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花山區，嗬氣成冰。枝頭白天剛綻放桃花，夜裏就凝出了寒霜。


    山裏有個荒棄已久的小村，幾乎被野藤和雜草吞噬，今晚卻亮起了燈。


    “好冷啊。”屋裏空蕩蕩，但塘火燒得很旺，陶然等人就圍在火邊取暖。


    雖有修為在身，但誰也不喜歡挨凍。


    第一輪戰役結束之後，龍神軍已經重新整編過了，各團的將士都有調整。瓷花山村這一次秘密會議，隻有黑甲軍的幾位首領參加。


    當然，還有九幽大帝本人。


    陶然、魯耀飛兩支軍隊在這裏交匯，加上賀靈川率領的主隊也從西北方犁到了南邊，也要在這裏碰頭，交換情報、重新部署任務。


    眾將已經匯報完這一路的戰況。


    其實賀靈川一直通過戰報掌握前線動態，現在與眾將會晤，隻想知道進一步的細節。


    戰鬥時的細節、戰鬥後的總結，這都不是言簡意賅的戰報可以體現的。賀靈川需要及時掌握軍隊的狀態，發現短板、解決問題。


    陶然就點著沙盤總結匯報：“第一階段結束時，主上確定了八十一處難點，這本該是第二階段的攻艱目標，但在我們練兵期間，其中有幾十個突然入侵龍神領地。目前，黑甲軍率地方守兵一起，已經勸降和消滅了十一個。”


    “而這十一個目標當中，有兩個是迫於形勢主動投誠的，另外九個全靠硬仗打下來。”


    肯投降的，第一階段基本已經降了，剩下的全是釘子戶。所以龍神軍的進度明顯慢了下來，好幾場關鍵戰役還吃了虧，就比如剛結束不久的烏吞大戰。


    “這幾十個目標當中，大量出現互相聯合的跡象，他們也不肯坐以待斃，像紊城的喚雨齋就與坎夏部族、長岸部族結盟；旭元宗與自己原先的敵人，也就是三頭大妖嚴苒握手言和。給我們造成很多麻煩。”


    “天魔不會坐視我們吞並閃金，當然會使絆子。它們正在蠱惑閃金餘下的豪強們，給這些勢力錢糧、人馬、武器和額外的武力支持。”賀靈川分析，“但天界現在亂成一團，靈虛眾神各自為戰，還無法擰成一股繩來對付我，給予人間信眾的支持應該是非常有限。”


    魯耀飛笑道：“咱在銅牙山幹掉的白拾陸，大敗前還推了個女人出來，大叫恭迎什麼神降臨？把咱嚇一大跳，結果啥事都沒發生，該散的散、該死的死。”


    “鬆皛神。”趙一兵提示。


    “是啊，你們都沒瞧見白拾陸臨死前的臉色，從驚疑迷茫，到不敢置信，再到憤恨無邊，這廝一定覺得自己被騙了。”


    “鬆皛神？”眾人不解，“怎麼沒聽過？”


    天上的神明也太多了，經常會冒出一些名字生僻的小神。


    “那曾是妙湛天手下的屬神之一，在天水城神廟還有它的立像，隻是位置比較靠後。”賀靈川還記得，“妙湛天死後，祂就投靠了多聞天。”


    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天神和人類一樣，也是要抱大腿的。


    “白拾陸請神，這鬆皛神怎麼不下來？”


    趙一兵笑道：“天神，不，天魔也不傻，見他敗局已定，就不肯降臨了吧？”


    天魔下凡也很耗力氣，哪個願意下來打必輸局？


    魯耀飛接著道：“我們抓到那個女人了。據她交代，她本是西陵的商人之女，信奉妙湛天，天宮護法派人找到她，說她是神降之軀，讓白拾陸帶迴了鬆柏坡。白拾陸一直把她供起，直到戰敗才推出來。”


    眾人奇道：“那她到底是不是神降之軀？”


    “直到戰後，她自己還深信不疑，認為是天魔瞧不上白拾陸才不肯下界。”魯耀飛聳了聳肩，“既然天宮護法找到她，或許她真是吧。”


    賀靈川卻搖頭道：“神降失效，這不是頭一迴了。裘虎來訊匯報，他攻洪山崖時，對方在落敗關頭也要請神助戰，結果到死都沒請下來。不過那所謂的‘神降之軀’比你們抓到的更兇猛，剛被捕就爆炸了，造成七人死傷。”


    “裘哥運氣真不好。”魯耀飛驚笑，“神降之軀竟然還有假的？”


    賀靈川接著道：“正因為這些‘神降之軀’是天宮護法給出去的，這件事才特別可疑。”


    眾人紛紛附和。


    是啊，青陽是什麼人物？除了賀靈川和霜葉，大家還沒找出第三個人的心眼子比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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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妙湛天一通神操作，青陽手裏應該沒有那麼多神降之軀了，但她又必須拉攏閃金豪強……”賀靈川沉吟，“嗯，說不定就是人家向她、向天神索要，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就開空頭支、空頭包票，推一些假神軀給對方交差了事。”


    陶然奇道：“這也行，這不騙人麼？以後誰還相信他們？”


    “這一輪不挺過去，青陽還有以後嗎？再說神降之軀無異於常人，閃金豪強一時也不能辨偽。雖說一上戰場就露餡，但閃金閉塞，戰亂混亂，短時間內其他豪強未必知曉。”


    魯耀飛即道：“我們替她好好宣傳宣傳，讓閃金人都知道貝迦前國師、天宮大護法就愛騙人送死！”


    “我們宣揚，他們就會信麼？”賀靈川好笑，“青陽天天宣揚我是假龍神，你們信不？”


    大夥兒隻能搖頭。


    “還是那句話，這一招在短時間內行得通，就夠了。再說，你們怎知後麵的戰場上不會遇到真神降？一兩個真正的神降之軀，我相信青陽還是拿得出來的。”


    賀靈川了然：“她想趁我們大練兵的時候，多打一些翻身仗，把我們的大後方徹底攪亂。但光靠她自己或者白坦又辦不到，所以需要眾多炮灰頂在前頭。”


    鍾離崢怒道：“這老妖婆好生歹毒。”


    “天神還要臉麵，能這麼幹的隻有青陽。”賀靈川也是暗自警惕，貝迦的前國師竟然連底線都不要了，以後還能做出什麼事，細思極恐。


    接下來繼續論兵。


    “這個階段對我們確實不友好，敵人多而分散，我們兵力明顯不足。但是——我軍現在的推進速度也低於預期，這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