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早已無人居住,院內枯井通瀚州城外,經查問,才知道這戶人家原是行商客,走南闖北,鮮有鄰裏來往,後來就沒有迴來了。
“將軍,看這手法,像是盜墓賊的手段。”岑夜闌請了個經驗老道的老者在裏頭勘測。
方靖聞言笑了聲,“怪了,盜墓賊挖地道挖到這兒來了,難道這裏還有什麼大墓?”
老者笑道:“小郡王有所不知,我朝雖斷了和胡人的通商,仍有許多商人私自和胡人有買賣往來,這貨無法光明正大地過城門,隻能另覓他法。”
“這裏雖然離城門近,要挖這麼個地道也是相當不易,”方靖咂舌,“如此大費周章,至於麼?”
老者莞爾,道:“以小郡王身上的錦緞為例,在京畿綢緞若是要百金,賣給胡人貴族,卻能賣千金,您說值不值得?”
元征和方靖生來優渥,吃喝玩樂無一不通,這樣的事卻是頭一遭聽說。
元征若有所思,沒有開口,偏了頭,岑夜闌正同副將說著什麼。牆上立了火把,火光晦暗,籠罩著不茍言笑的將軍。
似乎是察覺了元征的目光,岑夜闌看了過來,麵無表情地又轉開,接著說:“徹查密道出口方圓二十裏,讓林宵多留意城中商戶,若有所發現暫且不要打草驚蛇。”
密道裏光線昏暗,方靖好奇心重,跟著將軍府的人去了前頭,元征想著適才岑夜闌不疾不徐的模樣,眉宇沉靜,有股子內斂的意味,像入鞘的刀,波瀾不驚的水麵。
元征卻忍不住想看刀鋒出鞘,水起千層浪。
岑夜闌失態的模樣浮現在腦子裏,元征舔了舔齒尖,說:“光查城中商戶不夠吧,還得查城門的通關記錄,弄進瀚州的東西不可能都留在瀚州。”
岑夜闌正想事情,不留神,後頭竟然隻有他和元征,當即皺了皺眉毛,抬腿就要走。
元征道:“岑夜闌。”
岑夜闌腳步一頓,客客氣氣地說:“殿下所言極是,末將這就吩咐下去。”
元征哼笑一聲,說:“急什麼,”往岑夜闌身邊挨了挨,“岑將軍,我怎麼覺著你在躲我,就怕成這樣?”
岑夜闌神色微冷,道:“殿下多慮。”
元征卻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側道裏一推,看著岑夜闌變了的臉色,心裏頓時舒暢了,笑容更甚,“在其位謀其職,父皇讓我監軍,岑將軍又是一軍主帥,我在這兒待一天,怎麼著也得盡盡職,不然豈不是欺君。”
“殿下放心,奏折我已著八百裏加急送去了京畿,必定早日讓殿下迴京。”
元征又看見了他右眼下的那點小痣,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竟拿指頭戳了戳,岑夜闌霍然抬眼,幾乎就要抬手將他推開,“——元征!”
“噓,”元征笑起來,透著股子無法無天的紈絝浪蕩勁兒,說:“他們都在前麵,動靜一大,就都過來了。”
岑夜闌忍了忍,冷冷道:“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完了,七殿下,還請信守諾言。”
元征好整以暇地說:“岑將軍放心。”
他一隻手仍壓在岑夜闌肩上,岑夜闌忍無可忍地以巧勁兒震開元征,裹挾了幾分警告的力道。元征手一麻,吃了痛,不退反近,你來我往間竟對了幾記拳腳。
“……你們在做什麼?”方靖目瞪口呆。
岑夜闌漠然地看他一眼,鬆開了掐著元征腕子的手,拂袖而去。
方靖猶疑著看看岑夜闌的背影,又看著靠在牆上的元征,說:“阿征……你這是幹什麼?”
元征:“聊天。”
“……你能和岑夜闌聊什麼?”
元征揉了揉悶疼的肩膀,腕子也青,嘖了聲,“姓岑的下手真狠。”
方靖本想說他自找的,不敢說,半晌憋出一句,“我聽說岑將軍槍法極好……”
元征想了想,說:“尚可,比禦林軍裏那個什麼統領好多了。”
“……你們動過手了?”
元征對他笑了下,沒有說話,方靖隻覺眼前一黑,想起岑夜闌那張冷臉,愈發覺得日子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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