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冷風吹拂,月杉漫步其中隨意的靠上一棵樹,樹幹粗糙但很堅實,從地底傳來的沉穩力量支撐著她,不像無根浮萍。
她閉上雙眼,享受靜謐,試圖將心中雜亂沉澱剝離。
“你這蠱惑人的手段是越發熟稔了。”偃月調侃的聲音響起,月杉倏然睜開雙眼。原來她並非孤身一人啊,可這如影隨形的孤寂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被晚風吹來的嗎?
月杉輕歎一口氣,準備跟偃月聊些關於存在的深刻話題,畢竟她無人可傾訴。
在凡界她差點消亡,凡界很可怕。
可凡界又有著最樸素純粹的造物,吸引著她的心跳。
兩界都有像歸宿之處,可又都無法給心帶來安寧,終日始終惶惶,所以存在的意義到底為何。
偃月一直說著要複族,壯大,可到底該如何做?
她與她可以說是唯二的天育族,這世間沒有第三位了,就算稱霸了人族也找不到第三位了,她們又不是人類能誕下最無瑕之物。
被天喚名月杉,睜開眼睛的第一秒領悟到的就是孑然寂寥,就算後來遇見了偃月,似乎也更改不了這被注定的漂泊。
隻不過月杉還沒有開口,晚間冷風裹挾著刺激的血腥味,吹襲向她。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腳尖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營地就在前方,火光在夜色中搖曳,卻寂靜的異常詭異。
黑白配色的骷髏在仙船上肆意屠殺著新人。
本該保護他們的老人一個個趴在火堆旁睡得安穩。
月杉被結界阻攔,聽不到悲鳴,隻看得到一個個暗淡下去的目光。
為什麼!為什麼!月杉不知道該質問誰。
他們滿懷憧憬而來,帶著希望,卻在一無所知中揣著驚懼不甘的死去。
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的一生都還沒有綻放,他們手無縛雞之力,殺了他們能有什麼好!
結界內,有男子震驚的看著眼前單方麵的屠殺,直到血腥味濃到熏人才堪堪迴過神,捂住嘴,背過身去,咆哮般的質問遠在千裏指揮這一切的女人。
“你說的準備就是屠殺新人?你簡直喪心病狂!”
女人疑惑不解道:“都是殺人,為何殺新人就不行了?”
男子怔愣一瞬,仿佛對方的話是一道雷擊,他搖搖晃晃,隨後強行擠出一句,“因為沒有好處!”
他咬牙切齒,透著一股生硬的固執,仿佛他是有底線的,“我要的是力量,不是對弱者的碾壓,隻有瘋子畜生才會以此為樂。”
“當你足夠強,所有人都是弱者。”
女子狂狷的聲音逐漸變的不耐煩,
“行了,你隻要聽話就好,還需一段時間發酵。修士是給你留的,過半都有黑氣加身,你若不願做弱者碾壓那你大可喚醒他們,公平對決啊~”
尖銳的聲音如同扇在臉上,男子無法反駁,立在原地沒有動靜。
“你到底是真心想要個解釋,還是嫌好處太少?因為讓你背負了殺新人的風險但收益不對等?”
男子依舊沒有說話。
女聲那邊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就喜歡你這樣的,利益至上,不會平白無故的生出個善心來壞事。”
“新人怨氣最兇最戾,隻需要一點催化就可得到甚多黑氣。想不通?”
男子下意識的點頭。
“魔食人酷愛仙緣好者,可魔少有食修為低下的。明明手無縛雞之力更好下手,且不會遭來過多的仇恨,因為資源還未壓到他們身上,說不定還會感謝食掉了那些不幸之人。”
“魔?”男子打斷女聲,“為何突然講起魔,它們食人與你屠殺新人有何關係。”
女聲故作驚訝,“你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啊?別打斷本座!你若還想當迴那碌碌無為的人,剜掉眼睛啊!”
女聲恢複平靜,繼續道:“然魔食仙緣卻多無助力,所需還是靈力。可靈力一多半散於天地,留下不過一二,但若食修為低下者,靈力散留便不過一二,這筆賬魔算不明白,我算的明白!”
女子聲音逐漸變得癲狂,“這批新人從凡界而來不過十天,雖未煉化靈力,但最是純然還蘊含著凡界天地之能,界的天尚爭不得,所以宰殺幼兒才是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男子隻覺耳邊嗡嗡,什麼也沒聽進去。
他被女聲催促著走向地上昏睡的人。
他不可能剜掉眼睛的,他隻能變的更強……
“此地不宜久留。”偃月感應到什麼,不斷催促月杉離去。
月杉置若罔聞,攻擊向結界。
她要問個明白,是誰,為何能這般無人性的殘忍!
是那個蒙麵男子嗎,可他看起來失魂落魄的,他沒有殺新人,而是舉劍向正酣睡的眾人。
結界被攻擊,骷髏們整齊劃一的轉頭看向月杉,沒停下將人穿心撕裂的動作。
蒙麵男子則仿佛沒有注意到專心致誌的殺著人,攪動著他們的腦漿。
感受到體內力量的緩慢壯大,男子一掃陰霾,勾起嘴角,堅定了起來。
他瞥向結界外的跳梁小醜,滿不在乎,她要自投羅網就逃不掉。
幾隻骷髏沉入地下,從月杉背後鑽出。
是最後一個新人了。
他縮在一隅,驚慌無措。
他在大聲唿救,雙手祈禱個不停,卻天不應地不理。
他們是被拋棄的,從踏上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他忽然發現他沒有立刻被殺,骷髏們隻是圍聚了過來,莫不是他是特殊的?他是天之驕子!他淚流滿麵的想仰天大笑。
哢嚓!黑色最多的骷髏掰下一截骨指,喂入他的口中,逼迫他咽下。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月杉隔著結界都恍惚聽到了,腳下一踉蹌,被骷髏捅穿了肺。
七竅流血的他痛在地上打滾,以頭搶地,黑氣絲絲縷縷的從他皮膚裏滲透出來。
做完這一切的骷髏們忽的鑽入地裏,包括正在圍攻月杉的,骨爪已經掐上了她的頸項,隻差一扭。
月杉摔倒在地,失血過多的她視線逐漸模糊,她的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這萬分的痛苦反倒刺激她搖搖晃晃的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