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天，你……不必要這樣的。他是你的朋友……而且他也不知道內情，隻是聽別人這麼說的……”在後座上，若晴一直悶悶不樂地，或許還在想楊進剛才的話，或許是為蘇餘天和楊進是因為自己才鬧下這不愉快而內疚。


    “可我就聽不慣你的流言！”蘇餘天在這件事上卻固執得像個大孩子，他頓了一頓，又補充，“而且……帶你出來玩，我不想看到你不高興的樣子。”


    若晴聞言，在他背後蹭了一下，沒有說話。


    中午正是人少車少的時候，道路很寬敞，不用一會兒他們就出了縣城。才玩了一早上就要離開，蘇餘天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但若晴在這個在縣城留下了不好的迴憶，他也不想讓她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他不想在迴去的路上再碰到池紹軒他們，轉身上了另一條路。這條路雖說稍微比來的時候那條路繞得遠些，卻不似那條路那般荒寂。


    這條路旁有一條小溪，臨溪種植著大片大片的農田，已經入夏，作物們都長成了一片繁蔭，特別是西瓜這樣的夏熟作物，此時已經長出了盤子大小的果實，地裏綠油油的一片，大大小小的瓜連結成一片綠海。


    小溪旁，有幾個小男孩在打水仗，在河底摸小魚小蝦，揪水草。蘇餘天一迴頭，見若晴眸間閃亮亮的，像極了當初看見蘇浩宇時的神情，緩緩停下了車。罷了，讓她在這裏享受一迴也好。


    他掏了掏口袋，摸到了幾塊薄荷糖，是飯店送的。他帶著若晴下車，走近那條小溪：“一起玩，哥哥給你們糖好不好？”


    孩子們見有陌生人來，也不怕，眼睛睜得大大的，新奇地眨啊眨，又聽說有糖，還能一起玩，心裏最後那一點點靦腆都被擊潰，賽跑般趕過來：“好呀好呀！”


    那幾個孩子莫約才四五歲，還沒上小學，村裏也不會送他們去什麼幼兒園，正是好玩的年齡。他們欣喜地接過糖，一個孩子正要扯開糖紙，卻忽然被一個更大點的孩子製止：“大爺爺不讓的！”


    蘇餘天正在發糖的手頓了一頓，手中的那顆糖掉到了地上。不讓什麼，不讓他們接陌生人的食物嗎？他們會不會把他們當成家長口中那種拐賣小孩的壞人了？


    那個年齡較大一點的孩子鼓著腮幫子，顯得頗為認真：“大爺爺說過，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咱們也要找點東西送給哥哥姐姐！”


    這倒是不在蘇餘天的意料範圍之內，但轉眼間，孩子們已經拎著小桶，把剛才抓的一桶小魚小蝦遞了上來。


    在城市裏，孩子還很小的時候就被家長叮囑“陌生人給的東西一定不能吃”，但在這個臨溪的小村莊裏，在高速公路開通後，這邊就很少再有外人來了，除了村民還是村民，除了鄰居還是鄰居，大家對彼此都不設防，出門鑰匙就放在門口的瓦縫裏，孩子們更是隨便亂串門，就能讓自己吃的飽飽的。


    蘇餘天望向若晴，見她晶亮的眸中又閃過幾絲靈動，笑了笑，把糖塞到最近的那個孩子手中：“我們不要。”


    “不可以的！”這件事上，孩子們卻異常認真。


    “大爺爺說，這叫……嗯……叫，叫……”那個領頭的孩子似乎想複述大爺爺的話，但半天沒想起來，憋紅了臉，“反正我們不能白拿！”


    蘇餘天有些哭笑不得，扭頭看時，若晴的目光很柔，柔得蘇餘天看在眼裏，心裏莫名泛出點酸來。


    他們執意不要，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突然，孩子們中間一個看起來最機靈的拍了拍手：“我明白啦！是哥哥姐姐不喜歡小魚小蝦！”


    這個想法立刻得到了其他孩子們的一致認同，孩子們又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他們喜歡什麼。


    “媽媽昨天剛采了蓮子迴來，香香軟軟的可好吃了！哥哥姐姐一定愛吃的！”


    “他們喜歡大氣球嗎？可好看啦！”“他們也喜歡糖糖嗎？”


    “他們怎麼可能喜歡糖糖！喜歡糖糖怎麼會把糖糖給咱們？”


    “誰不喜歡糖糖呀！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糖糖！”


    孩子們爭得小臉通紅，蘇餘天怎麼也沒想到隻是送一把糖就能搞出這麼大的事來，有些無奈地想把那兩個看起來快動起手的小朋友拉來，但突然，那個最機靈的小家夥又靈機一動——


    “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歡花花，姐姐肯定喜歡花花！哥哥喜歡姐姐，姐姐喜歡花花，那哥哥也喜歡花花！”


    雖說知道是童言無忌，但聽到這麼直白的話，一抹紅迅速爬上了蘇餘天都臉頰，手不由得牽緊了一些，再看若晴，也是微低著頭，麵色如霞。


    孩子們仿佛找到了正確答案，大眼睛如星星般一閃一閃。


    “對！那就送他們花花！”


    “送小花！”


    “不能！要大花！”


    孩子們正在討論著去哪裏找花，突然村裏的一個少婦尋聲而來：“吃飯了！”


    少婦莫約二十五六歲，或許是這幾個孩子中哪個的媽媽姑姑或者是小姨，背上還背著一個小籮筐，似乎是剛工作完。剛走過來，就被孩子們重重圍住。


    “芳姨，芳姨！”


    “芳姨，可以給我們一支花花嗎？”


    少婦開始還有些茫然，不過從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講述中也大概明白了一些，看向在旁邊尷尬地手不知該拉上還是鬆開的兩人，微微一笑，如同變戲法一般從小籮筐中掏出一隻絲帶包裝的玫瑰：“早上剩下的，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送給你們了。”


    孩子們不懂，嘰嘰喳喳地問少婦為什麼隻給一支而不是一人一支，少婦笑而不語。


    他們才發現少婦是一個賣花女。見蘇餘天愣著，少婦抿嘴一笑，用唱歌一般的嗓音婉轉道：“小夥子不拿上花送給這位美麗的姑娘嗎？”


    蘇餘天臉上愈發紅暈，但肯定不能白白收人家的東西，忙掏出錢：“您的心意我們領了……那我買下來吧？多少錢一支？”


    少婦嫣然笑著搖了搖頭，把玫瑰花遞過去，但沒有收錢。鄉下人家的思想中，哪有什麼早戀不早戀，少婦的眼中隻有純潔的祝福。


    “謝……謝謝啊……”


    確實是早上賣剩下的，那朵玫瑰略微發蔫，顏色也不是很鮮豔了。但玫瑰上還沾著晨露，散發著淡淡的芳香，宛然就想那微笑著的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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