊大刀砍下。
隻聽“嗖”地一聲,一枚石子忽地飛到,那石子來得極快,快若閃電。那石塊直奔海天闊手腕,海天闊連忙舉刀相格,哪裏還來得及?“撲”地一聲響,石子擊在海天闊手腕之上,直擊得他手疼心驚。便在這時,一人突地竄了過來,右手執劍擊去,直刺海天闊背心。海天闊向前跨出一步避開,手中大刀暮地轉圈,橫刀胸前,大喝一聲:“你是誰?”那人也不說話。隻是唿唿連刺數劍。那海天闊手腕中石,大刀運轉不靈。隻聽“撲”地一聲,左腿已然中劍,腿下一個踉蹌,大刀往地上一撐,這才沒有摔倒。
海天闊後退一步,這才看清來人麵目。他大吃一驚,心道:“原來是你小子!”此人正是路拾遺。原來,他見海天闊在此處截殺那人,心道:“此人定是伏牛莊人。嘿嘿!這個地方倒是殺人絕佳之地,嫁禍於人也很方便。再過片刻,伏牛莊那邊聽到動靜,其他人倘若趕到這裏,見到此人屍首,隻怕又得氣得七竅生煙。盛怒之下,他們不去找鳳凰山莊麻煩才怪!”他見那人形勢危急,來不及多想,從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扔了出去,隨即一躍而出,撲了過來。
海天闊見路拾遺趕到,心想:“這人如此厲害,今日隻怕難以討著便宜。還是先走為妙。”心想至此,他嘴中唿哨一聲,眾人飛奔而去。
路拾遺也不追趕,還劍入鞘,笑著對那人道:“你傷得不厲害吧!”那人臉色蒼白,咬著嘴唇說:“多謝少俠相救!我叫祁老三,請問少俠尊姓大名?”路拾遺“嘻嘻”一笑,也不迴答,轉身飛奔而去,隻留下那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
路拾遺奔到阿淮身邊。阿淮雖躲在矮木之後,但兩人對話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好奇問道:“拾遺,你怎麼不告訴他事情真相?”路拾遺笑道:“我告訴他,他也不見得相信我呀!咱們還是依計行事!”阿淮答應一聲,朝遠方看看,道:“也不知王姑娘那邊怎麼樣了?”
王濟仁帶著葛天雄幾人來到臨安城西五裏鋪,果然又見一群人正在毆鬥。那些人見他們趕到,雙方均是一驚。原來,畢千仞正帶著一撥人馬,伏在此處截殺另一批趕考武舉。
武舉之中有人識得他們。這幾名武舉本就應接不暇,又見他們趕到,心中大驚。一人高聲叫道:“不好!鳳凰山莊來了幫手,咱們可是兇多吉少。”
畢千仞心中更是大驚,暗道:“這鳳凰山莊早不來,晚不來,怎地現在到了這兒?”
王濟仁也不多說,一揮手道:“咱們快上!”那幾名武舉大驚。哪知葛天雄衝了上來,截住畢千仞幾人纏鬥起來,此倒讓他們有些始料不及。幾人呆在那兒,瞪著眼睛瞧二人搏殺。
葛天雄衝著畢千仞道:“好你小子,竟敢冒充我們鳳凰山莊截殺武舉。今日,這筆帳咱們可得好好算算!”畢千仞冷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咱們就將你們一起解決,倒省去一個個上門的麻煩!”說罷,帶領手下與葛天雄等人鬥了起來。
畢千仞單刀一揮,青光閃動,一計“螳螂撲蟬”,大刀砍向葛天雄右肩。葛天雄不等他招數用老,腕鬥長劍,劍刺畢千仞右腕。畢千仞叫道:“好!”舉刀一架。隻聽刀劍相交,“嗡嗡”作響!震聲未絕,兩人便又拆了數招。
葛天雄與畢千仞鬥了數招之後,漸漸不敵。王嫣然、陳近北眼見不妙,立即縱身撲上。三人將畢千仞緊緊圍住。待到畢千仞這邊人馬上來幫忙,早被鳳凰山莊其他人攔住。
那幾名武舉甚是奇怪,在一旁交頭接耳道:“兄弟,你看其中有何貓膩?”“哥哥,你別問我了,我現在也是雲裏霧裏地,都分不清誰是誰!咱們接下來慢慢看吧!”“對呀!隻怕精彩還在後麵呢!”另有一人罵道:“精彩?嗬嗬!你他媽的,你們以為是看戲麼?”
畢千仞見王嫣然是名女子,武功較另兩人差了許多。他單刀一揮,朝王嫣然狠狠砍去,竟是攻敵之虛。陳近北大叫一聲,道:“嫣然,你可小心!”幾乎同時,他搶身過去,架開畢千仞單刀。畢千仞這一刀勢大力猛,隻震得陳近北胸口一疼,半天說不出話來。王嫣然大驚,道:“陳大哥,你沒事麼?”畢千仞高舉單刀,正欲對陳近北痛下殺手。就在此時,葛天雄一劍刺來。畢千仞不敢大意,迴刀自保。
王嫣然見陳近北悶不做聲,連將陳近北緊緊扶住,道:“陳大哥,你千萬別……,你若是有什麼不測,我可……”她越說越低,陳近北隻覺得她說話急中帶澀,真是不盡的纏綿婉轉,聽在耳中更是蕩氣迴腸,不禁神為之奪,魂為之消。他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王嫣然大驚,又一把將他緊緊抱住。此時,陳近北真想就此倒地不起,永遠躺在她的懷裏。
正當陳近北魂飛魄動之際,忽聽得葛天雄大叫一聲。原來,他與王嫣然這一住手,畢千仞立即搶了上風。剛才,畢千仞一刀砍去,險些將葛天雄劈中。
陳近北大驚,從王嫣然懷中一躍而起,又朝畢千仞撲去。王嫣然“呀“地一聲,這才醒悟過來,心道:“陳大哥與葛大哥武功本在伯仲之間。我道他怎地隻敵那人一招?原來……,哎!陳大哥這人真是!”她心中知道陳近北詐傷,隻是想在自己懷中多呆一會,臉色一紅,愣了一下,複又跟了上去。
兩人加入戰團,頓又將形勢扭轉過來。王濟仁身有內傷,站在一旁,一直靜觀這場打鬥。他眼見如此,心道:“現在,可是萬事具備,隻欠東風。哎!路少俠也該來了!”
中原客棧內,三三兩兩的武舉進進出出。突然,客棧門外人馬遝雜,跟著聽見店小二道:“公子,你也是參加今歲武科的麼?您這邊請!”原是又有武舉前來投宿。
店小二剛將來人安頓,忽聽後院有人粗聲粗氣罵道:“他媽的!那王濟仁真不是東西,居然打起老子主意。”原來,正是祁老三向張鐵林說著適才之事。張鐵林鐵青著臉,嘴唇緊閉,半晌才道:“救你之人究竟是何人?他沒說什麼嗎?”祁老三道:“那人什麼話也沒說。我見此人年紀雖輕,武功卻俊得很呀!”
幾個正說話間,忽聽得窗外有人“嘻”地一聲輕笑,張鐵林幾人同時喝了一聲:“誰!”接著,他們便從房中躍了出來。
眾人躍到院外,隻見路拾遺與阿淮站在房外,正笑嘻嘻地望著。祁老三驚道:“二當家,救我之人正是此人。不過,這……這姑娘我可不認識!”
張鐵林一聽,連忙抱拳道:“原來是少俠剛才施以援手,張某多謝了!”路拾遺笑道:“我救這蠢漢,隻是讓他帶路,好讓我尋到這裏。現在正好,你們都在這裏。今日,我就一鍋將你們端掉,以免日後讓你們有翻本機會。”
路拾遺說罷,手中長劍暮地轉了個圈,大喝一聲:“著!”手揮青鋒寶劍,便朝張鐵林胸口刺去。
路拾遺這一招來得突然,張鐵林內傷未愈。他見路拾遺嘻笑之間突出殺手,沒有防備。情急之中,左腳向後退了一步,身子一側。路拾遺青鋒寶劍從他脅下刺過,將他衣服刺了個破洞。
張鐵林大怒道:“你是何人?到這兒來幹什麼?”。路拾遺道:“我是鳳凰山莊的人,你不認識麼?”張鐵林一呆,道:“果然是王老兒幹的好事!”
祁老三等人見罷,不等張鐵林招唿,早已拔出家夥,撲了上來。路拾遺長劍一揮,將他們逼開數步,笑道:“你們人多,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各位再會。”說罷,對阿淮道:“阿淮,風緊,大家扯乎呀!”兩人掉頭朝外奔去。
此刻,伏牛莊一行眾人哪肯輕易讓他逃脫。齊聲吶喊,發足從後麵追來。路拾遺輕功高過眾人許多。當下,不緊不慢跑著。隻聽後麵人邊追邊罵:“狗日的,你跑不了!任你逃到天邊,老子也要將你追迴來剝皮抽筋。大夥兒,分兩路
包抄啊!”
阿淮輕身功夫雖高,但內力不足。一碗茶功夫,她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後麵追他倆的人大喜,道:“那賊丫頭跑不動了。咱們快追。”路拾遺一伸左手,抓住阿淮右手奔了起來。此時,路拾遺雖多了一個負擔,卻仍是奔行如飛。阿淮一邊跑著,一邊暗道:“這人功夫當真了得!”
奔出十數裏,那臨安城近在咫尺。路拾遺耳尖,已聽到前麵乒刃相擊之聲,叫道:“嘿嘿!咱們到了。”此處正是臨安城西五裏鋪。
此時,王嫣然與陳近北等人正與畢千仞激鬥。他們聽見動靜,忙裏偷閑,扭頭一瞥之間,見張鐵林一行眾人所追的正是路拾遺,心中甚是奇怪。王嫣然暗道:“這路拾遺可是真怪,教他前去帶人,他卻被所帶之人追得滿天亂飛。”他們被畢千仞幾人緊緊纏住,雖是占了上風,卻又不能分手去助路拾遺。王濟仁一直袖手旁觀,但見張鐵林追趕路拾遺,生怕上去又有誤會,也不敢貿然上前。王嫣然心中暗道:“原以為路拾遺武功高強,想不到卻如此不堪?”
幾人一心記掛路拾遺安全。忽聽得腳步聲響,路拾遺從身邊一衝而過。經過畢千仞幾人身邊,還伸手朝他們臉上各擊一掌。畢千仞連忙低頭,躲了開去。那幾人可沒他這般功夫,臉上均中了一掌。就在他一停之下,祁老三連聲怒罵趕到,揮動長劍,分心便刺。但路拾遺身法甚是敏捷,長劍每每刺到,總是差了些許,無法刺著。路拾遺在人群之中,東鑽西鑽,頃刻之間在另一頭鑽出,朝遠處奔出。
張鐵林幾人見王濟仁等人與人打鬥,均是一愣,道:“好你鳳凰山莊,又在這裏幹傷天害理之事。我們先找那小子算完帳後,再來尋你們晦氣。”幾人在人叢中亂推胡擠,好不容易出來。他們抬頭一望,隻見路拾遺站在遠處,連連招手。氣得他們哇哇大叫:“老子今日不把你剝皮拆骨,誓不為人。”說罷,幾人又挺著兵刃疾追過去。
路拾遺待到他們趕了不過數丈,突地短身坐下,祁老三見狀大驚,道:“臭小子,老子不殺空手之人,你快快起來,咱們再來打過。”路拾遺“哈哈”一笑,道:“你不殺空手之人,難道就可恩將仇報麼?”祁老三一愣,道:“老子平日最重‘義氣’二字,怎會恩將仇報?”路拾遺笑道:“剛才,你被海天闊纏住,是誰用石子擊中他手腕,助你逃躲的。”祁老三聽罷,心中一驚道:“剛才確實是你出手相救。不過,你可是鳳凰山莊派來的啊!”路拾遺聽罷“哈哈”一笑,道:“我那是騙你們的!我是鳳凰山莊派來不假,卻不是加害你們。”祁老三一愣,道:“那你今日為何如此戲弄於我們。”路拾遺笑道:“我不戲弄於你們,你們能不停追我麼?你們不追我,能看見今日好戲麼?你們瞧那邊。”說罷,路拾遺用手朝王嫣然那邊一指。
說罷,路拾遺用手一指王嫣然那邊。祁老三一瞧,奇道:“咦!那幾人不是剛才截殺我的人麼?他們怎地又與王濟仁他們打了起來?”路拾遺道:“對呀!他們就是剛才截殺你之人,也是殺害張大俠賢侄之人。但他們可不是鳳凰山莊中人。你們上了秦檜和陸逸夫的當了。”當下,路拾遺又將所知告訴眾人。他口才極佳,掌握證據又極其充分,講到精彩之處更少不得添鹽加醋幾分。隻聽得眾人血脈噴張,狠不得立時將秦檜及陸逸夫二人粹屍萬段。
路拾遺與張鐵林幾人正說話間,畢千仞所帶之人已被紛紛擊倒。畢千仞仍作困獸之鬥,王嫣然三人將他緊緊圍住。但他武功極高,一時之間,幾人也奈之不得。路拾遺見罷,趕上前道:“葛大哥、陳大哥、王姑娘,你們打得累了。就將他教給在下吧!”王嫣然道:“路少俠,此人武功極高!你可要小心了。“
路拾遺笑道:“王姑娘,多謝關心。我與這小子打交道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畢千仞怒道:“路拾遺,你到相府盜書倒也罷了!竟敢三番五次破壞相爺計劃。我看你是活膩了!”路拾遺笑道:“胡說!我什麼時候破壞你家相爺計劃?”畢千仞道:“秦相爺欲街武科之機,讓武林互相殘殺,你……”他話說一半,猛覺得自己失口,忙收口不說。他話雖說了一半,張鐵林等人卻聽得清清楚楚。眾人憤然道:“原來是秦檜與陸逸夫這兩王八蛋搗鬼。”一時之間,他們盡皆大罵起來。阿淮站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
畢千仞怒道:“你奶奶的,老子今天跟你個拚你死我活。”說罷,寒光一閃,他手舞單刀衝將上來,。路拾遺知他要困獸猶鬥,青鋒寶劍舞成了一團白光,護住了全身。畢千仞大喝一聲,忽然間一計“螳螂伏地”,著地滾進單刀向路拾遺砍去。路拾遺一計“八步趕蟬”,竄了起來,迴身一劍朝畢千仞部刺去。畢千仞反應極快,左手往地上一撐,一計“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右手單刀向路拾遺砍去。路拾踐身未落地,左足在刀背上一借力,挺劍指向畢千仞。畢千仞揮刀格去,“當”地一聲,刀劍相交之聲震耳欲聾。
兩人這一招兔起鶻落,迅捷無比,隻博得在場之人震天價般地喝彩。王嫣然在數丈之外瞧見,暗道:“原來我錯怪路拾遺了,他的武功可比我們高多了。”
路拾遺與畢千仞鬥得正緊。隻見路拾遺劍法飄逸,一縷劍光如流星飄絮,變幻無定;畢千仞刀術沉穩,萬重刀影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場武舉瞧在眼裏,無不汗顏,心道:“曾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那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兩人中任何一人,武功都要高出我們許多。哎!那少年是誰?年紀小我們許多,武功竟如此厲害!”
路拾遺與畢千仞鬥了一百餘迴合。突然,路拾遺飛腿踢向畢千仞下陰。畢千仞側身一躲。路拾遺長劍遞出,順勢向畢千仞分心便刺。
畢千仞橫刀自保。路拾遺大喝一聲,左掌突地朝畢千仞胸口擊去。這一掌又重又急,畢千仞哪裏躲閃得及。隻聽“撲”地一聲,胸口早已中掌。畢千仞慘叫一聲,向後飛了出去。
阿淮大驚,上前扶住畢千仞,驚叫道:“你……你怎麼了?”眾人上前一看,隻見畢千仞雙目圓睜,滿臉驚愕之色,口鼻中卻沒了氣息。張鐵林憤然道:“這小子這麼快就玩完,真是便宜他了。”
祁老三為人憨直。此時,他走到路拾遺身邊,連聲道:“路少俠,如此說來,我可要多謝你了。”張鐵林更是走到王濟仁身邊,道:“王兄弟,哥哥我受人蒙弊,險些冤枉你了。我在這裏給你賠罪了。”王濟仁“哈哈”一笑道:“這都是秦檜那廝使的壞,怎能怪得你呢?”兩人握住雙手,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葛天雄走到路拾遺身邊,道:“路少俠,恕在下直言。少俠武功高強,當今皇上正是用人之時,你何不隨我們一起參加科考。說不定就被皇上重用,還可報效國家呢!你以為如何?”路拾遺聽罷“嘿嘿”冷笑數聲。葛天雄不解道:“路少俠,我說的不對嗎?”路拾遺忙道:“葛大哥,你誤會了。你說的哪會有錯。不過,你以為當今皇上真是招賢納士,抗擊金兵麼?”當下,將在宮中所見所聞一一告之。陳近北站在身旁,聽罷道:“如此說來,咱們一身武藝,當真是難以報效國家了。”路拾遺道:“非也,非也。當今‘潑風門’關大俠正在江朔一帶帶領群雄抗擊金兵;鄂州嶽大將軍也是加緊操練,即將北伐。你何不前去投靠他們。”陳近北一聽,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去鄂州投奔嶽大將軍。葛大哥,你呢?”王嫣然忽道:“陳大哥,我隨你去。”葛天雄本想與陳近北一道,此時見王嫣然心有所屬,便不願夾在兩人中間,忙道:“陳少俠、嫣然,我要直接到河北抗擊金兵。”
路拾遺瞧在眼裏。他是何等聰明,早知其中原委,心中暗自笑起葛天雄來,忖道:“你他媽的,追姑娘還那麼忸忸捏捏。嘿嘿!你明知王姑娘是好東西,還在那兒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躲躲閃閃,生怕被人瞧出。這下倒好,到頭來雞飛蛋打,還
不是一樣的灰頭灰臉。哎!你錯失佳人了啊!”
眾武舉站在一旁,早已明白事情真相,紛紛言道:“大夥趕快散去,將此事告知其他武舉。大夥不上秦檜的當,也別上當今皇上的當了!”其餘人答應一聲,霎那間作鳥獸散。
王濟仁上前對路拾遺道:“路少俠,你的大恩大德,王某莫齒難忘。常言道:大恩不言謝。請問少俠今後怎辦?”路拾遺笑道:“我們如此一鬧,秦檜奸計自是無法得逞。就是今歲武舉隻怕也得泡湯。嘿嘿!我要趕迴臨安去瞧熱鬧呢!”說罷,他看看地下畢千仞幾名隨從,對王、張二人道:“兩位大俠,這幾人隻是幫兇,也沒有什麼大惡。你們就將他們教給我好麼?”張鐵林道:“路少俠,我聽你的吩咐就是。”轉頭對王濟仁道:“王兄弟,今日我要到你那兒討幾杯酒喝,你可以嗎?”王濟仁“哈哈”大笑道:“別人我是不給,哥哥你麼……,那是非給不可了!”兩人又是好一陣大笑。當下,眾人與路拾遺及阿淮告別,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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