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韓東挨家做工作，可接受的卻沒有多少。
同樣忙活的還有陸青。
廠子的職工都住的很近，有一大部分都住在一起，很多平房連成一片。
陸青打聽好了，就找了個賣貨郎的擔子，給他兩塊錢，租用一晚上。
他給人家賣東西，錢他還不要，賣貨郎樂嗬嗬就租給了他。
來到小巷子時，太陽剛落山，大家吃完飯都來到門口商量明天上不上班的事兒。
一堆男人女人都紮在了一起。
“這計件靠譜嗎？幹的多掙得多，真的假的？”
“那誰知道，反正我不想去，以前多好，無論幹不幹，到那一天就給錢。”
陸青過來正好聽見。
“你們說的是計件吧？”
大家看到是個貨郎，當時就來了興趣。
“你是賣貨的，走南闖北，肯定什麼都知道，我們廠子現在想改計件，這能行嗎？”
陸青放下貨，還從中拿出包瓜子，放到人們中間。
“你看，你這是賣的，我們沒錢。”
陸青大手一揮。
“要什麼錢，我今天也收攤了，嘮會嗑兒。”
大家一看陸青如此熱情，也都給陸青讓了個地方。
“那你說說，這個計件是怎麼迴事？”
陸青自己抓起一把瓜子，扔進嘴裏一個。
“我見過，在深市，東廣，都有，累半死，天天都加班，早上五點多就去，晚上十點都不下班。”
眾人一聽，大驚：
“什麼，這不是要命嗎？那給多少錢啊？”
陸青撇了撇嘴。
“唉，一個月也就那幾個錢，什麼是計件？還不是計時工混日子，不出話，那些開工廠的不賺錢，想出來的主意騙老百姓的。”
坐在最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猛然就站了起來。
“我說什麼來著，這就是騙我們幹活的，還幹得多掙得多，就是胡說八道。”
“我看也是，就是資本家，還說的那麼好聽。”
“可他說，如果明天不去，以後無論人家掙多少錢，我們也就開最低二十塊。”
有那膽子小的，小聲提出質疑。
陸青連忙道：“你們都是國營企業的正式員工，他想不用就不用，怎麼可能，他就是嚇唬你們的。”
“等到他開工後，你們就去找他，他不敢不安排你們，你們那個廠子現在還是國營體製。”
所有人都在琢磨陸青的話，誰也沒想，陸青怎麼知道他們是哪個廠子的。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們都是正式職工，也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
“就是，就是，我們明天就不去，看他能怎麼樣？”
在眾人的最後麵，一對年輕夫妻對視一眼後，悄悄離開。
兩人迴到家，關好門，確定外麵沒人後，才開始說話：
“齊老二，你說咱們怎麼辦？”
“英子，要我說，我們先去幹，不行可以不幹，現在是新廠長，我們跟人家對著幹，就算以後還用我們，也沒我們好果子吃。”
英子：“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以後還指著這個活養家呢，咱爸媽身體都不好，明天我們還是去吧。”
“咱跟新廠長為難，人家以後也會給我們穿小鞋。”
兩人打定主意要去上班，並準備好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走。
跟兩人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一部分。
早上，沈子辰就站在辦公室窗前，沒到七點，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進人。
“這是都起了個大早嗎？”
周金豐手裏拿著剛買的早餐。
“他們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又想來幹活，所以就起了個早，金豐，就按我們說的辦，來的就定下來，不來的，以後就幹零活。”
“好，我去統計。”
來的人彼此都打招唿。
“英子，你們兩口子也來了？”
“李大姐，我家條件你也知道，真靠不起，好不容易有活幹了，我們就想著掙點是點。”
李大姐看了看周圍沒人。
“我家裏的是怕現在不聽話，等到以後來上班，新廠長給咱找別扭，那這日子可咋過。”
剛說完，李大姐的男人就走了過來。
“快去幹活，別瞎說，廠長不是那樣的人。”
李大姐連忙就跟著男人走了。
英子看了自家男人一眼。
“還是你想的對，別管以後咋樣，是這個廠子的工人就得迴來幹活，到時候，還不是受人家管製。”
齊老二看了看後麵進廠的人，“快走吧，以後多幹活，少說話，咱家等著用錢，等不起。”
周金豐統計完都已經十點多了。
“金豐，一共有多少人？”
“五十二個，原廠三百多，子辰，如果他們以後都來，這零活也不夠幹啊。”
沈子辰冷笑一聲。
“那就幹力工，廠子不少地方需要搬運，原材料，成品，都需要人，讓他們去。”
“還有，今天中午的飯我出了，下午把西麵那個房子做食堂，明天早上之前必須弄出來，不掙錢，本錢出。”
這樣工人就可以不必在家吃飯，來這吃的，品種也更多，價錢和在家一樣。
“沈子辰，你去找今天中午的飯吧，我現在就去找人維修，找師傅，還得找兩個雜工。”
周金豐覺得他這一下午，就別想閑著了。
沈子辰也沒去找，而是去找了楊明。
“你說啥，要給大家訂中午飯？”楊明的眼睛瞪的老大。
“對啊，今天來的人都是捧場的，我不能虧待，今天兩頓在飯館定，明天早上就有食堂，價錢就按成本價。”
“大家的條件都不好，在家做飯什麼價，咱這就收什麼價，食堂是為了大家便利，不掙錢。”
楊明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好事。
“開食堂不掙錢，那你雇師傅的錢不得你自己出？”
“楊大哥，這你就不懂了，工人不迴家吃飯，就不必耽誤時間，就能出更多的東西，難道還不夠那點師傅工資嗎？”
楊明豎起來大拇指，“你小子真是做生意的天才，算計到骨子裏去了。”
沈子辰把錢遞給他，“去訂兩頓，就去咱們認識那家，他家味道好，工人也願意吃，別心疼錢。”
“人家給咱好好幹，那創造的價值可不是這點錢能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