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慘淡,烏雲密布,仿佛天空被粘稠的血漿洗刷了一遍,在沼澤之地的深山老林裏,濃霧擴散出一層猩紅的光暈,裏麵不斷傳來靈獸的慘叫聲。
颶風掠過數目,發出陣陣蓬鬆的林濤聲,但是下一刻,巨大的尾巴從天而降,或是恐怖的妖怪從地底張大嘴巴浮現,把樹木碾成了碎塊,或是吞進自己的肚子。
在煉獄一般的沼澤之地,總是不時會出現一頭毀**地的靈獸,但是在龍蟒的碾壓下,這些怪物總會被碾成血沫,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克雷頓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地躲到一塊巨大的石壁下麵,他看著頭頂巨大無比的龍蟒,瞳孔渙散,從盔甲裏不斷流出冰冷的血漿。
“你不是很希望我出現嗎?”龍蟒突然張開血盆大嘴,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在它的頭頂上,那人沉聲道。
“怪物!簡直是怪物!”克雷頓渾身哆嗦,意識模糊,最讓他感到痛苦的是,那個人殘留在他身體裏的靈力,正在飛快地侵蝕摧毀他的身體,要不了多久,他就會五髒潰爛,變成一具屍體。
“但你怎麼躲起來了!快出來吧,再不出來的話,你就該死了!蹦莻黑袍人突然發出低沉誘惑的靡靡之音,讓他腳下的龍蟒安靜
“不可能......不可能!”克雷頓嘴唇鐵青,身上沾滿了自己的鮮血,尤其是胸口上的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裸露出他正在飛快跳動的心髒,但他卻沒有更多的靈力來愈合傷口。他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捂住耳朵,他從來不敢相信,靈師之間竟然能有這麼恐怖的實力差距!
他曾聽他的紅衣神說過,七度之前的所有紅衣神都有毀**地的神威,甚至一位大神官能夠瞬間毀滅一個軍團,但是從第八度開始,他們的神力就迅速掉落,直到第十度神
官,他能做到的,僅僅是能夠瞬間擊殺帝國裏的任何一個普通靈師,卻無法擁有毀滅日月的力量。
“九度神官,我聽到你的哀嚎了!”那個黑袍人突然縱身一躍,像是一顆流星般從天而降,但是讓他感到驚詫的是,那組山壁下麵一無所有,隻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就在他準備走進山洞裏麵的時候,漆黑堅硬的山壁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並從山壁深處發出沉悶的吼聲,一對巨大猩紅的眼眸,在顫抖的山壁上睜大,怒目圓瞪。
那個男人突然眉頭一皺,“【諦聽】!”
一陣腥臭的狂風從洞口深處湧出來,在轉角迴旋構成嘶啞的怒吼,隻見洞口四周的石塊突然長出鋒利的牙齒,並朝著黑袍人咬去。
那個黑袍人猛地一揮手,恐怖的靈力就像是刀刃一樣,瞬間將整座山分離成大塊大塊完整的碎片,粘稠漆黑的血漿從裏麵傾瀉而出,像是從頭頂傾倒下來的海水,讓黑袍人瞬間倒飛百丈,避開諦聽的屍體。
他看著漆黑荒涼的山脈,還有在深山老林的濃霧濕氣,卻感受不到任何殘留的靈力痕跡,忽然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諦聽】是五十級靈獸當中最罕見的種類,它唯一的天賦,就是消除靈師殘留的靈力痕跡,而且成年諦聽的體積在方圓百裏左右,為了避免巨大的體能消耗,幾乎永遠都沉浸在睡眠當中,克雷頓正是借助它的身體,潛逃到一個連他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克雷頓大人,我的靈力正在摧毀你的身體,你快出來吧,隻要那幫‘大人’看到你的屍體,說不定你的紅衣神就有救了!”黑袍人強忍著心底憤怒,在黑漆漆的夜空下冷漠道,聲音傳出百裏之遙,但是很久,山脈裏還是沒有半點聲響。
半晌,那個黑袍人的眉毛憤
怒的跳動,最後他隻能掏出一枚幽藍的魂戒。
藍寶石突然裂開,而且細密的縫隙還在不斷增多,在藍寶石的低下的純銀上,鐫刻著克雷頓的名字。
“克雷頓,這是你的魂戒,它已經碎了!你最多活不過三個時辰,你聽到了嗎?”
黑袍人的聲音不斷迴蕩,哪怕過了半天,山野裏依舊一片死寂。
“你等著吧!你必死無疑!焙谂廴艘叛溃砣晦挼搅她堯念^頂,像是鋼鐵洪流一般遠去,消失在荒野上。
......在昏暗潮濕的一棵老樹地下,一張怪異的人臉從泥沼中緩緩浮現,冰冷刺骨的泥水從克雷頓的傷口灌進他的胸膛,包裹他的五髒六腑,讓他疼得大口喘息,汗流浹背,但他卻躺在泥水裏一動不敢動。
他的意識在不斷地消散,雙瞳也漸漸失去了焦距。
在克雷頓昏死之際,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樹林的盡頭,他橫抱著昏迷不醒的瑞比斯,來到了泥沼的邊上,輕聲道:“克雷頓,你跟九度紅衣神已經被教廷拋棄了,就跟我一樣!
“迦德烈!”克雷頓渾身顫抖,他像是一具在老樹底下不斷腐爛的屍體,發出微若的呻吟,“這場戰爭並不是教廷的錯,我的意誌與紅衣神永遠同在!
克雷頓的意識漸漸混沌,他好像又迴到了曾經,他隻是一個陲小鎮的戰火中逃出來的孤兒,並被風雪凍暈在紅衣神殿的大門口。就在他覺得快被凍死的時候,一位慈祥和藹的紅衣執事從教堂裏出來,把他抱到了教堂裏,並喂下了一碗熱乎乎的甜粥。
所以他向諸神發誓,他永遠是紅衣教裏最虔誠的教徒,永遠不會背棄神教。
“我理解每一位神官的意誌!所以我給你帶來了容器,我知道你的天賦!卞鹊铝伊似饋,沉聲道,“
如果你沒有自欺欺人,想要跟你的紅衣神同在,又想拯救紅衣教的話,你應該把你天賦當中最恐怖的能力剝奪出來。”
克雷頓勉強睜開渾濁充血的眼睛,讓昏暗的光線凝聚在他的瞳孔中央。他看著被冰封起來的瑞比斯,他猛地睜大眼睛,用盡最後的力氣顫抖道:“你怎麼會知道?”
“每一位皇子都有他獨特的本領跟氣質,來吸引神官跟紅衣神對他的支持,你懂我的意思!
克雷頓的瞳孔一黯,用嘶啞的聲音在彌留之際喃喃道:“伐洛克......伐洛克......”
迦德烈看著奄奄一息的克雷頓,忽然皺緊了眉頭,下一刻,克雷頓的瞳孔徹底渙散。
——他放棄了嗎?
迦德烈失望地轉過身,但是下一刻,腐爛的沼澤突然劇烈的沸騰起來。
.......當冰冷的黑夜過去,朝陽籠罩住一片狼藉的惡靈山脈,讓荒野上的屍骸都塗抹著一層釉質般的猩紅,在山脈深處,一層層寒流仿佛澎拜的潮水洶湧,使得察爾德臉上剛剛融化的冰霜又重新凝結,變成一層纖薄璀璨的冰塊。
“唿。 碑敳鞝柕碌谋强妆槐鶋K堵住,他猛地睜大眼睛,坐起來大口喘息,慶幸自己還活著,但是當他看到迦德烈跟瑞比斯正坐在兩塊石頭上烤火,他心中的那點喜悅立刻煙消雲散。
他明明被凍得半死,但他卻像是一具被草席一蓋就能扔到荒野的屍體,居然還躺在角落裏。
“喂,你們兩個就不能有點同情心,把我拖到火堆邊上,以免我被凍死?”察爾德憤憤道。
“你是靈師,這點溫度根本傷不到你。”迦德烈將一塊油滋滋的烤肉遞過去,看著蔚藍的天空,好像夜裏的風暴趕走了天地間的汙濁。
“就算是靈師也要填飽肚子
吧?”察爾德的肚子咕咕叫,看著那塊烤肉,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迦德烈理所當然地轉過身,一口咬下去,平靜地說道:“抱歉,這塊肉我已經吃過了。”
察爾德滿臉黑線,心底好像有一萬匹戰馬奔騰而過。
“酋長大人,我剛好多烤了一塊!比鸨人箤⒛l束起,澄澈的眼眸好像是一塵不染的湖泊。
當察爾德看到瑞比斯的那一刻,他突然眼眸一亮,不斷打量著瑞比斯,欲言又止道,“瑞比斯,你......你......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嗎?”瑞比斯也很是錯愕,當她蘇醒過來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怪,感覺自己的靈力很澎湃,身體很輕盈,就像是脫胎換骨一樣,但她被察爾德這麼看著,突然覺得臉龐有些滾燙。
“迦德烈,你有沒有感受到她的變化?”察爾德看著始終鎮定自若的迦德烈,狐疑道。
“我讓她把臉上的迷彩洗掉了!卞鹊铝译S口敷衍,但是當察爾德看著麵容精致,而又不失英姿颯爽的瑞比斯,他確實覺得瑞比斯長得很漂亮,至少沒有辜負聖女的稱號。
“好吧,但是昨晚是怎麼迴事,你知道那是什麼怪物嗎?”察爾德恢複平靜,對迦德烈心有餘悸地問道。
“不知道,但是有一點能夠肯定,他是超過九度的神官,或是紅衣神!卞鹊铝覐氖^上起來,看著察爾德跟瑞比斯,沉聲道,“宮廷跟教廷之間的戰爭就是這樣恐怖,你們應該早點習慣這樣恐怖的力量。”
“怎麼可能習慣!”察爾德激動起來,當他想到從地洞上麵遊過的陰影,他就好像做了一場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當你變得足夠強的時候,你就知道怎麼習慣了。”迦德烈突然沉下臉來,就像是一位嚴厲的導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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