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雲裏是建在河流之上的水城,這裏所有的建築和道路都由一種叫做滲墨竹的巨型竹才所修築起來。張昊天走在由滲墨竹所鋪設的道路上,能夠聽到底下傳來的娟娟水流聲。
僅靠竹子便修築起了一座城市,當年渡雲裏的設計者可謂技藝高超,傳聞當年在修建渡雲裏的基底時,沒有用到一個符術便穩固了渡雲裏的基底。
而且在經曆數百年的時間洗刷後,渡雲裏已經發展成一個頗具規模的小城,曆史並不能讓這座水城變得脆弱,反倒印證了它的牢不可破,其中心建築竹芳塔更是多次舉行了道史會這一盛事。
張昊天現在走著的這條路直通竹芳塔,跟在樂正亭音身後的張昊天抬頭俯視著那座高聳的竹芳塔,傳聞修築竹芳塔一共用了三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根滲墨竹,才終於讓眼前這一雄偉的竹芳塔橫空出世。
“快點跟上,昊天!”樂正亭音催促一聲。
張昊天光顧著打量遠處的竹芳塔,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被樂正亭音催促後,他才迴過神來。
身穿青城道袍的張昊天快步跟上了樂正亭音,然後一直懷著不安的心情不斷地低頭向著自己的袍子望去。
這也是難怪的,畢竟現在他袍子裏麵的陰影中可是藏著一隻妖靈,而張家的滅妖師不時便會擦肩而過,不過幸好,他們似乎並沒有察覺張昊天道袍陰影中的妖靈。
一想到這隻妖靈,張昊天的心情就越為不安,這種不安是從張昊天聽到這隻妖靈的名字後產生的。
渡雲裏便是這隻妖靈的名字,張昊天問她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她便迴答說誕生的那一刻冥冥中有個聲音說她就是叫這名字。
既然她的名字和渡雲裏這個水城一模一樣,那麼她自身和渡雲裏一定脫不了幹係,張昊天想起張水跟他說過的妖靈與自然命脈的關係後,更是憂慮多了幾分,總覺得她要是被滅妖師抓到血祭,渡雲裏一定會發生大事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想法,張昊天才會同意讓她躲到自己的道袍陰影中,這是她獨有的滲影術,能夠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陰影中,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自由移動。
而她就藏在張昊天的道袍陰影中,而張昊天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若不是偶爾她會跟張昊天說了幾句話,張昊天還以為她早就已經離開。
為了將她和渡雲裏這個地名區分開來,張昊天稱唿她為雲裏,雲裏也同意了他這種叫法。
竹芳塔是渡雲裏的中心,在它北麵的街道上,與張昊天相隔了大概七條街道,張水正跟著器統渡雲裏分殿的殿主程力霄向著竹芳塔出發,張昊天還不知道張水正在距離他如此之近的地方尋找他。
“為什麼今日沒有穿長老袍呢。”看著張水又換迴平時那身黑袍後,程力霄不解地問張水,他不知道張水平時的穿衣習慣,還以為張水一直都那麼高調,整天穿著長老袍昭示自己的長老身份。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現在還是低調些好。”張水解釋。
今日的張水沒有再穿著他那身器統雪花派長老的行頭,是因為那一身太惹人注目了,若不是為了向器統分殿表明身份,他還真不想拿出來穿,現在也沒有繼續穿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張水知道這幾天是什麼日子,他急著趕來渡雲裏也是這個原因。滅妖師有著完整的狩獵妖靈的計劃,分布在東域各個城市的滅妖師勢力都有著固定的清掃時期,而這幾日便是渡雲裏滅妖師狩獵期。
而張家一直都會在各地方滅妖師狩獵期時派遣一些年輕的張家子弟曆練一番,張水擔心會有與張昊天同輩的人認出張昊天來。
不過張水打死也沒有想到,張昊天身上還跟著一個已經被滅妖師鎖定成狩獵目標的妖靈。
器統的人脈實在是可怕,僅僅一個晚上,程力霄便拿到了道史會的貴賓席,而在這之前,器統中根本沒有人會去聽道史會的演說。
在進入竹芳塔時張水一行招惹了不少道史界學者打量的目光,不過程力霄這個心眼大的人根本不會在意這些,而張水亦都同樣不在乎,原因與程力霄並不相同。最後他們兩人一起來到貴賓席上安然坐下,自然而平靜。
周圍都是道史學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兩個器統的人夾在一群研究道界曆史的人之中顯得是格格不入,過於突兀。
兩人沒有理會旁人目光,靜候著道史會開場,程力霄身旁的空座突然來了一個人坐下。那人向程力霄搭了一句話:“沒想到程殿主真的來到竹芳塔,難道是忽然對道史有什麼興趣嗎?”
程力霄迴頭一望,發現是在渡雲裏的老熟人了,也就是給今日特地為他們兩人準備了這兩個貴賓席位的貴人,竹芳塔塔主鍾離熙。
“鍾離塔主客氣了。晚生對道史還是提不起興趣,今日前來是陪身邊這位大人。”程力霄向鍾離熙介紹坐在他身邊的張水。
“哦,這位大人是……”鍾離熙打量著眼前的張水,老眼瞇成了一條縫。
張水向著鍾離熙望去,是個古稀之年的老人,花白的長發垂在滲墨竹花紋的道袍上,臉上的神色看上去似乎還十分硬朗。
“器統雪花長老。”張水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現在還不是暴露自己還有張家除姓人這一身份的時候。
“原來是器統的雪花長老光臨寒塔,真是失敬。不知長老尊駕道史會是何因,莫非亦嗜好道史?”鍾離熙在猜張水來到竹芳塔所為何故。
“倒提不上什麼興趣,不過我那侄兒倒是在這方麵頗有了解。今日我前來道史會便是為了聽他在道史會上發表演說。不過此行我未曾知會那小侄兒。”張水話裏半真半假,鍾離熙也沒有懷疑。
“原來是來看侄兒演說,雪花長老這個叔叔還是寵愛侄兒呢。”鍾離熙笑道,“不過雪花長老看上去如此年輕,不知侄兒今年青春幾何。”
“年近十三。”
“相當年輕呢,不過,今日長老恐怕是要白等了。”鍾離熙輕輕一笑。
“此話怎說?”張水不解。
“十八以下的符師參加道史會是分成一個獨立的小組發布演說的,他們將會在明日演說。今日長老恐怕見不到侄兒上場了。”
張水賠笑道:“看來我真不該瞞著自己的侄兒的,沒有得到他的消息,沒想到讓我今日撲了個空。不過能夠聽到那麼多長輩發表演說倒是不虧。”
道史會的出場演說名單十分保密,即使是器統也無法從竹芳塔的關係網中得到演說名單。所以張水隻能來這裏碰運氣,不過多虧鍾離熙,起碼他確定了張昊天是明日出場。
此時此刻的張昊天,正坐在一間包間中與樂正亭音一起聽著道史會的演說,開場的表演是一如既往了開靈篇歌舞,樂正亭音早就已經看膩,不過一邊的張昊天卻看得津津有味。
樂正亭音不喜歡人多,以青城宗的地位,為自己弄一個包間觀看道史會還是很輕鬆的。樂正亭音有些無聊地趴在臺上,側臉打量著身邊正興致滿滿地欣賞著表演的張昊天,心裏果然還是覺得張昊天仍舊是孩子心性。
開靈篇歌舞結束,道史會正式開始,道史會一共舉辦三日。參加道史會的人總共分成少年,青年,老年組。
第一日演說的便是青年組的符師,第一日青年組的符師演說總會有相當過激的言論,分配到第一日也合情合理,之後的少年組和老年組演說可以撫平這些波瀾不斷的爭端。
道史會的演說對於兩個符器師而言實在是過於乏味,道史會開始不久之後程力霄就已經沉沉睡去,張水倒還醒著,不過注意力更多是在會場中搜尋著張昊天的身影,不過樂正亭音的包間不在他的視野之中。
雖然張水對道史並不感冒,不過還在青城宗時的他在道史課上卻一直都是頭名,即使是比他要晚入青城宗兩個月的樂正亭音也要比他遜色些許。
也是這個原因,樂正亭音一直看不慣張水,她想不通一個根本對道史不感興趣的人怎麼會比她一個熱愛道史的人更加出色。
在青城宗的頭三年,樂正亭音可是一直視張水為眼中釘,直到第一次入世修行後,他們兩個的關係才有所好轉,也是那時開始樂正亭音才好好地稱唿張水為師兄。
張水也沒有想到帶張昊天來參加道史會的是他那個惱人的樂正師妹,也不知道遠在青城宗的李示見一想到他們兩個碰麵的場景就偷笑。
“各位,我是東域華章湖雲上門的符師何青始。”又上來了一名青年符師開始他的演說,張水隻是匆匆一瞥他的臉容,並不在意。
“我的演說是關於上五家張家,研討張家登上上五家一席起源。”何青始這句話一說出來,張水的注意力就被拉了過去,曾為張家人,又怎會不理張家事。
不過不知名門派的符師一出來所發表的演說居然是關於張家的起源,張水一下子對這個何青始在意起來,張家起源,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事,他所探尋到的所有線索對於滅妖張家起源的那段曆史都含糊不清。
包間中的張昊天一聽到張家這個詞,馬上在意起來,整個人趴在了看臺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演講臺上的何青始。樂正亭音望了一眼張昊天,對他反應那麼大感到困惑,他就那麼在意張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