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亞楠訂了一間包間,又吩咐服務員拿些吃的東西來。
栗素像個聽話的孩子似的坐在沙發上,盯著暗暗的燈光發呆。
“看燈光可不能將肚子看飽,來,吃點東西吧!”話落已然遞給她一塊糕點。
栗素眉頭一皺,接過糕點道了聲謝謝,而後輕輕咬了一口,入口的糕點帶著一絲淡淡的清香味,可是卻甜得發膩。
她皺眉,端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衝淡嘴裏的那絲膩味兒。
事實上,她不喜歡吃甜食,尤其是這種甜得發膩的甜點。可此刻,卻不好拂了杜亞楠的意。
杜亞楠似乎也發現這一點,蹙眉問:“你不喜歡吃甜食?”
“還好。”她答,有些勉強,杜亞楠眉頭蹙得更深了。
下一刻便將她手裏的糕點拿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吃甜食。”
“沒事沒事,我其實也可以吃一點點的。”聽他這樣說,她的心裏湧上一抹歉意。
杜亞楠看了她一會兒,不作聲,栗素不知道要說什麼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於是起身去點歌,問杜亞楠要唱什麼歌。
杜亞楠說隨便,而後說了句什麼栗素沒聽清,便見杜亞楠轉身出了包間。
栗素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她有些怕和他獨處,雖然杜亞楠總是給人和沃溫和的感覺,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第敏感,總覺得杜亞楠像團謎。
她害怕這種看不清的感覺,會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她很久都沒有唱歌了,一向隻喜歡安靜的,於是翻了劉若英的專輯聽。
情歌天後,總有感人的一麵,她的歌聲亦是如此。
栗素喜歡聽她的歌,總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感,其實不是隻聽歡樂的歌才能釋放壓抑的情緒,憂傷也許也是釋放壓力的另一種方法。
屏幕上,劉若英清淅的麵孔在她麵前放大,隨之而來的是那優美的曲調中透著淡淡的憂傷,慢慢揚起彌漫整個房間。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
消失在人海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人年少時
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在這相似的深夜裏
你是否一樣
也在靜靜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麼倔強
現在也不那麼遺憾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杜亞楠開門進來時,見著栗素坐在沙發裏盯著屏幕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將手裏的餃子放下,並沒有去打擾她,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那抹單薄的身影,像是風中的一根狗尾巴草,透著一種孤寂又有一種頑強的倔強。
她聽得入神,他不忍打擾,卻看到那樣的她時內心湧上一股心疼。
到底還是那個男人不懂得疼惜她,不相信她。
可是,今天晚上的碰麵,讓他更了解他一分。
秦珂!杜亞楠在心裏默默念起這個名字,在那日高行給他一份資料時,他就知道秦珂這個人了。
那就是栗素的心病,但,沒有關係,心病再重,他也會有辦法剔除,眸光中不自覺地閃現一絲犀利的光芒。
一首歌放完,間歇時,他開口打斷她,“我給你買了餃子。”
她這才醒神,驚覺自己的失神,栗素有些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而後道謝。
見著她吃了東西,才又道:“要不要嚐嚐這裏的雞尾酒?以往都是你為別人服務,這次,就讓別人為你服務一迴。”
雞尾酒?栗素愣了愣,看著杜亞楠說,“不要,每天聞都聞膩了,喝別的吧!”
“那喝什麼酒?”他疑惑又問:“洋酒?啤酒?”
“啤酒怕長胖,喝洋酒。”她有些任性地說道。
“你確定?”他有些懷疑地問,她嗯了聲點頭。
杜亞楠釋然,吩咐服務小妹送了一瓶芝華士,怕她喝不了烈酒,便要了綠茶勾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栗素的心放開了,堅強了這麼久,壓抑了這麼久,她想放縱一次。
在杜亞楠原本想要勾兌四瓶綠茶的芝華士裏硬隻倒了兩瓶。
知道她心情不好,杜亞楠也由著她,她揚起酒杯,看著坐在沙發裏的杜亞楠說:“杜亞楠,我敬你,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
話落,不待杜亞楠說話,昂頭一口燜下去,看著她那豪氣的樣子,杜亞楠微愕,隨後也端起杯子,淺嚐輒止。
栗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杯我再敬你,謝謝你對我弟弟的病這麼負責任。”話落,又是一昂頭,杯子裏的酒水見了底。
杜亞楠看著她,勸了一句,“栗素,酒是慢慢喝才有味,不是像你這般牛飲,再說喝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怎麼?你是怕喝多了,沒錢付不成?沒事兒,這頓酒算我請你喝的,也算是你這段日子來對我的照顧。”她盯著他說道,絲毫沒去理解杜亞楠話裏的深意。
杜亞楠見此,頓覺失笑,搖搖頭,調侃道:“栗素,這頓酒就想把我打發了,未免也太便宜了吧?我可告訴你啊!就算是你請我客,也別想我給你少一分錢啊!”
“知道知道。嘿嘿……”她嬌憨一笑,有些淡淡的醉意。
“其實我心裏很感激,你知道嗎?杜亞楠,這麼些年我一個人扛……很累!”也許是借著酒意的原因,此時的她,話多了起來,聲音裏透著一絲滄桑,不符合一個二十多歲女孩子應該有的滄桑。
話落,又是一杯酒下肚,杜亞楠沒有再阻止她的行為,也許醉了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那就將你的壓力分一些出來。”
“不,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拖累任何人。你們已經幫助我很多了。”
每每一句話說完,她便是一杯酒下肚,人的情緒都跟隨著自己的心情來定的。
“可你要明白,一個人的承受負荷力是有限的。”
“有限?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也許我的負荷量是無限的呢!哈哈……”她笑了起來,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房間內昏暗的燈光照在她佼好白皙的臉上,透著淡淡的笑意,喝了酒的她臉色有些潮紅,漸漸迷離的眸子裏似有似無地溢上薄薄的水霧,映襯著暗黃色的燈光顯得飄渺又虛幻。
他禁不住有些看呆了去,卻是見她又灌了一杯下去。
“是嗎?栗素,你這般壓抑著的原因可以跟我說說嗎?”他問,想要知道她過去的事情,哪怕他早已經從那份資料中知道,但此刻的他還是希望她能親口告訴他。
因為,被人信任的感覺很好,證明你在那個人心中的分量。
“哈,原因?”她抬起朦朧的雙眸看著他,他的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她看得有些不真切,意識卻很清明,“沒有什麼原因,就是生活壓力,你知道的,我弟弟的病……”
“這並不是客觀的理由。”他截住她的頭話說道。
她定定地看著他,皺了眉頭沒說話,而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骨碌灌下去。
打了個酒嗝,她能聞到來自芝華士烈酒的味道彌漫在她唇齒之間。
輕笑一聲,道:“你很了解我嗎?你知道我的過去嗎?你知道我心裏的苦楚嗎?”
她一連問了三個問號,而他沉默著不作聲,一時間沒能找到適合的話來迴答她,亦是怕她承受不住。
見他表情,她又笑了,“不知道,就不要這麼武斷的下結論。”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他問。
“你不會想要當別人的垃圾筒的,訶,杜亞楠,我知道你想什麼?”她笑著說,眼神裏閃著笑意看著杜亞楠。
他一驚,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麵色有些尷尬。
“你是怕我不還你錢麼?嗬嗬……你放心,那卡裏的錢我隻交了栗寧的醫藥費,等這個月……這個月我結了工資補上,就可以……就可以還給你了。”
話音一落,便靠在沙發裏,閉了閉眼,似乎在緩解酒勁。
見此,杜亞楠失笑起來,原來,原來她想的是這個,他還以為……
“那是當然啦,萬一你賴賬,我上哪裏去找你?”他順著她的話頭往下接。
栗素睜開眼,看著杜亞楠認真說:“我像是那種……那種會賴賬的人嗎?”
“那可說不一定,將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裏,不願意說出來的人,我哪裏知道她會不會有這種想法呢!”他開玩笑似地說道。
她卻默默了,直起身子又往杯子裏倒了一杯酒,待要喝時,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說:“別喝了,喝多了傷身體。”
她卻像個孩子似地拂開他的手,說:“你別擋我,好不好?平時我都不喝的,難得……難得……”
“你喝太多了。”這次,他直接伸手搶下她的杯子。
她怒:“杜亞楠,你幹嘛呀?給我喝嘛!怎麼……怎麼像我媽似的管著我。”
這話一出,她的手就頓住了,那早已被她選擇遺忘的過往傷痛又浮現出來,心裏頓時湧入一股難掩的哀傷。
像是細細的針尖淌過血液,直達心髒,莫名地抽痛起來。
鼻子一酸,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堵住喉嚨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來,而眼眶似乎也被水霧浸染了水跡。
“想哭就哭出來吧!沒有誰規定人不可以哭,這也並不是懦弱的表現。”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帶著溫溫的暖意,她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敲碎了一個角落。
頓時,所有偽裝的堅強全數坍塌,雙手捂著臉,讓那灼熱的淚浸濕手心,也全然不顧。
請,允許她懦弱一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