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知道珍珠是“八寸婆婆”的傳人,她本人是何來路?
正在想著,一條人影迎麵而來,嬌巧的身材,一望而知是個女的。
這種時分,一個女子怎會在荒郊行走?
漸行漸近,發覺這身影很熟悉,加快速度迎上前去,一看,大感意外,來的竟然是雲英。
雲英見有人迎上,急閃向路邊……
“大妹子!”馬庭棟先出聲招唿。
“馬大哥……”雲英三步兩步地奔上前:“我找得你好苦!”
“你在找我?”
“是啊!從午間找到現在。”情緒相當激動。
“怎會找到這裏來?”
“我到客棧去了兩趟,都不見你的影子,後來我發現你隔壁的朱大小姐朝這方向走,就胡亂跟上,想不到半路追丟了,我隻好迴家,我越想越怕,又連夜溜出來,到客棧,你仍沒迴去,我就到這裏閑蕩,希望能湊巧碰上你,真巧,總算……”激動使她唿吸急促,連喘不止。
“你剛才說迴家去越想越怕?”
“是呀!”
“怕什麼?”
“發生了件怪事……”
“什麼怪事?”
“二娘沒失蹤,她被關在黑屋裏……啊!好可怕……”雲英餘悸猶存的樣子。
“大妹子,慢慢說,有我在就不用怕。”馬庭棟口裏安慰雲英,一顆心卻抽緊了:“二娘被關在黑屋裏?”
“是的,是爹把她關在黑屋裏的。”
“黑屋有獒犬守衛,除了令尊,沒人能進去,你是怎麼知道這秘密的?”
雲英喘了兒口氣,情緒稍稍平靜了些。
“我是到後麵堆放雜物的房裏去找樣東西,發現地上坍了個大窟窿……”
“哦?然後呢?…”
“我覺得很奇怪,地麵怎會無端地陷下去,仔細一瞧,下麵像是地道……”
馬庭棟心裏了然,點了點頭,他明白地道是怎麼迴事,這秘密是總管吳七受二娘的唆使,以麻藥麻倒了兩頭獒犬。進黑屋去偷取那張藏寶圖,地道是李大風挖掘的,他用半張圖探索藏寶。
“我……壯起了膽……”雲英繼續說下去:“下到坑道裏,發現這地道是新挖的,窄窄,隻能容一個人通過,當時我以為是宵小之輩想打鏢局的主意,心思又不對,這坑道是通向廢園的……”
“你怎麼不想是由廢園挖進來的?”馬庭棟故意問了一句。
“不,我查看過了,坑道還沒通,是由裏向外挖的。”雲英又開始喘氣。
“你怎麼想?”
“我想不通……”
“以後呢?”
“我順著坑道摸索,忽然聽見人聲,我緊張死了,硬起頭皮迫近查看……”
“看到什麼?”
“天啦!”雲英用手扶住額頭,一雙眼睛睜得滾圓:“我想到這可能是爹練功的黑屋,二娘被綁在裏麵,爹正在審問她……”
“問些什麼?”馬庭棟兩眼也瞪大了。
“我當時太緊張,因為……事出意外,隻聽到爹在大聲吼叫,像發了瘋似的,我……立刻想到你,就退出來找你,馬大哥,你說……這是怎麼迴事?爹為什麼要騙我說二娘失蹤?”
“這……”馬庭棟深深想了想:“大妹子,先別著急,我們馬上迴局裏去,我親自去查看。”
“好,馬大哥,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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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馬庭棟在摸索前進,據雲英的調查,她爹現在正在黑屋中,外麵沒他的人影。
當初雲英指控二娘偷人養漢,李大風不信,現在卻又幽囚她,是否在失圖之後,發現了二娘的陰謀?
李大風想借半張圖挖寶,徒勞無功,現在圖已失去,不知他作何打算?不過,如果他能得到落在瘋豹雷元慶手裏的那半張圖,事情仍有可為,因為原先屬於他的那半張,他定已了然於胸,不須原圖也能配合。
現在要查究的是李大風何以會保有半張圖。
摸索著,忽然見到了燈光。
馬庭棟下意識地一陣緊張,已經到了地頭了,黑屋裏的情形,馬上就會揭曉。他更加小心翼翼,不使發出任何些微的聲響,在這種沒有任何雜音的境地裏,一絲絲的異聲部會驚動對方。
門是開著的,馬庭棟順當地慢慢伸頭,一看,全身的肌肉頓時抽緊,兩眼發了花。
二娘被反縛在大木椅上,全身被剝得精光,妙相畢呈,沒有一絲隱秘的地方,雪白細嫩的肌膚上布著縱橫的鞭痕,人是清醒著的,咬牙切齒,嬌軀在微微抽動。
把鞭子抽到這副胴體上,必須是鐵石心腸的人才辦得到,普通人絕狠不下心。
李大風坐在一側,臉上盡是陰狠之色,比之瘋豹和冷血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表情馬庭棟是頭一次領略,他進鏢局到現在從沒見識過李大風隱藏著的這另一副麵孔,也許,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這裏不是黑屋,從形勢判斷,應該是黑屋下麵的地窖,全是石砌的,空氣中有濃重的黴濕氣。
場麵是靜的,看來是一陣風暴剛收歇。
馬庭棟縮迴頭,他真不敢再看二娘巧鳳的妙相。
片刻之後,沉寂被打破了,李大風先開口。
“巧鳳,說,那男人是誰?”
“我沒有,你……冤枉我。”二娘大叫。
“嘿嘿嘿嘿,冤枉你?打從你進我家的門,我就覺得你來路有問題,你出去跟那男人幽會,勾搭總管吳七我早就知道,我不想張揚,你本來就不是黃花閨女,為了顧全大局,我忍住了,想不到你是懷有目的而來……”李大風眼裏殺光隱現。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圖。”二娘抵死不認賬。
“狡賴沒用,賴不過去的。”
“你幹脆殺了我。”
“沒那麼簡單。”
“你……準備把我怎樣?”
“服侍到你說實話。”
“李大風,你……狼心狗肺,你……不會得好死的……”二娘的眸子似要噴出血。
馬庭棟又伸出頭。
李大風重重地哼了一聲,站起身,一腳踏牢縛住二娘的大木椅,用手揪住二娘的頭發,猛向後扯。
“啊!”二娘淒厲地叫出聲。
地窖,任何聲音都不會泄出去,李大風可以毫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說是不說?”
“我……不……知道!”
“好!”
“哇!”刺耳驚心的慘叫。
一綹頭發被扯落,血水從頭頂流到麵頰。
馬庭棟真想衝出去,但他忍住了,李大風殘忍,二娘也不是好東西。
二娘在扭動,淒哼,淚水滲進了血水,風騷媚蕩之氣已完全消失。
李大風一翻腕,手裏多了一柄雪亮的匕首,臉上抖露出一抹使人不敢看的陰森笑意,當然,這絕對不是笑,是殘狠的記號。
“你……你……不念同床……共枕……”
“呸!虧你說得出口,留著說給那野男人聽吧?”
“李大風,你……不要緊,有人會找你算賬的,你會……付出更大的利息……”
“賤貨,我就是要你說出那會跟我算賬的人,說,否則我可要下狠手了。”
“……”二娘的臉孔扭成了怪形。
“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殺了我好了!”
“我說過不會殺你,我要你零零碎碎地消受!”伸手用指頭鉗住了二娘的奶頭:“先割這一邊!”
“啊!”二娘鬼叫起來。
“說是不說?”刀口比上了奶頭。
“我……我……不知道!”這女人也夠狠。
“哇!”一聲慘叫,玉峰頂上冒紅,奶頭真的被割了下來,全身抽緊,暈了過去。
馬庭棟血脈賁張,他是正派武士,不能忍受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二娘的為人如何,是另一迴事。
李大風轉身拿起杯子,含了一口水,噴在二娘臉上。
一聲長喘,二娘悠悠醒來。
李大風鉗住了二娘另一邊的奶頭。
“說!”那吼聲不殊狼嗥。
就在此刻,一隻手突然抓住了馬庭棟的衣衫,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馬庭棟猛吃一驚,但隨即知道來的是誰了,迴頭一瞥,來的果然是雲英。
馬庭棟推了她一下,示意要她退出去。
雲英反而擠上前。
馬庭棟不能出聲,正不知如何是好,雲英已伸頭內望,阻止不及。
“呀!”雲英驚叫起來。
李大風臉色慘變,抽身後退。栗吼道:“什麼人?”
事已如此,馬庭棟一拉雲英,雙雙現身出去。
李大風登時木住,臉孔立起抽搐,雙目暴張,那神情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
雲英已被現場的景象駭得吐不出聲音,隻發抖。
“你們……”李大風口須發顫:“滾出去!”
“爹!”雲英怪叫了一聲,說不出別的話。
二娘閉著眼呻吟。
“這賤人……”李大風猛挫牙:“出賣我,要毀我,你們……出去,不要管。”
“局主!”馬庭棟咬牙鎮定了一下:“你的手段太毒辣。如此對付一個女人……”
雲英抱住馬庭棟,“哇”地哭出聲來。
“你們是如何……進來的?”
“這是天意!”馬庭棟寒聲迴答。
“庭棟,你帶雲英出去,迴頭……我向你們解釋。”
“局主,你還想繼續下去!”
“庭棟,為了雲英,你……”
“不談這些,談眼前的事實。”馬庭棟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即截斷他的話頭。
“庭棟,我要你出去!”
“不!”馬庭棟斬釘截鐵,用手一推雲英:“大妹子,拿衣服給二娘穿上!”
雲英立即照做。
“不許碰她!”李大風厲聲喝阻。
雲英置若罔聞,抓起拋在一旁的衣物,然後開始解開繩索……
李大風伸手……
馬庭棟橫身按劍。
“庭棟,你想怎麼樣?”
“想跟局主談談!”
“談什麼?”
“關於藏寶圖的事。”
“什麼藏寶圖?”雲英轉過頭。
“你別管,做你的事。”馬庭棟甩了甩頭。
雲英迅快的替二娘穿衣服,她恨透了二娘,但在這種情況下,隻好把恨暫時拋開,女人,畢竟是心軟的,而且她本性善良,任性隻是環境使然。
李大風臉上的肌肉連連抽緊,眼裏隱隱透出殺機,他現在最大的顧慮是雲英在場,—個為人之父的,無法承擔尊嚴的破產。
“庭棟,我們改日再談!”
“最好是現在。”
“你要逼我?”眼裏殺芒大盛。
“局主,隻一句話,你說出圖的來路。”
“圖……什麼圖?我聽不懂……”
“局主,事實俱在,逃避不了的!”
“我說錯過現在再談。”
馬庭棟對雲英自始就不敢動感情,他早已考慮到今天這種情勢,但雲英是無辜的,他對她有一份同情和歉疚,當著她,他實在不能放手對付李大風,仔細一想,有了決定,他要做另一件事。
“很好,希望局主言而有信。”
“笑話,我對你……”他說不下去,因為心裏有病,話聲中途止住了。
二娘的衣服已經穿好,口裏仍在呻吟。
“雲英,帶二娘走,從原路!”馬庭棟考慮到黑屋外的獒犬,所以特別說明從原路。
“你們離開,她留下。”李大風抖了抖手中匕首。
“雲英,快走!”馬庭棟手壓劍鞘,作出準備拔劍的樣子。
雲英架著二娘舉步,她此刻已沒了主意,無法去分辨是非,思想該怎麼做才對,眼前的事實足她爹用殘狠手段對付二娘,她隻有聽馬庭棟的,如果她知道她爹的處境在馬庭棟心裏的秘密,情況就會不同。
“雲英,你……不聽爹的話?”李大風目眥欲裂。
“爹!”雲英淒應了一聲,腳步沒停。
李大風手中匕首閃電般刺向二娘。
“當”地一聲,匕首被馬庭棟以連鞘劍擋開。
雲英連架帶拖,迅快地帶二娘衝出地窖門。
“你敢?”
“沒什麼不敢!”馬庭棟已無顧忌。
“馬庭棟,你會後悔!”李大風口氣已經改變,連姓帶名地稱唿。
“後悔的是你!”馬庭棟也變了口風:“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那半幅藏寶圖的事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半幅圖?”
“這你不必管,反正事實不假,現在說出半幅圖的來路,你如何會保有?”
“你以為本局主會告訴你?”
“隻怕你非告訴不可。”
“動劍?”
“恐怕難免。”
“你有多大能耐?”
“讓事實來證明!”
“哈哈哈哈,馬庭棟,本局主早知道你巴巴地來投效鏢局是懷有目的的,很好!”眼珠子一轉:“我們之中有一個可以活著離開這黑屋地窖,如果你真有能耐擺倒本局主,便奉告一切,容我到上麵黑屋取劍。”
馬庭棟是坦蕩武士,不擅心機,脫口便道:“可以,我等著!”
李大風轉身出門。
候了片刻,不見動靜,馬庭棟猛省情況不妙,到上麵取劍應該是很便當的事,立即便可迴頭,如果李大風趁機溜走,去對付二娘巧鳳,原先的構想便砸了,要揪出黑麵人,非從二娘的身上著手不可,黑麵人是最早第一個知道李大風藏有半幅圖的人。
他衝出門,這才注意到一端是循石級上黑屋,另一端是挖掘出來的地道。他猶豫著是先到黑屋察看一下,還是立即出地道去追查雲英和二娘的情況?
一對閃閃兇芒出現在石級的上端。
馬庭棟一眼瞥見,不由心頭狂震,他立即明白是怎麼一迴事了,毫不躊躇,拔劍,退入地道,因為重進地窖已不可能,而且是不智之舉。
“虎”的一聲,一個龐然巨物猛撲而下,是獒犬。
馬庭棟心頭一凜,手中劍刺出。
刺耳驚心的怪嚎聲中,獒犬似是受傷倒挫,軀體大,地道窄,轉動不靈,隻有前進後退一途。
馬庭棟暗自慶幸這一著棋走對了,如果退入地窖,對付這種兇物便相當困難。
獒犬稍稍挫退之後,又縱身撲噬。
馬庭棟一腿後引,前弓後箭,穩住身軀,雙手握劍迎刺,刺中了,劍隨之下傾,幾乎脫了手。
又是一聲怪嚎。
馬庭棟拔劍,再刺,奇大的重量使得他馬步一浮,斜靠到壁上,先穩住,然後拔劍疾退兩個大步,這樣才能有運劍作勢的餘地。
看不見,但感覺上這畜牲已受了重創。
冥頑不靈的怪物,在沒死之前,隻要有一分力殘存,撲擊便不會中止。
馬庭棟現在除了全力對付獒犬之外,無暇想及其他。
熠熠的兇睛,在黑暗的地道中反而成了目標的最佳指示,動靜一目了然。
兇睛上閃,又是直撲而進,無法改變的撲擊方式,轉不了彎,也迴不了身。
馬庭棟的劍斜迎而上,同樣是不能改變的姿勢。
刺中了,刺得很實在,巨大的軀體下落,馬庭棟的劍隨之疾沉,人幾乎被拉倒,他不能放手棄劍,隻好順勢塌身,以減少奇大的壓力。
再次抽劍。
獒犬趴在地道裏狂喘,已無力再發動撲擊,由於軀體龐大,洞道被堵塞了一半。
馬庭棟透了一口氣。
另一雙兇晴緩緩移近。
馬庭棟後退,正巧到了地道的轉折處,相當有利的位置,獒犬是直撲,他可以側攻,略略一想,便已決定了出劍的方式。
後來的獒犬,踏在另一隻的身上,洞道隻人高,兩犬一疊,上昂的狗頭幾乎已觸到洞頂。
人與狗相距約莫八尺。
馬庭棟蓄勢以待。
咆哮聲中,獒犬閃電般撲上。
馬庭棟急引腿閃入轉折處,黑影撲到未及轉頭,馬庭棟的劍已奮力刺出。
慘嚎暴傳,劍已橫貫入獒犬的胸腔,致命的部位,但這類兇物的生命是相當強韌的,雖然挨了致命的一劍,仍折頭張口猛噬。
這一著已在馬庭棟的意料中,在獒犬轉頭噬來的瞬間,拔劍疾退。
獒犬噬空,身軀隨即扭轉過來,又變成了直線的形勢。
馬庭棟再次蓄勢,退到一丈之外。
獒影縱起,馬庭棟的劍刺出,但沒有刺中,因為獒犬在剛剛到達撲噬距離之時,突然不支墜地。
有驚無險,馬庭棟逃過了獒犬撲噬之劫,威脅已除,他毫不遲疑地摸出地道,從坍陷處升上堆放雜物的房間,雲英已然在候。
“馬大哥,把我急死了,你……沒事?”
“沒事,二娘呢?”
“在我房裏。”
“不妥,快帶來交給我。”
“交給你?”
“對,你爹會殺她!”
“可是……她不該殺麼?”
“大妹子,問題不在此,以後你會知道,你爹會殺她同時也會跟我拚命……”
“這……為什麼?”
“時間不多了,你爹馬上到!”說著,附耳對雲英低語了幾句。
“馬大哥,好,我懂了,大白天裏你帶人恐怕不便!”
雲英眼珠子連轉:“我會把她藏到最隱秘的地方,再設法騙過我爹,等晚上……”說著也湊近馬庭棟耳邊低語了一陣。
馬庭棟連連點頭。
“好,好辦法,就這麼辦,我得馬上離開,如果事情有了意外變化,你設法通知我。”
“我會的!”
“那我走了,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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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更時分。
馬庭棟潛入了廢園閣樓,他跟雲英約定晚上在廢園聯絡,閣樓居高臨下,容易了解情況。
遲升的下弦月還沒露臉,廢園一片陰森。
馬庭棟突然想到了那名浪子乞丐,他是廢園的主人,不長進,落得家破人亡,在他將要說出毀家仇人之際,突遭鋼鏢襲擊,人幸沒遭劫,卻已不知去向,如?能再找到他,也許能對眼前的公案有所助益,他是主人,對此地的一切設施當然比任何人清楚?br />
遠望鏢局內宅,也是一片漆黑,沒燃燈火。
李大風在對付二娘的計謀敗露之後,不知作何打算?他會采取什麼行動?
雲英維護得了二娘的安全麼?這一點是馬庭棟特別擔心的,如果二娘再落迴李大風之手,便無法從二娘身上追出黑麵人,沒直接的證據,便不能對李大風采取行動,武盟公案便無法徹底偵破,雖然李大風曾保有半幅藏寶圖,但那並非鐵證。
鵠候了好一陣,不見雲英那邊的動靜,馬庭棟不由焦的起來。
父女親情,包不定雲英改變了主意,如果是那樣,事情又要費周章了。
正在左思右想之際,忽見雲英房裏燈光亮起又熄,這是約定的暗號。
馬庭棟精神大振,立即飛身下樓,順牆繞行了一周,確定沒第三者,這才躍過中間的高牆,悄悄掩向雲英的臥房,剛剛到達屋角處,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忙不迭地縮迴去,隱身到後窗下。
“開門!”李大風在敲雲英的房門。
“我想睡覺了!”
“要你開門,先把燈燃上。”口氣是斷然的,沒商量的餘地。
“人家……”
“少廢話。”
“好吧!開就開。”
房裏亮起了欠丁火,也照亮了後窗,接著是房門開啟的聲音。
馬庭棟把眼睛湊向窗縫。
李大風進入房中,麵對雲英,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跟平時相比簡直是兩個人。
“丫頭,你這大逆不道的東西,居然勾結外人,背叛做爹的,你……”
“爹,我說過……是巧合嘛,誰知道……”雲英緊咬著下唇:“當初是您說馬大哥是世交之子,留下來當鏢師,又指派他調查失鏢……”
“好啦!別說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把巧鳳那賤人藏到哪裏去了?”
“女兒不是說過,她……走了!”
“我不信!”李大風吐了口大氣,態度緩和了下來,沉聲道:“雲英,你可別做糊塗事,那賤人是存心要毀我們家,要爹的命,你如果聽別人的話放了她或是包庇她,會後悔莫及。”
雲英的臉色變了,她爹的幾句話使她動搖。
李大風的經驗何等老道,已經從雲英的表情窺出了破綻,立即緊迫不放。
“雲英,局裏先後發生的命案你清楚,祥雲大客棧住滿了江湖男女,你也應該知道,他們……都是為爹而來的,巧鳳便是其中之一。”
“爹!”雲英業已被說動,畢竟親情是超逾一切的,她咬了咬下唇:“這……會是真的?”
“難道爹會騙你?”
“那告訴女兒,為了什麼?”
“孩子,你不知道最好,否則爹的煩惱更大。”歎了口氣,語音變得極沉重地道:“還有件事坦白告訴你,爹知道你會傷心,但那是沒辦法的事,爹一直禁止你跟馬庭棟密切交往,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雲英瞪大了眼。
窗外的馬庭棟心弦為之一震。
“孩子,他投身我家,目的跟那些江湖客一樣。”
“我不信!”雲英大叫出聲。
她並非完全不信,隻是不願意信,因為她的一縷芳心已係在馬庭棟的身上,她受不了美夢的破滅。
“孩子,唉!天下有些事是不由人的,不信也得信,改變不了的。”
“我……”雲英的眼圈紅了:“我要問問他,他為什麼要欺騙我的感情……”
“什麼,孩子,你們……他說過他愛你麼?”本來他想問你們是否發生了什麼親密的關係,想想不妥,所以又改了口。
雲英的淚水奪眶而出,現在,她突然才想到馬庭棟對自己一直是若即若離,表麵應付,從來沒吐過一個愛字,也沒表現過半絲情意,這已經足夠證明她爹所說的話不假了。
“我……殺他!”雲英厲叫起來。
“什麼,難道……”
馬庭棟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原先對雲英的那份歉疚之情又油然而生。
“爹,沒什麼,我隻是……恨他無情,他一直在表麵敷衍我,原來他是別有居心。”
“好了,孩子,你和他之間沒發生進一步的感情那是太好了,現在,你告訴爹,巧鳳那賤人到底在哪裏?”
“就在……”雲英還有些遲疑。
“就在哪裏?”李大風迫問。
馬庭棟心頭大急,如果雲英一抖出來,計劃便成空了,他不是擔心巧鳳的生死,而是急於黑麵人之謎無法揭破,那將大費周章了。
雲英朝隔壁房間指了指。
“就在隔壁房間?”
“唔!”
“可是……爹查過所有房間,沒見人影?”
“我把她藏在櫃子裏,還點上她的穴道。”
“哦!”李大風執起燈:“我們過去。”
馬庭棟暗道一聲砸了。他在疾轉念頭,是否在必要時動武帶走二娘巧鳳?
“爹,我有句話先要問清楚……”
“等會再問。”
“不,我現在就要問!”雲英任性的脾氣不改。
“嗨!你這丫頭怎麼……”
“爹!您說……這裏突然來了這多牛鬼蛇神,卻是為了您而來,為什麼?”
“這……說來話長,一下子說不清楚。”李大風當然不會向雲英吐露內心的秘密。
“那就長話短敘吧!”
“嗨!真是……好,爹就告訴你,當年……爹在武盟任總管之時,曾經因為排解一宗幫派之間的糾紛……”
馬庭棟一聽便知道李大風在編故事騙雲英,他當機立斷,立即采取行動,貍鼠般摸向隔壁房間,門沒上鎖,很容易地便逡了進去。
借著窗扇透人的微光,毫不費事地摸到了橫在床頭的木櫃,輕輕揭開,伸手入櫃,櫃裏是些衣物,朝底下一抄,觸到了一個軟軟的軀體,立即抱了出來,匆匆出房。
燈光從隔壁移來。
馬庭棟逡到後麵,上牆,躍進廢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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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園前庭的一角。
馬庭棟伏在暗中,他已經點開了二娘被製的穴道。
二娘好半天才迴複知覺,發現自己躺在花樹下,她翻身坐起,轉頭四望,口裏喃喃地道:“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裏?”呆了片刻,又道:“是了,雲英那丫頭任性但沒心機,小姑娘家心軟,定是她偷偷放我出來的,現在我隻有……”
以下的話沒說出口,撫了撫胸前的傷勢,咬牙起立,步向外圍牆攀登沒去。
這正是馬庭棟所需要的,二娘已是喪家之犬,她隻有一條路,迴到黑麵人身邊。
於是,他也越牆而出,遙躡在二娘身後。
隻要跟定她,必可找到黑麵人。
曠野。
二娘循著一定的方向行進,看來她有目的地,並非盲目地胡奔。
遠遠出現一間孤零零的小屋子,二娘直奔過去。
馬庭棟知道快到地頭了,他改變方向,迂迴從側方跟進,如果是直跟的話,一定會被小屋裏的人發現。
這裏是個菜園子,一畦畦的菜圃井然有序,小屋是是上牆茅頂,斜在菜園的一角。
二娘到屋前略微停了停,推門進屋。
屋裏沒燈,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情況。
馬庭棟欺到屋後,一叢茂盛的夾竹桃,旁邊堆了一大堆柴草,緊鄰後窗,極好的掩蔽物。
昏黃的下弦月升起,大地呈現了迷漾。
馬庭棟貼近窗邊。
屋裏傳出了二娘飲泣之聲。
“心肝,先別哭,李大風割了你的奶頭,我會在他的女兒身上討迴。”
“親哥哥,你……帶我離開吧!命裏不該有的東西,勉強不來的……”
“不,我的苦心不能白費。”
聽稱唿,馬庭棟斷定屋裏的男人就是黑麵人。
“可是,親哥哥,半張圖都到不了手,這……還能有什麼指望?”
“我一定要到手,會的,我有信心。”
“我怎麼辦?”
“這……”
“親哥哥,我們又不是沒錢過活,迴老家去,廝守在一起,過平安的日子不好麼?”
“這是我的心願,此願非了不可。”黑麵人的語氣十分堅定。
他的心願,不用說就是那批武盟的失寶,他到底是誰?可惜屋裏沒燈,否則定可揭開謎底了,不過,今晚他非現原形不可,馬庭棟很有信心掌握這機會。
“親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能住店,這小屋白天裏有主人……”
“心肝,我送你到遠點的地方去暫時住下……”
“多遠?”
“當然至少是百裏之外。”
“不,我不要,我不能忍耐一個人孤寂,我已經忍夠了,伴著那老鬼你知道日子有多難熬?”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沒男人陪?”
“你……怎麼說這種話?”
“巧鳳,我不信你在鏢局裏日子難熬,李大風老而無閃。但那死去的總管吳七可是很精壯的……”
“你……你怎麼說這種沒天良的話,我為的是什麼?我喜歡尋歡作樂麼?”
沉默了片刻。
“巧鳳,你真的愛我?”
“到今天你來問這句話?我不愛你我會作這大的犧牲?親哥哥,你如果愛我,就放棄……”
“辦不到!”
“你一定要送走我?”
“這是不得已。”
“如果你萬一……”
“憑你的本錢,隨便找個男人太容易了。”
“你……”二娘巧鳳厲叫起來:“你一直把我當水性揚花的女子?”
“巧鳳,你明白的!”黑麵人聲音變為冷酷無情:“你敢說你是三貞九烈的女子麼?”
“你……沒天良,你……”二娘抽咽起來。
“巧鳳,我為了完成心願,便無法顧及你,你既然這麼愛我,真教人為難。”
“親哥哥,記得我說過,這輩子……死也跟你在一起,你忘了?”
“我當然不會忘記。”
“那你剛才說的話……多教人傷心。”
“巧鳳,人,總有,一天會死的,對不對?”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了。如果你不投入別人的懷抱,我們就絕對死了也在一起,對不對?”
“我不懂……”
“你懂的,一定會懂的,我現在忽然想到讓你離開我一個人住,不太妥當……”
“什麼不太妥當?”
“李大風會找你,別人發現你也不會放過,馬庭棟他們一夥就是現成的。因為我們的關係已被李雲英那丫頭揭破,她當然會告訴姓馬的,而你……是唯一知道我底細的人,他們會從你身上下手……”
“所以我說我們離開算了!”
“問題在我不能放棄。”
“那你準備怎麼辦嘛?”<font 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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