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無邊的沙漠之上,覆蓋著一層白雪。
此刻,雪已經停了,陽光灑在雪上,反射出足以射瞎人眼睛的光芒。
而在一處沙丘隆起的陰影下,正有六個人坐在那裏歇息,手中各自牽住自己馬匹的韁繩。
如果爬上沙丘的頂端,就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那隱隱反射著陽光的祭者結界。
這六人正是李昂、賽倫斯、路西法、珂莉安、烏爾娜、澤西。
在靠著雪地上不易辨認的指引中,他們來到了瓊斯*隊被包圍的圈子之外,便派霍爾去探查一下消息。
賽倫斯盤膝坐著,路西法窩在他暖和和的懷裏,舒服的半瞇著眼睛,看起來要睡不睡的,和平常孩子竟沒多大區別。
烏爾娜看了眼他,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滿,卻沒有說什麼,隻是心底對這個孩子更多了幾分成見。
這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作為從者說不定是因為大人念他資質出眾,但明知道大人是來辦正事的卻貿然跑出來……但願別是個拖後腿的。
路西法自然察覺到了烏爾娜的視線,不過高傲如他自然不屑和這麼一個弱者計較,眼皮子也沒掀動一下。
而珂莉安輕輕揉搓著手指,細細聆聽著周圍各種聲音,作為這些人中的警戒者。
澤西眼觀鼻鼻觀心,不吭不哈悶頭悶腦,就像是一個鐵疙瘩,但若真以為他隻是個莽漢的話,那就太小看他了。
李昂靠在臥下來的小寒身上,安靜無聲的思考著什麼。
他們都安靜的一言不發,即便有什麼動作也是極為微小,加上一身白色獸皮的披風裹著身子,在遠方即便認真仔細的看過,怕也是不容易發現這裏居然有著幾個人。
忽然間,一聲鷹唳在空中響起,幾人同時抬頭望去,就見一道黑影如烏雲般從空中撲下,落在地上後化為了一個孩子的模樣,正是霍爾。
李昂打量了他一下確定沒有受傷,方才問道:“情況如何?”
“稟告祭祀大人,我國兵士們此刻處於舊國廢墟之中,而包圍的將士約有五千人,領隊的是一名八階侍祭。”霍爾嚴肅的將自己看到的情報說出來,伸手在雪地上畫了個舊國廢墟的地形圖,又將包圍的士兵所散布方位在這簡陋的圖上畫了出來。
那地形圖的確相當簡陋,但粗略一看還是能看懂的。
李昂示意幾人都來看看,目光沉靜的看著那張圖,輕聲道:“這舊國廢墟雖處於無遮無攔的沙漠之中,卻不知用何法子建立成了現在這樣,三環城牆一個比一個更高,而城牆內又有內城,內城上空有八道橋梁,橋梁上安放了無數機關。這樣除非麵對的敵人會飛,否則光是三座城牆便能耗死大部分敵人,而內城的防禦建築……也真是巧奪天工。”
其實可以想象,如果有祭在內城裏張開結界,即便是能飛的人也越不過去城牆了。
“而如今,亞伯拉罕他們便是處於內城中麼?”李昂看著內城的構圖,搖了搖頭:“即便安全,但如今被圍困了,他們便也無法出來。”
“大人,他們為了形成包圍之勢,兵力分散,祭的身邊人手一定不多,那假設我們先行殺掉他們的祭呢?”珂莉安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李昂,頓時被李昂那流露出幾分認真神態的俊美容顏眩花了眼,臉頰飛起了幾絲薄紅。
路西法不屑的冷笑了一聲,珂莉安正對著李昂發癡,反倒烏爾娜感覺自己同伴受到了嘲諷,有些耐不住怒氣的瞪了他一眼道:“珂莉安說的有什麼地方不對嗎?殺掉了他們的祭,這些士兵一定會亂起來,趁這個時候亞伯拉罕大人他們也就可以出來了。”
“嗤……”路西法抬了抬眼皮,含著無盡惡意的紫紅色眸子讓烏爾娜莫名感覺渾身一冷,臉色發白什麼也說不出來。
正在沉思的李昂被殺意驚醒,溫和湛藍的眸子淡淡含笑著掃了路西法一眼。魔王大人僵了一僵,不爽的收迴威懾這女人閉嘴的殺意,漫不經心的道:“蠢貨就是蠢貨,那雜碎身邊護衛確實不多,但也不是你們這幾個蠢貨所能應對。何況,你好像忘了,這些垃圾也是長著腿的?”
幾人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烏爾娜珂莉安對視一眼,心中凜然,臉色忍不住嚴肅了幾分,眼底也流露幾分後怕,賽倫斯麵無表情,卻不著痕跡的咽了咽口水。
他原本也是那麼想的,直接殺掉祭就好了,不過他卻忘了那些人可不是稻草隨便他砍的,還好沒出聲,不然現在被嘲諷的估計就是他了。
烏爾娜倒是沒有忘記祭的身邊有護衛,但她對自己對同伴對李昂還有對賽倫斯的信心都太充足了,認為即便有高手,他們幾個人也可以應付,反倒忘了假設他們一擊不中,那五千精兵足以將他們永遠留在那裏。
一個祭不可怕,五千士兵也不可怕。
但是一個帶著五千士兵的祭,卻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李昂這一行人,加了路西法也隻有七個,雖然每人都是祭祀或者武士魔法士十階的人物,但麵對人海戰術卻也隻能敗退。
因為他們還不會飛,不可能麵對敵人打不過就飛了逃跑。
烏爾娜為人磊落,發現自己犯了錯誤,立刻神色鄭重的向著路西法道謝:“謝謝。”
路西*了一下,輕嗤一聲,閉上眼睛再沒說什麼。
李昂修長的食指輕抵住唇,沉吟了片刻道:“霍爾,你如何進去這座廢墟內城的?”
霍爾有點茫然的道:“我啊,是在變成線狐的時候,在地下發現了一條地道,等鑽出來後就在城內了。”
“那個地道如何?”
“祭祀大人,您是想著讓老家夥……呃,要亞伯拉罕大人他們從地道裏出來嗎?”霍爾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那大概是不行呢,那條地道狹窄無比,就連我變成線狐經過時,也感覺有點艱難。”
線狐是這沙漠中特有的生物,形貌猶如狐貍,身形卻較為細長,在地下行動時的速度極快,大小卻隻有成人一掌那麼大,也就是說那條所謂的地道,也不過是一個不知怎麼出現的地底裂縫罷了。
李昂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我們可以過去。”
他看向了澤西,湛藍的眸子裏含了笑意,顯得無比溫柔聖潔。
……
舊國廢墟內城之中,近千士兵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他們已經被圍困在這裏兩天了,水倒是因為遍地是雪的緣故並不缺少,但糧食卻一直省著吃。
再過幾天,他們估計連武器都舉不起來了。
而在這老舊的廢棄城國內,那些還算完好的建築裏,受傷的士兵躺在地上,隻是胡亂包紮了一下。
亞伯拉罕臉色陰沉,金色的眸子因為憤怒而染上沉沉的暗色,蓬鬆如獅子般的火紅長發披在背上,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兇悍氣息。
就像是隨時會去撲擊獵物的野獸一樣。
蒼老的沃斯曼皺著眉頭慢慢走了過來,亞伯拉罕眼前一亮,抬頭問道:“那小子怎麼樣了?醒了嗎?”
沃斯曼臉色凝重,微微搖了搖頭。
亞伯拉罕臉色變了變,啞然無聲。
沃斯曼看他沉默,忍不住道:“大人,雅恩侍祭受傷太重了……陛下落到了沙碧國的手中,如果我們再等下去的話,陛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知道嗎?!”亞伯拉罕的脾氣本就不好,這兩天被困在這裏,已經讓他變得像個炸藥桶,現在沃斯曼的話徹底點爆了他。
“被抓走的那是老子的兒子!!老子不急嗎?!”亞伯拉罕金色的眼睛中,那瞳仁豎立如野獸,憤怒讓他英武俊朗的臉都變得猙獰了。
沃斯曼平靜的看著他,蒼老的臉上露出堪稱是冷酷的表情:“那麼大人的選擇就是在這裏對下官發脾氣嗎?”
“你——!”亞伯拉罕簡直想一拳打死這個一直挑釁他的老東西,但是他忍住了。
亞伯拉罕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怒火道:“我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就枉送這些士兵的性命。”
再等一等,雅恩如果能醒來,就最好不過。
十階祭祀的侍祭,加持千人軍隊,即便這些士兵的人均素質遠低於外麵圍困住瓊斯士兵的沙碧士兵們,卻也根本無法阻攔住他們。
如果雅恩醒不來,他就隻能帶著這些人,去拚那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如果不是他當時貪功冒進的話,他兒子不可能會被抓走,而他們這些人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境地上。
這一點讓亞伯拉罕恨不得殺了自己。
沃斯曼看著亞伯拉罕的痛苦自責,無聲的歎了口氣。
老國王陛下當年的雄心壯誌和膽氣,如今都已經消磨了……
就在兩人相對沉默的時候,突然,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微微動了動,兩人同時神色一凜,擺出戒備的姿勢。
那塊石頭動靜越來越大了,就見一個洞口突然從地上出現,漸漸擴大至直徑一米半左右,而後一個鐵塔般的漢子從洞裏冒出頭來,看著兩人憨憨一笑:“亞伯拉罕大人,沃斯曼大人。祭祀大人派我來接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