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我的人生之中有甚麼事情可以被稱為豐功偉業,那一定是擅長把人逼瘋這件事。
這麼多年來,被我追到精神死巷的人並不少,而這種事在我死後依舊持續。
近乎瘋狂的拉米德一把抓起了插在地麵上依舊冒著火,那把如匕首般短小的火焰之劍,向我衝來。
然而就在這段交談的時間中我已經恢複不少,而他則是連著都顯得狼狽。
我隨意一腳將他手上危險的火焰之劍踢飛,隻見他又拿起審判之劍向我衝來,嘴中還不斷叨念如中邪似的話語。
“跟我父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可就在此時,對抗拉米德的終極兵器出現了,不是我的聲音,而是火紅色頑童的聲音。
“你不要再否定了!他不正是你神諭的根本嗎!如果你的父親沒有死去你根本不會在這裏啊!”
這話對拉米德來說太過痛苦,隻見他不斷掙紮,而後跪在地上,顯然是因為體力與精神皆用盡沒有能夠支撐自身的能量了。
“如果你否定了自己的神諭,我要用何種麵目幫助你啊!我的宿主!”
頑童的聲音再次響起,然而拉米德已經不為所動了,看來適才那一擊太過強烈。
但是還沒有到可以鬆手的時刻
。
“對你來說你父親的死代表甚麼?”
模仿無良記者的口吻,我不因對方灰心喪誌便放過對方,隻有將心完全剖開才能看清痛苦的真麵目,隻有看清痛苦的真麵目才能夠處理它。
“你覺得他做惡嗎?”
“他已經做惡了。”
“你對他所犯的罪過怎麼看?”
“他已經犯罪了!”
忽然一股悲憤的情緒從拉米德的身上傳了出來,我們都知道悲憤有何涵義,防禦性的,否定的。
拉米德的痛苦正在被解體,纏繞在他身上的荊棘正被取出,所以傷口也跟著撕開了,我不能在這時候同情他。
“他真的該下地獄嗎?”
“他已經下地獄了!”
隨著這句話,拉米德的眼淚湧了出來,鼻水與汗水也漸漸流了出來,他的麵容已經扭曲,似乎已經擋不住忽然出現的恐懼,然而我還是不能停止,必須步步進逼。
“他真該受到永罰嗎?”
“他已經接受永罰了!”
“他不該被原諒嗎!”
“他已經不被原諒了!”
我突然大聲嘶吼,震撼拉米德的精神,彷佛受到這股能量的刺激,拉米德也以大吼迴應,似乎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這一道聲音之上。
對此我笑了起來,最後一擊的時間到了。
“那我
可以原諒他嗎?”
問題在這一瞬間反了過來,我將拯救的可能放到拉米德的手上,隻見他不斷退卻,即使麵對再強大的敵人都不會逃跑的男人此時卻是不斷退卻,看來這是這位硬漢永遠不想麵對的問題。
“他他他不是他……”
硬漢忽然口吃,似乎是因為這句話而愣住了。
“他怎麼了?”
“他……”
“他?”
“他可以被……”
“可以被?”
“被被…原…原……”
“你想要他被原諒嗎?”
“如,如如果作惡多端可,可,可以,可以被原諒……那,那……”
說到這裏,拉米德已經完全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場,連說話的機能都逐漸陷入停擺,但旁觀者卻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要切斷與父親的聯係,也不想要承認父親的死,所以每個日日夜夜他都聽到父親痛苦的聲音,然後他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在受苦。
雖然在受苦,但卻活著,因為隻有活人才會受苦,死人不會受苦。
他所害怕的是父親的死去,真正的死去。
他所害怕的是……
“如果作惡多端可以被原諒,那麼他的死就毫無意義了是嗎?這就是你不願將“萬惡必除”放手的答案對吧?”
“你害怕自己的父親化作虛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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