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是片荒蕪的大地,這片土地之上,存在著一片大沙漠。
而這片沙漠上,有一個曾經強大過,幾乎要達到王國的門檻的十級城國,曾有過近百萬的人口。
但這個國家,在五十年前不知因為什麼事而衰落了下來,他們如今雖然依然有數十萬人口,占地遼闊,但隻有五級城國的實力,隻有五級城國的名頭了。
在沙碧國那特有的半圓形建築群之中,一個錦衣華服頭戴王冠的中年人帶著一個黑袍人來到了地牢的門口,他恭敬的向著黑袍人說道:“尊敬的大人,那位就在這裏了。”
“嗯。”黑袍人輕應了一聲,隨著他走入了地牢。
陰暗燥熱的地道兩邊囚禁著或坐或躺的犯人,這些人用狼一樣嗜血的目光盯著兩個人在自己麵前走過,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就連獄卒也隻是隨便看了看這兩個人,便把頭扭到一邊去,不再理會。
整個沙碧國都透著一種詭異的死氣沉沉的感覺。
地牢的盡頭,是一間布滿了灰塵的厚重石牢,而透過石門的小窗口,可以看到裏麵那個空曠的空間裏,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鎖鏈正將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牢牢的鎖在裏麵。
黑袍人饒有興致的透過小窗看著裏麵的人,那個少年手腕被左右兩邊的鎖鏈扣住,整個人吊在半空中,隻有腳尖能碰到地麵。他身上的傷痕有戰場上受的,也有被抓到後鞭打留下的,這裏的人自然不會給他治傷,於是那些傷口依然是皮肉外翻,身上布滿了血汙,顯得十分可怖。
“進去吧。”
黑袍人說道,而後中年人,也就是沙碧王便取出鑰匙,打開了石門。
石門打開的動靜驚醒了他,少年抬起頭,瞇著一雙金色的眼睛看向來人。
他的視線被血模糊了,隻能看到兩個人影走到了自己麵前。
“傻逼王,還有嗯,你叫什麼來著?”伊拉薩爾似乎是笑了,重傷讓他的聲音無比虛弱沙啞。
“到了這種時候還逞口舌之快嗎,瓊斯王,你也就這點能耐了。”沙碧王對他的嘲諷毫不在意,他出於王的憐憫,原諒了這個曾經同樣是王,如今也隻能成為階下囚的家夥。
伊拉薩爾沒說話,他的眼神很不耐煩,動了動腦袋後,瞇著眼很疲懶的樣子打量眼前這兩個人。
沙碧王他之前已經見過了,而這個黑袍人,他是第一次見。
看起來和那天的石像鬼是一個打扮,氣息也非常像。但不同的是,石像鬼很詭異,而黑袍人卻充滿了血氣。
‘竟然和深淵餘孽混到了一起嗎?這一次……真是太大意了。’伊拉薩爾心裏想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好像根本不知道麵前的人是誰。
一隻蒼白的手從黑袍下伸出來,那隻手捏住伊拉薩爾的下巴,將他的臉抬了起來。
因為身高的問題,伊拉薩爾從黑袍人的兜帽下看到了那張英俊卻陰柔蒼白的臉,那雙血色的眸子透著一分好奇。
嗯?
伊拉薩爾心裏微微一動,他的身上竟然沒有惡意。
“沙碧王,這就是個孩子,你所說的東西……真的會在他身上?”黑袍人收迴了手,用手巾擦了擦指尖沾到的血跡後又將雙手籠迴了袖子裏。
“絕對沒有錯的。”沙碧王連忙道:“如果不是有這樣確切的消息,我們又怎麼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那麼久的時間?”
那是因為你們蠢。
伊拉薩爾垂下眼簾,沒有出聲。
“我倒是不覺得一個孩子有什麼用。”黑袍人有些嫌棄的轉過身去,淡淡道:“走吧,沙碧王,我們需要談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誒?大人!羅冉大人!”沙碧王沒想到那個人的血脈和寶藏居然也不能令這位神秘的人感興趣,不由快步追了出去。
伊拉薩爾看著石門漸漸合上,這個牢房裏又恢複了一片安靜,慢慢閉上了眼睛。
李昂啊李昂,別讓本王失望……也千萬別,死了啊。
……
“就是這裏了。”
隨著一個武士的開口,其他人也都同時勒馬停了下來,四處探看起來。
雪地要留下痕跡指引方向是很難的,不過這難不倒已經在冬季連連征戰的瓊斯人了,他們每個人都學會了在雪地中留下標記的能力。
很快,眾人又辨別了方向,騎著馬繼續向前而行。
馬蹄踏在雪地上隻能發出輕微的噗噗聲,他們如幽靈一般在雪地中一閃而過,很快大雪又將地麵的痕跡掩蓋住,再也看不到。
突然間,李昂拉住馬韁,讓小寒停下,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停了下來,賽倫斯有些疑惑的迴頭看向他:“祭主?”
他看到戴著兜帽的祭祀微微搖頭,駕馭著小寒轉過身來,看向他們來時方向的天空。
“路西法。”李昂溫和的出聲道:“出來吧。”
“誒?路西法大人也跟來了嗎?”霍爾驚詫的問道,他是最開始那批武士學徒裏唯一留在瓊斯的人,畢竟他的能力長於刺探和傳遞消息,而戰鬥卻是薄弱項。
至於另外三個人,也差不多都是擁有的能力在戰鬥方麵並不算很強,但在其他方麵卻各有長處。
例如說在第二批選出來的法師烏爾娜,她的天賦是空間法係的空間,隨身開辟了一個可以藏匿人也可以放置物品的空間。
這個能力看起來雞肋,但配合她另外領悟的被動能力靈敏,她可以以令人吃驚的手速將空間裏的東西拿出來放迴去。
現在她的空間裏存著無數李昂二十級開啟生活職業後煉出的煉金和煉藥物品,她也已經到了學院鑽研煉金術,李昂跟她提過後,她做出了很多熱武器……
另外正統的法係她的天賦也是不錯,對於火法的領悟較高,如今已經是十階魔法士。
珂莉安同樣是女性,和膚色偏棕相貌看起來很是淩厲,有些像野豹子的烏爾娜相比,她清秀白皙的麵容就十分纖弱無害,棕黃色的眼睛偶爾會顯得像金色。她的天賦是萬物之音,可以和任何生靈溝通,天然就讓任何生物親近她,包括花草樹木這些在常人眼裏沒有生命的東西。
方才就是她在大雪地裏還能發現瓊斯國留下的標記的,而學習的方麵同樣是法係,水與自然係的天賦很不錯。
最後一個是個男性澤西,他的天賦是控製金屬與重力,十階武士的極限是一百米,在以他為中心,半徑一百米上下左右的球體空間裏,他可以直接控製金屬的形態和分解重組,並且控製這個範圍內的重力。
這是一項很強力的能力,不過因為目前瓊斯缺少各種金屬礦,這個能力很牛的武士隻能十分苦逼的跑去給瓊斯探礦……就連出征也沒帶他。
李昂的出聲讓幾人都有些訝異,因為城國內大部分人都出征了,這些留守的強大存在彼此間都有過交流,自然也都知道了路西法的存在。
不過,他們並不是知道路西法的強大,而是知道這個孩子也是李昂看中的從者。
要知道從武士殿堂裏出來的強大武士無論哪個都發自內心的希望能成為他的從者,但李昂的眼界經過連番轟炸後,已經拔高了不知道多少,這些人看起來進步神速,天賦也都很不錯,但潛力連極佳都達不到。
李昂不在意他們資質如何,但他十分看重潛力,君不見雅恩這家夥雖然資質是普通,但悟性高到讓人淚流滿麵,這進步速度多令人震驚!
所以他的從者這麼久了,也就隻有路西法、賽倫斯、雅恩三個人。
雖然對於李昂的盲目崇拜讓這些武士法師對路西法的存在不會說什麼,但這些大人被一個小孩子比下去,憋屈之餘又有點微妙,對路西法的態度不免也有點怪怪的。
三個本來因為能跟著李昂出來而一直有些興奮的武士法師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尷尬。
李昂向來不管路西法和別人的關係如何,路西法也不是因為這就會失落的人。
沒過多久,地上的雪突然動了一下,一個三頭身的孩子從雪地裏爬了出來,烏黑的發絲因為沾染了雪水而變得濕漉漉的緊貼在臉上。
看起來又狼狽又可愛。
“沒想到你們竟然能發現本座……阿、阿嚏!”路西法話還沒說完就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李昂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身邊忽然刮過一股狂風,他隻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就發現路西法已經被一個人摟住裹在了他的鬥篷下。
李昂:“……”賽倫斯你能不能矜持點?
路西法很熟練的在自己坐騎的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抬頭打量了一下同樣戴著兜帽的賽倫斯,滿意的瞇了瞇眼:“不錯。”
賽倫斯神色嚴肅,眼底有著淺淺的責怪和心疼,抱著他走向李昂:“祭主。”
李昂對於賽倫斯這個可愛控的家夥毫無吐槽能力,扶額歎了口氣道:“路西法,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你走了,本座覺得無聊,索性也就跟來看看。”路西法毫無內疚的隨意道。
你不知道沒有從者這樣強大的戰力坐鎮,瓊斯的危險會很大嗎?
李昂想了想,沒有開口責怪,他覺得路西法並不是一個真的沒有責任感的人,而是繼續問道:“瓊斯有誰坐鎮?”
路西法隨意道:“本座的奴隸。”
那是個誰啊!
李昂緊緊盯了他半天,最終也沒辦法從路西法那毫不在意的表情中看出任何跡象。
他是不是太相信路西法了?
李昂沒有說什麼,拉著韁繩讓小寒掉了頭,淡淡丟下一句:“賽倫斯,我們走。”
路西法的臉色驀然沉了沉,賽倫斯低頭看向他,猶豫半晌,有些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道:“路西法……別難過……”
他也是覺得路西法做錯了,不過因為對路西法的保護心思,讓他更能看到李昂更深一層的想法。
路西法呆在瓊斯會更安全,他如果跑出來,真的出現什麼意外,可能他們這些人自保都十分難。
這樣的情況下,也不難怪李昂對於路西法跑出來這樣不讚同了。
畢竟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路西法其實已經恢複了。
路西法冷笑一聲:“本座什麼時候用你關心了?他們離得遠了,還不快走。”不信他的廉價安慰,他不需要。
賽倫斯心底默默歎氣,牽過馬來,單手抱好路西法,翻身上馬,快速趕了上去。
有意放慢速度的李昂幾人在他趕上後,才再次加快了速度。
……
這裏是一處城國遺址,在國家被破,城民們棄城而逃之後,這座城池便再無人理會,漸漸在歲月的流逝中,將會慢慢被掩埋化為塵埃。
如果有新的國家在這處遺址上建立,或許它會重新發揮光熱。
此刻這處遺址內,正有近千人在這裏休憩。
或者說,他們被困在了這裏。
遺址外,有五支千人軍團正駐紮在那裏,五千人,並不算多,但卻把廢墟的出入口堵得嚴實,如果裏麵的人敢出來,絕對會遭到迎頭痛擊。
而他們也不會進去,這座城池即便廢棄了,一些防禦設施卻還存在,他們如果硬要闖進去,要花費的代價太大。
還不如就這樣呆在這裏,生生耗死裏麵的那些人。
反正他們沒有物資。
沙碧軍駐紮營地的不遠處,一個小沙丘忽然聳動了一下,沙丘下,一雙淩厲有神的眸子悄然觀察著軍營。
軍營安然肅穆,雖然人數稀少,但半點都沒有懈怠,侍祭的結界籠罩在周圍,那上麵傳來的氣息,說明那僅僅是個八階的祭者。
半晌,沙丘慢慢沉下,那雙淩厲的眸子也不再盯著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